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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抒性灵 音不再 11588 字 1天前

第16章 潜藏“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谈亦这时回答了她的请求,唇边是一个嘲弄的微笑:“林家的二公子亲自来做司机,你应该没有什么需要再坐我的车。”

方瑅灵并非真的心虚,她只是不想计划过早败露,在林朔面前,她只好拉开和谈亦的身体距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加班?”

她今天来攀岩之前有和他提过,他当时要忙工作,陪不了她。

林朔解释道:“提前做完,就过来接你了。”

谈亦是这家攀岩俱乐部的会员,林朔没有意外他和方瑅灵在这里偶遇:“谈亦哥,很久没有一起玩攀岩了,改天约个时间?”

谈亦微微点头:“可以。”

方瑅灵站在一旁,心怀不满,凭什么他答应林朔就这么简单,面对她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她故意提出:“那你们一起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吗?”

“你的水平,确定吗?”林朔笑起来,“我和谈亦哥都拿过攀岩冠军,请方小姐先告诉我,你今天有没有爬超过六米?”

林朔知道方瑅灵恐高,而攀岩也不是一项轻松的运动,她当初说要玩的时候,他只觉得她是心血来潮,很快就会放弃。

“你瞧不起谁呀?”方瑅灵郑重强调,“我今天可是到了最高点,十二米,四层楼。”

林朔倒是有点惊讶:“真的?”

“不信你问他。”方瑅灵看向谈亦,“他是我的见证人。”

谈念曾经带过一个大学交的男朋友到谈亦面前,年轻情侣的相处模式总有类似之处,就如同,此时此刻的方瑅灵和林朔。

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天色由青灰转为墨蓝,暗色一点一点地淹没他们的身影。

司机打开门,谈亦上车后,方瑅灵别无选择,回到了林朔的车上。

他送她家的途中,告诉她说:“灵灵,下周方爷爷的生辰,可能我去不了,之前和朋友说好,那段时间会去登K2,我会提前将礼物准备好。”

方瑅灵本来在副驾驶昏昏欲睡,瞬时清醒了。

对于他去不了她爷爷的生辰,她以前会生气,现在倒无所谓,老人只有逢整数过寿才会比较隆重,再加上她已经不再想频繁带林朔见家人。

不怪林朔瞧不起她在场馆里攀个岩都要死要活的架势,他要去挑战的都是世界有名的“致命山峰”。每一次攀登高山都在烧钱,但在残酷的自然边界,再多的金钱,也无法保证安全。

“我以为你自从回家,已经放弃那些想法了。”方瑅灵蹙眉说,“这很危险,你真的要去吗?”

“我没有放弃。”林朔的语气平和坚定,“但我会一定会控制风险。”

在回到家族企业工作,有成家立业的责任在身后,他要考虑的不仅是自己,因此,玩极限运动的频率已经降到最低。

“控制?“方瑅灵攥着安全带,“少爷,那是世界第二高峰,在那里,如果上天要收你的命,你怎么控制?你明知道我们会为你担心,你又怎么控制?”

在以前,他们就经常因为这个议题争吵,但林朔从未改变过自己。

这一次,她不想再吵:“算了,你想去就去吧,命是你自己的,我才懒得管你。”

他最好能活着回来受她的报复。

结束短暂的假期,方瑅灵正常回到公司上班。

在公司里,她为人处世比较低调,从不将明显昂贵的单品穿戴在身上,但有时难以避免。

午餐的时候,人事部的张玥盯着她耳垂上的黄金玫瑰,赞美道:“瑅灵,你的耳环好漂亮。”

张玥正是当初将方瑅灵招入恒策的HR,两人关系不错,闻言,方瑅灵侧首,将耳环从耳垂上拆下来:“你喜欢的话,可以送你。”

“不用不用。”张玥摆手,“这是DIOR的耳环吧,太贵了。”

“不是,这是我从网上买的高仿。”方瑅灵笑着说,“很便宜的,送你之后,我再去淘一个就是了。”

“这样呀,那我就不客气咯。”张玥没有心理负担地收下了。

她们在写字楼毗邻的一座高级商场的餐厅,商场也是恒策的产业,来吃中餐偶尔会遇到同事。

比如,此时此刻,徐锐就坐在方瑅灵的隔壁桌,听到了她的话,想起之前她说自己是受谈亦资助的学生。

近期谈亦患上流感,居家办公了两三日,方瑅灵有一份文件需要送给他签字,和徐锐一起去到他常住的位于江滨的寓所。

电梯内,楼层的数字不断上升,方瑅灵的耳膜因为短时间的高度变化感觉不适:“谈总住在这么高的吗?”

