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1 / 2)

第71章 牵你到“……沈小姐的追求者。”……

ch71:

一帘之隔的走道上,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邬怀的声音响起:“可鹊?”

“嗯……”

沈可鹊依偎在楚宴的怀里,双颊潮红,连呼吸都变得断续。

像是只被丢到滩涂上的鱼,大口地喘息着氧气。

她只匆地应了一声,又被楚宴板过了脸蛋,长吻直驱而下。

肩膀也被他紧紧把住,完全动弹不得;沈可鹊的指尖缠着楚宴的手臂,指腹用力到泛白。

“可鹊,怎么样了?”邬怀的声音更近了些,“裙子合身的吧。”

楚宴终于放过了她,他的领带在摩挲之间早已凌乱,瘫瘫地斜在一旁。

他单手撑着墙壁,另只手慢条斯理地理着领带。

“合、合身。”沈可鹊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否被听出什么异样。

“还满意吗?”邬怀没觉察出什么,只觉得她的声音有点小,抬步又往试衣间的方向近了几步,“需不需要我西细调下?”

楚宴放在沈可鹊腰后的大手徒然发力,狠狠地掐了她一把。

沈可鹊长睫忽扇,痛得几乎要惊呼出来,硬生生地忍下,眼尾溢出了晶莹的泪珠。

楚宴滚热的气息侵染在她的耳廓,气音压低:“你敢?”

“不、不用,”沈可鹊打起精神,强撑着答,“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那行。”

直到邬怀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到彻底听不见。

沈可鹊没好气地睨着楚宴。

“楚总,”她低头,将缠在上半身的白丝带理顺,片片羽毛都纤盈,“还请您自重。”

“亲完就不认人了?”

楚宴声音压低,饶带着笑,他冷白指骨微曲,正将偏了角度的袖扣归正:“小沈总刚刚明明很投入。”

他双手撑在沈可鹊的身子两侧,目光端正地注视着她,不予她半点躲闪的机会。

“……两码事。”沈可鹊别开头。

“我在机场看到你了,”她是个藏不太住事的人,想起了就随口问,“怎么没出差。”

“因为看到你了。”男人声线低沉得好听,像是在故意哄她似的柔情百转。

脸颊红得更甚了些,沈可鹊彻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起试衣间墙上的陈设。

谁知,下一秒又被楚宴弯着食指、抵她下颌地将头转了回来,微微挑起。

他的指腹缓缓地挲摸过她的红唇,顺势从裤子口袋取出一根口红,点落在她的唇瓣之上。

又用指尖将那抹红,寸寸晕染而开。

是她离开后,楚宴一次去旗下商场视察时,看中的一款。

红艳而不失俏皮,灵动而不失稳重。

他轻阖上眼,仿佛就能想象得到沈可鹊涂着它的模样。

“颜色,很衬你。”面前的人儿,倒是与他想象中的并无二样,美艳动人。

盈盈水波被圈在眸中,看人时尤为勾人。

冰凉的触感自唇间传来,而心里却是热得有些惹人烦躁,沈可鹊洇了几下嗓子,睫毛卷翘,颤个不停。

“还有名字,也是。”

这款高奢品牌的口红,是全球限量发布,名为“迟迟”。

亦贴合楚宴看见它时的心境,她深爱着的女孩,遥在世界的那端,为了躲他、迟迟不归。

这支口红的外部造型颜值也极高,不规则的清透壳体,像是折下的冰锥一般,泛着淡淡的腮红晕染。

触感也如雪冰一般清凉;楚宴将它稳稳地放在了沈可鹊的掌心中,蜷紧:“送你。”

沈可鹊掀开眼睑,两根手指点落在楚宴的身前,稍加施力。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远。

她眸里蕴着笑,轻扯嘴角:“敢问,楚总是以为什么身份送呢?”

男人单膝跪地,将一旁高跟双指挑到沈可鹊的面前,他单手捞起她白皙的脚丫。

动作温柔地为她换上。

那串精美的珍珠脚链,在他的手中显得尤为小巧。

楚宴仰起头,目光望向她。

“当然是,沈小姐的追求者。”-

从工作中抽身出来,沈可鹊立马奔赴和祝今的饭局。

在巴黎呆久了,实在是太馋国内的火锅;等祝今过来的间隙,沈可鹊已经将平板上的菜单从头到尾地翻了好几遍,一个劲儿地咽着口水。

拨给祝今的轰炸语音才响铃一声,她终于出现在了大厅拐角的入口处。

沈可鹊立马挥臂招呼她。

服务员帮忙拉开椅子,祝今在沈可鹊的对面落座,不免调侃:“沈大小姐,您这一身都够把这家餐厅买下来了,怎么连个包厢都不舍得订?”

沈可鹊约她的地方是某知名全国连锁的火锅店。

祝今挑了挑眉:“怎么,这是今天心情好,想与民同乐了?”

沈可鹊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我就喜欢这里的气氛,热热闹闹的,多好呀。”

“好好好,”祝今附和,“有钱人的爱好就是独特。”

两人飞快地点好了菜,等火锅煮沸的间隙,旁边的一桌被推上了生日蛋糕。

一众服务员瞬间列队围上,边拍手边高唱着歌。

沈可鹊立马融入其中,满脸笑意盈盈地跟唱了起来。

一曲毕,热闹的氛围霎时散尽,她竟然还短暂地有一瞬间的失落。

祝今也看出了猫腻:“不是刚唱完么,和所有的烦恼说byebye呀。”

沈可鹊哭丧着脸。

“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楚宴?”

被人一眼看穿,沈可鹊脸上有点难为情,点了下头:“你怎么知道?”

“您这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除了那个姓楚的,还有烦心事么。”

沈可鹊噤了声。

“我今天遇到他了。”

“这么快?”祝今有些吃惊,“你这回来才半天不到啊。”

是啊,半天不到。

见也见了,亲也亲了。

沈可鹊有种想把自己的脑袋怼进沙坑里埋起来的羞愧感。

怎么在他面前,自己就这么难以把持呢。

“饿了,”想不通,沈可鹊索性就不想了,“先吃饭。”

可吃饭时的话题,自然也绕不开“楚宴”这个关键的名字。

“楚氏……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

沈可鹊指的是,楚名文绑架她作为威胁,先楚氏一步发布第一款全国产AI模型一事。

当时她毅然“远走高飞”时,楚氏尚囫囵于这件事的乱摊中。

“你别说你家……”

祝今蓦地噤了声,改口道:“你别说楚宴这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楚名文那边上线的九云模型,虽然和楚氏的灵希是同一套底层源代码,但卢远偷拷贝走那套源代码时没注意到其中一个小bug,是直接在错误代码上进行的后续开发。”

“而楚氏早已经迭代把那点小瑕疵都修复了,不仅稳定性大大提升,训练之后得到结果的准确性也精进了不少。”

九云模型一经推出,短时间内涌入了大量用户,底层代码不堪重负,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所有访问皆提示“服务器暂不可用”。

瞬间差评如潮。

而楚氏沉淀了三天后,才正式上线的灵希模型,在这个空档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攻占全球市场。

用户体验、系统流畅等各方面,高下立判。

楚氏至此又攻下一场漂亮仗。

“哦。”

在祝今的描述中,沈可鹊心跳得有些快,只是面容上仍端着一副无事云淡的样子:“那挺好。”

祝今一眼看出了她的紧张。

“诶,毛肚快被你涮风干了,”她好心地提醒着,“要不要听得这么入迷,你明明就很关心楚宴。”

经她一点,沈可鹊才后知后觉地将筷子拎起。

她依旧不承认:“还有呢,那他……怎么样?”

