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瑅灵回视他:“林朔”
“你的时间已经借用给了我很多,现在它应该属于你自己了。”林朔微笑,“你自由的时候,我同样得到了它。”
眼前的林朔,符合方瑅灵对他一贯印象——不受束缚,从不缺乏放手和离开的勇气。
但她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和记者朋友聊到选择的话题,对方说:
五五开的选择最简单,因为选哪个都一样。最难的其实是,你已经有了偏向,但要做出那个决定。
林朔语气轻松:“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吗?”他像小时候那样,捏了下方瑅灵的脸,“要开心,灵灵。”
在小时候她犯选择困难症的时候,他曾经告诉她:灵灵要选最喜欢的。
只不过那时候他没有预料到,长大以后,他会将她的这份喜欢遗失
离开林家时,方瑅灵接到了吕薇打来的电话。
如果方瑅灵年纪再小一点,可能会和李伊文斗一斗,她现在只觉得:“无聊。”
但听吕薇说了李伊文今晚要出席的场合,方瑅灵蹙眉,请司机改变方向。
谈亦出席商务晚会,同往时相似,多人上前来攀谈、交际。
临近尾声,他因为要回一通跨国的工作电话,走进休息室。
一位今晚出席的年轻女人,跟随在他身后。
保镖发现,在休息室门外将她拦下。
李伊文扶着保镖拦下她的手臂:“谈总,我是方瑅灵的朋友,我有话想要和您说。”
谈亦通话结束后,淡扫她一眼,吩咐说:“让她进来。”
李伊文进房间后说:“谈总,我无意间得知您和方瑅灵私下有一些联系,然后我觉得,就算您觉得我多管闲事,我有必要来提醒您”
李伊文说得很委婉,她见到了方瑅灵坐上谈亦的车离开,两人虽未逾矩,但举止若有似无的亲密。
她在吞吞吐吐,谈亦说:“继续。”
“她有一个在谈婚论嫁的未婚夫,同时和其他男人有联系。”
李伊文将几张照片递到谈亦的面前。
照片上显示,深更半夜,方瑅灵与某位男明星一起进入高级会所的包厢,直到天亮才离开。
“这足以证明,她的品行有问题,她其实是个朝三暮四、出轨成性的人,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可信。”
“您不应该和这种人继续深交,免得落入陷阱”
在李伊文眼中,谈亦只是因为不了解方瑅灵的真面目,被她所蒙蔽,才与她有了一些联系,尚不深入。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她有联系的?”谈亦轻点了下桌面,“我不喜欢有人窥探我的隐私。”
李伊文试图辩解:“我只是不小心碰到,我绝不会说出去的,也请相信我刚才说的都属实。”
“几张照片不能论证方瑅灵的品行。”谈亦淡漠地说,“即使像你所说,她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
“如果她注定要出轨——那么,这个对象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谈亦的存在本身就让李伊文感觉到压力很大,闻言,她睁大眼睛,脸色灰了一层。
她原以为,像谈亦这样高不可攀的人,不可能容忍自己被人愚弄、几乎成为人家的第三者。只要她告知实情,轻则他与方瑅灵断交,重则小惩大诫。
但她没想到,自己是多管闲事,谈亦甚至情愿
李伊文不理解,为什么莫大的幸运全部都降临在这种周身公主病的女孩身上。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
谈亦其实在那天晚上就查到了那辆车的车主,他是需要考虑关系曝光这回事,但李伊文幼稚如斯,他没再理会,折起照片,留下一句警示:“我不希望从你这里传出任何不利于她的流言。”
谈亦举步离开休息室,在门外,正面遇上了方瑅灵。
方瑅灵听到了他末尾的那句话,还处在一种惊讶的状态之中。
谈亦倒是神色如常,没有提起刚才的事。
踏入回家的电梯,方瑅灵不禁问:“你愿意当我的第三者?”
“我是这么说了。”
只是一句话。
他不介意给方瑅灵这个颜面,顺便满足一下她的好胜心。
谈亦缓慢道:“但灵灵,你完全相信了的话,那就过于天真了。”
方瑅灵摘下一侧耳环:“那如果我结婚了呢?”
“它不会发生。”
电梯到达了谈亦的楼层,方瑅灵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按:“你怎么忘了提醒我?”
她抬手想去按下的时候,谈亦握住了她的手,他坦然道:“不是忘了。”
他原意是要循序渐进的,以稳定的步调,走回到她的身边。
就像最初方爷爷对他期待的更成熟包容的姿态。
但
他说过不会当第三者,曾经也没有想去对好友的弟弟造成伤害。
第三者,道德,伤害,这些词汇都不能激起他的一丝波澜。
拽扯着他的心绪,牵引着他黑暗欲望的那根线在方瑅灵的手中。
电梯门打开,谈亦牵着她走出,她意识到他是要带她回家。
谈亦没有问她今晚去了哪里,因为他很清楚。
他不疾不徐:“你之前说过,你会在结婚的前夜还和我在一起。”
方瑅灵依稀记得:“哦,我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
包括说喜欢他,包括叫老公,都只是她一种达成目的的话术,他从不当真。
“你有很多话都是只是说说。”谈
亦冷静得仿佛在描述一件必然事件,“但灵灵,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会让它变成现实。”
他抬起手,摘下她另一侧的耳环,轻揉了下发红的耳垂。
他的指尖微凉,方瑅灵光裸的手臂不自觉起了层微小凸起。
第76章 晦暗温柔与压迫同时存在
谈亦落下手,打开家门。
方瑅灵初次到访,室内的色调与线条都很简洁,鲜少装饰。
谈亦语气平常:“要再吃点东西么?”
