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意外来客“背着我谈恋爱?我是你家长……
江一诺的手心开始出汗。
她不敢看陈寅洲,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这种莫名其妙的被捉奸感是怎么回事,可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小元这个孩子真是难带,每天脑袋里在想什么?
见江一诺不敢看自己,陈寅洲也只是抽走她的手机塞进自己口袋里,平静道:“回家再说。”
回家再说。
这是要好好算一账,还是说为了避免矛盾就此作罢?
江一诺一路上在副驾驶上如坐针毡。
她不想惹陈寅洲生气,也不想他憋着,只好先发制人:“我没有给他表白哦,临走的时候我只是比了个手势,但他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
陈寅洲的车速慢下来,好像确实在听她
说话。
“嗯。”他应了一声。
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睫毛弯弯,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意,声调也软软的:“所以,我没有背着你谈恋爱,不要生我气啊。”
“背着我谈恋爱?我是你家长吗。”
“你是我老公呀。”江一诺说罢就凑近他,在他脸上吧唧一下亲了一口,那小模样十分惹人恋爱。
陈寅洲好像不太受得了她在他开车的时候这个样子,微微皱着眉抬手把她脸挡回去:“坐好。”
江一诺不放弃:“那你把手机给我。”
“记录删干净点,不然看着火大。”陈寅洲利索地把手机掏出来丢给她。
“哎呀,不是删聊天记录。你等会就知道了。”江一诺哄他。
那边顿时没了声,安静开车。
江一诺给邢宏发了条消息,很快,她的手机就收到一条监控视频。
“好了,我让邢宏发你邮箱了,请老板查收。”江一诺一手抱着手机,另一只手摊开,等着要陈寅洲的手来牵,“要是你误解我了,晚上你要给我按腿。”
陈寅洲自然地伸出一只手给她,十指紧扣:“发了什么?”
“当然是证明我清白的东西。”江一诺说。
“腿怎么了。”
“不知道,站了一上午腿疼。”江一诺嘟嘟囔囔的。
“确定不是跪的?”陈寅洲瞥她一眼,字字诛心。
其实他很容易被哄好,尤其最吃江一诺那套。
现在,他就是不满她和小元靠得太近,拍东西还要瞒着他,所以故意这么说。
江一诺脸红了。
她这才想到小元,立即给他回消息。
“你误会了,姐没那意思。”江一诺头疼万分地给小元回复,“我手势的意思是靠你了,心与你同在。”
谁知道小元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
江一诺望着振动的手机不敢接。
陈寅洲瞥她屏幕一眼:“接,开免提。”
江一诺用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然后点击接听,开了免提。
她心中开始暗暗祈祷,小元这个嘴上没有把门的死孩子别再乱说话了!刚把他姐夫哄好!
谁知那边小元却不是在说这件事,张口就道:“诺姐,特大好消息!我走之前郑总的特助联系我了!突然就改口了。”
江一诺一愣:“什么?”
“我是说,我们明年出去自己开公司,启动资金基本到位啦!恭喜恭喜~”小元在那边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了,“到时候就独立啦,你会认识更多的弟弟们的,我给你介绍。”
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
江一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一旁的陈寅洲提了车速。
她突然慌了,赶忙说:“好了好了,咱们微信说?”
说完她就准备挂电话,却被陈寅洲的话挡了回去:“你要出去开公司?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还是说,你瞒着我,又准备去哪?”
第二句话问出口,江一诺才听出哪里不对劲。
当年他们就是这么分的手。
她瞒着他,奔向自己的前程。
而陈寅洲翻遍整个纽约都没能找到她。
她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若是方才开玩笑,陈寅洲佯装生气的样子的话,他反而会情绪波动大一些,毕竟主要是故意逗她的成分。
但若是真的在意,就会像现在这样。
面无表情,没有交流的欲望。
情绪都压在平平的语气之下,宛如一个蓄力爆发的火山。
“宝宝。”江一诺声音软下来,捏捏他的手,“我们回去再谈这件事好吗?”
“姐,你旁边是谁啊?”电话里的小元插了句嘴,
“你姐夫。”
江一诺说罢立即偷瞄陈寅洲的表情,却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啊?”小元那边还在惊讶,却被江一诺把电话挂断了。
后来,直到车驶入庭院的车库内为止,陈寅洲都没再和她提这件事。
从开门、提包,到帮忙脱外套,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现在好像学会了对这些事避而不谈。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才在玄关处换好鞋往客厅走,却见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
一个是方才江一诺见过的气度非凡的中年女人,另一个是陌生面孔,很年轻,眉宇间都和陈寅洲有几分相似。
她身材纤瘦,一身中式休闲套装,黑色的长发拉得很直,戴着流苏耳环。
包搁在沙发上。
江一诺一眼就认出了那包的款式,这是某品牌的超季款,还没有公开发售。
两人见陈寅洲二人进来,立即起身打招呼。
陈寅洲对她们的到访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转身牵起江一诺的手,把她带到身边来。
“回来了呀?我们等了你半天,你刚才在路上耽搁了?比我们还慢。”陈雅素走近陈寅洲,拍了下他的肩膀。
陈寅洲上下打量她,语气中带着罕见的挑衅:“太轻了,你电话里骂我那气势呢?”
陈雅素伸手作势就要揍他。
陈寅洲也摆出了全国弟弟的同一姿势,就是缩脖子。
然而这时候他也无意间抽走了原本牵住江一诺的手。
母亲郁柳华还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嗑瓜子看戏:“打,该打。几个月了,臭小子电话都不打一个,只有沛凝能治他。”
两人听到母亲讲话,都笑了。
江一诺站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切,就是一个丝毫插不上半句嘴的局外人。
这一家人的相处似乎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剑拔弩张。
但是,她一直记得不久前小宁提醒自己的话。
对于这样家庭的人,不要看表面。
江一诺想到这里,盯着自己垂下的,空落落的双手,无意识咬了下嘴唇。
“不介绍介绍?”
最后,还是姐姐陈雅素先开的口。
“江一诺。”陈寅洲接着姐姐的话说。
接着,他又牵住了江一诺,指指陈雅素,又指指沙发上的郁柳华,言简意赅:“姐姐,妈妈。”
江一诺有点惊讶。
陈寅洲一脸淡然,宛如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一般。
他说:“叫。”
这个字十分强势,却带着十分温柔有力量的安抚,叫江一诺那上蹿下跳的心,莫名有了托力。
“姐姐,妈妈。”
她怯生生地叫出口。
陈雅素笑着点头。
郁柳华却没有回应,只是拍拍旁边的位置道:“来这儿坐吧。”
江一诺偏头看陈寅洲。
陈寅洲没讲话,手滑到她的腰处把人揽住,两人一同来到了沙发上。
江一诺刚坐下时不太敢抬头看郁柳华。
直到对方给她递来橘子后,又冲她温柔微笑,她才反应过来
现在她披着陈寅洲的大外套,几乎把里面的裙子挡住了,光靠裙摆应该认不太出来方才她们在酒店打过照面。
陈寅洲替她接过橘子剥开,嘱咐她:“吃两个就行了,吃多了你又吃不下饭。”
说罢,他又扭头和母女俩说:“提醒,你们别在我这弄鸵鸟肉,腥得很。”
陈雅素在一旁失笑:“我们知道。再说了,我又不是天天吃。我说陈寅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孕妇,你不懂?”陈寅洲反唇相讥。
“谁没当过孕妇。”陈雅素一和弟弟在一起嘴皮子就停不下来,她两手一摊,作势要一战到底,“我就说今天在这个家里的女人,包括厨房那个阿姨,谁没当过孕妇?!”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了,再吓着小江。”郁柳华拍了拍女儿的手臂。
女儿立即会意。
她把包拿出来放在腿上,从里面抽出两个丝绒质地的小盒子,一个方的,一个长条形的,都递给江一诺。
“我和妈妈给你的见面
礼。“她笑起来很亲和,为人又爽朗大气,叫江一诺放松了不少,“收着啊,千万别被陈寅洲贪污了。”
江一诺得到宝贝似地接过,礼貌性答道:“啊!太客气了。”
陈寅洲一看就知道盒子里大概是什么,他评价道:“等会你上楼看看就知道了。我给她买的多的她都不戴,扔得到处都是。”
“我哪里扔得到处都是。”江一诺不满,她轻拍了下陈寅洲的手臂警告他,“不要在姐姐和妈妈面前坏我形象呀。”
“行。”陈寅洲投降。
江一诺扁扁嘴,把礼物丢进陈寅洲怀里:“那你替我收着,回头我去给妈妈和姐姐挑礼物,你起点作用。”
郁柳华和陈雅素一听,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再讲话。
“一会儿小江陪我上楼看看吧?让我参观一下你这房子是什么样的。”陈雅素忽然道。
陈寅洲没动,也没回答。
他的手指动了动。只是低头整理了袖子,却看都没看陈雅素一眼。
江一诺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们的关系真的如看起来的这般好,那为什么陈雅素一次都没来过陈寅洲这里?
