第41章 报仇谁挡我路,我便让谁死。
铅云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宫城之上,仿佛有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风在宫墙间呼啸穿梭,带着丝丝冷意,吹得沈星晚的裙摆猎猎作响。
她步履匆匆地往宫里赶,一路上,宫娥太监们都行色匆匆,神色间隐隐透着不安,整个宫中似乎有些人心惶惶。
小宫女引着沈星晚走了许久,好容易见到广安公主,她正坐在御花园一角的亭子里,摆弄着风中颤抖的繁花。
沈星晚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跨进亭中,急切地福身见礼,开口问道:“公主殿下可知道太子妃那事儿,可有内情?”
广安公主抬眸,神色凝重,面色也不好看。
她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石凳,示意沈星晚坐下。
“唉,我也是刚得着信儿。”
她凑近沈星晚,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昨儿夜里,陆玉芝吃了一碟子雪花酥,就突然不行了。”
“那场面,乱得没法说。东宫的人吓得够呛,赶紧把太医院的太医全叫了去。”
广安公主叹了口气,又说道:“可等太医们火急火燎地赶到,陆玉芝早就没了气儿,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了。”
沈星晚心里“咯噔”一下。
雪花酥?
这东西怎么会要了陆玉芝的命?
她皱起眉头,“那雪花酥是哪儿来的?可有头绪?”
陆玉芝身为太子妃,身边伺候的人肯定不少,东宫防卫森严,能在她吃食里动手脚,绝非易事。
这雪花酥的来历,多半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广安公主无奈摇头,伸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说道:“这我还真不清楚。”
“眼下就只知道这事是昨儿夜里突然发生的。现在东宫乱成了一锅粥,太子震怒,如今正到处追查呢。”
“这事儿邪乎得很,到底是什么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透过重重守卫,令东宫里的太子妃突然暴毙,实在是可怖。”
“你呀,也得处处小心着点儿。”说完,她后怕地看了沈星晚一眼。
沈星晚点了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着哪里很不对劲。
她望着亭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花枝,思绪纷乱如麻,这宫里,恐怕是又要起风波了。
广安公主叹了口气,有些唏嘘。
“你说这太子,可不是倒霉到家了嘛!”
“先是自己被幽禁在府中,空有太子之名,却什么也做不了,然后呢,侧妃唐琳儿又传出流产的消息。”
“唉,原本想着陆玉芝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这东宫里也能添点喜气,冲冲晦气,结果谁成想竟然一尸两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暴毙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沈星晚心中猛地一震,讶异望向广安公主。
“唐琳儿流产了?”
她着实没料到这看似平静的后宫之中,竟悄然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唐琳儿流产可不是一件小事,而她竟对此一无所知。
广安公主见她这般反应,一脸的纳罕,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沈星晚一番,“她不是你妹妹么?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沈星晚心中翻江倒海一般,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流产雪花酥雪花砒霜
这几者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电光火石间,她心下已有了决断。
唐琳儿此前在东宫的遭遇她多少知道一些。
陆玉芝那般娇纵的性子,岂能容得下她,唐琳儿在东宫必然是受尽了委屈的。
以唐琳儿的心性,极有可能心生怨恨,继而将雪花砒霜掺入雪花酥报复。
毕竟,雪花砒霜与雪花酥上的糖霜极为相似,若有人存心混淆,几乎无法辨认。
想到这儿,沈星晚神情愈发凝重。
她微咬下唇,抬眸望向广安公主,轻声问道:“那唐琳儿如今怎样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可还好么?”
“不知道。”
广安公主奇道:“她好不好,你这做姐姐的自己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还用得着问我么?”
沈星晚心乱如麻,没有解释什么,只垂首匆匆向广安公主拜别后,便径直朝着东宫赶去。
一路上都能瞧见匆匆往来东宫的宫人,太医和官员,想来那东宫里,如今正乱得很。
踏入东宫,往日的繁华仿佛被阴
霾所笼罩,竟处处透着压抑阴森的气息。
沈星晚悄然来到唐琳儿的房间,房门半掩着,屋内光线昏暗,几缕残阳挣扎着从窗棂缝隙挤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如意见是沈星晚,仍是规矩行了礼,唤了一声:“王妃。”
沈星晚没有理会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唐琳儿正坐在窗前,听到声响,缓缓转过头来。
视线相交,沈星晚怔了一瞬。
眼前的唐琳儿与记忆中的模样判若两人。
曾经的唐琳儿,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看上去很是娇柔纯真。
她眸子总似清澈湖水,笑起来时两个浅浅梨窝,仿佛能盛下世间所有的美好。
从前在沈府时,她表现得温柔怯懦,遇事总是惊慌失措,习惯性地寻求他人庇护,好似惹人怜爱的小鹿。
可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唐琳儿,周身散发着一种冰冷决绝的气息。
她眸若寒潭,冷冽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原本柔和的姣好面容仿佛被时光重新雕琢,变得坚毅中透出些许凌厉。
她唇畔微微上扬,挂着一丝冷笑,甚为凌厉狠辣。
沈星晚深吸一口气,按捺心中讶异,走上前,轻声问道:“唐琳儿,陆玉芝的事,是不是你做的?那雪花酥里的毒,可是你下的?”