方瑅灵今晚还真的没有饱腹:“可以。”
日料店送来Omakase,原木餐盒摆在茶几上打开。
方瑅灵穿着礼服,坐在沙发上,优雅地进食。
她很快发现,谈亦坐在她身边,但完全不动筷:“你不吃?”
“嗯。”
方瑅灵端起酒杯:“谈总应该不会生气到没胃口吧?”
她的问题有一点点刁钻和挑衅。
谈亦侧眸看她:“你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
方瑅灵浅酌一口:“因为你知道我今晚是陪林朔出席了家宴。”
谈亦冷然挑唇:“原来灵灵也觉得我应该生气。”
方瑅灵最擅长火上浇油,她极有可能回过来的话是:你才没有资格生气。
但她瞧了他一会儿,几乎是蛮横地说:“你不准生气。”她加重语气强调,“谈亦,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能生我的气。”
方瑅灵很久没有使用这样的语气,谈亦眉心微皱:“你喝醉了?”
她的指尖轻敲杯壁:“这酒度数很低,不信你自己尝。”
谈亦未动,方瑅灵挑挑眉,喝了一口,手臂抱住他的脖颈,突兀地喂了过去。
她的舌尖抵开他的唇,清润酒液渡进他的口腔。
谈亦喉结微动,吞下这口酒,她的舌尖还舔舐着他。
他握住她的后颈:“方瑅灵,你在干什么?”
他不动她,她反过来招惹他。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方瑅灵精巧的鼻尖在他眼下,“不能生我的气,就算我真的”
谈亦的手掌在她颈后收拢,她便没有说完整。
她没想过对林朔提出这样的要求,但却希望谈亦能做到,多么自私与不合理都好,他不能生她的气,不会离开她。
“我听到了。”
谈亦慢慢吮着她的唇,而指腹压着她颈侧的动脉,温柔与压迫同时存在,此增彼减:“所以,我不是在受着么?”
梅子酒微微的酸和涩在方瑅灵的舌尖化开,她这才称心。
谈亦凝视着她。
她今晚很美,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她穿礼服,柔雾银灰,像星光的颜色。
而她容光照人,月亮般光洁明朗。
但她今晚的着装是因为另一个人。
大概是感受到谈亦的不悦,方瑅灵手腕一动,酒杯没拿稳,酒全洒在了他身上。
他的衬衫就此毁了。
“有意的?”
方瑅灵有则改之,她抽出几张纸巾:“我帮你擦还不行?”
正要为谈亦擦拭的时候,他移开她的手说:“不需要纸巾。”
“不然怎么弄干净?”
谈亦沉默注视着她漂亮的舌尖,方瑅灵察觉到他的视线:“你”
他握住她的下颌:“很难么,灵灵?”
“废话!。”方瑅灵后背发凉,“不难的话你帮我?”
她想象不到谈亦会做这种事,只是用反问使他意识到,他的要求荒谬无理。
谈亦轻描淡写:“你想的话。”
方瑅灵震惊地回望他。
谈亦倾向她,将她压覆在沙发上,吻她的嘴唇、脖颈。
随后,他缓慢地往下。
在他的吻离开后,方瑅灵的唇舌干涩,感到莫名的怀疑与隐约的期待、兴奋。
她的双腿并拢着,谈亦抓住了她的脚踝,轻易地打开了她。
方瑅灵半躺着,腿被抬起,礼服裙缓缓下滑,滑到她的腰部。
她的肤色雪白,雪地的尽头是一座蔷薇园。像脱离了四季规律,在深冬也盛得极美。
花园的深处开着一朵最为娇贵美艳的花。
谈亦的目光,就像某种冰凉而酒香馥郁的液体,浇灌在花瓣上。
谈亦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但他神情淡然,情欲色彩不浓重。
反差在她身上交汇。
“你不是生气吗?”