“你不是怕我把你的宝贝疙瘩吃了吧?”陈雅素抱起胳膊打趣道,“放心,小江应该不认生的,对不?”
既然陈寅洲无懈可击,那么江一诺自然就成为了下一个目标。
江一诺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那她又怎么能拒绝呢。
“好,姐姐,一会儿我带你上去看看嘛。”
陈寅洲在这时候抬眼。
平日里他酷似母亲的那双眼漂亮眼睛,偏偏在这时候露了下三白,看着陈雅素。
眼底满是浓浓的警告。
第42章 挂毯和雪茄柜“扎心入肺。”
最终江一诺还是带陈雅素上了楼。
陈寅洲要跟过去却被母亲留下了:“跟我去厨房看看。那边送了菜来,我们就带过来了,你去挑一挑,哪些是小江不爱吃的。”
陈寅洲瘫在沙发上不肯动。
直到他老妈一个眼神扫过来,他还是乖乖起身了-
陈雅素站在二楼的镂空走廊向下看。
从她站着的角度望去,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一楼大厅某一处的挂毯消失了。
她当年在陈寅洲刚住进这个房子的时候就看过他拍的内景图,因此有很深的印象。
她还记得,这里挂着一副别人送的挂毯。
因为物品稀有昂贵,是上个世纪的珍藏款,这两条毯子甚至还是赠送者专门帮陈家空运回国的。
陈雅素一条,陈寅洲一条。
陈雅素回家就挂起来了。
没过多久,来了个人物去陈雅素家里做客,人家看了看图案,突然建议把这条毯子撤掉,说对婚姻不好。
本来雅素不以为然,但后来真的和丈夫的婚姻走向了尽头时才觉得有点巧合。
毯子撤掉的隔天她就把这件事发在了家族群里分享,还顺手发了离婚证。
但是大家都很忙,家族群里没什么人回复。
毕竟协议离婚是陈家和她的夫家早就讨论好的事情,两个人还有女儿要抚养,两家生意上还有往来,只是都安安稳稳没有撕破脸,所以家里人没太当回事。
只有陈寅洲看到后给她订了张机票,阴阳她,让她多出去玩玩,接触生活,不要老工作把脑子工作傻了,别回头人家和她说什么毯子会飞都信。
陈雅素嘲讽他脑子才傻了,可转头一看,陈寅洲给她买的是阿联酋A380的头等舱,长途航线。
她眼眶一热才了解到弟弟的心意,可还是强撑着骂他:“臭小子,老娘没事,我没空去别的地方哭。”
陈寅洲云淡风轻:“那允许你在飞机上洗澡的时候哭,地方到了就别哭了,玩去。破毯子不要给我,我没结婚,随便扛。”
当年他还在上学,还没成年,毛头小子一个。
或许那时候,他还以为婚姻离自己很远,天不怕地不怕的。
可是到了现在,陈雅素没想到,连弟弟也轮到这件事了。
结婚在她们眼里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哪怕她姓陈,是陈家的长女陈雅素。
不过,她弟弟比她狠,先斩后奏。
但是她知道,她的爸爸妈妈不吃这一套。
若不是她拦着、沈沛凝和陈寅洲在暗中配合着,江一诺的孩子可能都怀不到这个月份。
当下,陈雅素望着那空空如也的挂毯百感交集。
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陈寅洲,如今竟然也会为了讨个彩头,把这幅挂毯撤掉了。
陈雅素随即扭头看向江一诺,不由得带上了打量的眼神。
“姐姐你先去书房等我哦,我拿下充电器。”女孩子冲她亲亲密密眨眼,仿佛她们认识很久了一般。
“姐姐想喝什么告诉我,等下我去泡茶。我泡茶可好喝啦,当然,或者姐姐想喝咖啡也行。”
她飞速说完,也不等陈雅素讲话,转头就像小鸟一样一头扎进房间里了。
她进去得急,卧室的房门没关,屋里的陈设素行极简主义,风格十分陈寅洲。
陈雅素跟着进了门,根本没有进去的欲望。
从小到大看腻了。
她和陈寅洲小时候总是打架,长大了就互相吐槽对方的房间,发誓要从里面挖出什么秘密。
她很熟悉弟弟的风格,无聊透顶。
她飞快扫视一圈,很快见江一诺抱着一坨充电线出来了。
江一诺一边走一边梳理一边冲她笑,可没走两步,有什么东西啪嗒一下掉到地板上了。
陈雅素定睛一看,是一个小小的正方形包装的玩意,某些形状正透过塑料包装向外界呈现出它的信息。
她马上看懂是什么了。
江一诺面红耳赤地捡起来飞速塞进口袋里,嘟囔道:“什么东西都乱放真是的。”
“”陈雅素无言半晌,“你们这么注意?”
“他很坚持。”江一诺说话的时候羞到耳根子都是红的。
婚后有孩子了还愿意老实戴/套的男的少见,她弟弟算一个。
“嗯婚后?他什么时候都一样。这个孩子是意外中的意外。”
后半句话陈雅素权装作没听见,扭头走了。
两人出来后参观了一圈二楼。
在路过一个房间时,陈雅素停下了。
“有遥控器吗?”她指着里面摆着的几排雪茄柜道,“我不进去,不碰他的,你打开,我就远远地看一眼。”
江一诺想了想转身又回了趟卧室,翻出来以后递给她:“好像是这个,有次他朋友来我见他也这么用过。”
随着雪茄房的玻璃缓缓打开,陈雅素这回算是看清楚了。
原本摆得满满的雪茄柜,现在竟然有好几层都是空的。
陈雅素反复确认着自己没看错后,沉默下来。
男人买雪茄这个东西,就像女人买包,有时候买回家的念头偏偏比使用的欲望更强烈几百倍,见到就想买。
买回去的心情大于一切,至于用不用根本不是问题。
况且雪茄和包包一样,不仅仅是买回来的乐趣,还有养护的乐趣。
每个人养护的方式不一样,有人喜欢用盒子裸着摆雪茄,有人喜欢不拆雪茄就放进柜子里。
陈寅洲不乱来,他很会养雪茄,会给自己的雪茄选最好的雪茄柜,细心控湿,还准备了醇化盒。
他养出来的雪茄,连陈雅素在场的时候,偶尔都爱抽上两口。
朋友近些年开了雪茄馆,她去过,竟都觉得没陈寅洲养得精细。
此时此刻,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弟弟精心打理的东西,说空就空了一半,她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送人了?”她简单问道。
“嗯,他说朋友喜欢。”江一诺回答。
朋友再喜欢也不会去拿陈寅洲的东西。
况且,他养出来的都是好东西,又怎么会突然被朋友大批量拿走?