她声音虽轻,却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唐琳儿看着沈星晚,眸光没有丝毫回避。
嘴角冷笑愈发明显,没有丝毫犹豫地,她直接承认道:“是我。”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恨意。
“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怎能放过她?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沈星晚心下一沉,焦急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这可是杀人重罪,一旦被发现,你和沈府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唐琳儿不以为然,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沈星晚面前,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冷冷开口道:“姐姐,我劝你别管闲事。”
“不想被牵连的话,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是保全沈府的最佳做法。”
她眸中警告意味甚浓,仿佛在向沈星晚表明自己的决心。
那股狠劲与曾经柔弱的她判若两人。
沈星晚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唐琳儿,心中五味杂陈。
她能想象到唐琳儿在东宫所遭受的委屈与磨难。
那些痛苦如同一把把利刃,将曾经那个柔弱少女彻底抹杀。
她不知该如何劝说唐琳儿,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沈星晚看着眼前的唐琳儿,心中的恨意与担忧交织。
回想起前世唐琳儿与魏子麟狼狈为奸,害得她全家覆灭,这血海深仇她从未忘却。
可眼下唐琳儿身为沈府之女,若因胡作非为惹下大祸,沈府必定会被她牵连。
沈星晚强压下心中恨意,尽力柔和了语气:“唐琳儿,你比谁都更清楚,此事一旦败露,沈府上下全都得为你陪葬。”
“你若还念及沈府的养育之恩”
“我的好姐姐,你少在这假惺惺了。沈府?不过是我暂居的容身之所罢了。”
唐琳儿冷笑,打断她的话,眸中满是不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儿报仇,谁挡我路,我便让谁死。”
沈星晚还想再劝,“你这是自寻死路,还会将沈府拖入深渊!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无辜的家人受牵连?”
“家人?呵”
唐琳儿笑不可遏,高声唤道:“如意,送客!别让她在这里聒噪,坏了我的兴致。”
如意赶忙走上前来,对着沈星晚微微欠身,“沈王妃,请吧。”
沈星晚浑身发抖,愤然望着唐琳儿。
这个前世心如蛇蝎的女人,如今依旧冥顽不灵。
她深深看了唐琳儿一眼。
“唐琳儿,你好自为之,别把事情做绝。”
言罢,她转身阔步离去,每一步都带着决然。
沈星晚心中暗忖,绝不能让唐琳儿做的蠢事毁了沈府。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摄政王府,径直回到房间,坐在桌案前双眉紧锁,烦闷不已。
一旦唐琳儿投毒之事败露,无疑是给了魏子麟和皇贵妃一个绝佳的把柄。
他们定会如恶狼般疯狂报复反扑。
经过上回一役,太子一党官员被拔除甚多,沈氏在朝中树敌不少,到那时,整个家族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她思绪如麻,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却又难以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
一会儿想着如何在事发前销毁证据,一会儿又琢磨着怎样提前与朝中势力斡旋以求庇护。
可无论走哪一步,都有诸多难以解决的难题。
她愈发焦头烂额,一颗心似被无数绳索紧紧缠绕,憋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门扇“吱呀”一声被推开,绯云神色匆匆地快步走了进来。
沈星晚下意识抬起头,看见绯云脸色不好,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难道唐琳儿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还没等沈星晚开口询问,绯云急切地说道:“小姐,宫里刚传出消息,唐琳儿被立为太子正妃了!”
沈星晚闻言,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你说什么?唐琳儿被立为太子妃了?”
第42章 心事不知该不该告诉他
天色渐晚,墨色夜幕绸缎似地压在摄政王府上空。
燕景焕缓缓踏入府中,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玄色蟒袍随风猎猎作响,金丝蟒纹在余晖下隐隐闪烁,威仪万千。
他深邃眼眸似寒夜幽潭,微微敛目,眸光清冷。
回想起昨日情浓时的需索无度,也隐隐有些担忧沈星晚身子。
今日处理完诸多棘手政务,趁间隙,他特意吩咐管事去备了许多滋补药材,又想起前些日子南疆进贡宝物中有支红宝石簪子。
那红宝石宛如凝固火焰,色泽浓烈鲜艳,雕琢成蔷薇花样式巧夺天工,便想着带回来哄沈星晚开心。
沈星晚正坐房中,手中虽随意翻本古籍,眼神却游离书页之外。
唐琳儿的事如一团乱麻,紧紧缠绕着她,令她心烦意乱。
这事儿牵扯极广,稍有不慎,便会危及燕景焕地位,甚至颠覆他和沈氏的未来。
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该不该告诉燕景焕。
听闻燕景焕回房,沈星晚起身整理衣衫,移步前去迎接。
燕景焕看见她,深邃眼眸柔了神色。
