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沈檀心殉情
她从前毫不怀疑沈檀心的真心,可事到如今她只笑自己段位太低,沈檀心和安饶现在的每一次接触都在狠狠打她的脸。
电话那边的人没有一点迟疑,听上去眷恋温柔:“我那会儿想着你还小,三观还没建立完全,青春期激素分泌旺盛有些爱玩,没有什么坏心思。比起后来我觉得喜欢你这件事,不算什么。”
宋溪午眼睛猛地酸热,撇开脸,多好听的一句话?显得她沈檀心的喜欢多么宽容仁慈,贵重深厚?
这女人永远这么会哄骗人!
宋溪午的声音沥着血一般,似笑似哭的质问,“是比起你喜欢我不算什么,还是我本来就不算什么?”
电话那边传来沈檀心失声的哭。
这段时间来沈檀心和安饶两个人幸福生活的画面全部浮现在宋溪午眼前,她彻底失去了理智,自嘲的笑着:“一个你随手捡回来的女佣而已,当然就算跟一万个人睡过也不值得你在乎!以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性工具,现在是你在商会的筹码,一条好狗!你好歹养大我,能为你所用是我的福气,沈董事长!”
电话那边的女人几乎说不出话,声音哽咽到近乎哀哀求饶,半天才艰难拼凑出一句:“我…求求你…别闹了好不好!”
宋溪午听得心碎,留下一句话之后挂断了电话。
“你什么时候把跟安饶的关系处理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复合,我只想听到你们分手的消息,其他什么也不想听到。”
微信上,对方依然是输入了很久,只有一句。
【既然你回国后从没相信过我的话,为什么还要让我去你那里住一个月?你说让我等你回来娶我,然后放假恋爱,开学分手,宋溪午,你在用我干什么?】
宋溪午眼睛红的不像话,但好在对方看不到,放下手机没有回复。
宋溪午睡不着,每天都睡不着,她以为会有人难过,但问过熙都壹号别墅区安保,得知那两人已经住在一起,每天都住在一起,她笑得好大声。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再无联络。
沈檀心依然住在宋溪午要她住的深山合院里,等宋溪午回家。
令富豪女人们趋之若鹜,价值连城的稀世珠宝;数十位熟练匠人精工细作,璀璨夺目的华服;美而不俗,华而不奢的避世豪宅,像极了一笔笔体面的分手费,没人知道这背后的价码。
从宋溪午说要提前回学校那天起,沈檀心就猜到了自己可能已经抓不住这段感情,但她没有想到,风筝真正脱线这一刻还是让她无法承受。
‘你不陪我么?都好几天没见你了,怪想你的。’那时候宋溪午毫不掩饰话语里的轻佻,恋爱谈不了,打算和她当炮友。
那时候她在心里一遍遍骗自己说,她的苏喜只是吃醋了,生气了,是在说气话,不是真的这么想。
‘你真的对我有过真心么?’
那时候她只要想起这句质问,就一遍遍骗自己说,她的苏喜只是工作太累了,只是生病了,不是真的质疑。
而现在所有她曾想发设法忍耐的,自欺欺人的,分离以后都由时间来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真相。断联后的每一个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个耳光,一个接着一个,没日没夜的向她宣告:
苏喜是真的无法信任她。
苏喜是真的连她最初的真心也在怀疑。
只要条件允许,苏喜是真的可以纯粹拿她当一个泄欲工具,连结婚这种话也能当哄骗说出口。
真相是一场狂风巨浪,经久不息,心一跳就震荡沈檀心全部感知,扩散到四肢百骸,只要她还在抗拒,不愿意相信,那些感知就会迅速席卷所有关于苏喜、宋溪午的记忆,让人恸切欲亡。
樾榕茶庄的夜没有高楼霓虹,只有安谧蝉鸣,连蝉的数量都受网络精密控制,要有,又不能多的吵人。
沈檀心总在深夜蜷缩在空荡的冥想室,长时间和这栋翻新古建筑对话,发觉它也有人的性情,也像她在等的人。
无微不至的妥帖,无孔不入的无情。
被这么甩掉是令人颜面无存,但她真的再也不敢纠缠宋家大小姐了,宋小姐实在是太狠了。
可想念岂止杀人,它能把人尊严洞穿,让人在感情里看上去有种不畏生死的孤勇。
四个月后的跨年夜,她小心翼翼给宋溪午发过去:【新年快乐】。
忐忑等待一夜,没有被回复。
又是两个月后的,深夜她独自买醉,意识不清时摆弄手机,第二天才看到自己发出去的是:【我好想你。】
没有被回复。
半年后她发:【周末有没有出去玩?】
等待回复中她不敢敲门,因为不确定开门等待自己的结果她能不能接受。
也许她该庆幸没有回应,那天她在异国街道漫步,湿热陌生的风扑到脸上,她不知来意,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运气超常的巧遇想见的人。
一年后。
关于宋家大小姐,宋溪午身边养了个十七岁小女友,整整一年还如胶似漆的谣言传遍熙城,她不相信,再痛,她也坚信宋溪午是在跟她闹别扭,宋溪午说要她等,回来她们就结婚。
受邀参加kaz合作企业的新品发布会时,沈檀心在休息厅贵宾专用通道迎面碰见了一年未见的宋溪午。
和宋溪午身边,那位传言中的年轻小女友。
女孩橙色长发过肩,走廊落地窗和煦的阳光照见女孩稚嫩皮肤上水蜜桃般细腻的绒毛,窗外山茶树盛开的艳色也不及那女孩的唇色。
那女孩穿着短到大腿根的黑色旗袍,同色马丁靴,右边有花臂,十指做了超长款美甲,宝石璀璨繁复,因此用手机打字都显得不便。
而沈檀心朝思暮想一年的人,穿着和那女孩相同颜色的西装和马面裙,此刻单膝触地蹲在地上,低头给那女孩系鞋带。
沈檀心立在原地。
仅仅是立在原地,就已经竭尽全力。
宋溪午系完鞋带起身,这才看到宛如冰棱插在原地的沈檀心,好像正在融化。
余光短暂交接,宋溪午和那女孩从沈檀心身旁经过。
沈檀心霎时间像被飓风吹透,灵魂游离于意识之外,轻弱到也像一缕风。
所以要她等她回来,说回来就结婚……
不过是床上为了*她随口扯的谎。
女孩回头把沈檀心看了又看,宋溪午脚步则自始至终没有停留一秒。
……
沈檀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会场的,只是飘忽的,回熙都壹号拿了东西,再下车已经来到了想来的地方。
北山生态园。
一双羊皮底裸色高跟鞋,走到墓主人名叫苏喜的碑前停下。
女人长腿笔直,身上一席参加发布会还未换掉的白底烟蓝色v领商务西装裙,湾鳄皮高腰皮带,手提价值百万的顶奢皮包,脖子上却戴着不过几千元的二手项链。
沈檀心在墓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围有人祭奠,全家都依次祭拜过离开,又换了一家,沈檀心依然独自站在那里。
她在心里跟苏喜说了很多话,把这一年积攒的都说尽。
而后从包里拿出一只小巧的丝绒首饰盒。
把那座危料随行摆件捐给外国语学校董事会之前,她少见的,对物质上的东西产生了不舍之情。
于是派专人在捐赠之前从摆件底座挖了一块玉料下来,之后她用那块料找人订做了两枚婚戒,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
首饰盒打开,里面两只造型优美的翡翠随形婚戒重见天日,铂金戒环上镶嵌的长条翡翠戒面似海浪似山峦,沈檀心单膝跪地,将婚戒举向墓前,眼里含笑的注视着照片上苏喜的眼睛。
“苏喜,你愿意娶我为妻么?”
