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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抒性灵 音不再 18208 字 3天前

方瑅灵抬起脸,再度靠近谈亦:“如果是谈总想告我,那你就去吧。”她抬腿,膝盖顶在他的腰下,绕着小小的圈,“但在法庭上,你要怎么说呢,因为被我-骚-扰,所以有反应了吗?”

方瑅灵湿水后的脸庞越发光艳,谈亦冷眼看着,身体却逐渐热起来。

反应起始于她从背后抱住他的那一刻。

在淋浴喷头下,他的衣裤湿润贴身,一切的痕迹都无所隐藏。

场馆里暖气充足,方瑅灵穿着夏天的运动风格分体短裙,还没来得及换就淋湿了。内衣很薄,透出颜色。

整间浴室聚集着水汽,变得朦胧暧昧。

水和蒸汽都是没有边界的。

但谈亦的理智尚未模糊不清,他压着气息:“出去。这里不是适合的地方。”

其实,何止是地方呢?连人都是错的。

方瑅灵却用湿淋淋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拉拽着,放到她的心口。

在办公室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她知道回国以后谈亦的理智占据着上风,但她不希望他止步于此。

“你不觉得它很漂亮吗?”她语气矜傲,竟完全没有引诱的感觉,是一种恩准的口吻,“不是谁都有资格碰它、揉它的——目前只有你。”

“你不想吗?”

热水持续不断地淋下来,像他们的身边下了一场高温的雨。异常的极端天气预示着失序。

几滴热水溅到了谈亦眼中,有刺激感,他的眼睛却没有眨动。连微小的表情也做得到控制。

远离她和靠近她——近到所有的距离都消弭。

两种相反的欲-望无休止地纠缠着他。

方瑅灵的心脏在他的手下跳动着,他甚至想掌握她的心跳。

谈亦的手抬起来,拭去她睫毛上的水珠:“不走是么?”

拇指擦过她的眼皮,随后向下,指腹轻轻按着她的唇:“那么,”他给出最简单的指令,“自己喂给我。”

方瑅灵觉得谈亦这人很怪,在某些应该将理性让渡给纯粹的热情的时候,他却能在交锋中,以冷静的节奏主导一切。

她反过来怪他:“既然如此,刚才你就不应该推开我,乖乖地让我亲不就好了吗?”

她攀着他的肩膀,把唇送到他嘴边,舌尖一探出来,就被男人强势地勾缠住。

真像喂给他的某种甜美食物。

接吻本身就会消耗氧气,何况在这又湿又热的浴室,方瑅灵和他亲了好久,喘着分开。

谈亦注视着她,声线低平,他进一步说明:“不是嘴唇。”

方瑅灵一怔,身体像在被高温蒸煮:“你”

他居然想要她那样喂。

为了反抗他的压迫,她掐住他,按着他的喉结,给他造成窒息感:“故意的吧?”

“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婴儿。”方瑅灵斥责,“更何况,你这么高,我怎么可能喂得到?”

“除非”悦耳的音调拉长,“谈总,先低下你高贵的头颅。”

湿透的短衫褪下,方瑅灵踮起脚尖,而谈亦也在她的视线里,缓缓低下头。

在热润的水雾中,他的吻带着虎嗅蔷薇般、杂糅着轻柔与暴戾的矛盾。

谈亦的运动服在被水浸透后,紧紧贴在腹部肌肉上,壁垒分明的块状,窄窄的线条延伸到腰下。

他甚至来不及脱下湿衣服。

方瑅灵短短的裙子掀开,后背抵着光滑的瓷砖壁,一条腿被抬起来,地面上积着水,她单足站立,赤脚有些打滑。

但很快她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身体往上移,抵御下坠的支撑点完全变成了他,站立的腿足尖点地。

耳边全是水流的声音。掩盖了许多其他。

方瑅灵忍耐着的不满情绪的视线就钉在他脸上,他自然不会忽视,和动作的深重比起来,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水太烫了,温度要调低一点么?”

以方瑅灵锱铢必较的性格,她很少这么被动沉默。

他的手指按着她湿润的腰肉:“别让我滑出来。”

她咬着唇,指甲挠破他的皮肤,警告他:“你够了,不要太过分。”

怎么可能,他和她都要成为一体了,一毫一厘的间隙都不存在。

谈亦抵着她的额头:“我没有同你说过相同的话么?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灵灵?”

他的肌肉紧绷着,比攀岩的时候,更加充满了爆发力与美感。

热水淋在他的身上,所有的有液体在飞溅。

外面有隐隐约约的人走动的声音,可能是保洁,可能是其他会员。

更衣室的门是锁着的,方瑅灵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谈亦低低一喘,将她翻转过来,压住她的背。

他从后方亲吻着的颈侧、耳后。

他沉默而凶狠,方瑅灵叫停,反手要推开他,推力却全被化解,她气急败坏:“谈亦,我再也不会说你的好话了!”

