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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到的这处废弃晒场,据说曾属于某侯爵,但由于不知名的原因,那位侯爵不知所踪,这座晒场也就被废弃,至今无人接管,遍布青苔和攀爬植物。

西莉亚跳下马车,她已经感应过周围,确认无人后,才跨过破损的栅栏,走入宽阔的晒场。

场地中央还隐约可见符文印记,那是魔法阵的痕迹,但在失去魔力供应又残破不堪的情况下,魔法阵已无法运行。练习法术的魔力和元素,都无法对其产生丝毫影响。

总而言之,是个非常适合用于练习魔法的好地方。

由于自身魔力的特殊性,她不能使用会涉及到深渊的魔法,例如召唤魔法。一旦她的魔力与深渊产生联系,那位深渊主宰便能顺势找到她。

因此她主要学习的都是元素魔法,而元素魔法中,她最偏爱毁灭魔法。

今天要练习的,就是最著名的中阶毁灭魔法之一,“烈焰狂舞”。

一切的恐惧都是源于火力不足!

西莉亚定了定神,从戒指里取出一片拇指长的火红色结晶,这是辅助的施法材料,可以提高法术成功率。她的火元素亲和度虽然高,但至今没有练习相关的魔法,对火元素缺乏了解,因此她还是选择用施法材料,之前老师也给了她不少元素结晶。

她闭上眼,在脑海中构建魔法的雏形,魔力顺着指尖流入火元素结晶里,鲜红光芒骤然亮起,结晶仿佛化作一团火焰,在她掌心燃烧得越发旺盛。

魔法已完全构建成型,她睁开眼,火焰“轰”地一下升腾而起,随后向四周奔腾散溢,汇聚成庞大火灵的形状漂浮在空中。

但火灵仅维持两秒便坍塌了,猩红火星迸裂洒落一地。结晶也消耗殆尽,化作苍白碎屑消散在风中。

首次尝试,失败。

西莉亚深吸一口气,没有急着继续尝试,而是回想刚才魔法构建和魔力输入时的疏漏,确认后才掏出火结晶进行第二次练习。

这次,模拟出的火灵维持更久,但她却无法操纵火焰向周围飞射,更别说进行有方向性的火焰打击。

第三次,第四次……

终于,在消耗掉七枚火结晶后,她摸到了一点窍门,巨大火灵向周围发散出无数道火流,如绽放的烟花,又如跃动的绸带,即便只是一闪而过,也在瞬间蒸腾掉周围水汽,令人呼吸一滞。

“啪啪。”身后响起了清脆的掌声。

她转过身,笑靥灿如夏花,“现在庆贺还有点早哦……”

但在看清鼓掌人后,她的笑容消失了:并不是阿黛尔,而是个黑发绿眸的男人,他有一张称得上英俊的脸和挺拔的身姿,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轻佻又危险。

埃德加?布莱恩伯爵家的小儿子?那个总是自以为魅力非凡的白痴?因为多次被纠缠,西莉亚对他有些印象。

但眼前这人,真的是他吗?她不觉得那个眼高手低、连骑士都不是的软蛋,能在直面毁灭魔法的威势后,一脸淡然地鼓掌。

她对远处的阿黛尔招了招手,女仆立刻心领神会地跃到了她身旁,目光警惕地望向男人。

“下午好,布莱恩先生。”

“你有着惊艳世界的天赋,弗林特小姐。”他的视线扫过漆黑的发丝,凝视着那双澄澈的蓝眸,“你的天赋将会指引你走进神国,也会将你带入炼狱。”

西莉亚蓦然睁大双眼,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在意识到他是谁之前,掌心就划出一道绚丽的锐光,元素在空中扭曲、碰撞、融合,包围并撕扯男人周围的空间。

“元素激荡!”

她再度挥手,暴虐的元素如龙卷风刮过男人所处的位置,“元素风暴!”

“光明!即是一切的意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阿黛尔的反应也不慢,随着吟唱声,光元素迅速在她们周围结成金色光盾,这是她擅长的防御类高阶魔法,光明庇佑。

然而下一刻,男人却完好无损地从风暴中走出,狂躁的元素连他的衣角都未割破,他轻轻掸了掸衣领,能将庄园摧毁的魔法便消*逝在空中。

他微笑着夸奖道:“反应很快,威力远胜中阶,做的不错。”

西莉亚攥紧了掌心的传送符,低声对阿黛尔道,“抓紧我。”

她很清楚这些魔法最多能对他起到干扰作用,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他,毕竟他的实力不输阿尔洛特,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能找到时机逃跑就不错了。

在他说出那句名台词时,她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原著游戏的男主之一,暗精灵族的祭司,因索斯莫菲斯特。

原著中他可是在魔法峰会才首次出场!距离现在至少两月的时间!现在命运变动的蝴蝶翅膀,却将他直接扇到了现在,扇到了她的面前!

见少女神态紧张,他轻笑一声,“你似乎知道我是谁?”

“总不会是埃德加布莱恩。”感觉到阿黛尔的贴近,西莉亚毫不犹豫灌输魔力,启动传送符。

但这枚由莫勒制作的传送符文,却失败了。一道微弱的光芒亮起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别害怕,我只是想与你聊聊。”他依旧带着轻佻的笑容,仿佛一张撕不下来的面具。

“聊什么?你的死期吗?”忽然,清越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余光中有银白的发丝飘荡,来人的脸像是笼罩在光幕中,令人看不清面容。

是老师?不,是老师的分。身魔法?

因索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将命运之轮刻印在传送符文上?看来你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啊。”

银发男人伸手将她揽到身后,“元素激荡。”

魔法涌现的那刻,眼前的空间骤然破碎,无数透明碎片迸裂而出,元素在具象和概念之间流转,勾勒出艰涩深奥的符号,空气宛如沸腾的热水,在魔力中扭曲摇晃。

在他的手中,即便是中阶魔法,也能爆发出堪比至高魔法的威力。

“今日作为你的死期,确实不错。”

因索斯听后,却纵声大笑,“在亲眼见证你的死亡前,我可舍不得离开这肮脏恶臭的世界。”

“哀鸣死歌!”他展开双臂,山丘般大小的幽灵出现在身后,周围温度骤然下降,宛如寒冬。

幽灵仰起头,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波向外扩散而去,震碎了空中飘荡的元素,“光明庇佑”的金色护盾也出现了道道裂痕。如果不是光系魔法对死灵魔法有克制作用,恐怕也早已破裂。

“永恒之炎。”天空垂落下无数道圣光,带着灼热的气息贯穿大地,巨大幽灵在光辉中摇摇欲坠,身形也渐黯淡下去。

阿黛尔望着前方迸发的至高魔法,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最后还是咬紧牙关,再度施加“光明庇佑”笼罩周围。

作为在场最菜的人,西莉亚躲在过去的老师身后,尽量不拖他后腿。

但忽然之间,周围陷入死寂,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黑暗不知从何处蔓延而来,转眼便将所有魔法吞噬。无论是圣光还是幽灵,都在黑暗中化作了漫天的光屑,宛如黑夜里闪烁的星辰。

她曾见过这样的魔法,但她不敢置信那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黑暗散去,有人沿着石板小路缓步走来,他穿着印有莱尔湖字样的米白短袖,深灰色休闲长裤,拖着一双草编凉鞋,看起来与布鲁斯镇上常见的游客没什么区别。

见到来人,因索斯收敛了笑容:“我记得,你已经不再是霍伦维尔的庇护者了。”

阿斯塔德停下脚步,晃动了下手里的鱼竿,“我现在只是个普通游客,但你挡着我的路了。”

第37章 那就让我来做你的愚人阿莫吧

在阿斯塔德出现后,她身前的银发男人化作虚幻光影消逝,同时有一道身影从光影中显现,逐渐凝实成她熟悉的人——棕发棕眸,面容平凡温和。

“抱歉,我迟到了。”莫勒随意套了件长袍,发尾还微微翘着,看得出是刚起床就赶来了。

阿斯塔德瞥了他一眼,“是真迟到,还是想引蛇出洞?”

