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羞怯她可得主动些
春日的紫禁城,琉璃瓦折射着晨光,金碧辉煌。
宫墙之内,处处张灯结彩,宫女太监们脚步匆匆,正为皇贵妃的生辰宴会忙碌着。
沈星晚手中执着小宫女送来的烫金帖子,眉头微蹙,没想到广安公主的行动力竟这样快。
前脚才回宫,后脚这生辰宴的邀请函便已送到她手中。
她稍作思忖,决定待燕景焕回来后先与他商议对策再做打算。
这场宴会上多半是暗潮汹涌,事关哥哥和沈氏的命运,也幸得广安公主帮助才能有如此良机,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摄政王府的庭院里,暖阳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沈星晚肩头。
她穿着绯色家常衣裳,发丝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边,更衬得她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她坐在庭院的石桌旁,手中执笔,于纸上不断排演着皇贵妃宫里的守卫点位,规划着最佳的行动路径,时而轻蹙的眉头,泄露了她心中的紧张和不安。
桌上茶盏中的茶水渐凉,她也懒得叫换了,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还未放下,绯云神色匆匆地从远处走来,脚步略显急促。
她一向稳重,如此
动作引得沈星晚侧目,抬眸问她:“怎么了?”
绯云走近,微微俯身,压低声音说道:“小姐,周大人的密函。”
沈星晚点头,接过密函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
她眸光随文字快速掠过,周大人已经联合了朝中诸多刚正臣子,预备弹劾魏子麟和皇贵妃的内容映入眼帘。
她的心中百感交集,深知,周大人此举有多么不易,这短短的几日内,想要说服诸位朝臣一同弹劾当朝太子,无疑是一场豪赌,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她明白周大人此举,并非单纯为了维护她哥哥,而是忠臣死谏,是真正的出于对社稷的忠诚。
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弹劾,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无法伤害皇贵妃分毫,还会引火烧身,祸及妻儿。
想到这里,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密函,吩咐绯云:“笔墨伺候。”
少顷,笔墨纸砚被摆上了石桌。
沈星晚执笔,略作思索,饱蘸墨汁在纸上奋笔疾书。
她先用最真挚的笔触,诚恳表达对周大人等人的感激:“周大人及诸位大人,心怀家国不惧强权,此番义举,星晚敬佩不已,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接着,她又写道:“然目下证据尚缺,若仓促上书,不仅难以撼动奸佞分毫,反而可能致使诸位大人身陷险境,亦会让我兄长的冤屈更难昭雪。恳请大人再稍作等待,星晚正全力寻找关键证据,待时机成熟,必能一击即中,将魏子麟与皇贵妃的罪行公之于众,还朝堂一片朗朗乾坤。”
写完后,沈星晚仔细检查了一遍书信内容,确认无误后,才将信上墨迹小心吹干、折叠,装入信封,交给绯云。
她神色凝重地叮嘱道:“这封信关乎重大,你务必亲手将它交到周大人手中,路上千万小心,不可让任何人知晓此事。若遇到可疑之人,宁可寻机折返,也绝不能暴露行踪。”
“小姐放心,奴婢晓得。”说罢,她怀揣信件快步离去。
沈星晚望着绯云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
微风拂过,吹动她的发丝和衣袂,她逆风而立,眸光愈发坚定。
她知道,马上要打一场硬仗了,而这封信,便是这场艰难博弈的开端。
天色渐晚,摄政王府的书房内,烛光摇曳,将满室的书卷与案牍染上一层昏黄。
燕景焕刚从宫中议事归来,又马不停蹄地在书房接见了一众朝臣。
他神色略显疲惫,眉头微蹙,正专注审阅着手中的卷宗,烛光映照着他深邃眼眸,透出几分倦意却不减锐利。
当最后一位朝臣告辞离去,燕景焕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捏了捏眉心。
忽地,书房的门扇被轻轻推开,沈星晚提着食盒,发丝柔顺垂落肩后,轻轻走了进来。
燕景焕放下手,凝望着她走过来将食盒搁在桌案上。
“听跟着你的小厮说,你今日连午膳都没用,忙了这么久,也该用些吃食了。”
她声音轻柔,温暖了书房里的孤清寂静。
她动作娴熟地取出食盒里的菜肴,一盅热气腾腾的鸡汤和几碟精致的小菜并一碗粳米饭,都摆在他跟前,书房里瞬间弥漫起诱人香气。
燕景焕倦色渐淡,唇畔漾起淡淡笑意,嘴上却说着:“这些事让小厮做便是,何须辛苦你。”说着,他搁下手中尚未处理完的事务,收到书案一侧放好。
沈星晚盛了一碗鸡汤,递到燕景焕手中:“快尝尝,这汤炖了好久,最是暖胃。”
燕景焕接过汤碗,轻抿一口,暖汤顺喉而下,似乎驱散了些许寒意。
“不错。”他夸赞道,眸光落在沈星晚身上,柔软一片。
沈星晚在一旁坐了,陪着他用膳,犹豫片刻后,终是开了口:“王爷”
“唤我什么?”燕景焕失笑,打断她,“怎么,才区区一夜,就忘了我的名字?”