墓碑照片上的女孩不言语,问话的人却像已经得到幸福的回答,沈檀心勾唇轻笑起来,盛夏阳光照在沈檀心脸上,她笑得一如多年前见到那个小小的苏喜,扑进她怀里时欣慰。
她打电话命墓园工作人员来打开石板,将两枚婚戒留在了下面。
在深山里等着宋溪午回家的这一年里,即使宋溪午从未理会过她,她也从没放弃过执念。
她自信的以为只要宋溪午回国,只要两个人能见到面,她就能挽回这段感情,这是一定的,毋庸置疑的。
她沈檀心这辈子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何况是一心想要抓住的人。
所以在许多个不眠夜里,她自然的预想过等她和宋溪午把感情上的问题全都好好纾解开之后,她们的婚礼,各种各样的……
可唯独,没有猜到这一种。
她没猜到年轻的灵魂竟是那样轻盈自由,早她一年就完全放下了她们的过去。
沈檀心无奈的勾动唇角,缓缓伸手,指尖轻落在墓碑上,冰冷的触感与记忆里那女孩怀抱的温度迥然不同。
这和她预想中的婚礼……好不一样。
沈檀心的视线逐渐被液体挤满,模糊到什么也看不清,她闭上眼睛,轻轻笑出来一声。
“……对不起苏喜,那几年跟着我,让你吃了好多苦。”
记忆中快速闪过往日一幕幕,每一张都是苏喜,宋溪午的脸,最后猛然刹在橙发花臂的年轻女孩脸上。
含苞欲开的大好年华,和她初见的苏喜一样,沈檀心呼吸战栗着,带着浅笑的脸上一片潮湿,繁花盛放的季节显然已不属于她。
祝你一生自由。
她心里对墓碑照片上的苏喜轻声说。
离开墓园,沈檀心回到了最先和苏喜一起住的地方,松谧御园。
与此同时,跟发布会新闻一起登上熙城热搜的是一篇关于女企业家的报道。
金黎和安饶看不惯宋家大小姐喜新厌旧的做派,合计请人写了篇关于沈檀心的报道,买热搜压宋家大小姐的绯闻。
文章前半部分讲一座寂寂无名的小荒岛如何从市值数亿到百亿,甚至将来能达到千亿规模的璀璨新星,受全世界瞩目的庞大商业奇迹。
后半部分,文章将这奇迹背后缔造者的故事娓娓道来。
“你在所有事里似乎都看不见她,她却把所有事都做成。藏锋,隐智,利万物而不争,将老祖宗的高纬智慧运用到极致……”
文章写到这里话锋一转,说到这位女企业家缔造商业帝国之后激流勇退,仅用一年的时间,赚的盆满钵满从投资市场全身而退,为家族再度积攒起空前雄厚的资本,宛如苍龙入海。
而此刻的松谧御园,传奇故事中的女主角被溺在泳池里,长裙腰带被缠绕在池底的扶梯钢管上,几番生理性挣扎后,再无生息。
第62章 “我等你回头等了整整一年了!”
得知沈檀心终于从樾榕茶庄出来,安饶约她一起回普罗旺斯公馆吃饭,还给沈檀心转发了《苍龙入海》那篇文章。
沈檀心的回复在安饶看来很怪。
【现在沈家和何家有些人,比起当年的何书臣有过之无不及,我不觉得我有做成过什么事,那些事又有什么实际意义。】
【对不起安饶,欺骗你那么久,我应该得到报应。】
安饶越看越不对劲,打电话问沈檀心司机听说沈檀心回了松谧御园,立即驱车前往。
赶到地方,听佣人说沈檀心在游泳,安饶也没有止步等待,直接冲到泳池。
“檀心!”一声惊叫响彻泳池上方的穹顶。
沈檀心沉在泳池里,白裙雾一样弥散开,腰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捆着,危险气息从泳池四周腾然窜上安饶脊梁,但她来不及查看杀手是不是还在周围,直接跳进泳池。
池中嘈杂起大面积水声,“檀心!”她焦急地把沈檀心从水中扶上来,试图赶紧让沈檀心呼吸,却发现那腰带绑的位置低到刚刚好,恰好能让沈檀心浮起来脸部也够不到水面。
安饶使出全力拉扯绳结,又发现那是专业绳结系法根本无法用蛮力打开,而水中的沈檀心闭着双眼,口鼻已经一丝气泡也无,皮肤惨白近乎透明。
安饶浮上水面大喊拿刀来,紧随而来的商会安保人员随身带有便携瑞士军刀,立即跑过来递给她。
她沉回水里,奋力隔断腰带,双手把沈檀心上身举出水面,人依然毫无生息。
庞然恐惧支配安饶整个人,她和帮佣商会安保人员一起迅速把沈檀心从泳池里捞出来平放在一旁开阔的瓷砖上,有人已经去打过120,安饶跨过沈檀心的身体跪下来开始做心肺复苏。
“你不可以死檀心!你听到了么!我不允许你死!”安饶红眼厉声哭叫,手底下每分钟近百次的速度强力摁压,两个人都是浑身衣物完全湿透,分不清彼此冰冷体温。
每做三十次按压安饶就俯身做两次人工呼吸,一组又一组下来,躺在地上的女人仍然毫无反应,绝望一层又一层强压安饶的心,耳边喧嚣高鸣脑中什么也无法想。
安饶失声痛哭,双手合拳高举用力砸落在沈檀心胸口,“醒醒!求你!”
“咚!”沈檀心的胸腔安饶的重击下发出沉沉猛响,胸腔里发出极轻又清脆的骨碎响声。
“求你了檀心,别死,你不要走,我求你了……”“咚!”
“咚!”
猛然响起尖利刺耳的吸气声,地上不省人事的女人吸进一口气,转脸剧烈咳嗽大口大口呕出水,周围人员立即上前帮忙,别墅外也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安饶瘫软在地,躺在溢满水渍的地砖上,通红的手覆上眼睛,又哭又笑,好一会儿,眼中失而复得的喜悦逐渐褪去,换上疑心和愤怒。
宋大小姐回国,带新欢出席发布会,旧爱却要在这一天溺死泳池,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驶向雍景名邸的阿斯顿马丁DBX后座,林侑用长美甲勾着橙色发尾玩,美甲上全部贴的是真正的天然宝石,自然光线下璀璨夺目。“你不给她解释一下啊?我那会儿看她气得,回去就得上吊。”
“啪!”旁边宋溪午反手就是一巴掌,林侑捂着头后脑勺疼得龇牙咧嘴,好一会儿缓不过来,吃痛叫骂:“你要打死人啊!”
