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停留我只是一直在这里。
方瑅灵每天一起床就要处理工作上不同的事,在梦中的感觉很舒适安全,有人从身后稳定地拥抱着她。
她希望能一直睡下去,但还是强行唤醒了自己。
睁眼时在谈亦怀中,他的手臂揽在她的腰间。
以前他总是很忙,两人也不属于真正的恋人关系,相拥而眠的情况在少数。
谈亦的呼吸平稳地落在方瑅灵的耳畔,她缓了一会儿神,因为他的房间、他的怀里都不宜久留,她慢慢地移开了他的手。
她一动,他就醒了,但并未表现出睡眠被打扰的不悦:“醒了?”
方瑅灵带有鼻音:“几点了?”
昨晚试了很多不同的身位,他似乎很喜欢后面顶撞,这样的联结最深。
仿佛两人并没有分开,只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冷战。
亲密时沉沦,清醒后却不好面对。
谈亦回她:“十点。”
方瑅灵立刻从床上起来,等再晚一点,可能会被其他人遇上。
方瑅灵速战速决地洗漱,昨天的长裙已经弄脏了,谈亦请人为她准备了新的裙子。
她的手向后摸索,艰难地拉拉链,几缕发丝与之缠绕。
谈亦走到了她身后:“不用急。”
昨晚,他在关键时刻抽离,惹来她的不满时,他操纵着她的情与欲,沉缓地说:“不急,灵灵。”
镜中,他穿着一件白衬衫,气质清正。
将她的头发拢至一侧,再为她拉上拉链。
“不急?你可是新娘的哥哥。”方瑅灵提醒他,“难道你希望你和我的事成为今天的最大新闻?”
随着拉链的轨迹,谈亦的指尖轻轻向上,划过她背脊的沟:“你觉得是坏新闻?”
方瑅灵的肩背绷紧:“反正不是什么好的吧。”她抿了抿唇,“但就算昨晚的事发生了,我们都不用对彼此负责。”
谈亦的手落下。
她这一番说辞在他意料之中。
他从不急功近利。而且,方瑅灵也有自己的想法,不用他推着她去走。
昨晚她已经踏出了激进的一步,现在更需要空间。
见谈亦不作声,方瑅灵弯曲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腹部:“谈总,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如你所愿。”谈亦的语气又轻又冷,“你很担心我会纠缠你?”
“别说反了。”方瑅灵皮笑肉不笑,“又满足了占有欲,又不用有负担,如愿的应该是你。”
“不过算了,就像你说的,我们两清。”
谈亦冷不丁开口:“灵总好像忘了,说过要送我一座岛作为回礼。”
方瑅灵想起来了这回事:“我是说过,但”
她过生日的时候,谈亦送她一处豪宅加上一套高珠,她心血来潮,说要回赠他一座岛。
当时两人的感情还好,后来分开了,自然就不了了之。
方瑅灵不缺物质,但在一起那段时间,谈亦也一直是给予的角色,这倒是他第一回开口,要她兑现承诺。
谈亦不紧不慢地说:“灵总应该知道诚信在从商之道的重要性。”
“好,我会送给你。”
方瑅灵转过身,扫视过男人的面庞:“哪怕没有承诺,就当是昨晚谈总身体力行让我开心的回报了。”
最后,她又在口舌之争上抢占了一回上风。不懂为什么,如果谈亦因她而不快,她就会有不合时宜的一点愉悦。
方瑅灵出现的时候,吕薇急匆匆跑过来:“灵灵,你去哪了,早上我去你房间没见到你。”
方瑅灵找了个借口:“我去海边看日出了。”
吕薇昨天半夜提心吊胆,收到方瑅灵说没事的消息才松了口气:“今早,陈扬好像被谈家送走了,说是去医院。”
方瑅灵笑笑:“这不挺
好,免得他污染今天的氛围了。”
谈念给方瑅灵安排了靠前的观礼位置,仪式开始时,谈亦与林声在她的侧前方落座。
海风徐徐,方瑅灵绑束起纷乱的长发,维持镇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欣赏风在谈念的婚纱裙上制造的美丽起伏。
吕薇知道方瑅灵曾经想去接近谈亦,但一直以为她没有成功。考虑到好友胆子小,方瑅灵也没告诉她真相。
抢捧花的环节,吕薇问:“灵灵,你要去吗?”
方瑅灵摇头:“你去吧,我不去了。”
林声听见她们交谈的声音,笑着说:“捧花一般是给新娘单身未婚的女性朋友,瑅灵不太需要了。”
谈亦坐在旁边,未予置评。金色的太阳光下,他的面庞极为英俊但冷冰冰的缺少温度。
方瑅灵补充说:“我不太信这个。”
“为什么不信呢?”吕薇想了想,“如果我比你先结婚,我就会把捧花留给你。”
捧花只有一束,但谈念非常贴心,给在场每一位已婚或未婚的女性宾客,都准备了一束花,她站在台上说:“我不觉得捧花是婚姻的预兆,我把它视为幸福的象征,无论已婚或者未婚,有伴侣或者单身,我相信你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在这里,我把我的祝福传递给每一位。”
花艺团队在会场铺设了十万朵谈念最喜欢的粉玫瑰,最后,按照谈念的愿望,每一位女嘉宾也都收到了一束粉玫瑰。
“好漂亮的花。”吕薇赞叹,“咦,灵灵,你的怎么和我们不一样?”