“”沈星晚抿唇,想起昨夜种种,窘迫地红了脸颊。
燕景焕不语,只是一味地静静望着她。
沈星晚无法,只得依了他的意思,“景焕,我有件事想同你说。皇贵妃的生辰宴快到了,我估摸着,是我们扳倒皇贵妃最好的时机了。”
燕景焕微微一怔,放下汤碗,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细说。”
沈星晚便将自己和广安公主的谋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燕景焕听完,思索片刻,“胜算并不大。”
沈星晚闻言,垮下肩膀,垂下头很是沮丧。
或许是看见她有些心灰意冷,燕景焕又开了口:“我可以全力配合你。只是”
他顿了顿,伸手握住她手,“你得答应我,若有任何不测,你必须立刻放弃计划,保全自己。”
沈星晚心下微动,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两人又详细商议了许久,终是决定一同入宫赴宴,相互照应。
商量完细节后,沈星晚心中既紧张又安心,总觉着他肯答应自己,那这事儿就有了六七成把握。
她提着食盒体贴替他关上门扇,他尚有许多事物待处理,她先行回房去,一路上脑海里还回想着燕景焕的叮嘱和两人商定的计划细节。
回房后绯云备好了热水伺候她沐浴,躺在热气蒸腾的浴桶中,沈星晚暗自想着:燕景焕今晚回来后,自己一定得主动些。
男人嘛,成亲了有需求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总不能叫他娶了妻还寡着罢。
况且,他身材似乎还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忍不住羞红了脸,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洗漱完毕,沈星晚换上了一袭轻薄柔软的寝衣,发丝湿漉漉地披在身后,她坐在榻边,时不时望向门口,羞怯等着燕景焕回来安歇。
烛火摇曳,时间一点点流逝,困意渐渐袭来,可燕景焕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强撑着愈发沉重的眼皮,等了许久,最终在伏在枕上迷蒙睡去。
次日清晨,窗外天光散落进来,拂在沈星晚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她探手一摸,冰凉一片,显然并没有人来睡过。
她心下一沉,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听见动静,绯云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见沈星晚已经醒了,便凑上前来说道:“小姐,姑爷昨晚处理事务到后半夜,许是怕扰了您休息,就歇在了书房里,今早天还没亮便入宫去了。”
沈星晚眸中浮起一丝落寞,“知道了,早知他忙的很,昨儿我看他书房被褥简单,夜里寒凉,一会儿再添些锦被送过去,以备他小憩。”
“是。”
绯云应下,笑着打趣儿:“小姐心里,还是很关心姑爷的嘛。”
“哪有。”沈星晚有些赧然,正色道:“他如此奔忙,也是在帮咱们救沈家,我自然,自然得多上心一些。”
可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接下来的一连几日,沈星晚都没能见到燕景焕。
每每她等他回房安歇,等来的却总是他在宫中忙碌,彻夜未归的消息。
王府里依旧是一片井然有序,只是少了燕景焕的身影,沈星晚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直到宫宴当日,燕景焕才赶在同她约定的时辰前匆匆赶回王府。
他径直去沐浴更衣,换了一袭玄色金莽,腰缀玉带,墨发由金冠整齐束起,端的是清贵非凡。
沈星晚也盛装打扮,穿了一袭月白色锦缎宫装,裙摆绣着盛放的蔷薇花,行动间花朵仿若在风中摇曳,灼灼生姿。
待她装扮好,燕景焕已在廊下等她,见她出门来,温柔了眸光几步走过来,向她伸出手,“来。”
沈星晚点头,指尖放进了他手掌里,燕景焕牵好她的手,带着她一同往外走去。
他指节修长,掌心宽厚略有薄茧,想来是骑马习武时留下的,走动间摩挲在她细腻肌肤上,温热微痒。
他似乎刻意放慢了步伐,沈星晚能轻松跟上他的步子,她知道那是他在体贴自己,可她心里却不知怎的,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窝火。
那股火气本不明显,只在这几日闲暇或夜不能寐的时候才隐约烧灼,烧的她酸涩不爽。
可方才她陡然一看见燕景焕,那股邪火却止不住地烧灼起来,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她微微侧目,瞥见他仍是华贵如皓月当空,一贯的矜贵模样,好似这几天以来,吃不香睡不着,心里老窝火的只有自作多情的她似地。
“哼!”
她越想越气,忽然停下脚步,气鼓鼓地抽出自己的手来。
燕景焕掌心一空,也停下来回头诧异望向她,“怎么了?”
第32章 疼惜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沈星晚站在庭院里,被他疑惑眸光盯得有些心虚。
她总不能说自己夜夜等不着他来睡觉生闷气罢,那多丢脸,她可说不出口。
如鲠在喉似地,她噎了半晌,终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横了他一眼,扭头径自大步走出了王府。
裙摆上的繁花随着她的步伐翻飞,她来到马车旁,动作稍显急促,一踏上马车,直接选了个离车门最近、离燕景焕最远的角落坐下。
她伸手撩开帘子,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扭头看向窗外。
燕景焕望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瞥向跟在身侧的邢舟,邢舟也是丈二和尚,眼中满是困惑。
燕景焕抿唇,跟在她身后也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闷响,车内的气氛却微妙得很。
燕景焕坐在一旁,时不时偷偷打量沈星晚,看见她只一味气鼓鼓地望着窗外,不肯看他一眼。
他从袖中掏出一沓信件和几张泛黄的羊皮卷。
“星晚。”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这是这几日我查获的证据,皇贵妃通过唐卡与西域势力勾结的来往书信。”
正赌气的沈星晚背脊一僵,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她目光落在那些信件和羊皮卷上,看见密密麻麻的字迹上面,盖着各种神秘印章,不禁长睫微颤。
她视线慢慢自证据上移开,望向燕景焕,这才发现,不过几天不见,他眼底泛青,眸中血丝密布,整个人都透着疲惫,显然这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
沈星晚的心猛地揪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被拧捏得酸涩生疼。之前的委屈气恼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疼惜。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丝毫声音。
燕景焕见她神色缓和,缓缓靠过来,伸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低低问着:“这几日可是受什么委屈了,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沈星晚伏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熟悉的冷松香气萦绕过来,她忍不住雾了眸子,眼眶一酸,落下泪来。
泪珠儿滑过她白皙脸颊,温热砸在他手背上,燕景焕察觉,抬手勾起她下巴,她微微仰头,目光交汇,燕景焕皱眉,“怎么哭了?”