谈亦咬着她的耳垂:“我并不好。”他低声说,“记住这一点,灵灵,轻敌不是个好习惯。”

否则,等她真正意识到,就会太晚了。

水滴顺着往下淌,地上一汪积水,谈亦又抱着她走到热水下,在她被淋湿而不得已闭上眼睛的时候,亲她吻她。

热水从头顶淋下来,水声通过骨传导放大,那是一种全然沉浸的感受,好像和真实世界发生断联。唯一的连接就是谈亦。

她悬空地被他抱在怀里,也紧紧地回抱住他。

第47章 情人简单永远比复杂更鲜明。

在外面会有一种异于平常的刺-激,任一细微的感觉都放大,但意味着隐私的边界被侵-犯,方瑅灵忍着声音,谈亦也要收敛着动作,最终草草收场。

关上淋浴,他用浴巾包裹住湿身的方瑅灵,抱着她走到外间的更衣室。

经过热水熏蒸,她脸色潮红地靠在他怀里。

方瑅灵还在缓神的阶段,一动不想动,由谈亦为她擦干身体。

她没带更换的衣服进来,只好暂时穿谈亦的,宽大的T恤当成oversize的裙子。

离开攀岩馆,方瑅灵披着他的大衣,坐进汽车的副驾驶。

小腿光-裸,车内暖风徐徐,今天还没攀岩呢,体力就消耗了,她有点昏昏欲睡,靠着睡了过去。

其实她没有睡得很熟,但谈亦叫她名字的时候,她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到。

直到车辆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库,她转醒过来:“到了么?”

周围的景象很陌生,显然不是她公寓的停车场。

谈亦将她带回了他平时的住所。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谈亦总不能再送她回去,方瑅灵遂放心地问他:“你刚才叫我干嘛?”

谈亦单手掌着方向盘,倒车入库:“我还以为你打算装睡到底,当作完全听不见。”

她有这么明显么?

方瑅灵被拆穿后,也是不可能心虚的,她反而占据在高点,双臂环抱:“我只是在考验你,会把我送回到哪里。”

她不理谈亦,就是为了回避他要送她回家的可能性。

“考验?”谈亦重复了一遍她的用词,“原来你是我的领导么,方助理?”

“我再说一遍,谈总,我是在你的公司实习,不是卖身给你了。”方瑅灵抬起手腕,指尖轻敲着表盘,“下班之后,我就不是你的助理了。”

周末,她和朋友出去喝下午茶,戴了一副精致的穿戴甲,本来要攀岩前摘掉的,最后却是在他玩深-捣的时候,抠着他的背肌,弄掉了几枚甲片。

她振振有词:“你当了我这么长久的领导,公平起见,下班了换我当当怎么了?”

谈亦评价:“胡搅蛮缠。”

方瑅灵存有疑问:“但你确定,要让我去你家?”

“你不是说我冷酷么?”

如果一和女伴做完,就直接送人回家,就更显得无情无义、风度全失了。

方瑅灵解开安全带:“那刚才在车上你叫我是为什么?”

谈亦扭转钥匙熄火:“我是问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他这么一说,方瑅灵真觉得肚子空空:“要的。”

谈亦开门下车:“晚了。”

“等会儿你点个外卖。”

方瑅灵跟着他,进到了电梯里。

电子屏幕上的数字不断攀升,所处高度的骤然改变,给耳朵带来轻微的不适感。

方瑅灵只有上次和徐锐来过他家一次,还没有习惯,揉了揉耳朵:“你真古怪,怎么会住在这么高的地方?”她现实地问,“要是火灾了怎么办?”

“楼顶有停机坪。”直升机会成为逃生的方式。

“真的吗?”方瑅灵好奇起来,“我要去看看。”

谈亦问:“你去做什么?”

近两百米高空,冷且风大,他无情地拒绝了她。

方瑅灵考虑说:“下次我要试试坐直升机,直接降落到你家。”

下次。

谈亦看向她:“你能预知以后的事么?”

方瑅灵强行拉住他的手:“谈总都带我回家了,不要告诉我,我仅仅只是你今天的客人。”

他掌心的水已经不复存在,但仍有微润的湿意,她说:“要我提醒你吗?我们可不止发生了一次两次。”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和谈亦在回国后也建立起稳固的联系。虽然,每次做的时候好像都很沉浸,目的反而成了杂念。

方瑅灵进入了他家。

上次来还是为了公事,这次却是以真正入侵他私人领域的姿态。

而且听徐锐说过,谈亦独身住在超高层建筑,就是为了清净和不被打扰,他并不需要人服侍。

阿姨一周固定来一次,做清扫、整理的工作,连徐锐都很少能上来。

深夜,之前方瑅灵隔窗看到的空中花园中的绿意黯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城市夜景的霓虹灯光。

“我饿了。”她想了想说,“但我懒得点外卖,你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谈亦也很少在家吃,但今天,阿姨正好过来补充了冰箱的食材。

方瑅灵打开了冰箱,目光搜寻着想吃的食物。

冰箱内食材丰富,包括A5级和牛、新鲜空运的海产品和白松露、鱼子酱之类的辅料。

谈亦并不饿,准备进房间换衣服:“你想吃什么,自己随意。”

方瑅灵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这些都是生的,我怎么吃?”

谈亦停下脚步:“那你不会,动手把它做熟么?”他回望她,“不说复杂的料理,牛排只需要简单煎一下。”

方瑅灵茫然地说:“不会。”她理直气壮,“我从来不进厨房的。”

方家光是厨师就有很多位,中西餐,精细分类到不同菜系。她当然不需要会做饭。

但她不相信谈亦比她强:“大少爷,难道你会?”

“从高中起就会了。”

谈亦以前在外面上学,独立生活能力很强,即使是在户外的简陋条件下,他也不会饿着自己。

方瑅灵顺口说起来:“林朔也可以。之前有一次,他带我出去露营,晚餐由他做,可非常的难吃。”

她不带感情色彩地提到林朔,描述起那天的黑暗料理,但谈亦没兴趣听,他径直朝房间走回去。

“诶,你就不管我了吗?”方瑅灵在背后叫他,“那我吃什么呀?”