方瑅灵手中是一束白玫瑰。
她一开始没有疑问:“可能我更喜欢白玫瑰吧。”
但她随后反应过来,她从来没有和谈念说过她最喜欢白玫瑰,而且,这样盛大的一场仪式,她与谈念关系虽好,但谈念怎么有这么多精力来关注她的喜好呢。
只有她最初进入恒策的时候,用白玫瑰装饰过总裁办。谈亦当时冷着脸要她撤掉,但也因此留下了她钟爱白玫瑰的印象。
玫瑰花瓣如同初雪,洁白无瑕,层层叠叠地绽开,像宁静、纯粹、与永恒的象征。
她抬眼,在人群中并没看到那个身影,远处是无边无际的蔚蓝海面。
方瑅灵不自觉握紧了花束。
*
回到临城后,方瑅灵直接从机场回到了公司加班。
在第二天的重要会议上,她通过准备好的详细数据和调研报告,向公司董事系统汇报了品牌新门店目前的运营情况,提出预算方案和后续的发展计划。
蒋祈言的位置在她对面,当她发言时,他只是安静地听。
董事们有几位看着方瑅灵长大,对她的态度还算客气,提出的意见也很温和。
但只是明面上如此,会议结束后,方瑅灵折返回去取文件时,听见留在会议室内的董事与父亲的谈话。
“方董,瑅灵是你的女儿,她回到公司来,我们都欢迎,都不能说什么。但是,她还这么年轻,资历和经验都很浅,我们不得不担心她能否担得起这个责任——目前两家门店的销售数据并不亮眼。我想知道,这个模式真的跑通了吗?怎么证明它未来值得我们继续投入资源?”
“要不然我看,由祈言来和她一起负责更稳妥。”董事提议,“毕竟,不谈人情,我们股东最终只希望财报上的数字好看。”
方綦开口,语气平稳却带着分量:“老赵,凡事都有一个过程,不能一开始就盯着规模和速度。”
在当前的经济环境,不管本土零售企业还是外资零售巨头,都在面临挑战。新品牌不是简单地复制门店,而是在探索业态升级。
“过去我们也不是一蹴而就,不说蒋祈言,就算是我们那会儿,也是一点点摸索起来的。”方綦沉吟,“我相信瑅灵能做到,也会给她这个时间。”
方瑅灵听到这里,敲门进入,赵董事有点惊讶,她落落大方地说:“赵董,我理解您的担忧,在下个阶段,我会用更具体的数据来回应您的疑问。”她表示,“我确实也不够成熟,所以,我也正想和方董提议,接下来每周我都会抽出时间去门店轮岗实习,熟悉一线,积累经验。”
方綦皱眉:“灵灵,这样你会很辛苦。”
她现在已经是连轴转,几乎不休假了。
“没关系。”方瑅灵不是说说而已,“我能够做到。”
方綦勉强同意了。
会议室外的走廊转角,方瑅灵与蒋祈言不期而遇,他提醒她:“林朔在你的办公室。”
方瑅灵哦了声,正要继续往前走,蒋祈言却问:“你要和他结婚?”
方瑅灵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一起共事,平时维持表面和平,没到翻脸的地步。她现在羽翼未丰,但排除异己是迟早的事。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她嘲讽地说,“蒋总想对我的私事表达什么高见?”
蒋祈言曾经旁观过方瑅灵在林朔失联时的担忧,从那时起,他就应该失去资格。
“你没有对不起他。”蒋祈言平静地说,“何况,方瑅灵就算做错了什么,也不需要感到抱歉。”
“那么请问,这是由谁造成的呢?”方瑅灵冷笑,“如果不是你,会有今天的局面吗?”
“你是故意的对吗?”她带有敌意看蒋祈言,“从一开始,你就根本看不得我好,想要破坏和我有关的一切。”
蒋祈言沉着眉眼:“如果我说不是呢?”
方瑅灵果断地说:“我不会相信。”
这时,她注意到蒋祈言的手上拿着一个蓝金色的打火机,他可能是准备要去室外的露台吸烟,但她基本上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
“这是我给你的?”她板着脸说,“还我。”
蒋祈言的拇指轻轻拨动打火机的金属盖:“既然你已经送出,它就和你无关了。”
方瑅灵不再理会他,与他错身而过,蒋祈言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灵灵,你有没有想过。”他轻声说,“诸事顺利的话,你现在可能已经和林朔结婚了——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方瑅灵的脚步停顿。
在办公室见到了林朔,方瑅灵在电脑上打开一份资料,先和他提起正事:“你应该也有关注到林谦在股票市场上的一些动作。”
林朔双手交握:“他又赚了不少。”
林谦回国以后一直不安分,利用内幕消息,勾结证监会内部人员,通过多个空壳公司份买入股票,高位套现。除此之外,也有很多操纵市场,涉嫌金融犯罪的行为。
这段时间,林朔一直在收集相关的证据,方瑅灵也有份参与:“让他再得意一段时间吧,未来只会摔得越惨。”她沉默了一会儿,“等这件事解决,我们就向长辈说清楚吧。”
她与林朔的订婚约定牵涉到很多方面,之前的局面尚不稳定,不适宜解除,她与林朔达成共识,在形式上继续维持。
但总不可能无限地延长下去。
林朔低声问:“你见到谈亦了?”