他眸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一汪深邃的湖水,缓缓低下头,轻柔吻去她眼角泪花。
他沿着蜿蜒泪痕逐渐往下,像是在等待她的回应。
沈星晚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微微闭上眼睛,燕景焕的唇轻轻贴上了她的,柔软而温暖。
这个吻,带着深深的眷恋与爱意,如冰消雪融,消融了所有误会与不快,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直到马车稳稳停在了宫门前,不知餍足的燕景焕才放过了她。
沈星晚拢了衣襟,后悔今日没系条丝巾出来,只得将领口再往上拉了拉,试图掩去那些暧昧红痕。
眼见接引的小太监走近,她急得手忙脚乱,瞥见他还闲闲地靠在那里噙笑望着自己,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燕景焕轻咳一声,正色起来,伸手捞过自己的披风旋开披在她肩头,轻柔替她系好了系带。
他的披风宽大,好歹遮盖了多半,沈星晚心下稍安,这才缓和了脸色,由他牵着手,一齐下了马车。
二人携手踏入宴会大殿,一时间,殿内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
唐琳儿和陆玉芝早已在席。唐琳儿一袭鹅黄色宫装,温婉动人,只是微微隆起的小腹,昭示着她已有身孕。
陆玉芝则是穿着正红华服,标榜她的正宫地位,头戴凤钗,妆容艳丽,眸中透着几分骄纵。
作为今日宴会主角的皇贵妃隆重大妆,一袭御赐明黄百鸟朝凤华袍加身,头顶紫金凤冠,端的是母仪天下的气派。
她的服制显然僭越,但凤冠华袍皆为御赐,如今宫中后位悬空多年,她执掌六宫又是太子生母,早已与真正的皇后无异,在场众人也只敢在心中腹诽,面上尽是一味地阿谀吹捧。
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往来恭贺如过江之鲫,皇贵妃的风头如日中天,心情甚好地将前来祝贺敬酒的美酒一一饮尽。
众人举杯欢庆,觥筹交错,歌舞丝竹回旋其间,气氛热闹极了。
魏子麟坐在席间,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沈星晚身上,眸中满是晦涩情愫。
燕景焕敏锐察觉到这一点,不着痕迹地将沈星晚往自己身侧拉了拉,手臂自然地搭在她椅背上,俯首贴近她耳畔轻声低语,言语间尽是亲昵。
沈星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赧然,面上一热,悄声嗔他:“这么多人瞧着呢。”
燕景焕勾起唇角,“似乎有人在觊觎我的爱妃,我自然要看紧些。”
说着手掌落在她肩头,手臂微收将她拢向自己。
沈星晚被他拢进怀里,顿时羞红了脸,娇怯低下了头。
魏子麟看到这一幕,手中的酒杯被他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眸光愈发阴鸷。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酒杯竟在他手中生生捏碎,酒水和碎瓷片溅落一地。
这突兀声响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陆玉芝就坐在他身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顺着魏子麟目光望去,落在正诧异望过来的沈星晚身上,心下顿时了然了七八分。
她垂下眸子,银牙咬碎,再抬眸时已然换上了笑脸,依旧是那个在人前人人称颂艳羡的太子妃。
陆玉芝强压着心中不爽,待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宴会上,她悄然起身去更衣。
唐琳儿正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轻抚着肚子,神情恹恹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陆玉芝路过唐琳儿身边时,故意用力撞了她一下。唐琳儿毫无防备,被撞得往前扑去,孕肚险些撞到尖锐桌角。
惊慌之下,她下意识地护住肚子,惊怒回首:“你做什么?”
陆玉芝冷笑一声,面上却无辜得很,“哟,真是对不住,我没瞧见你在这儿。不过你挺着个肚子,实在太占地方了,不好生躲在屋里养胎,来这里招摇过市干嘛,未婚野合,也不怕丢了皇家的脸面。”
唐琳儿登时脸色煞白,她本就坏了名声,又怀着身孕,被陆玉芝这么一撞一骂,瞬间红了眼眶:“你孩子是无辜的。”
“这孩子是谁的还两说呢,一家子俩狐狸精,真叫人恶心,哼。”陆玉芝翻了个白眼,领着贴身婢女施施然走远。
周围的宾客们听到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却都不敢上前多言。
唐琳儿被这一番折腾,腹中突然一阵剧痛,她捂住肚子,虚汗淋漓,面若金纸。
她身侧伺候的如意见状,急忙扶住她:“小姐,小姐您怎么样?”
唐琳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身子微微颤抖蜷缩成一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显然情况很不好。
如意心急如焚,顾不得礼仪回首朝魏子麟哭喊道:“太子殿下,殿下快救救小姐!”
这声哭喊霎时打破了宴会的和谐,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唐琳儿强忍着腹痛,委屈转向皇贵妃,呜咽哭诉:“求母妃为琳儿做主,太子妃是故意撞我的,若腹中胎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说着,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也哽咽起来。
皇贵妃皱眉,神色不悦,可当她看向正更衣回来的陆玉芝时,眼神却又变得有些微妙。
她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不过是一场意外,玉芝菩萨心肠,连蚂蚁都不忍踩踏的,怎会故意撞你,你孕期身子重,自己磕到也是有的。”
说罢,吩咐身旁嬷嬷:“去,把太医传过来。”
太医匆匆赶来,一番仔细检查后,神色凝重:“侧妃动了胎气,需要立刻休息调养,否则胎儿恐怕不保。”
沈星晚闻言,心念电转,当即拿定了主意,她看向皇贵妃,起身上前恭谨行礼,眸中满是焦急恳求:“皇贵妃娘娘,我妹妹眼下这状况,实在不宜再待在此处,恳请娘娘开恩,允许我陪她去偏殿休息。”
皇贵妃微微点头,依旧没有要惩罚陆玉芝的意思,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小事一桩,淡淡地说道:“去吧,好生照顾着。”
唐琳儿咬牙,通红双眸死死盯着端坐高处的皇贵妃和陆玉芝,凭如意怎么搀扶她都不肯走,似乎非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沈星晚走过去搀住她另一边胳膊,低低告诫她:“我知道皇贵妃在偏袒陆玉芝,但此刻救你腹中孩儿要紧,若没了这孩子,你还有什么指望?”
唐琳儿眼眶里盈满的泪水登时失控了一般,纷纷滑落脸庞,她扭头望向魏子麟,而魏子麟只是一味地喝着闷酒,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仿佛她和她腹中孩子的死活,同他没有丝毫干系。
唐琳儿绝望阖眸,似失去了所有力气,身子瘫软了下去。
沈星晚和如意将她架起,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往大殿外走去。
临出门时,沈星晚悄然回眸,与燕景焕和广安公主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心领神会,偷账本的行动正式开始。
已然有些醉意的魏子麟抬眸望见沈星晚的背影,丢开手中的杯盏,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还未及踏出一步,燕景焕起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
魏子麟眼眶泛着薄红,眼神有些涣散。
燕景焕垂眸笑了一下,缓缓抬眸盯着他的眼睛。
“你怎么,总缠着我的王妃?”
第33章 演技着实受不了了,快些!
