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满意水波动荡。
从沙发到床上。
不止一次。
转移的过程中,方瑅灵并没有和谈亦分开,他抱着她,手掌按在她微微汗湿的脊椎骨,每走一步,都给她带来漫长的刺激和折磨。
等一切终于结束,谈亦从床上离开,方瑅灵尚未平复,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
谈亦简单擦拭了一下自己,倒了杯水回来。
方瑅灵还保持着脸朝下的姿势,以背影对着他。
她的背上薄薄的一层汗,肌肤呈现珍珠般的莹润光泽,线条在腰间颇有韵致地一收,随后是丰润的臀,再往下
肿了。
谈亦撤回目光,其中没有惊讶,因为这本来就是他造成的。
他将水杯放在床头,方瑅灵听到了玻璃杯和木柜碰出的声音,但还是没有抬头,一副精疲力竭、了无生气的模样。
“你这样子,会让我误以为是我强迫了你。”
他在床沿坐下,拨开堆积在方瑅灵身后散乱的头发。
头发丝丝缕缕,缠绕着谈亦的手指,方瑅灵的肩膀、脖颈和红红的耳朵,都有他留下的痕迹。
一夜尚未过去,他对方瑅灵的了解却加深了不止一个度,起码是对她的身体,例如——当他咬住她的耳朵,将她白软的耳垂放在齿间磨的时候,她会变得格外兴奋。
谈亦感觉到方瑅灵在他手下轻颤了一下。
虽然和先前比起来,这种程度的触碰简直微不足道,但方瑅灵还没过那个敏感期,他的手指烫在她皮肤上,她直觉就想避开。
但方瑅灵不会避,她有情绪,只会转移到他身上,她愤怒地翻过身:“怎么不是!”
今晚的意外来得太过突然,两人都没完全做好准备,谈亦一开始进去时都没做好措施,好在他在沙发那阵也抵抗住了她。直到回到床上,他湿淋淋地抽身,拆开戴上后,才又压住她。
面对她的指控,谈亦应对得很从容:“是谁声称一定要上了我的?”
“我说的只是一个动作。”方瑅灵强词夺理,“但你今晚做了太多,我要你轻点、慢点的时候,你都没有理我。”
“如果你有这种需求,应该去找一个可设定程序的机器人。”
谈亦没和方瑅灵逞口舌之快,虽然她很想骂他,但她悦耳的声音已经在上一个小时提前透支,现在听起来像被砂纸打磨过。
他递给她水杯。
方瑅灵真的很渴,接过喝了好几口,等喉咙得到润泽后,才反讽他:“怎么这回不给我酒了?”
谈亦平静地说:“你确实应该补充水分。”
“你还好意思说?”方瑅灵瞪着他,“这是谁害的?”
做的时候,谈亦把手指插进她的红唇,因为
感觉太超过了,方瑅灵仰着头,流了几滴非情绪性的眼泪。
因为口腔不能闭合,她的唾液从嘴角溢出,谈亦看见了她流泪,变本加厉,他低下,薄唇轻碰她湿润的眼角,但那绝不代表怜惜,他甚至冷酷地欣赏着。
“一个地方流就算了。”男人的嘴唇温柔,语气却淡漠,“怎么做到三个地方都在。”
回想起来,方瑅灵都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发麻,她放下水杯,指着茶几:“不喝水了,我要吃水果。”
她要吃点有味道的食物,不然她都怀疑她味觉失灵了。
在做完这种事之后,或多或少,谈亦会顺从她的一些要求,他拿过来一个橙子,瑞士军刀简单切开,其中一瓣给方瑅灵。
从印尼的巴厘岛运送过来的橙子,比普通橙子大,果味浓郁,汁水丰富。
方瑅灵咬的时候,橙子汁水飞溅,溅到了谈亦的西裤上——是的,这个男人已经穿好了裤子。
“sorry了,谈总,弄脏了你的裤子。”
方瑅灵咬一口晶莹的橙黄果肉,其实她是为了阴阳他,在这样的情况后还仪容齐楚。
其实,他的西裤早已经湿了皱了,那点橙子的汁水又算什么。
谈亦气定神闲地回:“刚才我已经习惯了。”
方瑅灵差点被卡到,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咳得脸颊发红:“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其实你这人是有点变态的,早知道”她咬唇,“我就不选你了。”
谈亦的手放在她后背:“正好,你现在可以反悔。”
“反悔个头。”方瑅灵鼓了鼓脸颊,“我们做都做了。”
她凑近谈亦,她要他清楚地认识到:“你以为,哪个人都能像你这么幸运,和我发生关系?”
谈亦眉眼深邃,但气质疏淡,他并没有承认这份幸运。
离得近,方瑅灵注意到他的嘴唇,和她一样,明显经过了长时间亲吻:“刚才好像一直在亲,为什么?”
她是真的有疑惑,随后又自问自答:“可能是只有动作的话太单调吧,就像在坐地铁的时候,如果不看手机就会无聊和尴尬一样。”
“在做的那时候如果不亲,一直看着对方的眼睛,会不知道该怎么办吧。”
很多人会视男女之间的欲望为自然的动物本能,方瑅灵倒是较真了起来。
谈亦注视着她:“所以,”他缓慢地问,“你刚才在看着我的时候,也会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么?”
方瑅灵张了张唇,不懂为什么,她很正常的原话,由谈亦来发问,就变质了似的。大概领导者总是能精准问出最不好答的问题。
而此刻的安静对视,似乎也是比欲望深重的身体亲密,更具有穿透性的瞬间。
“不然你以为我很喜欢亲你吗?”方瑅灵稍微错开了视线,轻嗤,“但不亲也完全可以,无所谓,只是顺便亲一下。”
“好了。”
她觉得身上黏腻不适,从床上站了起来。
赤/身/裸/体,像洁净的白色月光下的女神像,蕴含着神秘、圣洁、丰饶之美。
谈亦站在床下,她比她更高,低头看他,并张开双臂,颐指气使道:“抱我去洗澡。”
谈亦沉默地望着她,对她的命令微微皱眉,方瑅灵立刻说:“不可以说不——我都没力气了,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从体力上来说,抱她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谈亦倾身,手分别揽住她的腰部和膝弯,将她抱进浴室。
浴缸放好一池热水,方瑅灵的身体沉入水中,她舒了一口气,身体的疲惫得到舒缓。
这时,她发现谈亦仍停留在池外,他裸着上半身,但完好地穿着裤子,是文明与野蛮的反差。
浴缸是一个宽敞的圆形水池,足够容纳四五个人,方瑅灵奇怪地问:“你不进来吗?”
