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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就是在时透月父母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出事,更何况阿月只喜欢成年人,中原中也和他们一样大,竞争力为零。

还有就是她在上一次的爱而不得中得到教训,决定念大学前不要再喜欢任何人了,反正不管多喜欢都无法在一起,倒不如把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努力考个好大学。

综上所述,降谷零心如止水,稳得一批。

见他这般淡定,萩原研二看了眼,难以置信道:“万一日久生情怎么办?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

“我比较担心你的学习,听松田讲,你前几天的国文随堂测试考得一塌糊涂,期中考真的没问题吗?”

言语间尽显学霸对于学渣的担忧,萩原研二面上一热,只觉难堪,同时还有一丝痛心。小阵平那个多嘴的家伙,就这么把他给卖了!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什么?”

时间是晚饭后,地点是时透家的餐厅。圆形餐桌被

白花花的书本和卷子所覆盖,四人表情各异地围坐桌边。

萩原研二提议降谷零一起来时透月家准备考试,顺便刺探敌情,看看中原中也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好啦,大家一起愉快地临时抱佛脚吧。”萩原研二满脸开心地说。

时透月单手托腮,食指点着脸颊,开口就是暴击:“研二,恕我直言,在座的只有你需要临时抱佛脚。”

第98章 我喜欢你你一个大男人害臊什么?……

“什么意思?”萩原研二指着中原中也问,“别跟我说连这家伙也是学霸。”

真不是萩原研二以貌取人,只是这位中也同学时不时就会散发出和他的好友小阵平类似的、吊儿郎当的气质,根本就没有那种学霸气场。

被质疑的中原中也倒也不生气,悠哉地翘起二郎腿,眉尖一挑道:“年级第九罢了,当然还算不上学霸,只不过是比某人强亿点而已。”

第、第九?!

不等萩原研二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旁的降谷零又给了一记暴击:“说起这个,我期末考年级第二,顺便一提阿月是第一,总分比我高三分。”

他倒是没有炫耀的打算,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讲可以激发萩原的斗志。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小子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满脑子光想着搞雄竞。

都初三了,还是稍微上点心比较好,萩原的脑子那么聪明,只要有心学,相信很快就能追上来。

萩原研二只感觉如坐针毡,不料中原中也继续补刀,那双看向他的湛蓝眼眸里浮现出大失所望的神情。

“什么嘛,亏你还有本事立学霸人设,我们班好几个女生在考前都会拿着你的照片祈祷能考得好,结果……居然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保佑不了一点。”

旁听中的时透月没绷住,非常不厚道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先声明,她绝对没有嘲笑萩原研二的意图,不过是突然发现原来中也那么会吐槽,觉得有点搞笑而已。

可这个笑落在萩原研二耳朵里变成了锐利的针,他直接破防了,不自觉地加快语速:“如果我跟你们一样,能天天坐在教室里念书,肯定也能当学霸,考年纪前几的人很了不起吗?你们这群只会说风凉话的混蛋!”

“这点倒是不能否认,”时透月赶紧给他顺毛,“假如研二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和我一样,成绩说不定比我好。”

降谷零顺着话茬接上:“有这种可能性。”

目光看了看身边两人,中原中也配合说辞:“既然两位真学霸都这么表示了,那至少说明他的智商没有问题。”

“你、你给我记住了!”萩原研二起身指着中原中也道:“我这次期中考一定能考进年纪前九!”

“哦,我信了。”中原中也不屑一顾,顺便立下flag,“如果真能做到,我以后考试前也对着你的照片祈祷。”

坐回座位的萩原研二露出信心满满的表情:“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送你一沓签名照,让你每次考试都能换不同的。”

“我谢谢你啊,大明星。”

对于两个幼稚鬼的打赌行为,唯物主义战士降谷零无奈地说:“不要弄这些没用的封建迷信,比起看什么照片,还是抓紧那宝贵的几分钟看看重点吧。”

“有用哦,”时透月一本正经地反驳道,随后丢出一句震惊全场的话,“我每次考试前都要看小零的照片。”

短暂的寂静后,餐厅炸开了锅。

中原中也强忍住想要把桌子锤爆的冲动,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随便动粗,这才勉强压下惊讶和妒忌。

也是在此刻才意识到,他可能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喜欢她。

在连续的暴击之下,萩原研二本以为自己已经麻了,但没想到阿月轻飘飘的一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恶啊!中原中也根本不足为惧,降谷零才是防不胜防!

当事人降谷零大脑一片空白,光顾着低头脸红,连原因都没想起来问。

但就算他不开口,也有的是人替他问。

“为什么啊?!”萩原研二和中原中也异口同声道。

相比于他们内心的跌宕起伏,时透月不管是表情还是情绪都异常平稳。

“因为我考前很容易紧张啊,可是只要看到零的照片,想到自己绝对要考得比他好,好胜心就会占上风,然后我就不紧张了,百试百灵。”

“……”这个回答换来三脸懵逼,真学霸的世界他们不懂。

与此同时,三人顿悟了,他们最大的情敌根本不是彼此,而是学习啊!万恶的学习君才是抢走时透月满门心思和大部分时间精力的罪魁祸首!

在此基础上,成绩最好的降谷零自然占尽优势,剩下的二人对自己进行了深刻反思,一致决定从今天开始放弃无用的娱乐项目,铆足了劲拼命学习!

区区考试罢了,他们怎么可能认输啊!

“现在可没有那个闲工夫聊天,我要开始看古文了。”萩原研二打开被时透月勾过重点的课本,拿出比平时背台词认真一百遍的态度,把重点一字不差地记下来。

中原中也低头翻开今天刚发的数学习题册,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外,又额外做了好几道附加题,每题都给出两种以上的解法。

时透月和降谷零为了拿满分,主要看自己记录的错题本,偶尔抬头交流几句。

这个因为其他原因而临时成立的学习小组,从这天起,每天晚饭后都会聚到一起埋头用功,直到期中考结束,萩原研二跑去国外拍广告才解散。

一周后,帝丹初中期中考排名出现在教学楼一楼位置最醒目的公告栏上。

初三年级期中成绩排名

第一降谷零时透月

第二佐野悠太

……

“厉害了我的月,又是第一。”森川萤的眼神里带着欣喜和羡慕。

赞叹声和哀嚎声不绝于耳,时透月冷着脸看向公告栏,内心涌出一股无名火,她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直奔三楼的教师办公室。

敲开门,时透月气势汹汹地杀到年级主任面前,她的胸口上下起伏,小脸憋得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因为考砸了被气的。

现年级主任的长谷川纪子,曾经是时透月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她嘴角一抽,调侃道:“女侠,敢问你是来杀人的吗?”

“长谷川老师!”时透月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跟降谷零同分,为什么他的名字要排在我前面?这不公平!”

“就为了这个?”长谷川纪子挠头。

时透月被这云淡风轻的态度气地直跺脚:“那不然呢?!”

长谷川知道她的脾气,赶紧安抚:“按五十音排的,这样吧,下次如果你们再同分,我把你的名字放前面,以后轮流排,你看可以吗?”

“好嘛。”这个处理结果时透月还是挺满意的,气焰立刻消失。

正准备道谢离开,长谷川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道:“你看看。”

“啥呀。”时透月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信封,将里面的粉色信纸抽出来,顿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亲爱的时透小姐,

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冒昧来信……

此致

三年B班

佐佐木秀树

淦!时透月想骂街,简直是无妄之灾!

“老师!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是他单方面喜欢我,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长谷川纪子表情平静地听着她的辩解,语重心长道:“没有要找你麻烦的意思,这封信是我在监考的时候发现的,其实这孩子成绩还不错,没想到会在考试途中写情书。”

“……疯了吧。”时透月不理解,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多检查几遍,真是服了现在的初中生。

“唉,初三这个节骨眼上,学习压力又大,孩子正处在敏感的年纪,我也想过通知家长,可又担心会给学生的心理造成伤害,万一他因此讨厌老师、讨厌学校,甚至不愿意来上学怎么办?”