“让开。”
魏子麟脚步虚浮,浓重酒气裹挟着怒意,缓缓抬头直勾勾地望向燕景焕。
他努力聚焦视线,眼眶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来,似一头受伤的困兽。
燕景焕与魏子麟对面而立,谁也不肯相让一步,气氛剑拔弩张起来,甚至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寒凉了下来。
“让开!”魏子麟低喝,嘶哑着嗓音,伸手去推搡他,踉跄着就要往外追去。
燕景焕轻易捉了他的手臂,手腕一震将他推回随从身侧,跟着魏子麟的小太监骇得立马丢了拂尘,伸手搀扶住几欲跌倒的太子爷。
睨着神志不太清醒的魏子麟,燕景焕冷峻了神色,微微仰头,眸光冷冷扫过魏子麟:“太子殿下醉了,莫要在此失态,扰了皇贵妃的生辰。”
“呵。”
魏子麟嗤笑一声,额头上青筋隐显。
“失态?”他笑不可遏,有些歇斯底里,“晚晚是我的!”
“父皇分明将她赐婚于我,合该是我的妻子,是你”
“是你!”他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挥开小厮,抢上来揪住燕景焕衣襟,“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令她厌我至此?她从前,分明是对我有意的!”
“是么。”
“自欺欺人有意思么?”燕景焕挑眉,“即便再怎么有意,也是从前了,如今陪在她身侧的,是我啊。”
眼见魏子麟眸中怒意升腾,燕景焕轻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再添上一把火,“与她日夜相伴,缱绻缠绵的也是我啊。”
“你混蛋!”
魏子麟怒极,酒意上涌,竟分不清场合挥手一拳狠狠砸向燕景焕面门。
毕竟醉酒,致使他脚步虚浮,动作迟缓毫无章法,燕景焕眸光一凛,只是微微侧身,便轻巧避开了这看似凶猛的一击。
他伸出手臂,稳稳架住了魏子麟胳膊,脚下一勾,魏子麟便像断了线的风筝,失控向前扑去,骇得随侍的小太监们赶紧抢上去接住他才不至于跌倒。
“太子殿下,还是收收心思罢。”
燕景焕声音冷冽,“星晚已然是我的王妃,容不得你肖想。”
两人间的对峙终是引来众人侧目,被歌舞吸引的宾客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惊得呆若木鸡。
原本热闹欢腾的宴会现场,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正笑盈盈与京中贵妇交谈的皇贵妃也察觉到这边的异样,脸色骤变,唇畔笑意尽失。
“何事喧哗?”她声音冰冷,显然不悦自己的兴致被一再破坏。
广安公主脸上立马堆满甜美笑容,灵动的小鸟般快步走到皇贵妃身侧。
“三皇兄高兴吃多了酒罢了,皇贵妃娘娘,今儿是您的大日子,您别生气,坏了好心情可不值当。”
广安公主娇声细语,轻轻拉住皇贵妃的手,身子前倾贴近她,满脸仰慕,“娘娘,您今日这身百鸟朝凤华袍,实在是太惊艳了!”
她大着胆子,伸手摸上那华贵衣料,轻轻摩挲着啧啧称奇:“这绣工、这宝石,简直把您衬得母仪天下,尊贵至极,依璃月看来,这满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有您这般风采了。”
皇贵妃听了,神色稍缓,眸中浮起一丝得意。
广安公主见状,赶紧乘胜追击:“娘娘执掌六宫辛苦,把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又对太子殿下悉心教导,太子日后定能成为一代明君,这可全都是娘娘您的功劳。今日这生辰宴,更是让咱们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皇家气派。”
周围的贵妇们一听,也纷纷围过来附和。“是啊,娘娘这身装扮,这通天的气派,简直是仙女下凡,不,是王母娘娘再世呢。”
“娘娘不仅人美心善,还这么有智慧,当真是我们的楷模。”
皇贵妃被众人捧得飘飘然,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先前的不悦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和贵妇们谈笑风生起来。
被魏子麟和燕景焕吸引的宾客们似乎也找到了化解尴尬的突破口,纷纷举杯起身去向皇贵妃敬酒。
歌舞再起,丝竹正酣,宴会现场又沸腾了起来。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燕景焕暗中给扮作随从的邢舟使了个眼色。
邢舟垂眸,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殿。
月渐西斜,翊坤宫里大部分侍从都被调去忙碌宴会了,宫里倒显得冷清的很。
沈星晚和如意一路搀扶着唐琳儿,步履匆匆地来到皇贵妃宫里的偏殿。
唐琳儿面色苍白如纸,额上豆大的汗珠儿不停滚落,每走一步都颤着身子痛苦呻吟,双手紧紧地护着肚子,仿佛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甫一进偏殿扶唐琳儿躺下,沈星晚便焦急唤道:“太医,快些!”
一路陪同的太医匆匆赶上来,顾不上擦拭额间细密的汗水,立刻着手为唐琳儿施针保胎。
太医的手法沉稳熟练,细长银针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一根接一根地精准扎入唐琳儿穴位,太医眉头紧锁神情专注,时刻观察着唐琳儿的反应。
待施针完毕,太医终是叹息一声,替唐琳儿掩好被角,神色凝重地叮嘱道:“侧妃娘娘此胎坐的不甚稳当,恐怕是曾经受过什么惊吓,落下妨碍了。”
沈星晚还未开口,如意焦急问询道:“那可怎么办呀?可有法子调理?”
“往后万
不可再忧思过重,情绪波动也不可太大,否则这腹中胎儿,实在是危险啊。”
唐琳儿虚弱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痛楚命如意好生送太医离去。
沈星晚坐到唐琳儿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添油加醋地说:“我知你心中难过,但你也瞧见了,只要有陆玉芝在,你和你腹中孩子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她仗着有皇贵妃撑腰,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你呀,还是多忍让些,退一步海阔天空”
唐琳儿眸中愈发狠厉,咬牙打断她的话:“她如此欺我,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说着,她伸手抚向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孕中受惊吓那次,就是她故意送死猫崽来吓我,才落下了病根。如今她又这样步步紧逼,到底是不肯让我平安生下这孩子了,既如此”
沈星晚拍了拍唐琳儿的手,“你先安心养胎,怀着身孕呢,情绪不好有损胎儿。你且好生歇息罢,我得回去赴宴了,离开太久对皇贵妃娘娘不敬。”
说罢,她看向如意,轻声嘱咐:“好生照顾你家小姐,片刻都不能离开。”
如意连忙点头,眼眶泛红:“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寸步不离。”
沈星晚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缓缓走出偏殿。
然而,她并没有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而是悄然拐进了一条幽静的长廊。
月色如水,洒在石板路上,勾勒出她纤细身影。
她警惕观察着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在一处假山旁与邢舟汇合。
邢舟身着黑色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压低声音说道:“王妃,都准备好了。”
沈星晚微微点头,眸光坚定,“行动罢。”
两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私库附近靠近。
待靠近私库时,沈星晚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故意踢开路旁的石子弄出轻微声响,引起了守卫的注意。
“谁在那儿?!”
