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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凌长云应了声。

系统若有所思:“虫族的钱就是晶石,你想从这儿下手?”

凌长云:“先看看。”

虫族的钱就是晶石,而晶石却不只是钱。

象征身份的名贵饰品,帮助梳理雄虫精神力的珍贵晶器,还有……一切武器的储能核心体。

曼斯勒安所有已发现的晶矿都掌握在雄虫手中,或者更准确一点儿来说是掌握在议阁内庭手中。无论是开发出来的晶石还是尚且存有晶石的晶矿,都被三大家族族长亲自布下禁制,只有经过议阁准许的晶石才能流通市场进入军部。

虫族的轻重工业大都掌握在军雌手中,他们拥有先进的技术和各式强杀伤力武器的图纸,所需材料应有尽有也不被雄虫所卡,因为那实在是太多也太过分散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无论是造得多么精巧强悍,没有足够供能的晶石体就是一团废金属,根本用不了。

议阁命军部无休止地在圈禁地制造以备不时之需又严卡着晶石的流入,一切带到战场上的军备都必须经过再三审查才准放行。

现如今的军部只允配备光能枪,所发的也是单一晶石而非多种凝结而成的晶石体,为的就是防备军部暗中扣合,而先前57战役中出了流火炮一事,就更是……

若是要……足量的晶石和晶石体储备是必不可少的。

“禁制啊……”凌长云敲了敲手指。

系统:“凌先生,你是想……?”

系统没有明说,凌长云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精神海就是那道坚不可摧的重锁啊……”

缚住了雌虫也锁住了光路。

“走吧统哥,”飞行器嗡嗡降落,他放下手里的册子起身,“去睹一睹那座座晶矿的无限风采。”

……

鸣卫。

顿特莱格以代代君后而闻名,主家所有的宅子都沿袭了至古的风格,层楼叠榭,碧瓦朱檐,一派凛然大气。

东南角的偏厅里,所有的门窗都关得严实,屋外百米处守了一圈的雄虫,寸鸟不得进。

屋里,森道利梵坐在上首,神情罕见平和地注视着面前的军雌:“许久不曾在这儿见面了。”

军雌一身华贵绣雕服,金发在灯烛下溢着流彩光,浅紫的眸子漠然至极,是烛火都映不温的寒意。

“六年前不才见过一面吗?雄伯。”

第66章

第66章 矿脉 一把年纪了你还那么天真无邪呢?

“……”森道利梵倏地笑了,他向后仰靠上椅背,下颌微抬望着顶上的琉瓦砌出的顿特莱格族徽,是硬璃也掩不住的肆意狂放, “六年了啊。”

“这六年来, 无论我专线唤你多少次,你总是不肯来。”

约格泽昂抱臂倚上立柱,灯烛打在面具上,衬得寒茫更甚,整个人疏离又冷淡:“平日不都见着了吗?”

“你雌父也不肯见我。”

提到雌父二字,约格泽昂终于抬头朝上边看了一眼:“怎么?”

他嗤笑:“雄伯这是年纪大了,终于想起来要修复一下和自己亲弟弟的关系了?”

森道利梵低头:“我们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那不然怎么说话?我唤着亲爱的雄伯你唤着亲爱的侄子,大家一起相亲相爱手牵手奔向爱的未来?”

“阿约!”森道利梵加重了语气。

“是四皇子。”约格泽昂一字一句道。

“……”这三个字一出,森道利梵仿若被致重箭矢击中一般失了气力,整个人疲惫地驼回了椅子里,“你还在怪我?”

“叫个四皇子就是怪你了?当年你不是一口一个叫得极顺口吗?”

森道利梵像被刺痛了一样,蓦地起身:“当年的事没有那么简单!那时你小不懂,难道现在还不懂吗?!”

约格泽昂冷眼看着他:“我当然懂,顿特莱格族长。”

“!”森道利梵骤然失声, “你——”

“鱼和熊掌还不能兼得呢, ”约格泽昂直起身,声音又冷又沉,“当年你为了顿特莱格为了这把光权闪目的椅子亲手将自己的弟弟送之于死地,现在稳居了族长之位又感慨起孤家寡人的落寞来,凭着一点儿狗屁血缘就想重拾无间亲情?森道利梵,一把年纪了你还那么天真无邪呢?”

“我没有送他去死!”

“不是你亲手捅的刀就不叫杀人了吗?!当年那把刀不是你递的吗?!”

“可他还活着!”

“还活着?”约格泽昂忽地笑了出来,长靴踏着一步一步迈上层阶,踩在最高的台上, “你管那叫活着?我把你弄成那样要不要啊?!”

他伸手拽住森道利梵的衣领,攥得死紧的布料险些勒得雄虫窒息:“你到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你是顿特莱格的族长,是内庭的三席,懂吗?”

军雌勒得狠,森道利梵却不知为什么,抬起反抗的手又在下一瞬落了下去,任由面色逐渐染上煞红,又化为青紫。

“嘀嘀,嘀。”

就在森道利梵忍不住要拽下约格泽昂手的时候,军雌腕间的光脑蓦然响起。

不同于寻常的嘀声让约格泽昂猛地松了手,绷直的衣料簌地弹回肩颈,打出的森戾重响驱着空气涌回雄虫鼻口间,激得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森道利梵喉咙骤然缩紧又被猛然冲开,此刻疼得厉害,眼见着约格泽昂转身就要走,顾不上别的忙要起身又一个趔趄撞上扶手。

“过几天雄主会提出新的议案,雄伯最好不要做多余之事。”