谈亦没有回答她。
在方瑅灵的视线里,他逐渐低下了头。
一个物理动作,由谈亦来做,在另一个层面,也象征着真正意义的低头。
方瑅灵的呼吸暂停了片刻。
她偶尔会观赏谈亦的脸;接吻时,他的鼻梁会侧着压过来。
而今天,她以另一种方式感受到了他高挺的鼻梁。
方瑅灵咬住嘴唇。
他冷着脸,但是舌尖很烫,快融化她了。
花瓣柔嫩,间或被轻咬。
他将渗出的汁液含进唇间。
谈亦单手撑在她的身侧,她的手心覆盖住他的手背,感觉到了男人坚硬分明的骨节。
虽然她在赴宴前清洗过,但还是有微微的耻感。
在她的感觉即将过载,她本能地向后退开的时候,谈亦反扣住她的手腕,不允许她退避。
方瑅灵只能直面那感觉,不自觉地并起双腿,却是夹紧了他的头颅,变相使他埋得更深。
仿佛是残缺的酒瓶,醇美的酒液都从缺口流露出去。
方瑅灵喘/息未平,谈亦终于起来,压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看到他的嘴唇与下颌是湿润的。
谈亦的拇指抚过她发红的脸颊:“是不难。”
她的味道很好,他情愿品尝她。
给予他的反应也很好,他不过轻轻一抿,她就柔柔地完全吐露自己,全部交给他。
闻言,方瑅灵死死抿住唇:“我绝不可能为你。”
“怕什么?”谈亦慢条斯理地按着她的唇,“我现在还不会用灵灵这里。”
方瑅灵心跳加速,她不信谈亦是这样的好人,她一定会要以其他方式偿还。
她的嘴唇嫣红,他低头吻下来,令她尝到属于自己的味道。
方瑅灵的膝盖被他握住。
像下过一场雨,湿淋淋的艳丽。
她的唇舌被他含着吮着,无法发声,整个人完全被掌握。
方瑅灵回过一点神:“等等。”
谈亦腰身一沉。
她被扩张到极限。
谈亦的手指按进她的口腔。
他搅弄着她的舌头,她被迫吮吸着男人的手指,他沉沉压着嗓音:“灵灵,慢点吸。”
他很快收到方瑅灵抗议的眼神,但他视而不见。
只有在这时候,她不完整地穿着礼服,被他压在身下。
灰色的星光荡漾开,她的呼吸与心跳都因他而起,他隐晦而黑暗的情绪才慢慢回落。
在动荡之中,方瑅灵忍不住叫他的名字:“谈亦,谈亦”
可她并没有唤回他克制的理性。
谈亦低声问:“你应该叫我什么?”
方瑅灵意识到他所指向的称呼:“我不会这么叫你了。”
“之前可以随便叫出口,现在却不行么?”谈亦冷声,“灵灵,我说过,利用你不理解的东西,本身就是危险的。”
她说喜欢他时心中没有喜欢。
她在床上叫他老公希望打动他,却是现在才知道审慎用词,才知道——他并不是。
已经太晚了。
方瑅灵对待他的政策收紧得厉害,谈亦沉着脸。
清脆响亮的一掌。
方瑅灵在他的下位,不代表她甘在下风,她声音破碎:“谈亦,没有你这样的。”
在她尝到妄为的后果,学会止乎于礼的时候,他却要她一同沉下去。
“我才不会顺你的意。”她的筋骨发软,态度却还硬着,“难道你不知道是假的吗?”
谈亦低下来,抵着她的额头,又深又冷的眼睛注视着她:“那现在也是么?”
方瑅灵不作答,她的意志坚韧,但谈亦强加给她的感觉太超过了,她只好在这样的对峙中暂时认输。
谈亦一直在吻她,操控着她的感觉,方瑅灵额际汗湿:“不要了。”
谈亦能感觉到她的变化,他不带情绪:“又想了么?”
“我没有!”方瑅灵上回差点就,她狠狠地踢他,“你闭嘴。”
方瑅灵挣扎着抬起来,想要从他身下逃离,她一瞬间的动作很大,谈亦握住她的脖颈,压回沙发:“别折腾。”他沉声说,“除非你想我在里面。”
“你敢!”方瑅灵瞪大眼睛,“你不怕我怀”
“灵灵,我不怕任何事。”谈亦的声音是诡异的平静。
方瑅灵心脏狂跳:“你疯了。”
就像她曾经做的一样,他做得更过分,堪称残酷地拓展着她的底线,精神上和身体上,而她新的领域是属于他的。
他有时觉得对她的耐心尚有很多,有时又觉得已经竭尽。
她的身体是美好得令人迷恋,但他沉湎其中的原因,无非这是他最能与她接近、相连的方式。
方瑅灵应该镶嵌在他身上,成为他的一部分。
与她在一起,他就如同失序,退到文明和理性的界限之外。
交融的时候,方瑅灵泄愤般咬住他的肩膀。
他接近她的核心,掠夺、占有她的最深一层。
她一直在追求究极完美的感情,而每次与谈亦的性,就达到了如此极端。
她避无可避地意识到与他深刻纠缠的真正原因。
谈亦始终没有离开,等她无力后,与她吻在一起。
第77章 危机一道雷声滚过,照亮了她的惊讶之……
回到床上,方瑅灵的手肘后撑着退行,离开谈亦,而他轻易握住她的足踝,拽回身下。
在他的新家里,最漂亮的颜色集中在她身上。
湿润的绯红,流动的奶油白。
方瑅灵的发丝在床面曳出流逸痕迹,谈亦沉沉压覆上来:“躲什么?”他气息滚烫,“灵灵躲得还不够么?”