他走上前,从怀中取出那支红宝石蔷薇花簪,递到沈星晚面前,柔声道:“这是前些日子南疆进贡的,我瞧见这支簪子,觉得它最衬你,便给你留下来了。”
他笑了笑,耳根泛起薄红,“昨晚是我的疏忽,没考虑你身子,累着你了。”
沈星晚抬眸,眸光落那支簪子上。
蔷薇花簪在烛光的映照下,莹润华光流转,华贵无比。
即便是再怎么不识货的人,也能看得出这簪子价值连城,足见燕景焕的用心。
但她心中有事,实在提不起兴致来,只伸手接过了簪子,轻声道:“多谢王爷。”
随后,她转身将簪子放入妆台上的妆奁里,丝毫没有要试戴的意思。
燕景焕见状,微微蹙眉,心中暗自思忖,看来实在是累着她了。
他语气不自觉地更柔和了几分:“我吩咐备了些上好的滋补药材,一会儿让厨房炖了给你送来,你好好补补身子。”
“你若觉乏累,便先去歇息,城郊桃花眼下开得正好,改日我陪你去赏玩。”
沈星晚点头,轻声应着:“嗯,王爷安排便是。”眼神却依旧游离,不知落于何处。
燕景焕看了她一会儿,又道:“府里新招的厨子擅长做你喜欢的甜糕,待会儿让他送些过来,你且尝尝合不合口味。”
沈星晚只是浅浅一笑,“有劳王爷费心。”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燕景焕抿唇,却依旧不动声色。
他本就习惯隐藏情绪,只是看着沈星晚如此状态,心中难免泛起些许复杂情绪。
他觉得沈星晚这般冷淡许是真疲惫不堪,又隐隐察觉似乎还有别缘由。
沈星晚察觉到
燕景焕目光,微微别过头,心中五味杂陈。
她并非不想回应燕景焕心意,只是那沉甸甸的秘密压在心头,令她根本无法如往常般坦然面对。
她不知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唐琳儿的事。
气氛愈发压抑沉闷。
微风拂过,吹得窗棂纱幔轻轻摇曳,也撩乱了沈星晚雪腮边散落的发丝。
她下意识抬手捋捋头发,指尖微颤。
燕景焕心中一动,越发觉得沈星晚似乎不只是累了这么简单。
他缓缓走到沈星晚身旁,虽冷着脸,眸光却柔和几分,轻轻握住她手,“时候不早了,洗漱歇息吧。”
她若不愿说,他便不问。
沈星晚点头应了,两人洗漱完,一起安歇。
沈星晚侧卧在床榻上,燕景焕随后躺了下来,长臂一伸,将沈星晚轻轻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膛。
沈星晚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很想将这个秘密倾诉给他,可每每话到嘴边,又被许多顾虑给堵了回去。
黑暗中,沈星晚紧闭双眼,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脑中却不断浮现出唐琳儿投毒一旦泄露后可能带来的种种后果。
燕景焕轻抚着她的发丝,不多时,均匀的呼吸声在沈星晚耳畔响起,他终究是疲惫地沉沉睡去。
沈星晚依旧辗转反侧,床榻虽柔软,却似有无数小钉子在硌着她。
她一会儿担心燕景焕知晓秘密后的反应,一会儿又忧虑秘密泄露对他的伤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心俱疲的她才终于浅浅睡去,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梦中也未能摆脱那沉重心事的纠缠。
次日清晨,晨曦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洒落在卧榻上。
燕景焕早早醒来,他轻柔起身,生怕惊扰了仍在浅眠的沈星晚。
他迅速穿戴整齐,整理好衣冠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沈星晚,这才转身离开卧房。
沈星晚悠悠转醒时,身侧枕衾间已没了燕景焕的余热,她微微怔神,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想起今日还要回丞相府送哥哥出征,她赶忙起身,唤来绯云伺候梳洗。
在绯云的悉心侍奉下,沈星晚换了一袭浅绯色锦袍,舒朗绣着淡雅云纹,腰束月白丝带,越发显得身姿婀娜。
她对着菱花镜,簪了一支碧玉簪子,简洁家常又不失优雅。
梳洗完毕,沈星晚匆匆乘上马车,径直往丞相府去了。
一路上,她思绪纷乱如麻。
哥哥被封为征西大将军,无疑是家族的荣耀,可前方战事未卜,她心中不免担忧。
而她那名义上的妹妹唐琳儿,又刚刚册封了太子妃,丞相府一时间简直是风头无两。
在旁人眼中,这双喜临门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可唐琳儿这个太子妃究竟是怎么来的,还玄之又玄。
究竟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沈星晚的马车抵达丞相府时,门前早已是热闹非凡。
曾经那些拜高踩低、在沈府落魄时不肯伸手相助的人,如今全都上赶着来巴结。
府门前车水马龙,达官贵人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送礼的小厮们络绎不绝,蜂拥送上来的奇珍异宝堆积如山。
沈星晚刚下马车,便有管事急忙迎了上来,恭敬见礼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今日府里忙得不可开交,老爷正等着您呢。”
沈星晚微微点头,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府中。
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沈星晚却无心附庸这热闹的场面,她径直走向正厅,只见父亲正与几位前来道贺的官员寒暄。
沈丞相看到沈星晚,眸中闪过一丝欣慰,连忙招手让她过来。
沈星晚心中虽不喜这些见风使舵的官员,但碍于礼节,仍是一一福身见了礼。
“今日哥哥出征,这是大事,我先去瞧瞧他准备得如何了。”沈星晚寻了个由头,告退了。
她转身朝沈云朝的院子走去,一路上,看见曾经那些对沈府冷眼相待的人,如今都满脸堆笑地讨好,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恶心。
就在沈星晚快要走到沈云朝院子时,一阵轻盈娇憨的笑声远远传来。