守卫大声喝道,提着灯笼朝沈星晚方向走来。
“王妃娘娘?”
守卫转过拐角,看见沈星晚跌倚在一棵桂花树下,赶紧恭谨行礼。
沈星晚装作痛楚模样,蹙眉道:“我奉皇贵妃娘娘之命,送妹妹来偏殿休息,我来得匆忙未带丫鬟,想回宴会竟迷了路,还崴了脚,动不了了。”
侍卫赶紧上来想要搀扶她起身,沈星晚立刻低斥责:“放肆!男女授受不亲,不许碰我!”
侍卫登时收回了手臂,为难回望了一眼守在私库门口的另一个守卫。
沈星晚吩咐他:“这样罢,你去宴会那边,找燕景焕过来接我。”
“这”
守卫为难极了。
沈星晚知他不敢擅离职守,撇了他一眼,骂道:“你怎的这样死板,那儿不是还有一个人守着呢么?难道就让我在这儿活活疼死不成?若让皇贵妃娘娘知道了,看她如何治你的罪!”
“是。”
守卫拱手应了,转身回去同私库门口的那个守卫低低交代了几句,匆忙往宴会的方向跑去。
沈星晚见他走远了,眼珠微转,忽然“唉哟。”了一声,私库门口的守卫立刻循声望了过来。
沈星晚痛楚捂着脚踝,眸中泛起泪花儿,盈盈望向那守卫,娇声道:“我实在站不住了,劳烦你端个凳子来与我坐一会儿。”
那个侍卫面露犹豫,委实不敢离开一步。
沈星晚神色愈发难受,仿佛实在挨不住随时要昏厥的模样,哀怨道:“且随便搬个什么来与我坐坐罢,我脚踝痛的不行,着实受不了了,快些!”
那守卫抿唇,终是眼睛紧紧盯着私库的大门,抱起门口的一个石墩往后倒退着退到沈星晚跟前儿,一瞬都不肯挪开视线。
守卫俯身放下石墩,沈星晚称谢挪过来往上坐,忽然装作一个身形不稳,踉跄往前跌去,守卫下意识地伸手搀住了她。
守卫惶恐看向她的脸色,放她坐稳立刻抽出手臂。
与此同时,邢舟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迅速摸进了私库里。
第34章 撒娇人家疼着呢。
“哎呀,你想摔死我不成?”
沈星晚强装镇定,继续与守卫周旋着。
她眸光不时地瞟向私库的方向,焦急期盼着邢舟能顺利得手。
守卫的耐心渐渐被消磨殆尽,神色略显焦急无奈,“王妃娘娘,您稍安勿躁,咱们已经派人去请王爷了,王爷应该很快就到。”
沈星晚眸中泛泪,蹙起秀气的柳眉,“我这脚踝疼得厉害,实在是等不了了,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试图寻找一个能让邢舟顺利逃脱的机会。
就在这时,沈星晚余光瞥见私库内传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那是邢舟发出的得手信号。
她心下一喜,紧接着又焦急起来,此刻守卫就站在她的面前,紧紧盯着私库的大门,邢舟根本没有机会逃出来。
她心急如焚,心念电转间忽然下定了决心,伸手一把拉住守卫的衣袖,“你到底有没有在想办法,我可是摄政王妃,你就这么敷衍我吗?”
守卫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登时红了耳根慌了神色,结巴起来,“王,王妃娘娘,您,您这是”
“你们在做什么?”
正僵持不下,燕景焕的低喝如洪钟般由远处传来。
沈星晚心里登时一松,救兵终于到了,她赶紧撒开守卫衣袖,怯生生地直起身子坐端正了。
守卫猛地转过头,望见摄政王燕景焕大步走上前来,霎时慌得语无伦次,膝下一软跪了下去。
“王王爷,没什么,王妃娘娘她,她迷路崴了脚,我我们正在等您。”
燕景焕面色阴沉,眸光紧盯着守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触碰本王的王妃,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他冷然说着,慢慢靠近,声音愈发严厉,“这手,不想要了?”
守卫吓得脸色煞白,连忙伏首求饶,“王爷恕罪,小的知罪了。”
另一个跟在燕景焕身侧的守卫也赶紧跪下一同求情:“求王爷恕罪,事发突然,他只是情急之下搀扶了王妃一下,并无不敬之意,还望王爷明察啊!”
趁着守卫的注意力完全被燕景焕吸引过去,邢舟如暗夜幽灵一般,迅速从私库中窜出,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
沈星晚暗暗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瞥了燕景焕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得手。
“哎呀王爷。”沈星晚撒娇似地扭了扭肩膀,娇声道:“他们也是好心,您就别怪他们了,人家疼着呢,您快带我去看太医嘛。”
燕景焕面色稍霁,这才语气稍稍缓和了些。
“罢了,既王妃开口替你们求请,你也知错了,起来罢。”
“多谢王爷不罚之恩。”两个侍卫忙不迭地站起身来。
燕景焕俯身,抄膝弯横抱起沈星晚,低低哄着:“很痛么。”
“嗯。”
沈星晚嘤咛一声,委屈伸手勾住他脖颈,娇弱伏在他怀里。
燕景焕抱稳了她,冷冷望向两人,“涉及王妃清誉,胆敢走漏半句,格杀勿论,退下。”
“是。”
守卫连忙恭敬地退到一旁。
燕景焕抱稳沈星晚,俯首安慰低语着,阔步离开了私库附近。
两人一路往宴会方向走去,宴会尚未结束,总不好就此凭空消失,还须得回去应酬一番才是。
“你来的可巧。”沈星晚忽然开口:“若是再晚来一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燕景焕轻笑,微微低头,轻吻她发顶,“我看你演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说着戏谑瞧着她,“怎的平日里没见你那样对我撒娇。”
“哎呀你!”