谈亦说:“我没有和别人共浴的习惯。”
虽然他们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但这尚且能解释为欲望和博弈的共同结果,而一起洗澡——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超出他的亲密边界的事。
“你说得好像我很想和你一起洗似的。”方瑅灵无语,“我只是觉得,你都要帮我洗了,肯定会弄湿,不如就一起进来了。”
她趴在浴缸的边缘,长腿在水里微微浮起,像摆动着尾巴的美人鱼“但随便你好了。”她夸张地说,“反正我是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谈亦将沐浴液挤在手心,再揉到她身上,从肩膀开始,泡沫逐渐丰盈。
谈亦纯粹地在清洗,和刚才在床上调弄、操控她情欲的手法完全不同,但当他的掌心移到她胸口的时候,一阵电流经过,方瑅灵不自已地抓住了他的手。
她慢半拍反应过来,随后松开:“你会不会觉得,明明我们都做了,刚才却又阻止你,显得很奇怪?”
谈亦的神情很坦然:“你在任何时候,出现任何感受,都是正常的、合理的。”
方瑅灵点点头:“谈总,虽然你现在表现得很有绅士风度,但是我不会忘记,之前我叫你停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尊重我的意见停下呢?”
他在床上的作风简直是又冷又凶。
谈亦目光幽深:“瑅灵,有些事一旦开始,未必会由着你的意愿停下。”
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样。尽管感情的问题不会成为一个大问题,但碰了一个不应该碰的人,未来等待着他的,可能是无尽的麻烦。
大小姐突然宽容了起来:“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泡沫被持续的水流冲刷得洁白膨胀,淹没了她的身体,方瑅灵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眨了眨眼:“虽然刚开始有很多不愉快,但后面我感觉很舒服——总体来说,你也算让我满意了。”
谈亦微微一顿。
她就这样倨傲、狡黠又直白地谈论感受。而谈亦生平,还是头一次处在这样被点评的位置。
“总体满意。”他挑起唇角,“你是在给餐厅写评价么?”
方瑅灵偏着头,认真地考虑:“如果像给餐厅一样量化评分,我给7分吧——一分扣在饥饿营销,一分扣在服务态度,一分扣在时间太久。”
方瑅灵是故意惹他不快的,而她的目的也很快达成。
泡沫还在晃晃悠悠地上漫,淹到了方瑅灵的下巴,谈亦抬起她的脸,拇指拭去她下巴的一点泡沫:“这么明确的评分标准。”盯着她,轻缓地问,“那么,你去过几家餐厅呢,大食评家?”
“我是客户,我就有评价的权利。”方瑅灵哼道,“你管我去过几家,一二三四,你是第”
撑场面的虚假数字还没数完,她的唇被谈亦封住。
水波动荡。
第32章 隐秘像游走在边缘,随时有风险,但又……
方瑅灵从凌晨三点,一直睡到中午才起。
梦境里穿插着童年的记忆碎片,临城在冬日下了第一场雪,她和林朔在花园里追逐着打雪仗,她警告他,只有她砸中他三次,他才能砸回她。林朔一边说灵灵这不公平一边让着她。
方綦和钟苑宁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打闹,微笑提醒她小心一点不要摔倒。
梦中,冰冷和幸福的感觉如此真实,她一直在笑,然后,她在雪地里看到了谈亦。
她还是个小女孩,林朔只比她大一点儿,但谈亦已经是少年的模样了,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沉静而英俊。
小方瑅灵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里踩出脚印,跑到他面前,仰着脸问他:“大哥哥,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谈亦没有答应她,她嘟着嘴:“但是我想和你玩,不准拒绝我。”
她任性执拗的脾气上来,非要去拉谈亦的手。
触碰到的时候,她愣住,他的手怎么这么烫?能将所有的冰雪融化似的。
随后她意识到梦是假的,因为她的童年里没有谈亦。
周围的雪景开始融化,连林朔和爸爸妈妈都消失了,她紧紧地抓着谈亦的手,仿佛这是唯一的真实
方瑅灵在床上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想起,临城已经很多年不下雪了。
她现在也不在国内,而是在印尼岛屿的酒店里,昨晚的画面一一在脑内闪回。
床铺很大,但身旁的位置空无一人。
昨晚,等方瑅灵真的累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的程度,她
才意识到,原来谈亦虚伪的双重标准在于——他不会和她一起洗,但可以和她在浴缸里做。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谈亦不可能在事后没风度地把她赶回房间去,所以他们是睡在一起的。
不过,拥抱和接吻只发生在性的过程里,结束之后,他们仅仅只是躺在一张床上的不同位置而已。
方瑅灵一个人睡惯了,蛮横地霸占了床的大半。
其实她有点不记得最后是怎么被抱上床的了,醒来后已经穿好了睡衣,这次她不需要有疑问,一定是谈亦亲手换的。
昨晚的裙子脏了不能再穿,新的衣服放在沙发上的纸袋里,是一条撞色晕染的长裙,很有东南亚的风情。
谈亦居然就走了,男人一向容易抽身无情,他该不会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带着这样的怀疑,方瑅灵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原本打算吃点东西然后去找谈亦,结果他今天并没有去矿厂,她走进西餐厅,在临窗的一桌看到了他和徐锐在谈事情。
方瑅灵施施然走过去:“介意我坐下吗?”
徐锐刚说了一个字:“你”
她自顾自地坐下了。
谈亦的反应,和他们没发生关系之前相差无几,听见她的声音,抬眸地扫了她一眼。
清淡自然,没有任何暧昧和隐藏的感觉。
阳光穿过一整面的落地窗,照在她身上,她穿着挂脖吊带长裙和草编人字拖,容色瑰丽,长卷发披在身后。
徐锐打量了方瑅灵一会儿:“大小姐,你现在是连演都不演了吗?简直像是来度假的。”
他暗戳戳地表达不满:“你要真想度假,完全可以去巴厘岛或者马尔代夫,何必来这里添麻烦。”
他们只是在喝咖啡谈事,方瑅灵还没吃东西,翻阅着菜单:“我想来,你有什么意见?”