“嗯。”方瑅灵点头。
林朔没有再问下去,到这里已经足够。
“但不完全是因为他。”方瑅灵认真地说,“林朔,我们很早就有问题。”
她与林朔的关系,就像一个圆满的玉盘,虽然有裂痕,但她失手将它直接打碎了。
可能,她最在意的不是林朔,而是她对亲密关系的完美主义不接受自己成为那个打破一切的人。
但是,它不可能再修补好了。
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方瑅灵,她的感情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小时候,总有很多事想和林朔分享,但现在面对他,却常常有枯竭感。
“这几天我都没有联系你,不是因为我在和你冷战,是因为,我不想变成自己都反感的样子。”林朔慢慢说,“林谦是我父亲的私生子,在知道他有婚外情后,我妈妈就用尽力气想要绑紧我爸爸,每天都患得患失,我那时还小,不希望看她这么痛苦,但也帮不了她。”
但前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就陷入了那样的境地。
“如果自由对我来说这么珍贵和重要,我希
望你也拥有它。“他诚恳地说,“灵灵,你是自由的。”
方瑅灵凝视着他,喉咙滞涩:“你”
“我现在还喜欢你,但你不应该受到旧情和婚约的束缚。”
他希望她能自由地做出选择,就算这样,他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开他。
*
理清与林朔的关系,只是她不想在感情的泥沼中深陷,并不为与谈亦重建。
在遵照诺言,送了他一座海上的小岛后,她就没再联系他。
方瑅灵不缺钱,但她不像从前能随意向父母开口要钱,因此这份回礼,消耗了她现金的半壁江山。说无感是假的,尤其是她接触家里的生意后,对金钱更有概念。
她住的公寓离学校近,离公司远,近来又受到施工噪音的影响,她有意更换住处。
谈亦送给她的那套房产,倒是各方面都合适,加上还礼给他以后,她也没这么大的心理负担,便决定过去暂住一段时间。
入住的第三天,她下班回家,走入电梯。
电梯门将要关合的时刻,有人从门外踏入。
来人步履稳定,方瑅灵晚间的困意被惊讶所取代:“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我不知道。”谈亦看着她的眼睛,坦然地说,“我只是一直在这里。”
第72章 想念越是想到,越不能想。
谈亦按亮了按钮,数字是方瑅灵的楼上一层。
自从回国后,他就一直居住在此地。
“你不是在那套高层吗?”
方瑅灵不解,听徐锐说过,谈亦已经住了两年。
电梯门关合,她与谈亦的身影一前一后,映在镜面中。
他的语气平淡:“人的习惯会变。”
“所以,你现在又喜欢这里了?”方瑅灵瞥向他,“早知如此,我把你送我那套还你就是了,谈总何必破费又买新的?”
“这样,我也不用麻烦回礼给你。”
“我不觉得破费,就当是置业投资了。”谈亦点破她,“还是,灵总觉得回赠给我的礼物才是破费。”
“没有。”方瑅灵强装大方,“钱总能赚回来。”
情感在无形中存在,但金钱却是真实的,她会一直记得这笔巨大的开支,以及它流向的人。
谈亦唇线抿直:“我不是喜欢这里。”
如果方瑅灵还给他,那此处的房产对他也不会再产生任何意义。
“但我还挺喜欢。”方瑅灵表示,“地段、环境、装修什么的。”
楼层到达,她先于他一步迈了出去,半转过身:“再见,新邻居。”
新家的面积是方瑅灵旧公寓的三倍,只有她一个人住。
周围环境清幽,在关门之后,一阵寂然的安静将她围住。
她完全可以出售这套房产,但她回到了这里。
金钱之间没有本质区别,只有实物才会承载记忆。
方瑅灵转动着手上的戒指,这是她用来提醒自己忠于自我之物,但其实她只是为了度过艰难的时刻,硬生生切断了真实的感受。
除了继续负责原有的工作外,为了快速熟悉业务、建立一线经验,方瑅灵如今每周会有一半的时间待在门店。所谓的大小姐和方总的头衔都被隐藏起来,对外只是一个从总部下来轮岗实习的普通管培生。
由于工作占据了她的时间,学业方面只好暂缓。与导师商量后,她在周末回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
“好久不见,瑅灵。”同师门的朋友和她说,“对了,你这学期的信件我都帮你放在工位上了。”
方瑅灵应好:“谢谢,我待会去拿。”
她带着纸箱来到工位,准备清理后将位置腾出来给其他人用。
一叠信件存放在抽屉里,方瑅灵一封封翻看,多是一些普通的通知材料。
接近末尾的一封文件,来自恒策的总裁办,时间大概是她离职然后谈亦去美国不久。
她疑惑的拆开,文件内装了两封推荐信,一封是谈亦亲笔,另一封出自经济学领域大牛级别的一位美国高校教授,方瑅灵一直有在阅读她的专著。
在她曾经和谈亦提起想去国外深造的时候,他反应平平,当时她觉得他大概不在意,因为两人的未来隐隐约约连雏形都没有,可能到时候早就已因为不合适分手了。
但
他知道她想要做的事,即使她只提起过一次。
方瑅灵捏紧了信封。
*
谈亦一般不把私人的感情代入到工作中,与林朔因为合作一起开会时,依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会后,林朔留了下来:“我以为上次在这间会议室里,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对话。”
谈亦无波无澜:“这次你想说什么?”
“还是灵灵。”
林朔不愿束缚方瑅灵,但不意味他会把她推给情敌:“我和灵灵一起长大,无论她最后有没有和我在一起,我都想她得到幸福。”
“我说你应该远离她,一部分出于私欲,一部分是你不是她正确的人。从误会开始算,你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你真的喜欢她,理解她吗?你知道她会为了什么开心、伤心吗?”