沈星晚窘红了脸,埋进他胸膛,“你真讨厌!”
燕景焕笑得开怀,一路将她抱去了宴会现场,引来一众人侧目。
沈星晚挣扎着要下来,燕景焕不依,硬是一路将她抱到席位上落座。
她羞赧的简直要将脸埋进餐盘里去,燕景焕倒是大大方方的,神情自若得很。
“难怪方才还同太子爷大打出手呢,看来这京城第一贵女的魅力,果然名不虚传呐。”
“就是,若不是太子爷醉酒失态,提前离席歇息去了,若撞见这般恩爱模样,指不定又要闹成什么样儿呢,嘻嘻。”
众人皆窃窃私语,低声议论不休,恐怕这堂堂摄政王宠妻无度的消息,不用等到宴会结束,就已然传遍了盛京。
沈星晚面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燕景焕瞧在眼里,只笑着替她拈菜,“多吃些,晚些还有的忙呢。”
“哎呀呀呀嘻嘻”周遭窃窃私语声更胜,望向两人的眸光愈发暧昧。
宴会结束后,沈星晚和燕景焕坐上马车,回摄政王府。
马车里,刚坐稳的两人相视一笑,卸下了对外演戏的面具,慵懒靠在了软垫上。
“今日之事,多亏了你。”沈星晚轻声说道,“谢谢你。”
“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毛病?”
燕景焕抬手,轻弹了一下她脑门,落下来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夫妻,本就该相互扶持。”
他眸光温柔,在夜色里愈发深邃,望着她,“总说谢谢,倒见外了。”
沈星晚挨过去,轻轻靠在燕景焕肩头,低低“嗯”了一声。
到摄政王府后,两人径直前往书房。
邢舟已然等在那儿了,一见到两人,立刻将自己找到的账本书信全部如数上交。
暖黄烛火在灯盏中摇曳,将几人的身影拉长,投映在书房的墙壁上。
燕景焕将从私库中得来的账本和其他证据一一摊开在书案上,沈星晚也凑上前,两人一齐仔细查看起来。
账本上的记录密密麻麻,每一行字迹都仿佛在诉说着皇贵妃的累累罪行。
勾结西域势力,挪用巨量金银财宝换取军事机密,妄图扰乱边境和平,以达到稳固她父亲张大将军在朝中兵权的目的。
收买朝臣,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那些被收买的官员在她的指使下,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使得朝廷上下一片混乱,从而令张家势力逐步壮大。
更令人发指的是,她竟然还公然买卖官爵,将官职明码标价,左右朝廷用人,大肆扶持张氏门生子弟,让那些有真才实学却无钱行贿之人报国无门。
燕景焕的脸色愈发阴沉,“这些证据足以令她死无葬身之地。”
他语气森冷,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
沈星晚眸光决然,咬牙道:“绝不能放过她!”
燕景焕抬头,望向窗外的天色,稍一思忖,开口道:“兵贵神速。得抢在皇贵妃发现账本失窃有所应对前,骤然发难。”
他转过头,望向沈星晚,“我即刻入宫去安排,明日在早朝上彻底扳倒皇贵妃。”
沈星晚心头一震,深知此事的紧迫危险。
但她也明白,绝不能错失这个唯一的机会。
她郑重地点头,“好,我相信你。那我们兵分两路,我立刻回相府,同父亲一起去找周大人,明日一早数罪并发,上朝弹劾皇贵妃和魏子麟。”
燕景焕握住她的手,“此去千万小心,若有任何危险,立刻放弃,保全自己。”
沈星晚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安抚地笑笑,说:“你也是。”
说罢,沈星晚便匆匆离开摄政王府,赶回相府。
她与父亲说明情况后,二人一刻也不敢耽搁,趁着夜色前往周大人的府邸。
周大人得知他们深夜来访,立刻亲自将他们迎进书房。沈星晚迅速将皇贵妃的罪行以及他们的计划详细地告知了周大人。
周大人听完,神色凝重,他缓缓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着沈星晚和沈丞相,“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明百姓,我周某定当死谏!”
他的语气决然,报了必死之心。
沈星晚眼眶一酸,心中激涌起敬佩豪情,她立刻站起身,对着周大人深深拜了下去,“周大人高义,星晚敬服,请受星晚一拜。”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浓稠得好似化不开的墨汁,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次日清晨,天色尚暗,清冷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巍峨的宫殿在朦胧中影影绰绰。
随着一阵悠扬而庄重的钟声响起,朝臣们身着朝服,神色各异,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朝堂。
一时间,肃穆的朝堂上朝臣林立,气氛凝重压抑,仿佛能听到每个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由于皇帝病重,无法亲临朝堂主持朝政,便由太子魏子麟和摄政王燕景焕共同监国。
魏子麟面色略显苍白,眼底带着昨夜宿醉未消的疲惫,强撑着摆出一副庄重姿态。
燕景焕身姿挺拔,神色冷峻,深邃的眼眸中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就在众人将将站定,还未开口议事之时,只见周大人神情肃穆,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一步,双手捧着弹劾的奏章,高声说道:“臣,有本要奏!”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朝堂上久久回荡,饱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紧接着,周大人言辞恳切、条理清晰地上奏弹劾起皇贵妃和太子魏子麟的罪行。
从皇贵妃勾结西域势力,出卖国家机密,到太子肆意挥霍国库钱财,任人唯亲,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愈发洪亮:“此等恶行,极度危害江山社稷,若不加以严惩,国将不国!”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朝臣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有的面露震惊,有的则暗自皱眉,显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弹劾吓懵了。
“老匹夫!你胡诌什么?!”魏子麟登时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燕景焕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魏子麟身上,微微挑眉,不紧不慢地,“太子殿下,你怎么说?”