徐锐奈何不了她,继续和谈亦汇报合同的内容。
她点了杯咖啡和一份班尼迪克蛋,边旁听边吃,忽然间,接到一个电话。
手机放在桌面上,她和谈亦的中间,屏幕上闪烁着一行字:林朔我讨厌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方瑅灵原手机摔了,来印尼她带了备用机。
这条备注是她很久前和林朔吵架换的,貌似在说狠话但更像打情骂俏。他真出轨了她反而不可能这么说。
她接起来,林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点担心和急切:“灵灵,你怎么突然就去印尼了,也没跟我和叔叔阿姨说。”
方瑅灵一手拿电话,一手握着叉子,戳开班尼迪克蛋,流心的蛋黄溢出来:“我陪老板过来出差。”
林朔皱眉:“你一个实习生,也需要去这么偏远的地方出差吗?印尼足够安全吗?”
她又不是单独和谈亦来的,同行还包括秘书、律师等人,所以说得正大光明。
但她的目光不小心落到谈亦手上,他左手的虎口贴了一张创可贴,正是她咬他手的位置。
视线向上延伸,被衬衫遮蔽了的手臂,昨晚也曾强有力地横在她腰间。
回想起制造伤痕的过程,方瑅灵贴着听筒的耳廓隐约发烫。
林朔这个电话不早不晚,怎么偏偏在她和谈亦上床后打来了。
大概是她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了,谈亦朝她投过来一眼,她反应过来,对林朔说:“我想多学点东西,就跟着过来了。放心吧,我没事,这里很安全。”
“好吧。”林朔也知道他们这次是一行人过来的,但整个团队在国外出公差,方瑅灵一个年轻女孩,有可能会被忽略,“我去麻烦谈亦哥多照看一下你。”
“不用了!我被‘照顾’得很好。”方瑅灵打断他,“我的同事都挺照顾我的。”
又再说了几句,她挂断电话,端起手边的玻璃杯喝水。
虽然方瑅灵莫名其妙地说了同事的好话,但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徐锐就想提醒,同未婚夫报备能不能旁边请,但他忍了忍没说。
结果眼看着她端起谈亦的水杯,他不得不开口:“这是谈总的杯子。”
方瑅灵没注意,已经喝了一口:“哦,我不介意。”
他们唾液交换都多少次了,区区一杯水算什么。
徐锐的脸部肌肉微微抽动:“这是你介不介意的问题吗?”
“那你还想要我赔礼道歉吗?”
不仅是一杯水,徐锐看不惯的是方瑅灵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一身公主病,他正要再追究,谈亦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徐锐,只是一杯水而已。”
“这不应该是你的重点。”
徐锐偃旗息鼓:“是。我再去帮您要一杯。”
服务生隔得比较远,徐锐起身,朝他走过去。
餐桌上暂时只剩下吃东西的她和翻阅文件的谈亦。
方瑅灵以为他要彻底无视她,她便也装作一个没事人,这时,他翻过一页,纸张在空气中发出薄薄的脆响,他开口:“如果你是担心林朔不知道,那可以再明显一点。”
方瑅灵蹙眉:“你这么说,是因为担心他知道后,你的名声受损吗?”
谈亦平淡地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并不介意他是否知情。”
他说完这句话,徐锐就回来了,这种感觉像游走在边缘,随时有风险,但又不坠落。
方瑅灵心一跳,在桌下,足趾轻轻夹住了人字拖的带子。
第33章 随行这是方瑅灵第一次见到,他明显地……
徐锐觉着方瑅灵在桌上很多余,殊不知她也觉着他碍事,有外人在,她都不好探测谈亦的态度。
重大的事件发生后,轨迹会不会发生改变?
好不容易等他们聊完了正事,徐锐提到,他们将会在后天搭乘飞机回国。
“咦。”方瑅灵问,“这么快吗?”
徐锐机械地说:“收购前的事宜已基本完成,律师团队也确认过了,确认明天就会进行合同签署——还留着干什么,你觉得这里很好玩?”
服务生从方瑅灵面前收走餐盘,她擦拭着嘴唇:“好玩的不是地方,是人。”
“什么意思?”
“听不懂就算了。”
反正方瑅灵不是真正在和徐锐说话。
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谈亦,他显然对他们的口舌之争没兴趣,起身从桌前离开。
“你要去哪?”
“回房间。”
徐锐还需要去矿厂一趟,方瑅灵跟随着谈亦走出餐厅:“现在才下午,你需要补觉?”
他步入电梯:“你很关心这个问题?”
“也算和我有关,随便问问。”她的手悠哉悠哉背在身后,就像在海边散步,“如果你觉得困的话,说明你的精力还不如我,我现在就精神很好。”
谈亦自然不能和她比。她还在浴池里的时候就昏睡了过去,后续的工作全是他在做。
她湿淋淋地被他抱出来,裹上浴巾,再放回床铺,然后就一直在睡。
他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今早按正常时间起床。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方瑅灵终于不用再顾忌,直切主题:“其实我在想,你今天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我,我总觉得你会说‘上过一次床不会改变我们的关系’。”
“对诶,你就是这种人。”她对自己的推测给予肯定,“说起来,谈念是你亲妹妹,但她也会抱怨说你们的关系也不过如此,你是不是有什么情感障碍?”
“我知道了,以后等你结婚生子,百年归老以后,你的孩子把你和你的妻子葬在一起,你就算死了,你的声音也会在坟墓里响起说‘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试探突然演变成了人格指控,方瑅灵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段,谈亦侧身朝向她:“方小姐,我有这么说过么?”他无奈地说,“我上次那句话,你记到现在?”