时透月发出由衷的感叹:“怪不得您能当年级主任呢,考虑的真多。”

“我思来想去,只能靠你了。”

“老师,您在逗我吗?”

长谷川纪子表情认真:“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只要跟他说‘我只对学习好的人感兴趣’就行。”

……

面对长谷川纪子的再三请求,时透月最终答应下来,还开始为对方找补。

说到底,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比起粗暴地扼杀,采取柔和的软着陆确实更好,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她就走这一趟吧。

拉开办公室的门,余光瞄见立在门边的降谷零,他表情阴沉,灰紫色的眸子好似盖上一层浓雾。

“名字和我排在一起,会让你感到很丢人吗?”

时透月离开公告栏的时候,他恰好也准备走,猝不及防地和她羞愤交加的眼神打了个照面,然后他就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办公室门口。

尽管没听到里面的对话,但他大概能猜到,估计就是时透月认为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行很丢脸之类的,害怕被人八卦,正在对年级主任发出抗议。

上学期期中考,他的名次在她前面时,也不见她生气,偏偏这次却发那么大的火,考第一都无法消除她的怒气。

可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学校里那些爱说闲话的吃瓜群众!

举个例子吧,刚开学的某一天,班上一位男同学和女同学同时生病请假,居然就能传出他们私奔了这种完全不过脑子的无稽之谈。

时透月会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他还是很生气!因为她下意识地在嫌弃他!

“我没有啊。”时透月被这劈头盖脸的质问搞得一头雾水。

看着她无辜的表情,降谷零愈发来气,“你究竟是有多不待见我!”

“我真没有。”

“你就是!”

“……”

完蛋,根本没办法正常沟通。

这就是青春期少年特有的美丽精神状态吗?连脾气最好的萩原研二都要时不时耍下小性子,更别提从小一点就炸的降谷零了。

当然,时透月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别人,她的情绪也不像小时候那般稳定了。刚才在办公室还发了一通火。

青春期伴随着身体第二性征发育,荷尔蒙变化会影响大脑中调节情绪的部分,导致情绪波动就和坐过山车似的,时上时下。前额叶皮层也尚未发育完全,容易冲动易怒在所难免。

看来在找佐佐木谈话前,需要先和眼前这位谈一谈。

时透月不给降谷零拒绝的机会,不由分说地拽过他的手腕,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现在正处午休,走廊上聚集了不少学生。

他们两在学校本来就挺有名,这个动作看起来又很像在牵手,吃瓜群众们瞬间都沸腾了,一边兴致勃勃地打量,一边交头接耳,好似一群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降谷零被身边人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压着嗓子抗议:“喂,你放手啊!”

扭头白了他一眼,时透月没好气地吐槽:“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都不在意,你一个大男人害臊什么?”

“哦。”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强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

来到空旷的天台,时透月长话短说,阐明她去找老师的原因。

“就为了这个?”

降谷零云淡风轻的口气和长谷川纪子如出一辙,时透月皮笑肉不笑,说话间带着点威胁的气息:“你小子想和我吵架是吗?”

“没有没有,”他连连摆手,喜笑颜开,嘴边浮起一对不太明显的酒窝,“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抱歉。”

“知道就好。”双手扶着半人高的栏杆,时透月的视线飘向远方。

降谷零也学着她的样子,把手放在栏杆上,装作不经意似的提起:“我听说你想去御茶女高。”

“对啊,你呢?”

“之前以为你打算考筑波附高,我本来也想去那,既然你要去别处,那我就考开成吧。”

筑波大学附属高中位于文京区,男女共校,偏差值为78,是东京都内首屈一指的顶尖名校。

开成高中是一所位于荒川区的男校,偏差值和筑波附高差不多,但开成曾多次获得东大合格人数第一,每年成功被东大录取的学生超过100人。

降谷零的目标大学和她一样,都是东大,去念开成是明智之选。

见她没说话,降谷零问道:“话说为什么要去御茶女高啊?那个学校虽然好,但东大的录取率不算高。”

“为了躲男人。”

“啊?”降谷零缓慢地眨了三下眼,旋即捧腹大笑,然后顶着时透月疑惑的神情,用手指戳向她的脑门。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聪明还是笨,长得好看的学霸不管在哪里都受欢迎,到时候被女生看上岂不是更麻烦。”

“……”时透月汗流浃背了。

她爸的工作室里堆放着琳琅满目的漫画,各种类型都有,百合漫也包含其中,虽然她对这个题材不感兴趣,从没翻开过,但偶然间看过书封上的简介。

好几部都是以女校为背景,即便艺术与生活有一定差距,可是女校里全是女孩,拉拉比率说不定真的比男女同校的多。

她活到现在只被女生告白过两次,一不小心还把其中一位给惹哭了,当时懊悔了好几天,只恨自己是个智障,不知道怎么温柔婉拒。

一想到读女校期间,这样尴尬的经历还会增加,她突然就觉得人生有点苍白。

“还是去考筑波附高吧。”

心情大好的降谷零直接趴到栏杆上,对高中生活充满向往,“那我也去。”

“不考和尚学校了?”时透月怕他后悔,象征性地劝道:“别的不说,东大录取率可是多年第一。”

“我不管在哪都能考上,”他偏过头,灰紫色的眼眸微微眯着,隐藏着时透月看不懂的情绪,“你也一样吧。”

抓着栏杆的手指不自觉的屈起,她垂下头,语气略带迷茫:“东大法律系的录取率还不到10%,我有时候对自己充满自信,认为一定能成为其中之一,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其实也没什么本事。帝丹初中只是普通重点,偏差值70左右,我现在光是要保持年纪第一,就需要拼尽全力,等去到更好的高中,可能连前十、甚至前二十都挤不进去,更别提考进全国第一的大学了。”

降谷零怔怔地看着她,表情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感同身受,“我也一样,闲下来的时候经常会想这些,担心自己努力了那么久,最后却考不上,功亏一篑,到时候估计都没脸见你。”

“不不不,我们不一样,你比我厉害得多。”时透月疯狂摇头。

“除了学习之外,还有一大堆事需要处理,我光是想想就头疼,而你却能把每件事都做好,不管是学生会的工作还是准备网球社的比赛,你平时真的有时间睡觉吗?”

“原来我在你眼里那么优秀?”不经夸的降谷零战术性捂嘴,声音里的笑意却出卖了他,“我就是为了让你觉得我很厉害,才拼命把每件事都做到尽善尽美。”

时透月被这话惊呆了,眼睛睁得老大,愣了好几秒才说:“降谷零你变了,你原来可是说话拐弯抹角的个死傲娇!现在怎么那么直接?”

“谁是死傲娇啊?真没礼貌。”小声揶揄过后,他把滚烫的脸埋进胳膊,“是你教会了我有话直说。”

“什么时候?”

“不记得就算了,满脑子只有考题的笨蛋。”

“你小子果然想跟我吵架!”

……

来到三年B班的教室门口,时透月随机拦住一名男同学,“佐佐木秀树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男生当场愣住,反应了好几秒,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就是佐佐木。”

“哦,你跟我来一下。”

出于好奇,时透月不禁多看了他几眼,瘦高个,皮肤很白,戴着副黑框眼镜,五官还算清秀,感觉像那种很宅的理工男。

时透月走在前面,佐佐木秀树就跟被老师带去训话的小学生,缩着脖子,畏手畏脚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来到教学楼中庭的自动贩卖机旁边,时透月开门见山地问:“你这次期中考年纪第几?”

“诶?