宋溪午眼前一直闪现沈檀心那会儿的模样,像所有气力刹那间荡然无存,宋溪午这么多年,哪怕被安饶那个狗东西差点强*的那个晚上,她都没见过沈檀心那个样。
宋溪午一回想心脏就火燎一般,又紧缩着,千百种疼法,上不来气,烧着鼻腔和眼眶。
她等了沈檀心整整一年,也等不来沈檀心告诉她和安饶分手了。这一年她过的生不如死,一想到沈檀心和安饶在一起就恨不得立刻冲回国宰了安饶。
如果沈檀心真的像看起来这么难受,她真希望沈檀心只是骗她,如果沈檀心是骗她,她只盼着自己今后干脆别再有什么底线,就什么也不管的和沈檀心在一块儿得了,三人行就三人行吧,别再让沈檀心这样演,看得人要疯了。
宋溪午坐在车后座眼眶越来越红,拿起手机,给沈檀心发出去消息。
【沈檀心,你跟安饶两个就是天天睡这都一年了也该睡腻了吧?我身边那是我亲妹,被我找来了,我他*等你回头等了整整一年了!安饶到底哪一点让你离不开?你跟我说,我跟她学行不行?】
消息发出去没有被回复。宋溪午等不了一分钟,直接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声音是安饶。
“宋小姐。”
安饶声音冰冷,语气毫无礼貌。
沈檀心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之后吸着氧昏睡过去,刚才在病床上梦魇般轻哼了几声,安饶凑过去,清晰听到一句:
“苏喜。”
安饶在这一刻泪如泉涌,她一直以为苏喜对沈檀心来说*只是一个可以被巨额物质补偿遗忘的过客,却没想到原来苏喜对沈檀心那么重要,要不是她设计抓Zenobia,苏喜不会意外死亡。
“让她接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也冷的极点,语气也没好听到哪去。
安饶拿的是沈檀心手机,一眼看到消息上很多不堪入目的字眼,眉眼瞬间蹙起,沈檀心本来就可能是因为这女人的刺激想不开,她实在不想让沈檀心现在脆弱的情绪再受影响,没看清内容就顺手删了。
然后她一字一句厉声告诉电话那边的宋溪午,“檀心她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着,安饶继续说:“既然都分手了还影响别人心情很不道德不是么?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别打了。”
安饶挂了电话,看到沈檀心被动静吵醒,痛苦的蹙眉睁开眼睛,朝她要水喝。
安饶快步上前,送水的同时焦急的问沈檀心绑那条腰带的人是谁,松谧御园的工作人员还是陌生人,是否还记得面部特征。
她已经让人去调沈檀心房子里的监控,不知道是否拍到。
刚才那电话让她起了巨大的疑心,宋溪午居然一直以为自己和沈檀心之间有不正当关系,如果是有人谋杀沈檀心,她现在怀疑那人正是宋溪午派来的!
宋溪午拿着被挂断电话的手机迟迟没有放下,眼眸幽邃,下颌线条愈发绷紧,整个人气场阴沉到极点,车后座浮荡着让人脚底生寒的冷意,令人不敢呼吸,林侑余光偷瞟一眼,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感觉老姐除了各方面跟过去天壤之别以外,还添了暴力倾向,这才相处一年,戒尺都被宋溪午打她打断好几根。
她抖腿宋溪午揍她。她吃饭吧唧嘴宋溪午揍她。她公共场合抽烟宋溪午揍她。她跟朋友们出去唱k有个朋友叫鸭,宋溪午也揍她……也不骂她也不讲道理,就纯打,打服为止。
可这会儿看了宋溪午的样子,她才发觉以前那些都不算是在生气。
手机临放下,电话又响起,是商会安保部门打来的。
宋溪午唇畔微启,嗓音沉冷,“什么事。”
“宋小姐,沈董事长出事了,松谧御园那边救护车刚把人拉走,在熙城第三人民医院,跟泳池溺水有关。”
病房里,看见沈檀心眸中一片死寂,缓缓摇头,安饶霎时间全都明白了。
没有人谋杀沈檀心。
安饶泪如雨下,当面大声哭起来,一双手紧紧握住沈檀心手臂,很长时间无法止息。
“你怪我么?”安饶含泪望向沈檀心,“我干涉你的决定,强行留下你。”
沈檀心眼里有细微的,类似于笑意的柔和,仍是缓缓摇头。
安饶扑进沈檀心怀里,紧紧抱住她。
多年前她假冒沈家远亲,第一次走进普罗旺斯公馆,在那座西方华美宫殿般的豪宅里见到沈檀心,刹那便令她心驰神往。
简直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可那样一位公主,却能不带一丝倨傲,对她躬身提携,处处关照,她要怎么不爱?要怎么不生出疯狂的妄想?
安饶的手轻缓抚摸沈檀心柔软的长发,闭住眼睛忍着泪水,“谁说你做的事情没有意义啊檀心?这世上拥有你这样优渥的条件的人,有几个会愿意为了那些受迫害的女孩屡次犯险跟恶魔周旋?还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安饶的声音愈发柔和,像哄一个小孩子,“你帮警察把那么位高权重的人绳之以法,这事举国皆知啊,那些暗里的蟑螂都会被震慑的,都会有所收敛的。”
沈檀心垂着眼睑,轻轻应声,现在情绪过去,也开始觉得自己今天的决定实在冲动。
“对不起檀心,这些年我没有一天,尽过一个朋友一个姐姐该尽的责任,总是你在保护我,帮我,给我机会和我需要的东西,谢谢你不怪我强留你在这里,今生我愿意做你最好的朋友,做一个能负起责任的真正的姐姐,随时为你驱使,我爱你檀心……我永远爱你。”
“可我一直都是骗你的。”沈檀心哑声说。
安饶含泪笑着,“傻瓜,要不是有你骗着我,我那些年该怎么忍受着何书臣活下去?”
沈檀心眸光微动,她没想到自己的欺骗还能给别人的人生带来正反馈。
但安饶这句话,就像给绝望的人看到了一星点光亮,生命之火又幽微摇曳起来。
沈檀心头一次真心回抱安饶,也是头一次在恋人和亲人以外的情感里,获得片刻内心的安宁。
“谢谢你,姐姐。”沈檀心悄声说。
安饶流泪轻笑着,用力点头。
“打扰一下。”宋溪午静立在门口已经有一阵,目光紧紧攥着沈檀心回抱安饶的那只手,那句轻软的‘姐姐’像一颗子弹击穿宋溪午双耳。
病房里两个女人都没动,依然抱在一起,像粘住了。
她抬脚径自走进病房,目光上刀山下火海捱过两个人相拥的姿态,就这么受刑般看着,沉声问沈檀心,“为什么会在泳池里溺水?”
第63章 将沈檀心困在了单人沙发上
无人应答。
宋溪午站在病床旁边显得相当多余。
时间一分一分悄然过去,宋溪午拧身离开,“行,我自己查。”
“宋小姐。”沈檀心轻哑的声音响起,两人松开拥抱的手,但安饶的手臂揽着沈檀心后背,沈檀心孱弱的半靠在安饶怀里。
宋溪午回过头,像被这画面迎面痛扇几耳光,瞬间憋得眼眶猩红。
“我低血糖,在泳池里晕过去了。”
“你骗谁?你哪次游泳不摆一堆零食吃得都快沉下去还低……”宋溪午忍泪骂着,语速很快,语气一下子又像回到多年前还是苏喜的样子,带些与面容不符的幼稚。
沈檀心眼中因此氤氲起温和笑意,轻道:“那宋小姐查吧,反正我的话你也不信。”
宋溪午闭住嘴,红着眼痛苦的看着沈檀心,眼泪灼回心里,疼得稀烂一片。
沈檀心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注意到自己才来医院没一会儿宋溪午就来了,平静的凝着宋溪午,眼底深处不再有执着,口吻真挚坦诚。
“谢谢宋小姐一直兑现自己的承诺保护着我,今后不必麻烦商会,沈何两家不会再有纷争,也不会再有任何人受伤。我很抱歉分手以后又纠缠你这么久,以后不会了。”
宋溪午困在沈檀心释然的眼神里,心逐渐陷落进深不见底的潭。
安饶紧了紧搂住沈檀心的手,沈檀心憔悴的靠进安饶怀里,不再关注她。宋溪午眼前模糊,心里火辣辣的烧着,有些发晕,点头,抬脚走人。
沈檀心咳嗽了一声胸口就像要裂开,疼得她想尖叫,浑身颤抖着哑声问安饶,“你刚才……是不是把我肋骨锤断了?”