上次他在休息室,同她说了一句:“一个吻不会改变我们的关系。”
方瑅灵发表完长篇大论:“怎么了,本来就是你说过的话。”她不否认自己
是个小心眼的人,“别以为我忘性大,我和你说,得罪过我、和我有仇怨的人,我心里面都有笔账记着呢。”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以德报怨?”谈亦唇角轻抬,“在控诉我的同时,还在祝我长命百岁,和未来妻子白头偕老。”
虽然他本人并没有这方面的愿景,但这也算是寻常观念里的美好祝福。
方瑅灵倒没注意这个:“我是无心祝你的。”
她听他提到未来妻子时,还稍不自然了一瞬间,但很快消散了。
无论这段关系的走向如何,它只会在短期内存续,他们都很清楚,对方绝无可能成为自己的丈夫或妻子。
所以,谈亦的妻子,只是一个和她无关且目前还未知的人物。
“既然你从我这里得到了好处,公平起见——”她朝他摊开手,“还我。”
谈亦意识到,方瑅灵总归还是符合她年纪的年轻女孩,很多时候有无聊幼稚的一面。
他淡声说:“要我还你什么,祝你和林朔白头偕老?”
方瑅灵被他的祝福语激怒:“你恩将仇报,故意咒我是吧?”
谁想和见异思迁的出轨男白头偕老?
谈亦没再理会,方瑅灵这才反应过来话题已经偏了,她扭转回来:“我刚开始说的,你还没回答。”
谈亦纠正她的说辞:“我不会说改变没有发生,但它也达不到你想要的。”他眉眼沉着,望着她的眼睛,“你觉得,多一个一夜情的对象,或者多一个情人,对我来说是什么严重的事么?”
方瑅灵需要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圈子里很多人,凭借金钱权力,轻松地维持着多偶关系,情人无数。
何况是谈亦这个位置——感情问题只不过小事一桩。
但她还是瞪了他一眼:“你”
“如果你觉得好胜心没被满足,可以反过来问自己。”谈亦条理分明,“你也只是把我当成工具而已。”
“好呀,我又没说情人不可以。”方瑅灵的战略十分灵活,“互相利用,很公平。”
她刻意地忽略了一夜情的提法。
她转而问:“谈总之前有过几个情人,你是怎么对待她们的?”
谈亦没有说的是,虽然他不会标榜自己有多么清高,但以前从未对那种轻浮的关系产生过兴趣。
方瑅灵向他步步走近:“如果你的情人要你吻她的话,你会拒绝吗?”
她几乎来到了他的怀里,微仰起脸,谈亦目光下视,轻声命令:“闭眼。”
他昨晚也给过她一些言简意赅的指令,例如:抱好。腿打开。别夹。
方瑅灵脸颊微烫,以为他要吻她,闭上双眼,在等待中落下的却是他的手指。
谈亦拇指的指腹在她的眼皮上轻轻拭过:“好了。”
原来刚才她吃甜点时,厨师炫技洒的金粉,有部分粘在了她的眼睛上。
害她浪费表情,他一定是故意的。
方瑅灵正要发作,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恒策的顾问律师就站在门外:“谈总?”
方瑅灵往后退开。还好她只是和谈亦站得近了点儿,没有真的亲上。
两日后,飞机从岛屿前往苏加诺哈达国际机场,临停两个小时,计划在办完通关手续后,直接飞回临城。
方瑅灵在机上蒙着眼罩睡觉,等醒过来,往舷窗外看,飞机仍在停机坪等候。
这时,她发现谈亦不见了,就问徐锐:“谈总去哪儿了?”
徐锐回答她:“谈总有私人行程,从这里转飞泰国,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方瑅灵听完,提上行李箱,干脆利落地下了飞机。
徐锐叫住她:“你去哪?”
方瑅灵头也不回:“度假。”
徐锐以为她是突然改变主意不想上班了,提醒她注意安全,和谈亦电话汇报她下机这件事。
“知道了。”
谈亦在柜台前办登机手续,挂断徐锐的电话后,转眼就看见方瑅灵朝他走过来,直接质问他:“你要去泰国怎么不和我说?”
谈亦拿着机票:“我好像不需要事事向你汇报。”
“但我是为了你来的诶。”方瑅灵一脸不高兴,“你怎么能扔下我。”
她的用词都很严重,谈亦为她补充:“你没有说完整,是为了‘利用’我。”
“那也是为了你。”方瑅灵坚持,“我也要去泰国。”
谈亦微微皱眉:“你去干什么?以为是去玩吗?”
谈亦这次去泰国,是为了拜访一位公司的老股东,后者也是谈家老爷子的旧友,在退休后,选择去了佛教国家的寺庙,隐居禅修。
老股东无儿无女,有意将名下仅存的恒策股份转回给谈家。股权转让需要签署有效的法律文件,而谈爷爷也有一份礼物要交给旧友。
谈亦过去一趟,主要是为了表示对长辈的尊重。但那寺庙所在之地是深山老林,他又是独自出行,条件只会比在印尼更不方便。
“我要去海边玩。”
“我不去海边。”
“不管,反正我要和你去。”
方瑅灵将护照递过去,但工作人员抱歉地告诉她,临近起飞的时间,机票已经停止出售了。
“这样吗?”
方瑅灵显然有点儿苦恼,下一趟直飞泰国的航班已经是明天了。
谈亦认为最好的结果就是方瑅灵乖乖回国,但冷眼旁观了一会儿,他还是从她手里拿过护照,和值机人员说了几句话。
原本徐锐是要一起去的,但他要回国为谈亦处理一些事,就作罢了。
值机人员按照谈亦的吩咐,将属于徐锐的机票,改成了方瑅灵的名字。
方瑅灵惊讶地说,跟在他身后,走向安检:“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同意我和你一起去了?”
谈亦边走边说:“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放弃么?”
“不会。”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谈亦语气平平,“比起你又不知道会弄出一个什么麻烦,还不如直接带上你。”
方瑅灵点头,拖长声音:“面对像我这样强大的敌人,放弃抵抗就对了。”
上了飞机,她和谈亦坐在头等舱的相邻位置。
起飞后,谈亦闭目养神,却被方瑅灵唤醒:“我还不知道,印尼的那群人怎么样了?”
谈亦简单地回:“已经处理了。”
“你是说杀了吗?”
“我不是**。”
他们只是为行为付出了代价而已。包括那间地下赌场,也在施压下,被印尼警方查封了。
方瑅灵不问还好,她一问,谈亦突然想起来警方拿过来给他看的笔录,里面记述了一些那群人交代的经过:“你和他们说,你是我的谁?”