她抬眸望去,却见广安公主一袭鹅黄色宫装,衣袂飘飘,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迎春花。
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锦盒,正笑吟吟地站在沈云朝面前。
沈星晚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几分。
广安公主心悦沈云朝已久,只是碍于身份,一直未曾公开表露。
今日前来送沈云朝出征,恐怕是要有所表示了。
沈星晚放慢脚步,悄然站在一旁。
只见广安公主脸颊微红,眸中满是羞涩与期待。
她轻轻将手中的锦盒捧给沈云朝,柔声道:“沈哥哥,此去西征,路途遥远,你要保重身子才是。”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沈云朝微微一怔,看着广安公主手中的锦盒,神色有些犹豫。
良久,沈云朝终是伸手接下了锦盒。
“多谢公主厚爱,云朝定不负公主所托。”
广安公主见沈云朝收下了锦盒,顿时绽出灿烂笑容。
少女酡红了脸颊,眸中细碎光芒仿若星辉,“沈哥哥,一定要平安归来。”
“我在京城,等着你。”
沈云朝点头。
“公主放心,云朝定会凯旋而归。”
沈星晚笑着走上前去,打趣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公主和哥哥。”
广安公主看见沈星晚,有些赧然,“我,我只是来送送沈将军。”
沈星晚笑意更盛,“我知道,公主对哥哥的心意,星晚都看在眼里。”
说罢又瞟了沈云朝一眼。
“哥哥能得公主青睐,也是他的福气。”
沈云朝无奈失笑,“就别打趣我了。”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外面传来了催促的禀报,沈云朝该出发了。
沈星晚和广安公主跟着沈云朝来到府前,只见近卫军已经整齐列队,军旗猎猎作响。
沈云朝利落翻身上马,向着送行的众人抱拳行礼,随后一声令下,转身率近卫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沈星晚和广安公主站在府前,望着沈云朝远去的背影,皆祈祷他能平安归来。
“且慢!”
就在众人都望着沈云朝时,一声娇喝划破长空。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辆华贵至极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丞相府门口。
那马车周身金丝镶边,华贵蜀锦织就车帘,上面绣着威严凤纹,在阳光下泛着绚丽金芒。
车门缓缓打开,身着华贵凤袍的唐琳儿缓缓走下马车。
那正红凤袍上面绣满了金丝凤凰,每一只凤凰都展翅欲飞,仿佛下一瞬便会冲破锦缎翱翔天际。
她头戴赤金凤钗,凤钗上的红宝石颗颗饱满,娇艳欲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璀璨光芒。
唐琳儿微微仰起头,眸光傲然。
她轻提裙摆,缓步走向众人,每走一步,凤袍上的金线便闪烁一次,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夺目光辉。
众人见状,纷纷自觉让出一条道路,望向她的眼神中既羡慕,又敬畏。
唐琳儿走到沈星晚和广安公主面前,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唐琳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云朝身上。
“哥哥此番出征,太子殿下本欲亲自来送行。”
“只可惜”她笑了笑,“太子殿下不便前来,便由本宫代劳,来送一送本宫的这位好哥哥”
第43章 献计看来这丫头,是断然留不得了。……
骄阳似火,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将送行的众人都烘得有些焦躁难耐。
沈府门口,军旗猎猎作响,在风中肆意咆哮,似在诉说着即将出征的壮烈。
四周人头攒动,众人的目光犹如密密麻麻的丝线,交织穿梭,紧紧缠在沈云朝身上。
沈云朝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如松,阳光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银鳞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光泽,衬得他格外英武不凡。
他利落翻身下马,步伐沉稳地缓步走到唐琳儿跟前。
他垂眸抱拳,言辞恳切:“多谢太子妃娘娘代太子殿下前来送行,沈某感激不尽。”
唐琳儿对众人皆不屑一顾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如冰消雪融般,眸中细碎冰凌尽数消融。
她微微垂首,纤长睫毛忽闪着,眼波流转间尽是楚楚可怜,湿漉漉的眸子小鹿似地。
她轻轻抬手,探向衣襟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来,带着几分暧昧与期许,轻轻塞进沈云朝手心里。
她缓缓抬眸望向他,如泣似诉地娇声说道:“沈哥哥,此去边疆,山高路远,你千万要保重自己,我日夜盼你平安归来。”
这一幕,似一支利箭,直直戳入了广安公主心底。
一阵风袭来,卷起广安公主鹅黄裙摆,簌簌作响。
仿佛一股邪火直冲她天灵,烧得她理智全无。
她顾不得仪态,莲步匆匆径直朝着唐琳儿走过去。
广安公主走到两人跟前,伸手抽出沈云朝手中的丝帕,手一松,任它飘落在地上。
“唐琳儿,你身为太子妃,行事却如此轻佻,成何体统。”
她抬眸,望向唐琳儿,声音不甚平稳,似乎正极力压抑着怒气。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唐琳儿姣好的面容上瞬间冷了神色,眸底毫不掩饰挑衅意味。
她缓缓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广安公主,唇畔漾起一抹嘲讽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公主殿下这是发的哪门子火呀?”