“佐佐木呆愣两秒,老老实实地答:“二十七。”

还不错嘛。

时透月板起脸,语气也硬邦邦的:“长谷川老师说你在考数学的时候给我写情书。”

“不是,我没有。”佐佐木先是摇头否认,紧接着认命般地叹着气说:“对不起,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扰,那封信也没想着送出去,结果还是被你知道了,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错,犯不着道歉。”

佐佐木秀树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心仪的女生有近距离接触,从前都只能远远看着,她就像是高高悬于天幕的月亮,可望而不可求,是他这种人永远都无法触碰的存在。

本来以为被他这样卑微的人喜欢,只会让对方觉得他不自量力,刚才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被狠狠羞辱一顿的准备,可她却说喜欢一个没有错。

“但你已经初三了,还是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吧,我喜欢成绩好的人,”她语气一顿,看了眼他过分单薄的身子,又补了句,“偶尔也去锻炼一下,你太瘦了,跟竹竿似的。”

“好,好的好的。”佐佐木点头如捣蒜。

总之,这件事算圆满解决了。时透月也得到灵感,决定以后拒绝别人的时候,就把学习拿来当挡箭牌!这个理由相当完美。

同一时间,横滨某初中内,中原中也正在积极贩卖萩原研二的签名照,三千元一张。

没想到那家伙真的说到做到,考了年级第八,他都有点肃然起敬了。

*

初三的第一个暑假如期而至,时透家挤满了人。

一楼的客厅里,松田阵平和中原中也坐在沙发上狂搓手柄,全神贯注地玩着经久不衰的《魂斗罗》,五条悟和夏油杰在旁边观战。

四人轮流打,谁挂了就得换其他人上。

二楼书房内,时透月和赤井秀吉端坐于棋盘两端,脑细胞飞速运转,不断演算对方的下一步该怎么走。赤井秀一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绫辻行人的《十角馆杀人预告》,表情透出几分无聊。

屋顶上,玉青和蔻丹并排坐着发呆,七月的薄云从他们头顶缓缓飘过,阳光洒下,烤得身上暖洋洋的。

蔻丹就是玉青口中那位可以给人上各种增益buff的超级辅助,去年冬天跟他一起回来,目前和玉青一起担任夏油杰的左右护法。

只是签下契约,没有被吸收为己用。

托她的福,夏油杰不用再吃呕吐物味的抹布了,据他本人所述,咒灵球除了有点难咽之外,味道和没加酱料的章鱼小丸子差不多。

至于五条悟跟他是怎么玩到一起的,很简单,来时透家蹭饭时认识的,堪称一见如故,两人现在好的跟连体婴儿似的。

一局终了,时透月赢得相当艰难,抹去额头的薄汗,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

“你干脆直接转学过来算了,再多跟浩司哥学习几次,我估计就赢不了了,收拾收拾准备出道吧哥们儿,日本棋坛需要你。”

说来也巧,赤井秀吉的父亲和羽田浩司的父亲是旧相识,在得知儿子对将棋感兴趣后,务武先生立刻拜托好友,让浩司帮着指点一二。

每到放假,赤井秀吉便会跑来日本短住,在羽田浩司的耐心教导下,棋技突飞猛进,时透月逐渐难以招架。

面对她的建议,赤井秀吉面露难色:“我舍不得在英国的朋友们,而且浩司哥也说了,我目前的水平还远远达不到职业标准。”

“没想到浩司哥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在专业面前还挺严苛。”

“那肯定的啊,他可是目前最有希望拿到‘七冠王’的天才棋手,你不要因为他平时看起来很怂,就觉得他在专业领域也好欺负,现在对我可凶了,随时会露出那种和石狮子一样的表情。”

时透月愕然:“秀吉你……现在骂人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有吗?”

“有啊,你果然是个天然黑。”

这时,默默看书的赤井秀一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明年要来日本念大学。”

“啥?”时透月和赤井秀吉二脸懵逼。

无视二人呆蠢的表情,赤井秀一放下书说:“爸妈已经同意了。”

秀吉震惊,连忙问:“爸爸也就算了,妈妈怎么会同意呢?她居然没有揍你。”

听到这,时透月忍不住插了句嘴:“什么情况?你们家经常上演天下第一武道会啊。”

“也没有经常,就偶尔,”赤井秀一淡定纠正,顺便回答弟弟的问题,“我只跟她说是为了追喜欢的女生,她就很开心的同意了,还让我加油。”

“谁啊?”

时透月脑中想了一大圈,也没找到符合条件的人,赤井秀一每次跟弟弟来日本,基本上不是待在宫野家,就是跑来她家看书,似乎没有什么接触异性的机会啊。

还是她想漏了,到底忽略了谁?

话说大哥应该喜欢熟女类型吧,感觉他这个人挺闷骚的,估计比较偏爱热情大胆的性感女郎,可以把他骨子里面某些压抑已久的东西给引出来。

“你说呢?”赤井秀一看着她,不答反问。

“我怎么知道?”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赤井秀吉有种在夹缝中生存的既视感,他站起身来,脚步匆忙地离开书房,“那啥,你们慢慢聊,我出门买几个橘子。”

“等等,”时透月扬声道,“橘子家里有,不用买,你给我买点冰棍吧。”

“好好好,我知道了。”

书房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赤井秀一坐到时透月对面,墨绿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发问:“你没有感觉到吗?”

“什么啊?”时透月秀气的眉轻轻蹙着,实在是受不了他这种故意卖关子的行为,催促道:“你倒是快点说啊,我又不会告诉别人,说不定还能帮你出谋划策呢。”

尽管她也没有恋爱经验,但好歹也是名女性,在揣度女孩子的心思方面,肯定比赤井秀一这坨冰块强。

“我喜欢你。”

第99章 我能抱抱你吗我哥在上面表白呢,不好……

得,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事实证明人太八卦果然没好事。时透月不禁凝重了表情,低头盯着未收拾的棋局,心里反复斟酌措辞。

拒绝外人可以直截了当,但面对熟人只能深思熟虑,否则日后相见会很尴尬。更何况她和秀吉关系挺好的,不想因为拒绝了他亲哥,而导致二人的友谊出现裂痕。

这种时候一定要非常慎重,努力做到极尽体面,千万不能伤害到对方的感情。

“你难道真的以为我每次来你家只是为了看书?”

听到这话,时透月的思绪被打断,猛地抬起头,与对面的赤井秀一四目相对。

向来冷静沉稳的少年一反常态,眼中出现抹惊慌,飞快移开视线,像是羞于同她对视,冷峻的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

时透月更尴尬了,拒绝的话语卡在嘴边,嚼了半天都没有说出来。

号称要出门买冰淇淋的赤井秀吉压根没走,正趴在门上偷听,结果里头半天都没有动静,他思索片刻,转身下了楼。

客厅中,五条悟握着手柄,正集中精力和松田阵平一起闯关,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沙发上多了一个人。

“你不是正忙着和阿月下棋嘛,怎么有闲工夫跑来看我们打游戏。”中原中也问道。

好弟弟赤井秀吉三言两语间就把亲哥给卖了:“我哥在上面表白呢,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什么?!”松田阵平手柄一丢,瞪大双眼扭过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啊?”五条悟的表情有点懵,表白对于他而言是超纲题,在他朴素的价值观里认为谈恋爱都是成年人的事。

夏油杰的神色十分复杂,他满脑子问号,最后喃喃自语道:“勇气可嘉啊。”他从小就怕时透月,自

然认为敢喜欢她的都是勇士中的勇士。

在大家各自发表意见的时候,中原中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上了楼,他知道时透月听力惊人的好,便刻意控制身体的动作,硬生生做到悄无声息,愣是没让她发现。

说来也巧,在他抵达书房门口的那一刻,时透月也终于想好说辞:“我们还在念书,不管是初三还是高三,都是升学的重要关卡,应该以学习为重,你别想这些了。”

“所以……这是拒绝吗?”