方瑅灵尝试回忆:“是‘未婚妻’。”
她丝毫不为撒谎而脸红,接着说:“你没有听说过吗,一日夫妻百日恩。”
“某种程度上,我也是你的老婆了。”
认识谈亦这么久,他一直是冷静又游刃有余的模样,这是方瑅灵第一次见到,他非常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后看着她,陷入词语竭尽的沉默。
舷窗外阳光正好,方瑅灵眉眼弯弯地笑,补了一句:“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我又没说,我只会有一个老公。”
第34章 落差“我不想睡这里的床。”
方瑅灵是个比较极端的人,对一件事的态度,往往只有0和1两极。
年纪小的时候相信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童话,但自从被出轨,她对婚姻就不再抱有美好的期待,因此,随便怎么戏谑都可以。
她的思维继续发散:“如果我是古时候的女皇,后宫就可以有很多男宠,但是你知道吗,古代的制度其实是一夫一妻制,就算可以纳很多
妾室,但正宫只有一个”
谈亦打断她:“没有人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感兴趣。”
“什么乱七八糟?这是历史。”方瑅灵开始自夸,“我读书的时候历史很好哦,高考还是单科状元。而且——我可是裸分考进大学的。”
“算了,夏虫不可语冰。”她摇了摇头,“像你和林朔这种一直在国外念书、西化严重的人是不会懂的。
谈亦对方瑅灵将他和林朔并列提起升起一丝反感。
大概是,他仍然排斥被牵扯进她的感情纠纷中。
偏偏她还要倾身过来惹他,戳戳他的手臂:“你觉得我说得对吗?不是历史那个。”
“上次说是我的妹妹。”谈亦微停,“这次是”
他微微皱眉,无法像方瑅灵一样自然地说出那个过度亲昵的称呼。
“你是有什么角色扮演的爱好么?”他冷着脸,“我们好像还没有这么熟。”
“不熟吗?”方瑅灵撑着脸,食指轻点着面颊,“但我们已经负距离过了。”
四周没有懂中文的人,所以她有点儿肆无忌惮:“至于角色扮演,你想要尝试吗?”
谈亦的面部朝她压过去,在产生接触前停下:“不要开超出自己资金能力的支票。”他轻声警告她,“你能保证不再哭么?”
“我、没、有、哭。”方瑅灵严肃地盯着他,反驳说,“那只是生理性的。”
不过,当谈亦靠近她,那种暂时被遗忘的濒死感觉又沿着背脊爬上来了,方瑅灵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不再理他。
身边的人终于安静,谈亦轻揉着太阳穴,轻合双目,继续他的休息。
其实,他并没有想过要和方瑅灵发生第二次。并非禁区,但也是一片他不打算去填充的空白。
经过那晚,无论起因是什么,他认识到了自己对她有欲望。而他不是一个喜欢放纵欲望的人。
飞机降落清迈国际机场。
十一月份的泰国天气炎热,方瑅灵穿着她的吊带长裙,在机上觉得冷,还问谈亦借了外套披上,下机了就正好合适。
谈亦的着装换成了简单的短袖长裤,这使他看起来,和她的年龄差距缩小。
方瑅灵过去来泰国,要么在曼谷购物,要么在普吉岛度假,这是第一回到清迈。
在车上,她观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这座泰国北部的第二大城市,没有现代化的高楼,显得灰扑扑,杂乱无章,非常的古老和简朴。
静穆的寺庙建筑和绿色景观错落在城市之中,与悠闲又生活化的城市气质交织。
四季酒店位于离市区三十分钟车程的湄林区,周围是森林和一片绿色的稻田。
谈亦订了带泳池的住宅别墅,建筑与景色都极具泰式风情,从观景阳台可以看到壮丽的山。
“这就是我们要来的地方吗?”
天气晴好,方瑅灵躺在泳池边晒太阳,她望着蓝天白云,挖着椰子冰淇淋问,等会儿她还预约了做泰餐的体验课:“没有你说得这么差吧,你就是为了不想带我来。我觉得还挺好的。”
“不是。”谈亦说,“但你待在酒店就好,我过两天会回来。”
方瑅灵咬着木勺,满口的椰香:“你还要去哪?”
“我要去拜访的人不在这里。”谈亦解释,“在一个更远更偏的寺庙,从清迈再过去要很久,走的是山路,你不需要和我一起去了。”
“不行,我又不是来玩的。”方瑅灵拽住他的手,烈日下,他们的影子交错重叠,“我要和你一起去寺庙。
“随便。”方瑅灵都已经跟着他到这儿了,他也懒得再劝她,“你自己不要后悔。”
方瑅灵为什么会跟着谈亦来泰国,是她认为直接回国的话太快了,一个人在离开日常的环境时,往往最有可能做出脱离轨道的事。
但坐上开往寺庙的车后,她很快就知道后悔了。
寺庙在真正的深山里,路途中有数百道弯,车辆在崎岖的山路行驶,起伏不定,频繁地颠簸和转向。
沿途的风景很美,但方瑅灵无暇欣赏,她提前被谈亦喂了颗晕车药,但仍然止不住呕吐欲。
车厢再一次剧烈晃动后,方瑅灵弯下腰,俯趴在谈亦腿上,吐到了清洁袋中。
热带地区的树林,茂密得有遮天蔽日的势头,黑影沉进车厢,谈亦垂眸,睫毛也在眼下投出阴影,他望着趴在腿上的女孩的背影,听声音就能听出她很不舒服,出于礼貌的同情,他抬起手,轻拍了下她的背。
方瑅灵的长发不停地垂落到脸颊旁侧,谈亦随手帮她拢成了一束。
吐了一会儿,排空胃部,她终于感觉好点,抬起身,脸颊晕红,眼泪汪汪的模样:“好难受,我就不应该和你来。”
谈亦拧开一瓶纯净水递给她:“我已经和你说过了。”
方瑅灵用清水漱口:“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又不能跳车。”
她奇怪地打量着谈亦,他非常从容,丝毫不受到影响:“你连晕车药都没吃,怎么一点事都没有?你开过飞机吗?”
