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纠缠柔软是第二秒才出现的感受。……
方瑅灵的袭击过于突然,在嘴唇和他触碰的一瞬间,她感到他似乎定住了。
实际上,谈亦第一感觉是疼痛,方瑅灵为了压制他的反抗,几乎是冲撞上来,脸庞不知道偏转、躲避,小巧的鼻尖撞上他的鼻梁。
柔软是第二秒才出现的感受。
她的嘴唇很软,贴在他的唇上,没有半点犹豫地,更柔软和湿润的舌尖探进了他口腔。
毫无技巧可言的吻,男人没有回应她,甚至,他身上沉默的气场能让任何人望而却步,但方瑅灵很执着地吻着他,逐渐深入。
她的舌尖舔过他的齿关,因为坐在他腿上,所以能感觉到他西裤下的变得坚硬的腿部肌肉。
方瑅灵抓着谈亦的肩膀,心跳怦然,她有点兴奋了,像在玩一个冒险游戏,太聚焦于目标,全身心投入进去,忘记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整个车厢的空气仿佛都凝缩在他们彼此交换的呼吸间。
在舌尖抵达他舌头的那一刻,后脖颈被宽大的手掌握住。
谈亦握着她的后颈,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昏弱的光线下,他能看到方瑅灵被拉开后,因不满而微微眯起的眼睛,以及她唇上湿润的水光。
他的唇上应该也是。
其实她亲他的时间不超过十秒,连一个完整的吻都不算,但谈亦能感觉到自己连唇角都是濡湿的。
“我说过,不要再”
不要再做超过界限的事。
方瑅灵已经不仅是踩线,而是直接跨越了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你今晚喝了太多酒。”
所以才会这么疯,这么液体充沛。
“对呀。”方瑅灵点头,这是一个再合理不过的借口,“我都喝醉了,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对吧?”
谈亦皱了皱眉,虽然厌恶的感觉并未出现,但不太喜欢这种湿黏的感觉,抬手拭去了唇上的水渍。
方瑅灵看见他的动作:“不准擦!”
“你什么意思?”她非常不高兴,“嫌弃我?”
她简直难以相信,世界上有人被她亲了之后的反应是擦掉痕迹。
“不然呢。”他冷然道,“一个未经询问的吻,我应该感恩吗?”
他仍然把她留在车上,已经是讲了情面。
方瑅灵嘁了声:“你当然应该了。”她反驳他,“再说了,接吻需要什么询问,难道不是男女之间氛围到了就可以做的事吗?”
谈亦听着她的强词夺理:“你从哪里判断出我们‘氛围到了’?”
“你今天过来,在担心我,不想我和林谦发生什么。”方瑅灵大言不惭,“这就是氛围到了。”
一阵震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手机屏幕在中控台闪烁,是谈念的夺命连环call。
他终于接了起来。
方瑅灵只隐约听到,谈念和好几个同学好像是在国外旅行,结果遇到极端天气,航班大面积取消,她现在滞留在当地回不来,慌神地大声哭诉。
“行了。”谈亦叫停了妹妹,“我让徐锐去申请航线,接你回来。”
“太好了,谢谢哥哥!”
他在讲电话,方瑅灵无事可做,有点头晕,想靠在他身上一会儿吧,却被制止。
谈亦单手扶着她的肩膀,无声地说:“回你的座位去。”
他在勒令她离开,方瑅灵才不会照做,她也无声地回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谈总。”
“有本事,你就出声呀,告诉谈念你和谁在一起。”
不过,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确实有点儿累,她挪动膝盖,想要换姿势放松一下,结果,一阵酸麻的刺激感觉骤然蔓延至她的整条腿。
这回是真的腿麻了,方瑅灵没忍住倒抽了一口气,短促地啊了声。
在安静的车厢里,她的声音清晰可闻,谈念狐疑地问:“哥哥,这么晚了,你在哪里?我怎么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是我的助理。”谈亦面不改色,“她撞到头了。”
“助理?你是说灵灵吗?我差点忘记她在你公司实习了,那你让她小心一点哦。”
“嗯。”
电话一挂,方瑅灵立刻说:“你才撞到头了,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想说我脑子坏了是吧?”
“还有,谈总,你倒是说了和我在一起没错,但你说了和‘助理’正坐在你的腿上,和你发生了什么吗?”
“说完了么?你今晚的话已经够多了。”
“没有,我还有个问题。”方瑅灵再度逼近他,“明明我和你谈念一样大,为什么你对谈念这么好,对我却这么差?你就不能像对待妹妹一样对待我吗?”
谈念滞留在国外,向哥哥哭诉,哥哥就派私人飞机过去接她。虽然这也算不上多么了不起的关爱,但以谈亦此人的冷漠程度,方瑅灵对他降低了标准。
“你自己也知道,谈念是我妹妹。请问,你是哪位?”
谈亦无言,估计只有方瑅灵能提出来这样的问题。
而她其实也不是在意他究竟对谁好,她只是在意,方瑅灵大小姐有没有得到最高礼遇。
方瑅灵直接指鹿为马:“那,我也是你妹妹。”
“是么。”谈亦冷笑,“我怎么不知道我的父母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
何况,有哪家人的妹妹,是坐在兄长的腿上强吻他的。
“我就是。”
“不信你可以和我去验DNA。”方瑅灵振振有词地说着醉话,“还有个更快的方式。”
“或许,你听说过滴血验亲吗?”
方瑅灵知道这自然没有科学依据,但她的心情,向来高于世间的法则。
她故技重施,飞快地吻上谈亦,舌尖抵开他的唇,再重重一咬。
她咬别人一点不需要心软,下口很重,只一瞬间,血腥味弥散开。
谈亦痛感明晰,眉目低沉:“方瑅灵。”
她退开,依然是肆无忌惮的模样:“痛吗?咬回来吧。”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咬、我。”
她探出濡湿舌尖,谈亦看着,没有理会。
这在方瑅灵的意料之内,他不会陪她玩这种无聊游戏的。
方瑅灵这时已经把心放下,笑着说:“现在,是你自愿放弃了报复我的权利哦。”
今天已经亲了他,进展应该算是推到极限了,无法继续再往下,再加上方瑅灵头晕得厉害,打算到此为止。
正要从他身上撤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头发落进了他的手里:“诶,放开”
谈亦舌上的痛感非常鲜明,他的目光落在方瑅灵的唇上,她的嘴唇呈一种妖冶的红色。
随着方瑅灵的挣扎,头皮上的牵引力越来越清晰,谈亦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扯着她的长发,将她的脸微微抬起来。
他抬手,拇指在她唇上拭了下:“很得意么。”
以她自己的节奏,硬生生地推动一切,再全身而退。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团低温的冷雾:“既然你要验亲,”他重复了那两个荒谬的字眼,“只有我一个人的血怎么验?”