话音刚落,军雌已然推开大门消失在森道利梵眼前。

膝盖被撞得痛,忽然蹿进的天光又刺眼得紧,血红的眸子被杀得干涩生疼,所有压抑已久的情绪一并翻涌上来,稍稍一碰就挤出了咸涩的湿气,无声无息地消散于长袍大摆之中。

十来年了啊……

……

祂临。

矿脉被围得严实,里三层外三层都拉起了栏线,凌长云下了飞行器只远远地隔着漫天飞雪朝那边望去,大致都绕了一圈后便打算回去,不想还没走过去就远远看到一名灰发绿眸雄虫站在飞行器旁上下打量着。

“哦豁,”系统道,“科米加的。”

凌长云眉梢微挑。

系统也挑了眉:“好像被发现了凌先生。”

凌长云脚步不停地继续朝前走去:“本来也没打算躲着来。”

他走过去,还没站定那人便转过了身。

幽绿的眼睛在雪里闪着暗光,见到凌长云也毫不意外,只不加掩饰地上下扫视了一圈:“希边得尔……亲王殿下。”

凌长云在距他一米处停下脚步,抬手拂了被风吹至颊边的发丝:“阁下是在等我吗?怎么称呼?”

雄虫右手扶肩,端得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却是怎么看都有些诡异:“布利华佩·科米加。”

布利华佩? 系统倏地出声,那个科米加精神力第二的雄虫?

凌长云闻言面上神情不变,只袖中晶刀慢慢滑至掌中:“布利华佩阁下,有事吗?”

布利华佩粲然一笑,声音又低又轻,绕过风雪滑到凌长云耳边:“偶然路过,不想就看见亲王殿下身形诡秘,这才停下等上一等。”

他说着上前一步,两人距离被拉得极近:“亲王殿下,您在看什么?”

“……”凌长云看着他,视线从他略显紧绷的神色移到幽绿瞳孔间的冷茫上,心绪流转一瞬,笑了声,“早就听闻祂临盛产晶矿,今日恰巧休息,便过来看看。”

“亲王殿下倒是直白。”布利华佩眯了眼。

凌长云神情疑惑:“怎么?阁下如此紧张莫不是——”他拖长了尾音,意味不明地看着面前的雄虫。

布利华佩嘴唇微抿,袖中的手指已然攥紧,却还是极尽平静道:“莫不是什么?”

“莫不是——”凌长云笑了声,玩笑似的,“连矿脉都划为了禁地,不许人远远地看上一眼?”

布利华佩闻言面上一松,笑道:“怎会?亲王殿下说笑了,这矿脉向来是属于雄虫的,又怎么会有不允雄虫参观的说法?更何况是最强精神力雄虫冕下,殿下要进去看看吗?我可以为您带路。”

“不劳阁下了,”凌长云抬靴绕过了他,“时间也不早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殿下慢走。”布利华佩眸底一沉,头也未回地径直朝相反方向走去。

等凌长云踏上飞行器,系统才出声:“凌先生你刚刚怎么……?”

凌长云走近驾驶舱点了几下:“添把油加勺醋。”

系统霎时了然:“这只雄虫很奇怪。”

“奇怪的多了去了,倒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凌长云回想着雄虫刚刚的眼神,指尖无意识地在台面上敲了敲。

布利华佩……

“嘀嘀。”

光脑响起,凌长云低头,看清名字后忙按了接通:“殿下?”

“阁下,”约格泽昂那边风声似是有点大,声音灌在里面也有些听不真切,“你在哪儿?”

……

祂临,科米加主家。

“凯尼塞伦!”贝墁急急忙忙推开挡在门口的雄虫,伸手一推就跨了进去,一路带倒了不少放在边上做装饰之用的名贵殿灯。

“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凯尼塞伦被这一连串的噼里啪啦吵得头疼。

“我能不急吗?”贝墁“唰”地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希边得尔都去矿脉了!”

“叫亲王,”凯尼塞伦看了他一眼,“你消息倒是灵通。”

贝墁:“废话!祂临矿脉又不是没有兰兹的人,他那么大摇大摆的这会儿全世界都知道了!”

凯尼塞伦:“知道就知道了,你急什么?每天那么多人从那经过去那看也没见你关心过啊。”

“那能一样吗?!”贝墁气得直瞪眼,“那些人什么精神力?他什么精神力?你不会以为他精神海受损精神力也弱得不行了吧?现在的最强精神力可还是他!”

“那又怎么了?”凯尼塞伦慢悠悠地端了杯茶吹了吹,“又没禁止,放那就是给人看的,别人能看就亲王看不得?”

贝墁眉心拧得能夹雪:“你在想什么呢?没睡醒吗?你不知道那里面——”

“贝墁!”凯尼塞伦警告了他一眼。

“……”贝墁自知失言,憋屈地忍了回去,又道,“万一他发现了呢?”

“你以为精神力是电光波?”凯尼塞伦低头喝了口茶,“先等等吧,几千年了都没人发现,他这么远远地瞥一眼就能知道了?”

贝墁闻言点点头,也不急了。

“也是,昏头了。”

……

“怎么这么突然?”凌长云匆匆踏上约格泽昂的飞行器,迎面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约格泽昂紧紧抱着人,尾音听着都要些许的上扬:“嗯,刚刚雌父给我打专线了。”

凌长云听出他暗藏其中的欣悦,抬手拍了拍军雌的肩背,眼尾也含上了笑意:“那我们快从时空门里穿去吧。”

约格泽昂笑出了声:“阁下这虫崽故事讲得是愈发熟练了。”

这段时间凌长云翻了不少虫族幼崽故事,等着适愿下次回来讲给他听。

凌长云笑眯眯地看着他:“殿下想听吗?我可以晚上回去讲给你听。”

“我比较喜欢听点儿别的,”约格泽昂揽着人到沙发上坐下,一边在光脑上点着一边道,“阁下听说过一体双魂吗?”