定是送人了,他倒是一点都不心疼。
看来陈寅洲这
次是来真的了。
江一诺肚子里这个小孩,他不仅要很重视,还想亲自放在身边长期养着。
陈雅素在意识到这点以后,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已然超出了她的想象。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了书房。
这是陈寅洲最常办公的地方。
其实三楼也有很多房间,但江一诺觉得房间太多,又没孩子,房间功能就有重复性,没有太大可看性。
她就决定最后带姐姐去书房看看了。
陈雅素进去后抚摸着桌面上某个已经被摸得油光发亮的小物件,突然笑出了声:“还留着呢,臭小子。”
江一诺马上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立即道:“他最常提起姐姐呢,姐姐给的东西,他当然要好好保管,平时不让我乱碰的。”
陈雅素心里自然清楚江一诺在哄她,但还是听着舒服,就微笑了一下,当作还礼。
小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还情商高,嘴甜又洞察人心,头脑灵活反应快,不是个一般角色。
要是放到她手下去干活,不知道会把多少人比下去。
陈雅素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正在用欣赏的目光打量江一诺。
可她也没忘记父母派给她的任务。
她很快敛了敛神,手从那油光发亮的物件中移开,伸手抚向江一诺的肚子,轻声问:“孩子多大了。”
“三个多月了。”江一诺低头看着她的手。
陈雅素点点头,低声道:“还能打。”
江一诺微不可查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怀疑自己听错了。
“现在打了,不伤身体。”陈雅素不看她,眼睛环视着周围,轻松到好像在谈论屋内的陈设。
“我们结婚了,姐姐。”江一诺不退让,抱起手臂靠在陈寅洲的办公桌上,认真起来,“您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挺喜欢你的。”陈雅素没回答是不是认真。
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真的敢于直视江一诺的眼睛了:“但是,你和我弟弟,除了一张纸,不会再有别的联系了。”
“协议离婚是个好方法。你把孩子打了,我可以帮你找靠谱的律师,你可以分到一些财产,应该够你生活。我还会给你一些营养费,后面你需要什么别的,还可以和我提。”
很客气。
会先打感情牌,再给好处,语气一直都很和气很礼貌,但你怎么样都进不了他家的大门。
这是小宁告诫过之后江一诺早就做过心理准备的,所以她心底没什么太大的波澜起伏。
她只是觉得,姐姐干净利落,是个爽快人。
这是她认识的第二个陈家人,果真性格都差不多,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那我倒是想听听,您有什么可以给我的?”江一诺顺着小宁给她的思路,顺着往下问。
她倒不是真的会答应什么,毕竟孩子她早就要定了。
但这是第一次经历豪门姐姐正式给她钱,让她离开男人的场面,足够新鲜,她倒是要听一听,对方究竟能给多少,给什么。
陈雅素笑了:“挺直接一小姑娘。”
“失敬了姐姐。”
“郑总,还有最之前的夏总,我想,我不用说全名你就听过吧。”陈雅素说得笃定,“不仅这些。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据我所知,你这些年在张尊美手下过得不容易,尤其是女博主。你们有点头脑的,有流量的,都想找到投资人自己去开公司。”
“你之前背着我弟弟去看的那栋楼,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你买下来。”
“女人给自己留退路,是对的。”
最后她赞许地总结道。
江一诺打断她挑眉:“郑总?您的人?”
陈雅素洋装惊讶:“我的人?我没那么大能耐!老郑听见会生气的。只是认识的朋友而已,我刚好想着,给你和你的同事小朋友牵个线。”
说着,她从随身的小手袋里掏出一叠照片,像摊扑克牌一般摊了一桌子。
这些照片很细节。
甚至都标注的有拍摄时间。
有很多年前,江一诺和前男友恋爱时的照片;有江一诺和男性朋友吃饭的照片,有江一诺和男性博主拍摄时偶尔说笑的花絮;有一张是江一诺和其他男博主,坐在酒桌上,被一些人搂着强颜欢笑的照片。
江一诺深吸一口气:“最后一张,我们什么都没做。”
陈雅素不答,她缓缓拿出最后一张照片。
江一诺看到的一瞬捏紧了拳头。
这些零零总总的照片回答了一切。
陈家这些日子已经把她给调查了个底朝天。
陈雅素手指间夹着的,是江一诺母亲的照片。
近期的。
母亲的头发梳理得还算整齐,正坐在一间房内。
她旁边站着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此刻正有些茫然地看向镜头。
“她——”江一诺的眼圈泛红,手指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用力捏紧拳头想让自己不要去看那张照片,呼吸也急促起来。
陈雅素达到目的,把照片收了起来。
她道:“别担心,这张图你就当没看过。她千不该万不该犯的错就是惹到别人傅家。她现在还面临着别的指控,一时半会走不开。不过,你知道的,陈家人要是想,她可以随时脱身,又来找你。”
“我弟不知道这些事对吧?你不想让他看轻你,所以你对自己的家庭避而不谈。”
“你要是不想你妈妈的事情东窗事发,你就和我做这个交换。我说了,我可以给你一切。”
“不过按理来说,你是傅卿山同父异母的小妹妹,我也该称你为傅家人。但是看起来你好像不是很想和他们家有瓜葛。你侄子算是最有人情味的了,你都不想过多牵扯,怎么,他们家风波才过,你怕影响到他的名声?”
姐姐声音清明,条理清晰,有那么一点循循善诱的味道。
但江一诺不吃这套。
她看见母亲的照片后许多不好的记忆都涌了上来,叫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当下自然很多事都顾不得了。
“和傅家的关系,这个是我的私事。”她声音逐渐冷下来,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抱着手臂,不再愿意去看那些照片。
“但这是唯一的一条你可以走向陈家大门的路!”陈雅素突然变得不客气,语速奇快地说道。
江一诺猛然抬头。
她好像从这个女人的语言里听出了些什么别的。
“总之我给你约时间打掉,尽快想清楚。”雅素别过头去了。
仿佛刚才那不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
她想抽烟,刚从口袋里摸出来咬上,却想起了什么又放弃了。
“小江。你是会对婆家或者男人低头的人吗?你要是进了陈家,会低一辈子头。”
江一诺听着,神色愈发冷峻。
她一而再再而三被戳了痛处。
“还是说,你要回到傅家去?”
“你之前也是为了洲立回国的吧?也是个聪明的女孩。”陈雅素不想再说了。
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的电话号码发给你手机了,打给我……”
“不用,我早就想好了,你给我的我现在都有,也会自己得到,我没必要放弃我现在的一切跟你做交易。”江一诺冷淡打断她。
“你在赌。”已经走到门边的陈雅素回过头来,声音已然变得沉静而温柔了,“妹妹,我也赌过。”
江一诺不作声。
她看着另一个女人。
像是有预感一般,她等待着这个原本她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女人,因为这样特殊的原因,说说从心底挖出来的秘密。
她的面孔落在江一诺的眼底,已经不如刚才那样咄咄逼人了。
“这场故事的开局你本不该入场,毕竟你们从来都不势均力敌。你现在没有任何感觉,是因为他现在给你的一切是他赐予你的垂怜,他对你的爱补足了这些不足。”
“但他现在才24岁,你就笃定他一辈子都会一直这样对你吗?”