方瑅灵惊讶,微微睁大眼睛:“你敢咬我试试看”
话音落下,她的唇被谈亦封住。
她的吻已算冒进,但和他比,显得温吞起来。
方瑅灵有推着他的肩膀挣扎,但谈亦的手掌扣住她后脑,她完全脱离不开。
他接吻时依然沉着,但却是一种极端掌控、不容拒绝的方式,抵开了她将要咬合的齿关,勾住了她的舌尖。
方缇灵怔住,嘴唇和舌头被他含着,开始发烫,呼吸被男人冷冽的气息所侵占,她只能发出近似呜咽的被堵在喉咙的声音,脊背升起一阵电流般的感觉,脑袋里的雾愈发浓重。
而在她觉得无法思考,灵魂沿着一条轨迹径直下坠的时候,疼痛传来,而她吃痛的呼叫也被湮没在他的唇齿间。
第22章 清浊酒精本身就有乱人神智、引人沉溺……
微咸的铁锈味道交融在一起。谈亦今晚上没有饮那支酒,却在她的唇间尝到了酒的味道。
酒精本身就有乱人神智、引人沉溺的倾向,但是
他很少饮酒,就算饮用大量也不会醉,一年下来,连不清醒的时间都很少见。
不仅是酒,种种被精心设计出来,供给富人享用的乐趣与诱惑,他都因不被吸引而远离,就算触碰到了,也不被侵蚀。
这个吻结束于此,仿佛他与她所有的接触只为了完成这个对等报复的动作。
谈亦放开了她:“觉得有意思吗?”他看着她,“还想要继续吗?”
他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因为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想要继续的意思,仅余下冷静的审视。
方瑅灵捂住嘴唇,她气得想尖叫,却又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她缓了一会儿,从疼痛,也从那个吻之中抽离:“不玩了。最没有意思的人就是你。”
谈亦松了手,她的长发垂落,他意欲将她从身上推离:“回到你该待着的位置。”
“你是我的谁?你又不是我哥,对我也不好,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方瑅灵反而更加抱紧了他。
为了抵抗谈亦推她的力,她故意将臀部往前挪。
她原来是坐在他的大腿上,这样往前一挪,臀部就挪到了他的腿根,而她自己的双腿,也在他腰部的两侧分开。
她感觉到某种坚硬与柔软的微妙契合。
不知道应该前进还是后退,她本能地扭了下腰。
谈亦沉着脸,警告她说:“别动。”
“你怎么这么烦,明明是你先动的!你不动我怎么会动!”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方瑅灵的心跳不平稳地增快,呛回去后,她喘了喘,往后挪开,妥协地说:“好,我不动,你也别动,我好晕,让我靠一会儿,什么都不做,这种可以了吧。”
见谈亦默许了,方瑅灵修长的脖颈垂下,额头抵靠在他的肩膀,把沉重的头部交给他。
她不减肥,偶尔健身,虽然外观上很纤瘦,但身体的重量并不轻得像纸片。
她没有意识到的,当她这样坐在谈亦身上时,臀部的重量就一直压着他的腿。
高大健壮的成年男性当然可以负荷,但,那不仅是重量。
有线条,有温度,圆润而柔软。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麻烦,很难搞。”方瑅灵指责他,“为什么还不喜欢上我?”
“除非我有一些特殊的受虐癖好。”谈亦觉得她很擅长理直气壮地提出一些有明显答案的问题,“更何况,你有什么好喜欢的?”
“我没什么好喜欢的?”方瑅灵对他的回答完全不能接受。
她靠坐在他怀里,扬起了脸:“你可以否定我的一切,但”
她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谈亦等着她谦虚过后的下半句:“嗯。”
在他看来,确实如此。
方瑅灵继续说:“但你总不能否认我的智慧美貌眼界财富身份地位”
方瑅灵穷尽了所有形容人的褒义词语,一阵沉默后,谈亦缓慢地说:“那请问,还能否定什么?”
“没错,你答对了。”方瑅灵重重地点头,“谈亦,你不能够否定我,只能全盘肯定我、赞美我。”
“你说我有什么好喜欢,那我就告诉你”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方瑅灵事无巨细地列举了她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成就。
谈亦轻揉了下太阳穴,只觉得吵闹:“我对你小学参加的奥数竞赛名次没有兴趣。”
但方瑅灵不会因为他不想听而停下,她总是如此,而他也不能真的堵住她的嘴。
虽然,刚才有几秒是封堵过的,那时,她美好细腻的唇舌只有温度,湿度,灵活地缠着他,抵抗着他,而不能发出声音。
谈亦的目光从方瑅灵的唇上移开。
“可能,你觉得我是因为天生拥有了太多,才会这么想。”方瑅灵神色骄矜,认真地告诉他,“但是,就算我什么都没有,我也是最好的。”
说着说着,方瑅灵的声音渐渐低了,头也低了下去,她又困又晕,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谈亦以为她睡着,握住她的手臂,将要把她挪回去的时候,埋在他肩膀上的女孩,在半梦半醒之间,微弱地呢喃了一句:“所以,快点喜欢上我吧,谈亦。”
在密闭的空间里,江水涌动的声音隐约传过来。
“我很值得喜欢的。”
谈亦手部的动作停顿。
方瑅灵
在他身上睡着了。
谈亦将她放回了副驾驶,倾身为她系好安全带,再坐回位置。
汽车启动,他开口问:“送你回家?”
副驾的人呼吸绵长,没有回答他。
如果是送她回方家,她这么醉醺醺,她的父母一定会担心,需要问清楚情况。
更何况,她现在的模样。
汽车行驶到道路上,谈亦控着方向盘,侧目看了眼昏睡的方瑅灵。
街灯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双眸紧闭,唇釉的颜色都掉了,但嘴唇依然绯红,微微肿胀
她之前有提到过,她平时是自己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谈亦收回目光,叫她的名字唤醒她:“方瑅灵,你公寓的地址。”
方瑅灵有严重的起床气,她蹙眉:“别吵我!”