第35章 弹劾正义永不会被黑暗驱散。
正值破晓时分,浓稠如墨的夜幕才刚刚开始褪去,几缕熹微晨光艰难地穿透厚重云层,给巍峨耸立的皇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薄纱。
太和殿内,死寂般压抑氛围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紧紧笼罩,令人喘不过气来。
平日里威风八面、意气风发的当朝太子,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怒意。
魏子麟脸涨得紫红,额际青筋暴起,仿佛一条条愤怒扭动的小蛇,在肌肤下疯狂游走。
“砰!”
他猛地站起身怒拍桌案,震得案上砚台里墨汁四溅,在洁白宣纸和古朴桌案上留下斑斑墨痕。
“老匹夫!”
他吼道:“你竟敢血口喷人,污蔑当朝太子,该当何罪!”
他死死地盯着周大人,眸中怒火仿佛能将之瞬间烧成灰烬。
太子一党官员们见状,就像被捅了蜂窝的马蜂,瞬间炸了锅。
陆玉芝的父亲陆太尉怒不可遏,脸上横肉因愤怒而扭曲,他向前跨出一大步,抬手一指周大人,厉声道:“周大人,说话可得有凭有据!你这般毫无根据的弹劾,岂不是蓄意扰乱朝堂秩序?”
他声音尖锐而急促,回响在巍峨大殿内。
户部尚书也赶忙随声附和,他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活像一只气鼓鼓的青蛙,脸上堆满了质疑。
“就是!太子殿下一向勤勉有加,日夜为国事操劳,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周大人怕是被奸人蒙蔽了心智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然擦拭着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眼珠微转,透露出些许心虚。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几乎一触即发,沈星晚的父亲沈丞相挺身而出,向前跨出一大步。
他身姿挺拔如松,尽管已年过半百,但精气神丝毫不减当年。
他神色冷峻,目光如炬,坚定看向太子一党,声音沉稳掷地有声:“诸位莫要着急辩驳!周大人所言句句属实,且证据确凿,绝无半句虚言!”
沈丞相话音刚落,周大人的盟友们也纷纷站了出来。
兵部侍郎微微仰头,一脸正色道:“我们既然敢在朝堂之上弹劾,自然是有十足把握!太子殿下及皇贵妃的罪行,绝不可抵赖!”
吏部尚书也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说道:“为了江山社稷长治久安,此事必须彻查到底!”
他语气沉重,令在场官员都感受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魏子麟望着这些站出来指责他的人,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连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仿佛下一瞬就会冲上去与众人拼命。
“你们你们这群乱臣贼子!”
他咬牙吼道,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些胆敢背叛他的人,付出惨痛代价。
原本身体不适在府中养病的张大将军,听闻朝堂上的动静,浑身散发着腾腾怒意,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他身披厚重铠甲,每一片甲叶都在晨光中闪烁着森冷寒光,腰间配着一把先帝御赐长剑,带着万钧之势,每一步都踏得地面沉闷作响。
一进朝堂,他便“唰”地抽出长剑,剑刃直指周大人等人,声若洪钟,震得众人耳鼓生疼:“你们这群大胆狂徒,竟敢污蔑当朝太子,分明就是意图谋反!今日我便要将你们通通拿下!”
他声音浑厚如虎啸龙吟,威慑力极强,仿佛要将整个朝堂都震塌,令人胆寒。
燕景焕抬眸,眸光利刃般扫向张大将军,冷冷开口:“张将军,朝堂之上,岂容你肆意妄为?”
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仿佛裹挟着来自寒夜的冷风,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场诸位大人皆是朝廷命官,你若敢轻举妄动,便是目无王法!”
那声音力若千钧,令张大将军动作顿了一下。
“外祖父!”魏子麟几步走过去,站到了张将军身侧。
张大将军咬牙,握紧剑柄挽了个剑花,寒光闪过,映照出他狰狞面容。
“此乃先帝御赐尚方宝剑,允我斩奸佞,清君侧!”
“今日,我便要亲自斩除这些叛贼!”
说罢,他高举宝剑,剑身寒光凛冽,在大殿昏暗光线中划出冰冷剑影,猛地朝着周大人砍去。
那气势之盛仿佛要将周大人当场劈成两半,带起的剑气令周遭官员骇得肝胆俱裂。
燕景焕神色一凛,深邃眸中划过一抹冷意。
他毫不犹豫,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身侧御前侍卫腰间佩刀。
动作一气呵成,他身形一闪,迅疾冲向张大将军。
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弧线,精准挑向张大将军手中宝剑。
只听见“当”的一声巨响,金属碰撞间,张大将军手中宝剑竟被燕景焕这一挑之力震得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燕景焕稳稳站定,身姿笔挺,如苍松屹立,他微微抬起下巴,直视着张大将军,眸中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用前朝宝剑,斩今朝臣子,是何道理?”
双方僵持不下之时,皇贵妃和太后在一众宫女太监簇拥下匆匆赶来。
皇贵妃身着凤袍,金丝绣线华光流转,怒容满面。
她柳眉倒竖,厉声喝道:“你们好大胆子,竟敢在朝堂上污蔑本宫和太子,究竟是何居心?!”
太后则拄着龙头拐杖,神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那目光犹如严冬风刀,令人不寒而栗。
最后,她眸光停留在周大人身上,冷哼一声:“周爱卿,你平日里也算谨慎,今日却这般莽撞,弹劾太子,你可有十足把握?”
太后声音冰冷,带着质问威胁的意味。
整个朝堂上的气氛愈发紧张压抑。
其他皇子见有机可乘,早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五皇子率先向前一步,唇畔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拱手说道:“皇贵妃娘娘,太后,儿臣近日听闻一些关于太子的传闻,起初还不敢相信,如今看来,恐怕是确有其事。”
“太子平日里行事骄纵,滥用职权,民间早已是怨声载道,还请娘娘和太后明察。”
他声音虽轻柔,却立刻又掀起了一阵波澜,引得众人目光纷纷投向他。
太子一党听到这话,顿时怒目而视,太后和皇贵妃脸色也十分难看,皇贵妃的手紧紧攥着衣袖,殷红长甲嵌入掌心。
七皇子也不甘示弱,连忙附和:“是啊,儿臣也有所耳闻,太子与朝中某些大臣结党营私,排除异己,长此以往,朝堂必将大乱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太后和皇贵妃的脸色。
其他几位在场皇子,也各怀鬼胎地说了些添油加醋的风凉话。
这些话,如同一颗颗重磅炸弹,再次让朝堂陷入一片混乱。
大臣们议论纷纷,有的交头接耳,声音虽小却透着紧张激动;有的则一脸震惊,呆立当场,仿佛仍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众人目光在各方之间来回游走,满是震惊疑惑,整个朝堂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太子和皇贵妃原本仗着张大将军的威势,想要强行压制这场弹劾。
可如今局势竟急转直下,被众人当众接连揭发控告,一时间震惊得默立当场,脸上血色尽退,惨白一片。
皇贵妃嘴唇微颤,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想不到,昨夜还对她阿谀奉承,极尽吹捧之能事的那些人,此刻竟然纷纷落井下石。
墙倒众人推。
她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袖,指尖泛白。:
“你们你们怎么敢”她喃喃自语,声音颤抖。
太后脸色愈发阴沉,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案几,“砰”的一声,震得朝堂上众人都心头一颤。
“你们,你们口口声声弹劾太子和皇贵妃,到底有没有证据?”