她像是开启了自动跟随模式,谈亦前脚进房间,后脚她就进来了。

没问过他可不可以,就像是她自己的家。

谈亦背对着她,半抬着手,衣服脱了一半,露出窄而有力的腰。

但他如今没必要避讳她,继续脱下。

方瑅灵就这样看到了他的后背和前胸,分布着由她制造的抓痕。

方瑅灵走到赤着上身的谈亦面前,像个人机一样重复她的请求:“做饭给我吃。”

“快点,快点。”

在别人按照她的要求做之前,她会锲而不舍。

谈亦的情绪波动大致像一条直线,但有时候方瑅灵的缠人劲——床上床下都是,令人难以消受。

他无奈:“你连五分钟都等不了么?”

“你同意了?”

“这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谈亦面无表情,“我就当是在,善后。”

毕竟,先前在攀岩馆的浴室,他将她折腾得不轻。

方瑅灵又开始怀疑起他的厨艺:“你做的东西好吃吗?”

谈亦换上一件休闲的黑色长袖:“你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来。”

“好吧。”她这才勉强说,“暂且相信你一下。”

谈亦回到厨房,从冰箱拿出牛肉,准备随意一点,煎给她吃。

“我不要吃这个。”方瑅灵要求颇多,“我想吃咖喱。”

“这里不是餐厅。”

“是你自己说你会做饭的。”方瑅灵挑衅地问他,“该不会难倒你吧,谈总?”

谈亦要她到客厅去等,但她偏不,坐在料理台上,

在他身边旁观,随时指挥着他。

“你应该加一点牛奶。”

“糖少放一点,我不要太甜了。”

谈亦扫了她一眼,其实对做饭一窍不通的方瑅灵才安静了下来。

方瑅灵习惯了看谈亦工作中的样子,看他做饭倒是破天荒头一回。男人视线微低,在飘散的食物香味和烟火气中,依然是成熟、英俊而冷清的感觉。

煎鸡腿肉的时候,油容易溅起,谈亦提醒她远离,但她只挪了挪,几滴热油喷到了她的手指。

他关掉了火。

方瑅灵轻啧:“好烫。”她忽然盯着他漂亮的唇形,抬起食指,径直伸过去,“帮我含一下。”

谈亦在床上有个习惯性动作,就是用指腹按压她的唇,或者手指插-进她的口腔。

方瑅灵之前不理解为什么,现在由自己来做,柔软的指腹按在他的唇上,真有一点情/色的意味。

“正确的做法是冲凉水,我含没有用。”

方瑅灵用洗手液洗过手,谈亦说话时,会微微尝到她指尖上马鞭草的味道。

方瑅灵不会不知道一些小动作的含义,他注视着她,缓慢问:“你不想吃了,是么?”

方瑅灵的肚子适时地轻轻鸣叫起来,谈亦还是拿下了她的手。

她没有端端正正地坐到餐桌上吃,谈亦做好后,她拿了个勺子,直接盛了一口。

浓郁的酱汁浸润了黏糯的米饭,带着牛奶的顺滑甜香,煎过的鸡腿肉鲜嫩多汁。

方瑅灵连着吃了好几口后,她想起自己最近在健身,要控制碳水的摄入量,遂停止进食:“我吃饱了。”

她喝着柠檬汁漱口:“是好吃的,我可以给”

他打断她:“不需要评分。”

洗碗的工作由机器负责,方瑅灵坐在岛台上,双臂揽住谈亦的脖颈,在该强调的位置加重咬字:“那我‘下次’还能吃到吗?”

“嗯,看情况。”

“看情况?”方瑅灵凑上去亲了他一口,柔嫩的舌尖,将柠檬汁水酸涩又清新的味道传递给他,“那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呢,谈总不会再拒绝我了吗?”

方瑅灵直到,她的目的将要达到了,因此心情很好。

她向来走极端,心情糟糕的时候,给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色。但心情愉悦的时候,愿意对身边的人好。

谈亦握住方瑅灵的后颈,控制着她暂停亲吻:“只吃了一点东西。”他抵着她的额头说,“养这样一个情人,我总能养得起。”

从同意她继续在恒策留下开始,或许,他已经知道他们会走到这一步。他纵容着方瑅灵一步步走近。

只是情人的关系,就算再不适合,始终不会超出他可控的范围。

方瑅灵所牵涉的因素很复杂,但在某种程度上,她是个完美的情人。

男性的欲-望是一件简单的事。

简单永远比复杂更鲜明。

反过来,方瑅灵也是如此看待他,他们最多能走到这一步。

“谁养谁呀,我养你还差不多。”她哼了一声,“你冰箱里的食材,有一部分就是从我家的超市采购的。”

一二线城市最知名的中高端超市品牌,正是方家旗下的产业。

她半真半假地说:“到时候,我给你一张无限额的终身购物卡,就当是包养费了哦。”

方瑅灵穿着他的衣服,坐在中央岛台,下摆卷到大腿的根部,一双长腿悬空轻晃。

“你的衣服,我都能当裙子穿了。”她明知故问,“今晚我们要做什么?你带我回来,不只是因为风度吧?”