“虽然,我的确有飞机驾照。”谈亦平稳地说,“但这只是体质的问题。”
方瑅灵坐在车上,挪动着身位,怎么靠都不舒服,她于是倾向谈亦,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把头部的重量靠在他的胸口。
怀里突然多了一颗毛茸茸的圆脑袋,谈亦很不适应,抬手就要推开,方瑅灵闭着眼睛,抱得更紧了,鼻子皱起来:“别动,别动,我还想吐,让我靠一会儿。”
谈亦不由得回忆起,不久之前,她也是这样贴靠在他怀里,长长的睫毛轻颤,嘴唇和脸颊都染红,嗓音娇嫩,蛮横地叫他别动,不允许他离开,因为难以再承受刺激——直到度过余韵。
他将鲜艳的画面从脑海中驱离,但也没再推开方瑅灵,由着她在怀中沉睡。
四小时后,汽车到达寺庙附近的一个小县城,天色逐渐暗下。
时间已晚,下车后,谈亦决定先在县城住一晚上,明日再动身去寺庙。
小县城是另一番原始破旧的景象,道路坑坑洼洼,矮小的房屋仿若年久失修。
这里的白人格外多,他们穿梭在街头,戴头巾或草帽,穿着宽松的衣服,随身携带吉他或乐器。
这里被誉为嬉皮士的精神乌托邦,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随性地在草地上躺下,或围聚在一起跳舞,一贫如洗,却非常地自由和愉快。
空气中弥漫着叶子的味道,这是自由的另外一角了。方瑅灵一路走,一路捏着鼻子,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像误进了异世界:“这里是什么神奇的地方?
不过,县城的夜市倒是很热闹,经过一个卖手工草编鞋的地摊,见到瘦瘦小小的女孩蹲着在帮母亲看守摊位,方瑅灵停下了脚步。
“给我钱。”她问谈亦伸手,“我要买。”
谈亦拿出钱夹,里面有一叠美金和泰铢,他正要抽出一张一千面值的泰铢给方瑅灵,她直接整个拿走:“我去啦。”
她轻快地跑到摊位前,使用翻译器,和小女孩困难地交流。
他转身走进街旁的一家小店买水。
方瑅灵和小女孩说话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人从身后撞了一下,她反应很快地转过身,但只看见一个仓皇逃窜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
钱包不翼而飞。
谈亦回来时,等待着他的就是这个坏消息。
在恒策时,谈亦就很不喜欢下属疏忽犯错,方瑅灵做好了被他批的准备,但他的情绪似乎很稳定,觉得重要的证件还在就无妨。
他反过来提醒她:“今晚需要将就一下。”
这次出来,两人都是轻装简行,除了谈爷爷的礼物外,没带任何贵重物品。山区的电子支付落后,只能使用现金。
谈亦身上只剩下四百泰铢,随便找了家便宜的小旅馆落脚。
当谈亦与老板娘说要标准间的时候,她表示不解,看着眼前这对容貌出众的异国情侣,他们怎么也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样子。
她打着手势说明:“标准间是两间房,你和妻子不需要睡在一起吗?”
她
并不是第一个有此疑问的人。
在四季酒店,接待人员也默认他们是出来度蜜月的夫妻。
算了。
谈亦在心里对自己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没必要再向陌生人解释什么。
旅馆是麻雀屋的大小,谈亦进门的时候,甚至需要低下头。
十几平的房间,挤挤挨挨地摆着两张单人床,整体简陋而破旧。
从四季酒店到乡村旅馆,说是从天堂到地狱也不为过,方瑅灵环顾着整个房间,盯着脱落的墙皮说:“我没住过这种房间。”
她浑身上下都写着排斥两个字,僵硬地站在原地:“我也不可能会睡在这里。”
“是我导致的这一切么?”谈亦回她,“只是一晚上。”
谈亦虽然与方瑅灵一样养尊处优,但他从高中就在美国读书,性格很独立,不是事事都需要被人围着伺候。
那时,他也去过很多地方野营,自然的条件苛刻且充满变化,比起来,一间比较破的小旅馆,起码有瓦遮头,算不了什么。
但方瑅灵就娇气多了,受不了一点儿苦,她坚称:“我不会让这个床碰到我的任何一寸皮肤。”
当谈亦简单洗漱完毕,回到床上,方瑅灵还在直挺挺地站着,她的姿态过于优雅,像只即将上台跳舞的小天鹅。
谈亦问她:“你这样不累么?”
方瑅灵双臂交错,环在胸前,下巴微抬:“累我也不会睡在这里的。”
这家旅馆设施虽然简陋,但总体还算整洁干净,谈亦毫无心理负担:“那你继续站着吧,我睡了。”
方瑅灵不可置信地瞪着谈亦,眼看着他从躺下、闭眼,到逐渐入睡的全过程。
如果是林朔,至少会装装样子哄她吧,或者陪她一起不睡。
谈亦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
但她眼睛都酸了,他也没有因此醒过来。
床上的男人,睡眠和睡姿一样安静平稳,手臂放在身侧,蜿蜒着的青色筋络,由小臂延伸到腕骨。
窄小的床甚至容不下他的身躯。
方瑅灵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受不住累,小心地在床铺的一角坐下,腰和腿的酸疼仍没有得到缓解。
好困。
她再度望向谈亦
谈亦睡得不是很深,意识模糊间,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就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只开了床头一盏灯,但也足以使他看清趴在他胸口的方瑅灵。
她柔软地压在他身上,唤起了一些深刻的身体记忆。
谈亦声音微低:“你在干什么?”
“我不想睡这里的床。”方瑅灵双手交叠,垫着下巴,眼睛亮亮的,“但如果是,你来当我的床垫,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这还是我第一次睡价值几百亿的床垫。”公主抱怨着说,“但你的肌肉太硬了,还不如我家里的床垫好睡。”
谈亦热烫的气息落在方瑅灵的额际:“你有胆子爬到我身上。”他握住她的一束头发,轻声问,“你确定,不好睡的原因还是这个么?”
第35章 坠落沦落的又何止身份?