安饶赶紧摁护士铃,“是!医生说断了三根呢。”
沈檀心长吸一口凉气,怒掐安饶的胳膊分担痛楚,安饶全力强忍不躲开但忍不住大声喊疼。
沈檀心肋骨疼得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人在病床上痛喊,“啊……你可真是太负责任了大姐!”两个女人同时在病房里鬼哭狼嚎,都非常痛苦。
雍景名邸。
“嘭!”“哈哈哈哈哈!”一瓶罗曼尼康帝被砸在墙上,伴随肆意的笑声,走廊墙边站着一排帮佣和商会安保人员,全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浮荡在空旷的客厅里。
“嘭!”宋溪午气极反笑,挥手又砸出一瓶,又笑弯了腰。
酒瓶在墙上摔得粉碎,酒液泼落如血,在整面墙上飞溅出骇人的形态和颜色。
宋溪午砸了五六瓶还没停,黑衬衣上翡翠扣子都崩掉两颗,林侑大开大合叉腿坐在沙发上数,数着数着就看见宋溪午逐渐瘫软,跌坐在沙发上仰面躺着。
林侑打了会儿游戏,余光睨了那边一眼,跟死了似的。
片晌,闭着眼的宋溪午抬起一只手,淡声:“戒尺。”
林侑闻言后背猛然一凛,整个人从沙发上滑下去站直,瞪大双眼,“我又干什么了!”
商会人员三十秒内就快步过去,将戒尺抵到宋溪午抬起的手里。
宋溪午挺起腰背,黑色裙幅一展开一身酒气,她撑手揉着眉骨纾解醉意,握戒尺那只手往回摆了摆,林侑咬牙上前,跪在宋溪午脚下,展开一双手心,送到宋溪午面前。
她话音平淡,像在讨论今天的晚饭,“你对你嫂子,缺少最基本的尊重。”
‘我那会儿看她气得,回去就得上吊。’
林侑自知理亏,低着头紧抿唇瓣不吱声。
宋溪午扬起戒尺,视线落在林侑才做的长美甲上,这东西她不清楚怎么回事,但看林侑叫了三四个人到家里围着忙活六七个小时,估计粘的很牢,要是反方向受力能把指甲掀掉。
于是宋溪午招呼人过来给林侑卸美甲,林侑第一次做这种东西,被卸掉自然不情不愿,但她不敢喊叫,就这么跪在地上被一群人围着快速涂解胶油。
宋溪午之前随手给她抓了一把贴美甲上用的卢比来碧玺噼里啪啦掉一地,林侑委屈的哭了。
接下来日子,原本令林侑期待万分的回国假期全成了看宋溪午在家发癫。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喝酒,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一样,盯着姓何的姓安的各种人猛查,结果商会给的消息是啥异常也没有,再就是揍她。
她街上吐痰揍她,她公共场合说脏话揍她,她出去玩晚上十一点回家同行有男生也揍她,气急了她就跟宋溪午对打,打也打不过。
有天她约人去露营,路上前方山体滑坡,只好提前回家,照常看到一地狼藉,但这次她看到醉懵了的宋溪午倒在客厅地毯上流眼泪,哭蒙了又爬起来捡手机打电话,对面是空号,就对着空号嚎。
心里头一个反应是爽,这一瞬间林侑真的是太爽了,简直爽麻了。
从来都是宋溪午把她揍得在地上爬,也终于有一天能看宋溪午哭的在地上爬了!但那爽感比流星还短暂,转瞬即逝,紧接下来的就是一股酸楚,长久闷窒在心口。
林侑拿起手机对着宋溪午开始录像,扬起的话音里,隐带不易察觉的泪意。
“我录下来了,我去给她说,尊敬的嫂子,你别听我尊敬的老姐嘴犟,你看我尊敬的老姐在家哭成这逼样。”
宋溪午抄起拖鞋就砸,林侑扭头就开门跑出去。宋溪午大喊着让林侑回来,那抹橙色头发也不回的消失在视野里,她撑着沙发摇摇晃晃起身,叫来手下,也追出门。
从两个月前《苍龙入海》那篇文章火上热搜之后,令人瞩目一时的沈董事长真的彻底销声匿迹。
据公开资料显示kaz分公司沈檀心的股份占比已经低于百分之二十,那边董事会已经完全不见她踪影,只有她的代理人。连安饶也搬了家,辞去kaz执行总裁职位。
檀行控股各地区管理者都持**运营策略,董事长本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更让宋溪午无比疑惑的是,何家和沈家的关系一改从前,何远黛手底下大量重点项目陆续开始跟沈家各地企业合作。
她可以眺望到,接下来数十年,沈何两家会强强联手,亲密无间,之后让小辈联姻也极有可能。
她不知道沈檀心用了什么手段撬动了何家这样程度的接纳,但一如沈檀心那天在病房里说的,沈檀心不再需要商会保护,沈何两家再也不会有纷争。
宋溪午的车追着林侑油门猛踩的保时捷帕拉梅拉,到了一家酒店露天会场附近,外部车辆不允许入内,但商会车辆在各处都能得到特许。
从停车场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会场正在举行晚宴,小型管弦乐团的乐声散入带些海腥味的夜风,曲调悠扬,灯火璀璨中人头攒动,周围有大量安保人员。
会场青绿草皮,矗立三座法式花园白色铁艺镂空穹顶,弧状形态,前后摆放二十米的法式长餐桌,上面布满鲜花烛台精致酒食,馥郁香气在夜色里浮荡。
有许多姿态谄媚的男性,也有许多穿着过于清凉,不甚体面的女性,有知名演员正在台上与人亲吻合影。
宋溪午下车,快步跟上在前面疯跑的林侑,一路上撞到不少网红,像连撞十几个穿不同衣服的同一个人。
正处何沈两家修好关系的初期,许多够不到沈檀心身份的应酬沈檀心也在参与,这些宋溪午都有所耳闻的,她不是找不到沈檀心,是生意上根本没有见面的由头,她作为一个逼宫失败的‘小三’,没理由再纠缠沈檀心。
扫了一眼宴会上的人,宋溪午大概猜到,这场宴会的目的是让何家新开的影视公司与沈家相关资源整合,因此宴会上人员鱼龙混杂,较为下沉。
林侑穿过宴会场地,直奔一旁建筑二楼贵宾休息厅,楼上好几个明星达人正在排队跟沈檀心合影。
突然闯进休息厅的橙发女孩让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过去,看清女孩面目,瞬间没人敢拦,不少人脸上都略带畏惧和谄媚,极小声的耳语。
“那是宋家主理人的小女友。”“我去,这是新欢旧爱撞一块儿。”
沈檀心长发松软地编盘在脑后,干练不失亲和,耳垂用两颗南洋金珠点缀,一席钯金排扣的黑白拼色商务套裙,版型庭阔宽松,不勾勒身材,只抬衬气场。
她独自坐在类似大会堂国宾专用的新中式单人沙发上,身后伫立金蓝色调的千里江山屏风,整个人雍容威严,贵气逼人。
沈檀心端详眼前这年轻女孩眼中的怨怼,心里不明所以,小情侣吵架怎么吵到她这里来了?