莫勒正色道:“我不会以她的生命为诱饵。”

阿斯塔德冷哼一声,“是吗,难以想象,你也会有失察的时候?”

莫勒知道他在暗指什么,只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反驳他,转而将目光投向被忽略在旁的因索斯。

“不知暗精灵族的祭司,特地前来格伦米大陆,是想与我的学生聊些什么?”

见到老师来了,西莉亚心下安定许多,大胆地从他身后探出,打量起暗精灵男主:在刚才阿斯塔德的魔法下,他没能维持伪装,现出了真实面容。他有着一头如火的长发,鲜红眼眸仿佛凝固的血影,毫无神采,这令他俊美如神祇的容颜,有种雕塑般的苍白和冰冷。

原游戏中,女主见到他真容后的内心独白是:他像一个早已死去的亡魂,不甘地飘荡在人间,只为了寻求某个得不到的答案。

但她可不是善良温柔的女主,她对他有什么悲惨过去毫无兴趣,她疑惑的是为什么他会提前那么久前来埃尔贝德。他看起来似乎和莫勒有旧,但关系看起来不好。他擅长的应该是亡灵魔法,那今后可以多学习一些克制的魔法。

原著中,女主至少有一半苦难是由他带来的。只要他死了,她的生活就能轻松不少。但现在的她还是太弱小了,别说杀死他,对他产生威胁都做不到。

因索斯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停留在少女身上,“聊一聊她的身份。”

西莉亚抬起头与他对视,“我从没有见过你。”

“但尤菲莉娅见过我。”他的唇角勾勒着一丝讥笑,“所以,你也应该见过我,不是吗?”

西莉亚不吃他这套,“如果我不是尤菲莉娅伯恩斯德弗林特呢?”

她的反应出于因索斯的意料,无论是刚才当机立断的魔法,还是现在毫不退让的态度,她都不像是调查中性格柔软、优柔寡断的女仆。

“哦?那真正的弗林特小姐在哪?”

“关于这件事,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西莉亚索性不装了,反正什么都可以推到她能预测未来这件事上。

莫勒突然打了个响指,在旁陷入呆滞的阿黛尔随之昏睡过去,他不由挑了挑眉,自从收了这个学生,身边总能发生点意外的惊喜,比如此时。

“你看到了什么?”阿斯塔德猜测她又有了预知感。

她深深看了一眼因索斯,“他与尤菲莉娅同行。”

原著剧情中,尤菲莉娅可悲地爱上了他,却在失去价值后被遗弃,成为创世神教派的祭品。他很少主动杀人,而是通过间接的方法达成目的。

莫勒压下嘴角的笑意,“我很惊讶,亲爱的尤菲?或者,我该怎么称呼你?”

“少装模作样。”阿斯塔德看不惯他装傻充愣,继续追问少女,“说重点,你还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西莉亚整理了一下语言,“那是虚幻的,难以形容的东西,给我的感觉,像一扇大门?宫殿?”

莫勒的眼睛眯了起来,褪去慵懒神态。天赋异禀的人总是能窥探到命运的轨迹,除了某个事物,那是不受命运束缚、脱离了过去未来的事物,从没有人能捕捉到祂的痕迹,除非,这个人与祂密切相关。

联系到自己弟子对深渊生灵超乎寻常的吸引力,他逐渐有了一个猜想。

但他什么也没说,阿斯塔德会率先提出问题,“虚幻宫殿?是地底地宫?”

不出她所料,大法师对世界的秘密都有所了解。原著中对地底神宫的介绍极少,知情者都对其讳莫如深,甚至没有相关副本,出现时就是女主的必死结局,直接打出剧情CG。

她终于能问出压在心底的问题,“地底神宫是什么?”

“那是世上最危险也最强大的存在,你越了解祂,祂越接近你。”莫勒轻咳一声,“你还没有做好了解祂的准备。”

西莉亚不由腹诽:还真就克苏鲁故事背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她果断捂住耳朵,“我现在一点都不好奇了,老师。”

莫勒失笑,打了个响指,无形的枷锁封锁空间,“因索斯阁下,好久不见,您的执着还是那么令人钦佩。”

但禁锢魔法却没有困住红发男人,他化作了一道血雾蒸腾消散,直到完全消失,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始终凝视着她。

阿斯塔德皱眉,“难道他想谋划地底神宫?他疯了吗?”

“抱歉,这属于机密,我不能透露。”莫勒玩笑着提出了邀请,“当然,如果你愿意加入七神教会,我会很乐意与你分享这个消息。”

“没兴趣。”阿斯塔德摆了摆手,提着钓具转身离开。

西莉亚喊住了他,“阁下,请等等。”

他回头道,“还有什么事?”

“我并不是真正的尤菲莉娅,而是她的贴身女仆西莉亚,很抱歉,一直以来欺骗了您。”说完,她弯腰行了深重的一礼。

“我不是说过吗,你和希尔达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看了眼她乌黑秀丽的长发,“我帮你,不是为你的身份,而是你的天赋,这是一位法师对魔法应有的尊重。”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西莉亚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您的帮助,阿斯塔德阁下。”

“珍惜你的天赋。”他说完,便沿着石板小道离开了,身影逐渐隐没在摇曳的树林间。

西莉亚看向身旁的男人,“老师也早就知道了吗?”

莫勒当即表示:“我收你为弟子,与身份无关,无论你是弗林特小姐,还是女仆,或是某个法师学徒,即便我们在另外的时间地点相遇,我依旧会收你做弟子。”

她深吸一口气,“所以老师在初次见面时就知道了吧。”

“是。”

西莉亚捂住脸,觉得自己很蠢,“是不是大法师都能一眼看穿这种谎言。”

莫勒不由好笑道,“大法师并不是全知全能,只不过我们都碰巧认识希尔达而已。”

“希尔达是怎样的人?”

“我们并不熟悉,但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是一位伟大的法师。”

“伟大的母亲……她是因尤菲莉娅而死吗?”原著中称她是难产而死,但谁信高阶法师会难产?