“你觉得男人会爱你多久。五年,十年?一辈子?等到他不爱你的时候,你就在这个家死到临头了,你可能什么都拿不到,因为你势单力薄。”
“毕竟所有人都靠不住,包括你的孩子都有可能背叛你,就像你对你母亲那样,不是吗。”
“她做了错事,你就会站在正义的
一面,这没错。但是于她而言,你背叛了她,没错吧?”
“所以,在彻底输掉,狼狈退场之前,还有什么是能拯救你的?只有我的忠告。”-
是陈雅素先下楼的。
江一诺跟在她后面,面孔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楼梯口站着刚刚迎上来的陈寅洲,人看起来有些杀气腾腾,好像她们再不下来他就要冲上楼了。
于是陈雅素下楼后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轻飘飘离开了,投向母亲的怀抱,当作没看见弟弟的眼神。
江一诺慢吞吞拖着步子下楼,才刚刚踩到最后一节楼梯上,人还没下来就被陈寅洲捞着抱下了台阶。
“手这么凉。”陈寅洲把她的手握紧掌心里,“饿不饿?”
江一诺点头,又摇头。
陈寅洲的双眸在这一秒沉下来。
“她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第43章 点火(修)“露腿是给你看的。”……
江一诺看着陈寅洲愈发深沉的脸色,扑哧一声笑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陈寅洲打量她换好的长卫衣和露出的两条笔直白嫩的长腿,“你换衣服的意义不大,脸和手还是凉的。她刚才和你聊了什么?”
她窝在他怀里躲掉他的手,用脑袋蹭他下巴:“露腿是给你看的。”
“”陈寅洲瞬间耳根绯红,他左右看看,还好陈雅素已经走远了。
“别转移话题,回答我。”
江一诺就不说,拿脑袋继续蹭他下巴。
陈寅洲被她蹭得有点烦,摁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不让她动,低下头来警告她:“给你一分钟。你再不说我亲自问她。”
两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彼此交错。
他从江一诺的鼻息里闻到一丝丝甜味,是一种水果糖的味道。
这个味道他很熟,是陈雅素开车的时候最常备的一款提神润喉糖。
她已经吃了很多年了,而且宝贝得很,给他一颗要哄半天才肯。
陈寅洲这才微微放松下来,看来两个人刚才相处的不错。
于是他垂下眸子,比方才要放心了些,任江一诺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到他怀里去。
他在她的腰腹处收紧手臂,把她搂进自己怀里给她升温:“等会我陪你上去换件衣服再下来吃饭,嗯?”
是很柔软亲昵的一个拥抱,没有欲望和爱抚。
可是仅仅是维持这个姿势几秒,陈寅洲还是觉得哪里隐隐约约不对。
江一诺她太安静了。
他了解她。
她和陈雅素要是真聊得开心,定是要什么话都拿来给他说,要逗一逗他的。
但是现在安静端庄得像个真的见了公婆的丑媳妇,反而不像她的性格。
陈寅洲抱了她好一会儿,越想眉头蹙得越紧。
就在他刚想问什么的时候,江一诺却突然离开他的怀抱,勾住他的脖子说:“姐姐其实很羡慕我们的。”
“她也对我很好,站在我的角度着想。”江一诺是不说假话的,陈寅洲也知道。
所以他听得很认真。
“她不仅担心你过得不好,还会担心我过得不好。但是我和她表达过啦,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的心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呀。”江一诺说到这里,不由笑了一下。
陈寅洲听得直拧眉,向下看了眼她的肚子:“不吉利,不许说了。”
江一诺眨眨眼:“我这么承诺只是因为姐姐担心你。但你放心,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她把陈寅洲的每个表情都看在心里,仔细品味姐姐的话。
“男人的爱情会有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女人唯一坚实的后盾,不是我们自己吗?
她当然比谁都知道啊。
可她都那样对陈寅洲了,他却始终如一。
所以从刚才消化姐姐和她说的话到现在,江一诺有些心疼,却从不质疑他的爱。
他很好,无比好。
可江一诺眼底所有的温柔,却在脑海中闪过几张脸时彻底消散。
姐姐手里最后拿出来的那张照片。
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再看见她了。
她是她的女儿,她太了解她了。
面前的男人正安安静静,好好地站在这里等着她往下说话。
黑衣黑发,眼底浓情如墨。
说罢,江一诺闭了闭眼,踮脚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
亲完后,她转身才刚想走,
却被陈寅洲摁她下巴回吻了上去。
撩完他就想跑?没门。
他一边亲她一边抬起手腕,摁住江一诺头顶上的楼梯替她挡住不要撞到头,直到两人钻进楼梯下的斜角处,她才被彻底推到墙上撬开牙关。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从刚才的两唇相接,蜻蜓点水到当下唇齿相交,这样随时而发生的吻和在夜晚的大床上、浴缸里时不大一样。
无关情欲,只为表达当下的爱意。
江一诺无限贪恋。
但她偏偏喜欢在无人时害羞,有人时她倒是放肆了。
在两人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陈寅洲想离开,却被江一诺扣住脖子吻得更深。
从身后陈雅素、阿姨的角度看起来,陈寅洲的整只耳朵已经红了。
江一诺这时候也停下来,缩在他怀里。
两个人都不动,跟被定住了一样。
“偷情呢?”陈雅素哧了一声走开了:“我记得这好像是你家不是我家。”
“陈雅素!”
“怎样?妈叫你吃饭。阿姨叫你们半天你也不答应。”
两人走远了。
阿姨装作看不见,什么都没说。
毕竟她也习惯了。
虽然她不怎么住在这里,但是雇主们的感情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尤其是刚结婚不久的小夫妻。
若是她真住这里,反而会不好意思了。
陈寅洲把江一诺从楼梯角落里拎出来。
他垂眸,手伸进卫衣里面去,给她系内衣的扣子。
两人视线相交,若是换作平时眼神定要拉丝,可当下江一诺却一直在憋笑。
“痒?”他指尖动作轻缓下来,“忍忍,马上扣好了。”
江一诺脸都憋红了,最终在陈寅洲困惑的视线中蹦出几个惊为天人的字:“老公还是年下好,硬得快。”
陈寅洲立即捂住她的嘴,闭眼吸气降血压:“江一诺!”
真能把人折磨疯。
平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穿得老老实实的,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正常得很,到了家里有人的时候她偏偏兴奋得要挑逗他。
满嘴骚话,惹得他火大。
其实从那日帮过她后,两个人虽然没有直说,但基本对这种事情都心知肚明了,有共识。
但是在这个方面,陈寅洲太注意江一诺的身体了,况且何韦之前对他有过一些男人之间的嘱咐,他就一直很有分寸不会做到最后。
前些日子正好赶上江一诺感冒生病,回来以后他忙着处理工作没什么心思,晚上睡觉都顾着她的身体了,更是很久都没有想这些事。
江一诺今天若是不招他,他也根本不会想起这档子事。
她点的火,又非要这么清晰的挑明,谁招架的住?