“我”林侑刚张嘴就猛然被身后穿黑衬衣的高个女人一把锁喉,没出口的话音哽在喉咙里,脸颊不复白润,迅速攀上赤红,五官痛苦的拧在一起。
宋溪午一只手臂锁住林侑往后拖,与沈檀心极短暂的对视了一眼,脸色阴沉,烦躁和冷意从眉峰眼角往外溢,“是我没管教好,见笑了。”
沈檀心小幅度点头,礼貌示意没事。
商务贵宾室里一行人全盯着门口这场面,宋溪午把人迅速架走,外面走廊里传来争吵声,女孩高亢的叫骂,“宋溪午你他妈活该!”
众人听得缩了缩脖子,宋家将来千亿级别的人物,居然让这十来岁的女孩指名道姓当众骂,要么是那女孩天生异胆不要命了,要么是宋家大小姐实在把人宠过了头。
“送她回家。”宋溪午嘱咐手下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屋里坐在沙发上的人听清。
沈檀心有一瞬失神。
她本以为自己都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宋溪午口中一个‘家’字却像根冷锐的刺,只插她心窝最软处。
搬着行李傻傻在樾榕茶庄住那一整年,她真的以为那里算是她的家,她也算女主人之一,结果真相把人剥皮剔骨。
肋骨骨折后需要静养,她怕回普罗旺斯公馆宁峥嵘发现她受伤,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现在为换沈何两家太平,她又做了让老妈恨不得将她扫地出门的事情。
她已经没家了。
外面安静下来,熟悉磁场却并未远去,沈檀心猜到有人还会回来,抬眼,宋溪午又回到了门口。
“烦请各位回避。”
众人闻言,闭住嘴快步从贵宾接待室退出去,很快屋里只剩沈檀心和宋溪午两个人。
宋溪午穿着黑衬衣和灰色西裤,休闲宽松的居家版型,看起来是急着直接从家赶来的。
宋溪午一步步走近沈檀心,俯身,两只手摁在沙发扶手上,看上去像将沈檀心困在了单人沙发上,行动带起的气流波动扰乱香炉上的青烟,烟雾形态在半空中破碎。
“何家现在恨不得跟沈家穿一条裤子,商会刻意不让我查到,你究竟做了什么?”
沈檀心半垂睫帘,不言语,与屋子正中央墙壁上悬挂的‘静水流深’墨字无声相映。
这是与商会无关的事情,商会为保护他人隐私做的没错,她也无需回答,是宋溪午过界。
“溺水那天,是谁用腰带把你绑在泳池里的?”
那天提供刀的安保人员来自商会,却是一问三不知。
屋里依然一片安静,仿古灯笼光色明黄,暖色实木地面澄亮反光,照的空间里一切都无处遁形。
宋溪午嗤笑一声,眼圈愈渐发红,眉梢愈发流露出软弱:“二月十八号半夜两点四十三分,你说你想我。”
第64章 宋溪午极尽心疼的吻着沈檀心
“是抱着安饶想的么?沈檀心,你玩我有趣么?”
沈檀心垂着视线,一动不动,宛如墙边射灯下那株静悄悄的流泉枫。
宋溪午逐句问着,低压的声线里有自嘲的笑,像是已经不在乎沈檀心回不回答。
“安饶电话里说你心里的人从来不是我,是你叫她这么说的?你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沈檀心摁下手机,屋外迅速传来脚步声,三个保镖立在门口。
宋溪午没放在眼里,但身后传来的是伦巴图的声音。
“自己走还是我送你。”
宋溪午直起身子,放开沈檀心,转身走出去。
出了门,伦巴图和两个保镖一直跟在她身后,一直‘送’到一楼走廊尽头才止步。
宋溪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往回走的伦巴图。
“巴图姐。”
依然是这个称呼。
伦巴图置若罔闻,步履如风一刻不停,从得知沈檀心在泳池出事后她就回来接着上班了,没再离开过。
宋溪午快步跟上去,攥住伦巴图手臂,于是一股凌厉气场扑面袭来,常人根本不敢再靠近。
“我不信任商会的人,他们全长着一张嘴,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在害沈檀心?”
伦巴图甩开宋溪午继续往前走,这人身高腿长,走起来旁人要跑才能追上。
宋溪午三步并作两步追着,“檀心什么都不告诉我。伦巴图!”
眼看伦巴图越走越远,宋溪午心一横,快步上去一脚踹向伦巴图后背。
她对伦巴图的实力是了解的,这一脚下去,她可能在地上,可能在墙上,可能在门上,唯独不可能的,就是她的脚在伦巴图背上。
下一秒,宋溪午被伦巴图一个过肩摔摁在地上。
脸颊紧贴着冰凉的大理石地砖,宋溪午仍伸手去攥住伦巴图脚踝。
伦巴图浅淡一句话像吹过一缕凉风,说完长腿一抬就走。“沈董跟何傳桓领证了。”
宋溪午见过何傳桓,在星光岛派对上。他是何远黛的小儿子,蹲过三个月戒毒所,这些年他花边新闻不断,是国内最声名狼藉的富二代之一,快三十岁没有一个世家小姐愿意嫁。
三个保镖已经走远了,有人却一直躺在地上。
……
出席这种晚宴让沈檀心有种被当猴参观的感觉,仅仅是坐着都暗觉疲倦,但何远黛一把年纪也在尽心参与沈家大大小小的商业活动,沈檀心自然不能说什么。
宴会上该应酬的人差不过见完,沈檀心起身,提前从后门离开。何傳桓和司机已经在车里等着,见她走过来,何傳桓下车给她开门。
男人瘦如麻杆,撑不起身上西装,茶灰色短发下绽着一张笑脸,白的不健康,眼眶深陷,眼底乌青,他退在门边上弯腰低头,姿态滑稽夸张:“委屈大哥了!大哥辛苦!”
沈檀心径自坐进后座,何傳桓上车以后关上门就不再聒噪。
领证那天是沈檀心第一次见何傳桓,这人有股疯疯癫癫的劲,眼神透着股彻底活够了又特别怕死的脆弱。
他见到沈檀心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哥,第二句话是:你宰了我哥,你就是我哥。
车子缓慢开出停车场,一旁的男人小声开口,“大哥,我下个月零花钱能不能上浮百分之十五?我看上一电影学院的女孩,想投人家演电影。”
何傳桓毫不扭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和旁人都说不了三句话就躁,却总能和身边这位‘大哥’有什么说什么。
在沈檀心看来,这两个月何傳桓算是驯顺,从没忤逆过她,但她还是直言,他那点零花钱砸不出什么水花。
“你不如让她合作沈家在恒店投的竖屏短剧,同样的钱够拍个三五个剧捧她,剧本全量着她写。”
何傳桓眼睛一亮,大赞沈檀心高明。
大拇指还没伸出去,车辆前脸传来砰的一声重响,车身随之晃动了一下,司机赶忙停下。
原本要驶离宴会停车场的路虎揽胜被一辆阿斯顿马丁dbx撞了,而且是那辆阿斯顿马丁是临近减速,故意迎面撞上,虽不会给车里的人造成什么危险,但那气焰极为嚣张,瞬间吸引宴会上的人朝停车场这边围过来吃瓜。
“大哥莫慌,待我一探!”何傳桓开车门出去,破口大骂,骂了一半又开车门圆润的坐回来了,啪一声关上车门,肩膀缩着,“妈呀宋溪午。”
沈檀心下巴微抬,示意司机继续开车。
司机得了命令立即倒车,打方向盘从一边绕。
“嘭!”那车追上来又给他们左边来一下。
车里三个人都被撞得上身猛烈一摇,外面人群同时传来惊呼,豪车修理费动辄天价,这一下一下撞的,简直比放烟花还让人感觉刺激,周围人全在热闹。
这次不等沈檀心发话,对面引擎轰鸣,宛如巨兽一声声低吼,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响声,他们身下这辆揽胜开始被动往后退,对面那车居然就怼着他们的车头往前开。
围观者纷纷吓得往后退,看着那数十万的定制轮胎在地上疯狂硬摩,留下一路黑色碳纤维。
何傳桓眼看车窗外的景物逐渐后退,惊骇大叫:“啊卧槽卧槽卧槽她疯了!”