“嗯。”她低下头,故意不去看他。

沉默了好一会,他低声道:“好吧,我知道了。”

赤井秀一的声音恢复了往日里那种平静无波,让人听不出情绪,时透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视线穿过刘海,落在他的脸上。

方才因为告白而产生的那份羞赧已经荡然无存,只给她留了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时透月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错觉,好似几分钟前那场表白只是她的白日梦。

“方便问个问题吗?”

“你说。”

她其实也知道这种时候追问对方很不礼貌,无奈实在控制不是躁动的好奇心,飞快地说:“你喜欢我什么啊?”

要知道这个哥和诸伏高明、织田作之助并列她心中的三大寡王,排名不分先后。

在这三位身上,她基本感受不到世俗的欲。望,所以现在是真的很想知道他心动的点,哪怕他喜欢的是别人,她也想知道那个点究竟是什么。

赤井秀一先是不自觉地皱眉,就像是在嫌弃她的问题很没有营养,随后又像意识到什么,眉头舒展开来,眼角染上愉悦,说话间竟带着点称心的笑意。

“很好奇?”如果对他这个人毫无兴趣,是断不可能问的。基于此,他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认为现在放弃还太早。

时透月乖巧点头:“嗯。”

“因为你的主体性很强。”赤井秀一不吝赞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有明确的人生目标,又很有行动力,努力又认真。我很喜欢。”

该死,怎么突然有种爽感,时透月在心中暗骂道。大部分跟她告白的人都会自动附上理由,基本上都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让对方一见钟情。

虽然时透月也知道自己好看,她也很喜欢自己的外表,可人总是不知足的,会无端生出一种希望别人是被她外貌之外的东西吸引,比如性格、三观或者是某些连她本人都没有注意过的点。

简而言之就是希望他人能够看到她的灵魂,而并非只是偏爱这副漂亮的皮囊。

时透月不想露出一脸被爽到的表情,她疯狂控制面部肌肉,努力维持淡定,说话的语气也尽量做到让人听不出情绪:“我会认真考虑的。”

相较于她的顶级表情管理,赤井秀一这边选择直接放弃,眉梢眼角皆染上笑意,语调上扬,有种不加掩饰的喜悦:“你刚才不是坚定拒绝了吗?”

悔棋可耻,但悔话并没有什么好害臊的,时透月理直气壮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话音刚落,她又连忙补了句:“但我家管得严,高中毕业之前不可能谈,而且我得忙着学习,没有多余的心思和时间谈恋爱。”

说实话,由于国情不同,赤井秀一的第一反应就是无语,他那边初中、高中谈恋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至于学业压力……虽然也有吧,但绝对比不上东亚这边。

可转念一想,既然喜欢她就应该尊重她,更何况她的理由属实,并非是为了搪塞而随便找到借口。

“明白,我等你。”

“你打算考哪所大学?”怎么说呢,时透月一直对于为爱走天涯这种行为感到费解,认为太感情用事了,因为另一个人而改变自己原定的人生计划是件幼稚而愚蠢的事。

但是吧……她现在身在其中,而且还是既得利益者,突然就觉得这样的行为也不错。人嘛,总有双标的时候。

“跟你一样。”他说。

接下来的对话中原中也没有再听下去,魂不守舍地走下楼,他有一种史无前例的危机感,以及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迷茫。

心不在焉地和楼下的人打了声招呼,他打的到车站,坐上新干线回到横滨。

一周前,织田作之助就通知他现在可以回来住了,太宰治去了武装侦探社,那边有分配宿舍,家里只有织田一个人。

可他舍不得走,只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搬家的时间。

回到熟悉的家,中原中也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没带钥匙,他试探性地转动门把手,惊讶发现门没锁。

“织田,你在家吗?”

“在。”

声音从里屋传来,织田应该在书房看小说。好久没回来,竟觉得家中的布置有点陌生,他自嘲一笑,径直走进书房。

织田作之助的视线缓缓抬起,在看到中原中也那张盛满心事的脸时,开门见山地问:“你跟她表白被拒绝了?”

所以只能灰溜溜地回来。后半句他忍住没说,只在心里念道。

“那你可太瞧得起我了,”中原中也坐到他身旁的榻榻米上,沉沉叹气,“我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在把今天发生的事简述一遍后,中原中也又叹了口气:“我知道她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选择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但就算明白这些……还是会感到不甘心,还是会感到很失落。”

织田作之助不善言辞,只能说点不痛不痒的场面话:“还有三年呢,你还有机会,不用那么悲观。”

“别安慰我了,这事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

看着身边这位丧到不行的人,织田作之助蓦地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语气也严厉起来:“与其在我这里唉声叹气,不如跟她有话直说,好歹挣扎一下,总比事后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而后悔强。”

中原中也无言以对,他害怕一旦说出口,连朋友都没得当,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就能继续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她的身边。

可选择继续当朋友有什么意义?方便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看着她恋爱结婚生子?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守护者?

这明显不是他想要的,他真正想要的是以恋人的身份和她交往,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变故,都坚定地选择和她一起面对。

怪不得都说恋爱是勇敢者的游戏,止步不前、小心翼翼什么都无法改变,倒不如像织田说的那样,好歹挣扎一下,至少能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

“好吧,我要去跟她表白。”

“今天就算了,”织田作之助忙道,“明天再去。”

两场表白撞在一天,时透月恐怕会感到无所适从,需要给她一点时间作为缓冲。

中原中也立马会意,点头同意他的提议。给时透月打了通电话说他有急事需要在横滨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

翌日一早,中原中也搭乘最早一班的新干线返回东京,来到时透家时,里面静悄悄一片。

他来到客房,轻手轻脚地收拾行李,不管今天的结果如何,都必须回归原来的生活,不能一直厚着脸皮赖在别人家。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门外恰好传来有人下楼梯的动静,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为自己壮胆那般拍了拍胸口,快步走到门边,猛地转动把手开门。

然后就看到让他瞳孔地震的一

幕——时透月和赤井秀一前后脚下了楼,两人身上都穿着睡衣,听到他这边的动静,齐刷刷朝他看过来。

中原中也有种被人用力扇了两耳光的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他想开口问,可身体好像不想听他指挥,就这么呆呆站在原地,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察觉到他异常的时透月面露担心,抬脚朝他走来,中原中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面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大喝道:“你别过来!”

随后用力把门关上并反锁,如同鸵鸟那般,想将自己困在房间。

不料时透月根本不给他当鸵鸟的机会,在外面敲起门来:“开门啊中也,我数到三,你要是不开我就把门砸了!”

中原中也只当没听见。

“一、二、三!”

三还未落地,她一脚踹在门锁上,暴力破门,顺便回头冲赤井秀一说:“你出去散个步,过半小时再回来。”

赤井秀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又扭头望向窗外,太阳才刚升起,今天又是周末,想来街上应该也没什么人。

可穿睡衣出门多少还是有点不体面,他快速跑上楼,去客房换回自己的衣服,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中原中也呆若木鸡地立在房间中,他真的没想到时透月会说到做到,直接闯进来。随着赤井秀一关门的声音响起,他找回一点魂,艰难道:“你们昨晚……一起睡的?”

他知道这样问很无理,可他们那个样子,真的很难让人不多想。

时透月毫无形象地翻了个大白眼:“怎么可能啊,他睡客房。”

听到这句话,中原中也不管是脸色还是情绪都缓和不少,继而产生疑问:“可为什么要在你家睡?”

“就……聊得有点晚。”时透月的表情变得不自然,开始含糊其辞。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在他心口炸开了火星子,中原中也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地问:“你喜欢他?”