“什么?”话题猝不及防一转,凌长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眸里刹那布上茫然,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一体双魂?”

“是,”飞行器缓缓上升后,约格泽昂放下了手,专注地凝视着身边的雄虫,“一体双魂。”

“???”

第67章

第67章那叫做家掷果盈车,黯然销魂——不过……

西南角偏殿还是那么昏暗,凌长云跟着约格泽昂踏进去,关了门,一切都隐在浓黑弱光之中。

“八岁时, 顿特莱格生了一场大变故, 前族长被虫皇杀死,当时在顿特莱格权力中心的一干族人被虫皇和森道利梵一并剿杀。”

前方点着一盏小灯,灯影明明灭灭。

“那一场大清洗把雌父也卷了进去, 就在我眼前,尸首分离。”

凌长云落后约格泽昂半步,与他一道往前走,往前走。

“那夜的血染透了鸣卫的大地,就连虫神都被惊动了。”

走到人影面前站定,昏昏的光隐隐露出坐着的那人的面容。

“虫神震怒,生魂新起,此后温森特纳现任虫皇的身体里便居着两道魂魄,以皇气温养,各不相干,各不相听,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虫神。”

长金发, 浓紫眸, 金线银丝交华服。

“雌父魂弱,占据主导时间不多,出现后便用专线与我联络。”

曼斯勒安的虫皇陛下。

“没关系, 一切尽可直白言说,虫皇永不会知道。”

“来了?”“虫皇”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视线轻转,隔着层暗雾端详着站在面前的亲王,眸子越看越明亮,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惊艳,“这位便是希边得尔冕下吧?”

他看着凌长云又看了眼约格泽昂,眼里笑意更甚。

“当真是,风华绝代。”

……

凌先生,你在想什么?

约格泽昂在旁边开会,凌长云揉着太阳xue斜倚着舷窗窗台,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群星闪耀的夜景。

我在缓一缓。

系统明了:凌先生,其实您不必太在意什么星际不星际的,连虫神都有了,再来个地鬼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只是一体双魂。

只是一体双魂。

凌长云手上用了些力道,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这书元素还挺多的。

系统:“反正是书嘛,想加啥加啥喽。”

反正是书嘛……

凌长云手指一顿,察觉到约格泽昂看过来的视线后又不动声色地隐了去:说起来,你们这虫神真是——

“雄主?”

凌长云下意识转头望过去:“嗯?”

约格泽昂放下光脑坐过来:“头疼?”

凌长云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支着手笑道:“头次见家长有些紧张。”

约格泽昂笑了,倾身过去揽住他:“都见完了还紧张啊?”

“可不吗?”凌长云眨了下眼,“尤其在听到三皇子殿下又新结了几次婚后就更紧张了。”

“三哥殿里新进的几名雌侍?”约格泽昂凑近蹭了蹭他的鼻尖,“新婚还不到一年,雄主就腻味儿了?”

“殿下可别给我扣帽子,”凌长云笑着往后躲,“历代皇子结的婚可不少。”

“亲王的雌侍也不在少数。”约格泽昂抬手扣了凌长云的背,不让他躲开。

凌长云弯了眉眼,偏头吻了吻军雌的唇角,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的耳尖一瞬就红了起来,温润的声音轻得很,又半丝也不曾犹豫:“那希边得尔一定是那个例外。”

“!”约格泽昂眸子倏地睁大,一时也不知道是该顾雄虫难能可见的主动,还是惊于炸进耳里的轰雷。

那语气绝不是往日的调笑与戏游。

他嘴唇翕动数次,半晌才自喉咙里扯出声音,又顾忌着不要太大,总忧心吓了面前的雪兔子,耳朵一惊就碎了梦。

“……什么?”他道。

凌长云摸索着触到他放在一侧的手,指尖从服帖于手背的白手套边缘探进去,一点一点轻扯着将它从军雌手上脱去,五指毫无阻碍地贴上皮肤,一寸寸握住那只带着温意的手。

那是肌肤相贴带来的真实。

“希边得尔一定是那个例外,”凌长云温声重复了一遍,“你是我唯一的,唯一的爱人。”

凌长云说到最后声音羞赧得都有些发颤,指尖紧了又紧,顿着才将它说完。

从系统告诉他再也回不去的那天起,这个世界于他而言就不再只是一本意外暂临的书。

从约格泽昂说出那句“结婚吧”的时候起,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游魂有了落脚地,结了婚生了虫崽。

那叫做家。

雄虫眼睫扑闪,眸里含光,望过来的视线深情又炽热。

约格泽昂对上去就被烫得下意识往回避,又在覆上手背的温热掌心下生生停在原地。

今夜的华月是如此热烈。

约格泽昂拢上凌长云的肩背,蜻蜓点水般啄吻着雄虫面颊:“如果雄主以后遇到了更好看的雌虫呢?如果是缡楼最顶尖的亚雌呢?”

凌长云蓦地笑了:“容颜从不是为之倾倒一生的理由,况且,殿下的容貌——”

“容貌什么?”他有意拖长了尾音,约格泽昂不禁温声催了句。

“掷果盈车,黯然销魂——”

约格泽昂眉峰微挑。

那都是写在封藏古籍里的故事。

凌长云唇角上扬,温柔地回应着他辗转而来的亲吻:“不过如此。”

“……”少顷,约格泽昂闷笑出声,压了凌长云的后脑,强势地攻占进去。

“阁下实在过誉。”

……

大雪下得急,连着凛冬的寒风一并呼啸而去,拂了厚团掀了土盖,嫩芽破土而出,迎着初春的煦阳舒展了蜷缩三月的身躯——新草长出来了。

推迟了一月的递交会踩着晨曦的辉语议阁大楼召开,凌长云将两城整理出来的史册和磨了大半个月的新提案一起交了上去。

这次没有如之前一般直接被凯尼塞伦打回来,而是放到一边例行等着明天的审议。

散了会出了大厅,凌长云不出所料被凯尼塞伦叫住。

狭长的廊道里两人各站一边,面上挂着同样温和的笑。

凯尼塞伦掩在薄薄镜片后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凌长云:“亲王殿下,您刚刚递上来的是什么?”