“我才没躲。”方瑅灵连锐声都动听,“谈亦,全都是你,你让我变成这样!”
这样的矛盾、混乱、欲进形退,以及,沉沦其中。
她原来的生活不是很简单吗,是谈亦带来了难题。
其实她也同样带给他。
她如此不讲理,但又是在他的纵容下。
谈亦步步进犯,欢愉超过限度就像暴虐,他在她身上实践暴力美学,安放他与她几度错失的暗沉欲望。
方瑅灵从一个极点走到另一个极点,全无喘歇的空间,真实的情与欲无所隐蔽,她气得咬他,但在抗拒他的尽头,仍是抱紧他、亲吻他。
自然光线唤醒方瑅灵时,谈亦还在她的身边。
她翻身侧躺,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工作中的他。
他衣着齐整,被袖口遮挡的手腕,依稀可见她的咬痕:“你今天计划待在家?”
谈亦回着邮件:“本来不是。”
原定要回恒策开会。
方瑅灵问:“因为我改了行程?”
他不以为意:“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在这里,就构成了他想留下的原因。
方瑅灵从被下伸出手,靠近谈亦自然落在身侧的手,她勾住他的尾指,轻叹了一口气:“谈亦,我还是不要你当第三者了。”
话音落下,她手腕转动,拇指指腹与他相贴,像做出一个承诺。
谈亦声色不动:“听方小姐的意思,是要给我一个名分。”
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么一天。
方瑅灵跨坐到他的腿上:“你还有什么不满?”
谈亦揉乱她的头发:“叹气是很不情愿?”
方瑅灵环抱他的脖颈:“我只是觉得我对你未免太好了。”
她会想起林朔,但他留在了过去。可能选择题并不成立,曲曲折折,她终究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
谈亦深深看她:“那我应该说谢谢么?”
“不。”方瑅灵坐在他腿上,下巴微抬,“是要感恩。”
她的玩笑也带有几分骄矜,谈亦无可奈何,轻咬她的鼻尖。
方瑅灵居家办公,偷得浮生半日闲,她在谈亦的腿上躺了一会儿,等到做事,才独自去了客厅。
门外有铃声响起,她以为是送餐的人,没注意看门禁系统,直接打开了门。
“谈总”
徐锐站在门外,怀抱着一份文件,在见到方瑅灵后,他愣了一下:“可能我走错了。”
方瑅灵也不想直接面对前同事,但她心理素质尚可,何况纸又包不住火,她抱臂说:“你没走错。”
徐锐几乎石化,精明的头脑直接宕机。
此时,谈亦从书房来到客厅,走到方瑅灵的身旁。
见到老板,徐锐如梦初醒,递上文件。
谈亦签字后,徐锐仍定在原地。
谈亦神色自若:“还有什么问题么?”
徐锐是他信任的下属,他不需要向下属交代,后者只需要接受与保密。
徐锐毕竟专业、训练有素,尽管很惊讶,但他无权置喙谈亦的私事,迅速调整好状态:“没有问题。”他礼貌而又尊重地说,“谈总,方小姐,我先走了。”
关门之后,回想起徐锐古怪又强行忍耐的表情,方瑅灵忍俊不禁,但她又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冯艾和徐锐其实还好,都属于她和谈亦身边的人,在未来,他们在一起,会有更多的问题随之而来。
谈亦侧目问:“怎么了?”
“没什么。”
方瑅灵摇头。
现在一切都还未定呢,要先妥善处理好与林朔的关系,才能谈以后。
而且,除了亲近的人,她不会介怀别人的目光。
她不说,但谈亦仿佛知道她的想法:“灵灵,不需要想太多。”他递给她两张音乐会的票,“月底有时间么?”