她连眼睛都没睁开,把包扔到谈亦腿上:“你自己找。”
某种程度上,他现在简直像大小姐的司机兼保镖——方瑅灵实在是很擅长麻烦和使唤他人。
谈亦无法和一个不省人事的醉鬼计较。
她的包里有点凌乱,钥匙、口红、气垫、U盘等等,他搜寻了一番,找到她的钱夹。
电子支付时代,除了几张英镑和欧元的现金,其他全是她的卡。
其中之一是门禁卡,谈亦从上面得知了她公寓的地址和门牌号。
他从透明的夹层抽出门禁卡,却发现卡下面压着一个薄薄的东西。
是保险套。
她有稳定的交往对象,为有可能发生的性生活做准备不奇怪。
谈亦不太喜欢接触别人的隐私物品,便合上了她的钱夹。
但那保险套的包装好像有破损,漏出了一点油状液体,谈亦拿了卡,那带有蜜桃香气的液体就沾染到他的指腹,微微黏腻,他皱了皱眉。
汽车平稳行驶,跨了一个城区,到达方瑅灵的公寓。
她的公寓环境清幽,私密性很好,从停车场到她公寓的门外,一路上都是刷卡通行,没遇到什么闲杂人等。
方瑅灵在停车场就结束了睡眠状态,但她意识仍不清醒,走路东倒西歪,他只好辅助地扶着她的腰。
“到了。”谈亦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条线。
他不会因深夜送一个女孩子回家产生波动,因为他很清楚不会发生任何事。
谈亦的意思是让她自己进去,但在他放开她腰间的手时,方瑅灵双臂一伸,环抱住他的腰,像没有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我要摔倒了。”
无论她是真的还是装的,总之是一副无法独立行走的姿态。
“开门的密码是什么?”
方瑅灵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手掌半围拢,濡湿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她颇为神秘地说了六位数字。
每个数字都说得非常缓慢,说完后仍未离开,齿关一合,咬了他的耳朵。
不期待的微疼和麻痒蔓延,谈亦把方瑅灵从身上扯开,低头输入,显示错误。
“错了。”
方瑅灵又要踮脚,谈亦把她按回平地:“好好说话。”
她很不配合:“我偏不!我只能这么说,要不然我们就在门外凑合一晚吧。”
谈亦说:“只有你会在门外凑合一晚——如果你想的话。”
“你确定要这样对我吗?”方瑅灵扁嘴,“好吧,那我现在告诉你。”
第二次依然错误。
智能锁传出提示音,第三次错误,将会禁止输入十分钟,第五次错误,将会触发警报。
“啊。”方瑅灵拖着声音说,“我们还能再试三次。”
“故意的?”谈亦的耐心并不多,“再错一次,你可以自己留在这里慢慢试。”
最后一遍尝试,方瑅灵一板一眼念着数字,他低眸,指尖触摸电子键盘。
门锁开启。
谈亦推开门,走了进去。
方瑅灵在开门时磨磨蹭蹭,开门后倒是紧随其后进来了,而且即时地反手关上了门。
她的公寓在高层,视野上佳,但由于窗帘紧闭,在关上门后,客厅一片昏黑,他无法在黑暗中视物。
谈亦站在玄关,抬手寻找到墙面的灯光开关,准备开灯后,送她回到房间,然后就离开。
正要按下,手腕被一道重力拽下。
“别开灯!”
方瑅灵像一只莽撞的,在夜晚的森林里奔逃的动物,整个人飞扑进他的怀里。
她没有在避讳给他造成伤害,八厘米的细高跟踩在他的鞋面上。
但他连气息都没有乱,似乎是对她的招数已有预期。
室内暗到他看不清她的脸孔,但她的呼吸近在迟尺,湿润的、裹着红酒的香气,她也看不清他,仰起脸想要亲吻他的嘴唇,谈亦偏侧着避开,她错误地吻到了他的下巴。
“硬的。”大小姐对触感并不满意。
当她企图第二次尝试的时候,谈亦握住了她精巧的下巴,遏止了她的所有动作:“你还想怎么样,觉得今晚折腾得不够么?”
“怎么到了今天,你还在问我这样的问题。”方瑅灵笑了一声,想起他在门外问她是不是故意的,“答案很明显的呀。”
“我做所有的事,就、是、故、意、的。”
她逐字加重语气,明确无误地告诉他:“我的目的是要——上你。”
第23章 粉雾他像游走在一团颜色艳丽的粉红色……
虽然,和他上床只是她通向目的地的一座桥梁而已,但现在,她觉得这桥梁变得无限长,她日夜兼程都走不到尽头。
谈亦的手指按在方瑅灵的脸侧,可能因为她喝醉了,温度感知失调,总觉得他指腹的热度能在她的皮肤上烙下印迹。
她吸吸鼻子,嗅到一丝蜜桃的甜香,甜得发腻。
而这气味来自谈亦的手指。
她敏锐地识别出来,问:“你动了我放在钱夹里的保险套?”
“我也不想动。”
甚至,谈亦有轻度的洁癖,他无法忽略那油润的液体黏在皮肤上的感觉,如果不是此刻被她缠住,他可能会在离开前借用一下卫生间洗手。
“你怎么乱动我的东西?”她拽着他的领带,开始胡乱地归责,“赔给我。”
“或者,为了不浪费,今晚用掉它吧。”她语气一转,“你想用吗?”
她的头不能动,但手还自由,指尖沿着谈亦的衬衫中线,拨弄着一颗颗的钮扣,慢慢向下。
谈亦倒没有再分出一只手制止她,他只是不为她所动,最后,是她自己停在了他的腰际。
西裤的边缘之上。
方瑅灵咄咄逼人地追问:“怎么不回答?”
谈亦理解她近乎露骨的暗示,但他置若罔闻,反而气定神闲地反问:“你用过?”
只有经验,才能在气味和具体事物间建立起这么准确的联系。
方瑅灵意味不明:“嗯哼。”她补了句评价,“感觉挺好用的。”
她买的时候,有拆开过一个,看看。
谈亦沉默,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用讲冷笑话的语气:“我觉得,这个世界也太照顾你们男性的自尊了吧,这个包装盒上写‘XXXXXXL’,到底是能有多大,我才不信。”
她语速突然放慢,吐息像虚无缥缈的水雾:“所以,谈总,可以解答我的这个疑问吗?”