徐锐说:“谈总喜欢安静。”

谈亦住在这幢高楼的最顶层,并购入了楼下五层的产权作空置,只为了绝对的清净和不受打扰。

方瑅灵揉了揉耳朵:“有钱人的怪癖真多。”

电梯到达,走过一面落地云纹的大理石墙,徐锐按响访客铃后,阿姨开门请他们进入。

临城当天的天气是阴天,从落地的玻璃墙往外望去,浓重的云雾缠绕在建筑体的周围,城市地标性建筑的几座摩天高楼近在足下,一线的江景模糊不清。

在这片悬浮于城市之上的高空,由居住空间往外延伸,是一座近两百平的空中花园。

豪宅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但由于高度的原因,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寂静。

谈亦只是轻症,神色清明,他在家的装扮很休闲,穿着一件黑色长袖,在偏厅和他们开会。

方瑅灵昨夜写课程作业到很晚,只睡了三小时,和谈亦开会的时候,她打了好几个呵欠。

休息时间,谈亦进了书房,方瑅灵面前的咖啡杯空了,身边的徐锐正好起身,她被人伺候惯了,非常自然地把咖啡杯递给徐锐:“一杯拿铁,多糖多奶。”

徐锐沉默了一会:“你不要忘记了,我的职级比你高。”

“我真的忘了。”方瑅灵反应过来,不慌不忙地看了钟表,“但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诶,谁还在乎职级?你不能给我倒杯咖啡吗?”

“我是谈总的秘书,不是你的,不会受你使唤。”徐锐深呼吸,“即使你是方瑅灵。”

何况,方瑅灵那副骄矜大小姐的气派,他能相信她的话就出鬼了。

方瑅灵微讶:“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如果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但是,不管你是谁。”徐锐重申,“工作就是工作,你不会有特殊待遇。”

“好了知道了,我自己去倒。”方瑅灵厌烦地摇摇头,“你这副样子,真和你的老板一模一样。”

方瑅灵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出来,谈亦已经回到了座位,徐锐则去了洗手间。

方瑅灵端着咖啡:“你的助理知道我是谁了,但还是很不尊重我。”

谈亦翻了一页文件,甚至没有抬眼:“你说的尊重和我理解的,可能不是一回事。”

徐锐公事公办,从不拜高踩低,而方瑅灵要的尊重,可能是把她供奉起来。

她撑着下巴:“那谈总觉得,他也会用这副态度对待未来的老板娘吗?”

谈亦的眼风扫过她:“你又想说什么。”

她长睫忽闪:“没有呀,我只是做个假设,又没说是我。”

徐锐在这时回来,方瑅灵及时收住和他开完玩笑后的小小得意。

新的一月,恒策和凌峰两家公司关于旧城改造开发的合作项目驶入轨道。

林朔不在,公司的事务由副总裁代为操持,而施婧是他个人的助理,会执行他的远程指令。

作为谈亦的助理,方瑅灵需要做很多统筹和对接的工作,难以避免和施婧的交集。

施婧认识方瑅灵,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工作交接的过程中,对她格外客气,从来只叫她“方小姐”。

但方瑅灵并不领情。

她是不打小三,也不支持打小三,却不代表她可以对施婧好声好气。

方瑅灵转动着手中的笔:“林朔可真是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和我对接。”

施婧没有理解她话语中的嘲讽,她态度专业,毕恭毕敬:“小林总在离开前,有交代过我,如果在工作中遇到,我务必要照顾好方小姐。”

方瑅灵笑意全无,面孔极为冷艳:“我需要你照顾吗?”