“还好吧,楚氏扩展业务扩展得如火如荼的,他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沈可鹊点头,祝今说得很有道理。

一个集团的掌权人,背后要付出的、筹划的,远比明面上的要多,何况楚氏这么大的公司。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祝今蜷起手掌,比划成了个麦克风的姿势,举到沈可鹊的面前。

沈可鹊稍加思考,如实:“他说,他是我的追求者。”

祝今笑了笑:“那你怎么想呢?”

“那……”沈可鹊调换了个语序,“我在被他追求。”

反正暂时还并不打算原谅他。

如此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甚好。

有种她压了楚宴一头的感觉,让沈可鹊很舒适。

“你不会还幻想着楚宴能为你茶不思饭不想,一门心思地追你回来的那种火葬场情节吧?”

祝今是典型地不相信爱情,尤其是轰轰烈烈的那种。

她摇了摇头:“楚宴那样精明的商人,往往都是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不会的。”

沈可鹊下意识地顶了一句:“可他放弃了灵希发布会,来救我。”

这回轮到祝今怔住。

她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下,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得出结论:“不知道,爱情真难。”

“所以你应该好好恋个爱。”

祝今摇头:“所以我应该干脆断情绝爱。”

“而且,”她画风一转,“你和一个已婚人士说这种话,是不是有那么一点误导性,这好么?”

“有什么不好。”沈可鹊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块的肉,脸颊鼓鼓的。

她回想了一下祝今老公的名字:“谢昭洲也可以嘛,我听我妈妈说,他马上要回国了,这还不借此机会,发展一下?”

祝今把刚上来的奶酪鱼条推到了沈可鹊的面前。

“快吃,”她咳了两声,“吃就能堵住嘴了。”

沈可鹊夹了一根,递进嘴里,像只仓鼠似地鼓起腮帮:“先婚后爱,很香的。”

“……算了吧。”

祝今细想了几段知道的联姻,只有沈可鹊和楚宴算得上幸福,现在也冷战得一塌糊涂:“这福气给我,我可不要。”

“我和谢昭洲领证都快一年了,现在微信的聊天记录还停在领证那天。”

像是被勾起了不太好的记忆,祝今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一个平时不会和你主动联系、节假日一句敷衍的祝快乐都没有,领过证就人间蒸发的男人,有什么好爱的。”

祝今势要将拉一踩一的架势发扬彻底:“他哪能和楚宴那种事业好、对你也好、每天都绞尽脑汁想给你撑腰的男人比,呃……之前的时候。”

“别的都可以不说,就说拍完结婚证的照片,他甚至都没看过结婚证一眼,两个红本都甩给我,自己跑去美利坚潇洒去了。”

沈可鹊的身子突然僵住。

她心虚地洇了几下嗓子,后背的细汗也笼起了些。

她好像……也一眼都没看过结婚证来着。

只为了确保自己的上镜好看,看过一眼照片。

从民政局之后就一直放在楚宴那。

“那个……”

沈可鹊突然没那么强烈的意愿继续在这“感受气氛”。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第72章 马路那头吗“又亲又抱的。”

ch72:

原本沈可鹊是打算回沈宅住的,经祝今这么一提,她火急火燎地往和楚宴的家里赶去。

结婚证……

是啊,她和楚宴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连结婚证都没看过一眼。

裴序像是看得出她心绪很乱的样子,一路将车子开得很稳。

沈可鹊从怀里的手提包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绒包,里面装着楚宴的那枚婚戒。

是她从楚名文口中得知真相的那天,从他的无名指上顺下来的。

葱白的指尖反复地摩挲着莫比乌斯环的纹路走向,一圈接着一圈地绕个不停。

接着皎洁的月光,沈可鹊将这枚素环端在眼前打量。

内环上刻着的那只蝴蝶。

她到现在才明白其中深意。

原来一切的答案,早已写定。

指环内侧刻的蝴蝶纹理,刚好与他曾经手指上的纹身重叠。

沈可鹊心头的暖意只漾起了一瞬,便被更浓重的失落感笼罩。

没有她的日子,楚宴过得一切都好,楚氏的危机被他几乎不费力地扭转,国产AI模型领域楚氏成了开山人,有大把的机遇,如日中天。

“是啊,我在期待什么呢……”

祝今那些话又在她的脑海里回响起来,楚宴那样的人,怎么会为了她乱了分寸。

灵希发布会的那天,大概也是因为知道对方偷走的代码里存在漏洞,威涉不到楚氏的安危,才会毅然决然地放弃所有,来救她。

……

推开门,偌大的房里,没有一点光亮。

楚宴不在。

沈可鹊松了一口气。

她没开灯,蹑手蹑脚地溜进了主卧,两根手指抵在颌下,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同居这么久,她竟然对两人的结婚证会放在哪一点头绪都没有。

只能碰运气地在楚宴那侧的床头柜里翻,下面一层放着些日用品,上面那层……

沈可鹊一拉开,便被里面摆放着各种口味的小盒子惹红了耳朵。

她匆匆地阖上,不自然地洇了几下嗓子。

那方面的事情,楚宴总是格外关照她的感受。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两人之间一向很和谐。

才让她一直……偷偷惦记。

显然卧室里没能找见,沈可鹊想了想,绕到楚宴的书房。

记忆中他鲜少把公司文件带回家来,更多的时候是支着笔记本电脑办公。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进楚宴的书房,她将房间的灯光调在了最暗的一档,视线小心翼翼地四下打转。

最终,她将“嫌疑”锁定在一个挂着数字锁的小盒子。

沈可鹊各种地试着密码。

她的生日、他的生日。

顿了顿,又跑去翻和祝今的聊天记录,找到两人的结婚纪念日。

都不是。

她瞬间有些泄气,微嘟起了嘴巴,抱怨了句:“什么嘛……”

又胡乱地试了一堆,一遍又一遍地掐按下开锁,直到指尖都有些发酸,烙下了分外明显的一道红月牙,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她歪头,输入了对她很重要的那天。

“咔哒——”

细微的一声轻响起,锁意想不到地被解开,沈可鹊的身子瞬间怔住。

0716。

是四年前的那天。

沈可鹊连指尖都轻地颤着,有些难以置信,楚宴也会将这个日子这样铭记下来。

紧接着是更加万分地确信,这里面的东西,是与她有关。

盒盖被她掀起,里面入目的就是两本鲜红得让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到的本子,上面烫金写了“结婚证”三个字。

剩下的一样东西,她也曾经在时月的嘴里听到过。

一张威斯敏斯特教堂的明信片。

时月说,这是楚宴与他白月光的定情信物。

所以是和她有关?

沈可鹊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着有关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零碎片段,还没想出个结果——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的。”楚宴清冷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像是山谷间流转的风,徐徐而至。

但还是吓到了沈可鹊,手中的铁盒一个没抓稳,顺势侧翻在地。

两本结婚证散落在地上,刚刚好横在了两人之间。

楚宴的眸光触到了那红本之上,黯却了更深。他蹲下身,装作无所事事地将其捡起。

二人并肩而立,都微耷着眸光,谁也没看对方。

楚宴的拇指捏着结婚证的方角,细细地碾过,眼底翻涌着暗色:“想拿走?”

然后继续上次未完的离婚手续?