“不过一方丝帕,只是表达我和太子殿下对沈哥哥的祝福罢了。”
她转头望向沈云朝,转瞬间又换上那副柔弱模样,眼眶泛红,声音微颤:“沈哥哥,我当真只是一片真心,没想到竟会惹公主殿下如此生气。”
“既然如此,那我我这就向公主殿下赔罪。”
她泫然欲泣,说着就要向广安公主福身见礼。
沈云朝夹在两人中间,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
他从未经情事,哪里懂得处理这般棘手事宜。
沈星晚见局面如此僵持,欲要上前去替他解围。
可她才刚迈出一步,手臂就被人紧紧拉住,她回头一看,竟是父亲暗自拉住了她。
沈丞相微微皱眉,低声对沈星晚说道:“莫要冲动。”
“这其中牵扯的关系太过复杂,你若贸然上前,非但解不了围,或许还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相信云朝,让他自己处理罢。”
沈星晚抿唇,仍是担忧地望了沈云朝一眼。
她明白父亲说的有道理,感情之事,旁人无法插手代劳,但眼见哥哥陷入这般两难境地,她又实在于心不忍!
沈云朝英挺浓眉紧蹙,抬臂抱拳说道:“公主殿下,太子妃娘娘,今日出征,战事要紧,两位贵人切莫为此起争执,误了大事。”
气氛仍然剑拔弩张,两人谁也不肯罢休。
沈云朝无奈叹息一声,俯身伸手拾起地上那方被广安公主丢弃的丝帕。
他轻轻抖落丝帕上沾染的些许尘土,眸中情绪复杂难明。
“今日我即将奔赴边疆,保家卫国。”
“这丝帕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的一番心意,不可随意损毁怠慢。”
说罢,他缓缓抬头,深深地看了唐琳儿一眼。
他将丝帕收进怀里,整理好衣襟。
广安公主脸色煞白,贝齿紧咬下唇,眼眶中霎时蓄满了泪花儿。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云朝竟然会收下唐琳儿的丝帕。
唐琳儿微微仰起头,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沈哥哥肯收下这份心意便好,琳儿等你凯旋归来。”
她轻抹眼角,抹去眼下根本不存在的泪痕,唇畔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眼见出征的吉时即将过去,再容不得丝毫耽搁。
沈云朝心中纵有万般无奈,也只能暂且强行按下。
他望向广安公主,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可广安公主撇过头去,再不肯看他。
无奈之下,他只得对着众人抱拳作揖,朗声道:“军情紧急,沈某就此别过!”
言罢,他再次翻身上马,眸光久久落在广安公主身上。
广安公主没有回应,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抿唇,收回视线,大手一挥,马鞭在空中“啪”地一声脆响,犹如惊雷,率领着身后的将士们浩浩荡荡地朝着远方奔去。
马蹄扬起尘沙,渐渐地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马蹄卷起的微尘纷扬而落,在阳光的照耀下,仿若金色的雾霭,渐渐掩盖了这萧索离别。
待沈云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广安公主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邪火。
她转身瞪向唐琳儿,“你方才那般惺惺作态,究竟什么意思?!”
“你已贵为太子妃,为何还在云朝面前如此轻浮做派,故意做出这等暧昧之举!”
唐琳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嘲讽似地瞥了她一眼,眸中尽是挑衅。
她微微扬起下巴,慢悠悠地说道:“什么意思?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咯。”
“怎么,公主殿下如此在意,莫不是对沈云朝动了真心?”
“呵”她嗤笑一声:“只可惜,有些人,哪怕贵为公主,也未必能得到。”
说罢,她轻蔑瞥了广安公主一眼,施施然走远,眸中尽是得意。
广安公主见她张狂至此,气得浑身微颤,实在忍无可忍。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唐琳儿,非要跟她争出个是非黑白。
“你别走!你今儿若不说个明白,我”
“你怎么?”
唐琳儿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冷笑一声,“你杀了我?”
她拂开广安公主的手,泰然转身,由众仆从簇拥着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扬起一路飞尘,将面色通红的广安公主留在原地。
天色渐晚,残阳如血,映红了街道。
唐琳儿歪靠在马车里,眸光流转,犹如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狐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她靠在软垫上,缓缓阖眸,任马车一路疾驰,径直回到了皇宫。
皇宫内,宫灯初上,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风中残烛一般,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又似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一切。
她下了车,由太后身边的嬷嬷亲自引着,朝着太后宫中走去。
太后刚从小憩中悠悠转醒,正闲适地坐在榻上,手中端着一盏茶,热气袅袅升腾在静谧的大殿中。
寝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太后见唐琳儿踏入殿中,眼皮微微一抬,透着几分慵懒,开口问道:“你之前说的能扳倒沈氏和燕景焕的法子,可有眉目了?”
话落,她冷冷地瞥了唐琳儿一眼,眸光恰似一把锋利的匕首,紧接着又补上一句:“太子妃的位置已经给你了,若想不出法子,可别怪哀家换人。”
唐琳儿神色未变,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笑容,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眸中寒意悄然蒸腾,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规矩福身行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法子自然是有的,不过么您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儿,得慢慢来。”
太后一听,顿时来了火气,不耐烦地说道:“慢慢来?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慢慢来?”