“除此之外。”谈亦低声回答她,“我不喜欢未完成的事。”

在淋浴间,他的感受不能说不好,但受到时间地点的限制,终究是潦草而不够尽兴。

美好的食物不应该被一口吞下。

“至于今晚。”

“灵灵。”他的目光幽静而晦暗:“把‘裙子’掀起来,然后——腿放到我的腰上。”

谈亦轻声喊她的名字,唤起她年轻、蓬勃的情-欲。

方瑅灵从手指尖开始,微微发麻。

第48章 交锋也许今天她希望看到那个人,已经……

方瑅灵的腿从缠在谈亦的腰上,到落回地面,俯身趴在岛台。

大理石台面冰凉,但很快,他热烫的手掌揽抱住她,垫在她的小腹之下。

方瑅灵甚少进厨房,首次待这么长的时间,经历的竟然是和做饭无关的事。

一片狼藉,头脑昏昏。

被抱着,从厨房回到他卧室的床上。

每分钟都没有虚度。谈亦做到了极致,她在他家也不过参观了几处,自己的身体的隐秘,却被他尽数探寻。

有比喻说,人的身体像庙宇。方瑅灵就是一直精心供奉着的那一座。而现在却被他插-得这么厉害,击穿她承受力的底线。

谈亦也会轻柔地吻她。

方瑅灵在他这样的对待中感觉到,与在神坛上不同的,属于尘世的极致快乐。

谈亦并不急切,他慢且稳地推进,漫长夜晚的时间线。

之前她上他的床,他要她滚下来。此刻却是不允许她下来。

方瑅灵说不清哪一种让她更不满。但后者是她不可反抗的——他的手掌与胸膛,同样的热烫和沉重,压制在她身上,掌控着她的一切。

但她本性中的倔强总会不时显现出来,硬生生与他抗衡着,要他与她一起崩溃。

周日中午,方瑅灵醒来,入眼是陌生的冷色调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在谈亦的床上醒过来,尽管凌晨结束后,他们并没有抱在一起睡。

刚睡醒的脑袋有点迟钝,方瑅灵躺着发了一会儿怔,除了昨晚的画面浮现出来。

她还想到,不过半年之前,自己对感情还有绝对化的要求,只要真诚、坚定又长久的爱。

现在却主动进入了这样一段身体关系。

如果她和谈亦是正常的交往会怎么样?

这一假设,如同在沁凉的清早晨,洗了个冷水脸。

方瑅灵从困意中清醒过来,没有这种可能——在正常的情况下,以她和谈亦的性格,绝不会选择对方。

她从床上起身,走进浴室洗漱。

谈亦做事的风格雷厉风行,没想到待客之道也如此高效。

洗手台上摆放着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和护肤套装,是她用惯的品牌。

她戴好发圈,丰盈的泡沫在脸颊上揉开。

浴室的门半开着,她低着头洗脸,门外似乎有动静:“谈亦,可以帮我拿包里的眼药水过来吗?”

谈亦从书房回到卧室,就听见方瑅灵在叫他的名字。

方瑅灵也不是很习惯,但人都留在他家了,还一直叫他谈总的话,显得像是什么角色扮演的恶趣味。

他打开她的小号托特包,随意翻了翻:“没有。”

“没有吗?我自己来找好了。”

方瑅灵洗完了脸走出来,发圈束在额际,露出光洁微湿的脸,肌肤透白发亮。

她拿着包一通乱翻,眼药水没找到,一个信封掉了出来。

封口未封好,里面装着的照片掉了出来,以及一些碎片。

谈亦拾起来,照片上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这是你么。”

她穿着一条公主裙,站在家中花园的一片空地上,抱臂观望着面前燃烧着的火堆。

方瑅灵拿过照片,放在自己的脸旁边作对比:“不像吗?”

眉眼和轮廓都很相似,她长大后没怎么变。

“你知道烧的是什么吗?”她垂眸看着照片,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全是皮草。”

像许多有钱人家的小孩一样,方瑅灵原本拥有很多皮草的围脖与大衣,在冬天穿,漂亮又温暖。

但有一年,大人带着她和林朔到山里露营,在野外遇到了一只受伤的狐狸,方瑅灵救下它,并带回了家。

狐狸聪明又通晓人性,方瑅灵悉心照料了它很长一段时间,和它的感情越来越好。

逐渐好转之后,小狐狸会用身体蹭她,在她回家时围着她转圈,舔她的手,躺在地上翻肚皮,撒娇讨她摸摸,只认她这个主人。

同龄的朋友家里养有很名贵的宠物猫狗,但方瑅灵觉得自己的小狐狸就是全天下最好最可爱的动物。

但几个月后,方瑅灵带着小狐狸到山上玩,随行的佣人没有看管好,导致它被上山偷猎动物的附近村民抓走。

方瑅灵心急如焚,父母还为她发布了高价的悬赏,但找了一天一夜后,只来得及在村民家中找到狐狸的尸体残肢和一张待出卖的狐狸皮。

那人还炫耀性地拍下了活剥皮的视频。

方瑅灵只看了一眼视频,头脑嗡鸣,哭泣不止,眼睛都快要哭瞎了,还因此大病了一场。

病好后,她怀着一种对自己也对他人的恨意,将家中所有的动物皮草一股脑地翻出来,准备扔弃。

家族聚餐,她看到亲戚中有戴着狐狸围脖的贵妇人,也站上前去,固执地说:“阿姨,请你摘下来。”

“你们都不准戴!”

她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幸运的是生在富贵之家,能使周围的人围着她转。

那一段时间,所有人都注意避忌,不能都穿戴任何动物皮草,出现在方瑅灵面前。

也有有求于方家,愿意讨好和迁就的人,听说此事后,主动将自家的皮草送来由她处理。

一件件昂贵的动物皮草,在花园庭院的空地上堆积成一座小山,价值难以估量。

方瑅灵令人点火,全部烧了。

起初,火焰一点点吞噬着这些动物因此而死去的漂亮皮毛,随后蔓延成熊熊大火。

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味道浓烈刺鼻,但方瑅灵并没有离开,一片火海仿佛是一场灾难,她站在前方,冷眼看着它燃烧。

林朔当时来到方家,远远地看到她。

橙红色的火光照在方瑅灵美丽的面孔上。

他几乎被震住,因为没想到这么决绝又倔强的神情,会出现在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女孩脸上。

林朔是带新买的单反来和她玩,却不由自主地,用相机拍下了这第一张照片。

方瑅灵谈起往事:“自从小狐狸死了之后,我就不想再养任何宠物了,因为我不想再失去珍贵的东西。”

所以,她避免去定义珍贵,避免去扩大那个范畴。

方瑅灵问面前的人:“你会觉得这算是伪善吗?”