指尖勾住了皮带的金属卡扣,指甲轻轻叩击,敲出轻微的声响。
握着她下巴的力忽然收紧,谈亦的拇指移到了她的嘴唇上。
唇上的异物感,使方瑅灵下意识地舔了一下,随后她似乎听见,谈亦的气息往下沉了沉。
她反应过来,这种调情方式,她只在某种特殊类型的影片里见到过——居然是,有效的吗
方瑅灵抿了抿唇,将他的手指抿住,试着又舔了一下。
她尝到了蜜桃的甜味,含着他的手指,模模糊糊地说:“幸好我买的是可食用的。”
以
高昂价格出售的商品,往往有超出其自身实用价值的噱头,就像有些香皂也打着“可食用”的旗号。
买的时候方瑅灵是这么理解的,可食用意味着安全。
她在此刻领会到了另一层的含义。食用不是与安全,而是与它使用在的部位联系起来。
她含着他沾染了保险套漏液的手指,就像隔着一层薄膜,在含他。
方瑅灵立刻产生了抗拒心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为男人做那种事的。
但只是手指,应该没有关系。
明明只是手指,她为什么感觉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加快了。
他的温度愈加升高,她仿佛能听到被灼烧时,皮肤里的水分汽化的声音。
谈亦身处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她,但却像游走在一团颜色艳丽的粉红色迷雾中,雾气的尽头,是一幅清晰生动的画面。
是她邀请的他,但她还是很不情愿,双眼漾着朦朦胧胧的水汽,愤怒地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口腔被堵着,喉咙被进得太深,只能含含糊糊地呜咽。
方瑅灵的手在他腰间摸索着,谈亦的思绪回到现实,她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真想解开他的皮带。
“可食用。”他冷着声音,“你想食用什么?”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今晚她是预备这样对待其他人的吗
谈亦的拇指,从她的唇间,按进了她的口腔。
那是一个比她的嘴唇更潮湿、细嫩和脆弱的地方,他在车上的时候已经体会过了。
指腹抚过排列整齐的坚硬的牙齿。
柔软的唇舌尽是表象,这才是方瑅灵的本质,极为倔强、坚硬和骄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绝不会做输家。
也随时可能狠咬他一口。
方瑅灵怔了怔,他是在回应她吗。
轻微的金属松动的声音响起,她解开了他的皮带。
谈亦的手指由她的齿关再往里进,触摸到了她的舌头,他的指腹近乎温柔地抚摸、摸索着她柔嫩的舌头。
她的舌头像是某种软体动物,但绝不冷血,反而热润地和他的拇指缠绕在一起。
他整根手指都塞了进来,虎口卡在她的唇上,口腔无法闭合,唾液异常多地分泌,沾湿他的手指,溢出唇角。
像危险动物分泌的某种麻痹猎物再将其杀死的毒液。
但方瑅灵弄不清楚,究竟会先被麻痹的人是谈亦还是她,那种强烈的晕眩感觉再度袭来。
方瑅灵恋爱经验丰富的朋友向她分享过一条定律,接吻的时候,男性总是喜欢同时触碰女性的胸部,就好像性才是亲密接触真正的目的。
方瑅灵正准备效仿,停在谈亦腰间的手重新动作,而就在这一刻,他的手指精准地重压在她舌头上的伤口上。
她从小是在温室里被精心养护着长大的,连划破手这样的小伤都很少受,对疼痛的耐受度也很低。
谈亦这一施压,她就痛得迅速地推开他。
谈亦打开了开关,高明度的灯具骤然亮起,方瑅灵泛红的脸颊,湿湿的嘴唇在灯光下清晰地显现。
她的视线与谈亦相接触。
她这才发现,他的眼神清明锐利,全无情欲的痕迹:“酒醒了吗?”
回来时,谈亦给她买了瓶冰水,此时放在架上,他的视线扫过,水珠正沿着透明的玻璃瓶外壁往下淌。
方瑅灵的脾气是易燃物,这时被疼痛引燃,而且这和她先咬了谈亦他再还给她不同,她觉得这次完全是他先攻击她。
她抬起手,巴掌往他脸上落去。
她的手腕在离他的脸颊很近的位置被他扼住,手掌带过的空气微微振动,拂过他的脸侧。
很多次,如果不是不想伤害她,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强行伸过来的手折断。
他的视线往下,定在她的脸上:“如果你现在还是没有醒,我不介意再帮你。”
方瑅灵的力量和一个男人抗衡不了,她脾气上来:“滚出我家。”
她的公寓客厅的面积足有一百多平,谈亦抬眼看了下时钟:“不需要提醒。如果不是你唐突的举动,我应该在十分钟前就离开了。”
他系好被她解开的皮带,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拭去手指上的唾液。
方瑅灵哼了一声,她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回了房间。
走了条曲线才进房间,头太晕了,她方才是强撑着在和谈亦纠缠,现在反正已经破功了,她浑身脱力,直接倒在了床上。
止步于玄关,本来对谈亦来说是个满意的结果,但他将要离开时发现,方瑅灵在他身上乱摸的时候,擅自拿走了西装口袋里的车钥匙。
而他直到现在才察觉。
鞋柜里有一双新的未拆封的男士拖鞋,谈亦换上后,走向方瑅灵的房间。
她习惯了独居,因此并没有关上门,谈亦出于礼貌,在门框处敲了几下作为提醒,并问她能否进入。
床上躺着的人在被子下翻了个身,轻轻嗯了一声。
他步入房间,在接近她的床边的时候,一抹黑色忽然从床上抛了下来,坠落在他的脚边。
谈亦视线往下,那是一件无肩带的纯白蕾丝文胸。
耳边传来一声尖叫:“你、你怎么还没走,你怎么敢不打招呼就进我房间?!”
他淡淡道:“我敲门了。”
方瑅灵驳回:“我没听见,不算!”
方瑅灵躺到床上以后,像往常一样,戴上睡眠降噪耳机和真丝眼罩,直接准备睡觉。
但是她闭眼以后,意识混沌,却迟迟无法入眠,胸口束缚感很强,她便摸索着解开了文胸,从礼服内抽出,扔到床下。
耳机和眼罩为她营造了一个安静而黑暗的睡眠空间,但她总觉得不对,心跳过速,肢体无法放松,皮肤上依然停留着那种过电的感觉。
仿佛在被谈亦的眼睛注视着。
其实他的目光往往没有什么温度,但今晚,被他注视着的时候,即使是在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黑暗中,有种无以名状的兴奋和刺激感。
早知道就不喝这么多酒了。
她感觉口渴,想爬起来去倒杯水,摘下眼罩,眼睛尚未适应光线,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房间里有着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谈亦问她:“你拿了我的车钥匙?”
方瑅灵矢口否认:“我才没拿。”她警觉地问,“你进来想做什么?”
谈亦见她这副和十分钟前判若两人的模样,他反问道:“你觉得我进来做什么,不是你的邀请么?”
他离她的床只有几步之遥,说完话,一步步走向她。
他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是男人发情状态的另一个冷淡的极端,但身躯的阴影随着他的走近遮蔽她,带来显著的压力。
方瑅灵连忙辩解:“但是刚才我邀请你的时候,你拒绝了,所以这邀请已经过期了,你现在是未经我同意就”
她只说了一半,因为谈亦已经走到了她的床边,他慢慢地俯下身,脸庞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脸部的上方:“你不就经常做‘未经同意’的事么,大小姐?”
方瑅灵评估了一下自己的力气,她在林谦房间的时候头脑清醒,有足够的力量反击,但她现在手脚虚软,如果谈亦真的用强,她一定抗衡不了。
她想张口骂人:“你有病,如果你现在要刚才你在故作清高什么?”