“家里有人,乖点。”陈寅洲轻轻掐住她的脸颊惩罚性地亲她一口,“再惹我晚上就别想睡觉了。”
江一诺勾住他的脖子挑衅:“是吗?试试。”-
晚餐吃得比江一诺想象中顺利。
一是小宁打了电话说要来拜访,二是陈雅素母女只是稍坐了一阵就要离开。
陈寅洲站在门口目送她们离开,结合方才陈雅素的反应,心情大好。
人在某些万念俱灰的时刻,或许也是期待某些美好的事情发生的。
他当下就是。
他第一次产生了个从未敢有过的猜测,他的老妈和姐姐,或许真的是真诚地来看望他和江一诺的孩子的。
而妈妈带来的食材江一诺的确很喜欢,也很适合孕妇食用。
但又或许是这样的幸福来得太突然,还叫他不能完全
放下戒备心。
于是,他回头看了看正独自吃饭的江一诺,吻她的脸颊哄了她几句,又上楼去拨了个电话。
“您夫人的钱要回来了。她弟弟最近老实得很,我们都看着的,放心,他有好好工作,就是偶尔不服。”
陈寅洲用脚尖踢开门,迈步进了书房,冷淡道:“我给他的还不够?还不服?”
其实不久之前,他背着江一诺去见过江许期。
而调查江一诺家庭的事情,是从陈寅洲回国之后就开始做的。
只是那时候他抱着不死不休的念头,想把江一诺找回来要个说法,根本没有注意到江一诺的身份有那么多漏洞。
在这段时间,因为江许期频繁骚扰江一诺的事他才再次着手调查她的家庭,这时候才发现有关江一诺的家庭背景他竟然一点都挖不到。
别人挖不到不要紧,他陈寅洲挖不到的话,只有一个答案——江一诺的家庭情况被实力相当雄厚的人刻意隐瞒了。
而且对方似乎出手更为深沉隐没,做事不留痕迹,不知是出于保护还是隐瞒的态度,任凭陈寅洲掘地三尺,到现在甚至只得到过江一诺小时候在国内生活过的信息。
但很奇怪。
一个小女孩,没有监护人,没有家人,更没有其他信息。
她就像是孤零零一个人诞生的一样,身世背景成谜。
而上次江许期出现的时候,还是江一诺自己说她有个弟弟他才知道。
才了解过她的弟弟为了她坐过牢的事情。
不过陈寅洲起初并不关心这些。
他在乎的只有江一诺这个人,以及后面别人会不会来打扰她的生活。
可直到后来见到了江许期,他莫名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们江家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孩子很瘦,和江一诺一样,都继承了她们父母那优越的外貌。
身材修长五官瞩目,哪怕脸上挂了彩坐在那里,也有种诡异的颓丧美感。
陈寅洲进来的时候,他正垂着头发呆。
等陈寅洲要求他抬头,江许期才缓缓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并轻轻地喊了一声:“啊,是姐夫。”
嘴里叫着陈寅洲,言语间却满是轻蔑和不屑。
见陈寅洲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突然就开始对这个姐夫感兴趣了。
“还是被你发现了呢,药是我下的,孩子是我凑出来的,你们也和好了。怎么样,我这个舅舅当的不错吧?”他说完,又笑嘻嘻地靠回椅子上,“只是,姐姐太无情了啊,怎么用完我就把我一脚踢开啊。”
“闭嘴。”陈寅洲接过旁人递过来的资料,粗略扫了两眼,又抬眸盯着他,“江许期,囚禁,下药,你这是犯罪。”
他猜得不错。
江一诺怀孕后他就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虽然早就结案,有几个服务员被顶包抓走,但他还是觉得不大对劲。
他的酒店里不会出现这种人。
他不会这么不小心和人一夜情,江一诺当然也不会,除非有人买通他们的身边人刻意为之,加上两人潜意识里的思念,那一夜就成了。
可他和江一诺当下的情投意合,并不足以抵消江许期做过的事情。因此每一条证据他都收起来了。
“啊?所以呢,要我坐牢?”江许期一听陈寅洲这么说,立即坐直了身体。
他的目光从呆滞逐渐变得兴奋起来,瞳孔被放得很大,倒映着陈寅洲的面孔。
若不是肩膀被人摁着,他似乎要站起来四肢并用地跳个舞。
“可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姐姐变成杀人犯了耶。”他勾着唇角,神态扭曲地说,“你不会不知道吧?姐夫,如果不是我,她早就死了,死了啊~”
在成功看到陈寅洲拧眉后,他又达到目的一般冲对方咧嘴一笑:“你感谢我吧,要不是我,她能这么干干净净进你家门”
“啪。”
江许期还没说完,就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嘴角渗出血,脸火辣辣的痛。
他停下来,呆滞了一瞬,却用舌头舔掉唇角的血,抬起眸子,紧紧地盯着陈寅洲几秒后,又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可笑到一半,他却不动了。
脖颈处,他热腾腾的动脉上,正有一阵冰凉抵在上面。
眼珠是先朝那个方向去的,在看到脖颈处那抹黑色后,满脸不可置信。
他现在不敢动了。
头顶传来一个黑衣男人的声音。
“Jason亲自跑了三次旧金山,就是为了调查你。你当年救了你姐姐,后来被带走后在监狱里遭到了非人的待遇,于是你觉得她毁了你的人生。你一直觉得,因为救了她,所以就让你原本的人生都完蛋了,是吗?”
“但你想错了,没有那些事,你也撑不起自己的人生。因为只有一个loser,才会将你现在的一切失败都归根在别人身上。”
“你可以和Jason打个赌。我们可以让你重新回到学校去,继续学你的艺术。你只用定期把成绩单汇给Jason,达标了我们就会给你支付剩下的账单。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应了我们的话。没有你姐姐,你也是个,彻头彻尾的loser。”
“成功毕业后,你只要老实在旧金山待着,你在这里一样会有不错的薪水。如果做得好,我们会给你翻倍。”
黑衣人边说,边动了动手腕,移动到江许期的下巴处,被迫逼着对方抬头。
他好像什么都听不懂似的,木着一张脸看着一直沉默地坐在他对面的陈寅洲。
陈寅洲在这时候才缓缓张口:“听懂了?我现在,重新还你一个人生。”
江许期成功听到陈寅洲开口后,先是露出恐惧的眼神,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加喜悦的声调:“啊?我好怕啊。所以姐夫现在要做掉我吗?为了我那个怀孕的姐姐?”