“倒也没有。”时透月语气一顿,想了想又说:“他身上没有让我反感的点,但也没有特别吸引我的点,想着先相处看看。”

中原中也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全程打直球:“那我呢?”

该来的总会来,时透月也不是几年前那个什么都感觉不到的迟钝憨憨,也有可能是中原中也平时表现的比较明显,所以她是知道对方对她有好感的。

“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她坦诚道。

“只把我当朋友是吗?”

中原中也脸色阴沉,气压低得惊人,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时透月心头警铃大作,因为她打不过他,如果中原中也因为大受刺激而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她根本无力反抗。

出于本能,时透月下意识地往后退,这个举动明显伤到了某人,中原中也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他定在原地,没有再靠近。

时透月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同时产生了一丝愧疚,她不应该那么想他,中也是个好孩子,永远不会做违背她意愿的事。

“抱歉。”他脑袋垂得很低,刘海遮住半张脸,也挡住他不想被人看到的表情。

时透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他面前,轻声道:“中也,你喜欢我对吧。”她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都闹成这样了,不可能继续装做不知道。

他心头一怔,没想到她居然那么直接,愣了好几秒才呆呆地点头,小声应道:“嗯。”

想到现在也许是唯一的机会,过了今天,他或许又会摇摆不定,有的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更没有勇气说了。

中原中也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神诚恳而炙热:“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被他这样的眼神所注视,时透月的心脏猛地漏了半拍,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甚至都不好意思看他,慌慌张张地错开视线,一不小心瞄见立在墙边的行李箱。

“你要去哪?”

表白途中为什么要问这个?尽管中原中也有些纳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回横滨啊,那个讨厌的家伙搬走了。”

听罢,时透月第一反应是不舍,住在一起的这两个月里,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他会去补习班接她下课,一起回家吃晚饭,饭后日常就是并排坐在书桌前做作业、刷题、互相改试卷,有时候也会忙里偷闲地一起打打游戏。

脑子里面自动回放那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时透月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喜欢他,但有可能是习惯使然,住在一起时间久了,面对分离会产生不舍也属人之常情。

她现在很迷茫,自己的感情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见她半天没说话,表情愈发凝重,中原中也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认命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都能接受。”

时透月颇有种病急乱投医,破罐子破摔的既视感,支支吾吾道:“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啥?”中原中也人都傻了,用那种看智障的眼神望着她,手指指着自己:“你问我?喜不喜欢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时透月快被自己蠢哭了,她努力回忆曾经喜欢羽田浩司时的心情,想要做个对比,结果发现年代久远,她居然不记得了!压根想不起来当时的悸动是什么样的。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快被气死了,也有可能是被急死的,抬手拍了下她的额头,“你自己慢慢琢磨,我走了,再见。”

“别别别,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舍不得你走。”时透月着急忙慌地挽留,一不小心就说出心里话,悔得连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能屈能伸的中原中也立刻丢下行李箱,当场放话:“好吧,那我不走了。”

呆站了几秒后,时透月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伸手拽住中原中也的衣角,郑重其事地问:“我能抱抱你吗?”

第100章 爱她就陪她卷纯爱战士绝不认输……

“啊?这什么跟什么啊?”中原中也瞳孔地震,一头雾水,觉得越来越搞不清她的脑回路了。

时透月却突然正经起来,拿出类似学者的架势,一板一眼地说:“我在书上看过,在和喜欢的人进行肢体接触时,身体会经历一系列的化学反应,这些反应由大脑和神经系统调控……”

这一连串的学术理论像沉重而乏味的砖块,缓缓将气氛给埋没,中原中也忽然就有点下头,他觉得时透月像个只懂得照着课本教学的无趣生物老师。

好似被浇了一盆冷水,方才那份悸动的心情猝然冷却,他的大脑也冷静下来,认为时透月之所以舍不得仅是基于对朋友的不舍,哪怕把他换成松田阵平,她依然会舍不得。

“月啊,你只懂得解试卷上的题,关于人生的试题真就是一窍不通。”

“……”时透月哑口无言,认为他说得对。

中原中也露出无奈的苦笑:“不用着急给我答复,我还是回去吧,给彼此留点时间和空间。”

“嗯。”这一刻,她觉得中也长大了。

赤井秀一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时透月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给打发走,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或者做点转移注意力的事。

回到房间打开电视,将DVD光盘塞进播放器,《火影忍者》的片头曲响了起来。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鸣人会喜欢小樱,为什么小樱会喜欢佐助,话说为什么全班女生都喜欢佐助啊?!鹿丸明明比较可爱。

幸好热血漫里的爱情戏份少得可怜,就算她不理解也能看得下去,但对于鸣人执意要带佐助回村这件事她就能理解。

时透月由此产生自我怀疑,难道她的基因里就没有刻进爱情相关的东西?只刻了友情和亲情。因此她对爱情这事儿才会无欲无求。

至于从前喜欢过羽田浩司的经历,只能说如果真的很喜欢,怎么可能不记得!也许当初就没有很走心。

想着想着,手机突然响了,发出的震动声打断她的思绪,是降谷零发来的信息——我今天下午有比赛,思来想去还是希望你能来,抱歉现在才通知你,地点是……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时透月起身走向衣橱。

*

日本初中生网球全国大赛分为团体赛和个人赛,降谷零今天参加的是个人赛,并且还是争夺冠亚军的决赛。

距离比赛还有半小时,球场外的观众席挤满了人,网球社的成员基本都来了,校内的同学和老师也有不少到场。

降谷零心不在焉地在场边做着热身动作,目光一直在观众席方向搜寻。尽管对方有回复他说会来,可只要见不到她的人,他的心就会一直悬着。

由于担心会耽误时透月的时间,他一开始本没打算叫她,可经过各种思想挣扎,最终还是发了那条信息——他决定遵循本心,希望她能看到自己夺冠时的帅气摸样。

终于,在比赛即将打响前的五分钟,时透月姗姗来迟,她望着人满为患的观众席皱起眉,顺着台阶往下走,试图找到能落座的空位。

“诶?是时透学姐!”一名眼尖的女生惊讶道,她声音不算大,但“时透”这个姓足以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

成绩优异长相出众,外加曾经在全国剑道比赛上取得过优胜,在学校内甚至有后援会,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不人不晓的存在。

“是来看降谷学长的比赛

吧!”

“那个传闻果然是真的,不然也不会过来。”

“唉,看来我没机会了。”

“说什么呢,你本来就没戏。”

……

女孩子们的议论声叽叽喳喳地响起,硬生生把周围的蝉鸣都给压了下去,大家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时透月身上,惊讶和好奇居多,其中也夹杂着几道不太友善的妒忌。

她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被人围观的猴,有点小尴尬。

“学姐学姐,过来这边,这里看得最清楚。”

坐在第一排的圆脸女生冲她招手,周围的人立刻会意,开始挤来挤去,不过十多秒的时间,就给她挤出来一个新鲜的位置。

“谢谢你们,不好意思啊。”时透月一边微笑致谢一边落座,心想幸亏自己平时人缘不错,否则今天只能站在席外看了。

刚坐下,圆脸姑娘弯腰打开脚边的冷藏箱,笑着问她要喝什么,她拿了瓶可乐,道谢后拧开瓶盖,咕咚咕咚连喝好几口。

冰凉刺激的液体顺着口腔滑进胃里,身体内的暑气一下子落了大半。

“学姐怎么现在才来啊?我们都提前一个小时过来占座。”

“有人自杀,整条线路停运。”

“额,这样啊。”