“有一部分原因,但她的死涉及到不能透露的知识。”

难道,也有人想用她打开地宫之门?但显然没有成功,因为大地之茧又融入了西莉亚的体内。

在她神秘死亡后,大地之茧立刻就找到了合适的宿主?这未免也太过巧合。女主的身世真是越发扑朔迷离。

西莉亚打断思绪,将问题暂且搁置,她扶起昏睡在地的阿黛尔,“我该回去了,老师帮忙解开魔法吧。”

莫勒却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少女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恨不得今天就离开这个国家。但我不想以后被人误认为尤菲莉娅,背负这个不属于我的名字。”

原著中,即便后来她抵达默尔林,成为了一名高阶法师,弗林特小姐这一身份依旧没能从她身上剥离。

“弗林特公爵需要一位黑发蓝眸的弗林特小姐?”莫勒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她懵懂问道:“什么?”

莫勒笑着摸了摸弟子的头,“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西莉亚。”

“唔,莉亚,弗林特小姐在赶赴埃尔贝德是遭遇了强盗,最后只有你和少数几人活了下来,是吗?”

“是,我之后再也没见过他们。”剩下几人早被秘密处理掉了。

“从你刚才的预知感中,不难猜出,因索斯装成强盗掳走了弗林特小姐。啧,还真是他的老本行。”莫勒嗤笑一声,继续道,“弗林特公爵却选择了让你扮演尤菲莉娅。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他为什么不追查女儿的下落?猜一猜,莉亚。”

西莉亚大胆提出自己的想法,“他也许早就知道弗林特小姐的去向?他甚至认识因索斯?这是他们的自导自演?”

“因索斯是个极度自负的家伙,他看不起凡人,对他而言,大多数人只配做他的棋子。”说到这,莫勒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这次,他可是被凡人算计到了。”

“老师……”能不能别做谜语人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莫勒照例铺垫了一句,“出于某种尚未得知的原因,因索斯想要掳走的人是你,但你却在路上和尤菲莉娅互换了身份,因此他掳走了弗林特小姐。公爵想从他得到某些消息,或是想与他达成某种交易,于是你就成为了他的筹码。弗林特小姐的身份,能让他更好的看护好这份筹码。”

说到这,莫勒敲了下自己的额头,“而我收你作弟子,无疑是为他加大了筹码。虽然很高兴能为因索斯带来一点困扰,但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真是令人不愉快。”

西莉亚沉思片刻,“老师早就预料到因索斯会来找我,所以才在传送符文上刻印了分。身魔法。”那枚传送符文正是她前来布鲁斯镇前,老师赠予她的。

说他现在才猜到背后真相,骗谁呢?

莫勒玩笑道:“亲爱的莉亚,你就像传说中的伊尔歌德①,无数人觊觎着你。但你却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不不。”少女连连摇头,“我可没有他那么无私,愿意将自己奉献给大地。”

莫勒反问,“如果你是他的话,你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她还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不会以神明的身份现世,也不奢望以一己之力帮助凡人。就算是真正的神明,在凡人无尽的苦难面前,也是无能为力的。”

“我更愿意将力量赐予愚人阿莫,带上他一同旅行,体验人间不同的风光。”

“那就让我来做愚人阿莫吧。”莫勒笑着打了个响指,一道深蓝的漩涡凭空出现,“想要给弗林特公爵和因索斯一个惊喜吗?”

西莉亚嘴角上扬,“当然,乐意至极。”

第38章 我以最后纯净的灵魂祝福你

阿黛尔驾着马车,像往常一样驶出了晒场,沿着大道回到度假庄园。

今天也是平和又安定的一天,小姐魔法学习的进度令她惊叹,不愧是莫勒阁下的弟子。

她感到有些疲惫,大概是因为刚才为了测试“烈焰狂舞”的强度,她使用了两次“光明庇佑”,这是她目前所学最强大的高阶防御魔法,耗费很大。

而释放了多次“烈焰狂舞”的小姐,却依旧精力充沛,她身体里仿佛有个能量井,正源源不断提供着魔力。

这样的天分,真是令人羡慕啊。与此同时,阿黛尔又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徘徊在心中的疑问:小姐天资卓绝,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学习魔法?在帝国,魔法决定了地位,如果她能成为高阶法师,弗林特家的爵位恐怕是轮不到德里克少爷了。

或许正是因此才没有让小姐接触魔法?不,公爵阁下绝非短视之人。

“阿黛尔。”少女不知何时从车窗探出头来,“你觉得这附近适合藏匿吗?”

她不明所以,环顾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药田,只有几间零星的农场小屋点缀其间。

“并不合适,这一带并不是旅游地区,除了有世代生活的农民暗中监察,还有高阶法师定期巡视,外来者很快就会暴露。”

西莉亚笑弯了眼,“我也觉得,只有傻子才会把人藏在这儿。”

自家小姐常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阿黛尔对此习以为常,“原本并不严格,听说是因为几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一起事故,一位死灵法师在这里研究光元素人体炼成,结果从深渊里召来了强大的魔鬼。”

少女托着下巴,目光从摇曳的花田里飘过,“嗯,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死灵法师总是故事里的反派,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据说是阿斯塔德阁下出手拯救了布鲁斯镇,但这里的土地也因此陷入贫瘠,莱尔湖都受到了严重的污染,他请来精灵祭司相助,才让这儿重新恢复生机。”

提到这个名字,她一时陷入了沉默,纵然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贵族对那位阁下的抹黑,她并不相信,他庇护了帝国两百年,最终却以这种方式收场。他是否会后悔,是否会失望?

察觉到她的情绪,西莉亚也不再出声,安静眺望窗外景色。不论皇帝是否已经达成他的目标,帝国注定要损失一批优秀的法师,比如哈里斯。还有更多法师,与阿黛尔一样陷入了迷茫中。

贵族做的事不一定保护国家利益,但一定符合他们自身的利益。在失去了大法师的约束和保护后,这个国家会走向何方?

但那之后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西莉亚放下车窗帘,平复心绪,闭上双目开始冥想。

…………

回到庄园后,老公爵依旧不在家。路过开满不败鲜花的庭院,金发青年坐在灼艳夏花之间,朦胧日光落在他璀璨的金发上,他垂首敛目的模样,安静而温柔,如一幅传世的画作。

西莉亚没有出声打扰,只远远欣赏这片刻的宁静。她知道,下一场暴风雨很快就会到来,那将由她亲手掀起。

等到她离开,德里克才缓缓睁开眼,望向她远去的方向。自从成为大法师的弟子后,他“妹妹”的性格越发张扬,不受管束。那个曾经如影子般的女仆,如今越发耀眼,仿佛冉冉升起的星辰,吸引着所有沉迷在夜色中的人。

没有任何人对她产生质疑,仿佛她就是生来高贵的弗林特小姐。她的粗鲁成了率真,她的傲慢理所应当,在她惑人的美貌之下,在莫勒弟子的身份之下,似乎所有行为都变得合理起来。

而他真正的妹妹,也许早已死去,甚至连一座墓碑都不会拥有。

作为长子,他必须维护弗林特的荣光,但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他再次闭上眼,掩饰住眸中情绪,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不曾显露一丝情绪。