凌长云斜倚着围栏,长腿交着支在地上:“新提案。”

“新提案?”凯尼塞伦抬手推了推眼镜,“殿下确定交上去的三份文件都是提案吗?”

凌长云笑了笑:“那就得看议长收哪份了。”

“殿下是在威胁我?”

“怎么会?”凌长云神情无辜,“不都是为了神谕吗?”

凯尼塞伦笑得有些冷:“核查矿脉也是为了神谕?”

凌长云耸了耸肩:“内庭人总不好不干事,几月来递上去的提案都被否了,我总得另寻他道。”

“殿下寻得倒是准,这是逮着祂临一个劲儿地薅啊。”

“阁下说笑了,一切不都是为了曼斯勒安吗?再说了,”凌长云眉梢高挑,“不过是核查一下矿脉以防漏了晶石而已,阁下何必如此紧张?”

凯尼塞伦面色丝毫未变:“核查不核查的不要紧,不过殿下也只是半个皇族人,贸然插手祂临一事似乎——不太妥当?”

凌长云恍然:“倒是我逾矩了,阁下稍后将议案打回来便是。”

凯尼塞伦似笑非笑:“殿下的其他两份议案明日开会自会商讨,但还请殿下以后行事多加注意,可别一不留神就坏了长举的规矩。”

“阁下说得是。”

凯尼塞伦慢悠悠地抬手,扶肩,行礼:“明天见,亲王殿下。”

……

“他怎么突然同意了?就因为那云里雾里的几段话?”

凌长云踏上飞行器,大步流星走到沙发前,拾起桌上铺着的矿脉册快速地翻阅着。

“他是急了。”

系统:“什么?”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天那个雄虫,”凌长云手上的册子被翻得哗哗作响,“科米加的矿脉一定有问题。”

系统:“凌先生,你是说……?”

“矿脉能有什么问题,还这么大……”凌长云手指夹着几页,来回翻看对照着。

系统不解道:“凌先生,你不是都写在那文件里了吗?”

“瞎编糊弄人的。”

系统:“那不也瞎猫碰着死耗子了吗?”

“嗯,”凌长云头都没点一下,“我知道你有问题你也知道我猜到你有问题但我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有问题。”

“蛤?”系统都被绕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哦,那咋办?去查一下?”

“人在那磨刀霍霍威胁着呢,指不定还没过去就又是一把火,”凌长云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什么,只得收了手坐下去,“算了,过段时间再看吧,现在不能再盯着晶矿不放了。”

系统赞同地点点头,感慨道:“凌先生,你现在越来越有翻手云覆手雨的风范了。”

凌长云“呵呵”冷笑两声:“担不起。”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彻底放了手里的册子,重新将桌上备份的议案拿过来,一行一行地扫着斟酌。

原天源……

……

“原天源。”

“什么?”例会上,底下雄虫一片惊疑。

“我说,原天源,”凌长云抬手压了压话筒,不疾不徐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厅内所有人的耳朵,“虫神下了神令,只是没有指明究竟要如何做。议阁理出史册是原天源,将史册所记之事置于各学院指定用书中,让历史原原本本呈现在众人眼前也是原天源。还是说——”他笑了笑,“诸位对神谕有独特的见解?”

“那所谓影苒节呢?”

第68章

第68章提案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 ……

“影苒节?”

“对!”底下人声如洪钟, “亲王殿下,展史册尚且可以说是原天源,那那什么所谓的影苒节呢?您不会要告诉我们,随意编造个节日出来就是原天源吧?”

“就是啊亲王殿下!还什么情侣虫一起出游,未免太过好笑了些。”雄虫说完,旁边人都大笑起来。

雄虫和雌虫一起, 出游?

众人笑声愈发加大,少许人顾忌着凌长云的亲王身份不敢太过放肆,又偷偷瞄着上三席,见他们毫无阻拦之意后颇有些纠结挣扎,思虑再三后到底只是扯着嘴皮跟着笑了笑。

凌长云坐在上面没什么反应,只是眸子似有若无地瞥着那一圈笑得最大声的雄虫。

等笑声渐渐低下去了,凌长云才压着话筒笑着唤了声:“桑利莫阁下?”

先前率先大笑的雄虫闻言一惊,咧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嘴角就这么僵在了脸上:“亲王殿下?”

凌长云:“没叫错吧?”

雄虫惊疑不定,道:“没有,殿下怎么——”

“那就好,”凌长云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担心,将那日在卷宗上看到的年轻时因维护雌君而被雄父鞭笞的雄虫记错了。”

凌长云每说一个字, 雄虫的脸就白了一分, 周围雄虫的脸色也一瞬变了开来。

凌长云仿若不曾察觉到一般,继续道:“阁下既与雌君如此恩爱,怎么一提到携手同游反应就那么大?莫非——”他食指敲了敲,闷响自话筒传遍全场,“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

雄虫脸色白了个彻底,贝墁的脸上也不太好看,底下更是窃窃私语不断, 明枪暗箭直直射向坐在中央的雄虫。

桑利莫是兰兹当年竞选内庭的落败者,其精神力之强地位之高可以想见,旧时事虽不说锁得严严实实,却也鲜有人知,凌长云这么一捅破,场上气氛霎时微妙了起来。

毕竟,往日的抑雌政策,那位可是应得最早的。

“至于影苒节和出游一事,”凌长云收回视线,“自然非我胡乱编造而来,虫神自那天降临于世,又在同样的月日与爱人相遇,传承了千万年的盛大节日,怎的在诸位口里就成了胡编乱造了?”