但所有的怒气在谈亦的注视下坍缩。
真奇怪,明明这就是她的目的,当这个可能性真的降临的时候,她却出现了恐高症一般的紧张,充满了退却心理。
而且她脑中想的并不是手段和目的这类理性分析的词汇,而是一些混乱的、具体的、生动的画面。
她怎么能细节都想象出来的?明明那从未发生过。
谈亦清楚地看到,红粉颜色像涨潮的水,一点一点地由方瑅灵的锁骨漫到她的脸颊。
他的手掌落在她的枕侧,撑在床铺上。
他的衣着完整,但深蓝色缎面的领带脱出领带夹,垂落在她的锁骨。
就像性、爱时,他会处在的位置,和与她的距离。
这时,她的耳边传来钥匙晃动的一声轻响。
谈亦拿走了她随手放在枕边并遗忘的车钥匙。
第24章 起伏“你在遵从‘非礼勿视’那一套吗……
谈亦看着她的眼睛:“你可以呼吸了。”
方瑅灵这才意识到,不知道由哪一秒钟开始,她屏住了呼吸,而他竟然比她自己更加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直起身,俯视着她:“很不情愿么?那你也应该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方瑅灵气得直接坐起来:“少来教训我!你要是真君子,也不会用让我误判的方式,这和‘钓鱼执法’有什么区别?”
她和谈亦对视,以为他会反讽回来,她都做好了战斗准备,结果却是他移开了目光。
坐起来后,她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蕾丝内衣,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真空的状态。
礼服非常贴身,宜于曲线美,会反映出她身体线条的每一处细枝末节。
她的脸隐约发热,但她并没有扭扭捏捏地遮挡,就像当初被谈亦提醒注意走光时一样,她不退反进,冷哼着说:“你在遵从‘非礼勿视’那一套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披了一件开衫在身上。
“我优先考虑的从来不是‘礼’。”谈亦回答她,“只是自我的意愿。”
其实方瑅灵也一样。只不过他是消极的不被打扰的意愿,总是被她以积极的意愿侵犯。
他将钥匙放回西服的口袋,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方瑅灵叫住他,“你要走了”
“还有什么事?”
方瑅灵坐在床上:“我要喝水,帮我拿。”
谈亦纹丝不动:“你自己没有行动能力么?”
“对呀,我现在没力气。”方瑅灵心安理得,“谈总,那我平时为你端茶送水这么多次呢,是因为你没有行动能力?你怎么比我还高贵,还我一次不行吗?”
见谈亦毫无反应,她继续说:“而且,我会渴都是因为你刚才把手指放我嘴里,我还没有和你计较你对我造成的伤害,难道你不应该补偿吗?”
喝醉的人管不住自己,方瑅灵的嘴唇不只会强吻,也会吐出一些奇怪的话。
谈亦懒得再听,出去客厅,倒了一杯水。
回到房间,他将水递给她,她却没有抬手接,而是就着他拿水的手,嘴唇一张,含住吸管喝水。
“自己拿。”谈亦简短地命令。
方瑅灵嫌弃:“太凉了。”
她很擅长把他人当成工具,为了防止他直接抽回或者放手,她抬起双手,捧住了他拿杯子的那只手。
细腻的手心贴着男人手背的骨节,谈亦垂眸,虽然杯子是由他拿着,但大小姐一点没有麻烦到他所以要快点喝的自觉,慢慢地喝着水。
花瓣般嫣红的嘴唇包裹着玻璃吸管,吮吸时腮颊轻微内陷,而嘴唇鼓起。
她刚才没有吮吸他的手指——她还不会那样。
女生没有喉结,她喝水的时候,喉咙并无明显的起伏,只脖颈透着青色血脉的薄白皮肤有细微的波动。
她用双手捧着,是为了固定他的手,这无意为之的孩子气动作,在脱离少女阶段不久的年轻女孩身上,呈现出一种做作的性感,和稚气的妩媚。
方瑅灵自己没有感觉到,这种无意识的引诱。
她对这方面都不太敏感,除非特别故意去做的时候。毕竟在林朔出轨前,她都一直倾向于走精神恋爱的路线。
只喝了一小半,谈亦就强行撤回了水杯,侧身,放到她的床头柜。
方瑅灵抬眸观察,发现他的面色微冷,她哼了声:“不就是喂我喝了几口水,你至于吗?”
还不算是喂,她是自己喝的,她只是借他的手拿了一会儿杯子而已。
但谈亦不悦的缘由不在于此。
一直以来,尽管方瑅灵在追求他(如果那也算追求的话),但他从未当真,只把她看作一个骄蛮任性的小女孩。
甚至口口声声说要和他上床,他都仅仅在概念层面,听过就过了,从不放在眼里。
今天却是一个转折点,尤其是刚才——她明明只是单纯地在喝水。
他不喜欢对她产生这种与性有关的联想,即时止住了思维的延伸。
他放下水杯后,方瑅灵再度扯住他的衣袖,拉拽到眼前,她低下来,整个头部的重量依靠在他的手上。
她的侧脸,贴着他手背的一条青色筋络,轻轻蹭了下:“我好晕啊,还有点想吐。”
谈亦现实地说:“靠着我不会有止吐的效果。”
“试试,谁知道呢。”方瑅灵闭着眼睛回答。
“你最好现在就躺下。”谈亦扫了她一眼,“你打算就这么睡?”
林谦送给她的这件礼服紧束着她的身躯,凌乱地起了褶皱,并不舒适的样子。
“你管我,这里是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想了想,“如果我进浴室洗澡晕倒了,你会进来救我吗?”
“不会。”
“骗人。”她迷迷糊糊地说,“你会的,你都救过林朔呢,我比他可爱多了。”
“方瑅灵。”谈亦无言以对,“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可以不说话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叫我的全名?”方瑅灵提出质疑,“我允许你叫我‘灵灵’。”
“我不太需要这种允许。”
谈亦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她展开这场对话——他离开的时间已经被延误了很久。
他缓慢但不容拒绝地抽回了手,方瑅灵固执地抓住他的手指,求助般说:“我是真的很想吐。”
谈亦见她的脸色由红转白,不像是开玩笑,他环顾四周,在角落寻找到一个垃圾桶,交待她说:“你稍微等一下。”
话音未落,方瑅灵再也克制不住欲呕的冲动,趴在谈亦身上,全吐了出来
她晚上没有进食,吐出来的都是液体,她的礼服和谈亦的西装都未能幸免。
呕吐完,胃部排空之后,方瑅灵倒是睡了过去,留下清醒的人为她善后。
谈亦看不到自己现在的神情,只知道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再出于人道主义,送一只醉鬼回家了。
他先脱下西装外套,再走进浴室,打开热水,沾湿毛巾,再回到床沿。
方瑅灵睡着了,秀气的眉蹙着,他将温热的毛巾覆在她的脸上,擦去她的残妆和唇角的脏迹。
热毛巾贴脸的感觉很舒服,方瑅灵拧巴的表情逐渐舒展,脸颊不自觉地依偎在他掌心。
谈亦垂眸,看向她礼服上的污渍。
即使是特殊情况,他也不能直接帮一个女孩换衣服,只能用毛巾潦草地帮她擦了几下。
毛巾拭过方瑅灵雪白的锁骨,隔着一层布料,指尖感觉到她的胸口柔柔地起伏。
他的手不方便再往下,就让她脏着睡一晚也无妨,反正她也是自食其果。
这么想着,谈亦托住方瑅灵的后颈,将她的头平放到枕上。
她却忽然像一条脱水的鱼,在他手上挣扎起来。
方瑅灵伸手到衣裙的侧边,指尖艰难地摸索到了细小的拉链扣,往下拉到一半,手被谈亦按住:“你要干什么?”