他没忍说完后半句。

“我……”

沈可鹊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拽着手按在书架上。

楚宴的膝盖抵进她双足之间,没拿结婚证的另只手则撑在她的耳侧,呼吸里好似带了些酒精的醇烈。

沈可鹊的后腰硌着书脊,下一秒,她被轻拉起,再回神后,是楚宴的手掌垫在她的身后。

他的小动作,让她下意识地觉得鼻尖发酸,正要开口,唇上突然落下了带着酒气的吻。

沈可鹊往后耸着缩了缩肩。

楚宴咬得她发疼,像是在惩罚什么,却又在她吃痛的瞬间放柔了力道。

她嗅到了呼吸间的铁锈味。

以前他还总说,她吻技不好,总会咬破他的唇角。

被吻得缺氧,沈可鹊挣扎着偏开头,用手掌轻抵在他的身前:“你喝醉了。”

楚宴胸口也起伏得剧烈,目光如炬,紧凝着沈可鹊的双眸不放。

他没顾她的话,只是自言自语:“想走?”

沈可鹊摇了摇头,又点了点。

可两人仍然僵持在原地,没有人抬步走、也没有人在挽留。

只是任时间无声地缓缓流淌于夜色里。

“楚宴。”

纵有再多贪恋他怀里的温度,沈可鹊还是喝令自己抽神出来。

她从他和书架之间出来,绕到楚宴的背后:“没有你这么追人的。”

“我怎么追?”

“就……”沈可鹊一口气提得很高,顿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说完,“又亲又抱的。”

她轻了下嗓子,一本正经道:“这样不好。”

楚宴立马认错:“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

沈可鹊重重地咬着嘴唇,显然心情更糟糕了几分。

她挑起下颌,双臂环在身前,头也不回地走远:“算了,不想和一个酒鬼多说废话。”

没了她的书房,楚宴只觉连穿堂而过的风都要降温几度。

他将眼睑垂下,手中的结婚证只剩下了一本。

还好。

她把他的那本,留下了。

视线依旧锁在自己的掌上,右手无名指上空空荡荡的。

好像不止是那,心里面亦然。

他曲起食指,抵在了唇角上那一处的破皮。

痛感袭来,他却不觉一般,连眉头都未有半分皱起。

他好像……又做错了事情。

又惹沈可鹊不开心了-

霍公馆内。

已经时近夜里十点,客厅里高悬着的水晶灯尚还亮着,墙上的复古壁灯也流转着各色光彩。

旖旎纷呈。

霍景钊翘着二郎腿,稳坐在纯黑真皮沙发上,指间把玩着刚求来不久的佛珠串。

等家里女仆将客人领来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来,他才缓然地睁开了眼。

那双眸子里淡无情绪。

既不恼自己等人的时间长了些,也没有见客来的喜色。

“霍先生,楚总到了。”

霍景钊捻转佛珠的手指顿下,没出声迎他。

等到男人在他对面的客位坐下,他才缓缓开口:“这么晚,有何贵干?”

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鲜少寒暄。

楚宴稍加措辞,便开门见山:“我的婚戒丢了。”

“吵架了?”霍景钊一针见血,“人家一生气,把你婚戒都扔了?”

“不是,我没留神,弄丢了。”

楚宴否认得快,却是针对后半句的。

霍景钊的嘴角扯起了些些的弧度,他太了解楚宴了,自然完全看透他大晚上地登门意欲为何。

那对婚戒从设计、到雕工,都是霍景钊一手而锻。

丢了其中一个,最佳的补救措施,自然要仰仗霍景钊重塑。

“可以是可以,”二人私交虽好,霍景钊还是不甘放弃大好能谋利的机会,“听说楚氏在城北边新拍到了一块地皮,规划作商圈打算,不知道缺不缺高奢珠宝品牌入驻?”

楚宴很少有有求于人的时刻,后槽牙快咬碎,但还是只能说:“我让手下人去对接。”

“很好。”

霍景钊心满意足地得到想要。

“霍二爷的手,还是忍不住要伸到京临了?”楚宴的尾调挑起,带上几分的锐性。

“那有什么办法,”霍景钊脸上的线条终于有所缓和,“我家小朋友喜欢京临。”

轮到楚宴嗤笑了声:“圈里总爱说,霍家多情种,真是一点错没有。”

霍景钊不予理睬他的话,反而亮起白刃,直抵楚宴心窝——

“是当年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吧。”

楚宴眉头拧起,鼻间很轻的一声:“嗯。”

霍景钊笑得更深了:“哥哥当时就劝你,早说为好。”

“圈子里还爱说,楚家贯绝情,你倒是那个例外。”

楚宴低头,只是沉默。

他承认这件事情,是他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路。

“有时候,找到丢失的戒指,比重新锻造一枚,要更达事情的核心。”

霍景钊重新转捻起了佛珠,像是恰立在光明与阴影之中的一尊佛像,眼里揣着笑。

“不如想想,问题的核心,到底在哪。”

他起身,难得多走地绕到了楚宴背后,拍了拍他的肩,煞是语重心长-

次日一早,楚宴没让宋观送他,独自驱车到沈可鹊经纪公司楼下。

好巧不巧,等候在大门外的还另有其人。

楚宴一步跨下车,几乎有些凶蛮地将车门甩上,双手重新覆上西装里侧,将其理得端方。

声响惹那人回过头看,是邬怀。

邬怀抬手向楚宴致意:“楚总好。”

楚宴微颔。

“楚总,也是来找可鹊的?”邬怀还不知道两人的关系。

楚宴一勾唇角:“邬设计师有时间可以关注下网上新闻。”

邬怀几乎每天都是时尚杂志不离手,有关时装的新闻更是篇篇不落。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楚宴的意思。

“可鹊除了是国内顶级模特。”楚宴语调稍顿,他几乎从未这样称呼过沈可鹊,言语之间尚存一丝的生疏。

“还是沈家千金,有‘风投孤狼’美誉的沈书文先生唯一的女儿。”

“还有另一个身份,是我的太太。”

邬怀在原地愣了良久,他是调查沈可鹊已久,可侧重点都在她在秀场上的表现。

至于私人关系,他还真是知之甚少。

“楚总,您误会了,”毕竟知晓些人情世故,邬怀很快反应过来,划清关系,“我和可鹊只是朋友关系。”

“知道。”

楚宴轻飘飘地落下一句:“我家夫人的眼光,一向很好。”

他语调里斯文不紊,可不知怎的,让人听出淡淡的讽味。

邬怀面上带的笑容还没来的及散去,又听楚宴继续出了声。

“我认为称呼沈小姐,更得体些,邬设计师觉得呢?”

秉持着千万不能得罪金主的心

态,邬怀将楚宴的“警告”全副手下。

脸上挤出的笑容,用苦涩来形容也不为过。

“明白,楚总。”

两人之间归于平静,邬怀想说些什么促进两人的关系,尽量将楚氏的投资更稳固些。

他轻咳了一声,开口:“楚总,所以您是因为沈小姐才投资我们的品牌吗?”

没等楚宴有何反应,一串清脆的脚步声近了,是鞋子高跟叩在大理石砖上的声音。

沈可鹊一身黑白学院风套装,微烫而卷起的发丝在空中被折射出好看的光泽,在两人面前停下。

她稍犹豫了瞬间,看向邬怀,展开笑颜:“怎么了啦?”

邬怀横在两人之间,后背一个劲儿地冒冷汗。

“没、没事,我是想来问问你昨天提案的事;楚总是……”

“哦,”被沈可鹊生生打断,“提案的事,还需要齐肃和多方沟通,不能这么快给你答案的。”

沈可鹊转过些身子,直看向楚宴:“至于楚总,请回吧,作为模特我没什么义务直接和资方的人见面,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拍去,说我背后抱金主大腿,潜规则上位怎么办呀?”