…………

回到房间确认无人窥探后,西莉亚取出钥匙对准门锁,推开了通往老师家的大门。

进入夏季,莫勒家周围的风景自然也随之变幻:开满睡莲的湖泊中央,横亘着一条浮木搭建的长桥,尽头是她熟悉的建筑,缠绕在栅栏的粉白蔷薇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火红的菲尔莱茵,点缀在苍白的枝蔓间,仿佛雪地里腾起的炽热火焰。

她蹲下身,轻触睡莲花瓣,残留的露珠滚动滑落进湖中,隐约有微凉的水汽拂面而来。

无论看多少次,她都会感慨魔法的神奇。面前的美景,不过是魔法变幻而出的幻象,真实的仅有那处“云游法师的家”,沃斯只负责打理内部花园。

忽然,她感觉到周围有魔力波动,好奇是哪位回来了,便站在原地等待。

一只白皙的手臂从虚空伸出,撕破周围的空间后,身穿休闲装,脚踩凉鞋的黑发男人走了出来,他漆黑的长发扎成马尾高高束起,露出硬朗清晰的脸部线条。

西莉亚张嘴想说点什么,又怕触及他的痛处,最终只是打了个招呼,“午好,阿斯塔德阁下。”

男人瞥了她一眼,“我只是不想有人打扰我的假期。”

她一时语塞:“我还什么都没说。”

“你想说的全部写在脸上了。支支吾吾的模样,真是蠢透了。”阿斯塔德迈开脚步,沿着浮桥走向莫勒家,“听着,凡人的同情和怜悯,对我而言,只是笑话。”

真是教科书般的傲娇。她在心里吐槽着,快步跟上了他,“您突然前来,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有大麻烦跑到这来了。”阿斯塔德想找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但最终还是失败了,“是个变态,你见到人就知道了。”

西莉亚按下了门铃,清脆的风铃声向周围飘荡而去。片刻后,黑铁大门敞开,头顶长着一对垂兔耳的少女从门后探出头来,她有着如水晶般剔透的皮肤,月光般的淡金长发,氤氲着雾气的湖蓝双眸。仿佛是从童话中走出来的主角,有一种不真实的脆弱之美。

阿斯塔德皱眉问道:“瑟兰蒙克德,你来这儿做什么?”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礼,阿斯塔德。”少女抖了抖毛茸茸的垂耳,亲热地拉住西莉亚的手,“哎呀,想必你就是莫勒的弟子,尤菲莉娅吧?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莫勒那家伙怎么总是能收到优秀的学生?”

西莉亚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她回头看了一眼,得到阿斯塔德肯定的回答,“就是那个变态。”

西莉亚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抱歉,请问您是?”

“莫勒竟然没向你介绍我吗?”兔耳少女浅金的睫毛忽闪忽闪,“那我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好了,我……”

阿斯塔德打断道:“他叫瑟兰蒙克德,是个七百多岁的男人,具体种族不详。现在你面前的是他的分。身傀儡,兼助手和妻子。”

西莉亚被爆炸信息惊得后退两步,终于想起了这名字的来源,“《从入门到入土,手把手教你如何把符文刻在你的墓碑上》,是您编写的?”

兔耳少女露出惊喜之色,“你看过那本符文书吗?希望你看到的是最新修订版的,旧版是年轻时所作,有许多稚嫩的地方。”

正如她所想,这本书的作者是个有趣的人,只是似乎,过于有趣了。

“您的著作令我获益良多。”实话说,那本书的大多内容她都看不懂,但里面许多构建元素的图形方式,给了她借鉴参考,她将此运用在元素魔法的模型构建上,卓有成效。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兔耳少女双手合十,模样娇憨可爱,“我在符文和炼金上还算有点心得,你有什么想问的,随时都可以找我哦!”

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个七百多岁的男人。

见西莉亚神态紧张,她弯起眉眼笑了,“我叫瑟兰,是蒙克德的妻子,也是他的助手,他的半身,他的灵魂伴侣。在外界,我们共同分享一个名字,瑟兰蒙克德。”

见她还是不理解,阿斯塔德解释道:“他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名为瑟兰,一半名为蒙克德,各自拥有独立的意识。对外界则统一使用瑟兰蒙克德的名字。”

兔耳少女眨了眨眼睛,“可以这么认为。”

西莉亚有些迟疑,“那我该称呼您瑟兰女士,还是蒙克德夫人?”

“叫我瑟兰就好!”她提起裙角行了一礼,头顶兔耳随之颤动,“我来这里本是想劝解一位炼金术天才,可惜来晚了些。”

西莉亚愣住了,“是,劳伦斯夫人吗?”

瑟兰点头道:“她是一位伟大的炼金术师,只是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我想再给她一次机会,但你的老师更尊重她自我毁灭的想法。”

“人应当为自己所做之事偿还代价。”阿斯塔德冷哼一声,“但你的目的不止如此,瑟兰。”

她的双眸宛如潋滟湖光,“即便凡人背叛你,你仍然选择庇护他们吗?”

阿斯塔德偏开头,“与他人无关,我只是不想有人破坏我难得的假期。”

瑟兰懒得戳穿他,“好吧,也不是不能说。我来接收那具邪神复制品残躯,由于发生了一点异变,莫勒和格蕾希搞不定那玩意。”

“什么样的异变?”

“它具有了某种灵性?或者说,潜在意识?当然,它并未真正苏醒,不然整个格伦米大陆都得跟着一起遭殃。”瑟兰苦恼地摇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样把它安全地带回去。”

阿斯塔德不置可否:“这种东西就应该彻底摧毁。”

“这样珍稀的样本,几百年也不一定能遇到!”说到这,瑟兰的眼睛简直亮得发光,“我想,它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如果是创世神教派所做,他们绝不会将这具残躯留在这,据莫勒所说,第一次见到时,它完全失去了活性,却在一个月内逐渐复苏,甚至具有了灵性。”

“你也很清楚吧,大多数我们能见到的邪神复制品,都是没有活性的,它们需要汲取血肉魔力和极端感情才能产生一点反应,更大的威胁来源于它们本身的污染,而非破坏力。而在没有能量供给的情况下,这具残躯却能自己复苏,就非常不可思议了。”

“可一旦它失控,带来污染影响是不可挽回的。”阿斯塔德理清思绪,否决了她的说法,“你在撒谎。你们在如何处理它上产生了纠纷,而莫勒作为这次行动的指挥者,与你意见不同,所以你才会亲自前来。”

“真是聪明得令人讨厌的家伙。”瑟兰双手环胸,“确实,我们与莫勒在这方面有点小小的分歧。”

阿斯塔德嘲笑道:“看来你还没能为你们的分歧,制定出完美的解决方案。”

“不会等很久。”瑟兰虽然这么说,内心却没什么自信。她很清楚莫勒在某些方面非常固执,如果拿不出令他满意的方案,他会毫不犹豫地摧毁那具残躯。

当然,这也是大家投选他做这次行动指挥的重要原因,面对奥秘和力量的诱惑,人们总是需要一个永远能坚守底线的人。

“我在埃尔贝德有不少产业。”阿斯塔德表明了态度,“在必要的情况下,我会找到并毁灭它。”

他强硬的姿态,莫名和某人的笑脸重叠在一起,气得瑟兰咬碎一口银牙,“大法师真是了不起啊。”

“如果你没有将灵魂一分为二,也许会更早一步成为大法师。瑟兰蒙克德,你无疑是在浪费自己的天赋。”

听完这话,瑟兰却噗嗤笑了,“我可不想被一个小处男这么说。回想一下自己至今的人生,你有为自己活过吗?你感受过生命的悲喜吗?你体会过极致的爱恨吗?