此时外面已经围了几十个人,纷纷拿手机在拍,议论声喧嚣。
揽胜再次停住,怼着车头的阿斯顿马丁往后退,猜到宋溪午不会善罢甘休,沈檀心轻声发话,“你们都下车。”
在阿斯顿马丁再次撞过来之前,何傳桓和司机开门下车,走到一边,宋溪午看到后大开车门快步走来。
她几步跨进后座,轰然摔上车门,质问沥血般高声充斥沈檀心耳边,“为什么!沈檀心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她一句话就喊出眼泪,双手紧抓着沈檀心的肩,逐字逐句痛喊到嘶哑,“你不要我,你也不要安饶,你嫁给那么个废物!为什么!”
沈檀心任由摇晃,默然等待这人情绪浪潮自行消退,不加以任何干预。
宋溪午心碎欲绝的拥住沈檀心,听商会的人说安饶锤断了沈檀心的肋骨,她抱得不敢用力,只是一只手环住沈檀心的肩,一只手将沈檀心的头揽进自己怀里,极尽疼惜的抚着,浑身都在发颤,闭上眼痛哭。
“檀心你告诉我,是不是何家抓到沈家什么把柄了?到底怎么回事谁在逼你我该怎么帮你!我求你了我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宋溪午一声卑微过一声哀求,潮湿接连砸落在沈檀心额头和手臂,点点滴滴,下雨一样。
钝痛随心跳泵到宋溪午四肢百骸,无一处幸免,良久,宋溪午发觉自己抱着的沈檀心像早已失了魂的人,只是承受境遇,不再做出任何反应。
好像自己怀疑误解何家的谁都没关系,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已经任何事都不在乎了。
所以也能接受和那种废物结婚么?宋溪午像被人撕开整个胸腔,哭得缺氧,大脑一时间什么也无法想了,心疼的吻着沈檀心的额头,头发,牵起沈檀心的手背也轻轻去吻。
又过了很久,周围看热闹的人全站累了,逐渐散去,散到一个不剩,车厢只剩细微生理性抽噎的声音。
宋溪午整个人像被海啸冲刷过一遍,有几分虚弱的看向一直都没什么表情,从容淡然,好像置身事外的沈檀心。
如今伦巴图和金黎结婚,金黎也算沈檀心半个自己人,只要沈檀心愿意,将来跟金黎里应外合控制整个何家都有可能,跟何傅桓这场婚姻对沈家来说的确不是一笔亏本买卖,沈檀心表面嫁的是何傅桓,其实‘嫁的’是何远黛。
“无所谓是么?嫁给那东西对沈家能利益最大化,你这是搞遗体捐献呢?”宋溪午红着眼愈趋愈近,目光恳切,“那你捐给我行不行?”
“我再也不跟你闹了,以后你要怎样就怎样,想干嘛干嘛,你饶了我吧檀心。”她吻着沈檀心的眉心,已经哭不出眼泪,“你先在车上睡一会儿。”
宋溪午调整车上的波动开关将沈檀心身下座椅向后倾斜,在触摸屏上调出定时关闭的按摩功能,又给沈檀心腹部盖上一条薄毯,开门下车。
宋溪午拿起手机给自己人打电话,连夜接来一众律师和财务人员,叫人把躲在远处抽烟的何傳桓捉过来,直接就在商会停在路边的凯迪拉克商务车里起草离婚协议,现场划分婚内财产。
车里的何傳桓吓得两腿打颤,但多少是高门大户受宠的小儿子,不信宋溪午真敢就在这儿对他做什么,闭眼抱头,不肯合作,不肯签字。
跟‘大哥’两个月相处下来,这门婚事他和何家都极度满意,他不想离婚更不能离婚,离了何远黛会断他信用卡。
沈檀心靠在后车座睁着眼放空了一会儿,困意层层覆来,临睡着时路边商务车里传出一连串男人的尖利惨叫声,激烈凄厉,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但沈檀心只是睫毛动了动,又闭眼继续睡去。
这世道弱肉强食,大家各凭本事,她再不想管别人斗诤。
看似简单的闪婚闪离,涉及沈何两家数量庞杂的项目分割,能牵扯到上亿资产,要做到合规合法让何傳桓打心眼里接受,事后不起诉离婚无效,宋溪午跟一众法律和财务工作人员连夜忙活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
宋老还在商会看着,宋溪午不能因为这种私事挪动商会的钱,所以把个人名下的资产大把大把往何傳桓账上划,一夜过去花掉几乎全部身家,于是清晨,马路上出现了这样矛盾又神奇的画面:
何傳桓毫发无伤的从商务车里走下来,两腿之间是大面积尿渍,脸上却洋溢着轻松满足的笑容。
沈檀心困意深重中被人柔缓的吻醒,有人拥她入怀,回忆深处那个熟悉女孩的气息包裹着她,轻声在她耳边说。
“檀心,民政局上班了,我们去趟民政局。”
下意识顿生的雀跃和圆满感如梦似幻,沈檀心瞬间被泪意惊得睁大了眼睛,她几乎忘了这两年发生过什么。
紧接着这两年的一切涌入脑海,沈檀心顷刻间恢复清醒,这一瞬心底难以启齿的误会,宛如一场剧烈的潮起潮落。
沈檀心因过度的情绪冲击牙齿微微打颤,宋溪午没有发现,正从车载冰箱里给沈檀心拿矿泉水喝。
到民政局把红本换成绿本,出来时何傳桓笑的极灿烂,她猜测宋溪午给了他不少钱,她看何傳桓眼底开始有了几分生机,像中了彩票再也不用给家里当牛马,想要好好活下去了。
“大哥!我会想你的!”何傳桓有几分中二冲沈檀心抱拳,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卫衣卫裤,比西装合适。
“滚。”宋溪午揽着沈檀心在她身后回答,声音冷的像冰碴子。
何傳桓看向宋溪午,眼里不再有恐惧,反倒带着灿然笑意,再次抱拳:“奉旨成婚,两个月秋毫无犯,现完璧归赵!”
“滚!”
亿万富翁何傳桓跑得很快。
路虎和阿斯顿马丁都被保险公司拖去修,沈檀心跟着宋溪午回到商会一辆随行人员坐的奔驰c里。
后座上,宋溪午极尽心疼的吻着沈檀心的额角和长发,手中轻抚沈檀心的肩到手臂,嗓音轻软的像哄小孩子,“没事了檀心……都结束了,没事了……”
宋溪午将自己的全世界拥入怀中,像是心跳这才开始一下一下回到身体里,脸上逐渐恢复血色,闭眼沉入这一刻的安宁。
再也不会有人可以让沈檀心参加低俗脏乱的应酬,再也没有人能将沈檀心困进婚姻牢笼,她绝不允许,她再也不放手。
第65章 宋溪午和戚明湘见面
“宋小姐。”沈檀心轻声开口,垂着长睫,音色在这些事刚结束的时刻显得分外凄楚动人。
听见沈檀心叫自己,宋溪午耳根像淌过一缕柔泉,心软如丝,连声应着,“我在,檀心,我在。”
“可以送我回普罗旺斯公馆么?”