林朔有提醒过她,方瑅灵的脾气并不好,果真如此,施婧连忙低下头:“不需要。”

方瑅灵扔下笔:“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了。”

项目是政企合作,工程已经中标,将在下个月正式启动,本月月中,两家企业需要联合提交完整的材料到政府部门存档。

第二天是提交标书的截止日期,材料仍欠缺凌峰的一个公章,徐锐将材料准备齐全,等待施婧过来取时,临时接到一个家里的紧急电话。

“我家里有突发情况,我请假回去一趟。”徐锐交代方瑅灵,“等会林总的助理过来,你把我桌面所有材料交给她。”

方瑅灵做着自己的事:“知道了。”

材料一共有三份,临下班前,保洁阿姨进来做清洁时,不小心将其中较薄的一份附件扫落在地,她捡起来,安插回文件盒内。

施婧来到恒策,方瑅灵原封不动地转达徐锐的话:“桌面上的所有材料。”

“哦,好的。”

施婧抱起厚重的材料,仔细检查之时,方瑅灵递给她一个纸袋:“我的手表坏了,你帮我送去修好,今晚我陪妈妈出席晚宴,需要用到。”

施婧为难地说:“方小姐,可是,我急着把材料拿回公司盖章。”

“你是林朔的助理。”方瑅灵挑了挑眉,“我说的话对你没用吗?”

施婧犹豫再三,从她手中接过纸袋:“那我现在去。”

方瑅灵的手表来自欧洲一家小众品牌,国内没有官方店铺,施婧跑了好几家钟表维修店,才找到有能力修好的师傅。

等她把手表送回给方瑅灵,已经是晚上八点,她急匆匆地拿着材料赶回公司。

由于时间紧迫,她没有来得及检查材料的完整性,直到第二天正式提交,经过审核之后,从住建委的反馈中得知,欠缺了一份重要的附件。

方瑅灵被谈亦叫进办公室时,徐锐已经被问责过一轮。

谈亦问她:“徐锐那天交代你把完整的材料交给林朔的助理,缺了一份附件,你为什么没有检查清楚?”

方瑅灵面不改色:“检查清楚是她的责任,不是我的。”

“那你的责任是什么?”谈亦冷着脸,“是凭借私人关系,指使合作方的工作人员,赶着时间去给你修表吗?”

方瑅灵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却没有受训的样子,脖颈修长,仪态美好。

她是不喜欢施婧,也有一万种方式可以对付她——这样已经算轻拿轻放了,出气而已。

“谈总也说了,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你根本不了解,

评判的依据是什么?”

“你承诺说做一份工作就会把它做好,但我只看到,你在公事上完全没有专业的态度,自私自我,用个人权力针对普通员工,要所有人为你的任性买单。”

谈亦语气平和,暗藏压迫感:“你喜欢耍大小姐的脾气,方家有很大的空间给你,不必留在恒策,再有一次同样的事情发生,你可以直接走人。”

方瑅灵咬唇:“我”

她想要辩解,却被谈亦冷冰冰地打断:“出去。”

方瑅灵被徐锐拉出了谈亦的办公室。

其实她有此一出,谈亦并不意外,在几年前,他曾经代父母去方家拜访,偶然间见过方瑅灵一面。

方爷爷有意和他谈话,他便陪着老人家,在花园里散步。

盛夏,太阳光灿然热烈,他们在浓密的树荫下缓慢地走,方爷爷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草坪:“谈亦,你有见过吗?那就是我的孙女儿,瑅灵。”

花园草坪中央的女孩穿着一条华丽的玫瑰金色礼服裙,抱臂站着,她年纪很轻,只有十八岁左右,容貌明艳精致,甚至比脖颈上戴着的天价珠宝更为耀眼。

而在她的周围,有一众佣人,或蹲或跪,着急忙慌地在绿茵茵地草地上寻找。

女孩环视周围:“快点找呀,找不到你们都要负责任。”

女孩的尊贵和佣人的卑微,在对照之下,如同在阳光照耀下观看一幅油画,色彩愈发鲜明,给谈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骄纵无度,几乎是他最不喜欢的一类人。

而今天,她也再次做了符合这标签的事。直到最后,她都不愿认错。

*

谈亦的奶奶因为做心脏手术住院,虽然有一整个医疗团队在专门照看,术后的第一个夜晚,他还是去了医院陪护。

凌晨五点,奶奶将他赶走,要他回家休息,但他并无睡意,八点还有早会,便直接去了公司。

基本照明之外,写字楼的灯基本全熄了,他乘电梯回到总裁办,一路上灯光暗淡。

凌晨时分,办公室一片寂静昏暗,而他没想到,还有人留在这里。

一盏台灯亮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堆积如山,方瑅灵趴在桌上,安静地睡着了。

谈亦走过去,扫了眼文件的内容,是和开发案有关,她在熬夜做后续弥补的工作。

他合上其中一份文件,方瑅灵从浅眠中醒来:“是你?”她一抬头,就感觉脖颈快要断掉了,抬手护住,“啊,我的脖子。”