方瑅灵接过,发现是她很喜欢的一位华裔钢琴家:“既然是谈总邀请我,那我就有时间。”
在方瑅灵以为她会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个月时,周一走进办公室,意外的消息接踵而至。
一位顾客在超市购买了预包装的牛肉制品,食用后出现严重腹泻和呕吐,被送往医院诊断为急性肠胃炎。同一天陆续有十几位顾客出现类似症状。经查,食物的致病菌含量严重超标。
媒体开始广泛报道这起食品安全事故。
方瑅灵头疼欲裂,如果不能查清并处理好本次事件,品牌的口碑和形象会毁于一旦。
她在第一时间对事故做出应对,关闭问题批次商品的销售,发表初步声明,向受影响的顾客道歉,承诺全力配合调查与承担责任。组成临时团队,进行内部的原因排查。
超市新合作的供应商,出示了检验合格的报告,坚称原材料没有问题,可能是超市在运输、存储或加工过程中管理不善,导致食品污染。
慰问完住院的顾客,方瑅灵回到公司,谈亦在她的办公室内。
这几天她疲于奔命,都没有时间与他联系。
在父亲和同事面前,她尽力表现得非常地镇定,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任。
但她其实对事情的发展很不确定,在见到谈亦的那一刻,疲倦的感觉翻涌上来。
谈亦静静地看着她:“我会在这里。”
无论如何他会在她身后,但也相信她一定有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
方瑅灵轻声说:“好。”
林朔站在办公室的门外。当他知道谈亦也在场时,他以为会见到自己接受不了的他们相拥的画面。
但什么都没有。
谈亦和方瑅灵甚至没有肢体上的半点触碰,只是保持距离,相对而立,简单而克制。
但林朔就与方瑅灵自幼相识,他曾经笃信两人的默契,但此刻明显地感觉到,在她与谈亦之间,有一个他进入不了的无形场域。
他的心脏沉了下去。
“林朔?”方瑅灵察觉了他的到来。
林朔走入内,在当下,他的注意力不应该放在三角关系上:“我过来想看有什么能帮你。”
方瑅灵说:“内部排查之后,我觉得问题还是在供应商那边,虽然现在我还没有头绪。”
徐锐致电过来:“供应商的负责
人,和林谦有一定的私联。“他报告说,“具体的关联有待查证。”
“可能未必要查得那么清楚。”林朔气极反笑,“我很了解这个人。”
林朔当面找到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面对质问,林谦不可能承认:“空口无凭,小林总。”
他笑容阴森:“但是,你和你那位未婚妻想着要搞我的时候,顾念了亲情了吗?没有的话,我也不会留情。现在只是个警告”
林朔一拳砸在了林谦的脸上。
林谦险些跌倒,唇角和鼻腔渗出鲜血。
林朔抓住林谦的衣领:“这是我们的事,你不要动她。”
家中的佣人围拢上来。
林朔被长辈叫进书房,爷爷严厉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朔沉默,林奶奶便有点着急:“小朔,你说呀,又关灵灵什么事?”
“没有。”林朔一字一顿,“我们以后都无关了。”
林奶奶困惑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灵灵,不会结婚。”林朔平静地宣告这段关系的终结,“所有的约定都会取消。”
他曾经短暂地留住了她,但既然最终的结果是放手,那他希望方瑅灵完好无损地离开,不要再在他的家族争斗中牵扯太深。
林朔单方面宣布了这个消息,在林家引起了轩然大波,连方瑅灵都始料未及。
由于钟苑宁与方綦对这个结局有预期,他们及时地安抚了不明所以的几位老人家,方家总体还算风平浪静。
林谦毕竟与自己有血缘关系,林朔最初只想要他知难而退,放弃夺权的想法,离开国内。
但并未间隔太久,林谦在海外的公司暴雷,因非法资金运作被监管机构介入调查,股价狂跌,资产冻结。
林朔意识到,有人连林谦的后路也要断绝。
假期,因为母亲说心脏不舒服,谈亦回了一趟家。
汪瑾安然无恙,至少表面如此,她平和地与兄妹两人用了晚餐。
盛夏多雨,傍晚,城市下起一场暴雨,但餐桌上一直很静。
汪瑾柔声问:“下雨了,今晚在家里住吧?”
“嗯。”
无论母亲身体抱恙是真是假,谈亦今晚都会留在家里陪她。
餐后,因为有视频会议要开,他正要回到书房。
踏上一级台阶,母亲在身后唤住他:“谈亦。”
儿子早就已经长大成人,汪瑾凝望着他高大而坚毅的背影:“你告诉妈妈,林家最近的不太平,和你有没有关系?”
“或者我问得更清楚一点,林朔和方家的女儿分开,那你和她有没有关系?”
谈亦回过身,眉目间平静坦然:“有。”
一道雷声滚过,照亮了谈念的惊讶之色。
“你一向都很稳重,但现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汪瑾蹙紧了眉,“正好谈念也在这里,我想知道,你作为哥哥,是这样给妹妹以身作则的吗?”
第78章 心结我不会接受。
谈念的脑袋嗡嗡作响:“妈妈你在说什么呀?”
她不理解一向温和开明的母亲,为什么突然语气严厉;也不理解同龄的好友,为什么会自己的兄长产生关联。
面对汪瑾的质疑,谈亦并不动容:“谈念有她自己的人生,不需要我做什么表率。”
“我不是说方家的女儿不好,但我对你的另一半的期待,从来都不只是一些外在的条件。”汪瑾一口郁气憋闷在胸口,“这么多好的女孩子对你钟情,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抢夺呢?林朔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这样和欺负弟弟有什么区别?”