宋溪午低头望着沈檀心,沈檀心看上去已经累透了,这一夜在车上睡得肯定难受,现在需要的好好休息而不是应付自己种种追问,宋溪午点头应声,叫司机开车去普罗旺斯公馆。
沈檀心任由宋溪午抱着,头靠在宋溪午肩上,视线一直平视车窗外,街景和人潮从眼前惝恍闪过,没过一会儿,盎然绿意逐渐将视线占满,熟悉的欧式宫廷建筑愈发高大明晰。
熙城所有人眼中极尽气派奢美,无法想象内部环境的超豪华建筑群,是下车那个疲倦女人从小长大的家。
“大小姐。”门口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看到沈檀心立即上前拎包,鞠躬,笑容亲切。
宋溪午跟在沈檀心身后不舍离开,心里在犹豫着什么,一旁的工作人员看了眼宋溪午,脸上笑容有些假,是厌恶被礼貌压得极深那种表情。
“宋小姐,很抱歉,请随我先去门房贵宾休息厅喝杯咖啡吧,宁夫人特意吩咐过,您是特殊贵客,您来必须通传她亲自接待,我们实在是不敢怠慢您。”
特殊贵客大概就是指宁峥嵘特别厌恶的,需要亲自用大巴掌扫出门的贵客。
“你回去好好休息,商会有些事情,我下午过来。”宋溪午柔声跟沈檀心说,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沈檀心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向她道谢,口吻*熟稔,没有刻意的疏离。
宋溪午目送那抹西装裙高跟鞋的纤瘦背影走入迷宫般的法式花园前庭,心像无所依存的飘絮,滞留半空。
回到雍景名邸,宋溪午虽一夜未眠却毫无睡意,过度的情绪反应之后人很难放松,冲了个澡换过衣服,阿姨端来餐食,她独自坐在餐桌前,心事重重。
“呦,一晚上没回来,追上了?”林侑打着哈欠从浴室出来,手里握着院线未上市的最新款美容仪在做无痛热玛吉。
宋溪午手握西餐刀慢条斯理地切开餐盘里的沙朗,插起一块吃掉,眼皮都懒得抬。
林侑看乐了,“对了,你打我打断的戒尺我都留着呢,什么时候嫂子来家我全拿给她看,我看你到时候怎么维护你那形象。”
宋溪午不说话,但看她不顺眼,吃完饭路过她旁边把美容仪抢走。
“别用了,我破产了。”
林侑哼哼唧唧的在后面追。
宋溪午到书房处理商会这两天没看的文件,大约两个小时后,书房响起敲门声,助理人员称普罗旺斯公馆派人送来东西,她便叫人拿进来。
随着一个个包装妥当的盒子被助理小心打开放在宋溪午办公桌上,宋溪午的脸色愈发铁青。
首先是沈檀心委托律师到房管局办理的房产份额转让书。
也就是沈檀心愿意归还她之前赠予的茶庄那套房子的份额,只要她签字,就可以从产权证上把沈檀心的名字去掉。
然后是一年前她送沈檀心那箱翡翠,里面一件不少,没任何使用痕迹,再是一个小盒子,她拿起来就猜到了是什么,但打开的瞬间心脏还是死攥着一缩。
灵犀磁铁。
宋溪午当即起身,出门驱车直奔普罗旺斯公馆。
到底为什么?宋溪午单手掌方向盘,车在高速公路上快如离弦的箭,无数细小飞虫瞬间撞死在前挡风玻璃上,她现在想到往日种种心里忽然不感到痛了,静视前方的双目中只有极深的不解。
沈檀心之前看似和安饶如胶似漆,两人要是真有感情,沈檀心的状态怎么会看起来疲惫麻木到极点如同行尸走肉,遗体捐献一样嫁给何傳桓?
假的,一定是假的,檀心一定只是和安饶逢场作戏!不过有苦衷没有告诉她罢了!想到这里,宋溪午隐隐感觉一年多来被掏空的心口正在疯狂生长血肉。
此时的普罗旺斯公馆,戚明湘和安饶手牵手从前庭花园走出来,身后有沈家安保人员帮忙提着从沈家带出来的小礼物,一直送到大门口停车位。
戚明湘连考两年,要么是笔试没过,要么是笔试过了面试没过,但她平时在网上当兴趣发的百合漫画火了,还是爆火,一年就在某同性交友网站拥有近百万粉丝,接一条广告到手数万元,还签约了出版和动画改编。
听说沈檀心终于回家了,安饶把她的小漫画家女朋友正式带回沈家介绍给宁峥嵘和沈檀心。
吃饭时宁峥嵘大呼神奇,说连她这个亲妈在小区里瞧见时都认错不止一次,沈檀心也笑着祝福她们,还偷偷告诉戚明湘安饶说过的某些话。
‘她坚守了我在她那个年纪没有坚守的事情,我很崇拜她。’
戚明湘知道,安饶跟她表白过心意,但戚明湘心里还是很感激沈檀心又一次告诉她。
就像她手里爆火的百合漫剧情一样,居然有人的爱情从一个耳光开始。
数年前那个安饶没有勇气打在何书臣脸上的耳光,穿越时空被戚明湘打在安饶死透麻木的心脏上,有人为此震撼,为此重新热烈跳动。
不是所谓的替身,所以才可以如此坦荡快乐的去沈家见人。
沈家安保人员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微笑着对戚明湘说,“戚小姐,我帮您把车开下去吧?”
戚明湘最近全款提了辆二十来万的新车,仿知名轿跑外观,海蓝色,车头张扬亮眼,车身造型低趴。
“没事儿不麻烦了。”戚明湘笑着摆手,跟安饶双双坐进车里。
戚明湘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安饶在副驾笑道,“你要不是忙出版的事,咱们就可以跟着宁阿姨一起去巴黎看秀了。”
正说着,车后面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戚明湘猛吸一口凉气从倒车影像里看,是从车位开出来的时候在马路牙子上卡了一下,那声巨响是水泥台面和底盘碰撞的声音。
“啊!小蓝你怎么了!”戚明湘嗷嗷叫唤地冲下去查看车。
安饶笑着下车查看戚明湘,“车没事儿吧?”
“没事呜呜……”
大碍肯定是没有大碍的,就是动静大点,底盘低的车都这样,很多看似豪气扑鼻,稳得一批的超跑车主,过个减速带都在心里嗷嗷叫。
沈家安保没走远,已经见惯了这场面,站在那里有些同情又不能笑,普罗旺斯公馆大门口这个马路牙子,已经卡过不少好车了。
把车开到普罗旺斯公馆大门口的宋溪午慢慢减速,直至停稳,眼前奇异的画面让她坐在车里睁大了眼睛。
沈檀心出现在普罗旺斯公馆门口是合理的,但沈檀心蹲在车旁边摸着车屁|股哭底盘是不合理的。
宋溪午开门下车,紧盯着沈檀心那张哭脸,安饶在一旁摸着她头安慰,随着‘沈檀心’起身去抱安饶,宋溪午第一次看清了‘沈檀心’的正脸。
轰的一声,真相不啻惊雷的炸响在宋溪午脑内,她浑身血液都停滞住。
戚明湘正要跟安饶讨一个抱抱,余光注意到一个神差鬼遣般向自己走过来的高挑女人,西裤黑衣翡翠扣,黑缎般的长发垂顺到腰,看着很是体面,神情却疯魔恍惚。
四目相对,一方崩溃,一方茫然。
一双手紧攥住她肩膀摇晃,那女人精致的五官满溢戚明湘看不懂的汹涌情绪,“你是谁!你从哪来的!”