你的一生,太过顺遂而平静,阿斯塔德。从没有什么能真正威胁到你,也没什么能将你伤透骨髓。你当然不在乎凡人的看法,你也不在乎自己的。”

阿斯塔德扬起眉,“如果放浪形骸是活着的标准,那我确实不曾活过。我也不能理解你这种老男人为什么总是喜欢以人生指引者自居。”

西莉亚悄悄后退,一步步远离“战场”,内心难免生出了“原来阿斯塔德还是处男啊,不愧是乙女游戏的男主”诸如此类的想法。

突然,她感到有一只手抵住了自己的肩膀,令她被迫停下了脚步。她扭头看到银白的卷发在风中摇摆,再往上瞧,是对毛茸茸的三角狼耳轻颤。

“以塞,欢迎回来?”他是七神教会的成员,一个擅长空间魔法、热衷于摸鱼事业的兽人,大多时候见到他都是在睡觉。

以塞从怀里掏出一封素白的信,“那个炼金术师给你的。”

她接过信,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那是劳伦斯夫人身上的气息,如春的清新,又如秋的馥郁。

她没有打开信,而是问了一句,“她,离开了吗?”

“嗯,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这封信是妖精让我转交的。”以塞按住她的肩膀,两人传送到了庭院的巨树下。

西莉亚坐在树下的秋千上,拆开了这封信,秀丽的字体映入眼帘:

“尤菲,当我提起笔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窗外的菲尔莱茵开得正热烈,它们仿佛烈火,勾勒出我对盛夏最深刻的记忆。让我想起年轻时所见,从那烈火中走出的人。

她有着漆黑的长发,湖蓝的双眸,满园艳光也不能夺去她的丝毫风采,当她出现时,所有人都只会瞩目于她。自从见到她起,就有一道名为嫉妒的火焰,在我的心中灼烧,令我昼夜难眠。

是的,我嫉妒着你的母亲。与别人不同,我并不嫉妒她的美貌,她的天赋,她的际遇。我嫉妒她的张扬,她的自信,她的无拘,她的无畏。

她就像一只飞入雀鸟中的苍鹰,让沉沦在浮华泥沼的我,看到了自由的天空。有一度我曾想放弃所有,前往阿克密①求学。后来我常想,如果那时候就做出了决定,也许现在一切都会截然不同。

当得知她将嫁入弗林特后,我庆幸着这只翱翔于天空的鹰,终要被剪断翅膀,匍匐于地面。

但同时我又陷入了恐惧之中,就像亲眼见证自由如泡沫般破灭,仿佛一场不曾存在的谎言。

因此,我反复劝诫她,警示她,我将泥沼中的肮脏掀给她看。但她告诉我,她知道,她爱他,她已做好了准备。

呵,爱情。

而后发生的一切,除了你的父亲,大约已无人知晓真相。

我不清楚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但弗林特家族的人丁,却像秋季的梧桐,日渐凋敝。

多加留心你的父亲,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目,编织着一张将所有人都拖入地狱的巨网。

尤菲,我的人生已走到尽头,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你拥有与你母亲一样惊人的天赋,你应当是驰骋于大地的风,没有谁可以困住你。

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吧,尤菲,你值得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自由。

我以最后纯净的灵魂祝福你:

孩子,

别为过去的哀痛伤神,人终须跨越现在,步入未来。

即便前路荆棘,黑暗无光。

你的明日,必如群星般灿烂。

飞吧,孩子,不要回头。

飞吧。”

信纸上迸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芒,笼罩在西莉亚身上,一股惬意的暖流涌入身体,最终与魔力融为一体,脑海里涌现出无数炼金知识。

她低下头,泪水穿过逐渐透明的信纸,落在了草丛间。

“对不起,可我并不是尤菲莉娅……”

第39章 愿我们都能实现彼此的梦想

“以塞,你又把女孩子弄哭了。”瑟拉不再理会阿斯塔德,身形一闪便出现了西莉亚身旁,递过一块柔软*的丝帕。

银发青年不满地喊道,“关我什么事?她自己突然哭出来!”

少女接过丝帕,“抱歉,是我失态了。”

“可以说说发生了什么吗,孩子”

她看着空荡荡的掌心,那封信已然消失,“我得到了一份不属于我的礼物。”

瑟兰注意到她身上还未散去的光辉,“是灵魂祝福,它以灵魂为媒介,将施术者的信念转化为力量,但代价是灵魂将彻底消亡。”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为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后辈付出这些?”

“她得不到某种东西,所以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常人对待自己的后辈子女,大多如此。”阿斯塔德猜出了寄信的人是谁,“劳伦斯伊迪斯想要什么?”

西莉亚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我不知道,也许,是自由?”

“自由吗?”阿斯塔德回想起年少时的她,“她本有机会去阿克密,但最终却选择嫁入劳伦斯家。人总会被自己的思想和出身桎梏,我也是如此。”

瑟兰笑道:“看来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你不也是如此?不然你为什么将自己一分为二?”阿斯塔德不想提这些陈朽的往事,他微勾指尖,那股奇异的暖流便从脱离了她的身体,“当然,你也可以放弃她的祝福,不背负这份期待。”

西莉亚盯着他掌心跃动的柔和光芒,那是伊迪斯劳伦斯最后的灵魂,“这祝福应当交给真正的尤菲莉娅,而不是我。”

男人的目光从她漆黑的长发上扫过,“尤菲莉娅和你长得像吗?她也是黑发蓝眸吗?她拥有与你相近的天赋吗?她的性格脾性与你相投吗?”

西莉亚被问得说不出话,她并未见过真正的尤菲莉娅,原著中的大小姐不过是衬托女主的配角,游戏不会在她身上多着笔墨。

“如果缺少任意一点,伊迪斯都不会给出这份祝福。”阿斯塔德侧过脸,啧了一声,“你在性格上确实与希尔达有点像,但只有一点点。”

“所以,不论你是不是尤菲莉娅,她的灵魂祝福都独属于你。你只用考虑自己是否愿意接受。”

少女纤细的手指轻轻覆盖在那抹光芒上,感受着它的温柔和煦,“我……我想接受。”

她想去实现,她未曾实现的愿望。

阿斯塔德松开五指,光芒化作一层薄纱,缓缓融入她的体内。这一次,浩瀚无际的炼金知识在瞬间包裹住她的思绪,又迅速散开,深埋进记忆底层。

脑海中响起一声喟叹,“谢谢你,孩子。”

西莉亚低头,紧闭双眼,但泪水仍从她的眼角不断溢出。

当格蕾希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三人围着少女,静静望着她流泪的场面。

死灵法师蹙起秀气的眉,“你们在举行什么特殊的仪式吗?”