她没特意去看楚宴的表情。

直接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进了公司大门。

沈可鹊心系邬怀的提案,见到齐肃的第一时间,她便问了进度。

齐肃面露了些难色:“公司那边争议性很大,主要是Jaunatis这个品牌在国际上几乎没有知名度,邬怀在设计师里更是没什么名头,公司现在指望着你打开国际市场呢,这肯定是要多犹豫一下了。”

沈可鹊双指摩挲着下颌,将他的话语翻译得再直白不过:“意思就是,不相信Jaunatis和邬怀的能力。”

齐肃没吭声,权当默认。

沈可鹊轻点了两下头:“那依公司的高见呢?”

她有时候很难苟同公司高层那些老古董的意见,可又不得不屈服于他们的经验主义。

“上面几位领导的意思,还是稳扎稳打,和一些国际上知名的设计师合作,慢慢积累经验。”

沈可鹊在心里默默翻着白眼,按照公司的规划,她已经“积累”了两年之久。

离Sumi-Rosa的秀场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公司里面人员利益复杂,她强求不得。

又不想总用沈家的人脉让所有人都关照她的想法。

想法在她心里,一来二去地交战,最后沈可鹊只说:“你帮我和上面的人说说,我还挺喜欢Jaunatis的风格。”

“话我一定带到,至于结果……我可保证不了太多。”

齐肃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知道,”沈可鹊点头,又反问,“那今天呢?”

齐肃一大早就对她进行了电话轰炸,一遍遍地叮嘱她,一定要过来公司,不能迟到。

没等齐肃开口,门边传来了一阵叩响声。

“我可以进吗?”

沈可鹊回头,来人的眉眼倒也熟悉,比几个月之前见时,更显精致了些。

是岑雪半。

她歪头,朝沈可鹊盈盈一笑——

“好久不见呐,小沈总。”

第73章 我会像“但我喜欢你。”

ch73:

沈可鹊的眼睛里划过一瞬间的惊异。

她没想到岑雪半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云淡风轻得宛若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任何过节。

沈可鹊下意识地将上半身挺得更直,双手十指交错,轻抵在膝上。

“我还有工作,不方便多招待。”

岑雪半直接推门而进,朝一旁的齐肃稍点了下头,目光重新回落在了沈可鹊身上,嘴角挑起了些弧度。

“正巧,我就是来和你谈工作的。”

她在沈可鹊的右手边坐下,从手提包里取出U盘。

两指带着推到沈可鹊和齐肃两人的正中:“TTLover将于一个月后在里约开幕,想请沈小姐加入。”

TTLover是仅次于Sumi-Rosa秀场的世界一流秀场。

沈可鹊和齐肃互相换了个眼神,这才明白齐肃为什么一再强调一定要过来公司。

如果在TTLover秀场上表现优异,想必对登上Sumi-Rosa而言,会是极有力的帮助。

“真不想和你合作。”

沈可鹊发了句牢骚,她记得岑雪半为了抢一次主设计师的头衔,不惜暗算陷害她。

也当然记得,她还欠岑雪半一次账没算。

饶是恨她恨得牙痒痒,沈可鹊还是没在面上表现出来。

朝齐肃摆了下手:“去把U盘插上吧,看看岑小姐的诚意。”

岑雪半倒是自信得很:“都带着TTLover来盛情邀请了,这诚意小沈总还觉得不够?”

沈可鹊没应,转过头去看投影屏幕上的展示。

“TTLover秀场这次的主题定得很有高度,希望能展示全球各洲女性独特的美,”岑雪半简短地介绍,而后一页页地翻动着PPT,“这些都是我针对他们主题而设计的一些款式,对于这次入选,我很有信心,如果小沈总愿意加入,我想我们的合作,一定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齐肃很满意地点头,在他看来,岑雪半摆事实讲道理的方案,远比昨天听邬怀天马行空的讲述要靠谱得多。

而且岑雪半所签约的设计公司,与TTLover是长期合作的关系。

岑雪半的师父更是被TTLover封为“荣誉设计师”的传奇人物。

齐肃是觉得没什么理由拒绝这次的橄榄枝。

可他兴冲冲地转过头时,沈可鹊却沉着一双眸,双指垫在下巴处,细细地摩挲着。

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但感觉是不想立刻签下这份合作意向。

他哪里敢忤逆这个大小姐,知道堆起笑脸,用一贯套路的话术道:“岑设计师的提案我和可鹊已经了解了,都很喜欢,觉得很有冲击TTLover的潜力,但我们这边还是有些流程需要走的,最终会综合团队的意见,再给您答复。”

送走岑雪半后,齐肃火急火燎地赶回沈可鹊的面前。

急急地拉开她旁边的椅子:“祖宗啊,这么难得又好的机会,哪点让你不满意?”

沈可鹊仍然保持着端坐的姿势。

下颌微挑,双指捞起点播笔,亮红色的激光点落在了幕布上,圈圈点点。

“你从哪看出来好的?”沈可鹊语调犀利,“比起是一场诠释美的走秀,我更觉得这不过是一张交给主办方的试卷。”

一场带着脚镣的舞蹈。

一场致敬利益、而非艺术的秀。

她不喜欢。

“白种人精致优雅,黑种人狂野街头,黄种人含蓄神秘……”

沈可鹊的肤色偏冷白调,PPT上的文字,甚至特意标注了需要为她使用更深一度的色号,为了迎合黄种人的种族特点。

她眉头蹙起了些:“这是在展现不分国界、种族,还是在一味地强调种族的刻板印象,和永远不可撼动的阶级?”

她不信齐肃这种每天会开各种会、听各种提案的人,会感受不到岑雪半这篇PPT里的不对劲。

轻笑了声,沈可鹊选择直白地戳穿了他:“我不信齐总看不出。”

“是……”齐肃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从艺术和设计本身来看,这当然不是一个最优的选择,但那是TTLover……”

齐肃夹中间也很难办。

他有家要养,妻子刚怀孕,想在京临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为孩子提供一个好的物质条件,他就必须要再千倍百倍地投入工作。

沈可鹊是他手里的王牌,如果真的能让沈可鹊作为中国第一人,登上国际顶级秀场。

他的压力会减少很多。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也是无奈,“现如今世界上的格局就是这样,对非白人模特的苛刻……话说得难听一点,白人在时尚圈尤其是秀

场的垄断,我们无可奈何。”

“那我就去打破。”

沈可鹊那股娇纵大小姐的劲上来了,语气坚决。

连同眼眸里,都燃起了熊熊野心。

“我才不想为了所谓的功成名就,去成为一个‘东方人’。”

她利落起身,而后转身,将自己的态度彰显鲜明——

“我只想做我自己,再被全世界看到。”-

沈可鹊潇洒地从会议室走出,心里却没有表面上的那样潇洒。

她突然想起,从学校毕业时候,沈书文曾经把她叫到他的书房里,和她语重心长地对过一番话。

“乖宝,你做任何事情,爸爸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

“但模特这条路,家里能给你的帮助肯定不比你从事金融行业。”

彼时的她,哪里懂得这些兜兜绕绕,只有一腔热爱。

撅了撅嘴:“那有怎么样?”

沈书文只是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不会怎样,只是想告诉你,如果真的有一天,你需要爸爸的帮忙,我一定想尽办法也要推你一把。”

他满眼堆着笑,看自家女儿是怎么看怎么欢心。

“说什么也不能让我们鹊鹊自己打打杀杀的,那成什么样子啦?”