方瑅灵严正声明:“我可没有要勾引你的意思。”
她真的只想垫着他睡觉。爬到谈亦身上时都刻意轻手轻脚,尽量不吵醒他,她已经够贴心,但他还是醒了。
而她再怎么解释,也无法阻止男人本性里自然而然的生理趋势。
方瑅灵不委屈自己,有话直说,蹙着眉:“你硌到我了。”
谈亦没那么容易被撩拨,否则在她第一次上他床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失控了。
今晚的时机和环境都不适合,他也不具备那个预期,决定放过她:“所以,回到你自己的床上去睡。”
旁边的不过是一张普通小床,但方瑅灵跨越不过心理障碍,赖在谈亦身上不走,抓皱他衣服的布料:“不行,没有你,我睡不着的。”
听起来真像一句情话,但谈亦很清楚,这只是方瑅灵眼中,他工具属性的延伸。他不仅能被利用去报复林朔,也能够充当她的家具和床品。
她的头发缠绕在他的手上,柔韧的细丝,又多又密,太多了,难以理清。
谈亦轻轻扯动,方瑅灵的脸就抬了起来,她的确受到了命运眷顾,足够的得天独厚,在这样不加修饰的情况下,依然有种不属于真实的美。
长成这样,无论说什么都很能打动人,但他不为所动:“下去。”
“你又叫我下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上次你和我说‘滚’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你知道吗,泰国有很多地方闹鬼。”方瑅灵双手掐住了谈亦的脖颈,“我就是来索你命的女鬼。”
沉默的空气。
“诶。”她很不满意,“虽然这很假,但是如果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也是会尴尬的好吗?”
谈亦问:“你真的大学毕业了吗?”
“想要说我幼稚是吧?”方瑅灵恐吓他,“小心我真的掐死你,反正这里这么偏僻,不会有人发现。”
她收紧了双手在他颈部的力:“你不怕吗?”
方瑅灵不至于很用力,但足以使人呼吸不畅,拇指就按在他的喉结。
但谈亦既没有扯开她的手,表情也没有出现变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方瑅灵没来由地一阵心虚,缓缓松开手,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这样掐他,发出死亡威胁,他好像更硬了。
“变态。”方瑅灵小声骂了一句。
谈亦态度坦然:“方小姐,在骂人之前,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去。”
“不行。”方瑅灵拒绝,“我都说了,没有你垫着我睡不了。”
“你就不能自己控制一下吗?”她的指尖轻戳谈亦的胸膛,强人所难的同时不忘阴阳一下过往,“我对谈总的自控力很有信心,毕竟,你可是一个拒绝过我这么多次的人。”
谈亦还是冷腔冷调:“生理反应不在我控制的范围之内。”
他没碰她,还两次请她离开,已经是在控制下给予她空间了。
谈判无果,方瑅灵趴回谈亦的胸口,闭上眼睛,意图强制关机。
但旅馆没有空调,本来就闷热,房间里浮动着浓郁的劣质香薰味道,唯一清冽的气味来自于他,她埋在他胸前,腹下有庞大异物,逐渐地浑身发烫。
她倏地抬头:“不行。”横了他一眼,“你这样,我怎么睡?”
“就没有解决办法吗?”
“没有。”
谈亦声线平直,其实他已经因为忍耐而渐有一丝烦躁,方瑅灵的嘴唇在他的眼前一张一合。
明明今晚并没有亲吻过她,为什么她的嘴唇还这么红。
她嫣红的唇靠近他,湿润的呼吸洒在他的唇峰:“如果我用手帮你,会平息一点吗?”
谈亦双唇轻碰,不字一出口,方瑅灵的手灵巧敏捷,一径向下。
她能感觉到,身下压着的男性躯体,腰腹和腿部肌肉因为微微紧绷而愈发硬实。
命脉被控时,谈亦幽邃的目光落定在方瑅灵的脸上。
他原不将她笨拙的动作放在眼里,但当她真正开始,每一次的摩擦和失准,都在单方面地支配他的感觉。
方瑅灵没做过这种事,也不擅长,毫无技巧可言,只觉得越来越要握不住了。
谈亦低眸,见她的脸颊和耳朵不知何时起红得滴血,昏黄的灯光照出她耳廓柔柔细细的小绒毛。
他抬手,在她发烫的耳垂捏了一下,低声问:“你在脸红什么?”
“闭嘴。我是热的。”方瑅灵瞪着他,“你怎么还没好?我的手都酸了。”
她好像真的很热,鼻尖的小汗滴落在人中,她伸舌舔去。
“还没有。”他的指尖微凉,揉她的耳朵,揉得她发麻发烫,“决定了做一件事,应该有耐心。”
仿佛是在耐心地教育下属的一句话。
但根本不是。现在她不是在工作,也没有下属会趴在上司的身上,亲手帮他
方瑅灵想反驳他,但喉咙很干,说不出太多话。明明受力的人是他,明明他只触碰了她的耳朵,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也会出现奇怪的感觉。
手心都出汗了。
有个动作力道重了,谈亦的气息陡然加重,微微抬起下巴。
方瑅灵趴着的视角偏低,眼前是男人清晰冷锐的下颌线条,骨性突起的喉结轻轻一滚。
在此之前,她基本上都不会用性的眼光去看男人。这是第一次她会觉得一个男人很——性感,甚至此人是冷淡如斯的谈亦。
不过,控制他这件事,她感觉出奇地好。
呼吸复归平缓,谈亦的指尖沿着她的浅浅的脊柱沟向下。
他的手很宽大,能完全掌住她。
“你干什么?”方瑅灵的呼吸被打乱,“我不需要。”
她反复地和自己说,她今晚做的事情,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谈亦身上好好睡一觉。
谈亦回她:“嗯,礼尚往来。”
等方瑅灵倒在他身上,以为全部结束了的时候,她发现,情况似乎并没有比她动手前更好。
她对谈亦怒目而视,她自己要做的,结果不如预期,反倒把自己弄得燥热起来,便发公主脾气:“我的手上全是,好讨厌!我再也不会帮你了!”
谈亦用纸巾缓慢擦拭他和方瑅灵的手:“你觉得我有更好么?”