她看谈亦的角度是自下而上,一片柔光晕染在他的颌面,他看起来的严肃意味消减。

“你不是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么?”谈亦审视着她,“在这儿熬通宵,又是为了什么。”

她一开口仍然很倔强:“我是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但是”

“工作就是工作,我有为自己造成的后果负责的能力。”

她的脸颊上有几道睡痕,眼睛里还浮着红血丝,谈亦轻点桌面:“回去睡吧。”

“不回,我很快就要做完了。”方瑅灵拍了拍额头,“回去了算什么,调休吗?”

她站起身,舒展四肢,决定给自己泡一杯咖啡提神,她主次分明:“你怎么会这么早来公司,我可以顺便给你泡一杯。”

时间太早了,谈亦虽然不困,但脑子也无法像机器一样高速运转。

闲着无事,他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待方瑅灵顺便的咖啡。

茶水间的门未关,他听见里面传出水沸腾、机器运作、瓷杯与大理石台面碰撞的声音。

时针指到六,丝丝缕缕的咖啡香气飘散出来,就像窗外,天光一点一滴地渗入黑夜。

方瑅灵端出来两杯咖啡,谈亦尝了一口后,她问:“怎么样?”

他客观地说:“比当初进步很多。”

方瑅灵点点头:“我的进步可不只在咖啡。”

她现在在做的很多具体的事情,是以前绝对不会做的。包括,去尝试着回顾、判断自己某一个行为是否正确。

谈亦并没有当一回事:“我期待能看到。”

方瑅灵哼了声:“你最好是真的期待。”

喝完咖啡,天已半亮,方瑅灵回到位置,继续她的工作。

谈亦的奶奶手术顺利,在她出院后的一个周末,谈家为老人家举办一场康复酒宴。

林朔还没有回来,自然参加不了。这个消息,是方瑅灵在和谈念的时候得知的。

方瑅灵委婉地表达了对谈奶奶身体康健的祝愿。

谈念想着,林朔缺席,而方瑅灵是他未来的妻子,迟早是一家人,便发出邀请:“瑅灵,林朔哥不来,你要来吗?相信我奶奶看到你,也会很开心的。”

方瑅灵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谈念发出的是临时邀请,不曾告知任何人,包括谈亦在内。

当天,方瑅灵拿着自己和林朔准备的两份礼物,在下午便登门拜访。

客厅内已有几位客人在座,方瑅灵同谈家的长辈问好后,向谈念询问:“念念,谈总呢,我有事要找他。”

谈念忙着逗小孩子玩,以为方瑅灵要问谈亦公事:“哥哥应该在四楼的书房。”

方瑅灵乘电梯到四楼,敲了书房的门无人回应,问了谈家的佣人才知道:“大少爷昨晚陪老爷钓了一宿的鱼,刚才回楼上房间休息了。”

方瑅灵又上了一层,来到谈亦的房间门口——这一次,她没有敲门。

大概是谈家的人不敢擅自进他的房间,他的房门并未落锁。

方瑅灵脱下高跟鞋,拧开门把手,步入他的房间,再默默地锁上了门。

房内光线昏暗,方瑅灵只能隐约看到房间中央一张床的轮廓,她放高跟鞋在一旁,光脚踩在地毯上,轻悄走近。

床上睡着一个男人,身形高大,呼吸沉稳,在睡梦中,他没有察觉方瑅灵的到来。

方瑅灵在床沿坐下,伸手在谈亦的眼前晃了晃,他没有醒过来:“睡得很熟嘛。”

在她盯着男人的脸,考虑着对他做什么能实现收益最大化的时候,他的睫毛微动,睁开了眼。

几乎在下一秒,一只手以非常快的速度,蒙上了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一具身体的重量,覆到了他的身上。