当时的沈可鹊只觉父亲唠叨又操心,漫不经心地应:“知道了,爹地。”

……

现在想来,沈书文的预判眼光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准得惊人。

沈可鹊在走廊的尽头停下,手里紧握着手机,指腹用力到泛白。

和沈书文的对话框就在屏幕上,她却迟迟没敲下内容。

她一向对家里企业不上心,也是昨天回家里住,晚上起夜时,凌晨三点经过沈书文的书房,还见门缝里透着光亮。

伴着纸张翻页和键盘叩动的声响。

沈可鹊将手机黑屏,顺势滑回手提包内。

她不能替家里分忧也就算了,怎么也不该再拿自己工作的事情去扰他。

她往前迈了没两步,视野中出现了一双笔挺而直的小腿,纯黑的西裤荡着。

沈可鹊一怔,缓缓向上继续偏移着视线。

最终落在了楚宴那双漆黑的眸子,她的心随之一颤。

不知怎的,在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遇到了楚宴,心里的慌乱倒是莫名地缓了几分。

“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

楚宴言辞分外诚恳,几乎不沾任何犹豫的。

沈可鹊尽量将唇线抿直,装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找我做什么。”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昨天霍景钊的话,对他起了作用。

从小严重缺爱的家庭,让楚宴的心门习惯性地紧锁,他竭力禁止所有情绪的外露,不想其成为自己的软肋。

“可我不想听。”沈可鹊交叠双手,别开了脸。

像只高贵的猫咪。

“心情不好?”

“看出来了,还问。”

哪怕两人之间还闹着别扭,可沈可鹊娇纵的小性子在楚宴面前完全控制不住。

楚宴上前一步,宽大的手掌落下,覆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沈可鹊往后缩了缩,挑起眼睑,盯了他一眼:“我说了我不想听,本来心情就不好,还要被你那些事情烦心,我才不要……”

“不烦你。”楚宴柔声打断了她。

另只手抬起,揉了揉沈可鹊柔软的发顶,他唇角的弧度弯得恰好:“想去做什么?我陪你。”

“权当放松心情。”

楚宴神色专注而认真,细听还能辨出音节之间轻发着的颤:“忘掉我是你的谁,我只是想你开心一点。”

他的大手稳稳地托住沈可鹊的脑袋,拇指指腹轻轻碰过她的眉间。

这个动作,沈可鹊曾对他做过几次;他对她倒还是第一次。

沈可鹊卷翘的睫毛轻轻地扇着,缱绻的呼吸声随着楚宴的动作,有些紧张地错落节拍。

她听他说——

“我看不得你难过。”-

沈可鹊也说不上是处于什么心态,竟然就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了。

楚宴开车,带她到京临城东南边刚建成不久的主题游乐园去。

沈可鹊淡淡地扫了眼,他车载导航里输入的目的地,声音有些不满:“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也不需要去游乐园哄我吧。”

楚宴只是专注地开车,面对沈可鹊的“不满指控”,也只是轻勾唇角,淡淡一笑。

谁知,两人刚走进游乐园的大门。

沈可鹊就将自己几分钟前的话,抛却到了脑后,双眼放光地拉楚宴钻进周边小店。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已经为两人选好了毛绒耳朵发箍。

“喏。”

沈可鹊没看楚宴,直接抬手递给他。

等了一会,不见有人来接,她才狐疑地看向他。

楚宴在对上她目光的瞬间,稍弯了上腰,将头递到她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蓦然缩短,他英气逼人的眉眼,霎时斥满她的视野。

心跳停拍,呼吸蓦地驻停,像是有绵密而细的电流流经全身,干扰着大脑的思考。

沈可鹊抬起手,将发箍戴到他的头上。

谁能想到一贯清冷严肃的楚宴,和毛绒发箍的适配度竟出奇的高。

将他锋利的棱角,柔和了几分,整个人显得都更鲜活。

沈可鹊没出息地又心跳加速了,她转而扭头,对着镜子,整理起自己的发箍。

是个奶茶浅色的猫耳朵——

“可爱吗?”她顺口问着楚宴。

余光里,沈可鹊看见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骗人,”她嘟起嘴,“你明明最不喜欢猫咪了。”

“但我喜欢你。”

楚宴的话,好像没经过大脑,自动便说了出来。

沈可鹊忙着编麻花辫的指尖瞬间凝住,只有心间的春水还在不停地荡漾。

“我们之前还说,要一起再去看看奶茶。”男人的声音平淡地响起。

她只觉得心尖的泛酸再也止不住。

越发地汹涌。

“不重要了。”

沈可鹊知道楚宴说这话的重点在“一起”,她也在揪着这个字眼应。

“承诺得多了,承诺着承诺着,就该忘了。”

说不出有几分报复楚宴的心思在,还是沈可鹊单纯地想将心中郁闷的心情抒发出来。

沈可鹊对园区里的高空刺激项目都乐此不疲,拉着楚宴坐了一遍又一遍。

她注意到楚宴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她有些心虚地洇了下嗓子。

“那个……你没事吧。”

好像已经习惯了楚宴处处照顾她、事事以她先,沈可鹊反过来关心楚宴的时候,总觉得有淡淡的别扭。

她戳了戳楚宴的后腰:“去吃点东西呢?”

两人到了餐厅,楚宴却几乎没吃什么。

几次动了刀叉都是帮沈可鹊将牛排中的骨剔净。

沈可鹊看着他的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眼眶有些酸,借口去卫生间。

楚宴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从口袋里取了两片药,顺着水下咽入腹。

转手拿起手机,联络宋观:“和那个叫邬怀的,联系得怎么样了?”

“一切妥当,您可以尽管放心。”

“……嗯。”

楚宴刚放下手机,沈可鹊也从拐角处回到桌前。

她唇瓣的红晕,显然是刚补好的,有几分相熟,是他昨日送给她的那支。楚宴扯起嘴角,觉得她喜欢那支的色号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比任何良药都好用。

“你不吃东西的话,就走吧。”

沈可鹊没坐,直接拎起包,丢给楚宴去背。

刚出门,她注意到路边一家卖烤吐司的,一挥手:“楚宴,我想吃那个。”

她扯了面包的一角,又反手直接递给楚宴。

“不好吃,你吃吧,别浪费。”

……

沈可鹊最终还是心软于楚宴看起来不算太好的状态,指了指园区内河畔对面的摩天轮。

“去坐那个吧。”

摩天轮缓缓升至最高点,两人相对而坐。

四周的天空皆被晚霞渲染成了粉紫色,像是日头临落尽时,留给世间的最后一笔绝唱。

沈可鹊故意不去看他,葱白的手指在透明玻璃上戳戳点点。

“楚宴,”眼看快到最高点,她有些耐不住性子,“你听说过么?”

“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许下的愿望,会被神听到;如果神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就会帮你实现愿望。”

她一股气地将所有都说完。

生怕慢了一步,被楚宴嫌弃她幼稚,就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

“没有。”

他回答得倒是干脆。

在沈可鹊渐渐冷却的眸光里,

楚宴得逞地重新出声:“我只听说过,在摩天轮顶点接吻的情侣,能执手一生。”

他的目光热忱而赤诚,像是雨后雾散之际的第一缕光。

无一例外地偏散在她的面颊上,是在赏视他心中最重要的珍宝般。

他起身,一步到沈可鹊这边,在她身边落座。

沈可鹊整个身子绷紧,呼吸都快得几乎错了拍。

手掌攥成拳状,抵在膝上。

她感觉到楚宴的大手横过她的腰后,搭在身后的椅子背上。

像是怀圈着她似地。

心跳节拍一点点地加速,几乎要将她呼吸的氧气剥夺。

眼看着离最高点越来越近,这种被预告的发展,好像总是更能吊着人的胃口。

指尖掐出青白;摩天轮匀速转滚着,一步、两步……

沈可鹊轻阖上了眼,长睫犹如蝴蝶振着的翅膀,轻颤不停。

预料中的温热没能降下,倒是男人清冽的嗓音传入耳间。

“你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做成你想做成的事。”

沈可鹊迟疑了半瞬,睁开了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摩天轮已过的最高点。

“什、什么意思?”