兽耳青年当即闪到一旁,“她在接受灵魂祝福。”

格蕾希明白了,“是伊迪斯劳伦斯给你的信?”

“对。”以塞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死灵法师透明的身影后,正站着一个面容清丽的男人,他有着浅蓝的长发和水晶般清透的绿眸,仿佛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妖精。

不,那就是一位妖精,传说中的生物。

此时,西莉亚也睁开了眼,朦胧的视线里,有熟悉的人影正缓缓而来。

她愣愣念出了他的名字,“梅尔文先生?”

“好久不见,尤菲莉娅。”

他虽面带笑容,但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反而浸满了冷漠,与她曾见过的人截然不同。

西莉亚下意识问道:“不,你是谁?”

“我曾是梅尔文,但梅尔文并不是我。”男人并未解释,而是转向以塞,微行一礼,“梦魇阁下,还要劳烦您为我开启回归故乡的大门。”

以塞瞥了眼格蕾希,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快开门,我迫不及待想把他送回去了。”

兽耳青年随手拉开一道翠绿的虚幻光门,“你什么时候回来?”

格蕾希拽着她身后的男人跃进了门中,“放心吧,最多三天。”

光门合拢消失,以塞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也就是说,我要替你承担至少三天的工作。”

瑟兰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做安慰,见西莉亚疑惑,开口解释道:“格蕾希和梅尔文都是妖精,当然他的真名不叫梅尔文。妖精作为传说中的生物,和避世不出的巨龙不同,他们喜欢涉足人间。有些妖精还会封印自己的记忆,化作真正的凡人在人间体验悲欢离合。”

“所以,梅尔文是他的一段过去?”

“对妖精来说,那只是一场游戏。”

呵,爱情。

西莉亚不由想起伊迪斯的信,聪慧如她,是否早就得知梅尔文的身份,清醒地沉迷于这场爱情的游戏?最终毫无留恋地抽身而出?

但这一切,都再无可能得到答案了。

…………

傍晚时分,仍是两颗头的亚布沃斯带着“莫勒的惊喜”回来了。

阿斯塔德仔细端详了一番沃斯怀中沉睡的金发少女,“所以,她才是真正的尤菲莉娅,一直被因索斯藏在埃尔贝德某处?”

“也许,他从没有离开埃尔贝德。”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西莉亚就觉得头皮发麻。

阿斯塔德否决了她的想法,“我的魔力曾笼罩整片大陆,如果他在,那我一定能感知到。”

瑟兰唇角勾起,“弄出那么大阵势,只为找出邪。教徒,真是大法师才有的余裕。我想,你现有的魔力储备,恐怕已经不足之前一半。”

“对付你,这点魔力足够了。”

他的指尖虚浮在金发少女的眉心,破除施加在她身上的精神魔法,但尤菲莉娅仍然紧蹙双眉,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瑟兰凑近少女,“除了精神魔法,还有暗示咒语的残留痕迹。嗯……这个小姑娘的脑子已经乱七八糟了啊。”

西莉亚期待地望着她,“能恢复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因索斯在咒术魔法上的造诣确实比我略高一些,不过我会先暂时稳住她的精神世界。还是等你老师回来再说吧,那家伙可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契约法师。”

瑟兰轻挥手,金发少女便从沃斯的怀中脱离,缓缓落在庭院的躺椅上,一股恒定而温暖的魔力逐渐融入尤菲莉娅的精神之海。

少女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她的嘴唇微微张合,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西莉亚再次问道:“她会没事的吧?”

“你看到了她的命运。”阿斯塔德从她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她死了,是吗?”

西莉亚的脸沉了下去,“她不应该走进那样的命运,该死的人是因索斯才对。”

“我很赞成你的看法。但是,莉亚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因索斯吧?”瑟兰抖了抖兔耳朵,颇为好奇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是,这确实是我初次见到他。”这点她可没撒谎,游戏建模和本人还是有区别的,“但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确定他对这个世界唯一能做的贡献,就是去死。”

瑟兰轻声笑道,“从某种方面来说,你和你老师年轻时候真的很像呢。”

西莉亚耸了耸肩,也笑了,“我想,这应当不是称赞。”

“他以前确实不讨人喜欢。”瑟兰抬头望着天际,漫天霞色已经退去,一轮银月正逐渐显现轮廓。

她想起了当年那个桀骜不驯、恃才傲物的少年,美丽又短暂,如同眼前逝去的晚霞。

“固然,现在的他圆滑又世故,是受人敬仰的大法师,可我还是更欣赏年少时的他。”

…………

年轻时的老师是什么模样呢?

西莉亚曾见过他,但记不清他的所有细节,仅留下一个模糊的剪影。这是莫勒魔法的特殊性。

好在她在笔记上记录过对他的印象:即使我看不清他的面貌,也能猜出他应该是个大美人。他的性格骄傲近乎傲慢,言辞犀利近乎刻毒,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尤其是温丝黛尔。但他的能力很强,能看到未来和过去,非常擅长元素魔法。

总之,是个厉害却招人嫌的人物。

听起来和阿斯塔德有点像。也许这就是天才们的相同之处吧?

她收起笔记和魔法书,准备结束今晚的学习,忽然有所感应地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戴着油彩小丑面具的青年,正立在窗外的树枝上对她招手。

“晚上好,艾尔。”这是在她来到度假庄园后,他的第一次拜访。

青年对她伸出手,“夜色如此迷人,我的朋友,想要欣赏一番吗?”

她退后两步,为他让出空间,“现在是休息时间。”

艾尔跃进屋中,轻盈的动作甚至没有惊起窗帘飘动,“那真遗憾,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拜访了。”

“你要离开埃尔贝德?”

“白鸢尾将要撤离,作为副会长的我,自然要与其他成员一同离开。”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还想邀请你共赏一出惊喜呢。”西莉亚才不信他身为帝国第一继承人,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开。

艾尔提起了兴趣,“哦?怎样的惊喜?”

“下月皇后举办的舞会,敬请期待。”

他摩挲面具上的花纹,“我的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经过之前的事,帝都的贵族只剩一半多了。”

西莉亚失笑道:“我看起来会做那么恐怖的事吗?”

“恕我直言,你的老师看起来是。”艾尔小声咕哝了句,“如果不是有阿斯塔德阁下在,也许他会更过分。”

“那也是他们自取灭亡……”少女突然顿住,想说的话哽在了喉口,明媚的笑容从她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的哀悼。

片刻后,她才低声说道:“我想,人应该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只是,当结局降临时,难免会觉得遗憾。”

艾尔叹息道:“劳伦斯夫人离去了吗?”