“不舒服,我要脱掉”她在半梦半醒间咕哝,“不是你要我换一件衣服的吗?”
谈亦纠正她:“但我没让你在我面前换。”
礼服已经开始下滑,她又在动,裙下的丰盈,失去了束缚,像水波似的悠悠漾开。
谈亦扯过旁边的薄被,严严实实地将她盖住。
“好热我不想盖”
方瑅灵睡着了也不安分,一脚把薄被踢开,一双长腿袒露在冰凉的空气中。
谈念小的时候也喜欢睡觉踢被子,不过谈亦从来不会扮演为她盖被子的贴心哥哥这个角色——这是保姆的工作。
但现在,房间里只有他和方瑅灵两个人,她今晚本就饮酒吹风,头晕头疼,如果这样睡一晚上,次日必然会着凉。
谈亦强压着不耐的烦气,弯下腰,再次为她盖上被子。
丝质的薄被接触到方瑅灵小腿皮肤的一瞬,她差点将腿踢到谈亦的喉咙。
脚踝被谈亦握住。
她的踝部很纤细,
完全被掌握在他的手心,他低下视线,甚至能看清她足底皮肤细致的纹路。
他的呼吸落下,方瑅灵痒得直想收腿,但足踝被男人稳稳钳制。
“再动,你就别睡了。”
方瑅灵疑似听懂了他的警示,腿上的力弱下去,乖乖被他折回被子里。
耽误了快一个小时,谈亦拿上那件脏了的外套,终于得以离开。
临走之前,他往方瑅灵身上落了一眼,她在安静地睡着,侧躺,长发在枕上铺开,腿间夹着抱枕,双手贴合放在脸颊旁边。
不像现实,反而像一页童话书的插图。
随后,他合上门,很轻地一声,今晚所有的喧嚣和纷乱都被关进门内。
第25章 曲折“我连你的腿都坐过了,为什么桌……
次日清晨,方瑅灵在宿醉的阵痛中醒来,昨夜的记忆残留在她的脑海——原来她醉酒后的风格,是超出自己故意界限的奔放。
但她对结果没有印象了。
礼服被挂在离床不远的衣架,方瑅灵低眸一看,身上完整地穿着一套鹅黄色的真丝睡裙。
丝质布料贴肤,而她也隐约记得,谈亦的掌心摩挲过她皮肤的感觉。
方瑅灵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是幻觉吗,还是谈亦真的给她换了衣服?
她扯开衣领,胸口的皮肤一片光洁,雪白无暇,没有人为制造的痕迹。
他们应该,什么都没发生。
今天是工作日,本应去恒策上班,但她这人缺少敬业精神,身体有点不舒服,就直接请假了。
舌头上的痛感还很清晰,她怀着记恨的心理,没有将请假的消息发给谈亦,而是发给了徐锐。
虽然,谈亦很有可能察觉不到她在记仇,察觉到了也不会在意。
谈亦比平时晚一个钟到公司,先是开了个早会,随后回到办公室。
方瑅灵请假的消息是徐锐转达给他的。
徐锐叩响办公室的门,在获得准许后进入:“谈总,方瑅灵今天请假。”他自动交代清楚,“她说,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徐锐当时还问她:“怎么了,你出了车祸?”
电话那头,方瑅灵回答他:“不是车祸。但差不多吧。”
毕竟,她从小到大,也没有受过更严重的伤了。
闻言,谈亦只说了声我知道了,并未询问细节。
徐锐其实不无好奇,昨晚上方瑅灵跟着谈亦去参加饭局,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好端端地就受伤了,但这不是他应该过问的事。
他便收起好奇心,退出了办公室。
方瑅灵请了整整一周的假。
一周的时间里,她为了准备期中考试,成日浸泡在图书馆里。
考试结束,她才姗姗而来,返回恒策,打卡上班。
在办公室见到方瑅灵,徐锐用一种故作严肃的语气调侃:“你怎么不再晚一点回来?到时你的实习期就结束了。”
“我还没在恒策见到过你这么散漫的员工。”
“那你现在不就见到了?”方瑅灵不屑地说,“我只是个实习生,不留用的实习生等于有免死金牌。”
“而且,事出有因,我是受伤了好吗?”
徐锐上下打量着方瑅灵,她的脸色红润细腻,双眼明亮,状态很好的样子。
“看起来不像。”他问,“你还没说,你受的是什么伤,就医证明在哪里?”
“别管。”方瑅灵飞了他一眼,“你是我的上司吗?没资格审我。”
徐锐提醒她:“那请你,等会亲自去找谈总说明情况。”
方瑅灵抿了口水:“他在哪里?”
她请假了一周,他们就断联了一周,那晚上几个瞬间的亲密接触后,随之而来的是一段漫长的空白期。
她甚至怀疑,她算是已经和谈亦接吻了吗?还是那最多只能形容为嘴唇触碰、牙齿咬合的动作?
“会议室。”
徐锐正好有份文件要送,他递给方瑅灵,交代她送到会议室。
她推开会议室的门时,会议正好进行到了尾声,她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会议结束,方瑅灵把文件送到谈亦手里,他在快速翻阅后,在末页签字。
对于她的出现,他的反应无波无澜,就像她从没因伤请过假。
钢笔的笔端在纸上落下的最后一笔,有着飘逸上扬的趋势,谈亦未抬眼:“伤好了?”