“好了。”他最后提醒她,“要睡你就这样将就着睡,别再折腾。”
方瑅灵哼气:“你以为我想?”她忽然盯上了谈亦的唇,若有所思地说,“我发现,这次我们没有亲诶。”
只是因为以往次数不多的亲密体验,他们都在接吻,仿若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这次一点没亲,她觉得很新奇,就说出来了。
谈亦的目光深锁在方瑅灵的颜面上,她说这话时,眼睛还湿润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抬起手,拇指按着她的唇,动作很轻,但隐藏着危险:“你不应该说这句话的。”
她说的只是亲。但听了以后,他只想她。
“我这句话怎么了?你别多事”
她的疑问被谈亦以吻封缄。
唇舌交缠,她听到了包装被撕开的声音。
她的舌头被他含着,轻咬重吮,模糊地发声:“你从哪儿来的?”
谈亦在这种时候都言简意赅:“不是你放的么?”
是她在酒店拆开了一盒,其中一个,在临走前恶作剧地塞进他口袋里。
此行去往佛门清净地,她本以为用不上的
第二天清早,方瑅灵在谈亦身上醒过来,她的侧脸贴靠在他的胸膛,听闻他稳健的心跳声。
两人的衣服都完整地穿在身上,像昨晚时一样。
早上的太阳不像中午那么烈,从窗帘的缝隙照入,柔和静好,在床上投下明亮的一角。
谈亦醒得比她早一点,但她在他身上睡着,他就没起来。
方瑅灵发怔了一会儿,昨天晚上如她所想,身上的任何一寸皮肤都没有碰到床,只不过,付出的代价不轻。
起初,她坐在谈亦身上,双手撑着他的胸膛。他的手指按进她汗湿的腰窝,注视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后来,因为不好用力,他逐渐不满足于此,调换了身位。
有好几个瞬间,方瑅灵跪在床上,都快要放弃自己的诺言,直想坠到床面上去,谈亦的手从后往前,掌住她柔软的小腹,阻止她坠落:“不是说不想碰床么?”他的胸膛压着她纤薄的背,命令着她,“腰别塌。”
她的支点只有手和膝盖,以及谈亦的手,无比艰难。
床铺吱呀吱呀晃动,旅馆的隔音很差,所有的声音都需要抑制,她有差点儿忍不住的时候,他从后方捂住她的唇。
她的头后仰着,长发如瀑流泻,声音闷在他的手心,身体像是他手里的弓,拉伸出饱满而有张力的线条。
她也被掌控的同时也在束缚他,到最后,谈亦咬着她的耳垂,沉稳的声气在她的耳膜微振,极度低抑:“真是来索命的了,灵灵。”
她被自己开玩笑说过的话刺激到溃不成军。
方瑅灵自觉矜贵,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种地方,简直有失身份,但沦落的又何止身份?
她和谈亦纠缠着,一起从高高的云端跌落。这个异国度的小小房间只有对方的存在,共同的秘密都封存在此。
一切的理智都坍塌。
“还没醒?”她睁开眼后,谈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想不醒都不行呀,又睡得不好。”
方瑅灵瓮声瓮气地答。这个姿势趴在他身上睡一晚上,很不舒服,但她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后腰酸背疼。
好在昨晚只有一次,要不然,她怀疑不是这张床先塌,就是她这副骨架先塌。
临走前,她花了一百泰铢买下那张皱巴巴的印花床单,然后扔掉。
司机中午才能到,他们只剩下四十泰铢,折合人民币八块钱。
方瑅灵还没有过这么穷的时候。
距离中午还有好几个小时,谈亦带她走进了一家路边的小店,他们全部的钱,只够点一碗不加牛肉的泰北咖喱面。
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陈旧的碗身盘旋着几条裂纹。
谈亦将碗推倒方瑅灵面前,她把脸别开:“我不吃。”她吃惯了高级餐厅,“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的。”
谈亦随她意,并未劝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食物的香气飘进方瑅灵的鼻腔,她又重新看向碗里的咖喱面,其实色泽看起来还不错,闻着也挺香的,还有一个切开的、浸满汤汁的鸡蛋。
但她还是不会吃的。
方瑅灵这么想着,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谈亦一定听到了,她和他四目相对,一阵沉默过后,她拍桌子:“你敢笑我?!”
谈亦旁观了一出公主落难记,但他对自己的表情管理有清晰的认知,他很确定,他的唇角并没有抬起来:“我没有过这个表情。”
“我看到你笑了。”方瑅灵坚称,“你的眼睛里有笑意。”
“‘笑意’这种东西不客观存在。”他淡淡地说,“这只是你主观的感觉。”
“既然饿了就别逞强。”谈亦取一双筷子,递给方瑅灵,“吃吧。”
方瑅灵有点太饿了,不得不为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心动,犹豫地接过筷子,挑起一根面条,低头吃了口。
面条劲道,汤汁浓郁鲜美,有特殊的泰式香料的味道。
然后——她就没停下来,直到连汤也喝光了。
第36章 改观欲望就像阳光下的阴影。
方瑅灵用纸巾擦了擦嘴唇,看着只残留了一点汤汁的空碗,惊讶于自己居然吃完了,而且觉得很美味。
她吃到一半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老板娘用大汤勺盛着牛肉,和多的一份面,走过来添进她的碗里,语言不通,老板娘只能比着动作告诉她,这是免费请她吃的。
方瑅灵微愣,然后用英文说了句谢谢。
吃完面,方瑅灵问谈亦:“你会说泰语吗?教我‘谢谢’用泰语怎么说。”
谈亦对泰语不熟:“不会。”
“什么都不会。”方瑅灵轻蔑地说,“男人果然靠不住。”
信号只剩下一格,网络断断续续,她自给自足,登上软件,学习泰语怎么说。
她想起来谈亦还没吃东西:“你把面让给我,你不饿吗?”
自己应该给他留几口的。
“还
好。“谈亦颇有风度地说,“你比我更需要补充能量。”
再问原因就不礼貌了,方瑅灵把视线从他的脸挪回手机屏幕。
司机知道谈亦在等,在山路上飙车,十一点多赶到了县城的这家小店,带来充足的现金。
方瑅灵扯了扯谈亦的衣角:“给我钱。”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有自己的银行账户,零花钱怎么花都花不完。少有这种需要向人伸手要钱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