“我的愿望,”楚宴的手臂揽回,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至而后,“说出来,神应该能听得更清楚些。”

和她对视的眼睛里,都是她。

沈可鹊很难不动容,名为感动的情绪在心中肆意地横生。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时候、事业上最低落无措又迷茫的时候,楚宴站在她身后。

和她说,她会成为她想成为的人,做成她想做成的事。

神听不听得到,已经不重要了。

沈可鹊不信神佛。

有了他这句话,她信自己。

祝今问过她、沈青长也问过她,为什么喜欢楚宴。

和他分开冷静,独自在巴黎的那段时间里,她也在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喜欢楚宴。

明明当年骗她那么深的人,是他;现在,向她隐瞒当年事的人,也是他。

为什么这样了,她还是放不下他,还是常在深夜梦到他,还是总在挂念要是他在身边就好了。

一切的答案,好像在此刻都有了具象。

沈可鹊笑意深了些,眼眸灵动。

“可是……”

两条传说,楚宴选择了她说的那条。

那另一条……

楚宴看透了她的心思,笑着逗她:“不是说不原谅我,现在又遗憾不能和我执手一生呢?”

“才、才没有!”沈可鹊恼羞成怒。

推开楚宴,身子往左移了移。

“没有吗?”

楚宴无视她的反抗,将她彻底圈在了座位最左边的角落里。

强迫着她与自己对视。

“刚刚闭眼,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蛊性,两根长指掐住沈可鹊的下颌,鼻尖逼近,几乎只一厘相隔。

“在偷偷期待什么?”

第74章 以前一样“……很累吧。”

ch74:

心里的想法被坚定后,沈可鹊采取起行动来,行云流水。

她和齐肃表明了态度,推掉岑雪半的邀约,转头与邬怀签约。

比起做如今时尚圈规划下她该成为的样子,她宁可将所有赌注都压在邬怀这个所谓的无名之辈身上。

在沈可鹊的授意之下,邬怀携他的设计师团队进驻她所在的时尚公司。

两人尽全力地磨合,沈可鹊表现出空前的事业心,也让齐肃有些动容,对邬怀这个“黄毛小子”更多了几分的信心。

期间,沈可鹊又见了岑雪半一面。

后者对她的选择很不理解,但又碍于她是中国现在超一线模特,驾驭她这套的设计不成问题,岑雪半甚至不惜又低了些语气,恳求她多考虑。

得到沈可鹊的回绝后,她恼羞成怒:“沈可鹊,你是不是就是想和我作对!”

“我还没问你呢,我和你多大的仇,值得你把我锁在天台上,任我痛经到晕过去?”

“我只是……”

“只是想在工作上出人头地,”沈可鹊打断她,“上次抢主设计师的位子,这次放弃所有自己的艺术坚持也要挤进TTLover,你还真是从一而终啊。”

岑雪半的骄傲只允许她在沈可鹊面前低一次头。

“沈可鹊,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你吗,得到什么都不用费功夫,”她声线苦涩,“我这么做,有错吗?”

“你没错。”

沈可鹊淡淡笑了下,起了身,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地洒脱:“但我也许会向你证明,还有更正确的一条路可以走。”

为了证道,她几乎整日整夜地泡在公司。

训练、试装、修改,沈可鹊和邬怀像是着了魔一般,精益求精地挑剔着每一个细节。

结束了最后一版修改过的礼裙试装,距离正式的走秀,只有一天时间。

沈可鹊和邬怀肩并肩地坐在空荡的训练T台前。

四周都是阴沉沉的,只有T台正上的一盏,亮着白光,落下几缕在二人肩上。

“紧张吗?”

“紧张,”沈可鹊回答,想了想,又改口,“不紧张。”

邬怀笑了下嘴角。

“可鹊,除了你没有人相信我,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谢谢你。”

“说什么呢,这么煽情。”

对待友情,沈可鹊一向不喜欢矫情。

“没什么,”邬怀耸了耸肩,“明天加油,看你的了。”

沈可鹊轻点了头。

邬怀从台子上跳下来:“我开了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再在这待会儿。”

“成,”邬怀没强求,他挥手向沈可鹊道别,临走到门口了,他想起什么,回头重新看向她,“忘了说,你和巴黎的时候,区别还挺大的。”

沈可鹊被激起好奇心:“什么区别?”

“明天一切顺利,我再告诉你。”

邬怀离开后,偌大的训练场地里只剩下沈可鹊一个人。

她刚换下礼服,身上穿着款式最简单的白T黑裤,双腿在半空中不断地晃荡着。

不算长的职业生涯中,沈可鹊走过的秀也并不少了。

这还真是第一次,她心里的紧张感盖过兴奋;沈可鹊回忆起训练营老师教过的调整心态的方法,不断地深呼吸,再缓缓地将气息吐出去。

明天是邬怀和她合作后的首秀,在京临城中很小的一个场子。

承蒙楚氏的投资,他们才得以宣传和造势;这这场秀,将会直接影响两人未来的职业生涯,如果表现优异,也许能成为叩响TTLover,乃至国际时尚界的一块敲门砖。

几分钟后,她的心跳终于渐渐归于平缓。

拿起来放在一旁的手机,给楚宴发送去消息。

对于楚氏那么多公务和投资,他们的这场秀,大概是最平平无奇的那种。

沈可鹊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冒犯,但还是点开了与他的对话框。

【明天有我走秀你来看吗】

她没加多余的语气词和表情包,显得只不过是随口一问。

还记得她第一次在楚宴面前走秀的时候,就出了小意外,让她没能发挥出百分百的状态;当时她就想着,总要再请楚宴来看她一次的,她才好揽回脸面。

沈可鹊尚沉溺在对楚宴回答的忐忑等待中,空旷的场地里响起了脚步声。

以为是邬怀忘了东西回来拿,可等来的是楚宴独有的清冽冷淡嗓音。

“沈小姐,邀约的话,当面说比较有诚意。”

沈可鹊倏地抬起头,眼眸里满是意外:“你、你怎么来了?”

楚宴眼里的笑意加深,却没应她,而是续上了她在聊天框里挑起的话题。

“没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明天你会来吗?”

沈可鹊压着那颗因紧张而跳动的心脏。

是因为喜欢,是因为他在她心中始终有着不可被取代的地位。

她才会紧张,才会连一次简单的邀约,都紧张得不可自拔。

“你邀请我的话,”楚宴上前一步,双臂张开,撑在她身侧的台子上,“会。”

他站着、她坐着,可他还是高了她一些。

沈可鹊需要稍稍挑头,才能与他对视。

“你不邀请我的话,也会。”

像是一颗石子,坠入她的心,一圈圈地泛开涟漪。

沈可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宴,此刻的他在她的眼中有些陌生。

从巴黎回来的再见,他好像变了很多。

那些从前鲜少流露出口的在意和偏爱,开始变得频繁。

她不再需要反复地看他的眸子,才能确定他的想法。

楚宴注视着她,明明心里涌着很多想对她说的话,解释也好、道歉也好,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的目光勾勒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颈肩……

动作放得极慢,亦轻。

如果沈可鹊不想,她轻易便能躲得开。

楚宴的手覆在她的耳侧,指腹轻轻地划碰过她柔软的颊肉。

有几日没见了,他的心尖连着尾音都轻轻颤着。

“瘦了很多,很累吧。”

他揽过她的肩膀,硌得他眉头都轻微地蹙起,满脸心疼。

沈可鹊的脸埋在了楚宴的怀里,眸子有点潮,她闷着声音,摇了摇头。

是她自己选择了一条更困难的路,她不委屈,可还是因为楚宴,毫无征兆地红了眼。

楚宴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小波动,抱她得更紧。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明中。”

