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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如果那时候喜欢上你,敢……

虽然宋泊峤大部分时候都表现得松弛淡然,好像这世界怎样都跟他没关系,但唐苒一直能感觉到,对某些事情,他身上有股义无反顾的冲劲和倔劲。

从前她没太深想,以为他就是这种性格,可仔细回味两人在一起后的桩桩件件,她恍然发觉,似乎除了工作以外,只有在与她相关的事情上,他才会那么义无反顾,冲动又倔强。

那次深夜赶回来被领导罚

,她依然心有余悸,不敢想象他如此冲动的后果,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你怎么说做手术就做手术?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单位领导知道吗?”

“怕什么?打过申请了。最近正好休息,队里也没什么事儿,先停飞一两周,再让军医检查评估。”他指尖挠挠她下巴,像逗小椰子一样,“一般没问题的,你老公身体好,也许要不了一两周。”

唐苒知道结扎只是个微创手术,现在极普遍,男性比女性风险也更低,可理智还是压不住情绪。

对于感情,她一直认为只是锦上添花,就算喜欢上他也没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

深陷其中,依然保留着哪怕失去他,自己也要毫发无伤,继续独立生活的清醒。

心不能给得太彻底。

可宋泊峤偏偏是这么个人。

看似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

就算哪天捏着他的命献给她,好像都不会太离谱。

她望向他,噙着浓浓的鼻音:“疼吗?”

“打麻药的,怎么会疼。”宋泊峤揉揉她脑袋,不想惹她哭,试图把这话题揭过,揽着她肩膀往教学区走,“去看看你教室。”

“真不疼?”

“你教室在哪边?”

“……靠食堂那栋。”

“哦,吃饭方便。”宋泊峤笑着逗她,“那会儿长得挺圆润吧?”

虽然没猜错,唐苒还是羞愤得想捏一把他。手伸到一半想起来什么,目标从他的腰变成他胳膊,也没太使劲。

男人瞬间皱眉:“疼。”

唐苒哼了声:“装。”

“真疼。”他脸色很严肃,“伤口疼。”

唐苒心脏猛颤,连忙朝下看了眼:“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啊?”

“不用。”他半躬着身子扶在她肩上,唇贴到她耳边,前一秒的正经又荡然无存:“老婆亲亲就好了。”

唐苒红着脸推:“学校里呢,别闹。”

宋泊峤用胳膊挡着教学楼那侧,亲了一口她脸颊。

“……”唐苒拿他没一点办法,哭笑不得。

她的教室如今是高二(3)班,两人从门外看了看。虽然是课外活动时间,但还有十多个学生在里面写作业,很安静。

宋泊峤小声问:“你那会儿坐哪个座位?”

“我们每周要换的。”唐苒轻轻靠在他身上,“横着换竖着换斜着换,看老班心情,基本哪儿都坐过。不过高考前那阵,好像一直坐在第三组第四排,那个——”

她指了指讲台前一列的某个空座位。

男人若有所思:“那看来个儿也不高。”

唐苒又朝他胳膊拧了下。

以前她的确不高,幸好大学猛窜了几厘米,不然站在他身边更显得小巧玲珑。

唐苒看着黑板一侧的电子屏幕,全新的嵌着多媒体电脑的讲台,想起曾经在这间教室度过的三年。

冷不防听见一道陌生嗓音:“宋泊峤?”

唐苒回头,是个中年女老师,发丝里夹着不太明显的白,看起来四五十岁。

唐苒不认识,但有点眼熟,那会儿应该在学校常见。

“许老师。”宋泊峤笑着打招呼。

“真是你啊?”许老师推了推眼镜,还没消化完惊喜,眉飞色舞,“你小子,上了军校跟人间蒸发似的,同学聚会,校庆都不见你影儿。”

“太忙了。”跟老师说话,他语气稍微正经些,但还是那副松弛慵懒的神态,“刚毕业我妈也调职,把这边房子卖了,就没回来过。”

“温老师还好?”

“好着呢。”

“那是,在首都发展必须好。”许老师呵呵笑两声,看向唐苒,“女朋友?”

“我老婆。”宋泊峤无比自豪地介绍道,“在市检察院上班儿。”

“我说你怎么舍得回我们这小城市呢。”许老师恍然大悟,打趣他一声,望着唐苒思索起来,“欸,小姑娘看着也眼熟,我们学校的?”

唐苒笑了笑:“是啊许老师。”

“真眼熟。”许老师认真怼了怼鼻梁上的眼镜,“瞧我这记性,想不起来了。”

宋泊峤低声提醒:“姜怡老师班上的。”

“哦——”许老师手指点了点,几秒后,顿悟地笑出声,“辩论队那个小姑娘是吧?叫唐什么……”

“唐苒。”她主动介绍。

“怪不得,整个办公室的老师天天夸你,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许老师看着这两人,笑得合不拢嘴,“真好,真般配。”

顿了顿,揶揄自家学生:“你小子不会那时候就惦记人家了吧?”