在和身边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比赛开始了。

降谷零一入场,半个观众席都沸腾起来,他脸上带着少年气十足的爽朗笑容,阳光落了他满身,原本就耀眼的金发变得熠熠生辉。他高举右手,朝观众席挥手示意。

时透月冲他略微一点头,表示:收到。

金发少年的笑意愈浓,挥手的幅度也随之增加。与他神情肃穆的对手形成鲜明对比。

时透月对于网球的了解仅限于《网球王子》,动画里面加了各种角色心理描写和夸张的特效,所以比赛看起来特别精彩,换作真人比赛,就……有点无聊。

一句话概括:两个人追着一颗球跑来跑去。

比赛采取三局两胜制,状态超好的降谷零连赢两局,在无数掌声和欢呼中荣获冠军,本来差点睡着的时透月赶紧跟着周围人一起鼓掌,完美融入人群。

随着比赛的结束,观众如潮水般向四周涌去,有的走进球场内和冠军合照或者送花,有的直接走了,时透月属于后者。

离开前她朝身后看了一眼,降谷零被各种人围住,同学、老师、体育杂志的记者,估摸着还有专业的体育星探,想要挖他去国家队。

为什么会那么清楚呢?因为她之前拿到剑道比赛冠军的时候,也遇到过同样的情况。

降谷零忙于应付周围人,向来从容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见到他这幅窘相,时透月莫名觉得有点好笑,悄咪咪地抿嘴偷笑了一下。

明天就要去全日制补习学校,课程从早上九点持续到下午五点,中间休息一个小时,比平时上学都忙。想到这,时透月准备到处走走逛逛,享受最后的自由时光。

至于降谷零,八成会和社团成员一起庆祝,没工夫陪其他人,她去年和前年取得优胜时都是这么干的。

就在时透月正准备进地铁站时,手机响了,是降谷零打来的。

“你人呢?”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还夹带着不易察觉的气恼。

“地铁站口。”

“怎么不等我?还是你有其他事?”他的语气软了下来。

“倒是没什么事,就……以为你要跟网球社的人开庆功宴。”

“我推了。”

行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情商再低都能明白他的意思。时透月环顾四周,目光瞟见一家亮着绚丽霓虹的小店:“地铁站右边有家咖啡厅,我坐里面等你?”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秒,旋即回道:“好,我洗个澡就来,很快,你别走啊。”

说完他飞快地挂断电话,直奔淋浴间,就像是在害怕她临时毁约。

坐到靠窗的位置,点了杯热牛奶,时透月从包里拿出今天刚买的新书——《爱的艺术》。希望机智的弗洛姆能帮帮她。

遇到电车事故是真,她出门后直奔书店一不小心逛太久也是真。

在看到将吸引力比作筹码,把相恋比作交易时,心微微凉,怪不得作者要在前言里面写“本书也许会使那些希望从中得到爱的艺术简单指导的人失望”【1】这句话了。

无声地合上书,她决定等哪天心情好点再继续看。

就和降谷零在电话里讲的那样,他来很快,带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以及一头都没来得及吹干、发梢正向下滴着水的乱发。

时透月当即脑补出他匆匆忙忙地洗完澡,把吹风机开到最高档,冲着脑袋狂吹,另一只手快速翻动发丝的模样。

“不用那么着急,我又不会跑。”时透月眉头轻蹙,丢给他一个复杂的表情,像是责怪他冒冒失失,又像是在担心他感冒。

降谷零颇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落座的同时,看向那杯喝了一半的牛奶,问:“你想在这里随便吃点还是我们换个地方?”

“就在这吃吧,”时透月把菜单递给他,视线不受控制地被那头凌乱的金发所吸引,“等你头发干了再走。”

即便正处夏季,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冷的,万一真冷病了怎么办?降谷零和她报了同一个补习学校,初三的学生必须分秒必争,没时间生病。

注意到她的目光,降谷零似乎意识到什么,随便点了几样吃的就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整理发型,等再次回到时透月视野中的时候,已经变回了平时那头柔顺的金毛。

不料却换来时透月的一声叹息:“唉,我最近总是会产生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降谷零的心立马提起来,紧张追问:“啊?什么感觉?”

只见她苦着脸,神情失落地表示:“从前对于别人的喜欢,我总是会有种无力回馈的愧疚感,但现在不一样,看到你急匆匆赶来,在我面前还那么注意形象,我居然会觉得有些高兴。”

不止是对降谷零,赤井秀一愿意为她来日本也让她暗爽了一下,虽然知道这么想很不地道,但是控制不住。

“什么啊?就因为这个?你对自己的道德要求也太高了吧!”降谷零紧绷的情绪松弛开来,脸上也流淌着惬意的笑,“照你这么苛刻的标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说?”

他脸上闪过纠结,过了好几秒才下定决心说出来:“我有时候也会因为受女生欢迎而沾沾自喜,就……偶尔,也没有经常,就那么几次。真的,我没有骗你。”

降谷零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讲到最后,甚至都不好意思看她。

有被成功安慰到的时透月轻笑起来,并顺着他的话不吝赞美:“某人确实有受欢迎的资本。”

她右手端起杯子,示意对方举杯:“就当庆祝你拿冠军,今晚这顿我请客。”

降谷零也没有推辞,顺应她的好意,“行,那我待会请你看电影。”

“好啊,我好像已经很久没去电影院了。”

“我也是,平时忙得要死。”

卷王的生活就是这么索然无味,学校、家和补习班,这三个地方承包了她的大部分日常。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学神,想要取得好成绩,靠的是夜以继日的努力。

可奇怪的是时透月并没有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多苦,因为很多学生都是这样熬过来的,更何况她有队友,严格来说是战友。

考场即战场,这话没毛病。

她的战友降谷零正坐在对面吃三明治,咀嚼的幅度很小,有种说不上来的优雅端庄,像是接受过严格的餐桌礼仪教育。

降谷零平时对她基本属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比如他当社区义工时认识的老婆婆今年养了几只鸡,有时候会把鸡蛋分给他,他们社团里的谁偷偷谈恋爱啦,但唯独不提家人。

既然已经察觉到对方不想说,她就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对此产生好奇。

她装作不经意,用随意的口吻说:“Zero好像从来没有跟我聊过家里的事。”

面对这没头没脑的话,降谷零略感惊讶,咽下口中的食物,问:“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做贼心虚的时透月没敢看他,盯着面前的意大利面回答:“就想多了解你一点嘛,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哦,既然不是特别想知道,那我就不说了。”降谷零没跟她客气,直截了当地中断话题。

“啊?”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演技掉线的时透月露出明显的失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迅速整理好表情,小声道:“好吧。”

见她如此轻易就上套,降谷零眼中掠过得逞的狡黠,轻笑着说:“逗你的。”

放下手中的食物,他思索片刻,有尽可能简单的语句说明情况:“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妈妈过,后来妈妈去世,就来到日本和父亲生活。父亲有再婚,继母对我很好很温柔,弟弟妹妹也很可爱。”

不等时透月做出反应,他又说:“但怎么讲呢,在家的时候总有一种无法顺利融入他们的感觉,明明大家都对我挺好的,可能是我太矫情了吧。”

“怎么会呢?换做是我也会不自在。”时透月不假思索道,她想了想,接了句:“你要是不想在家里待,可以来我家。”

她的温柔总是在不经意间展露,无论是打电话时的心领神会,还是刚才由于担心他感冒而选择在咖啡厅用餐,亦或是现在的安慰。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瞬间。不胜枚举,他都一一记得。

只想着快点结束这种略微沉重的气氛,降谷零一反常态,油嘴滑舌起来:“去你家入赘?我没有意见。”

还以为时透月会骂他耍流氓,没曾想她非但不生气,反倒露出那种认真思考的表情来。

降谷零没由来地一阵紧张,都不敢直视对方,只觉口干舌燥,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良久,她问:“你认真的吗?”

哪怕是傻子也都知道这种时候如果矢口否认,那必死无疑。更何况降谷零也不傻,与此同时,他对自己的姓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留恋。

“当然,你不觉得时透零更好听吗?”