陈寅洲半晌没答,江许期刚要继续嘲讽,却听喉咙处传来啪嗒一声轻响,毛孔瞬间就全部竖了起来。
冰冷的枪管当下正顶着他的喉咙。
这次是陈寅洲亲自执枪。
“从今天期,老实在旧金山待着。我不告你,你该庆幸因为你是她弟弟。她现在有孩子了,要是你再敢回来别怪我不客气。这些年你做的这些条条框框的勾当,每一样,我都能让你牢底坐穿。”
第44章 潮湿雨夜“我身上凉。”
傍晚,陈雅素母子才离去不久,就下起了大雨。
陈寅洲打完电话下来后就开始陪江一诺吃饭,一边等着小宁。
饭后,雨势越来越大,窗外的夜景都开始有些看不清了。
有人送了新鲜水果和一些蔬菜肉类过来。
阿姨不在,陈寅洲披了外套亲自去接,家里很长时间就只有江一诺一个人待着。
窗外雾蒙蒙的全是雨水,玻璃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隐隐跟被浸透的冰块一般,似乎还在向内散发着冷气。
江一诺拉上了窗帘,窝进对面的沙发上担忧地给小宁拨了通电话,但是没人接。
她其实是有些盼望着小宁来的,可是心中却隐隐涌上了些不好的预感。
小宁都进入孕晚期了,就算要出门转悠也不会跑到几十公里以外的陈寅洲家来。
况且,巩文乐又怎么舍得她独自在雨天造访朋友?孕晚期正是马虎不得的时候。
她心头正想着这件事情,想给巩文
乐发个信息过去,却还是作罢了。
她不想越过小宁去干扰她的家事。
其实早在这段时间,两个人已经渐渐走近了对方。
一开始小宁在家独自养胎,江一诺白天去培训,有空了二人就时常联系。
慢慢的,她们的对话框里攒起来了许多生活中的烟火气。
她们偶尔会分享孕期共同的苦恼,也会吐槽这些公子哥的脾气,蛐蛐装逼又无趣却又不得不去的舞会,也会给对方分享一些日常。
她们什么都能聊,毕竟都被两个男人拉到了这个圈子里。
现在看起来,小宁就像已经完全嫁给了巩文乐一般,虽然没有名,过得却确实不错。
江一诺在今天之前都对自己和陈寅洲有如此乐观的预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小宁和巩文乐。
陈雅素同为女人,给她的忠告不假,但江一诺总觉得,当有另一对进度条比她还快的情侣冲在她前面的时候,她的内心总归还是安稳的。
就好像,他们的结局如果尚且良好,她也一样似的。
所以哪怕是从这个层面上来讲,她也不太愿意小宁出什么差错。
谁知十几分钟过去,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玻璃被砸得咚咚作响,雾气也愈发浓重。
客厅就开了一盏暖色的小灯,江一诺盖着毯子蜷缩在柔软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门那边传来响声。
好像有人进来了,那边传来窸窸窣窣换鞋换衣服的声音,但没有人说话。
江一诺穿了拖鞋从沙发上起来,一拐过弯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陈寅洲和小宁。
两个人都湿淋淋的,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她记得陈寅洲是拿了雨伞出门的,可当下却连发丝都在滴水。
他此刻正垂眸,一言不发地看着低头站在一旁肩膀有些抽搐的小宁。
这么冷的天气,小宁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连衣长裙,外面罩着一件不合身的黑色西装。
这个应该是陈寅洲给她的。
但是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都湿透了。
她孤零零地站在玄关口,顺着长发滑下来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她有着纤细脖颈和手臂,底下却连带着一个硕大的肚子,脚下一双月牙白色的女士平底皮鞋,已然沾满了泥泞,不知道独自在雨中走了多久。
她不和任何人说话,任由那水草一样的黑发遮住自己惨白的脸,生生像一个被人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女鬼。
小宁身上披着件黑色的外套,很大,也湿透了。
江一诺看了看她,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适合开口说话,毕竟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去寻陈寅洲。
谁知她刚走到陈寅洲身旁,要把他拉到一旁问话,他却轻扶着江一诺的胳膊把人推远:“我身上凉。”
江一诺乖乖往后退了两步,小声问道:“怎么啦?”
陈寅洲冲她轻轻摇头。
雨水被他甩了些在地板上。
等他朝小宁那边靠近了些,把黑色西装外套湿淋淋地拎在手里,虚扶了把小宁的手臂:“先上去换件衣服吧。”
小宁听见他这么说,这才换了鞋往前走了出去,跟着江一诺上了楼。
直到两个人走到二楼,她慢慢抬起头——借着走廊里的灯光,江一诺看清了小宁的脸。
才短短几周没见,小宁瘦得脸窄了两圈,显得眼睛下的眼袋更大了。
她的嘴唇干裂,目光呆滞,可眼圈却是红红的。
江一诺握住她的手,带她去了浴室里。
姑娘的手从上次温热软滑变成冰凉刺骨的,干巴巴的,手背上摸起来甚至还有些粗糙。
她让小宁坐在凳子上,帮小宁剥掉上衣和裤子,拿来干净的睡衣睡裤,又给浴缸里面放了水。
她这般细心的照顾,陈寅洲都不曾享受过。
“你先洗,沐浴露那些的都在旁边,我给你放好了。”江一诺出门前,只开了条缝隙,还故意打破僵局般给小宁眨眨眼,“随便洗多久都行,不舒服了记得喊我!”
小宁这时候才肯匆忙抬头说句话。
但是她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江一诺听不清那些细碎的语言,只能关门出去了。
做好这一切,她又风一阵刮到楼下,见楼下离玄关处最近的客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江一诺装模作样地敲了下门,然后脚下抹油一般溜进去了。
里面雾气环绕,一进去就被热腾腾的水汽包裹住了,身上方才被染上的些许凉气被瞬间驱散。
陈寅洲习惯淋浴,速度快洗的干净,就没用浴缸。
他的背肌线条若影若现,再往下
江一诺还没来得及怎么欣赏,却被陈寅洲劝到一旁去:“地上太滑,出去等我。”
“我陪你一会儿。”她道。
陈寅洲思索片刻,不赶她了:“刚才冻到了?”
“还好,门口是有点冷。”江一诺抱着手臂靠在门上,闻着愈发浓重的沐浴露香气,“你出去怎么淋雨了,小宁怎么了?”
“记得谢聪伊吗?”
“记得。”
江一诺怎么会不记得她?那时初入陈寅洲的“朋友圈”,第一个给她和小宁下马威的人,就是这姑娘。
“嗯,你们见过的。”陈寅洲道,“她最近在巴黎试婚纱。”
江一诺哦了一声。
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可随着视线的移动,她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前一周,小宁开始抱怨巩文乐最近回家晚,每天都会吵到自己。
小宁孕晚期腿很容易肿,孕肚太大,翻身也不太方便,所以巩文乐干脆给她请了个按摩师,专门负责孕妇产前护理这一块。
有了按摩师,每天按摩穴位点熏香做身体美容,小宁渐渐就睡得很舒适了。
但最近由于巩文乐回家太晚,进卧室时每次都会吵到小宁,于是两人近期索性分房睡了。
开始小宁还什么都没发现,后来有天清晨起床,她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想让巩文乐去买,直到她去隔壁敲门才知道,巩文乐竟然一晚上都没回来。
后来还是小宁主动打电话去问,才知道临时有事,突然去法国出差了。
这件事江一诺是知道的,小宁和她吐槽了很久,说巩文乐最近特别忙,忙到家都不回,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外面偷人了。
江一诺回忆到这里,又结合陈寅洲刚才说过的:“谢聪伊在巴黎试婚纱。”
她心里立马就明白了。
“两个人是一起去的?”她问。
“大概是。这段时间大多数聚会他都不在,也没见到小宁。”
陈寅洲已经洗完了,他把浴巾围好,甩了甩头发,带着一身沐浴露的香气走出来。
又见江一诺一直靠在门口等他,脸都蒸红了,于是替她拨开耳旁的头发,又伸手摸揉她的腰:“一直站着,不累?”
江一诺摇摇头。
她有些困惑:“巩文乐怎么会这样?变心了?”
陈寅洲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或许是男人之间本来就较少谈论感情,更不用提到这个词汇。他摇头:“和这些没有关系。巩哥的一切都是家里给的,他不去没有办法。小宁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所以只能瞒。”
但是能瞒多久?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瞒的?
两个人或许很多话题都会刻意避开吧?小宁那样聪明的人,丈夫和联姻对象已经开始准备婚礼了,她又怎么会一直不知道?
早就知道,只是或许当她亲眼看到事实的时候,实在无法接受吧。
眼见江一诺眼底的光亮,一点点散去,对面的陈寅洲蓦然抬起她的下巴。
他的手指是温柔的,湿润的,同时力度也是有些霸道的。
空气里漂浮着水汽,鼻腔里充斥着香气,周身涌动着沐浴后的暖流。
二人四目相接。
自从知道江一诺怀孕以来,陈寅洲对她身体做出的任何一个动作一直都无比轻柔,不像刚才。
江一诺反应敏锐。
她觉得,虽然两个人当下什么都没说,可是陈寅洲当下是有些质问的味道在里面的。
“嗯?”她配合地扬起下巴看着他。
“在想什么?”