宋泊峤牵着唐苒的手,半真半假地回:“许老师,英明不减当年啊。”

唐苒瞥一眼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放在心上。

三个人一起往楼梯间走,许老师念叨着宋泊峤命好,这么漂亮又优秀的姑娘能看上他,千万得珍惜。

宋泊峤笑得信誓旦旦:“放心,肯定不给您丢脸。”

边走边聊着,把许老师送回办公楼门口,两人才继续逛校园。

市一中地段繁华,附近又是实验幼儿园又是市医院,还有居民密集的生活区,每天从下晚自习前的一两个小时,整条街堵到将近凌晨。路两旁停满私家车,都是接孩子放学的家长。

政府前年终于下决心要把市一中搬到二环外,新校区更大,离商业区远,既不会再造成交通堵塞,孩子们也能更安心学习,不会总想着出来玩。

占地三百多亩的新校区建成,正面临搬迁。

年初,这届毕业班已经去了新校区,老校区只剩高一和高二。

宋泊峤原来那栋楼空了出来。

他教室在三楼,门没锁,直接带着她进去。

这边也换上了新的多媒体讲台和大屏幕黑板,唐苒近距离感受了一下,心说现在的孩子比他们幸福多了。当年每个教室转角用挂架摆着个电视,几乎一年到头不会开,除了放宣传教育片的时候。

他们那时候,要多原始有多原始,要多枯燥有多枯燥。

唐苒坐到最后一排看黑板上留下的字:寒假作业:英语周报第98-130期,全部做完。

应该是学生写的,龙飞凤舞没什么章法。

但还挺清晰,说明她视力没怎么退步。

“英语周报还没倒闭呢。”唐苒叹了句,望向窗户边的宋泊峤,“老公,你座位在哪儿?”

“这儿。”他就在旁边坐下来。

唐苒走过去,从他座位旁的玻璃往外看:“哇,你这儿能看到我教室。”

“能。”宋泊峤笑了笑,靠着后排桌遥遥望过去,许多话,都藏在他刻意避开对视的眼神里。

高三座位换得不勤,但每次月考后会重排。

以宋泊峤的成绩,应该雷打不动地占领整个教室的C位,可他却在这个偏僻的角落待了一年。

唐苒坐在他旁边的桌上,侧头望向自己教室,正对面二楼。这会儿过道站着两三个学生,靠栏杆玩手机,她不禁感慨:“原来我们离这么近。”

高中时候,她经常和岑念一起站在门口,也靠着那片栏杆。有时候喝奶茶,有时候吃零食,或者端着泡面碗,课外活动的时候,也偶尔偷偷听MP4。

宋泊峤没有回话,她自顾自接着开口:“我经常会出来的,你有没有见过我?”

男人高深莫测地勾了勾唇:“没注意。”

“哼。”

“我都高三了,每天在这儿看学妹?”

“也是,万一不小心看多了,你那时候就喜欢上我。”唐苒云淡风轻地和他开玩笑,“可能咱俩都要完蛋。”

宋泊峤笑了一声,转过来,微微仰起头看她。十指贴住她指尖,缓慢扣进去:“如果那时候喜欢上你,敢和我谈吗?”

唐苒“噗嗤”一笑,偷感很重地压低嗓音:“悄悄的,地下恋也不是不行。”

男人起身坐在后排桌面上,将她的腰身搂过来,吻住她笑得飞扬的唇。

唐苒顺从地窝在他怀里,没敢乱动,也万分小心不碰到他腹部以下,双手搭在他肩上回应着吻。

良久,轻轻柔柔地唤了声:“学长。”

“嗯?”宋泊峤用唇摩挲着她的唇,气息滚烫而热烈,“要不要和学长谈恋爱?”

唐苒陪他演得尽兴:“被老师发现怎么办?”

“私奔。”他嗓音喑哑地,重重地含住她,肆意裹卷和侵占她香甜的呼吸。

“……学长这么会亲,估计谈过十个八个吧。”唐苒捧着他脸,目光又软又魅惑,“我只喜欢处男哦。”

“可惜,不是处男了。”他低沉一笑,咬她的唇,“有个叫唐苒的小妖精馋我身子,只好给她了。”

唐苒红着脸边笑边掀:“谁馋你身子?”

“不馋吗?”他又亲她一口,“那今天和我闹什么别扭?”

唐苒眼皮颤了颤:“我以为你生气,才不跟我——”

话到一半,她咬唇止住,神色间带了懊恼。

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她是馋他身子,所以觉得那样不对劲,不舒坦。

宋泊峤好整以暇地望着,似乎随时准备调侃,唐苒偏不想让他如愿,心一横:“就馋你,怎样?有意见吗?”

反正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合法专属于她。

“没意见。”手掌压着她后脖颈,两人额头紧贴,呼吸温热同频,“荣幸之至。”

第52章 第52章是爱吗?

宋泊峤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痛,可唐苒还是把他当个病号看。

再微创的手术也毕竟是手术。

小椰子跑过来要蹭他时,唐苒怕猫没轻没重碰到伤口,毫不留情地拎下沙发:“离爸爸远点。”

小椰子歪着脑袋,瞪大眼睛望着唐苒,好像在试图理解这句话,但显然没有成功。

几秒后,蓄力,准备重新跳上他腿。

以前唐苒在的时候,小椰子不会太黏宋泊峤,可这次许是太久没见,远香近臭,对他格外热络。

唐苒说了句“不准跳”,为了转移猫咪注意力,拿了罐生骨肉罐头,手指敲出响声:

“椰椰,过来吃饭。”

猫无法抵抗罐头的诱惑,瞬间眼前的爸爸也不香了,箭一般嗖地冲向它自己房间,在饭桌旁等着。

唐苒给小椰子开好罐头,回到客厅,宋泊峤背对她的姿势像用手撑在沙发上,不太自然。

她心脏微微一沉:“老公。”

“嗯?”男人瞬间坐正了,嗓音听起来毫无破绽。

唐苒在吧台倒了杯温水,端过去:“你是不是很疼?”

问这话时,她举着水杯,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宋泊峤知道她不是那种能轻易糊弄的傻姑娘,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只好承认:“是有一些,但还好。”

唐苒一开始真信他不疼,毕竟这人表面实在瞧不出异样,就像单位同事做近视手术,的确一点都不疼,她以为所有叫微创的都一样。

可后来还是不放心,在小红薯查了查这个手术相关。

很多人在上面分享过经历,没有一个说不疼的。稍好的情况,也会至少疼个两三天。

唐苒这时才发现他强撑的表情有点勉强,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用力拧紧,呼吸都不顺畅,眼睛也瞬间泛红:“你别坐这儿了,去屋里躺着吧。”

男人笑了笑:“没洗澡。”

“不用。”她哪还能介意这个。

“去过医院的,必须洗。”宋泊峤站起来,安抚地摸摸她头,“没事儿,真不是很疼。”

唐苒将他手攥住:“我帮你洗吧。”

“我自己洗没问题。”男人无比认真地望着她,后半句带着点揶揄:“你帮我,是真不想我好了?”