他说着转头看向一直坐在旁边不发一言的上三席,偏头笑道:“还是说,其他三城整理的史册不全,无意漏了这么桩盛事?”

者帽子扣得就大了,贝墁挥手甩了凯尼塞伦按过来的手:“如此盛事自然详详细细记录在册,亲王殿下这话说得着实令人惶恐,好像是我们有意欺瞒虫神一般。”

“不过随口一说罢了,阁下不必如此激动,”凌长云转头望着下面,淡声道,“既然各城都有记载,诸位如若还是不信,等统一册装订出来后自可翻阅。”

内庭一名兰兹雄虫倏地开口:“亲王殿下,之前史册混乱,各校只设了温森史传课程,看您的提案,是要新设一门通史课?”

凌长云:“若是阁下嫌流程麻烦,也可以直接加在史传课里。”

兰兹雄虫:“殿下也知此事很麻烦,就算加在史传课里,如此厚重的历史要如何教学,课程设置,教材重编,时流长短,后续考核如何安排等等都是一个大工程。”

凌长云:“偌大的行刑大楼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重建完善,只不过增加一门课程而已,难道之前没有加过吗?诸位就如此循例?”

兰兹雄虫一噎,瞅了眼贝墁,触到对方看废物的眼神后心下一凛,又憋了口气道:“那总得有个人来负责吧?既是要原天源,此等大事必然——”

“闭嘴!”贝墁冷喝一声,森戾的视线直扫而上。

雄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后背霎时被冷汗浸了个透,讷讷地不敢再出声。

凌长云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笑道:“既然是我提出来的,自然也由我全权负责。”

凯尼塞伦始终一言不发,哪怕贝墁怒视过来也不曾与之对视,只静静地坐在那听着。

贝墁气极,转了头直接道:“好,亲王殿下,就算增课是为了神谕,那影苒节呢?雄虫和雌虫一起出游也就罢了,还全面解了禁令,允许食物自由买卖?恕我直言,你这是要坏了主星历来的规矩啊。”

“我是在遵循原来的规矩,”凌长云抬手点了光脑,接通桌上的连接器将里面的图传上中央大光屏,“这是在驭都史册里找到的。”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那是一幅泛了暗黄的残卷,画卷很长,随着凌长云的翻动一一拉过呈现在眼前,鼓乐喧天,熙来攘往,花天锦地,八珍玉食,是隔着破损都能看到的热闹景象。

凌长云停下画卷:“一月前到处闲逛了逛,听到不少人谈论荒岭恶臭一事,好奇之下绕着四城山岭走了走,遍地的腐食酸水,气味着实不好闻。”

场上人都沉默了下去。

确实,蔬果嫩肉只供皇室和雄虫食用,着实吃不了那么多,产量又实在大,虫星的土地又特殊,减少种植不仅结不出果,就连树藤也会枯朽腐败,苦心研究了上百年也没有个结果,祭祀询问也只能猜测大约是神意如此。

雄虫养的金贵,便是味道最好最醇香的营养液也喝不了一点儿,说是肠胃受不了,一致将它列为绝命之地不得已而饮之之物,这些东西不但要日日吃还要吃得最新鲜,种植面积不仅没有缩还有愈发扩大之势。

平日住在中心闻不到,一旦往边缘去一点儿便是大股掀翻脑门的恶臭腐气,议阁外的雄虫虽不敢直言,私下却也是暗暗有声。

凌长云瞥着一干人等的神情继续道:“我知道行规在这儿不好破,但旁的也就算了,虫神的诞辰,即便是传说,总也称得上一声盛。”

森道利梵蓦地开口:“口子开了可就不好重新缝起来,影苒节安了例,寻常日子还会平静吗?”

“只在影苒节也无法解决荒岭的问题,不过一些食物而已,难道诸位——”凌长云指节抵上下颔,“还有所畏忧?”

第69章

第69章通过让我雄主帮你

“怎么可能?”底下有人登时笑出声, “一些吃的而已,还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嘘——”旁边人立刻食指竖在唇边。

“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果不其然,下一秒便立刻有人反唇相讥, “那你当初还死命拦着不准雌虫购买?”

刚刚出声的雄虫涨红了脸, 声音无意识地高了起来:“千百年来都是如此,难道你要破坏旧规?”

“你也说了是旧规,既然腐臭难闻又不会引起什么大动荡,为什么不可以通过?”

“那些东西是雌虫能吃的吗?有营养剂还不够?雌虫那么多,他们吃了我们吃什么?”

“荒岭丢的都够两个星球人吃了,一天天放在那臭都要臭死了!这么一点儿东西还扣扣搜搜的,亏你还是兰兹家的,真有够给雄虫丢脸的。”

“你说什么……”

“……”

底下吵作一团,凌长云的视线在里面来回游移,最终定在了旁边引了话题这会儿却是无聊地有一搭没一搭点着光脑的森道利梵身上。

凌长云没有刻意收敛眼神,森道利梵很快便察觉到,抬头朝他望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半句话也没有再说。

“……”凌长云眉心微蹙,眸底极快地划过一抹不解。

那边沉默不语, 贝墁这边却是火气大得紧。

他掐着手心忍了又忍才没有下场开骂,而是转头盯着一直在翻看凌长云递上来的提案的凯尼塞伦。

“你不管?”他一字一句道。

凯尼塞伦手指一顿,随即又继续开始翻阅:“无伤大雅的提议而已。”

“无伤大雅?”贝墁被这几个字气笑了,只是声音压得低,没有被旁人听去, “你在跟我搞笑呢?下面那些蠢货也就算了,别告诉我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把你脑子连着胆子一起丢了。”

凯尼塞伦终于撩起眼皮看向他:“兰兹族长胆子大,那你待会儿以第二席的身份给他否了。”

贝墁半眯了眼:“你以为我不敢?”