谈亦看着方瑅灵,她的眼睛明澈,里面有像小动物一样纯粹执拗的神态:“不会。”他说,“每个人有自己的禁区。”

不穿动物皮草这件事,方瑅灵被嘲讽过,她身上有着环保主义者的虚伪,她为什么不去保护鸡鸭鹅。但她很直白地回怼,她追求的从来不是政/治/正确,她就是护短又如何?

地上还散落着其他的照片碎片,谈亦注意到,上面有童年的她和林朔。

方瑅灵解释:“林朔把小时候合影的照片洗出来送我。”

照片的背后,还写明每一张拍摄的时间和事情。

但被她撕碎了。

谈亦并没有评判她的做法。

“没带滴眼液。”方瑅灵揉了揉眼部,“好干。”

“你可以先用我的。”

“好。”她提要求,“那你帮我滴。”

方瑅灵站在谈亦面前,俏生生地微抬起脸。

谈亦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睁开眼睛,看着我。”

午后的光线自然柔和,谈亦的面庞在她的瞳孔中放大。

他托住方瑅灵的下颌,拇指和食指捏住小小的眼药水瓶,她的睫毛轻颤,像昨晚在他身-下动情时的状态。

蔷薇花瓣柔薄,但也很柔韧,无论如何被碾压,深红不曾破碎,瑰丽地绽开。

她娇气地喊着自己要撑破了,谈亦只平静地告诉她,人体没有这么脆弱。

“这不是吃下去了么,灵灵。”

眼药水落入她眸中,方瑅灵一抖,凉意扩散,她几乎要推开他:“你的眼药水怎么这么凉!”

她的眼球都要被冻住了。

如果谈亦平时滴的就是这种眼药水,难怪他总是十足的清醒。

她紧闭着眼睛,鼻子都皱起来,然后听见他很轻地笑了声。

方瑅灵扑到他身上,质问:“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谈亦这人,笑意不过转瞬即逝,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嗯,是很好笑。”

方瑅灵狠狠地掐了他一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谈亦给她另一只眼睛也滴了眼药水:“我下午要回公司。”

方瑅灵立刻声明:“我不加班。”

“没说你需要一起。”谈亦说,“你可以继续留在这,或者,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方瑅灵点点头:“送我回学校吧。”

*

在秋天的树叶落尽之后,城市的冬季来临。

谈亦将公与私分开,在恒策,他和她只是上司和下属,但不为人知的关系,在偶然的深夜里静默地延伸。

十二月,方瑅灵奶奶的寿辰在方家旗下的五星酒店举行。

因为她正在恒策实习,而且上一回,谈奶奶过寿,谈念邀请了她。

所以这一次,方家也发了回请的帖子。

收到时,谈念有些不确定:“哥哥不一定会来。”

方瑅灵也是这样的想法。

但在寿宴举办的那天,他和谈念一起出席了。

方瑅灵是方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儿,就算不喜社交,在需要的时刻,也要得体地走向台前。

她正在应酬其他宾客,视线远远地和谈亦触碰了一瞬,随即错开。

方老太太过寿,集团的多位高管会过来祝贺,蒋祈言作为方綦的得力助手,帮忙操持着这场宴会。

他站在方瑅灵的身边。

晚宴还有半小时开始,她转头问他:“咦,林朔来了吗?”

蒋祈言问了接待的工作人员,回她说:“没有。”

方瑅灵不太高兴:“他如果迟到的话,干脆不要来了。”

她是无所谓林朔来不来,但方家的两位老人都还蛮重视他。

蒋祈言轻声启唇:“他是你今天希望看到的人么?”

“嗯?”方瑅灵不解,“这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

“没什么。”

蒋祈言沉默。

在方瑅灵抬眼望向谈亦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放在她身上。

因此他知道,也许今天她希望看到那个人,已经来了。

蒋祈言递给她一个丝绒盒:“回礼。”

方瑅灵打开,是一对色泽浓郁的红宝石耳坠,因为来自蒋祈言,她有点惊讶:“我可没送你这么贵的礼物。”

这是他去香港出差时,在苏富比拍下的。

他微笑:“但你不觉得,它和你今天的礼服很配么?”他宽慰她,“放心,我不至于大出血。”

方瑅灵想想也是,虽然她没问过父亲给蒋祈言开多少年薪,但他已经进入公司的管理层,应该不会缺钱。

“那我收下啦。”方瑅灵笑着说,“以后我们就继续这么互相送礼物,是吧?”

蒋祈言提出:“我帮你戴上?”

方瑅灵犹豫了下:“好。”

她侧身向蒋祈言,将长发拢到另一侧肩膀。

距离很近,蒋祈言的呼吸节奏也没有乱。

他拿起一枚耳坠,低下眼眸,轻轻捏住方瑅灵洁白的耳垂,耳针缓缓穿过她耳垂上的孔眼。

华奢的会场,光鲜亮丽的来客如过江之鲫,但能成为焦点的人并不多。

方瑅灵就是其中之一。

不出意外的话,此时此刻的她与他,也会落入某个人眼中。

第49章 怀疑只对她谦卑的野心家。

蒋祈言为她佩戴好两枚耳坠。

耳朵的温度会比手指的温度低,他的指尖离开她的耳垂时,微微发凉。

方瑅灵有点困倦,蒋祈言看出来便说:“你要回楼上的套房休息一会吗?”他声音稳定地说,“这里可以交给我。”

“不用。”她摇摇头。

林朔在这时到场,他第一时间走向方瑅灵,她见到了这位未婚夫,也朝他走去。

蒋祈言留在原地,跟负责人员确定宴会的流程。

方瑅灵不太需要佩戴繁复的首饰,今天的红宝石耳坠是点睛之笔。

林朔一眼注意到,赞美了句:“耳环很漂亮。”

“我觉得也不错。”方瑅灵没隐瞒他,“是祈言送我的。”

闻言,林朔的唇角翘了翘,很轻地说:“是么?”