谈念慌忙辩解:“可能事情不是这样的。”
事情的经过比汪瑾所以为的要更复杂,但如果她知道真相,不一定会理解,反而可能加深对方瑅灵的偏见。
谈亦便没有开口解释。
汪瑾回想起来,当初还是她出于好心把方瑅灵放到谈亦身边:“人家女孩子年纪小,我就不说了。但我没想过有一天你也会这样胡闹。”
谈亦向母亲表明态度:“我是认真的。”
“我对方小姐的预期是参加她和林朔的婚礼,而不是我儿子的女友。”汪瑾正在气头上,“我不会接受你和她的。”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谈亦走下阶梯,走到母亲的身边,“我有自己的决定,希望您能理解,但如果不理解,也没有关系。”
汪瑾摇了摇头。
她其实根本拿谈亦没办法,这孩子很早就独立,也成长得很强大,已然是家族的主心骨,可以被依赖,但难以被干涉。
*
供应商提供的检测报告与实际出货并不一致,而调查显示他们明知产品存在食品安全问题,仍向超市供货。
监管部门宣布了最终的调查结果,方瑅灵也请公关部发出详细的澄清声明,挽回声誉,门店逐渐恢复正常的经营。
化险为夷后,不知为何,方瑅灵的内心隐约有点不安。
她与林朔终止订婚一事,引起了一阵风波,在诸多的流言蜚语中,但两位当事人还算和平。
他过来同她一起吃晚餐,在餐桌上,还给她一张童年照。
小女孩时期的方瑅灵,身着连衣裙,姿态骄傲,笑容灿烂,依偎着一位明朗漂亮的少年。
方瑅灵的指尖点着泛黄的照片:“这是很久之前的照片了,你还留着?”
林朔微笑:“这些年我一直带在身边。”
无论是他在国外读书,或者去到山野自然中。
其实,他还保留了许多承载着他与方瑅灵共同回忆的物品。
“但是,灵灵,我也知道——”林朔渐渐敛起笑,“记忆之神不能带来希望。”
方瑅灵理解了林朔的意思,是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一段不见生机的关系里,他要继续向前走了。
她抿唇:“你会找到新的希望。”
林朔看着她:“你也是。”
方瑅灵在出席社交场合时,与汪瑾碰到,她主动向伯母问好,结果却是遇冷。
汪瑾见到她的反应与以往非常不同。
“灵灵。”
谈念笑盈盈地上来牵起方瑅灵的手,但她一闪而逝的不自然、过分的热情,反而更像在掩饰着什么。
林谦因涉嫌金融犯罪被立案调查后,不再具有威胁性。
林声的身体逐步恢复,林朔就想慢慢地把公司的控制权交回到哥哥手中,他自己则重启了攀登珠峰的计划。
林家很担心他一去不复返,林声还打电话过来给方瑅灵,问她能不能劝说林朔。
谈亦回到家,走入房间的时候,方瑅灵正好说完最末一句,挂断了电话。
两人没有正式同居,只是谈亦偶尔会她家留宿,而这里也是他们过去共度时光的地方。
“林声哥的电话。”方瑅灵如实说了,“他担心林朔会有危险。”
“你也担心么。”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谈亦理性地说:“林朔喜欢的运动危险系数都很高,但是,你不能做到每一次都管。”
“我知道,我没有每一次。”
如今她与林朔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她更不可能去管他。
方瑅灵能察觉到谈亦隐有不悦,但她也有不高兴的地方。
“前几天我见到了汪阿姨。”
谈亦抬手,轻轻松开领带:“嗯。”
“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方瑅灵深呼吸,“你知道吗?”
谈亦眉间微皱:“是谈念和你说的?”
“你不要怪她。”方瑅灵袒护好友,“是我逼她说的。”
“既然你知道汪阿姨的态度,为什么没有和我说?”
“就算和你说,你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么?”谈亦平静地说,“在她的态度传达出来前,这是我需要去应付的事。”
他最终可以改变母亲的态度,但在那之前,他并不想带给方瑅灵过多的压力。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方瑅灵揽过一个抱枕,垫着下巴,抱在怀里,“日本的行程,先缓一缓吧。”
日本距离近,最方便出游。她和谈亦错过了樱花季,但夏末还有花火大会,本来他答应了陪她去。
“灵灵,一开始你和我说,只要是你想要的,都会得到。但现在,我妈妈的意见,就让你想要后退了吗?”
当时方瑅灵是为了报复林朔,但似乎她的执着心,从不在与他有关的事上出现。
“是你教会我,不能总是理想主义,要更现实一点的。”方瑅灵蹙眉说,“两个人想要长久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考虑家人的意见呢?”
方瑅灵仍然记得谈亦对待感情的理性态度,也记得他婉拒过自己的爷爷,说过她不合适。
谈亦是在走向她,但这可能只是一时的情感,如果遇到庞大的现实阻碍,他迟早会停下脚步。
“你现在是喜欢我,但以后呢,可以维持多久?”方瑅灵看着他,“而且,家人对你来说应该也很重要。”
“其实我知道,之前我就是在为难你。”她不顾他的意愿,非要把他牵扯进来,“所以到了现在,我不想你还要为难。”
“这只是你自己的预设。”谈亦沉着道,“我不觉得这是多严重的问题,我也有解决它的能力。”
“你可以解决。”方瑅灵不认可,“但这会是汪阿姨心里的一根刺。”
谈亦逆着光,影子落在方瑅灵的身上:“是她心里的刺,还是你的?”