“我恨不得他们立刻就死无葬身之地!”
一阵风吹过,刮得窗户纸沙沙作响。
唐琳儿见状,笑意更胜,狡黠狐狸似地,“既然如此,那便先除去他们的一份助力。臣妾听闻,北方近日似乎不太平?”
太后微微蹙眉,“好端端的,说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做什么?”
唐琳儿垂眸敛目,开始算计起来,“如今西边战事吃紧,北方趁乱进犯。那北方晟国国力强于咱们,如今咱们又无多余兵力抗击北方。”
太后冷哼一声,没等唐琳儿说完,便打断道:“张大将军的兵权都被夺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哀家要你扳倒沈家,你操这些打仗的闲心干嘛!”
唐琳儿倒也不着急,依旧笑得温婉,缓缓说道:“太后娘
娘别急,且听我一言。”
“与其耗费兵力打仗,不如主动和亲,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太后听闻此言,沉默良久,而后缓缓开口问道:“派谁去和亲?”
殿内的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唐琳儿眸中划过狠厉,抬眸望向太后,一字一顿地说道:“自然是那个吃里扒外,助纣为虐帮着沈星晚,污蔑太子殿下和皇贵妃的广安公主了。”
“若非有她暗中相助,就凭沈星晚他们几个,怎能如此轻易得手?”
太后一拍扶手,“啪”的一声脆响在静谧的寝殿中回荡开来,震得空气都微微一颤。
她咬牙切齿道:“是了,若不是这丫头从中作梗,又怎会让张大将军失去兵权,让子麟承受幽禁之苦。”
“看来这丫头,是断然留不得了。”
太后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唐琳儿轻声附和道:“太后娘娘息怒,广安公主如此行径,实在是大逆不道。”
“这和亲一事”她眼珠微转,“既能解北方之危,又能惩戒于她,实乃一举两得。”
唐琳儿微微低头,神情说不出的阴鸷,继续说道:“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广安公主身份尊贵,深受皇上宠爱,若贸然行事,恐生变故。”
太后冷哼,垂眸抿了一口茶水,“越是尊贵,越应当去和亲,她身为公主,受万民供养,自当为国家献身。”
“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此事确实不可操之过急。你且说说,该如何安排?”
太后冷笑一声,缓缓抬头望向唐琳儿。
第44章 妙人装什么柔弱白莲
唐琳儿面上挂着意味深长的浅笑,莲步轻移,缓缓凑近太后身侧。
她微微俯身,樱唇凑到太后耳畔,压低声音,仿若怕隔墙有耳被旁人听见一般,悄然细细耳语起来。
她的声音如同丝线般,在静谧的寝殿内若有若无地缠绕着太后的心神。
每一个字都似精心雕琢的暗器,精准地打进太后心坎里。
太后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随着唐琳儿的话语紧拧,继而又缓缓舒展,眸光亦是几度变幻,时而闪过一丝狠厉,时而又透出几分思索。
待唐琳儿说完,太后微微向后仰靠在榻上,目光重新落在唐琳儿身上时,眸中已然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微扬,带着几分赞许说道:“早这样多好,从前装什么柔弱白莲?”
“若早知你是如此心思玲珑的妙人儿,哀家早该对你另眼相看,早早垂怜了。”
唐琳儿听闻,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娇羞,赶忙福身行礼,轻声说道:“太后娘娘谬赞,臣妾不过是为娘娘分忧,为太子爷着想罢了。”
“你能有这个觉悟很好,为子麟着想,才是为你自己着想。”
唐琳儿垂眸浅笑,眸底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见太后眼中的欣赏之意愈发浓郁,心中暗自得意,又趁热打铁,再次进言。
她微微抬起头,眸光中透着隐隐算计,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如今沈云朝对臣妾似乎分外不同,臣妾想着,或许可以借此与他书信往来。”
“如此一来,说不定能从中窥见军情。况且,沈云朝所率领的军队里,有许多都是张大将军的旧部,他们定然不肯心悦诚服地听从沈云朝的指挥。”
说到此处,唐琳儿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太后的神色。
见太后微微点头,似乎在认真思索她的话,便接着说道:“不如趁此良机,设法将沈云朝除去,再让张大将军的旧部取而代之。”
“如此这般,兵权不就又回到您张家的手中了么?”
太后听闻此言,狠厉眸中闪过一丝惊喜,略一思忖,便深以为然。
她当机立断,立刻吩咐嬷嬷备好笔墨,亲自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去给张大将军。
写完书信,太后心情大好,伸手拉住唐琳儿的手,慈爱笑容满面,带着几分亲昵许诺:“琳儿啊,你好生辅佐子麟登基称帝,这皇后之位,必然是你的。”
“哀家向来赏罚分明,只要你尽心尽力,荣华富贵断然少不了你的。”
唐琳儿垂眸浅笑,乖巧地应道:“多谢太后娘娘厚爱,臣妾定当不负所望。”
她心中明镜似地,太后这佛口蛇心的老妖婆,说的话根本不可信。
皇后之位她自然志在必得,可她并不屑于被太后这般施舍。
这几日的磨难于她来说,简直度日如年,如今的她,已然懂得了一个道理。
想要什么,便自己去争,唯有自己亲手握住的,才是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
太后执意留她一同用膳。
寝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舞动,仿佛也在侧耳倾听这一场密谈。
两人一边浅酌慢食,一边低声交谈,言语间尽是权谋算计,每一个字都似无形锋刃,在空气中悄然穿梭。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逝,待唐琳儿终于起身告退,踏出太后寝宫时,已然是月上中天。
清冷月光如霜花般洒落在宫中的青石小径上,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
周遭静谧得有些诡异,唯有她凤袍裙摆拖地发出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唐琳儿回到东宫,殿内烛火昏暗,隐隐透着压抑的气息。
魏子麟早已等候多时,见她踏入殿门,原本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几步上前,猛地伸出手,死死捉住唐琳儿的手腕。
他眸中满是暴戾之色,厉声逼问道:“陆玉芝的死,可是与你有关?说!”