“……”

唐苒推他进浴室,叮嘱第二遍,先把顶喷调成花洒,拿在手里再打开,以免误淋到伤口,上半身一定要用毛巾擦。

宋泊峤也认真回答她第二遍:“知道了,宝贝儿,我又不是智障。”

他的确不是智障,但唐苒相信如果她没说,他一定会直接开淋浴开关,被浇满身水才记得换过来。

趁他洗澡的时候,唐苒给床上换了四件套,昨天才烘干消毒过的,避免伤口感染。换完后又想起来什么,去衣帽间给他拿衣服。

宋泊峤洗澡挺快,没一会儿水声就停了,唐苒对着浴室里说:“换洗衣服放洗漱台上了。”

“好。”

宋泊峤擦干身子,随意裹了条浴巾出来,看见放在洗漱台上的内|裤:“老婆。”

“嗯?”唐苒抱着她自己的睡衣,准备去洗澡。

宋泊峤拎起手中布料:“这条太紧了。”

他不爱穿,买回来试过一次就压箱底。

唐苒一本正经:“我查过了,手术后要穿紧身一点。”

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低头,望着那儿解释:“避免它晃动。”

“……”宋泊峤一阵语塞后,笑了出声:“行。”

老婆的话得听。

最近都没有晚间运动,今天同样不会有,唐苒虽然不太满足,但也无法。

洗完澡,小心翼翼地蹭进他怀里,嗅着人身上清冽而温暖的男性气息,聊以慰藉这种不满足。

“你明天又要走了。”壁灯昏暗的光线里,唐苒不舍地望着他眼睛。

宋泊峤叹了叹,吻她额头。

“你刚做手术,能跟领导申请在家休养吗?”她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你在家我还能照顾你。”

宋泊峤抵着她额头:“不行啊,明天有个会要开。”

“大周末开什么会……”

宋泊峤没说,大概是保密工作,低下头轻轻浅浅地啄她嘴唇:“下周回来。”

唐苒勾住他脖子,嗓音又娇又糯:“确定吗?”

“确定。”他搂着她转过去,腿搭在她腿上,“我现在可是病号,合法休息时间必须要回家见老婆。”

唐苒一慌:“小心伤口……”

“碰不着。”

唐苒还是怕睡着后碰到他,两人腻歪了半个多小时,各躺一边。

灯关了,屋里暗得彻底,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安然平静地在黑夜里交融。

上次躺得这么板正,还是在奶奶的小房子里,唐苒记得那天她有点紧张,还被宋泊峤打趣,说他们两个像尸体。

后来,他就那么一点一点地入侵她领域,瓦解她内心的防备,让她知道被人照顾和疼爱虽然不是生活必需,但那种感觉很美妙。

对这段草率开局,随时准备撤退的形式婚姻,也逐渐有了相守到老的念头。

和他相遇到现在,就像一场意外获得的美梦。

被窝里,宋泊峤牵住她手,牢牢地收拢进掌心。

唐苒把手指伸出来,交叉相扣,柔软的指尖带着依恋:“老公。”

“嗯?”

呼吸变得微乱而紧张,不敢贸然开口。

她用了很久才确信自己喜欢上他,如今也不能轻易断定,对他的感情是不是已经超过原本的认知。

是爱吗?

当他的所作所为千丝万缕般渗入她心房,每个眼神都让她灵魂震颤的时候,她脑海中短暂浮现过这个陌生字眼。

然而它实在太陌生,离她的人生规划也太遥远,以至于像一抹虚幻的烟,稍纵即逝。

她握紧他手,望向身侧同床共枕的男人,混乱思绪涌到嘴边,只剩下一个干瘪的词语:“晚安。”

他也回过头看着她,眼眸璀璨如星河:“晚安。”

*

唐苒从这个周末,就开始期待下一个周末,连办案都更有劲头。

但她平日工作热情也高,这点变化在众人眼中并不明显。

遇到傅周,小伙子收起原先过于炙热的目光,再次礼貌恭敬地叫唐老师。

江若若打趣他:“唐检又不会吃了你,这么谨慎干嘛?也没见你叫我声江老师。”

傅周客气地笑而不语,心说唐苒不会吃了他,有人倒是会吃了他。

他心里明白,宋泊峤是只绵里藏针的笑面虎,上次不过见他态度诚恳,才没计较。他如果再敢冒犯唐苒,铁定被挫骨扬灰。

傅周半开玩笑地调侃:“江

老师,您倒是凭一己之力把一部的办案数量翻倍啊。”

“……”江若若语塞。

没错,唐苒就是那个一己之力的变态。

自从她调过去后,六部的办案数量足足翻了一倍。

说以她一己之力有点夸张,但毋庸置疑,是她打鸡血似的工作态度深刻影响了其他同事,部门工作效率才会整体拉高。

以前六部的部门文化大家都有目共睹,说得好听叫佛系,其实就是躺平加摆烂。

年底公检法机关合办的总结大会,政府领导第一次以褒奖的语气点了第六检察部大名,虽然没具体表彰个人贡献,但所有人心照不宣。

唐苒工作用的平板电脑壳,图案是鲁迅的卡通头像,加一句简短的话:贪安稳就没有自由。

“贪安稳就没有自由,要自由就总要历些危险,只有这两条路。”