江一诺摇头:“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是觉得,巩哥如果什么都想要,会很伤小宁。”
陈寅洲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下:“巩哥和家里人关系很好,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源于家里的扶持。”
“这么年轻就拥有这些,都是家人给的支持啊,也是爱才给予。所以,他不忍心让他的家人失望,我想,小宁或许也会理解他的。”江一诺微微扬起头,冲他微笑,“放心,
我会劝她。”
“嗯,我去和巩哥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陈寅洲觉得,江一诺的笑容有些勉强。
他摩挲着她耳后柔软的发丝,两人都没再讲话。
这一刻,或许两个人的情绪都十分复杂,应该说点什么,却都没再张口。
陈寅洲从刚才就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但他不知道,江一诺会不会信他。
第45章 产检“或许,我能留住你了。”
江一诺开门出去了,留陈寅洲一个人在浴室里吹头发。
客厅的灯全关了,她出来路过玄关处的时候,看见一旁湿漉漉的手机亮了一下。
那是陈寅洲的手机,方才从口袋里掏出来后就没再碰过,屏幕上还残留着雨水。
江一诺抽了张纸,帮他把手机屏幕擦干,擦的时候还顺手帮他蘸了蘸充电口的位置。
也就十几秒的功夫,他的手机进来了三四条消息。
F:你手表落我那儿了。
F:「图片消息」
F:什么时候给你?我让我工作人员给你带回去?
江一诺见是个女生头像,迟疑片刻,还是看完了这几条消息。
那边发完后突然没什么动静了。
手机又被她放回原位。
她在黑暗中等了一小会,手机在这时候又震起来。
F:算了,等你过来吧,你是不是也要来西班牙?
F:我刚收工,累死了。
消息彻底停了。
没有备注。
但江一诺知道是岑菲。
曾经在下船前的某个深夜,她见过这个昵称。
那天她先睡的,后来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隐约听见虚掩的门缝外传来男人打电话的声音。
“不用。”
“嗯,拜托你了。”
“好好养着。”
简单说完这些话,他就挂了电话进门,江一诺赶忙闭上眼睛。
但陈寅洲知道她醒了,因为她睡着后的气息和清醒的时候十分不一样。
“吵醒你了。”他把她搂进怀里。
她通体温热,他身上冰冰凉凉的,不知道在外面站了有多久。
“没有。”她闭上眼,安安静静蜷缩在他怀中,“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她明显察觉到头顶的人顿了顿才回答:“岑菲。”
“聊什么了?”
“家长见面的事情。”陈寅洲边说边把手机打开,把聊天记录调给她看。
F:我爸妈非又要找你家一起吃饭,这次你来想办法吧,我是躲不掉,不想再挨骂了。
陈寅洲倒是坦诚,但江一诺看了几个字就不想再看。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会过问他和岑菲之间的事情。
所以后来在酒店里碰到两位家长在一起她也没有再问。
她知道,陈寅洲和岑菲会在各种各样的聚会中抬头不见低头见,是哪怕不结婚,也无法彻底和对方翻脸不认人的关系。
因此,不去问,不闹,就不会给自己添堵。
而至于手表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落在岑菲那里,什么时候取下的,为什么取下,她也无心探究了。
她默默把屏幕擦干净后就放回了远处,没再去看它。
等她再回到房间里去的时候,发现小宁已经收拾好吹完头发,在床上睡着了。
她蜷缩在一起,除去那个大肚子,倒是像个小婴儿一样,小小的一团,睡得有点可怜。
江一诺洗完澡后在她床边坐了一阵,摸摸她的头发才爬上床。
在黑暗中躺了一会,她还是拍了拍小宁的背。
她其实知道,小宁根本没有睡着。
孕晚期本身也没那么容易睡着,何况她怀揣着心事呢。
小宁翻了个身过来,把手搭在江一诺的肩膀上。
两个姑娘这时候的呼吸变得很近。
小宁闻到了江一诺口中牙膏残留的清新香气。
她用手指压着她的唇,感受着指尖的温度,玩乐似的,眼睛瞪得很大。
“干嘛?再给你玩一秒。”江一诺笑着纵容她,“所以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小宁跟着她无声地笑了。
笑着笑着,小宁忽然鼻子一酸,涌出了些泪水。
她平躺下来,泪水瞬间就流淌到了太阳穴下。
“小江,其实我爷爷前段时间去世了。”
“我没有家了。我,有一点点撑不住了。”
江一诺有些惊愕。
但还是侧躺着,看着她。
她们没有再交谈。
她陪着小宁这么躺着,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就这样待着,很久,很久。
直到小宁的手机振动起来,她听见小宁接了电话。
“睡了吗宝贝?按摩师怎么说今天你没让她过去?”那边是巩文乐的声音。
听起来好像他在外面,周身缠绕着很大的风声。
小宁模糊应付了两句,就掐断了电话。
手机很快被丢到一旁的桌子上,并且被调成了静音。
江一诺在这时候终于开口问道:“巩哥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5号。”
“所以是看到以后就来找我了吗。”江一诺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心疼。
“嗯,今天我偶然看到的,谢聪伊的备婚视频上写得清清楚楚。”小宁别过头去,平静地答道。
江一诺沉默片刻:“那他有和你说他去巴黎做什么了吗?”
“没有,他最近经常出差,我们很少交流。今天他也不知道我到你这里来了。”
“哎。我起初以为你们是吵架了你才过来的。”江一诺答。
小宁眨了眨眼睛,扯出一个笑容:“吵架了的话,他怕我把他孩子摔掉了,才不会让我一个人出门呢。”
她的声音很轻,夹杂着些许酸涩。
“那如果他去巴黎真是出差呢?和谢聪伊只是碰巧在同一个地方?陈寅洲说褚一最近也在欧洲,他也打算去一趟。”江一诺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他们这些二代的出差都是自己定的啊,又不是打工的,非要谢聪伊试婚纱的时候‘出差’么?”小宁自嘲起来,转头又看了江一诺一眼,见她好像有些惊讶,“你信?”
江一诺沉默,不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好像再往下聊,就要触及到什么似的。
“嗯,那你的商铺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江一诺问。
小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谈到这个话题似乎让她轻松了些:“商贸那块入驻率不错,国滨的续签,都很顺利。”
“真好,那你现在随时随地也在赚钱了,巩哥还是很有诚意的。”江一诺顺势宽慰她。
小宁算是默认。
实打实送给她的投资,确实算是诚意。
“等我生完,我就回到我以前的那个岗位去,我leader还在等我呢。”她提及自己曾经的那个领域,眯着眼,泛起微笑,“到那个时候,我的生活就又回到正轨了。”
江一诺静静地听着小宁曾经在工作中做过的一些引以为傲的case,翻过身拉上了被子。
听起来,小宁已经彻底做好了打算。
这样也好。
于是江一诺关了灯,摆摆手:“那睡觉吧。”
那晚,江一诺破天荒地没有睡好。
她做了一个梦。
梦最后的结尾是,原本和她一起手牵手站在森林里的陈寅洲,逐渐消失在了大雾中。
再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身后站满了他的族人。
他们告诉江一诺,她不属于他们这里,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就会被这里的空气和环境逐渐腐蚀到死掉。
于是她开始头也不回地跑。
跑着跑着,她发现她真的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并且手边牵着一个小孩。
那小孩脏兮兮的,灰头土脸地问她:“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我和爸爸分开?”