沈可鹊的高中、也是他的。

楚宴回母校做宣讲,他已经是明中优秀毕业生代表,国家奖学金的获得者。

可那天出发去明中前,他被楚名韬叫回楚宅,劈头盖脸地批评了他一顿,而楚宴甚至不知道缘由。

宣讲中途,他走上了熟悉的天台。

他的心里是空前的迷茫,对于楚家、对于自己、对于未来。

也是在那天,楚宴第一次见到沈可鹊。

她穿了一身红白相间的碎花连衣裙,在一众校服中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一如沈可鹊这个人,明媚一笑,便能在人群中瞩目。

“你不开心?”当时尚带着青稚的女生走到他面前。

没等楚宴回答什么,她又转身跑开。

不一会儿的功夫回来,手里多了一块小蛋糕。

沈可鹊递到楚宴的手里:“今天我生日,请你吃蛋糕。”

她一字没提让他开心之类的话,却让楚宴在那一天,心情空前的平静。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于楚家之外,独立存在的个体。

说不上算不算一见钟情,楚宴只觉得,天边的云,好似都因为她更好看了些。

那一瞬的感觉,他铭记到了今天。

沈可鹊的好奇心被楚宴挑起,她短暂地遗忘掉了心里的紧张。

忙着追问:“明中?你也是明中毕业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嗯。”

楚宴点了头。

他的下巴抵在沈可鹊的颈窝,轻地蹭了蹭。

“我是想告诉你,从我见你的第一面,你就是自信又大方的样子。”

手掌垫到沈可鹊的脑后,温柔地揉着。

“现在也是。”

沈可鹊心里的某处陷了下去,她竟然真的在他冷淡清冷的声线中,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久到呼吸、脉搏、心跳,仿佛都融化而成为一体。

最终,沈可鹊洇了下嗓子。

“楚宴,明天结束后,我们好好聊聊吧。”-

次日的秀,如期而至。

沈可鹊压轴登场,镁光灯乍亮时,她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踏上了镜面T台。

香槟金的鱼尾裙随着步伐轻簌作响,手工缝制的珍珠分落其上,在行走指尖折射出流动的光晕,像是宇宙银河坠下。

后腰处巧妙地藏着镂空设计,随着猫步,能若隐若现地露出白皙腰窝,将她人体的曲线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二盏追光灯打下来的瞬间,她余光看见了VIP席的楚宴。

自信地挑起了些下颌,沈可鹊将脚下每一步的节拍都踩得准又稳。

她停在了T台尽头,单手叉腰,利落地定点转身。

耳畔的钻石流苏扫过锁骨,蓬松裙摆在空中划过漂亮的曲线。

观众们这才注意到她这身裙子设计的巧妙之处,裙裾上看似随意的这周实则都是精心为之,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勾勒成了振翅的凤凰,翩翩欲飞。

台子两侧瞬间迸起火星,成了她此刻光彩熠人的衬色。

裙摆落下,火星也散开,凤凰再惊艳,也只现世一瞬。

全场皆安静,而后爆发雷霆般的掌声。

沈可鹊猫步走回,挽上邬怀的手臂,与他一同谢幕。

他一改平日里闲散的穿衣风格,换了一身笔挺修身的西装,沉稳得很。

“表现完美。”

“也不看看我是谁。”

沈可鹊骄傲地回答。

两人走到T台正前,邬怀顺而揽上了她的腰间。

好巧不巧,落在了裸露的一段,沈可鹊身子一僵。

视线下意识地往台下瞟去。

楚宴那双冷白的手,正有节律地拍着,与全场一样,是对这场视觉盛宴的称赞。

可她分明辨得出,他那双眼里,愠着些些文火。

嘴角弯起弧度,却是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沈可鹊久违地……

感觉到了害怕。

第75章 看着来往的车子啊“那你玩玩我。”……

ch75:

邬怀帮她提着裙摆,下了台子。

沈可鹊刻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在见到孔钰时,立刻叫她过来,从邬怀手里结果裙摆。

一切都落在了邬怀的眼中。

他有些无奈地扯动嘴角:“我们之间也不用这么生分吧。”

沈可鹊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你别想多了,我就是……”

“因为你有老公,”邬怀帮她开了口,“所以要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是吧?”

“嗯……”沈可鹊又重复,“所以没有其他意思。”

邬怀在她身后,耸了耸肩。

“对了。”

沈可鹊想起来昨天两人最后的对话,她停下脚步,扭头去看邬怀:“你昨天说的话,什么意思?”

“我包了个酒吧办庆功宴,我的压轴大功臣总是要去的吧?”

邬怀避重就轻,又巧妙地绕开了沈可鹊的问话。

他说得对,沈可鹊没有理由不去这场秀的庆功宴。

毕竟这也算是她模特事业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而沈可鹊本来也是爱参加各种聚会的性格。

他们这次的主要团队成员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自然摒弃了那些繁琐而空洞的高档餐局,而是选择了更习惯的酒吧局来庆祝今天的旗开得胜。

到达邬怀给她发来的地址,推开酒吧的门,只有邬怀一人。

灯球摇曳着有些旖旎的光,而且他独自坐在吧台前,酒瓶在手边,已少了过半。

沈可鹊有些狐疑地走到他旁边,坐下:“不是庆功宴吗?怎么就你自己。”

“我早通知了你半个小时。”

邬怀偏过头,看向她,他卷毛的刘海微长,几乎遮去了他的眼睛:“有些话想和你说。”

沈可鹊感觉心跳有些过快,她隐约猜到了事情要如何发展。

她匆忙起身,拎起包就想走,不忘找借口道:“那个……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情,改天再……”

邬怀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打断她转身的动作。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说你区别很大。”

沈可鹊默不吭声地将手腕从他的禁锢中解脱了出来,重新坐下时,特意将椅子拉得更远了些。

“巴黎见你的时候,只觉得你是个自身条件很优秀的模特,一个我需要争取的合作对象。”

邬怀轻抿了一口白兰地,垂着视线,紧盯着自己手里的六棱玻

璃杯。

“相处这么多天,我觉得你变得越来越自信,尤其是你力排众议决定和我签约,我们一起站到了今天的秀场。”

沈可鹊诚实道:“巴黎遇见你的时候,是我最迷茫的状态,所以我很感谢你那时的出现,对我的关照,我打心眼里认你做我的朋友,不管我们坚持这条路能走多远,最终能不能到达Sumi-Rosa的最高殿堂,我都不后悔。”

“今天在这,不想和你谈事业。”

邬怀声音里带了一丝的委屈。

良久,他又问:“只是朋友?”

“我知道楚宴是你的先生,也去查了和你们两个有关的新闻,”大概是究竟上头,邬怀的情绪比远比平时要更波折,“你说一句他让你不开心了,我放弃所有,也会带你走。”-

楚宴看完秀,接听了一个工作电话。

从等候在门口的宋观手里接过提前定好的花捧,之前从沈青长那得知的,沈可鹊喜欢的香槟玫瑰。

可到了后台,却只见到了孔钰的身影。

后者看见他也十分惊讶:“楚总,您怎么过来了?”

不等楚宴回答她,孔钰十分懂事地继续说下去。

“小沈总刚走了不久,去和邬设计师他们参加庆功宴了。”

“嗯,”楚宴转身就走,“地址发我。”

孔钰和宋观两人被他“遗忘”在原地。

“你老大还没哄好?”