唐琳儿微微仰头,冷冷地看着魏子麟,殷红唇瓣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她轻轻挣了挣手腕,却未能挣脱,索性也不再挣扎,开口说道:“魏子麟,你还是这么天真。”
魏子麟瞳孔震颤,眸中暴怒再也隐忍不住,低喝道:“你说什么?!”
“陆玉芝也好,沈星晚也罢,死了便死了,又有什么要紧?”
唐琳儿冷笑,声音很轻,在静谧的夜里听起来像毒蛇吐信的‘嘶嘶’声似地。
“你满心只看到她们身后的势力,可曾静下心来想一想,那些所谓的势力,不过是过眼云烟,在风云变幻的朝堂上,顷刻间说倒便倒了。”
她仰起头,凑近魏子麟,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家世出身算什么?”
“谁能真正助你坐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谁才是你真正该珍视的人啊。”
唐琳儿的声音在寂静幽暗的大殿内久久回荡,一字一句,似冰锥般锋利,又似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魏子麟被她判若两人的变化所震慑,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怔忪望着她。
他眸光几度变幻,情绪复杂,有震惊,有疑惑,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陌生感。
他嘴唇微微颤抖,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唐琳儿只是轻轻笑了笑,她微微仰头,目光如春水般凝视着魏子麟,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知道,这大魏的皇帝,只能是你魏子麟。”
魏子麟听了这话,原本冰冷的眸光渐热,仿佛被点燃的火焰,熊熊燃烧着野心和欲望。
唐琳儿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如同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娇艳致命。
她缓缓伏进魏子麟怀里,身姿柔软得如同春日的柳枝,轻轻扭动着,婉转莺啼似地,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直直地勾住了魏子麟的心。
“三郎,我将这一颗真心都刨给了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助你登上皇位。”
魏子麟低头,看着怀中妖媚般蛊惑人心的唐琳儿,忍不住低头,温柔吻在她的发间。
那发丝间馨香诱人至极。
“那朕,再赏你个龙子。”
说罢,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唐琳儿搂紧就地压倒,倾身上去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在这寂静的宫殿里,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暧昧如同涨潮的海水,迅速弥漫了整个宫殿。
丞相府内,华烛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跃,仿佛也在为广安公主的气恼而躁动不安。
广安公主鹅黄裙摆如流云般铺散在地砖上,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胸脯剧烈起伏着,正气呼呼地同沈星晚吐槽白日里为沈云朝送行时,唐琳儿的所作所为。
“你是没瞧见那唐琳儿的狐媚子模样,”
广安公主气得在房内来回踱步,手中的丝帕被她紧紧攥着,仿佛那就是唐琳儿本人。
“真真儿是既要又要,贪得无厌。”
“她既已嫁了太子,一门心思攀附皇权,却还要来招惹云朝哥哥,抓着他不肯放手,实在是不知廉耻!”
沈星晚坐在一旁,微微皱眉,无奈极了,垂首静静地听着广安公主的抱怨。
广安公主猛地停下脚步,双手叉腰,愤愤不平地说道:“云朝哥哥也是个傻的!竟然还真接了她的丝帕。”
“他难道当真不明白丝帕的意思么?”
“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思来竖也思,那分明就是定情信物啊!”
“他俩这样,究竟将我置于何地啊!”
说罢,她眼眶微微泛红,贝齿紧咬下唇,委屈至极。
暖阁烛光柔和地洒下,锦幔低垂,广安公主气恼地揪着帘幔撒气。
沈星晚赶忙来到广安公主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
“公主莫要气恼,我哥哥他从未涉足过情爱之事,对这些男女之间细腻心思,自然是懵懂无知,又怎会懂得小女儿家丝帕这般隐晦的含义呀。”
她微微歪头,美目流转,继续说道:“况且以我对哥哥为人的了解,他向来正直磊落,绝非那种脚踏两条船、肆意玩弄女儿家感情的轻薄之人。”
“依我看来,哥哥他多半已经接受了公主您的好意。您想呀,哥哥那般重情重义的人,既已接受了您的心意,绝不会轻易辜负的。”
广安公主听了这话,原本气得绯红的面色这才渐渐缓和,好似春日里初融的冰雪。
可转瞬间,一抹娇羞的红晕又悄然爬上了少女的脸颊。
广安公主微微垂首,纤长的睫毛如蝶翼扑闪,眼波流转间满是羞怯期待。
她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中的呢喃:“果真么?他真肯同我在一起?”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快同我说说。”说着,撒娇拉着沈星晚的手,轻轻摇晃着。
两人挨坐在一起,彼此气息交融,脑袋凑得极近,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人的轻声细语。
暖阁内的氛围渐缓,时不时传出她俩低低的窃笑打闹声。
两人正说着兴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广安公主随行的小宫女神色仓皇,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她恭谨屈膝福身行礼后,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道:“不好了,公主!宫里刚传出消息,要主动同北方议和,说是要送一位公主去和亲呢。”
“和亲?”