他语气轻淡,随口一问。
方瑅灵怔了怔,她没想过他会问,舌尖抵向齿关,伤口很浅,早已愈合了,但她仍然记得舌头被他含在唇齿间轻咬的痛感。
参会的其他人还在,其中一位是方瑅灵之前在投融资部门实习的赵经理。
在赵经理耳里,这只是上司对下属请假理由的公式化问询。
但是,她“受伤”的过程只在她和谈亦之间发生,那段记忆也只属于他们。
这才是她在外人的眼光下,感到微微心跳的原因。
像怀揣着一个只和谈亦共享的秘密。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试探地反问:“刚才徐秘书还怀疑我,要我出示就医记录,所以,谈总是真的相信我受伤了?”
谈亦握着钢笔,合上笔帽:“如果你说一句话,却不想它被相信,那为什么要说?”
“我不需要被相信。”方瑅灵说,“理解的人自然会理解。”
她要是真的想请假,才不需要找借口和徐锐交代。徐锐在她眼里的分量轻如空气。
她是在间接地向谈亦传输她的怨气。
会后,方瑅灵跟随谈亦回到了办公室。
谈亦见她自觉关上了门:“我没有说有事需要你进来。”
“但我还要你签请假条。”方瑅灵背抵着门,“你刚才问我伤好了没有,我的答案是——如果谈总的伤好了,不就会知道我的应该也好了。”
这是在明示他了,她的伤就是他造成的——也有可能他早就知道。
谈亦在办公椅上坐下:“我有说过我受伤么?”
“你没有吗?”
方瑅灵走过去,她没有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而是直接坐上了办公桌:“那早知道我就咬得再用力一点了。”
“先说明哦,我没有就医记录这种东西,不如让你亲自来检查吧。”
她坐得比谈亦高,可以俯视着他,慢慢倾身,脸贴近他,微张开唇,吐出舌头,请他看舌上的伤口。
她的舌头是健康的颜色,红粉湿润,在空气中,在他眼前微微颤动,舌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在伊甸园里,吐着信子的蛇象征诱惑与堕落,谈亦平稳地说:“胆子越来越大了,谁允许你坐在桌上的?”
他想到和方瑅灵那个可以称之为吻的唇舌交缠,可能她将此当成一次阶段性的胜利,于是再见到她,她变得更加嚣张了——她原来就已经够嚣张。
谈亦不觉得后悔,他对自己做过的一切事,都不会轻言后悔。但他知道停止的那个点。
一个情绪使然的吻不代表什么。
“我连你的腿都坐过了,为什么桌子不能坐?”方瑅灵假装惊讶地睁大眼睛,“难道这张桌子比谈总还要高贵?”
她又在混淆概念,把他和桌子做比较。
“而且,我都还没说呢——谁允许你咬我的,你怎么敢咬我?”她颇为记仇,唇简直要碰上他的鼻梁。
谈亦像那天晚上一样握住她的下颌,拇指按着她的脸颊,将她的脸转到一旁,明确地说:“下去。”
他把请假条从她的臀下抽出来,拿笔签字,补了句:“去找人事销假。”
这算是认可了她的请假事由。
方瑅灵只是开玩笑,哪怕她真的和他是恋人,她也不觉得谈亦是会在办公室和她亲的人。
她站回地面:“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天晚上,是你帮我换的睡衣吗?”
“不是。”谈亦解答她的疑惑,“是谈家的一个阿姨。”
这位
阿姨是谈家的老人了,做事专业,嘴巴很严。当她从谈家宅邸赶到方瑅灵公寓的时候,内心不无惊讶。
她从没接收到过谈亦令她给哪个喝醉呕吐的女孩换衣服的指示,但她又不能推测出他们有暧昧关系,如果的话,谈亦完全可以亲自换。
最终她不敢多问多想,眼观鼻鼻观心,关上房门,为躺在床上那位沉睡着的年轻女孩卸妆,简单擦拭身体,并换上了睡衣。
“哦。”方瑅灵表示了解,“我还以为,是你帮我换的。”
谈亦扫视她一切如常的神情:“你一直这么以为?”
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被非亲密关系的男性换衣服,这堪比性骚扰,而她也没有羞耻或愤怒。
“嗯。”方瑅灵点头,她很快读懂谈亦的意思,“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介意?”
“因为呀——”她慢慢悠悠地说,“你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身体,早一点晚一点又没关系。”
方瑅灵坦然地站在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看着她最终胜利后会得到的一件物品。
她在谈论着欲望有关的话题,而眼神明亮,清而透明,欲望像穿过身体的一阵风。
她很快又恢复了助理该有的样子,将他签好的文件抱在胸前,微微鞠躬:“不打扰谈总,我出去了。”
她走到门前,他的手机在桌面上一震。
她正要推门出去,在身后,谈亦告诉她:“你知道,林朔失联了么?”
他冷静的声音,让方瑅灵联想到林朔分享的照片里,高山上的积雪。
方瑅灵倏地转身:“不可能”
谈亦注意到,虽然她尽力想维持镇定,但手指紧紧捏着文件册,指甲泛起了白。
第26章 安全不意味着后面的事,会顺理成章地……
“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直升机已经在搜救了,你不用过于担心。”
谈亦的语气,就像家里突发情况一团乱的时候,沉稳持重的兄长出来维持局面。
方瑅灵立刻反驳:“我才不会担心他!”
她好像比谈亦更典型,是喜欢用否定句表达逆反、掩盖真实的年轻女孩,说完以后,她很仓促地离开了办公室。
方瑅灵从方綦那里确认了这个消息。林家之所以没有告诉她,是不想她太担心,何况,现在的情况尚不明确。
她从恒策去了父亲的公司。
方綦可能觉得她和林朔最亲近,劝慰了她几句:“灵灵,就算你知道,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安心地等待好消息。”他转向办公室里的另一人,“祈言,你陪她去吃点东西。”
按照方綦的意思,蒋祈言同方瑅灵去吃了晚饭,随后,她还想在外面再待一会儿,他就陪她去了天台。
方瑅灵一直握着手机。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朔有危险,大家都觉得她是最可能受伤的人。
她只是,不喜欢悬而未决,想要知道结果。
大概在晚上八点的时候,林朔平安的消息传了回来。他失联是因为通讯工具出现了故障,人并没有事,现在已经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方瑅灵身体前倾,靠在天台的围栏边,她明显松了口气。
蒋祈言和她的朝向相反,背靠围栏,双手手肘抵着边缘:“终于放心了?”
林朔给方瑅灵连着打了几次电话,被她狠狠地挂断,发了别烦我三个字,最后直接关机。
她望着远处城市的天际线,云的形状像海浪,被晚霞层层晕染:“可能是我自己太惜命吧,以前他每次出去,我都会担心很久。”
本来以为,他背叛她以后,她就可以彻底不管他死活了,结果还是受到了一点影响。
“真烦!”