西莉亚微微点头,“梅尔文先生也离开了。”

“他去了哪?”艾尔的声音微微颤抖,“难道他……”

“我想,你我认识的梅尔文先生已经不在了。”西莉亚也不卖关子,“他是个妖精。”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艾尔像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我可真够蠢的,竟没看出来。”

“谢谢你的消息,朋友。如果时机合适,下月我会前来欣赏这出惊喜的。”艾尔指间变幻出一支纯白的鸢尾花,递到她的面前,“如果有需要,请用它联系我。”

西莉亚接过花,触手是水晶般的质感,“那就祝你前路顺利,朋友。愿我们能在另一片大陆再见。”

“真是不错的祝福……愿我们都能实现彼此的梦想,朋友。”艾尔翻身跃出窗外,如一道晚风,消失在深邃的夜色里。

第40章 这一身份对父亲来说,也不过是一枚可以随时替换的棋子。

尤菲莉娅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两颗晃动的头,一只是羊头,另一只是鹿头。她恍然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羊头先开口,是稚嫩如孩童的声音,“她醒了哦?”

鹿头的声音则平板而怪异,仿佛炼金傀儡,“该通知主人和莉亚。”

“你们是谁……”尤菲莉娅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流失了所有活力,提不起丝毫力气。

两颗头的魔物并没有理睬她,一道柔和的魔力从她的腕间汇入,令她感到手脚逐渐能活动。还未等她道谢,两颗头便化作虚影消失不见。

她下了床,打量起周围,这是一间装饰素雅的卧室,家具一应俱全,只是看着并没有生活的痕迹。

她缓缓走到窗前,推开琉璃窗,一股轻盈的水汽扑面而来,窗外是开满睡莲的湖泊,有鹭鸟从上空振翅而过。

“真美。”

尤菲莉娅对现状一无所知,她的大脑有些混沌,记不太清之前发生了什么,只隐约想起自己是在去帝都的路上,被人掳走了。

被谁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想到这儿,她便感到头痛欲裂。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打扰了,尤菲莉娅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她放下手,强行压制痛苦,保持着弗林特小姐应有的仪态,“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美得仿佛不该存在于现实的少女,她有着一对兔子般的垂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你好,我叫瑟兰,是你的医生,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尤菲莉娅看着她,目露怀疑,“医生?我更想知道这里是哪?是你们掳走了我吗?”

“莫勒那家伙也不过如此嘛,清理暗示的同时,也把记忆消除了。”兔耳少女说着一些难以理解的话,“这里是大法师莫勒的家,掳走你的人是暗精灵族,暗血一支的祭司,因索斯。至于前因后果嘛,还是交给小莉亚来解释吧。”

莉亚?她又再次听到了这名字,在霍伦维尔,这是常见的女性名字。相比这,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竟然在大法师莫勒的家里?

她轻声问道:“请问是那位《四方游记》的作者,大法师莫勒默尔林吗?”

“是他。”少女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她的眉心,“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免得等会受惊昏过去,他们又要喊我庸医了。”

尤菲莉娅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随后她感到一阵暖流汇入了四肢百骸,身体从未有过的轻快,头痛也大为缓解。

“我好多了,谢谢您。”

瑟兰建议道:“你刚醒,出去多活动比较好。”

她轻轻点头,“那麻烦您了。”

兔耳少女扶着她走出房间,她们穿过复古典雅的客厅,开满鲜花的走廊,漫步进树荫浓密的花园,空气里弥漫着朦胧的清香,像是刚割的青草,又像清晨的露水。

花园中央的圆亭里,有个长着兽耳的银发青年正伏案疾书,他面前堆叠着厚厚的文件,俊朗面容上满是咬牙切齿的狰狞神色。

瑟兰瞥了一眼积压的文件,“还没忙完呢。”

以塞抬起头,四颗虎牙因激烈的情绪而暴涨,“格蕾希那混蛋!三天又三天,这都过去一周了!还没回来!”

“你有联系她询问原因吗?”

“不清楚具体情况,似乎是她族内出了意外。”

那就是妖精族内事务了,外人也不方便问,就是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格蕾希在七神教会里主要担任审讯核查的职务,这次事件没审完的资料都堆到以塞面前了。

瑟兰不由露出了同情的目光,觉得还是不打扰他为好,扶着尤菲莉娅向葡萄架廊走去,两头的魔物正在廊下摘葡萄,他们身形高大手脚修长,轻轻一捻,整串完好的葡萄便落入身后的背篓里。

“那位是亚布沃斯,莫勒的使魔,这几天都是他们在照料你。”

还未等她们走近,亚布沃斯便再次消失了,瑟兰笑道,“大概是因为莉亚快来了,忙着做奶茶吧。”

她没忍住问道:“莉亚是谁?”

“等等,哦,她已经来了。”

一个少女冲进了她的视野:她穿着便于行动的衬衫长裤,黑色长发在风中飞扬,露出她美丽的容颜,湛蓝双眸好似澄澈的碧空,又如窗外的湖泊,蓝得明媚动人。

她对这个少女再熟悉不过,那曾是她的贴身女仆,用敬仰又钦羡的目光追随着她。而现在眼前的人,却令她有些陌生。

“来得真快啊,莉亚。”瑟兰坐在葡萄架下,对她招手。

西莉亚缓了下呼吸,用清洁术除去身上的元素尘埃,她收到了沃斯的消息后就立刻赶来了,刚才还在练习魔法,身上都是元素结晶碎裂后的粉尘。

坐在瑟兰身边的少女,宛如精致的人偶,她翠绿的双眸中情绪复杂,“原来莉亚指的是你吗。”

“你好,尤菲莉娅小姐。”

“瑟兰小姐说你会为我解释现状,那现在就开始吧。”

西莉亚先问道,“我想先确认一下你的记忆情况,你最后的记忆是在什么时候?”

“马车遭到袭击,我被人掳走,其余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西莉亚继续追问,“你对因索斯有印象吗?”

尤菲莉娅皱着眉,“没有。”

“完全没有?”

“嗯。”

“老师的治疗还是挺有效果的,就是失忆了。”西莉亚坐到了她们两人面前,开始为她讲述这三个多月来发生的事情。

尤菲莉娅安静地倾听,全程一言不发,只是脸色越发苍白,最后以手肘撑住桌面,才维持住自己没有倒下去。

西莉亚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怀疑,马车行程也是公爵故意透露出去的,不然无法解释在有传送阵的前提下,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女儿坐马车出远门?弗林特公爵可不是那种陈朽的贵族。”

“你没有证据,西莉亚。”尤菲莉娅的声音很微弱,姿态却强硬,“没有证据,就无法定论。”

“所以这仅是我的猜测,而你作为他的女儿,应该再清楚不过他的为人。”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许久,尤菲莉娅才再次开口,“那么,你想要什么,西莉亚?”

“我想摆脱尤菲莉娅的身份,这需要你的协助。”

“弗林特家族会因此沦为整个帝国的笑柄。”

“现在霍伦维尔神佑帝国已经是格伦米大陆的笑柄了。”西莉亚直视着她的双眼,她在寻找她的动摇,“你觉得是家族的名声更重要,还是自己的存在和生命更重要?”

“弗林特公爵已经被仇恨吞噬,所有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是赢得赌局的筹码,你是想成为被舍弃的棋子,还是跳出这盘赌局?”

尤菲莉娅笼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你能为我提供什么?”