“你老大还没消气?”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然后又双双摇头。

“不应该啊,看老大最近的心情,还不错啊。”

“是啊,”孔钰也跟着点头,“小沈总最近也是啊。”

两人齐刷刷地比划起了沉思状,捉摸不透自家老板的真实想法。

楚宴独自驱车去往庆功宴的场地,放在车子后排的香槟玫瑰,阵阵地传出香气来。

他莫名地觉得烦躁,连花香在空中,都觉得甜腻。

车子停稳,看着眼前明晃晃的“酒吧”二字,楚宴的眉头彻底蹙起。

呼吸变得更加粗沉,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庆功宴?”

在商场厮杀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庆功宴开在酒吧的。

他迈开长腿,冷白指骨落在了领带结上,有些烦躁地拽了拽。

门口的侍者还拦了他一下,楚宴亮出出入秀场的工作牌,乜了他一眼:“还拦?”

侍者被告诉过,可以根据工作牌上的不同颜色来分辨来者,眼前这一张纯黑底烫金字体的,赫然处于所有等级中的最高一层。

他立马怂了,连忙让开路:“不敢不敢。”

楚宴很少来酒吧这种地方,刚好巧了,为数不多的几次,都能和沈可鹊挂上钩。

他这么想着,额角的青筋就不受控地跳动,烦躁加甚。

摇曳不止的灯束,将舞池中的人影都勾勒得光怪陆离,在场的大多都是模特,本就习惯于展示躯体之美。

他视线中充斥大片的花白,不免有些乱了视线。

楚宴侧身经过舞池中扭动的众人,在几近震耳的电子乐中,他一眼看见了卡座里的沈可鹊。

他正倾着身子,去接别人递来的樱桃。

坐在她对面的人,正是邬怀。

楚宴在半米开外,手掌攥得青筋爆起,脉络蜿蜒一路,最终隐于衬衫的袖口之下。

沈可鹊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往他的这边投来视线。

看见了楚宴的瞬间,她乍感心虚。

尤其是指尖还捏着从邬怀递来果盘中拿的一粒樱桃。

呼吸瞬间摒住,趁着两人之间一直断断续续地有人影经过,她慌忙起了身,想躲开。

可出去没几步,她就感觉后颈一凉。

沈可鹊机械地扭过头,干笑了两声:“楚总,你、你也在啊。”

“又一次,”楚宴身子紧逼向她,“嗯?”

沈可鹊纤细的手腕被他紧紧地握住。

她吃痛难忍,指间夹的那粒樱桃掉落在地。

“我……这是来庆功宴,大家都是同事的哇。”

“是吗?”楚宴挑了下眉,“也包括刚刚坐在你对面的那个?”

如果没有刚才邬怀和她单独说的那些,沈可鹊现在可以斩钉截铁地点头,说是。

可……

她短暂一瞬的迟疑,还是轻易地便被楚宴捕捉了去。

他自嘲地笑了,手掌绕到了沈可鹊的腰后,拇指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柔软:“沈小姐还真是受欢迎,又有人要插队在我这个追求者面前了?”

沈可鹊不太喜欢他对她也露出这副明眼如炬的一面。

他像是能看透她所有秘密的上帝视角。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有些不满。

“因为我怕,”楚宴圈住她的细腰,“我怕你会被人抢走。”

他眼尾红了,宽阔的肩头,细微地颤着。

沈可鹊就在他的怀里,楚宴却还是觉得,他抱着她抱得不够紧。

还是觉得,下一秒,她就会拉起别人的手。

不要他了。

呼吸变得艰难,心底滋生着的欲望像是被打翻了蛊,深深地蚀入他的骨髓中。

嫉妒和不安在无节制地疯长。

“准别人插队,”楚宴滚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尖,惹起阵阵颤栗,“就别怪我用些不正当的手段了。”

没等沈可鹊反应过来,眼前的视线突然颠倒,她整个人被打横地抗在了楚宴的肩上。

他强有力的小臂紧束着沈可鹊的两条白皙长腿,不许她乱动。

沈可鹊哪能乖乖顺从,一直在空中不停地挣扎,两条腿来回地扑棱。

可楚宴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怜花惜玉,积压在心底已久的阴郁,冲破了所有他明知要保持的绅士。

长腿步子迈得很大,后背抵着卫生隔间的门,将沈可鹊抵在墙板上。

逼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都被放大,彼此的体温都肆意地沾染着对方,灯光旖旎,平添暧昧。

“不是说结束了,会和我谈谈吗?”

他问她。

沈可鹊觉得有些委屈,声音闷在嗓子里:“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

楚宴的指腹摩挲过她唇瓣的温热:“却跑来听别的男人的表白。”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把利刃刺入一般,汩汩着鲜血。

“沈可鹊,你把我当什么,”楚宴的眼尾彻底猩红,眼白布满血丝,可以用骇然来形容,“一个玩够了就可以随手丢掉的玩具吗?”

他高挺的鼻梁蹭在沈可鹊洁白颈间。

楚宴的声音,已经沾上了泪意。

他带着沈可鹊的手,到自己的身前,磕磕绊绊地将领带解开。

领带一圈圈地绕过沈可鹊的腕间,将她双手抵在脑上的墙壁上。

他言语几近恳求,俨然低微入地的尘埃。

“那你玩玩我。”

两人眼圈都红了,唇瓣相贴,是他的泪先滑落,咸味瞬间弥开。

“……求你了。”

沈可鹊的神经高度紧张,耳朵能捕捉到来往路人的每一次落步的声响。

她明知该推开他,明知不该在这种地方……

可他的体温、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像是罂粟花在漫山遍野绽放一般,让她着迷。

楚宴用膝盖顶开她

并拢的双腿,高定西裤的布料蹭过她腿肉内侧,无端地惹出了红。

隔着布料,她感觉得到那里正在细磨。

唇齿间不经意泄出的一声嘤咛,让身前的男人霎时僵住上身,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脑上涌。

喉结急躁地上下滚动。

“鹊鹊,你知不知道分开的这段日子,我忍得快疯了……”

沙哑的嗓音里压抑着浓重的欲念,灼热的呼吸尽数落在她敏感的耳后。

他的气息又席卷而来,带着熟悉的雪松香气,比往日滚烫得多。

“他碰你这了,我看到了。”

指尖重重碾过她的后腰,楚宴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浪潮。

沈可鹊被他禁锢在方寸之间,被迫抬起头看他。

久违的独属于楚宴的压迫与占有,犹如一把柴火,几乎将她全部的理智烧殆。

“沈可鹊,我在吃醋。”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带着不容忽视的占有欲。

他想听她哄哄他,像之前一样。

在两人相视沉默中,楚宴的眸子渐渐冷了下去。

破镜难重圆,由他缔造的那道裂痕,终究没法弥补。

“放开我。”

沈可鹊挣扎的力道却轻松被楚宴化解,男人滚烫的掌心顺着她颤抖的脊背下滑。

“宝贝,都抖成这样了……”低沉的轻笑在沈可鹊耳边响起,“不要再嘴硬。”

……

沈可鹊被抱着放到了洗手台上,身下垫着楚宴的西装外套,洇湿了些,没看眼。

她晃着脚,侧目注视着楚宴冷白指骨沥过水流。

他指节处有些淡淡地泛红,将本就性感的手,衬得更甚。

“那你说吧,我听。”

沈可鹊有些傲娇地轻抬下颌,翘起脚,任高跟鞋的鞋尖划过他板正得一丝不苟的西裤。

楚宴侧目过来,确认她是处于一个心平气和的状态。

才缓缓地开了口——

“当时,我没想走。”

次日醒来时,楚宴大脑有些发懵,看着身边安静沉睡中的女孩,一时间地无措。

在那个伦敦罕见的晴天,他曾经借着蒙蒙亮的天,用目光将她的眉眼勾勒过千百遍。

他想要伸手捏捏她白皙的脸蛋,又不忍心打搅她的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