先前她和蒋祈言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有位认识他们的公司中层过来打招呼,目光在两人中间流动。
方瑅灵就想起了公司那个传言,说蒋祈言有可能成为她的“驸马”。
“早知道就不要和这种人有任何关联了。”方瑅灵置气地说,她侧目看向蒋祈言,“我还宁愿就像以前大家传的那样,和我联姻的人是你呢。”
蒋祈言回她说:“不要开这种玩笑。”
“怎么了,你很介意吗?”
她只是这么一说,发泄情绪的性质,蒋祈言出身普通、天赋过人,并非池中物,一般这样的人,都有高敏感高自尊的特点,可能豪门千金的赘婿这种传言,他会不高兴。
蒋祈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我会当真。”
会真的觉得你这么想过。
天台风大,方瑅灵的长发被吹拂得在空中飘舞,但她脸上的表情像凝固了:“你”
这时,蒋祈言轻轻扯了下嘴角:“开个玩笑,和你一样。”
方瑅灵今晚松的第二口气是因为他。
“一点也不好笑!”
像他这样一向沉默而正经的男人,不适合开玩笑,不过方瑅灵还是笑了出来。
“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他没事。”
蒋祈言抬起手,为她拨开挡在脸上的一缕头发,指尖擦过但没有触碰到她的脸颊:“今晚,睡个好觉。”
“我会的。”方瑅灵怔了怔,“我不会因为他睡不好。”
这节虚惊一场的插曲就这样终结。
几天后,林朔返回了临城,但因为公司的事堆积如山,而方瑅灵又不想看到他,二人并未见面。
谈亦向来不爱带着方瑅灵去应酬,除了有时候,徐锐在忙其他的事。
晚上,方瑅灵陪谈亦出席一场饭局,座上虽都是达官贵人,但方瑅灵也见惯了,应付自如。
上菜之前,有两位宾客姗姗来迟。
是汪瑾和林朔。
不知缘何,方瑅灵感觉到微笑在自己的唇角僵了一僵,侧目看谈亦,他因为事先知情,很是淡然。
汪瑾今日正好在林家作客,林朔便和她一起过来了。
许久未见的方瑅灵也在。
她坐在谈亦的右边,林朔则在她的右边坐下。
汪瑾在谈亦身边坐下,关心地问方瑅灵:“瑅灵,我上次去恒策,听徐锐说,你请假了?”
“是。”方瑅灵延续原来的说法,“身体不太舒服,期中考试又很忙。”
林朔转向她:“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没和我说?”
方瑅灵啜了一口餐前酒:“因为你也很忙,忙着征服高山,我不想麻烦你。”
她怎么可能和林朔说,她在和谈亦接吻的时候被咬伤呢。
麻烦。
林朔因为她的用词皱了皱眉:“还在生我的气?”
方瑅灵板着脸:“没有。”
汪瑾摇摇头,教训林朔:“人家姑娘怎么会不生气,你这孩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这次没事,可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
“我知道了,汪阿姨。”林朔笑着说,“以后不会了。”
谈亦在社交场合从来都是中心人物,她们在这边聊私事,他那边,一直有人在主动敬酒和攀谈。
尽管方瑅灵今天是作为助理陪他过来的,最终她和他的交流寥寥无几。
座位宽敞,空气的温度和湿度都适宜,但和谈亦的那个吻实质性地发生之后,坐在他和林朔的中间,还有长辈在场,她竟然莫名地感到逼仄,呼吸不畅,像有什么东西挤压着肺部。
她忽然看不惯谈亦的气定神闲了。
饮酒的时候,方瑅灵假装不小心手抖,小半杯酒洒到谈亦的身上:“啊,谈总,不好意思。”
汪瑾心善,担心谈亦责怪方瑅灵,主动解围:“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服务生上前:“谈总,我带您去休息室清理一下。”
餐厅属于一家五星酒店,为贵客专门准备的休息室,相当于一间小的房间。
谈亦进去后,在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毛巾湿水,随意擦去酒渍。
他的听力很敏锐,在水声中,听见休息室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轻巧的脚步越
来越近。
腰间忽然被人环抱住。
方瑅灵从他的臂弯下,钻进了他的怀里:“你知道我刚才是故意的了?”
“嗯。”谈亦神色自若。
方瑅灵将他的沉默当成一种纵容,她的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一种故作亲密的姿态,又得寸进尺地仰起脸,靠近他,提出骄蛮的指令:“亲我。”
谈亦低眸,看着她嫣红的嘴唇,那晚过后,他已经知道了它亲起来有多柔软。
世界上的许多事,知道了以后,就无法再回到不知道的状态。
方瑅灵贴着他,他不急不缓地擦干手,手掌轻碰了一下她的后脑勺,随后往下落,覆盖在腰间她的手背上。
她感觉到了男人掌心微润的凉意,随后,手被扯开。
谈亦和她分开了一段距离:“我不会亲你。”
方瑅灵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们不是已经亲过了吗,你在虚伪些什么?”
“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那一个吻改变。”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平和而明晰。
一个吻发生后,不意味着后面的事,会顺理成章地滑向那个她想要的结局。
第27章 奉还“他那样对我,如果我能加倍地奉……
“你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报复林朔的时候,说你才是正确的一方,你用了一个词‘正确’。”
不道德的关系在圈子里很常见,甚至比正常的关系更平常。
“有什么问题?”方瑅灵不解,“我本来没错。”
“你和那些道德感低下、寻求刺激的人不同,其实,你很认可和在意‘对’和‘错’这个标准——你不擅长背叛。”
林朔虽然最终化险为夷,但当时他失联的消息,至少在某一刻动摇了方瑅灵。
“现在,你只是在用快速的行动打消思想的疑虑,但是这种疑虑不会消失。”
方瑅灵双臂环抱在胸前,在被谈亦推开后,她采取了一个自我保护性质的姿势:“所以,你早知道林朔今晚上会来,让我陪你来,是为了要我看到他,自己打消想法?”
“你已经不能面对他了么?”谈亦唇角微抬,“建议你考虑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了报复而报复,不会获得愉悦。”
方瑅灵今晚在林朔出现时些微的不自在,谈亦像拆一个禁忌的礼盒般拆开,她有点儿不悦:“你很了解我吗,我为什么不愉悦?他那样对我,如果我能加倍地还回去,我简直愉悦得不得了。”
镜灯映在她的眼睛里,成为一种奇异的光亮,像浸了油的纸被点燃:“我不是谈念,你少来教训我。”
“我不会教训你,随便你想要做什么。“谈亦的目光只有零度,“但我也没有义务成全你,成为你达成目的的工具。”
在方瑅灵以为她和谈亦已有突破的时候,见到他这副疏远于她的样子,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区别就在于,原来的谈亦只当她是个小女孩,不将她放在眼里,留在身边也无所谓,反正不具威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