“我已经说过,我和她的事不接受无关的人过问。”谈亦漠然道,“时间不是唯一的度量单位,如果你像自己说的一样理解方瑅灵,但却无法解释你在她人生中的缺位。”
林朔握了握拳:“如果你还关心她,就应该去了解她发生了什么。”
不需林朔提醒,谈亦内心一直有存疑的地方。但显然,疑问在林朔那里并不存在,他与方瑅灵更亲近,因此对她的很多事知情
方瑅灵最近都在开一辆白色奥迪,在停车场的一众豪车面前显得很普通。
谈亦的停车位与她临近,她泊好车之后,正好见他的车缓缓驶入。
方瑅灵走过去,敲他的车窗:“你吃晚饭了吗?”
车窗降下,谈亦侧影英锐,神情冷淡:“没有。”
他也没有什么胃口。
“我猜你也没吃。”她拎起手中的超市购物袋,“我拿了点食材回来,准备自己做,你要吃一点吗?”
谈亦侧目看她:“你做?”
方瑅灵挑挑眉:“怎么了,你怕被我毒死?”她的表情倨傲,“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方瑅灵打开家门后,请谈亦进入。
上一回他在这里还是男主人的身份,现在则是作为她的邻居和客人。
方瑅灵换上休闲服,夹起头发,走进了厨房:“你自便,我就不招呼你了。”
屋内的摆设与谈亦离开时几乎相同,他对每一处都很熟悉,但他有基本的礼貌,在长沙发上坐下。
沙发上摆着一本书,谈亦随手拿起,才发现是一本经济学专著,一枚信封夹在书页的中间。
方瑅灵出现在他身后:“这本书你有兴趣吗,谈总?”
谈亦站起,回过身。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谈亦轻轻皱眉:“这只是小事。”
他的确只觉得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小事,而且,当时两人爆发争吵随后分开,她回到林朔身边,他就觉得没必要再提,两封推荐信以普通的流程寄到了她的学校。
方瑅灵抬高了一点声音:“如果我不觉得是小事呢?如果这就是我在意的事呢,你到底懂不懂?”
诸多的小事隐匿在暗处,她对和他这段关系最后的记忆就是彼此那
句“没有爱”。
方瑅灵永远不可能走向一个不爱她的人。
“我就是知道你真正在意的是什么,才会觉得这是一件小事。”隔着沙发,谈亦与她相对而立,“你当时知道了又会改变什么吗?”
方瑅灵硬撑着说:“不会改变。”
谈亦一字一顿:“我可以告诉你我觉得重要但你也从没有说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回到方合?”
方瑅灵避而不谈:“我家里的公司,我不能回吗?”
“灵灵,你是有很多选择的权利,但你非常固执,根本不会轻易变化。”谈亦的目光洞察,“回公司从来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
方瑅灵反问:“你很了解我吗?”
谈亦冷着脸:“也许是我自以为是。”
方瑅灵的胸口轻轻起伏,她再度强调:“所以我们才不合适,走不远。”
“算了,我不想和你说。”
现在他们之间甚至不是能够吵起来的身份关系。
“既然你是来做客的,那吃完以后就离开吧。”
方瑅灵转身回到了厨房。
就算今天谈亦不在,她也是要吃饭、要生活的。
水汽蒸腾,这样想着,方瑅灵搅动着锅中的食物。
忽然之间,视野内的光线消失殆尽。
方瑅灵的手机也不在身边,她只能暂时停留在原地,整间房子宽广空旷,又安静无声,她简直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但随后,她察觉有人在黑暗中缓步走向自己。
“怎么了?”
“可能是电路问题。”谈亦说,“我过来找你。”
他的温度在靠近她,逾越社交距离的近,方瑅灵不觉退了一步,提醒他:“我不怕黑,不需要你这么近。”
但谈亦置若罔闻,她后退一步,他就进一步,直到她的后腰抵在岛台。
“我知道。”
“不是你需要,是我需要。”他的声音很冷静,但也有执着的成分,“我不想看不到你。”
光线消逝,她也像随之消失了。
她看不清他,只有呼吸浅浅相缠。
黑色的影沉沉压在她身上,有种封存的力量,将这样彼此凝视的一刻存起来。
方瑅灵轻轻地说:“你看不到我的时候多了去了,但你也很好。”
“你怎么知道我很好?”
“就是。你从不会受到影响。”
“你的判断是错误的,但同时,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谈亦握着她的手:“在你难过的时候,有想到过我么?”
方瑅灵不语。
他的力道逐渐收紧,声线渐低:“有想过,我希望陪在你身边么?”
他并没有弄疼她,反而有幽微的痛感在自身的血脉内流动。
方瑅灵不倒向谈亦的怀抱,鼻腔微酸:“想过的。”
但越是想到他,就越不能想他。
世界上她最不想软弱难堪的一面被谈亦看到。
“我还想过,如果我们以后不再有交集,那你记住我最开始的样子就可以了。”她的脊背挺直,“即使,你觉得那很傲慢。”
“但是,灵灵。”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虎口,“我已经记住的,想要去记住的,都不只是这样。”
“我在意的也不是林朔,而是只有你。”谈亦气息沉落,“我一直都很清楚,我不是在你范围之内的人。”
第73章 打开心脏有柔软的几个瞬间。
譬如误会发生前的林朔,譬如吕薇,方瑅灵对于在她范围之内的人总是很好,尽心地喜欢与维护。
谈亦以前只是冷眼旁观着,而逐渐地对她上了心后,才发现自己一直是那个局外人。
“不是这样。”
方瑅灵蹙眉,她想要解释但又无从说起。
在大多数时候,谈亦足够强大也太过冷漠,她不觉得他需要她,也不想向他轻易打开心扉,那意味着低头与认输。
然而,他和她之前生命中有定位的人都不同。
方瑅灵难以去准确定义谈亦的存在,他带给她的感受无比复杂,令她既想靠近又不自觉远离。
谈亦抬起手,轻按了一下她的眉心:“如果很难就不需要想了。”
既然他内心已经决意,就算答案为是,他也不会再离开。
方瑅灵眉间的褶皱平展:“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帮我写推荐信,搬到这里来?”