“我会请求老师带你去默尔林,你能在那开始新的生活,如果你想换一张脸和身份,或者你想去别的大陆,也会为你提供资金和身份证明。”当然这份资金记在西莉亚的账上,等她以后挣了钱再还。

金发少女垂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最终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需要亲眼见到莫勒阁下,得到他的承诺,并与你们签订魔法契约。”

西莉亚笑着伸出手,“那就说定了,老师很快就会回来。”

尤菲莉娅握住了她的手,感觉到一种温暖又坚定的力量。

她根本不是西莉亚,她想,那她究竟是谁?

…………

比莫勒提前一步的是阿斯塔德,某位闲得都开始钓鱼的大法师,在收到西莉亚的通知后就赶来了。

不过相比之前,这次他的着装可正式多了,他换了一件漆黑的法袍,袍角流转着星辰般微弱又恒定的光芒,黑色长发被深紫符文束起,垂落在腰间。

他抬起头,深邃如夜的紫色眼眸中,仿佛有无数奥秘在其间流淌。

西莉亚暗想:现在才有点乙女游戏男主的模样嘛,总像老师那么不修边幅,真是浪费了这张英俊的脸。

“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阿斯塔德阁下。”尤菲莉娅站起身,向他行了最重的礼仪,即便她早从各种渠道得知了这位庇护者的真容,但真人远比画像更震撼。在那浩瀚磅礴的力量前,她仿佛在仰望遮天蔽日的高山,又像是直面席卷一切的巨浪。

“啪!”瑟兰一拍手,“怎么,您今天是来炫耀武力的吗,阁下?”

尤菲莉娅身形轻晃,感受到那股压垮背脊的力量已经退去。

“虽然没什么天赋,但意志还算坚定。”阿斯塔德冷哼一声,“你有资格成为希尔达的女儿。”

听得西莉亚直翻白眼,“阁下,如果你想示好或表扬,可以直接说的,不用采取那么迂回的方式。”

说着,她丢了一罐奶茶给他,“请坐吧,下午茶才刚开始呢。”

阿斯塔德看了一眼杯中的液体,“这是什么?”

“多肉葡萄,我和沃斯研制的奶茶,原料是新鲜的葡萄和芝士。”

他喝了一口奶茶,立刻被那醇厚又清新的口感吸引了,“很不错。”

“喜欢的话,我一会把配方写给你,制作过程很简单,炼金傀儡完全可以胜任。”西莉亚满足地吸着葡萄,夏日活动完来一口冰冰的奶茶,真是浑身舒泰。

沃斯端来了点心:树莓布丁,红茶奶冻,巧克力冰淇淋,都是适宜夏天的冰爽甜点。

双头使魔很自然地坐在了西莉亚身旁,少女举起手中杯子,“干杯!”

“干杯!”鹿头满脸傻笑,羊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也举起了杯子与她相碰。

过了一会,以塞也慢吞吞地过来吃下午茶,他脸上的疲惫之色更重了,全身都萦绕着“我不想工作”的幽怨气场。

阿斯塔德环顾周围,发觉已经许久没见到温丝黛尔,“她们回默尔林了吗?”

“早就回去了。”事实上,目前埃尔贝德的七神教会成员只有莫勒、以塞、瑟兰三人,他们在这里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没有离开是因为莫勒和瑟兰对邪神复制品残躯的去向有争议,而以塞作为监督者,则是教会的最终壁垒,如果两人争执不下,他会直接毁灭残躯。

而现在瑟兰计划的支持者,格蕾希也回了老家,她可以说是孤掌难鸣。但看她悠闲的姿态,西莉亚猜测她找到了解决方法。

“阿斯塔德,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面对西莉亚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坦诚道,“还没有头绪。”

自从他宣布解除与霍伦维尔的庇护后,各方势力对他的招揽信如雪花飘来,他不胜其扰,才决定去布鲁斯镇度假,没想到却因此撞见了因索斯。

瑟兰笑着提议道:“加入我们七神教会怎么样?”

阿斯塔德断然拒绝,“免了,我并不喜欢做事有监督者跟在后面。”

“很遗憾。”瑟兰也没指望他会答应,“正是监督者机制,才能保证我们的存续。”

“你会去默尔林吗?”温丝黛尔曾提起过对他的招揽,法师之城非常欢迎这位大法师的回归。

“暂时不回去。”他在默尔林没有产业,建造法师塔也需要时间,更重要的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老师。

他反问西莉亚,“你在解决完身份问题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原本计划前往默尔林的学院进修,但老师说以我的资质去上学,就是欺负老师同学。他的建议是,让我外出游历,多历练自己。”被困在帝都的贵族圈里久了,几乎要让她忘记这是一个剑与魔法的奇幻世界,想到这少女不由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真正的冒险和小说传记截然不同,那些编织美梦的作者,绝不会告诉你路上的艰难。”

西莉亚有些意外,“你说了和老师一模一样的话。”

瑟兰嘻嘻笑道,“他们俩年轻时候,脾气是很像呢!”

阿斯塔德面色不虞,“谁和那家伙像了?”

“是啊,完全没有任何相同之处。”清朗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她转过身,莫勒正隔着茂密的葡萄藤与她挥手。

“老师,你回来了。”

一直低头沉默的尤菲莉娅仿佛被她惊醒,望着走来的男人,他穿着一件制式法袍,棕色短发,面容平凡,就像街上擦肩而过的普通法师。

他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很高兴看到你醒来,尤菲莉娅小姐。”

金发少女行礼,“很荣幸见到您,莫勒大法师阁下。”

“想来我的弟子应该与你说了前因后果。”

“是的,阁下。”尤菲莉娅垂下眼眸,“我在此等待您,是想要一个承诺。”

莫勒点头致意,“请说吧。”

“请您承诺,您和您的同伴不会对弗林特家族出手。”

“抱歉,这个承诺只能用于约束我自己,我无法左右同伴的想法。”莫勒话音一转,“不过相比我,你应该更担心弗林特家族正在消失的人。至于你的父亲,他是个聪明人,我们至今都未找到他与创世神教勾结的证据。”

“他们的死,真的是父亲所做吗?”关于这点,她的内心早有猜测,只是从不敢透露一丝想法。

“尤菲莉娅小姐,我们没有证据,一切只是基于逻辑上的推测。”莫勒接过沃斯递来的奶茶,继续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建议你尽快离开这座漩涡。”

金发少女像是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倒在座椅上,她的脑中闪过许多画面,纷乱的记忆如浪潮汹涌而来。

虽然在锦衣玉食中长大,但她并非是大脑空空的花瓶。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有无数簇拥的仆人填补着她的童年。父亲不喜欢自己,她从小便认识到了这一点。在这个家族里,除了兄长,从未有人真心待过她,自己能倚仗的仅有弗林特小姐的身份。

可笑的是,这一身份对父亲来说,也不过是一枚可以随时替换的棋子。

而真正的父亲,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可怕,他杀了那么多族人,甚至与邪。教勾结,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答应西莉亚的要求,但在此之前,我想见一见我的兄长,德里克。”

至少,要带哥哥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