“我是在提醒你,一切所为都是为了这两份提案,你要是把它否了,你猜我们的亲王殿下会把目光放到哪里?”凯尼塞伦将手里的提案合上放下去,“内庭世家。”

“……”

当日上午,两份提案全部通过。

……

“从教育下手?”

凌长云的速度很快,自提案通过那天起便一直奔在五大城之间,开会,商讨,定案,修书……两月时间便在主星万所学校里全部增设了曼斯勒安通史课,连着影苒节的相关文件通告一并发布在官方光网上,刚一发出便在上面掀起了劈山浪潮,光网热热闹闹一直讨论到现在,尤以影苒节最甚。

安城南边一座偏僻矮楼内,托伯茨边走边脱了身上皱皱巴巴的浅白色研究服,扔进专用垃圾处理箱后抬手按下开关,身后的特制白门慢慢合上,里面光影绰绰的一切都被彻底掩在门后,走到刚刚从对面房间过来的路彻得斯身边,朝他晃了晃腕间戴着的光脑,“啧啧”两声:“真是聪明啊,我怎么没想到。”

路彻得斯手指飞快地在光脑上点着,闻言头也未抬,淡声道:“想到又如何?是你我能做还是约格泽昂能做?”

“也是,”托伯茨释然了,“这亲王身份真好使。”

路彻得斯关了页面:“这次怎么样?”

说到这个,托伯茨就正色了起来:“还是不行,半点儿用都没有。”

他斟酌了下,还是道:“我怀疑是因为精神力杂了你的不太纯,要不你——”

托伯茨说着低咳了一声,试探道:“取一点儿?”

虫蛋没破壳的那几月,他可是亲眼见证着某人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这会儿说不定——

“可以,”路彻得斯掠过他,视线直直定在前方紧闭的大门上,“明天我有事,后天拿过来。”

“……?”托伯茨见他应得那么快,眼里脸上都挂起了满是疑惑的问号。

半晌,他上下打量了下面前的军雌,真诚道:“还好我跟你是一队的。”

路彻得斯没搭理他,少顷忽然问道:“你这几天没去缡楼?”

话音还没落下,托伯茨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立马蔫了下去,满腔都是难以言说的苦涩:“去了,这已经是我第一千零八百次被拒绝了。”

“那就好。”路彻得斯道。

托伯茨:“???”

他迷惑地看着面前的虫,人言……虫言否?

一声情真意切满含悲愤的质问还没说出口,便听路彻得斯道:“我帮你。”

托伯茨一句怒喝生生卡在喉咙里,他惊疑不定,险些以为自己的听觉在刚刚试剂瓶的爆炸声中出问题了:“你帮我?”

“是,”路彻得斯收回视线,平视着面前声调因为极度震惊而变得有些扭曲的雄虫,“或者说,让我雄主帮你。”

“?”

……

曼斯勒安雌雄分校。每一所雄虫学校都有完整的自虫崽到成年结业的阶段课程,一般等级分明,轻易不换学校;而雌虫学校则不同,所有学校都只规定了相应的应学课程,自入学起便开始各自修习,早修完早结业,过不了就一直修,到最大限制年龄后便由学校亲办退学,初起按地域划分,一切都只看成绩能力,高者自可一路往上转到更高学府修读。

自方案开始施行后,凌长云便一直游转于各个学校察看课程情况。在以往,温森之前的历史鲜少为人所知,精选过的通史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新奇的,学习兴趣也比预想的要高很多。一月下来,一切都在慢慢步入正轨。

“亲王殿下!书上写的都是真的吗?雌虫和雄虫以前也能玩的这么这么……”

凌长云长得实在太过好看了,脸上又总是挂着柔和的笑,周身都透着一股儒雅温柔,只是在教室里待了一下午便惹得一班还不谙世事的小虫崽们纷纷忘了雌父的叮嘱,全都一股脑地围了上来,只是到底往日多少见了些雄虫,也不敢凑得太近,在凌长云笑着招手后才小心翼翼地聚过去,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倒是把任课老师吓得冷汗直流。

好容易等到放学,几名老师马不停蹄地就把他们带出去,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亲王不高兴。

学校一瞬便空了下来,凌长云回绝了校长的相送,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往飞行器那走。

不想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只橘发小虫崽悄咪咪地跟在身后,姿态堪称鬼鬼祟祟,凌长云无法,只得停下脚步和他一起等在街上。

“这么好?”眼见着小虫崽这么了半天也没这么出个所以然来,凌长云干脆寻了块干净石阶坐下接过他的话。

“对!这么好!”小虫崽终于找到了词,高兴道。

“当然,”凌长云道,“很早的时候是这样的。”

小虫崽又道:“那为什么现在和很早的时候又不一样?”

凌长云没回,只道:“说不定以后又变了呢。”

小虫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还是快快变吧。”

凌长云伸手替他理了理坐下后有些散乱的衣服:“现在还没变呢,就敢这么偷偷跟着我?不怕我把你卖了?”

小虫崽摇摇头,看着凌长云的眼睛亮晶晶的,笃定道:“不会的,亲王殿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凌长云笑了:“为什么?我们才认识一下午。”

“因为亲王殿下很好看!”

“?”凌长云失笑,“好看就不会把你卖了?”