“因为妈妈不能和爸爸生活在一起,我们不合适的,那个环境会完完全全吃掉你”江一诺听见自己迟疑地回答孩子。
孩子又扬起无比纯真的小脸继续问道:“那既然你和爸爸不能在
一起,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江一诺被吓醒了。
小孩空灵的声音还回荡在她耳边。
然而回到现实中,一旁的小宁已经安然入睡了,角落里的钟表在滴滴答答地走。
凌晨三点,城市万家灯火渐歇,周身四静,连卧室内的尘土似乎都乖乖匍匐在每个角落,不再飞扬。
江一诺重新躺了回去,却睁着眼睛几乎熬到了天亮。
那天之后,小宁的拜访变成了一个秘密。
一个她和陈寅洲之间、陈寅洲和巩文乐之间,隐而不宣的秘密。
仿佛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所有人都在照常过日子,巩文乐也从欧洲回来了,带了一些礼物给江一诺。
小宁又变回了那个在她面前嘻嘻哈哈的小宁,也变回了那个在巩文乐面前与世无争的小女孩。
只有江一诺知道,小宁的这段长达将近十年的恋爱长跑,已经在那天那个夜晚,彻底宣告结束了。
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无比坚强、头脑清醒的小宁,在曾经的无数个夜晚,不知道悄悄崩溃过多少次了。
她脆弱、懦弱的另一半,是被父母和家族堆起来的,一个镶了金边的提线木偶,一个同样渴望爱情的可怜虫。
他的确在温柔地注视着小宁,但他却没有办法停下脚步——他的身后,缠绕着许许多多根金丝线。
他每做一个动作,身后都有人在摆弄和操控。
他有灵魂,一个痛苦的灵魂,和无助的四肢。
这一记警钟江一诺看在眼里,敲在了心里。
她不知道陈寅洲身后,有没有那些她看不见的细线。
她目前知道的是,在这对与她和陈寅洲统一路径的情侣,已经磕磕碰碰地走到了结尾。
一个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尾。
于是江一诺开始学会默不作声,就和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找过她的陈家人一样默不作声。
两拨人似乎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对方,但谁都没有再往前迈一步。
而自从那天以后,却似乎真的平静了,再也没有人提起来让她打掉孩子的这件事,就如小宁的秘密一样,都埋葬在了那天的大雨中。
江一诺的心莫名再次安稳下来,她隐约觉得,或许她和陈寅洲的日子,又可以安稳一段时间-
很快,产检的日子到了。
温度骤降,越到冬季越是下雨,整个城市的上空都灰蒙蒙的。
司机把江一诺送到医院,这才和长期忙到不见踪影的孙悦见到了面。
孙悦一见面就打趣江一诺怎么做了豪门阔太还瘦了这么多,江一诺只是笑,和她贫了几句嘴,却没多讲自己的近日情况。
其实她后来越来越少和好友聊起这些话题,一来孙悦忙,二来,她实在无法将嫁入陈家后的复杂讲与孙悦听。
她明白,这样只会增添还尚在未婚的孙悦的烦恼而已。
因此,很多事情,反而小宁知道得倒是比孙悦多多了。
好在孙悦大大咧咧的,没感觉到,拉着江一诺说东说西,一边等沈沛凝亲自来给江一诺做B超,一边喋喋不休地痛骂陈寅洲什么破越洋会议比老婆孩子重要。
陈寅洲今日走不开,的确迟了些时间才过来。
于是,等他衣冠楚楚地踏进房门口的时候,正好和屋里的三个女人打了个照面。
这时候,江一诺正露出柔软的肚皮在做B超,而屏幕上,已然出现了一个胎儿模模糊糊的影子。
于是,在这一刻,像所有期待孩子降临的父亲一般,陈寅洲不可避免地也落了俗套。
在和那胎儿隔着仪器相视的一瞬,他就立马如被施法了一般,收回即将往前踏步的皮鞋,在门口站定。
起初,他看不大懂屏幕上的成像。
随后,他隐约能看见那个胎儿的手脚似乎在活动。在沈沛凝的解说下,他渐渐看清了,这个胎儿好像手里在拽着什么东西把玩。
应该是脐带。
一向不苟言笑的沈沛凝看到这里也不免微笑了起来:“她是个活泼的孩子。”
陈寅洲又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这才快步走到江一诺面前。
江一诺冲他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抓住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肚皮。
时隔一个月,她的肚皮又被撑开了一些,凸起的弧度更大了,提醒着她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陈寅洲微微拧眉,开始有些欣喜又有点紧张,半晌才肯将手掌凑近。
她腹部的肌肤滑腻柔软至极,他略显粗粝的指腹试探性轻抚上去的瞬间,像被那处点到了一般,一阵突如其来的波动,顺着手掌直接冲向了他的大脑。
陈寅洲如被控制一般抬起头,目光投向那屏幕中去——这一刻,他的世界是寂静的,好像进入了一个排除世界万物、只有他自己的时空里面。
当下,在他的脑海中,似乎只剩下手掌下他抚摸着孩子时那温柔的触觉。
有好一会儿,他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有些不敢置信在那个医学成像里,在他的掌心之下,有个活生生的孩子,他和江一诺的孩子,竟然无声无息地长这么大了,这么健康。
她在无尽的黑夜中利用脐带吸收营养,在江一诺的身体里健康地成长,却和陈寅洲血脉相连。
几个月后,等到这个孩子顺利落地,那么他和江一诺将会拥有一辈子的羁绊。
到那个时候,她若是再想逃脱,也一辈子都摆脱不掉他,他们有孩子了,他们会纠缠到不死不休!
而这个孩子,即将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连接他和江一诺二人的孤品。
这样的冲击感是前所未有的。
像是陈寅洲魂牵梦绕般的场景。
一想到这些,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于是,那股从见到孩子的成像后一直涌动在他胸腔中的血液,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泪腺,最终竟催着它顺着眼角涌出几滴默然的泪水来。
或许,只有真正陪着他度过那段失去江一诺痛苦时日的大脑才知晓,当下的陈寅洲,有多么地对这个孩子欣喜若狂和感激涕零。
而原本站在一旁看陈寅洲不顺眼的孙悦,在看到这一幕后突然就站直了身体。
就连沈沛凝当下都有些讶异一向少露情绪的弟弟怎会如此。
她们在妇科这么多年,在产科也待过,见多了冷漠的丈夫和热情洋溢的丈夫。
还有那种从头到尾的情绪都不咸不淡的,觉得跟自己没关系的,也有一直很高兴自己有了个后代的。
但像陈寅洲这样的,和爱人的视线偏偏不敢过多交缠,却向显示屏中,朝自己的孩子投去感激的目光的,他是第一个。
最终,已经了然一切的沈沛凝微微合上了双眸,暗中叹了口气。
第46章 接你下班孕肚
或许在真正的暴风雨来临之前,都要经历一段时间的顺风顺水。
至少江一诺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小宁那件事过去以后,陈家人找她也消停了,她和小元的拍摄也变得很顺利,一切都在往她预期中发展。
甚至,她的工作也大有进展。
张副总那边没有再给她们这些中层博主压什么头疼的应酬任务,甚至给了她一个福利,她最近可以不用完成自己组内给的视频kpi,只需要给自己公司的博主再进行洲立签约的私人培训即可。
理由是她作为唯一一个曾经接触过陈寅洲的博主,要给公司提供一些“内部”培训。
当然,尽管张副总他们认为,像江一诺这种略有姿色的小网红被公子哥大手一挥顺手给了点资源的,大部分都是他们一时兴起为博美人一笑,她自身根本没起什么作用。
江一诺知道这些男领导们怎么想她,也不解释,顺手就接了这个任务。
毕竟张副总承诺,会让近期公司内所有大网红都送她一次共创视频的机会,给她的账号引流,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