在此之前,江若若甚至没听过鲁迅这句话。

后来因为她,特意去读了那本《无声的中国》。

江若若知道自己比她幸运太多,虽然父母以前重男轻女,但两个本性善良的人对孩子也坏不到哪儿去,家庭条件一般,还供她读到了硕士。再加上现在有了妹妹,他们对妹妹悉心养育的同时,深知曾经亏欠她,已经在尽量弥补。

她的父母虽然不完美,但并未缺席。

唐苒不一样。

在十七八岁,最需要指引的年纪,父母行差踏错,推卸责任,留她在人生的岔口独自徘徊。

她茫然过,迷失过,也走过很长很久的弯路,最终还是找到阳光的方向,继续蓬勃生长。

就像路边的野花,没有人为她浇水施肥,拔掉杂草清除障碍,只能靠雨露和土壤存活,自己忍着痛从石缝里钻出来。

也正因为此,她比别人更有着主动汲取养分,茁壮自身的能力。

工作三年,在二十五岁决定边工作边读研的人,江若若见过不少。

但作为一个非法学生,坚守岗位的同时埋头苦学整整三年,司法考试一举上岸,边在检察部门拼业绩,边还要去考江大法硕的,江若若此生还没见过第二个。

下半年考研,唐苒已经在准备,各处搜罗的专业资料在电脑里存了十几个G。

宋泊峤回来的那个晚上,她刚听完一场肖秀荣教授的直播课。

小椰子见她用笔电键盘打字,时不时伸爪子闹,后来闹着闹着,索性躺到她肚子上瞌睡。

唐苒一边用胳膊搂着它,一边继续打字。

直到门口传来电子锁开的声音。

猫竖起耳朵跳下沙发,飞速跑过去。

宋泊峤换完鞋抱起小椰子,到沙发挨着她坐下,温热的吐息靠近:“干嘛呢?”

“补笔记。”唐苒用力闭了下眼睛,接着敲键盘。

宋泊峤皱眉:“眼睛不舒服?”

“一点点,可能看太久了。”唐苒认真盯着屏幕,“没事儿,经常这样。”

话音刚落,笔电被人从腿上拿起来,放到旁边。

宋泊峤一脸严肃:“经常这样?”

“……也还好。”唐苒心虚地眨了眨眼。

她转过来时,宋泊峤才看清她眼底的红血丝,脸色更沉,手在她肩膀上一按:“转过去。”

他用了些力道,几乎蛮横地把她掰过去。

唐苒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等顺着他的力道躺下来时,头已经在他腿上。

“是眼干还是酸胀?”手指轻轻摁在她两侧太阳穴。

唐苒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感觉都差不多,反正不疼。”

“等你疼就来不及了。”

“……”唐苒目光一抖,这话说的,好像她会瞎。

“急性干眼症发作才会疼,你还有救。”宋泊峤不再吓唬她,语气稍软下来,“给你换个墨水屏吧。”

唐苒:“kindle那种吗?”

“嗯。”

“那种屏幕大点的好像很贵。”

“能有多贵?”

“几千上万块呢,比电脑还贵。”

“那也没你的眼睛贵。”

说这话时,他无比专注地望着她眼睛,唐苒心口震颤着,鼻头一酸。

独立生活这七八年,她已经习惯凡事差不多就好,她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可每每从他眼神里,她都能看见自己很珍贵的模样。

他眼里的她似乎总戴着皇冠,穿着洁白的裙子,像不染纤尘的公主。

她曾经有过父母的爱,以为会拥有一辈子,却半路从云端跌下,没有一双手托住她。

父母尚且如此,她不敢再肆无忌惮地沉浸在别人给予的好。

可宋泊峤给她的,像成瘾的药,很难戒。

她不知道要不要再往前踏一步,是深渊还是坦途,都认命。

疲惫的双眼在按|摩中缓解,心脏却好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唐苒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放轻松。

她握住他手:“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已经好了。”宋泊峤目光坦荡,“不信你检查。”

唐苒脸一热:“谁要检查……”

虽然以他们婚后的频率,这方面已经算老夫老妻,可每次看见还是会难为情。

然而这种难为情并不会持续太久,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到用的时候一点不剩。

她很不习惯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心底抓耳挠腮的痒。

洗完澡,对着镜子特意把睡裙胸口的蕾丝系带拉低一些,走向卧室的双人床时,宋泊峤靠在床上看手机。

唐苒双膝跪到床沿,再软软地蹭到他旁边,脖颈抹了玫瑰调身体乳,香气丝丝缕缕地往他鼻端送:“老公。”

“嗯。”他手机里开着购物软件,正在细致对比各种品牌的墨水屏阅读器。

要他命的柔软贴在胳膊上,血液往脑门上涌,不禁咽了口唾沫:“乖,别闹。”

唐苒娇声埋怨:“你不是好了吗?”

“只是伤口恢复还不行,医生说至少半个月。”宋泊峤把手机扔开,搂住她肩,一本正经地解释,“如果不想以后这方面出问题的话。”

“……那还是算了。”唐苒一个激灵,连忙撤开身躺进被窝,“不能出问题。”

看着她满脸谨慎如临大敌的样子,宋泊峤了然地笑了笑,也进被窝将她搂住。

“放心,我不会让它出问题。”他咬着她耳朵,手往蕾丝系带里钻,“不然你这个小色女,还不把我一脚踹了?”

第53章 第53章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黑暗放大了感官,唐苒轻轻吸一口气:“你不是不行么……”

话音很快转为慌乱的低吟,纤薄布料彻底失去了作用,脆弱的蕾丝也被他手劲攥破,带着温热潮气描摹过崇山峻岭,品尝过鲜嫩朱果,还不满足。

唐苒下意识去抓他头发,却丝毫影响不到他,被窝里传来喑哑沉闷的笑腔:“宝贝儿,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幽雅而神秘的夜来香,终于迎来期盼已久的侍花人,便迫不及待绽放出香气,露水沁润的花瓣愈加香甜饱满。

她弓起身子,两侧髂骨被他按住,一整片酥了,化了,哭着用被子蒙住头。

太甜腻的东西他不爱吃,除了这种时候。唐苒总觉得太羞,却在半推半就间已然给他饱餐一顿。

大脑空白,恍若飞升的那几秒,她颤抖着听到耳旁喑哑呢喃:“我行不行?嗯?”