她没立刻回答,而是再次陷入沉思。

一直以来,时透月都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认为一旦结婚,就会失去自己的姓名,从此以后她不再是“时透月”,而是“某某夫人”或者“某某太太”,如果有了孩子,更是直接成了“某某的妈妈”。

“时透月”这个名字将变成过去完成时,不再被任何人提起,死了都得进别人家的墓。

日本婚后要求夫妻使用相同的姓氏,即便明面上没有规定妻子必须和丈夫姓,可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女性都选择舍弃自己的姓氏。

剩下那不足百分之四的情况,基本属于女方出身名门望族,男的为了权势才选择入赘。当然,其中肯定也掺杂了几分真爱,也许吧。

像降谷零这种愿意放弃自己姓氏的纯爱战神,她估计放眼全日本,都找不到多少,突然就狠狠地心动了。

“你喜欢小孩吗?”

天、天呐!她都已经想到生孩子的事了?!降谷零的脸红得快要滴血,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几乎喘不上气,用颤抖的声音回道:“我都听你的。”

时透月见他这副熊样,莫名有些来气,语调不悦:“什么叫作听我的?我问你话呢,快点回答。”

“不喜欢,”降谷零果断交底,“虽然我弟弟妹妹很可爱,但吵闹起来也确实烦人。”

“如果不打算要孩子,就没必要非得领证结婚,事实婚姻也行。”

事实婚姻即为在不登记的情况下常年同居,虽然不受《民法》中正式婚姻的全面保护,但在某些领域可获得法律认可。最重要的是不需要改变姓氏。

她是平权主义,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不想改姓,当然也不希望他以后从“降谷先生”变成“时透先生”。

听到“结婚”两个字,降谷零又不淡定了,大脑不受控地开始幻想她穿婚纱的样子,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降谷零生怕是他在自作多情,思忖再三,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思考以后跟我结婚的事吗?”

随着她轻轻一点头,纯爱战士当场阵亡。

可他还没在喜悦中沉浸多久,时透月迎面泼来一盆水,决定先小人后君子,把自己的想法全部都讲了出来。

“说实话,我没有办法像大部分人那样热烈大胆地去爱另一个人,我最爱的人永远是自己,在人生的排序当中,自己也永远会排在第一位,但以后可以把你排在第二位。而且我这个人也没什么情趣,经常被人说特别死板,你以后如果跟我在一起,说不定会觉得很无聊。还有就是……我估计也没办法给与你同等的爱,你可以接受这些吗?”

把他排在第二位?降谷零在脑中反复咀嚼着这一句,虽然也能接受吧,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没有并列第一这个选项吗?”

“没有。”钢铁直女时透月直言不讳。

出于对她的了解,降谷零觉得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没有就没有吧,谁让他喜欢她呢?认命吧!这就是命!

“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在今天突然就下定决心了?只是因为我愿意入赘?其实别人也可以,怎么偏偏就选我?”

降谷零经常也被人说死板,他的确是个过分认真的人,所以接受不了半点敷衍和凑合,他喜欢她是事实,但这份喜欢有着绝对的底线和原则。

他可以接受时透月以后都没那么爱他,可以接受她没那么知情识趣。可前提是他必须是她唯一的选择,而不是备选名单中最合适的那个,是权衡利弊后才被选择的那一个。

“是啊,为什么呢?”

恋爱差生时透月被问懵了,小声重复着说,但她高低还有点求生欲,赶在降谷零发飙前赶紧安抚:“你先稍安勿躁,这个问题很重要,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人生的考题真就每一道都是送命题,只有捉摸不透的阅卷老师,没有参考答案,甚至连例题都没有!

可是没关系,就算这题她不会也没必要惊慌,凭借丰富的刷题经验,最基本的解题思路还是有的。

先是控制变量法,假如今天坐在这里的是别人,说出跟降谷零一样的话,她还会心动吗?

不会。时透月的想法非常坚定。

“如果换作其他人说什么入赘,别说相信了,我估计会因为感到被冒犯而直接生气,但小零平时是个很认真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说俏皮话。正因为这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我才愿意相信,才会认真考虑之后的事。别人不行,绝对不行,光是想想我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阅卷老师”降谷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嘴角疯狂上翘,可他又不想显得自己太容易满足,只得侧过脸去,抬手装作摸鼻子,实则掩饰下半张脸的表情。

得到高分的时透同学内心大受鼓舞,连忙去解下一道题。大脑飞速运转,她今晚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学会举一反三。

“其实也不能说是今天突然就下定决心,我们认识有七、八年了,对彼此也算知根知底,很多东西就算我因为迟钝而没有注意到,可对你的感情却反应在潜意识里。”

“比如上次期中考同分,如果是别人的名字和我放在一起,我估计会很不爽,担心被无聊的同学传绯闻。但小零就可以,我只是不服气先后顺序而已。今天收到你信息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来了,外面又热又晒,换作是别人的邀请,打死都不可能出门。还有就是学校里有好多人以为我们在谈恋爱,我也没有感到反感,就因为是跟你传,所以觉得没关系……”

在寻找爱他的蛛丝马迹的过程中,时透月被自己成功攻略。

嗯,她果然有点喜欢他。

“我也喜欢你,等我们考上东大就交往吧。”

降谷零顶着一张红到脖子的脸,虔诚而郑重地颔首:“嗯。”

没想到时透月话锋一转:“为了完成目标,必须争分夺秒地学习,今晚的电影就pass掉吧,留着考上大学之后再看。”

“什么?!不用这么拼吧!”降谷零大失所望,什么叫做晴天霹雳,这就是!心情仿佛坐上过山车,大起大落。

“降谷同学,你到底还想不想考东都大学?当我们在电影院浪费时间的时候,有多少同学正铆足了劲埋头刷题,我们不可以输给他们!纯爱战士绝不认输!”

是纯卷战士吧!都快卷成麻花了。降谷零有气无力道:“好吧。”

时透月双臂环胸,板着脸,俨然一副严厉老师模样,“不要摆出这种失望的表情,回家拿上你的暑假作业,来我家写,我们争取两个星期内完成所有作业,剩下的时间都拿来刷题。”

想到几年前,她的假期作业都得留到最后一个星期来写,甚至有一年还是让萩原研二当的“代打”,降谷零突然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

行吧,爱她就陪她卷,一起卷生卷死何尝不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爱呢?

斯巴达式的学习计划持续了一个月,时透月精力充沛,像是打了鸡血,降谷零半死不活,像是得了鸡瘟。

他感觉自己的能量槽已然归零,真的一滴也不剩,硬着头皮跟时透月请了半天假,补习学校的课程一结束,就跟逃难似的跑去好友诸伏景光家躺尸。

“恋爱之路好难走,感觉身体被掏空,我快死掉了。”降谷零躺在地毯上,望着天花板发出以上感叹。

“有那么夸张吗?”诸伏景光非常不厚道地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降谷零狠狠瞪他一眼,有些咬牙切齿:“笑个屁,她其实是高明哥的亲妹妹吧,学起来都是不要命的那种。”

整整一个月,他们每天凌晨两点睡,第二天七点起,除了补习班中间休息的那一个小时之外,其他时间不是在做题,就是在做题的路上。

就连赶通勤的时间也没有放过,忙着背英语单词,背课文,背各种乱七八糟的公式。

“准备放弃了吗小零?”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诸伏景光眯眼笑道,这个要命的作息表,他坚持两个星期估计人就没了。

“怎么可能啊!”降谷零一个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眼神坚定地像是要上战场,“纯爱战士绝不认输,明天我就能满血复活。”

“斯国一!”诸伏景光大受震撼,有这觉悟,不管干什么都能成功。怪不得时透月会选他,一般人真没这个毅力陪她卷。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时透月正满脸陶醉地跟好友森川萤感慨:“喜欢一个人可真好,我现在对于学习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效率更是高到不行。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自己喜欢他呢?可惜了,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发表完感想,她还不忘向好友分享二人排得满满当当的斯巴达作息表。

“不是……姐呀,你不要再压榨小零了!他会英年早逝的!”