“没有为了什么。”
谈亦的口吻很淡然,没有渲染任何情绪,他只是做了想做的事,并不为了达成特定的目的。
“在之前,虽然我没有乐观到我们一定能走到最后,但你未来的方向,我会把它放在规划里。”他微顿,“你不喜欢太高,就不需要因为我适应高度,我会陪你住在低处。”
方瑅灵的喉咙像被堵塞了,但肩颈间紧绷的线条,慢慢地柔和下来。
她曾经颐指气使地向谈亦提出诸多不合理的要求,被他无情地拒绝。但其实,他一直有在为她降低那条严格的线。
后来,连她没有提出的请求,他亦看在眼里。
方瑅灵今晚长时间出于封闭的姿态,她张开了手,缓慢地反握住谈亦。
他感受到她手心细腻的皮肤,纤长坚硬的指骨,而她没有戴任何戒指。
方瑅灵的手如同她性格中柔软又倔强的那部分,谈亦心念微动。
一片黑暗中,她的呼吸轻洒在他的下颌,像夏夜披拂的晚风。
他低声问:“要接吻么?”
明明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就在这个家里,但他在为一个吻询问她。
方瑅灵吐字:“不。”
她再度打开自己,去感受与谈亦有关的真实。但就算心脏有柔软的几个瞬间,不代表她就此投回了他的怀抱。
可惜谈亦的问题不需要答案。
他扳住她的脸,吻了下来。
“灵灵。”
“嘴唇张开。”他简洁地说,“牙齿别咬。”
声调偏冷,但底层有温存的意味。
他轻易地抵开了方瑅灵紧闭的唇齿,勾住她柔湿的舌头。
她当然不会听他的,脸颊在谈亦的掌心被固定,毫无偏转、逃离的空间,她咬他的舌尖报复,但他也无所谓了,缠绕与交互,更深地吻她。
方瑅灵的脸升温发烫,等她重获喘息的空间,灯光骤亮,他们在极近的距离看着对方的眼睛。
她的身体感觉不自觉被调动起来,再加上对男人的强势和欲望很熟悉,有点警觉地问:“你想做吗?”
谈亦单手揽住她的腰:“不是最想。”
比起来,他更愿意延长抱着她的时间。
谈亦又亲了亲她绯红的耳朵、颈侧。
他的她颈间闻到了甜丝丝的气味:“新香水?”
方瑅灵解释了句:“今天在烘焙区待得比较久。”
一开始回到公司的时候,她定下很宏大的目标。最近在门店,还以为自己不一定会适应,但具体而微的事使她感觉很充实。
她问:“你不是不喜欢甜的吗?”
“还好。”
她身上的味道,与她每天做的事联系在一起,倒也有点意思。
回公司做事以后,方瑅灵独立生活的能力有所提高。
拖延到八点,她做好了鱼汤和宫保鸡丁。
当代人生活忙碌,对快节奏有需求,方瑅灵带回家的是超市已经搭配好一整份的食材,烹饪的难度不大。
谈亦尝了一口:“你每天都自己做?建议以后还是请一个阿姨在家。”
“偶尔自己做。”方瑅灵不满,“但你是什么意思呢,拐弯抹角地贬我?”
“我只是客观地建议。”在任何情况下,谈亦从不刻意哄她。
毕竟,她自己做饭既手烫伤又很难吃,得不偿失。
“不动手的人没资格评价。”方瑅灵冷哼,“要不然,谈总来给我做?反正离得这么近。”
谈亦微微扬眉:“我很像厨师么?”
方瑅灵假笑:“做我专门的厨师不荣幸吗?”不过她很快否定,“但我只是开玩笑。”
如果每天同谈亦一起用餐,和情侣同居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不好吃,但谈亦身上没什么大少爷的习气,对食物的挑剔程度不很高,正常吃完了他的份量。
餐后,他在沙发上打开电脑办公。
方瑅灵洗完头发出来:“你不走吗?”
这人虽不做过分的举动,但似乎,也没有离开她家的意思。
谈亦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半湿的长发裹在毛巾下,眼眸莹润,在以前,她会任性地坐到他腿上,滴水的发梢沾湿他的衬衫。
谈亦收回了目光:“我
现在离开,明天你就会忘记今晚说过的话。”
方瑅灵擦拭着湿发:“我是这种人吗?”