方瑅灵反应很快,在谈亦将要醒来的时候,长腿一抬,不仅直接上了他的床,更是大胆地跨坐到他的身上。

她膝盖用力,压住谈亦自然放在身侧的手,俯下身。

在黑暗之中,她也不能完全看清谈亦的面容,凭着感觉,鼻尖擦碰过他的鼻梁。

视觉受限,其他的感官会更加敏锐,谈亦清晰地感觉到,温润潮湿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唇峰:“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猜猜我是谁。”

第17章 冒进“从我身上滚下去。”

方瑅灵以为,谈亦会像上回一样,扼住她的后颈,像轻松拎起一只小动物一样,将她从身上扔下去——他可以做到,在观望他攀岩时,她惊讶于他的力量强大至此。

但谈亦没有动,不给她任何语言和行为上的反应。

只除了在陌生的重量压上来时,他身体的肌肉出于本能,一瞬之间的紧绷。

这不是方瑅灵预料中的结果,她不喜欢别人对她说不,但比起来,更讨厌这种无声的忽视:“你不担心我是强盗吗?”她趴在他的身上,“最近临城发生了好几起入室抢劫。”

说话时,她觉得用这个姿势,她的腰不太舒服,于是调整变换,仿佛身下的不是一个具有强大攻击能力的男人,而是她的沙发。

对于性,方瑅灵既有明知故犯的大胆,也有无知者无畏的猖狂。

她在他身上乱动,引起了某种自然的反应,谈亦太阳穴微微一紧,终于开口道:“从我身上滚下去。”

方瑅灵怔了怔,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甚至连视线都被蒙蔽的

情况下,他的声音依然平稳、低沉,充满了掌控力。

他没有对她动手,而是命令她自己离开。

但凡一个人的意志力稍有薄弱之处,很难不被这种压迫感击穿。

不过,方瑅灵不同。

生平第一次,有人敢对她说滚,她被这个字眼激怒,却只是笑了笑,腰肢慢慢向下沉,头也低下去:“你怎么能,对女孩子说滚呢?”

方瑅灵今天用的香水很特别,散发着微苦植物的气味,像生长在雨林暗处的苔藓,闻起来有一种新鲜潮湿的绿意。

随后,谈亦感觉到,在黑暗之中,女孩张开嘴唇,含住他的喉结,轻轻一吮,紧接着咬了一口。

喉咙是人类性命攸关的部位,因此,即使是这样柔软亲密的触碰,当它在未经主体允许而发生时,和利刃并无差别,都象征着一种威胁。

唯一的区别是

方瑅灵的小腹紧贴着谈亦,在她松开齿关时,感受到某种从无到有、陌生而令人心惊的存在。

她的身体感受先于辨识能力,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猛地被人攥住,她整个人像从马背上被掀翻一般,天旋地转,顷刻之间,上位与下位发生调转,谈亦将她压在身下。

方瑅灵仰面躺着,长发在谈亦的床上散开,像海水的波纹。

他俯身在她上方,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躯体的热度无形地将她笼罩。

方瑅灵的手放在头侧,被他的手牢固地压着,床铺因此微微下陷。

她蹙起眉,责怪他说:“好痛,你弄得我好痛。”

作为始作俑者,她却在理所当然地抱怨,他弄疼了她的手。

“下去。”谈亦缓慢地说,“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你压着我,我怎么下去?”她很合理地反驳。

其实她今天进他房间,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打算真正发生什么——毕竟,她也不可能在谈家的人都在楼下的情况下,和他上床。

她清楚地看见谈亦在他们中间划的那条界限,她频繁地踩线,早晚有一天,那条边界会模糊掉。

谈亦松开了方瑅灵的手,侧身下床,打开了房间的灯。

他进了衣帽间,换上衬衫和西裤,他出来的时候,方瑅灵仍躺在他灰色的大床上,还发表一番点评。

“你的床挺舒服的,可以把床垫的牌子发给我吗?”方瑅灵把视线挪到他身上,“嗯,我觉得你穿黑色比白色好看。”

他系着领带:“你怎么还在,觉得这里是你家么?”

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谈亦只觉得碍眼,尤其是,方瑅灵这样悠然侧躺的姿态,仿佛像情事后的某一刻。

“我的手都快被你折断了。”方瑅灵夸大地计较着这件事,“我还不能休养一会儿吗?”

谈亦冷眼看她:“你认为是我的错?”