太后语气森然,透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若无切实证据,便是污蔑皇室,企图颠覆国祚,本宫定将追究到底,从重处罚!”
她目光如刀,在每个人脸上划过。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皆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敢再出声。
整个大殿仿佛瞬间凝滞,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和紧张的心跳声。
“罪证在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大殿门扇忽然缓缓晃动,一道光线从门缝中透了进来。
沈星晚身着朝凤赤金翟衣,缓步迈进了大殿,通身金丝密织凤纹在晨光映照下,闪烁着柔和光芒。
她神色冷峻,眸光坚定,仿佛世间一切邪恶都无法动摇她的信念。
她双手捧着账本,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仿佛在向世人宣告,正义永不会被黑暗驱散。
广安公主紧跟其后,手中捧着那些往来书信,她微微扬起下巴,神色傲然,毫不畏惧地扫视着朝堂上一众人等。
两人走到大殿中央,同时停下脚步,高高举起手中账本和书信,齐声高呼道:“罪证在此!”
第36章 闭嘴她知道,是要弃车保帅了。……
沈星晚和广安公主的高呼声响彻朝堂,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昏黄烛火在宫殿角落里摇曳,映照着那一张张或惊或怒的脸庞,却无法驱散这紧张到几近凝固的氛围。
她们手中高举着账本和书信,那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仿佛是罪恶的见证,犹如一把利刃。
沈星晚上前一步,紧紧握着账本,手臂微微颤抖,高声说道:“诸位大人,请仔细看这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皇贵妃与西域势力的往来交易。”
“她为了一己私欲,不惜与西域势力勾结,出卖国家机密获取巨额财富,而西域侵略者,正是凭借着皇贵妃所提供的情报,才能够轻易突破我国防线,夺走我们的城池。”
她的话振聋发聩,带着悲愤的力量,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呐
喊。
广安公主也跟着说道:“还有这些书信,都是西域势力与皇贵妃的密函。从这些书信中,我们可以清楚看到他们的勾结计划。”
“皇贵妃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国家利益,栽赃陷害一直镇守边关的沈云朝将军养寇自重,意图谋反。”
“沈云朝将军一生忠肝义胆,为了魏国,数次出生入死击退强敌,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可怜沈将军一心报国,如今却被押入天牢,生死未卜!”她声嘶力竭,紧紧盯着朝堂上的众人,期待着他们的回应。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神色各异,有震惊,有愤怒,有疑惑。
他们无法置信,皇上最宠爱的皇贵妃,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们也不敢相信,沈云朝将军这样的忠良之士,竟然会被人如此诬陷,若此事属实,当真是寒了忠臣报国之心。
有些人开始小声谴责皇贵妃的罪行,有些人则在讨论着如何处置她。
烛光在他们的面上晃动,映出一个个或惊或惧的神情。
魏子麟脸色阴沉,眸中赤红怒喝道:“你们这是诬陷!皇贵妃是我生母,一直以来对我关爱有加,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叛臣,定是想陷害我母妃!”
他紧握双拳,指节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烛火映照下神情格外狰狞。
沈星晚冷冷望着他:“太子殿下,事实胜于雄辩。”
“如今证据确凿,不容置疑。皇贵妃的罪行昭然若揭,你又何必再狡辩呢?”
她冷笑着上前一步,昂首直视着怒不可遏的魏子麟,一字一句地,“你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吗?”
沈星晚微微抬起头,暖黄烛光拂在她的面上,勾勒出她坚毅轮廓。
“身为储君,乃国之根本,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出卖魏国的罪人,与魏国为敌吗?”
她语气冰冷,将他架上高台,魏子麟一时语塞,哑口望着众人。
周大人也站出来说道:“太子殿下,我们所呈证据皆是皇贵妃所为,这些与朝臣们来往的密谋书信,也是她故意不销毁,用以当做把柄拿捏那些朝臣的,是否属实,一查便知!”
朝臣中顿时有人骇得抖如筛糠,当场昏厥了过去。
“你们这些人,竟敢诬陷本宫!”皇贵妃再也忍将不住,“本宫是太子生母,为了大魏皇室,我付出了多少心血!竟被你们在这里信口雌黄,恣意污蔑!”
她表情愈发扭曲,面上青红交加,看着自己私库中的账本竟出现在沈星晚手中,回想起昨夜种种,惊怒地几乎要背过气去。
“你这个贱人!”
她咒骂着,就要上去抢夺沈星晚手中的账本。
太后皱眉,赶紧唤道:“皇贵妃,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吗?”
皇贵妃脚步一滞,愕然回首,不可置信地望向皇太后。
太后眸中惊痛非常,眸底更多的却是无奈和决绝,“你是太子的生母,你的行径已然危及到了太子的地位。”
皇贵妃怔了一瞬,但她久居深宫,什么手段没见识过,当即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这是要放弃她,弃车保帅了。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太后,眸中尽是质询,太后面庞慈眉善目,低垂的眸中却划过一抹阴狠。
“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置魏国于危地,你难道还不知道悔改吗?”
她显得失望极了,眸光悲悯,仿佛是一位慈祥的母亲,在看着自己犯错的孩子。
她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本宫不得不依法处置,让你认罪伏法,以保全太子之位。”
皇贵妃愣在当场,红了眼圈,回首望向张大将军。
张大将军垂下头,只是一味叹气,不肯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