“对!”小虫崽大声道,“雌父说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找最好看的人帮忙,亲王殿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一定不会伤害我的!”

凌长云:“???”

他一度怀疑是面前的虫崽太小记岔了雌父的话,但见他如此笃定,脑中神经一转忽然想到什么。

亚雌……?

“说的是——”

“亲王殿下!!!”

一声急呼,凌长云才转头便看到身边坐着的小虫崽像枚小导弹一般就朝跑来的亚雌冲过去了:“雌父——”

亚雌忙弯腰接住小虫崽,也顾不得其他,匆匆抱着就跑到凌长云面前:“亲,亲王殿下……”

他跑得太急,这会儿气也喘不匀,只一边将小虫崽往身后藏一边红着脸站在面前试图调整呼吸。

凌长云看到他面上眼里的惊惧,垂眸一霎后便起身安抚:“没事,只是随意聊个天,天色也晚了,早些回家吧。”

“是,是是,多谢亲王殿下。”亚雌终于喘匀了气,半弯了腰连声应着就抱上小虫崽要往回走。

“等一下。”

将将转了身便被凌长云叫住,亚雌身形一僵,捂住小虫崽张开的嘴,硬着头皮转过来,眼底惊惧更甚:“亲,亲王殿下,还有,有什么事吗?”

凌长云看了眼亚雌怀里的小虫崽,道:“他刚刚说遇到危险可以找最好看的人帮忙,近期出事不少,阁下可能还需要再教教。”

亚雌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凌长云便微微点头示意,转身走远了。

“唔唔唔——唔唔——”怀里的小虫崽挣扎着要拨开亚雌的手,亚雌回神,匆忙收了手。

“雌父,亲王殿下……”

亚雌抬头望去,前方早已没了人影。

小虫崽有些失落,不解道:“雌父,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我不可以和亲王殿下说话吗?”

“……”亚雌沉默半晌,将他往上抱了抱,一起慢慢地往家里走。

“可以的。”

……

“雄主。”

第70章

第70章玩笑您是皇子,自然是想结婚就结婚,……

凌长云一进家门便看到军雌坐在沙发上,交叠的膝上还放着一台光脑,看起来像是在开会。

约格泽昂这会儿还是路彻得斯的声音,他一边按着耳麦听着里面的讲话,一边朝凌长云伸出手。

凌长云脱了外套挂在门边, 径直走过去,手刚搭上就被军雌握住一拽, 整个人直接被他拉进了怀里。

“诶,光脑——”凌长云猝不及防一倒,好不容易杵上沙发靠背,转头看去却发现光脑早已被军雌放到了旁边的白晶桌上,页面上显示的也是一行行资料。

“没事,”约格泽昂揽着凌长云在身边坐下,“累吗?”

凌长云摇摇头,笑道:“不累,今天还遇到个挺有意思的小虫崽。”

“小虫崽?”约格泽昂按下耳麦讲了几句。

凌长云等他讲完了才指了指桌上的光脑道:“先开会吧?”

“没事,听着呢,”约格泽昂松开手,抱着凌长云轻蹭了蹭, “什么小虫崽?”

凌长云被蹭得有些痒,笑着不走心地躲了躲,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军雌,末了感叹了一句:“还好我不是虫贩子。”

约格泽昂笑了,偏头轻吻着怀里雄虫的唇角:“阁下生得这般好看,如若是要把我卖了,我也是愿意的。”

凌长云半眯了眼:“那殿下干脆把卖得的钱也一起数了吧。”

约格泽昂笑着咬上他的唇珠:“阁下都这么吩咐了,自然是要遵从的。”

唇上传来的酥麻感太甚,凌长云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先开会。”

“开完了。”约格泽昂松开,按着回了句“知道”后便将耳麦扯了丢到一边,揽着人便抵开了唇齿。

少顷,凌长云终于喘了口气,伸长手臂从旁边小台上拽了本文件过来塞进约格泽昂怀里,借着这个空隙往旁边钻了出去:“殿下先看着,我去洗个澡。”

说完就没了踪影。

“……”约格泽昂还保持着将雄虫困在身旁的姿势,只在文件掉下来的一瞬间抬手接住,他看着刹那空落落的怀里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坐正,竟当真翘起一条长腿半看不看地翻起手上才批复过的文件。

跑得真快。

……

鸣卫,城西居民区。

亚雌才将小虫崽哄睡着,一出来便看到不知何时回来已然坐在沙发上的雄虫。

雄虫嘴里叼着根烟,其上的烟灰簌簌落了一腿,堆着便掉在了干净的地上。

亚雌面色一白,颤着将身后的房门轻轻关上,抖着身体走到雄虫面前跪下:“雄主……”

雄虫摘了烟,看也未看便将燎着火星的烟头按在了亚雌手上。

“滋啦——”

才恢复不久的皮肉瞬间被烫软烫化,连着浓灰一起陷出了一个黑坑,亚雌额上冷汗霎时湿了眼睫,却是一动也不敢动,便是半声痛呼抽气也不敢发出,只咬紧了牙关,碾着齿肉咽下痛楚。

“疼吗?”雄虫开口便是抽久了浓烟的嘶哑。

“不,不疼——啊————”

“砰——”

……

驭都东新府。

“唔!”

凌长云头发才将将吹干,军雌便从后压着人倒在床上,齿尖微微刺破了雄虫白皙的后颈。

“嘶——”后颈皮肤脆弱,凌长云低低吸了口气,“怎么了?”

“要点儿精神力。”约格泽昂松开那点儿皮肤,安抚似的吻了吻。

凌长云闻言撑着勉强转过了头,眸间溢着担忧:“精神海不舒服?”