她的记忆力明明还好。
谈亦面无表情:“你不是。”他冷淡地说,“你只是在我出差的时候和其他人订婚了而已。”
方瑅灵知道他在讽刺,但她不想回应:“随便你好了。”
她本要直接回房间,但有事没做完,她抱着电脑,也坐到了沙发上。
没有亲密地互动,只是分别在做自己的工作,安静的空间内,间或有键盘敲击的薄薄声音。
临近午夜,方瑅灵渐渐被困意侵袭,她合上眼皮,不知不觉向侧边倒下。
在她向反方向倾倒时,谈亦像有所察觉,抬起手臂,轻轻地揽住了她。
方瑅灵靠着他的肩膀,又慢慢下滑,侧躺在他的腿上。
谈亦垂眸注视着方瑅灵,她的下巴,显然比原来尖了一些。
最终她也没和他说父母发生的事,但他不打算强迫她袒露脆弱。
他的指腹轻抚着方瑅灵的脸颊,手背的筋脉感觉到她呼吸在悠长流动。
即使是这样缓慢渐进的、不彻底的陪伴也好。
第74章 等待(含部分父母剧情)都不算什么。……
谈亦没有在她家留宿。
在方瑅灵睡着后,他拦腰抱起她,走回房间,将她放到了床上。
谈亦转身将要离开时,在梦中,她不安地皱了皱眉,轻声呢喃:“谈亦”
他停下。
好在方瑅灵没有说出任何其他的名字,否则,无论君子的风度应该是如何,他会彻夜留下,直到将她的身体、视线与意识都侵占完全。
但她在无意识的时候喊的是他,像是轻柔地捏了一下他的心脏。
谈亦回头,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晚安。”
在泰国,方瑅灵指着自己的额头向他强行索要“goodnightkiss”,当时他只是勉强为之,现在却真正理解了晚安吻的寓意。
方瑅灵次日被闹钟唤醒,只依稀记得昨晚做了个好梦。
等她起床,已经不见谈亦的身影,倒是有人敲门,是一家餐厅送早餐过来。
她不得不怀疑谈亦是好心,还是在影射她的厨艺水平。
用完早餐后,她收拾好出门,准备开车去上班。
在停车场,谈亦的车仍在原来的位置,毗邻她的车,她正疑惑着他今天不用车吗,一个眼熟的人出现。
徐锐有点惊讶:“你为什么在这?”
“这里是我家,不然我应该在哪里。”方瑅灵理所当然,“反倒是你。”
“我帮谈总把车开去年检——他也住在这里。”
方瑅灵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哦,这么巧。”
“是很巧。”徐锐欲言又止,“恕我冒昧,方小姐,你是故意的吗?”
其实他之前就有过疑问,方瑅灵一个大小姐来恒策做实习生,现在又在谈亦的同小区购置物业。
如果不是听说她有要订婚的对象,他真的会怀疑她对谈亦纠缠不清。
又或者,她和自家老板有什么关系。
这个更恐怖且可能性极低的假设被徐锐否决了。
方瑅灵开门上车:“不是。”她戴上墨镜,“不用担心,我可没有要缠着你老板的意思。”
她开着车,扬长而去。
方瑅灵以管培生的名义在一线历练,主要辅助店长进行门店的运营管理,协调各部门的工作。
午间高峰,超市内的客流量很大,烘焙区的柜台前排着很长的队伍,一个中年男人企图插队到前排:“我赶时间,先给我。”
店员戴着透明的口罩:“先生,请按照顺序排队。”
男人眯起眼睛:“我想起来了,上回就是你把汤撒我身上,我没问你们要赔偿就不错了。今天又是你,老家伙,手脚这么慢就待家里吧,害我排这么久的队。”
潘雁没有回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男人仍盯着她不放:“你头上的脏东西掉进食物里了。”
餐饮区的店员戴有帽子,潘雁的帽沿略有松动,她没来得及拨正,但男人显然是在找茬:“先生,没有。”
“怎么没有,我明明都看到了。”他拿出了手机,“你再检查一遍。”
潘雁深呼吸:“请您不要拍我。”
男人一直将手机对准她,怼到她的脸上拍摄,她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挡了一下镜头。
男人立刻大喊:“负责人在哪?你们的员工打我的手机。”
屈辱的感觉使潘雁的脸发红,不明就里的顾客不愿意蹚浑水,四下散开。
人群后面,走出来一个年轻女人。
方瑅灵举着手机:“先生,您好,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皱眉:“你解不解决问题?拍我干什么?”
方瑅灵微笑着说:“哦,我们在进行网络直播,您不小心入镜了——包括刚才的一举一动。”
普通人其实没有面对镜头的心理素质,男主逐渐慌乱:“你们店就是这种态度对待客人的吗?一点尊重都不讲,烂透了,我要到网上曝光你们。”
男人开始破口大骂,但无论他说什么,方瑅灵都不卑不亢,保持微笑。
“原来您也不喜欢被镜头对准吗?”
“你给我放下!”
男人恼羞成怒,扑上来打掉方瑅灵的手机,乃至于想要对她本人动手,推搡了她一把。
方瑅灵向后退,随后对赶来的保安说:“请他离开,然后报警。”
男人被带离现场。
潘雁连忙走过来:“你没事吧,小方。”她愧疚地说,“你这么帮我,店长可能会怪你。”
方瑅灵和她的女儿差不多大,潘雁私下这么称呼她。
方瑅灵笑了笑:“别担心。”
其实她连摄像头都没有打开,不过监控应该有记录经过。
超市作为销售的终端,是直接面对顾客的窗口,每天必须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需要应对不同的突发事件。
方瑅灵来的第一周,就遇到了不下五个小偷,其中一个是每周都来的惯偷。
但超市考虑到成本控制和运营管理,通行做法是对不过分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同样的,为了避免恶性冲突,或者引发争议、破坏口碑,像刚才的事,店家会优先选择安抚这类“不好惹”的顾客。
方瑅灵才发现,门店管理有一个灰色地带,要实现效率、成本和现实的平衡,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但在某些事情上,她并不想直接让步。
午休,她与店长在办公室开了个短会,商议对上次的事件做出澄清和舆情管理,并细化了应对此类冲突事件的处理方式。
等方瑅灵从办公室出来,潘雁关心地找到她,请她吃午饭:“你没事吧?”