“当然啦。”方瑅灵开始强词夺理,“你要是温柔一点,好好说话,我早就离开了。”

她根本不会,她只会得寸进尺。

方瑅灵终于从床上起来,展平裙身的褶皱,朝门外走去:“我现在走,谈总满意了吧?”

谈亦却叫停她:“你是不是认为,每一次不管做什么,最后都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方瑅灵反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说过,我能允许你留下的前提是你不做出过分的举动。”谈亦走近她,“今天是我奶奶的康复宴,你适合出现在这里么?”

“我被朋友邀请,来向长辈表示祝愿,为什么不适合?”

谈亦看着她的目光毫无温度:“上次我就和你说过,无论你的动机如何,离我的家人远一点。”

方瑅灵的脊背挺直:“那如果,我不听话呢?”

“今天林朔没有来。”谈亦微笑着说,“他不在场,不代表他不可以知情。”

方瑅灵维持着镇定:“你如果要告诉他,你早就说了。”

“你可以猜测我会不会说。”谈亦平静道,“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对你来说,是么?”

结束了这场对话,谈亦先于她离开房间。

方瑅灵的心中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上一次在高尔夫球场,她试探过谈亦,但诚如他所言,他如果改变态度,那也只是很简单的事。

就像下棋,这一步无足轻重,他甚至不需要认真思考。

但对她来说不是,她继续冒进,就会有计划被全盘破坏的风险。

方瑅灵避开人,从谈亦房间,回到了客厅。

谈念问她,她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今天林朔不在,但他的兄长林声按时出席,他仍在康复期,坐着轮椅。

方瑅灵为谈奶奶送上了一尊翡翠观音像,是前年方綦拍卖所得的收藏品。

谈奶奶收过的珍宝不少,但由一个初次见面的小辈来送,未免超出必要的贵重。

“一点心意。”方瑅灵得体地说,“祝您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瑅灵有心了。”谈奶奶赞了一句,“可惜林朔今天没陪你来,这孩子,心还不定吗?”

谈亦坐在长辈旁边,说话时,他神色如常,方瑅灵的目光和他短暂接触了一瞬,随即移开。

林声接过话:“他已经比原来成熟很多,令人放心很多了。”

林声说起几个月前的那场车祸,在车祸发生后,他尚未失去意识前,还给谈亦发过一条消息:“谈亦是我唯一信任的朋友,我说,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他能否代为照顾我的父母和弟弟。”

谈念好奇:“那哥哥答应了吗?”

“我没有来得及收到他的回复,就昏过去了。”林声笑着说,“所以回到那时,你会答应吗?”

谈亦放下餐刀,平淡地说:“我不会拒绝。”

方瑅灵忽然觉得口中的食物失去了味道。如果谈亦和林朔兄长的关系越近,他会提醒林朔的概率就越大。

林声关切地问:“你和林朔的沟通怎么样,我这段时间都在国外的医院做康复训练,还寄希望于你能多指正他。”

“他人在外面,我们最近没什么交流。”

徐锐插话提醒:“谈总,刚才小林总有来电,不知道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

“是么。”谈亦慢条斯理地说,“那等一会,我回个电话过去。”

方瑅灵越听越觉得,谈亦非常有可能,在今晚的电话里,就要提到她的事——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餐后,谈亦起身回楼上的书房。

方瑅灵如今已经对谈家的结构略懂一二,她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乘坐另一部电梯,到了四层。

走廊铺设着地毯,她眼看着谈亦拿着手机,走向书房。

谈亦踏入书房,将要打开灯的时候,一直跟随着他的那道影子,闯了进来。

方瑅灵砰地关上门,踮起脚尖,蛮横地捂住他的唇,使用气声:“你不能告诉他!因为,做错的人不是我!”

女生掌心的皮肤柔和细腻,紧紧贴在他的唇上。

谈亦垂眸看着她,似乎没有惊讶。

方瑅灵似乎想要威胁他,整张脸凑到他的面前,眼睛明亮极了,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她飞快地说完,微微气喘,她的手仍没有移开,男人气息平稳,但温暖发热,经过她的手背,她莫名有种要被灼伤的错觉。

这时,听到了谈亦手机里传出的声音。

对面得不到谈亦的应答,小心地追问:“谈总?请问您还在吗?”

那根本不是林朔的声音。

第18章 改变“你会帮我的,对吗?”