唐苒边抽噎着,边猛猛点头,受不住咬在他肩膀上,眼泪糊湿一片……

今年春节早,一月底,温瑾宜提前问他们去不去帝都过年。

唐苒在奚城已经没有亲人,按理说是该去帝都。但宋泊峤过年要留在队里值班。

一家商量过后,还是决定让唐苒过去找他。

小年过后,温瑾宜和宋明鹤回奚城给两边老人扫墓,顺便叫唐苒一起吃了个饭。许是听宋泊峤念叨过,还给她带来一位眼科医生朋友甄选的护眼仪。

“这款和市面上卖的不一样,那几个网红牌子按|摩功能都挺鸡肋。这款护眼仪穴位设置要精准多了,力度也适中,还可以调。最好用的是雾化功能,眼干的时候搭配护理液用,喷雾很细腻,不会流到脸上,我买了一个亲自试过的。”温瑾宜苦口婆心地叮咛,“工作虽然重要,也千万照顾好自己,你啊,一点点风吹草动,阿峤恨不得把你揣兜里带着。”

唐苒被逗笑了,眼眶却一阵热,不仅因为某人对她的珍视,此时此刻,心口空荡的一块好像重新被填满,她隐隐

觉察到,是失而复得的母爱。

“这孩子太任性了,当初我说要他安安稳稳上个大学就出来考公,像他爸学医也成,他非要去军校。”温瑾宜说起自家儿子,无奈抱怨,“我们两个老家伙倒无所谓,反正有个伴儿,这么多年也习惯他不在身边了,只是苦了你。”

“妈,我没事。”唐苒握着她的手笑了笑。

“嘴上说没事儿,心里没少难受吧?”温瑾宜摸摸她脸颊,“我懂,他们宋家的狗男人都这样。”

宋明鹤本来默不作声地当透明人,冷不防被提一嘴,目光从手机屏幕撩过来:“你要说儿子就好好说,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温瑾宜哼一声:“我说错了吗?”

宋明鹤清了清嗓子,心虚低头:“当着孩子的面,给我留点儿脸行不行?”

当年为了到京城打拼,让温瑾宜独自在老家把宋泊峤带到十八岁,缺席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是他这辈子都弥补不了的遗憾。

“我不管,阿峤要是敢学你,我就敢把他逐出家门,我带闺女一块儿过。”温瑾宜把气全撒他头上,“子不教,父之过,你当爹的好好跟他说说,调到机关去不好吗?工作稳定能顾家,非留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苒苒过去跟他住我都心疼。”

唐苒想说家属楼条件还行,除了位置偏远没法逛街,她宅在屋里不出门,一天到晚也挺舒坦。可温瑾宜训夫训得正带劲,她就没出声打扰。

宋明鹤如今是医学界名声显赫的专家,顶级学府炙手可热的教授,谁见了都得恭敬礼貌些,却在温老师面前低眉垂眼,虚心听教。唐苒觉得又好笑,心里又不禁温暖。

他一定很爱他老婆。

宋明鹤耐心听了十多分钟,连同翻旧账,鸡毛蒜皮的生活琐碎,态度始终谦逊,没一点不耐。末了,亲自给温瑾宜倒杯热茶:“温老师说得对,我改。”

温瑾宜:“劝你儿子去。”

宋明鹤面露难色:“你又不是不了解他,我的话要有用,早就——”

温瑾宜冷笑一声,打断:“今晚睡沙发吧你。”

“……”

长辈拌嘴,唐苒一直乖乖待着,没出声。

她倒没那么希望宋泊峤离开飞行大队,也不想逼他放弃热爱。

他说过,从十八岁到二十七岁,他用九年才走到现在。算上他们相识的日子,应该已经快十年。

这样沉重的代价,她担不起也不忍心。

为了成全她的事业,他不惜损害自己身体。也许是因为拥有同样的信念,她知道怀揣着一份热爱而斗志昂扬的生命有多鲜活可贵,所以愿意理解他,支持他。

只要他们心意相通,就算聚少离多,也好过朝夕相处却同床异梦。

唐苒邀请两人在家过一夜再走,温瑾宜没答应,跟宋明鹤订了当晚的机票回帝都。

夫妻俩平时都节俭,时间足够,犯不着在外面花钱住一夜酒店,也不会贸然去儿子媳妇的婚房,显得很没有边界感。

晚上唐苒洗完澡,一边护肤一边和岑念打电话,闲聊间说了这事。岑念直叹她命里镶金,碰上个神仙老公,还碰上一对神仙公婆。

唐苒虽不敢把前路想得太乐观,也不禁觉得她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的霉运,是不是在遇见宋泊峤那刻,就彻底结束了。

老天爷果真是公平的吗?

单位发了新年购物卡,唐苒去超市买了些家乡特色年货,大包小包连同她人,在腊月二十九放假当晚,连夜奔波到江城。

东西太多,她开车过去,四小时高速后直接从外环绕过,没进城区。路越来越偏,路灯也越来越少,不禁想起那次宋泊峤带她去山顶看星星,放烟花的场景,想起那一路的提心吊胆。

现在她胆子大了许多,自己也敢开夜路了。

宋泊峤原本坚持要她坐飞机过来,他派车去机场接,可一来东西难拿,二来春运期间赶公共交通太遭罪,只好各妥协一步。

他同意唐苒驾车过去,但一路都开着位置共享,天黑后车速不许超八十,每到一个服务区休息几分钟,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

第一次开这么远,唐苒一路新鲜又激动,某人却一晚上坐立不安。

直到十点半,导航结束在他发来的不知名坐标,唐苒抬头一看,正是家属院大门。

岗亭外一盏瓦数不高的节能灯,在漆黑的山里显得格外亮,将门口那人的身影勾勒得苍白冷肃。

接近零下的气温,宋泊峤军装外披了件大衣,是她没见过的款式。

唐苒把车停在他侧面,男人开门上来时,一身寒气裹卷。

她心一疼,连忙去握他手:“这么冷你站大门口干嘛?”