戚明湘不知所措,她还想反问对方是谁,下意识想拨开这女人的手,已经抓疼她了,安饶从一旁用力推开那女人,扯她护在身后,正视那个像是要发疯了的女人一字一句说:
“这是我女朋友,我们已经在一起两年了。”
然后戚明湘就看到那女人的眼神像幽邃庞然的黑洞,看不到光亮,你却知道内部有万千星系正在崩塌。
那女人和安饶对视了足有五秒,逐渐失神,口中低喃着什么,细听才听清是:“檀心……”接着跌跌撞撞快步走向大门。
安饶看明白了什么,想起沈檀心一个人住到那偏僻地方,不知是不是为了和这宋大小姐的什么约定,深居简出一整年,这位宋大小姐却新人在怀!她心里酸的难受,眼里刀光闪动,冷声道。
“也就是说,一年前是因为你认错了人,才把檀心甩了?”
那个崩溃边缘的黑衣女人停住脚步,背影有些佝偻,直不起腰。
安饶眼中恨意更深:“那就很有趣了宋小姐,我们上午才跟檀心一起吃过饭,你猜猜看檀心为什么知道了也懒得给你说?”
那背影僵在原地。
安饶也懒得告诉她沈檀心不在普罗旺斯公馆,招呼戚明湘一起开车走人。
宋溪午进门得知沈檀心不在家,她不信,这一年多她在国外,无论她私下找的人还是商会的人全都在骗她!骗的她团团转!她现在什么也不信,整个世界都癫极了!什么都不可信!她硬闯进去,和沈家一众安保人员打起来,一地狼藉。
闯到沈檀心住的三楼,她各个房间找遍,又上上下下找了各个房间,连花园都去过最后不到人,才总算听进认识的佣人告诉她的话:
“大小姐上午吃过饭就跟着宁夫人去看秀了。”
“哪个航班?”
“坐私人飞机去的。”
她立即让商会查宁峥嵘私人飞机近期申请的航线,直奔樾榕茶庄见宋老。
跪求,要出国一趟去见沈檀心。
宋家主理人不能出国是历来铁律,宋溪午没进商会之前上的bul,这一点董事会成员都知道,所以才特许宋溪午可以往返m国读书直到完成学业。
但无论是宋溪午在m国还是国内,她的证件都由专人保管,她不可以随意去别的地区和国家。
宋老听了自然是不同意,不过也宽慰宋溪午几句,“过不了几天就该回来了,那母女俩土生土长的中国胃,在外面吃不惯。”
宋溪午跪在地上眼泪狂涌,死命摇头解释,百般争取,宋老直接喊人送客,安保人员动作粗暴地把她从地上拔起来往外厅拖。
“人家沈家姑娘在这深山老林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眼巴巴等你一年多,让你等几天你就要死要活?”宋老没好气的骂,“人家跑m国找你去的时候你没话说?现在有话非要说了?”
被两个保镖架起来丢出内厅的宋溪午听了这话双耳发蒙,沈檀心什么时候去找过她?
第66章 “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补救…就一次。”
回到茶庄,那套樾榕云缦湾合院,宋溪午在偌大的中式厅堂里静立。
这里没有人居住过的任何痕迹,要么是真没人住过,要么是有人离开前花了心思派人专门抹去。
她让商会去查沈檀心这两年的行程,还有安饶女友戚明湘的。
出于这些年对商会内部的了解,加上最初商会人员总向她报告沈檀心疑似和安饶同行的海量消息,她一直最不愿意信任商会。
商会真正的权柄掌握在董事会手里,那些千亿大鳄、以及更高级别,不可称其名之人,正如古话中说的: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从来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无论宋老还是她,都是明面上一手遮天,实际只是拿着泼天名利,被推到公众面前的工具人,她深知自己能从商会里得知的所谓‘真相’,都只是金字塔尖的上层人咀嚼过一遍吐出来,想让她知道的。
一个下午过后,一盒樾榕云缦湾监控,两摞厚厚的文件和各地监控资料已经被商会专业人员按时间线整理好。
文件上已贴好让人一目了然的各色标注,整整齐齐摆在宋溪午书房办公桌上。
从所谓的‘沈檀心’和安饶在屋顶餐厅约会,到一起抓猫遛柯基,在演出后台接吻这种小事,到‘沈檀心’去熙都壹号别墅过夜,和安饶同居的大事,全部摊开在宋溪午面前。
而真正的沈檀心,可以从日程和合院里的监控看到,这一年中如宋老所说,在深山里住了一年。
沈檀心可能是为避免在普罗旺斯公馆碰到安饶,再让她误会,不工作就回这里,娱乐活动很少,连家都没回过。
除出差以外的唯一一趟远门,是去了趟m国,最后落地位置就是bul附近的机场。
沈檀心在当地住了三天又回国了,宋溪午看着沈檀心到m国的时间,两眼泪水模糊,那正是沈檀心最后一次给她发消息的时候。
当年在商会需要她全心全意服务的时候,这些误会正好契合她所有的心魔,将她一击即死。
这两年在她终于因为感情精神濒临崩溃,马上就要没办法继续为商会工作的时候,这些‘证据’又巧妙出现,精准到严丝合缝的打开她所有的心结,从而能继续为商会效力。
宋溪午瘫在桌前的办公椅上无声的笑,手掌遮掩双眼,泪流不止。
罪魁祸首……昭然若揭。
能量越大的人做事越滴水不漏,宛如降维打击,自然的就像一场又一场天灾,不会让她抓到破绽,简直和命运本身一样,玩弄人时,相信有相信的玩法,不信有不信的玩法。
董事会里那些不可称其名之人唱红脸,宋老唱白脸,将她的人生操纵于股掌之间,一如从前。
颤着手拿起手机,宋溪午点开微信里和沈檀心的对话框,强忍眼泪编辑消息。
只要她还姓宋,还要利用商会的势力,这口锅她就得打碎了牙闭上嘴自己背,她对董事会的所作所为无凭无据,要怎么跟沈檀心喊冤?
【檀心,你见过戚明湘了是么?我今天才知道我一直把她认成你了…】
宋溪午一句话都打不全,呼吸连带着整个人都在发颤,身体里空冷的像失了魂。
那句对不起根本没办法写出来。一如初见时沈檀心从男人手底下救走她,她难以说出:‘谢谢你。’
她这样轻描淡写的道歉实在苍白,简直是对别人痛苦的轻视。
宋溪午忽然明白了好多人为什么不喜欢道歉,因为心穷,还不起。
举着手机闭着眼死里逃生一回又一回,宋溪午终于哭着把那句话补齐。
【对不起檀心,我苏喜实在是这世上恩将仇报第一名…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补救,就一次。】
消息发出去,前端是红色感叹号,宋溪午再次热泪夺眶而出,模糊的眼睛往上看,屏幕上是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
【既然你回国后从没相信过我的话,为什么还要让我去你那里住一个月?你说让我等你回来娶我,然后放假恋爱,开学分手,宋溪午,你在用我干什么?】
【新年快乐】
【我好想你。】
【周末有没有出去玩?】
她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个手机添加沈檀心微信,戏剧性的,她在这一刻看到从认识沈檀心起沈檀心就一直用的远景侧身头像变了,变成灰色半身轮廓。
下方红字显示:【该帐号已注销】,账号化作一串混乱字母。
注销冷静期60天,也就是说沈檀心嫁给那个废物之前就注销了账号。
……
临近bul开学,熙城的高温天气也逐渐过去,林侑不清楚宋溪午这状态还能不能回去念书了,就看见宋溪午自从茶庄回来,每天低着头抱着平板看监控录像。
好像是过去的监控录像,商会没事的时候宋溪午一看能看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