广安公主漾着笑意的秀眉瞬间微蹙,一脸诧异,“送哪位公主?”
小宫女面露难色,头垂得极低,几乎要埋进胸口,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绞得衣角都变了形。
“快说呀,可有详实消息没有,是要送哪位公主去和亲?”
小宫女身子微颤,嘴唇嗫嚅着,忍不住膝盖一软,跪伏在地支支吾吾道:“就,就是您,公主。”
第45章 和亲被葬送的一生,又该如何度过。……
小宫女的话惊雷一般,炸响在暖阁里。
广安公主原本娇羞的面容瞬间煞白如纸。
她双目圆睁,眸中尽是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猛地伸出手,死死捉住小宫女的衣襟,力气大得指节都微微泛白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广安公主声音微颤,略带尖锐,一瞬不瞬地望着小宫女的眼睛,仿佛要望进小宫女心底,妄图从她眸中寻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小宫女骇地花容失色,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儿,登时“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抽噎着说道:“公,公主,奴婢,奴婢确实是听见宫里传出的消息,说的,说的就是广安公主您啊”
一声声哭诉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了广安公主心上。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如遭雷击般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广安公主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她的嘴唇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沈星晚赶忙快步上前,伸出双手稳稳扶住摇摇欲坠的广安公主。
她心下也震惊不已,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好生劝道:“公主,先别慌!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入宫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说不定其中有误会呢!”
暖阁内烛光摇曳不定,仿佛也在为广安公主的遭遇而战栗,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倒春寒的夜风呼呼刮着,吹得窗纸沙沙作响,显得更添了几分悲凉无助。
广安公主泪水决堤,簌簌而下,整个人惊弓之鸟似地,颤抖着紧紧抓住沈星晚的手臂,带了哭腔。
“星晚,我好害怕怎么办,我不要去和亲”
她眸中尽是无助迷茫,瞬间红肿了眼圈。
沈星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公主别害怕,有我在呢。”
“咱们这就入宫去,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广安公主,搀稳了她一步步朝着门外走去。
两人匆匆登上马车,车外夜色如墨,夜风肆虐,卷起碎叶萧索纷扬。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滚滚,发出声声闷响,似鼓点一般打在两人忐忑的心尖上。
广安公主坐在马车里,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和亲之事为何会突然落到她头上。
“怎么会突然要和亲?为什么非要我去?”
她不断质问身畔的沈星晚,神色既恐惧又委屈。
她不要远嫁北方,不要从此远离熟悉的一切,再也见不到母妃和沈云朝。
世人只知和亲能换来所谓的和平,却从没人关心过,那些被送去和亲的女子,在那遥远的异国他乡,又会遭遇怎样的磨难。
她紧紧抓住沈星晚的手,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沈星晚见广安公主如此惊恐,心下也难受极了。
她知道如今宫中局势复杂,此次和亲之事背后定有阴谋。
她很担心事情会逐渐失控。
但她明白,眼下自己必须保持镇静,先安抚受惊的广安公主。
她轻抚广安公主背脊,抽出帕子拭去她面上泪痕,低低劝慰着。
待马车甫一停稳,沈星晚立刻陪着广安公主匆忙赶往长春宫,那是公主母妃德妃娘娘的寝宫。
她们刚一赶到,便撞上了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正要去寻广安公主的长春宫管事姑姑。
“春姑姑,母妃呢?母妃,母妃可在宫里?”
广安公主跑的急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微微喘息着。
春姑姑满面愁容,一见了广安公主赶紧如实禀告道:“德妃娘娘一得到消息,便立刻动身前往太后娘娘宫里了,这会子正在太后娘娘宫里呢。”
两人脸色皆是一变,来不及多想,
又立马调转方向,朝着太后娘娘的宫殿匆匆赶去。
一路上,广安公主紧紧攥着沈星晚的手,莹润指甲几乎要嵌入沈星晚肌肤,沈星晚坚定回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些许支撑的力量。
高耸宫墙和冗长甬道在昏黄宫灯照耀下,显得格外幽深,没有尽头似地,两人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感觉愈发强烈。
广安公主望着前方好似没有尽头的甬道,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仿佛只要再走快一些,再早一些赶到,就能阻止那些可怕的事情发生。
“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或许还有转机。”沈星晚握紧广安公主的手,安慰她。
两人沿着笔直宫道匆匆前行,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唯有她们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
慈宁宫朱红大门在昏黄宫灯的映照下,透着冰冷的威严。
两人刚踏入宫门,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双无形大手,紧紧扼住了她们的咽喉。
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幽暗墙壁上诡谲地晃动,好似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肃穆庄严的檀香,却始终无法驱散那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