约格泽昂眸间一暖,偏头抵着他的唇微微用力蹭着:“没有,只是备着些,这几天军部有事可能回不来。”

凌长云应了声,转回去重新趴下:“那你取吧。”

约格泽昂将一只手放到凌长云唇边:“疼就咬我。”

说完便低下头,就着刚刚咬出的几点血迹咬下去。

军雌咬得不深,但到底还是疼的,虽没有上次尖锐,但细细密密的疼痛也很是恼人,凌长云没有咬上伸到面前摘了一贯戴着手套的手,而是一手动着移过来,搭在手背上握着。

约格泽昂感受到自皮肤传来的热意,反手插进雄虫指缝,牢牢地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亲密极了。

雄虫养了几月基本恢复的浩瀚精神力连着鲜血一起潺潺自里面流出,顺着勾进军雌的精神海空段里,慢慢在里面卷着团成一团,丝毫不受周围精神力的干扰混杂。

少顷,约格泽昂松了力道,起身扯了两片治疗贴片过来,一点一点轻柔地凌长云擦去上面流出来的血,再小心翼翼地贴上治疗贴。

“够吗?”凌长云转头看他。

约格泽昂扔沾血贴片的手指一顿,贴片就这么滑溜溜地擦着处理箱的边缘而过,无声无息地掉在了地上。

“……”约格泽昂过去将它捡起,重新扔了进去,“够的。”

他手上染了血,去洗漱间洗干净了才走过来揽住半靠坐在床头的凌长云:“有刚刚疼吗?”

凌长云没答,只有一搭没一搭地绕卷着他垂散下来的长发玩:“殿下。”

“嗯?”约格泽昂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凌长云手指动着给他编辫子:“你今天有话想说?”

“……”约格泽昂动作一顿,随即倏地笑了,“这都看出来了?”

凌长云编了又解解了又编,折腾得那一头柔顺的长发都弯了几缕:“我还看出与我有关。”

“为什么?”约格泽昂忽然好奇。

凌长云食指点上军雌的鼻尖,调侃道:“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实不像四皇子往日之风格。”

“欲言又止确实,但哪有吞吞吐吐?”约格泽昂扬了扬眉,握着放在鼻尖的手指抵上薄唇,一下一下地自指根啄吻到指尖:“好吧,是有点儿事想找雄主帮忙。”

凌长云指腹发痒,强忍着没有往回缩:“殿下连雄主都叫上了,自是什么事都要答应的,虽然我比较喜欢你唤我的——”

凌长云骤然一顿。

约格泽昂含住他的指尖:“嗯?”

濡湿的触感让凌长云耳根一红,话音转着改道:“唤我为阁下。”

约格泽昂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只专心□□着那点儿子的柔软皮肤,等到凌长云实在受不住地轻推了推他才停下动作,意犹未尽般地松开了些,扯了张纸一点一点地给他擦拭着上面的湿黏,道:“是托伯茨那有点儿事,想请雄主过去帮个忙。”

“……”凌长云放在军雌衣摆上的手紧了又松,垂眸看着他擦拭的动作,道,“托伯茨?”

“是,雄主之前在缡楼外见过的那只雄虫。”

“就是殿下之前说是去谈恋爱,结果成了三人行的那位阁下?”

约格泽昂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凌长云,几转后伸手微挑起雄虫的下颌,直直地望进那双耀黑的眸子里,挑眉戏谑道:“阁下这是在吃醋?”

“吃醋?”凌长云顺势看过去,“怎么会?那位阁下不是有想要追求的心上人吗?”

“那又如何?”约格泽昂半眯了眼凑近,带着丝灼烫的呼吸有意无意地掠过凌长云的皮肤,激得眼睫不自觉地扑闪。

“托伯茨阁下至今没有结过婚,我虽是军雌却也是皇族,说来相识也有十几年,只要一起走一趟就能登记。”约格泽昂一眨不眨地看着凌长云的眼睛,似是要从里面探出些什么,“这样,阁下也不吃醋吗?”

“……”

军雌凑得极近,先前那两声“雄主”存在感又实在强烈,凌长云一时竟也分不清他到底是说笑还是认真之语。

指尖攥紧了勾了紫边的衣摆料子,心绪翻涌不停,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间交杂混斗,眸子一瞬便黯淡不少,是顶壁灯照着也映不亮的暗色。

少顷,凌长云倏然扯了嘴角笑了声:“殿下说的是,您是皇子,自然是想结婚就结婚,想跟谁结就跟谁结,想结多少就结多少。”

他缓缓抽回被军雌握在掌心的手,自己抽了张纸擦干净最后一点儿残留的湿痕,盯着指腹上浅浅的牙印,道:“四殿下想什么时候结?明天?后天?还是今天?需要我去——”

话还没说完,凌长云便被约格泽昂一把拽进了怀里牢牢抱住。

凌长云登时消了音,不挣扎也不动,就这么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柔顺金发。

“阁下今日是怎么了?玩笑之语都听不出?”约格泽昂双手梏住怀里的雄虫,紧得像是生怕他挣脱而去一般。

“……”凌长云确认似的,“什么玩笑之语?”

约格泽昂抱得更紧了些:“当然是与托伯茨结婚一事。”

凌长云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与起伏:“与托伯茨结婚?”

“嗯,”约格泽昂应了声,“我与他只是朋友罢了,相识十几年,要结婚早就结了。”

他说着稍稍放松了些力道,侧过来看着凌长云,正色道:“不会跟他结婚的,永远不会。”

“……”凌长云抬起眼皮与他对视,“不会和他结婚?”

“是。”约格泽昂道。

他偏头轻轻吻着雄虫抿紧的唇,一点一点地慢慢撬开:“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了,别生我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