谈亦手指一动,通话被挂断,屏幕熄灭。

方瑅灵几乎扑在谈亦怀里,手掌高举,手心仍压在他的唇上,就在此时,书房门被谈家的佣人敲响:“谈总,我来给您送茶水。”

她和谈亦就在门后。

毕竟身在谈家,在有可能暴露的情况下,方瑅灵的呼吸微乱,借着昏弱的月光,观察着谈亦的神色,借此判断他下一步的行动。

在得到应允之前,佣人不敢进来。

谈亦的眼神冷静,方瑅灵慢慢移开手后,他出声说了句:“不用。”

“好的。”

佣人依他所言,脚步声远离。

方瑅灵虽然放开了手,但手心总感觉残存着一点他嘴唇的温度,她轻轻甩动手腕,并质问他:“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会跟上来?你到底是不是要和林朔告状。”

谈亦是知道她跟在身后,但他不知道她会用捂嘴这种幼稚的方式,他的语气像平时提问她工作:“你说不是你的错,指什么?”

已经说了一半,方瑅灵心一横,反正她问心无愧,干脆全盘托出:“告诉你可以,你要替我保密。”

她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查证,我不仅收到了照片,也查到了他给情人的大额汇款。”

谈亦沉默地听完前因后果:“所以,你针对施婧,是因为她是林朔的情人,而你费尽心机接近我,也是想要通过我报复林朔。”

“没错。”方瑅灵点头,“我就是为了报复他,才想和你在一起。”

谈亦拒绝了她这么多次,她有必要说清真相,保存颜面。

“哼,你以为你有多好吗。”她故意打压他,“其实,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我都不感兴趣。”

可能是同性相斥,她不会和喜欢和自己一样骨子里就傲慢的男人。

目光扫过谈亦的脸,联想起刚才坐在他身上时触到的肌理,她稍微一停顿,好吧,他的外表,她还是可以勉强感兴趣一点。

方瑅灵下巴轻抬:“如果没有这个目的,得是你来苦苦追求我,我才有可能考虑一下。”

谈亦回道:“人的自我意识还是不要太过剩。”

“不过,话说回来。”方瑅灵探问,“现在你知道了,我别有目的来接近你,说喜欢你都是假的,你不生气吗?”

谈亦语气平平:“为什么我会生气?”

在他眼中,方瑅灵一直以来,都在玩一个过家家的游戏,她用一眼虚假的材料,做出一餐丰盛佳肴,并强迫他坐下来享用。

他只是在非常勉强地、最低限度地不拆穿罢了。

而现在,她突然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都不是真实的食物,问他会不会感觉生气。

难道,她以为他有一秒钟相信这是真的吗?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才是正确的一方。”方瑅灵抓住他的手,漂亮的眼睛眨呀眨,“你会帮我的,对吗?”

谈亦不留情面地收回手:“你觉得我很闲吗?”

“我之前就说过,你和林朔的事,我不会参与。”他微顿,“而且,客观地评价,为了报复而把自己的感情当成工具的做法,并不明智。”

“你这人”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识好歹。

方瑅灵忍一会儿,才没有骂他:“你不帮我就算了。”

“我告诉你实情,只是不想你把我暴露给林朔,打乱我的计划。”她理了理头发,“但如果你还是要说的话,我会否认所有,并且和林朔说,是你勾引我的。”

她的发言太荒谬,谈亦冷笑:“我勾引你。”

“嗯哼,你没听说过吗,无风不起浪。因为你引诱我在先,我才会堕落的,看他相信谁咯。”

“我不会暴露你的什么计划。”谈亦明确地说,“但是,我给你的提醒也很简单,不要再做超出界限的事,以及,从风险回报比的角度来说,你的计划不会成功,现在止损还来得及。”

“才不要你教我做事。”

方瑅灵的手机振动,是谈念在给她发消息,她消失的时间有点久了,很容易引起怀疑,在确认谈亦不会告知林朔后,她从书房离开。

在谈亦之前,唯一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的人,便是吕薇。

林朔出轨后,吕薇一方面在开导和安慰她,另一方面,又觉得她的计划太激进,总想着劝说她放弃。

方瑅灵进了恒策以后,一直忙着工作,在某个空闲的周末,她想起来很久不和吕薇见面,打电话约她出来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