方瑅灵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对这位少爷很熟悉,他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但这是他有点不高兴时的表达。

“你该不会吃醋吧?”方瑅灵觉得好笑,“蒋祈言又不喜欢我。”

林朔不是怀疑蒋祈言的意思,但他不免好奇:“你这么笃定?”

方瑅灵理由充分:“因为我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说过呀。也没有任何过界的行为。”

“他对我好,就是对朋友或者对妹妹那种吧。”她举例子,“比如你对谈念。”

在方瑅灵眼中,暗恋是个伪命题。她无法想象一个人因为隐忍,导致错过自己喜欢的人。

蒋祈言是个实干的行动派,他沉默一时可以,怎么可能沉默这么多年。

林朔提出:“有可能,是因为你们的身份差异?”

“这和身份地位没关系——爱是一种态度。”方瑅灵明确地说,“如果连自己都不能相信,你和你喜欢的人最适配,那还指望别人会相信,你们在一起能幸福吗?”

她想了想说:“我要是单恋一个人,不管是追求还是强迫,我都会表达出来,反正不会坐以待毙。”

哪怕她不是大小姐,是个穷女孩,而对方是有钱少爷——这种在电视剧集里常见的阶级差设定。

方瑅灵只是在陈述自己的想法,其实不特指谁,但脑中晃过一张冷冰冰的脸。

幸好,她不会单恋那个人。

林朔却以为她在说他:“如果回到学校的话,灵灵会来追我吗?”

“别做梦了。”方瑅灵嘴角抽动,“很多人追你,不差我一个。”

她用开玩笑地语气说出实话:“回到以前,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没关系。”林朔没当真,“我会追你——就算你不喜欢我。”

方瑅灵没再说话。

她抬起眼,望见了楼梯上的方綦和钟苑宁。

钟苑宁穿着长裙和高跟鞋,走路不方便,方綦先下一级台阶,侧过身,将手递给妻子。

钟苑宁慢慢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两人相携,缓步走下来。

岁月没有在父母身上留下凿刻的痕迹,他们还是如此相称。

方瑅灵扬起笑:“走吧,我们去见奶奶。”

方瑅灵拉着林朔到方老太太那里时,她正在和谈亦说着话,身边围了不少的人。

上次方瑅灵给谈奶奶送了重礼,而谈亦给方老太太准备的礼物是一座翡翠玉雕的古董,可谓价值连城。

不过据传,明年恒策和方家会有合作,礼物也属于商业往来的形式之一,倒不显得突兀。

“灵灵,你过来。”方奶奶招呼两人过去,“刚才我还在问你的老板,你在恒策工作得怎么样,乖不乖呀?”

方家和谈家的交集并不算很多,但谈亦亲自出席,方老太太无论如何是要重视他的。

“然后呢?”方瑅灵挽住奶奶的手臂,看向谈亦,“谈总说我什么了?有没有坏话?”

“我说,”谈亦平静地回视她,“乖。”

他只是沿用了方老太太的用词,答案像是给老人家面子。

方瑅灵心轻轻跳动了下。

谈亦不爱说好话,即使是在床上。只有极偶尔的特殊时刻,她因他的强制和命令而汗湿脱力之后,他会在深度的联结中,亲吻着哄她一句。

她的手还被林朔牵着,很快将话题拉回正轨:“因为我的工作表现的确很好。”

方瑅灵送上给奶奶的生日贺礼。

方奶奶表示喜欢,但转折说:“前几天,佣人在家里找到了你小时候画的画。”她拿出一幅装裱起来的儿童画作,“这是一份无价的礼物。”

这是方瑅灵小时候画的,很普通的全家福。

除了家人以外,画上的公主和王子,就是她和林朔。

方老太太笑着打量这对长大后的青梅竹马:“确实如此呀。”

方瑅灵有点尴尬:“奶奶,快收起来,好幼稚。”

谈亦扫了一眼那幅画,小女孩的笔触虽然稚嫩,但她要表达的感情却很鲜明。

画上没有一笔多余,全是方瑅灵在乎的人。

她很在乎林朔,至少曾经如此。这是个已知的事实,谈亦并不意外。

谈亦身在永远会被他人小心观察脸色的位置,但与此同时,他对周围的变化和异常也非常地敏锐,即使是很幽微的细节。

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老太太和方瑅灵身上时,谈亦注意到,在王子公主的比喻出来时,平时向来滴水不漏的蒋祈言,脸色阴沉了一点。

他似乎并不喜欢方瑅灵和林朔亲近。

蒋祈言离开喧闹的中心。

有人上前来和他打招呼,是方瑅灵的堂哥:“祈言,上次的事,谢谢你了。”

方竣上个月和另一位富家子弟,为了争女人飙车斗气,大打出手。

最后事情由蒋祈言代方綦出面,帮他摆平的。方竣便知道他办事稳重又高效,深得伯父信任。

方竣是方綦的弟弟在外面乱搞生下的孩子,在家族里的地位很边缘,偏偏又嚣张跋扈,酷爱惹祸,蒋祈言对这类纨绔子弟无感,简单应付了事。

却在上洗手间时,又听到了方竣的声音。

方竣在门口巧遇谈亦,态度恭敬地与之搭话:“谈总,是您”

谈亦微微点了个头。

方竣离开后,洗手间变得空旷安静。

谈亦在大理石台前洗手,镜中显示,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蒋祈言打开了水龙头:“我比较好奇,谈总会有看不起的某一类人么?”