宋泊峤一身笔挺周正,笑得却像个大男孩似的,眼神明朗又灿烂:“等你啊。”

车里一直开着暖气,唐苒身上暖烘烘的,显得他更冰。双手捂着还不够,她放到唇边呵了口热气,再用力搓。

“好了。”宋泊峤低声笑,余光瞥了眼前面,“站岗的兄弟还要不要活了?”

唐苒噗嗤一笑,把他的手扔回去:“安全带。”

“是,领导。”男人语气懒洋洋的,伸手去车门上拽。

扣好前,车子开进家属院大门,他也牵着带子凑过来,避开监控亲了下她的脸颊。

唐苒转头瞪他,人已经轻描淡写地退回去,手里摁下“咔哒”一声。

这人不胡闹不说话的时候,端正坐着,肩背笔挺如松,倒是一副清风朗月,神圣不容侵犯的人民解|放|军气质。

还是上次那间房,宋泊峤提前收拾干净,准备好生活用品,也换好了床上四件套,冰箱给她填满一半,都是牛奶水果之类的东西。

没买蔬菜,估摸着她闲的没事,又要去徐老那儿打杂工。

徐老挺喜欢她,那满园子宝贝,徐团长摘两根葱都要被念叨,给她的时候倒舍得。

进门脱掉军大衣,挂在玄关衣架上,宋泊峤将她搂过来。

左手伸进她外套,隔着打底衣扣到她左侧腰窝,右手指尖穿进她头发,又流连到被暖气烘得泛红的脸颊:“怎么瘦了?前天视频里看还好。”

“没有呀,才称过。”唐苒抬手摸着他军装上的姓名牌,近距离看着那三个字,心口一阵莫名悸动。

“我检查一下?”他哑声说着,黏热呼吸贴到她鼻尖。

唐苒鼻尖痒,心口也跟着痒,欲拒还迎地戳戳他胸口:“十一点了。”

“明天你也可以睡到十一点。”

话音未落,宽松的外套已经落地,很快覆上他的,军装,衬衫,层层叠叠的一摞。

然后端着她的腿抱起来,走向浴室。

这方面他一直很注意卫生,几乎都会把自己先洗干净。

室外气温太低,空调打到三十度,实际室内可能还不到二十。

但水很热。

花洒淋了几分钟,浴室里雾气蒸腾,隔断玻璃上隐约透出蜷缩的指影。

唐苒有阵子没见他,一边心痒,一边也有些担忧:“你好了吗?”

她的长发绕在他肩膀,腿也被他勾着缠上:“试试?”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唐苒眯了眯眸,脸用力埋进他颈窝。

“跟以前有变化吗?”喑哑气声抵进她左耳。

唐苒颤巍巍勾着他脖子:“有……”

宋泊峤抿住她耳垂,追问:“哪儿不一样?”

所有感官集中到一处,更清晰,也更烫。

然而她来不及形容,已经开始在云朵上颠簸。

第二天,唐苒果然睡到十一点。

虽然她大概率不起床,宋泊峤还是给她留了早餐,醒来时已经凉彻底。没多久,队里小兄弟给她送饭来。

唐苒吃完后开车去超市,她忘了吹空调会干,没带身体乳。

新房舒适的地暖早让她忘了往年冬天在租屋吹空调,每晚都要厚涂身体乳这事,结果今早起来,手摸哪电哪,疼得她嗷嗷叫。

超市老板还是以前那个,也认出来她,主动热络得很:“又过来看老公了?”

“嗯。”唐苒点头打招呼,“您好,拿瓶身体乳。”

“要什么牌子?这两款烟酰胺和果酸卖得还可以,要不要试试?”

“给我拿最便宜的,保湿的就好。”

“行。”老板拿了瓶国产老牌的基础保湿款,在收银台扫条码,“要拿点套吗?”

“不用了。”唐苒调出手机付款码。

老板撩眼看过来,笑意带了些八卦:“准备要孩子?”

唐苒沉默两秒,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唇。

好像没必要四处宣扬某人一拍脑门,就把自己暂时绝育了这事儿。

她拿了东西,转身去路边开车。

昨晚是第一次,两人之间毫无阻隔,放纵得有点过分,身子到现在还难受。出门特意穿了毛呢裙,掩盖些微尴尬的姿势。

到现在,也依然有种晕眩晃荡的错觉,时不时想起那人伏在她耳边,低沉诱哄的声音:

“宝贝,装满再睡?”

唐苒用力甩头,不准那些限制画面再侵占她脑海。

回到家,学了一下午政治理论,让自己接受哲学和社会主义的熏陶和洗礼。

大年三十,队里白天也有工作,一直到晚上,唐苒才接到宋泊峤电话,让她去食堂,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饭。

唐苒激动地化了个淡妆,循着之前走过的那条路,开车进入那段军事管理区。

食堂很安静,里面全都是穿军装的小伙子,坐得像徐老田里的葱一样,排列整齐又笔挺。

唐苒没看到宋泊峤,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正要给人打电话,突然听见一道陌生的洪亮嗓音:“全体起立。”

心口剧烈的震动还没缓过来,偌大食堂一百多号人,如雷霆般地异口同声:“嫂子好!”