他的语气平缓,但内容锐利:“灵灵,其实你一直没有释怀,你和我的开始是个错误。”
眼前的女孩,身上并不存在阴暗面。连她优越于人的傲慢、报复他人的欲望,都是直白又率真的。
方瑅灵一窒:“如果没有这个偶然的错误,我们就不会在一起。”
为什么他们不能有一个更美好的开始呢?
面对质疑,她也会怀疑自己与谈亦之间的正当性。
“可能我没有让你感觉到足够的坚定。”谈亦冷抿着唇,“但是灵灵,你自己又有多少?”
“我们的人生都是简单模式。”她抬眼看他,“如果你觉得难,那就放弃吧。”
方瑅灵轻而易举对他说出的放弃两个字,堵得谈亦胸腔沉闷。
他沉着脸,注视着她的眼睛:“方瑅灵,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么?”
方瑅灵的喉咙也有堵塞的感觉:“好啊。”她强撑着说,“我们现在想都还来得及。”
再说下去只会引发更多的争吵。
谈亦冷静片刻,将空间留给方瑅灵。
他下到停车场拿车。
车厢寂静,谈亦坐在驾驶位,无意间瞥见安插在储物盒的两张音乐会门票。
这时有电话打进来。
卫盈在另一头问:“谈总,明天您会来么,我为您预留了位置。”
谈亦说:“不用了。”
卫盈欲言又止。
谈亦是她的投资人,他买下过一座剧院,平时交由她的公司经营。
曾经有一出音乐剧,内容就是按那位卫盈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随意口述的创意改编。
谈亦原本要带女伴来观看,卫盈安排好了,剧场当天不对外开放。
但最后,他只有一个人来了。
偌大的剧场,灯光集中在台上。
谈亦独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他的身影沉在黑暗之中。
卫盈站在后排,目睹了这一切。
而当演出结束,谈亦从座位上起身,周身冷意,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那时,谈亦与方瑅灵分开。
回美国的航班起飞前一晚,他独自去看了这场音乐剧,起身离席时,他已经决定和她就此断开。
只是断开一段关系,对他来说并不难。
但夜晚开车在城市的道路上穿行,漫无目的,最后,竟然停在了方瑅灵的公寓楼下。
回过神来,连他自己也有意外。
认清自己的感情很难,而在决意离开后再回头,不比它更简单。
第79章 传达他们之间可以有很多偶然的意外、……
谈亦走后,方瑅灵把脸埋在枕中,内心烦闷无解,辗转反侧后才沉入睡眠。
但就算是和他吵架了,第二天醒来,还是要正常工作。
回到公司,因为要讲公事,她与蒋祈言在办公室冤家路窄地遇上。
他说完事故澄清的结果,又忽然间问:“出事的时候,你有怀疑过我么?”
方瑅灵不假思索:“没有。”
蒋祈言盯着她:“为什么?”
“这要什么理由。”方瑅灵奇怪地看着他,“就觉得这次不是你。”
虽然她有充分的立场和理由去怀疑他。
蒋祈言说:“不止这一次。”
他不会去做真正伤害她的事。
晚上,方瑅灵去参加饭局。应酬总免不了喝酒,她身份摆在那儿,没人敢灌酒,但红的白的掺在一起喝下不少。
这也是她过去不想继承家业的理由之一。做方大小姐,她大可以无限任性,一旦上桌,首先要按着规则玩。
结束后,冯艾送她回家。
方瑅灵靠在后座,想起在饭局上,有位几年不见的长辈,惊叹着说她变了不少。
她半闭着眼:“小艾,你觉得我是一个好的上司吗?”
“算了,你肯定会说好。”
“我换一个问题好了,你觉得我和你印象里中,有什么不一样吗?”
冯艾认真地看她:“更漂亮,更成熟了。”
在方瑅灵以为冯艾在说客套话时,她转折道:“但其实,我觉得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变。”
冯艾陪方瑅灵出席这么多次酒局,别人敬过来的酒,方瑅灵要么谢绝,要么亲自举杯应对,从不要冯艾来挡酒。
“方小姐,我不能客观评价你的好坏,因为,没有你的话,就没有今天的我。”
如果不是方瑅灵,她不会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佣人,到现在从商学院荣誉毕业。
冯艾仍然记得方瑅灵对她说的话:“不要说不可能,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想要彻底摆脱你的家庭吗?”
这支撑她度过了很多难关。
方瑅灵身上有一种近乎固执的生命力,她自己不会在困境中停留,也一直有在拉其他人走出困境。
她的生命能量很强,但曾经只把这份能量投射在极少数的人身上,太集中,太沉重,常常让她自己也感到失衡。
而现在,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这份能量会慢慢流向更广阔的地方。
方瑅灵轻声说:“谢谢你,小艾。”
她感到头昏,就睡了一会儿。
冯艾扶着她下车时,她的醉意已经加深:“总有一天,我会改变这些破烂规则。”她言之凿凿地说,“那些爱在谈事的时候抽烟喝酒的男的,全都要被我踢走。”
冯艾附和着她:“好,你可以做到的——小心看路。”
住宅的环境绿化很好,草木的青翠,堕入夏日的夜晚,就成了苍青色,绿幽幽的。
冯艾扶着方瑅灵,忽然停下,尊敬地打招呼:“谈总。”
她并不知道情侣间发生过争吵,只觉着两人的氛围不太对。
谈亦驻足,隔着几步远,侧身面向方瑅灵。
她穿了条修身连衣裙,踩着高跟鞋,有点醉了但气势很足,走上前,傲视着他说:“你挡路了。”
谈亦闻到她身上的酒气:“路很宽,你非要往我这儿过?”