“潘阿姨,放心。”方瑅灵说,“这些事都会有合理的处理结果,你也不会被开除。”
“太好了。”潘雁抚着胸口,“你不知道,在找到这份工作前,没有人要我,钱包只剩下十几块钱,女儿的学费我都愁死了。”
方瑅灵问:“你的女儿还在上学吗?”
“对,给你看。”潘雁把手机屏幕展示给方瑅灵,“她读的服装设计,她可喜欢了。”
像潘雁这样条件困难的单亲母亲,还在供养女儿读这样费钱的专业。
方瑅灵似有所感:“你应该很爱女儿。”
“当然了。”潘雁笃定地说,“妈妈都会很爱女儿。”
方瑅灵抿了抿唇。
下午,钟苑
宁来到了方瑅灵在的地方。
在之前,她试想过了很多女儿工作中的样子。
方瑅灵一向娇贵、爱美,既然身在自家企业,她可能如同原来一样有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但最后见到女儿时,她只是穿着普通的制服,在货架前,核对着库存清单、记录数据。
钟苑宁唤了她一声:“灵灵。”
方瑅灵回头,但见一位雍容清雅的妇人:“妈妈?”
“你下班了吗?”钟苑宁柔声问,“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她做好了被女儿拒绝的准备,但方瑅灵同意了:“可以,但我晚上有事没做完,我们在附近随便吃点。”
方瑅灵带着母亲来到附近一家餐馆。
在室外的席位,母女二人面对面坐下。
钟苑宁开口:“你最近吃苦了。”
“不苦。”方瑅灵予以否认,“这只是正常的生活。”
菜品上齐之后,钟苑宁动筷,分别尝试了几口。
方瑅灵问:“好吃吗?”
“嗯。”钟苑宁点头说,“下次我还和你来,好吗?”
方瑅灵收起了笑容:“妈妈,如果你觉得不好,就可以说不好。”
“为什么要骗我呢?”
这是一条引燃方瑅灵的导火索,她生气地说:“你们还当我是小孩子吗?就算是一个孩子,做父母的,你们就可以随便欺骗她吗?”
钟苑宁的胃口挑剔过她,她故意带母亲来了这家以难吃闻名的餐馆,希望看到她的反应。
钟苑宁放下筷子:“灵灵,我觉得好吃,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吃。如果能这样,我可以每天都来。”她凝视着女儿,“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原谅爸爸妈妈,但就算你短时间解不开这个心结都好,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方瑅灵垂下眼眸,“妈妈,我一直以为,你、爸爸和我都爱着彼此。”
钟苑宁眼眶泛湿。
方瑅灵握紧了自己的手:“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很难过。”
很想像以前那样扑回父母的怀里大哭、闹脾气,要求所有事都按照她的想法继续运行。
“埋头工作是找事情做,这样才能麻痹自己。”
她曾经极度追求完美,执着于亲密关系,把所有情感投注在极少数人身上。
拒绝其他的连接,只抓紧确定的少数人。
但每一段关系,与父母之间、与竹马之间,都隐藏着阴影面。
她的执念破碎后,才不得不走到外面的世界。
也逐渐发现,除了最亲密、最完美的关系,世界上也存在另外一些更广泛与温暖的联系。
当方瑅灵慢慢恢复内心的能量,她终于能回过头审视家庭的关系:“妈妈,你和爸爸应该知道,我爱你们。但我们家回不到过去那样完满的状态了——因为那本来就是假象。”
钟苑宁叹息:“灵灵”
“这不代表我们就不是家人了。”方瑅灵认真地说,“但家人之间,不应该害怕袒露不完美。”
“我也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女儿。比起完美,我更想看到的是你们的真心。”
“灵灵,我和你爸爸都不会再骗你。”钟苑宁郑重地说,“但你也要知道,就算我们之间有问题存在,我们对你都是真的。”
方瑅灵不作声。短时间内,她与父母的关系还不能修复完全。
钟苑宁感叹:“灵灵,你爸爸总说你的性格和我以前很像。”
一样的骄纵和蛮横,是自我为中心的公主。
“但你做得比妈妈好太多。”
钟苑宁看到女儿坚韧的另一面,她一直在磨砺内心,摔倒不喊疼,调整着自己面对世界的方式。
“当年我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没处理好。”
方瑅灵无奈地说:“我也没有处理好的。”
“你和林朔现在”钟苑宁清了清嗓子,“或者我应该问,谈亦?”
“我还不知道。”
方瑅灵浮现出一点点苦恼的神态。
她还不知道以后和谈亦的走向会是如何。
“我之前就说过。”钟苑宁说,“灵灵,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母女二人并肩走到巷口,在道路的对面,停着方綦的车。
方瑅灵怀疑:“你和爸爸说好的?”
她以为父母仍想在自己面前表现和谐。
“没有。”钟苑宁也有疑惑,“我不知道他会来。”
方瑅灵不再究问:“那你先回家吧。”
钟苑宁朝街对面走去,司机为她打开车门:“钟教授。”
她上车后问:“你怎么”
方綦安静地在座:“女儿性子倔,我猜有人会碰一鼻子灰。”
“灵灵今天没有这么抵触我。”钟苑宁舒了口气,“不过我也答应了她,以后我们不会再在她面前演戏。”
“你觉得全是演戏吗?”方綦缓缓地说,“我们的演技应该没有这么好——起码我没有。”
钟苑宁的手置于腿上,她无言垂眸,目光落在手上的戒指。数十年来,除非特殊情况,她都没有将它摘下。
车内的屏障将后座隔绝成一个封闭的空间,方綦沉声说:“我当然爱女儿。但是宁宁,也许其中的一部分来自于我不愿承认的,对你的爱。”
与钟苑宁分别后,方瑅灵步行回去,途径一家独立买手店,偶遇了逛完出来的李伊文,后者阴阳怪气地喊她:“方大小姐。”
方瑅灵连眼风都没赏给她,李伊文被赤裸裸地无视,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忙到十一点,方瑅灵从办公室离开,她今天有点困,眼睛干涩,不想疲劳驾驶,走到街道旁,意欲打车回家。
夜晚,街道上清静寂寥。
汽车的声音跳跃地响起。
方瑅灵抬眸,街灯一盏明一盏灭,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车旁,正在等待着她。
“你在等我?”