第54章 第54章这才叫一人一半。

整齐划一的起身动作,嘹亮而磅礴的嗓音,不得不说十分震撼。

唐苒哪见过这阵仗,好像在看什么热血沸腾的军旅剧。理智告诉她该说点什么,可面对如此壮观的场面却激动到失语。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停在身侧。

“行了,都坐下吃吧。”宋泊峤一身挺括军装,倒有些领导架势。

又一声响亮的“坐下”口令,所有人训练有素的整齐利落。

唐苒这才看清下令的小伙子,微微眼熟,像在哪见过,记忆中仔细搜寻片刻,想起那次在办公楼等宋泊峤时,几张趴在窗口偷瞄她的面孔。

似乎就是这个男生,被踹了一脚罚去跑二十公里。

如今看着比那时成熟稳重许多。

不知在哪听过一句话,男生进部队如整容,还颇有几分道理。

领导带家眷都在包间,宋泊峤领她上二楼时,唐苒悄没声松了口气。

真要她在这儿和百来个兵哥哥一块儿吃饭,可能会消化不良。

嫂子们都是熟面孔,但大部分打交道不多,唐苒被李清芬招呼过去:“苒苒过来,女眷坐这桌。”

包间里两桌,男女分开。

唐苒和领导们打了声招呼,径直走向李清芬那儿,叫了声“清芬姐”,再叫另几位姐姐。

宋泊峤那桌有人起哄:“别看了,能把你媳妇儿吃了不成?”

他还是望着她,直到她转过来,对上眼神,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那可说不准。”

“放心吧,保证照顾好你媳妇儿。”李清芬高声喊了句,回头对唐苒说,“这小子,以前没对象的时候傲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在你面前像个哈巴狗。”

有人瞬间笑喷:“清芬姐这比喻绝了,真像。”

唐苒也忍不住笑出声。

哈巴狗吗?她想象不出宋泊峤变成小狗朝她摇尾巴的样子,可莫名又觉得她们说得对。

手机突然一响,她放在桌下点开微信消息。

宋泊峤:【讲我坏话呢?笑那样。】

李清芬没太大声,只有女眷桌听见了。

唐苒憋着笑:【说你在我面前像哈巴狗。】

【你觉得呢?】

宋泊峤:【汪汪。】

唐苒冷不防被自己口水呛到,连连咳嗽,端起杯子喝了口缓缓。

【吃饭吧你。】

宋泊峤:【好啊主人。】

唐苒:【……】

虽然是过年,也没有喝酒,徐团长讲了几句,大家提杯一块儿敬饮料,然后坐下吃年夜饭。

“苒苒,你尝这个水煮鱼。”李清芬给她转着桌面,“炊事班老赵是四川人,地道正宗。”

“菠萝咕噜肉也好吃,你能吃得惯甜口不?”

“这香肠两边不一样,左边咸的,右边甜的,喜欢哪种自己挑。”

“哎呀我最喜欢的红烧牛排!还有烤包子!”

“清芬姐你应该说,咱们食堂八大菜系样样精通!”

嫂子们七嘴八舌,活泼得很,好几个是经常过来的。唐苒工作忙,统共才来第二次,比她们生疏一些。

大家都挺照顾她,一边吃一边为她介绍。

李清芬提了一句:“吃完饭去我家打麻将吧!”

其余人纷纷附和。

唐苒上次就被邀请过,拒绝了,可今天过年,大家情绪都高昂。她单独扫兴不合适,也不想一会儿宋泊峤值班,她自己回屋孤零零待着,于是答应去凑热闹。

吃完送她下楼时,某人贱兮兮调侃了句:“会打么你?”

“网上有个公式,很简单。”一看就会。

“行吧。”宋泊峤没说太多,不远处有人在等她。抬手捋了捋她的头发,把围巾给她系紧些,“我这边忙完去接你。”

“好。”她踮了踮脚,忍住去亲他一下的冲动。

一直目送他进办公楼,才转身和嫂子们一块儿离开。

老庄年后就要回地方,这是在部队过的最后一个春节,大家也都舍不得李清芬。

今晚全在她家里守岁。

唐苒一开始没去打麻将,陪两个小孩玩乐高,看春节晚会。

一个四岁小男孩和一个六岁小女孩,实在精力旺盛,从七点到十点,整整三小时没消停。

后来最闹腾的小男孩总算被保姆带回家睡觉,唐苒舒了口气,拿手机开监控视频,看看留守在家的小椰子。

猫对人类的节日没概念,六点照常吃过晚餐,吃完上了个厕所,巡视一遍家中领地,玩了会儿小老鼠玩具,玩累了,断断续续睡到现在。

唐苒看着它乖乖躺在窝里的样子,有点母爱泛滥,心里化了一滩水。

想起未来她和宋泊峤的小孩,也不禁充满期待。

有个嫂子打麻将坐久了,腰椎不舒服,唐苒过去换下她,说自己不太会打。

“没事儿,都打着玩。”李清芬笑了笑,“会摸牌就行。”

她们打的是最简单的二五八,唐苒之前在网上看的公式刚好够用。虽然反应慢些,但还算有模有样。

打了两圈,越来越熟练。

没一会儿小女孩困了,也进屋睡觉,客厅里只剩大人。李清芬压低嗓音问:“我听说小宋做那个手术了?真的假的?”