蒋祈言和谈亦只在公事上有过几次交集,但当对话在私下发生时,似乎不需要客套和矫饰,他们能立刻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

谈亦淡声说:“我不会高看或者低看谁,绝大多数人,在我眼里没有差别。”

“良好的教养,会使上位者不流露出轻视。”蒋祈言说,“但有的时候,人的高傲是无意识的。”

谈亦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的湿润:“在方家,和你交集最多的不是方竣。”

他没有避讳谈起方瑅灵的名字:“你指的是她么?”

“但她不一样。”蒋祈言说,“她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他的视线和谈亦在镜面中交汇:“谈总也这么认为么?”

谈亦目光沉静,并无惊讶。

在远观到他为方瑅灵戴上耳坠时,他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蒋祈言微笑:“是我冒昧了,谈总。”他礼貌地一颔首,“抱歉。”

他主动退离。

谈亦不会在意和方瑅灵的关系被人发现,何况,蒋祈言是聪明人,既来与他隐晦地说这一番话,就必然会保守这个秘密。

人类的本能中有慕强的成分,方竣这样的富家子遇到他,也会不自觉地放低姿态恭维。

但蒋祈言在谈亦面前,却是完全地不卑不亢,他的胆识和城府都不是一般人可比拟。

谈亦联想到,前半年方家的集团,有几个非常激进的商业决策,便是由蒋祈言这股新鲜血液作出的。

他做事风格稳健中又很冒进。但因为眼光准,最后总能在高风险中达成高收益。

谈亦回想起蒋祈言在方瑅灵面前的神态。

似乎,这是一位——只对她谦卑的野心家。

*

谈亦回到宴会厅,服务生为他送上一份伴手礼。

在礼盒中,安静地躺着一张房卡。

房卡属于酒店四十七层的房间。

方瑅灵在房间内等待着他。

开门后,见到他的身影,方瑅灵说:

“我以为你不会来。”

门在谈亦的身后关合:“就算我不来,方小姐也有一百种方式找我。”

他对蒋祈言这号人物存有一些疑虑,而方瑅灵耳垂上的红宝石很显眼,他的目光自然落在了上面。

方瑅灵注意到,便问:“好看吗?”

谈亦评价:“一般。”

“谈总的眼光很高呢。”方瑅灵身体向前倾,靠进他的怀里,“那我呢?”

答案其实很明显,有珠宝的点缀与否,她都美丽夺目。

谈亦的视线凝在她脸上,他没有回答。

方瑅灵感觉到,佩戴了一整晚,右耳的耳坠有些摇摇欲坠:“你帮我戴好吧。”

受到重力的牵引,她的耳垂有些发红,谈亦抬手,指尖触碰到她的耳垂,动作却是为她取下了耳坠。

他轻轻捏了下发红的孔眼。

方瑅灵正疑惑:“你干嘛”

下一秒,谈亦低下头,咬住了她的耳垂。

第50章 不悦朝河流中心走去。

麻与痒从耳朵处扩散开。

方瑅灵本能地侧首抬肩,想要避开。

“别躲。”

她的耳朵比较敏感,而有时候谈亦喜欢边抽查边吻她的耳朵。

谈亦揽着她的腰:“你不像是会在乎别人意见的人。”他将她的耳垂咬在齿间磨,“重要的是,你自己觉得喜欢么?”

“我还,蛮喜欢的——很有心,很适合我。”

在她回答喜欢那枚耳坠的同时,谈亦加重了咬合的力,方瑅灵嘶了声:“你干脆把我耳朵咬下来算了。”

谈亦的唇移开。

她的耳垂被他咬得发红,印着浅浅的齿痕,比较起来,孔眼那点微红就不明显了。

他的手仍掌在她的腰后,两人维持着相贴的姿势。

谈亦很少在她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因此,他甚至对每一个痕迹的位置有印象。

他低头时,在方瑅灵的颈侧后方,看到一枚很淡的吻痕。

有长发与遮瑕膏的双重遮盖,在普通的社交距离根本看不到,除非像他此时一样,如此近地拥抱她。

比如,蒋祈言为她戴上耳坠时的视角。

谈亦为她摘下了另一边的耳坠。

“你怎么都摘了?”方瑅灵奇怪地问,“你要没收吗?”

“你的耳朵需要休息一下。”谈亦说。

“我不会擅自拿走你的东西。”他微顿,“除非,我已经给了你更好的选择。”

两枚红色宝石拢在掌心。

“哦。”方瑅灵欲言又止,“我以为你和林朔一样”

谈亦问:“什么?”

方瑅灵吐露出两个字:“吃醋。”她耸了耸肩,“不过这也只是男人无聊的占有欲作祟。”

他目光深晦:“那你觉得,我们一样么?”

“我怎么会知道。”方瑅灵看了他一会,“你应该没这么无聊。”

但奇怪的是,她会向林朔解释清楚,避免无谓的误会。但对于谈亦,她偏不想说清楚,反而宁愿误会加深,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但谈亦觉得,他一定是太无聊,才会在这里,陪一个与妹妹相同年纪的小女生玩偷情游戏。

“要我上来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一定要有什么事吗?”方瑅灵半真半假,“想亲你,算不算?”