他淡声说:“接你一起回去。”
因为住处相同,他可以说“一起”,而不去区分两人的家。
她外穿一件长风衣,单手插在口袋,隔着一段距离,和谈亦对视着,无声地与他、与自我拉锯。
踱步到谈亦身前:“等了多久?”
“半小时。”
方瑅灵明知故问:“我们是邻居,所以顺道送我一程吗?”
夏日已至,梧桐叶片的绿意已经很深,从树枝上飘然坠下,落到石砖地面。
方瑅灵向前一步,轻踩树叶,鞋尖与谈亦相抵:“但我记得恒策到我这儿也不顺路,谈总该不会因为我绕这么远吧?”
“既然你知道是因为你,”谈亦眼眸黑沉,注视着她,“那么等待和绕路,都不算什么。”
方瑅灵的脉搏轻轻跳动:“嗯,我们回去。”
谈亦开车,红灯停下时,他扫了眼后视镜:“后面的车你认识吗?”
方瑅灵回头看:“不认识,怎么了?”
后车疑似跟随了他们一段路。
红绿灯后,那条鬼祟的尾巴才消失不见。
第75章 选择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会让它……
自这晚上以后,谈亦时常会过来接她下班。
但也会出现例外。
林奶奶总问起方瑅灵,她最近身体抱恙,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忧,林家家族聚餐,方瑅灵不得不露面。
她和谈亦提前说了声,说得很概括:周五晚有事,不用来接我了。
谈亦没说什么,他当晚也有个商务场合要出席。
而且,他们现在并非情侣关系,不存在约定。
在赴宴的车上,方瑅灵还一直在处理着工作。
她最近的重心放在数字化和自有品牌上,但公司内有高层提议请代言人拓展品牌知名度。
方瑅灵不认可,但还是做了做表面功夫,和几位艺人接触。
她不知道的是,在背后,有人比她更关注这件事的进展。
李伊文拿着方瑅灵被偷拍到的照片,甩到
吕薇面前:“喏,你看看你的好朋友,她不是有未婚夫了吗?”
吕薇辩驳:“灵灵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李伊文嗤笑,“只怕她比你想的更恶劣。”
李伊文回想起前段时间不小心撞见的那一幕。若非亲眼所见,她是想不到,方瑅灵连恒策总裁都几乎要骗过去了。
“我应该怎么拆穿她”李伊文灵机一动,“小薇,要不然,你帮我把方大小姐约到这家酒店。”
据李伊文所知,那位当红男明星就住在这家酒店,只要方瑅灵进去,她再请媒体去拍,等娱乐版头条新闻出来,所有人自然知道了。
李伊文利诱道:“如果顺利的话,小薇,以后我就真的把你当成自己人了,给你在我们两家的合作公司安排一个管理职位。”
“你整天跟着方瑅灵有什么用,委屈巴巴的,她只会把你当成丫鬟。”
李伊文给吕薇抛出橄榄枝,只要她二选一,交出投名状,未来自己就会给她许多实际的好处。
“伊文,可能在你看来,我就像墙头草一样,根本没有坚持自己的主见和能力,只好风往那边吹,我就倒向哪边。”吕薇严肃地说,“但是,我很清楚灵灵是怎么对待我的,她对我来说有重要的意义——她最讨厌被背叛了,我不会这么做。”
其实,她不想仅仅被方瑅灵保护,也想保护这个唯一的朋友。
在家族里的人都认为她很好欺负的时候,只有方瑅灵不会这么觉得。吕薇仍然记得,过去她唯一亲近的奶奶生病,后母在病床前将她排挤开,是方瑅灵前去探望。
那时方瑅灵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在一众大人面前毫无怯容,牵着吕薇的手,在吕薇后母热情相待的时候,笑盈盈地说出维护的话:“阿姨,吕薇是我的好朋友,我的朋友不多呢,她被欺负就像我被欺负。”
吕薇始终记得。
“要不要我给你颁个奖?”李伊文鼓了鼓掌,“没劲,还得我自己来。”
吕薇拉住她:“你干嘛总要针对她?”
“你第一天知道我们不对付?”李伊文甩开她的手,“我乐意。”
在林家,林朔一直伴在方瑅灵旁边。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朔牵着方瑅灵的手,离开宅邸。
出门时,她和林谦打了个照面,林谦笑说:“初次见面,方小姐。”
方瑅灵和林谦有过短暂交集,但她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也不会因此心虚。
林朔倒也很平和。
两人穿过夜晚的花园。
“灵灵,今晚我很开心。”林朔认真地说,“不需要问任何前因和后果,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分钟,我都能感觉到幸福。”
他缓慢地松开手:“但是,我知道时间快到了。”
再盛大与愉悦的宴会,最终会迎来它的结尾,如同童话里魔法的时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