刻意咬重了“那个”。

传言大家都听过,一桌人兴致盎然地看过来。

白天在超市,唐苒觉得没必要特别解释,可现下被直接问,也不好撒谎。

她“嗯”了一声,打出去一个八条。

“我天,对自己也太狠了吧。”李清芬听得一阵幻痛,“我们家老庄还说呢,反正不会要三胎了,让我去上环,听说那个很遭罪。”

“岂止是遭罪,简直就残害女性好吗。”一个年轻姑娘扯了扯唇,语气又酸又涩,“宋队这样的,估计打着灯笼都难找,女人只有离开男人才能过得幸福。”

唐苒看了眼她,心底叹气。

加着嫂子们的聊天群,她虽然不在家属院,发生的大事和八卦却都知道。

这两人近期也没打算要孩子,但情况跟她和宋泊峤不同。

男方家里条件差,在老家连房都没有,想攒几年钱再说,结果没留神,意外怀孕。正好发生在宋泊峤做结扎手术前不久。

那男的不知道如何面对,竟然接连几天躲办公室不回家,姑娘转头就去医院打掉。

为这事两人陷入冷战,到现在也没和好如初,听说正在闹离婚。可男方不点头,这军婚就离不了。

曾有单位同事拜托唐苒帮忙介绍个部队军官,是个拥军女孩,提起解放军

就两眼冒星星。

唐苒答应帮忙,却也对她直言,群体印象只是大家眼中的滤镜。

他们只不过多了那身衣服,实际上只是一个个普通男人。有好的,就会有渣的。再崇拜再喜欢,都要像对普通男人那样理智筛选。

李清芬像个知心大姐一样安慰起来:“好了芳芳,事情别想得那么绝对啊,小岳最近不对你挺好吗?男人有时候就是小孩儿,思想简单,经历几次他就懂了。”

唐苒默默地码着麻将,没说话。

这个社会似乎总对男人很包容,可以三十岁依然幼稚,可以至死是少年,可到底谁在为他们的不成熟买单?

女孩却从小被教育乖巧懂事。

芳芳不想谈,这话题被悄然揭过去,大家又聊起春晚节目。

十一点多,唐苒瞄了几眼手机,一直没收到宋泊峤消息。

李清芬看出她急切的眼神,笑了笑:“得半夜才能回来,你就在我家玩儿,我等老庄,一时半会儿不会睡。”

芳芳推了个二筒出去:“庄大哥都要转业了,还这么尽忠职守。”

李清芬叹一声:“总觉得大队离了他不能转呗,他可是顶顶重要的人。”

“那叫站好最后一班岗。”唐苒有点困,单手托腮懒懒地笑着,“就庄大哥这工作态度,以后做什么不能成功?”

“高材生就是不一样啊,瞅人家这看问题的角度。”李清芬和芳芳对视一眼,给她送个字过来,“借你吉言了。”

“呀。”唐苒瞬间清醒,“胡啦胡啦,给钱。”

原本对打麻将兴趣缺缺,走运赢了十多块后,唐苒越来越带劲。

春晚零点数秒时,她又在收钱。

芳芳输多了不想再打:“好累,我回去睡觉了啊。”

唐苒见时间太晚,也站起身:“清芬姐,那我也走了。”

都知道留着过夜是客套话,这会儿谁都要休息了,李清芬没说太多,送她们到门口,嘱咐两声注意安全。

唐苒路上给宋泊峤发微信:【还在值班?】

对面过十多秒回过来:【你要回家了?】

唐苒:【嗯,散场啦,回去睡觉了。】

宋泊峤:【行,那你别着急。】

唐苒正觉得这话说得奇怪,他紧接着补了句:【路灯不是很亮,当心摔着。】

唐苒“噗嗤”笑出声:【知道了。】

她又不是刚学走路的小朋友,还能平地摔?

到家门口,唐苒拿钥匙开锁进屋,顺手扒到墙上的电灯开关。

“啪嗒”一声,没亮。

她心尖颤动,黑暗中不由紧张,又接连摁了好几次,依旧没反应。

正要打电话问宋泊峤是不是停电,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忽然闪烁起点点的光。

从身侧墙上,沿着天花板直到窗帘,布满暖色的星球串灯。

每盏小灯都没那么亮,可同时闪烁起来的微弱光晕,足以给这个小空间烘托出浪漫氛围。

也足以让她看清茶几上的玫瑰和蛋糕,还有沙发旁刚扔掉灯串遥控器,朝她展开双臂的男人。

唐苒笑着飞奔过去,被他抱了个满怀。

“老婆,新年快乐。”他的手指穿进她发间。

唐苒呼吸着他胸口的清冽味道,也用最大力气抱着他:“干嘛这么隆重?”

大过年布置房间,还有鲜花和蛋糕。

温热的吻落在她发顶:“让你跟我来这儿受委屈了,过意不去。”

唐苒笑着仰起头,轻轻啄他的下巴尖,双眸亮晶晶的,俏皮又灵动:“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这儿?”

虽然没有大房子,看不见城市繁华的夜景也不能随时出门逛街,枯燥是枯燥了些,但只要有他陪着,似乎那些都不重要。

“我正好想吃蛋糕了,最近都没有吃甜食。”唐苒拽拽他手,“快切快切。”

“好。”

昏黄浪漫的氛围光里,唐苒靠在他肩上,手指拨弄着怀里的玫瑰花瓣,馨香扑鼻,朵朵鲜嫩。

宋泊峤小心翼翼地切着蛋糕,将爱心形状的巧克力牌和她喜欢的草莓切给她。

然后给自己切块小的。

唐苒拿起巧克力,唤他:“老公。”

“嗯?”男人看过来。

她晃了晃手里的爱心,笑得眉眼璨璨:“一人一半吧。”

他说:“好。”

当她准备将巧克力掰断时,已然低头,衔走她指间微凉的甜意。

然后抬起她下巴,将那颗甜凉的心送入她齿间。

唇贴着唇,摩擦升温,巧克力在接吻中逐渐融化。甜味滚进喉间,渗透了心房:“这才叫一人一半。”

第55章 第55章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

一颗巧克力完整地融化,就像他们彼此的心,任何时候都不会分开。

唐苒靠在他怀里吃着蛋糕:“不是值班吗?清芬姐说你半夜才回来。”

“那边留了人,有事儿会给我打电话。”他用指腹擦擦她蹭到鼻尖上的奶油,“先回来看看你。”

“那不是一会儿又要走?”

“不急,等你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