谈亦凝视着她:“嗯,所以方小姐的意思是,在你有需要的时候,我就得召之即来?”

方瑅灵笑着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成全了她小小的报复心理。

对视间,谈亦低下头,两人开始接吻。

亲吻似乎变成一个越来越熟稔的动作。

谈亦握着她的后颈,手掌承着她头部的重量,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被他咬过的耳朵。

在宴会厅里收到那张房卡时,他未必没有察觉她小小的报复心理。林朔背叛她,她便在有他的场合奉还回去。

但这也无伤大雅。

再加上,他今天注意到蒋祈言的不妥,后者和方瑅灵走得近,他想侧面看看她的态度。

谈亦还是成全了她。

他们就站在房门的位置,外面走廊的微小动静会传进来。

方瑅灵忽然听见侍应生说:“小林总,这边。”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有来电,好在她关掉了声音,它在床铺上不停地震动。

好像是林朔。他是上来找她的吗?但她没有告诉过他房间号。

这不在方瑅灵设计的范围内。因为这异常的风险因素,她进入了警觉的状态。

谈亦同样听到了廊道的声音,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仍旧缓而深地吻着她。

方瑅灵的后颈在他掌中,他没有允许她退后,她就离不开。

谈亦的强势风格,就像船在夜晚的海面上航行时,远远望见的冰山一角,看似隐晦,但要真正碰撞才会发现,它完整的实体坚固又庞大。

方瑅灵在加速的心跳中和他接吻。

直到这个吻在完成时态终止。

“很紧张?”谈亦揉了下她的耳垂,“耳朵都竖起来了。”

他看着她浓密睫毛下的琥珀瞳孔,低沉稳定地告知她:“在越是内心紧张的时刻,越要保持镇定。”

林朔似乎进了旁边的房间。

“我才不紧张。”方瑅灵拒不承认,“这是他欠我的。”

谈亦不置可否,从西服的口袋中拿出一个U盘,和耳饰一同归还给她:“你落在房间里的。”

“我说怎么找不到了,这几天忙得头晕。”方瑅灵晃了晃U盘,“谢谢,你拯救了我下周一的pre。”

谈亦走入房间:“你今天和多少人说了谢谢?”

他上来找她,但两人肯定也不会在这里发生什么。

“怎么了,我说谢谢还要有每日限额?”方瑅灵回想,“就你和祈言”

蒋祈言不过是送给了她一份稍显贵重的礼物,但这价值对林朔和谈亦来说也微不足道,她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不约而同地关注到他:“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虽然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说。”谈亦唇角冷然挑起,“因为可能你心里和他的关系比我近。”

“但我还是应该提醒你,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注意小心。”

果不其然,方瑅灵不认可地蹙眉:“他做了什么吗,你怎么不提醒我小心林朔?”

谈亦客观地评价:“林朔不是一个城府深,精于算计的人。”

方瑅灵觉得他有为林朔说话的嫌疑,于是更加抗拒:“谈总,请问你是以什么立场这么说的呢,林朔的兄长么?在和他的未婚妻暗度陈仓的时候?”她维护蒋祈言,“我不觉得混迹于商场的人有谁是简单的,可能是你像曾经的我一样,对他带有偏见。但他是一个我信任的朋友。”

谈亦并不打算说服她:“随你。”

他已经尽到了不应有的提醒义务,至于方瑅灵是否改变想法,不在他的责任范围。

说到底,这是方瑅灵的家事。

在最初,他甚至不愿意被她和林朔这趟浑水沾湿鞋。现在,他却在往河流的中心走去。

谈亦言尽于此。

已经快要十点钟,谈亦今晚还要和谈念一起回家,便离开了房间,回到宴会厅。

方瑅灵晚于他二十分钟,也从楼上下来。

宾客如云,倒没人特别注意到她和谈亦的行踪。

方瑅灵问了才知道,林朔饮酒后不太舒服,才回到楼上房间

休息,只不过正好她旁边那间空置而已。

蒋祈言来到她的身边:“戴久了不舒服么?”

她摘掉了耳坠,他连理由都为她找好了,方瑅灵点头:“有点。”

她不愿意怀疑朋友。尤其是,在曾经她对蒋祈言不好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在言语上报复她一句。

她补了句:“但我回家会放好的。”

蒋祈言微笑:“那就已经,很足够了。”

临走前,谈亦回身,远望了方瑅灵一眼。

她似有所感,抬起目光,和他相触。

今天奶奶寿宴的邀请函,由家族办公室负责发给谈亦。她没和他提起这件事,但在现场看到他的时候,她心里有点不知起源的高兴。

虽然今晚的结束点不算很愉快。

她不再深想,转身去和其他宾客作别。

和谈亦隔空对视的另一人是蒋祈言。

他微笑仍在,但与面对方瑅灵时的温和已然不同。

谈亦回到车上,自动屏蔽了活泼的妹妹在旁边闲言碎语的声音。

他收到房卡,上楼去找方瑅灵,沿途经过的摄像头全都关闭了,大概是她的授意。

但他很清楚,蒋祈言不会对这一切失察。

谈亦之所以上去,也是给蒋一个试探——如果后者想要促成“捉奸”的混乱场面,这是最好的时机。

但无事发生。蒋祈言最多是给林朔安排到了隔壁房间。

谈亦的推测得到印证。

谈亦坐在后座,回想起今晚的方瑅灵。

林朔光明正大地陪伴在她身边,蒋祈言是徘徊在她身后的影子。

而他原以为,就算他和她有身体关系,在情感上,他仍是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但事实上,他同时对他们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感到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