森川萤扶额叹气,指出盲点:“你有天与咒缚这个外挂,铁打的身子骨,当然无所谓。可降谷零只是一个脆弱的普通人啊!他经不起这么折腾,给孩子留条活路吧!”

时透月神情一怔,只觉醍醐灌顶,“我去!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森川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声腹诽:“怪不得夏油杰那么怕你,前几年你没少摧残

他吧,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能活到现在。”

无视好友的吐槽,时透月问道:“那我明天跟小零商量一下?”

“早该商量了,劳逸结合也很重要!你们又不是被设定好程序的学习机器。”

“行吧,那我今晚也休息一下,不做题了。”

“嗯嗯!”

*

第二天,结束早上的课,时透月和降谷零同往常一样走向食堂。

学习附近也有餐馆,味道更好,但他们嫌出去吃浪费时间,就选择在食堂解决,平时吃完之后会定个闹钟,然后趴在桌子上补觉。

但今天不同,得到好友指点的时透月提议道:“我们去外面吃吧。”

“好啊好啊,”降谷零连连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食堂的菜翻来覆去就那几个,我早就吃腻了。”

二人来到最近的家庭餐厅,点了两份定食。时透月本打算等待上菜的期间把老师发的试题拿出来写,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多少有点破坏气氛。

“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呀?我看你的脸色都没有原来好了。”

她只是随口寒暄罢了,问就是降谷零太黑,脸色不好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鬼东西?根本看不出来。

听罢,降谷零心头一暖,并且非常没有出息地产生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本想下意识地否认,但稍微那么一寻思,又觉得现在是让她修改作息表的好时机,他不想放过。

又担心阿月会嫌他懒惰,思索再三才用试探的语气说:“是有点累,我们要不要改改计划?离考东大还有三年呢,一直这么拼我怕身体撑不住,还是得做长远打算。”

“也是。”时透月虽然身体上没问题,可她担心精神上负担太重,借此机会改进一下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你有什么提议?”她问。

多好的姑娘啊,怎么能那么善解人意呢?降谷零在心中发出感叹。

“以后十二点睡八点起吧,睡眠不足脑子会变笨的。”

四当五落没听过?时透月暗自说道。可想到那是针对高三学生的说法,又想到降谷零还在长身体,反驳的话被她咽了下去。

“好吧,还有呢?”

万万没想到会如此顺利,降谷零喜出望外。可思及对方只是问他,没有提及自己的想法,他估摸着阿月对现在的作息表应该很满意,是出于对他的担心才决定改。

“没了,其他一切照旧。”做人得知足,不能得寸进尺。

“诶?”时透月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飞快地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会接着提呢,比如偶尔约个会之类的。”

“可以吗?”小金毛的眼睛都亮了,灰紫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可惜时透月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把他眼里的光给挫没了,“去图书馆约会可以。”

“你只是想换个地方学习而已!”降谷零一脸不满,他觉得只要抱着时透月摇一摇,就能从她身上掉出一大堆卷子来。

服务员正好端来餐食,时透月喝了口汤,徐徐说:“不愿意就算了。”

降谷零一败涂地,被拿捏得死死的,“那以后就去图书馆学……约会。”

班上的很多同学推荐这家家庭餐厅,时透月原本期待值很高的,还点了它家最出名的汉堡肉排套餐,结果味道非常一般,还没她做的好吃呢。

对面的降谷零垮着个脸,不知道是因为只能去图书馆约会,还是因为他点的炸猪排味道也让

人失望。

“我们以后带便当来学校吧,互相做给对方吃。”时透月想着做饭的时候可以找个地方架参考书,一边看题一边看锅,应该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听到前半句时,降谷零的整张脸都被点亮了,后半句一出,他面露难色:“可我不会做饭啊。”

“不会做可以学啊,去找景光,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提起自家表哥,时透月忍不住低声碎碎念起来:“那个家伙上学的时候天天早起给萤做便当,真是羡慕死个人了,结果我让他顺便给我也做一份,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能找八百个借口。气死我了!白给他当了那么多年妹妹。”

“你居然会羡慕这个?”降谷零像是发现新大陆,满眼惊讶。

“废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吃。”

“那从明天开始?”

“OK!”

当天晚上,时透月正在书房做题的同一时间,诸伏家的厨房迎来前所未有的危机。

“锅里面的水滴还没烧干不要倒油啊!”

“快点翻面!要糊了要糊了!”

“不要站那么远,这个油嘣不到你!你给我过来!”

……

同样危险的还有诸伏景光的嗓子,在今晚之前,他都不知自己嗓门可以那么洪亮,身心俱疲的他从药箱里找出喉糖,一脸生无可恋地回到厨房,继续观看好友手忙脚乱的谜之操作。

在无数食材惨死后,在各种厨具阵亡后,诸伏景光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笑容中透出淡淡的死感。

“你还是做三明治吧,我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明天因为食物中毒进医院。”

“会不会显得我特别不真诚?”

“总比进医院强。”

“……”

午休时间,时透月拿出今早现做的便当,信心满满地推到降谷零面前,相较于她,对面那位就显得扭扭捏捏,半天都不肯把怀里的便当盒交给她。

“这啥啊?玉手箱?”

时透月搬出浦岛太郎里的典故,委婉地吐槽他磨叽的行为。

降谷零没接话,低头把她做的便当打开了,瞬间就觉得自己做的那份愈发拿不出手。

食盒塞的很满,却不显凌乱和拥挤,食物摆的很讲究,单是看卖相,就能秒杀市面上大部分的便当。

唉,算了,这也没啥好比的。降谷零终于放弃挣扎,“你不要抱什么希望,就是普通的三明治。”

“我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景光说你差点把他家厨房给炸了。”还把她骂了一顿,好吧也不算骂,就是数落了几句,让她以后自己教,他家的厨房遭不住。

降谷零明显噎了一下,然后忿忿不平道:“这个叛徒!亏我还给他买了本《Jump》当封口费。”

“抠死你算了,”时透月忍不住开口吐槽,“一本漫画就想堵住他的嘴,哪有那么好的事。”

说完她打开食盒,拿起三明治塞进口中,没嚼几下,眼底闪过惊讶,“好好吃啊,小零,你果然是个天才!”

“真的假的?”降谷零表现出怀疑,“你可别忽悠我。”

时透月连连点头,把真诚写满全脸,“真的真的!感觉都能拿去卖了。”

这话一点不夸张,她觉得自己能连续吃一个星期都不会腻。

诸伏景光诚不欺他,降谷零心里有些小得意,拿起筷子开始吃时透月做的便当,她的厨艺水平他很清楚,也不是第一次吃她做到饭了,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样无懈可击。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降谷零做作发言。

这马屁拍得某人甚是满意,打趣道:“一份便当就能让你发出这种夸张的感叹?”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做便当。”

话音刚落,降谷零就看见对面人的眉眼立刻垂了下来,为避免她多想,他连忙解释:“是我不好意思麻烦阿姨,她没有不想做的意思。”

听罢,时透月收起涌上来的怜爱,淡淡“哦”了一声后,继续吃起三明治。

味道是很好,但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点耽误时间,就提议:“以后每周做一次吧,太频繁我怕你应付不过来。”

“也是。”

过了大约十秒,降谷零莫名感觉这句话细品起来似乎有点……他大吃一惊,赶紧将这种粗俗的想法给压下去,并且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

“你脸红什么?”

完、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