“既然路很宽,”方瑅灵针对着他回,“你为什么不让?”
谈亦冷淡垂眸,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怎么,方总也想把我踢走么?”
他不巧听见了她的豪言壮志。
方瑅灵又上前了一步,抓住谈亦的手腕,她离他很近,她抬起脸,嘴唇几乎擦过他的下颌。
方瑅灵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你不用。”然后评价说,“你不难闻。”
她的呼吸很轻,轻轻巧巧的力道,仿若能吹散他盘桓的阴云。
他从来也不能和方瑅灵真正计较什么。
方瑅灵站得不是太稳,谈亦单手抬起,揽抱住了她的腰。
冯艾一直默默地等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谈亦说:“你们方总交给我就好了。”
“好,谈总,我先走了。”
有了谈亦的承诺,冯艾放心地离开。
谈亦带着方瑅灵回到家中,扶着她在床沿坐下,为她擦脸,倒水给她喝,一系列动作自然而然。
方瑅灵捧着玻璃杯:“你怎么”
谈亦神情淡然:“照顾喝醉的女友是我的责任。”
一场不愉快的争执,不会改变他对她的定义。
清水像涓涓细流淌进
方瑅灵的喉咙,见谈亦转身,她拽住他:“不准走。”
她拽着他的手指,有一股执拗的劲儿,谈亦微微皱眉:“我去拿解酒的药。”
“我不吃。”她命令道,“你不准走。”
她任性地说:“你走了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窗外有下雨之前,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谈亦冷下脸:“灵灵,你觉得有些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方瑅灵的眼睫又长又密,她的眼睛从睫毛底下望他:“你生气了吗?”
谈亦面无表情:“我答应过你不会生气。”
方瑅灵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你证明。”
“怎么证明?”
一个人无法证明他的情绪。
方瑅灵吐字:“亲我。”
这是她对他提出过的第一个无理要求。
方瑅灵按着谈亦的手,倾身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男人的面庞英俊沉静,既不躲避,也不迎合。
在她退开时,谈亦的手掌压住她的后颈,深深吻过去。
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
这个吻起初是谈亦的强势作风,但后来又逐渐转变得温柔,他含吮她的唇舌,掌着她的后颈,拇指轻抚她的耳朵。
方瑅灵慢慢沉溺进去的时候,舌尖忽然一痛。
她推开他:“唔,痛!”
方瑅灵眼角都泛了点湿,谈亦却不为所动:“灵灵也知道痛。”
他抵着她的额头:“只有现在痛么?”
和她分开的那段时间,这样的感觉在他身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时间像冰河流逝缓慢。
方瑅灵的情绪没有因为冷战而被封冻:“谈亦,在你不开心的时候,我也并不好受。”
“有时候,我只是不懂怎么去界定这段感情。”
最开始她太轻视它,逐渐地上心后,它又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口。
谈亦轻吻她说:“我知道,灵灵不喜欢模糊的东西。”
亲密的吻,深刻的纠缠,都是似是而非的情感隐喻。
“虽然,你以前经常和我说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真假的话,但是,我不是这样。”
“灵灵,从一开始,每次做出走向你的选择,我都是清醒的。”
“我的理智可以控制我的激情,我很清楚,我们之间不是一时激情和欲望的产物。”
怀里的女孩正醉醺醺的,但他不需要借酒精作为托词,也能面对自己的内心。
谈亦目光深邃,凝视着方瑅灵,缓慢清晰地说了三个字。
方瑅灵怔住。
谈亦很冷静,完全不是深情款款的姿态,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本来就头晕,此刻心脏怦然跳动,脑内就像被灌入了高温的岩浆,质地像蜜一样稠。
“好了,不要哭。”谈亦拭去她眼角扩散的湿意,“灵灵,我想给你的不是悲伤的东西。”
“我没有哭。”
方瑅灵侧脸贴在他的掌中,一滴眼泪浸润他手心的纹路,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只是觉得,如果现在我再清醒一点儿就好了,我就会记下这一刻,不会错过。”
“但我喝醉了。”她的太阳穴胀得发疼,“我明天可能会忘记。”
“你错过、忘记也没有关系。”谈亦沉声说,“在未来,我会一直向你表达这件事,无论过去多久,无论重复多少次。”
他希望她能感受得到。
他们之间可以有很多偶然的意外、错误和分离,但他好像就是必然会对她产生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