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格泽昂笑了,抬起腕间光脑晃了晃:“到时我派人去接您。”
说完稍一欠身便转身下了楼,活像生怕凌长云会突然反悔。
“……”凌长云斜倚上栏杆,揉了揉太阳xue ,“统哥,你在干什么?”
系统:“当然是在您走弯路的时候挺身而出。”
“我走什么弯路了?”
“任务对象都自己拿着导航跑来找你了,你倒好,还变着法地撵人走?!”
“我这不是想回去理一理。”
“别理了凌先生,直接上吧,他现在还对你有很大的兴趣,万一等你理清楚了人就跑了呢?”
“你确实他跑过来不是等不及了要要我命?”
“不确定。”
“……”
凌长云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跳过这个话题,道:“匹配场是什么?”
“军雌匹配场。”
“?”
……
第二天一早,皇室的人便来接他。
凌长云上了飞行器,斜瞥着窗外的一片白茫映朝晖。
“不对啊凌先生,”系统睡了一晚上,被熬了几个大夜的困意和突然主动送上门的任务对象冲昏了的脑子终于清醒,“你们不是第一次见吗?”
凌长云不想说话。
系统:“那他怎么一上来就——”
“统哥。”凌长云叫了他一声。
系统:“嗯?”
凌长云真诚道:“更新一下你的核心中枢神经系统吧。”
“……我是人。”
凌长云惊讶:“是吗?我忘了。”
系统:“……凌先生。”
飞行器正迅速朝安城奔去,昨日的生辰宴军部没有参加,不是不来而是实在抽不出空,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准备匹配场。
在曼斯勒安,除少将及以上将领外,凡是被雄虫看上的军雌都得立马带上自己的所有资产与之结婚,除死外不得拖延拒绝。
但在前几代中,曾出现过内庭雄虫将一军四分之三的军雌都强纳进来做自己的雌侍,军雌数量何其多,几场战争一打,暴动期便一齐骤袭,结了婚的军雌不得接受其他雄虫的安抚,除少数几名雄虫特别喜欢又是贵族出身的军雌得到及时的精神力安抚外,其余军雌要么就此丧命,要么彻底沦为废人。
军部一军几乎都毁在了虔屿,群情激愤,又赶上异兽群突袭,战力不足险些战败。几番对峙后,虫神亲喻、虫皇下令、议阁商讨,这才定下了雄虫最高结婚份额,于安城建造了匹配场。
军雌匹配场,顾名思义,由报名参加军雌分区战斗,一级级晋升,最终获胜的十人可以获得议阁亲定匹配权——自己选择雄虫结婚,任何雄虫不得拒绝;自己选择终生不结婚,任何雄虫不得强迫。
非战时举行,一年夏冬两届。
有雄虫不喜凌辱折磨之事,有军雌宁愿白骨生疆场。
精神海塞扼不能御,利夙愿在前,虽族亦不免死争。
匹配场,
转移矛盾的,
死战场。
……
祂临与安城离得远,等飞行器落地时已经到了下午。
那是一座看不见边际的长形高场,由黑砖灰瓦搭建而成,冬日的阳光照不亮它,站在外面仿佛看到了炼狱的坟场,里面填满了狰狞红血与不甘耻辱,却是唯一有机会爬上地面喘息的通路。
安城匹配场。
凌长云被人引着去了最顶层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很简约,最前面是一块莫大的单面玻璃幕,站在那往下看,就是一个巨大的战斗台。
战斗早已开始,人山人海,所有的喝彩怒吼都被隔绝在玻璃之外。
“冕下,一应开关都在桌上,这有十二区,如果你想去别的区的话跟随桌上导航仪就行,这一层仅供贵族雄虫和少将以上将领使用,不会有人贸然打扰您的。”
“好,谢谢。”
近侍俯了俯身,带着人退了出去。
“嘀嘀。”
光脑响起,是约格泽昂,凌长云抬手点开——
“冕下,抬头。”
凌长云视线穿过玻璃幕,遥遥看到对面房间玻璃缓缓透明,约格泽昂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朝他招了招手。
“四殿下。”
约格泽昂声音带笑:“冕下随意就好,稍后我过去找您。”
“嘭——”
开关一按,底下的嘈杂热潮尽数掀了上来。
“叩叩叩。”
敲门声自声器传入。
倒是,熟悉。
第37章
第37章战斗台后脚就给买了顶绿帽子
……
“你说什么?”贝墁蓦地自沙发上坐起,死死盯着面前跪着的雄虫, “希边得尔来了?”
“是的,族长, ”雄虫低头道, “我们的人亲眼看见他被皇宫侍卫带上顶楼。”
贝墁眉峰高高挑起,又慢慢地躺了回去:“意外之喜啊, 也好, 省得我还要费那个脑筋把他带过来。”
“去,”贝墁抬手点了几名雄虫,“把下面按之前说的都布置起来,越热闹越好。”
站在左边的雄虫略有些犹豫,迟疑道:“族长,可科米加不是说——”
“让你去你就去,”贝墁不耐皱眉,“你是要脱籍过去吗?!”
雄虫登时不敢再说话,连连应“是”,一伙人匆匆忙忙跑出了房间。
贝墁扯了颗绿葡萄,悠闲地将滑顺的皮一条一条剥下来,塞进口中嚼品着。
“冕下啊……”
……
“凌先生,你怎么还不去开门?”
凌长云站在玻璃幕前, 视线好像要穿透厚厚的隔音特制门落到外面人身上,但人就是一步也没动。
还转头四处打量了下这个房间有没有逃生口。
除却自己带进来的侍从,只有十来二十人能进的顶层当然是没有的。
凌长云叹了口气:“统哥, 意外身死导致任务失败算个人原因吗?”
系统:“……”
他试图宽慰道:“凌先生,应该不至于的,你莫名其妙从东林冒出他都给当时面上没有精神力的你留了条命,这会儿不过是前脚和人谈情说爱后脚就给买了顶绿帽子, 还是从一生死敌那买的而已,您不会有事……大事的,相信我。”
凌长云:“………………您的比喻一向这么清新脱俗。”
说得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干了什么缺德事。
系统真诚道:“这样比较直观。”
“叩叩叩。”
敲门声再度响起。
凌长云磨蹭不下去了,长长地叹息一声,抬步走过去开了门——
果不其然是路彻得斯。
“阁下看得这么入迷?”
房门稍宽,路彻得斯直接侧身绕过凌长云进了门。
“……”凌长云眨了下眼睛,默默把门关上。
房间像是按人安排好的,只有一个长沙发,别的就是把椅子都没有,路彻得斯坐了中间,凌长云只得挑了个边坐下去。
两人距离不远,却也还容得下两三人。
路彻得斯见状,好笑道:“阁下怎么坐那么远?我是会吃人吗?”
不,你会杀人。
凌长云右手搭上扶手,人还是没动。
路彻得斯见了,站起身走过去,几息之后便在某只视线飘忽瞧着莫名有些心虚的雄虫面前站定,边灯照下,落了片阴影在雄虫雪白的大衣上。
凌长云一抬头,正正看到军雌俯下身,胸前的淡金链子随着动作轻晃,撞一下就是一声轻响。
“?!”凌长云下意识往后仰,整个人都快贴在了柔软的沙发靠背上,“你——”
“我什么?”路彻得斯保持在一个极近的距离,系带军靴有意无意卡在雄虫脚边,面前的人根本出不去。
“……别激动。”凌长云试了下,发现自己现在根本跑……动也动不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
路彻得斯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注视着面前的雄虫,长发自肩滑落,稍粉的发尾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缕在凌长云先前没注意稍有些乱的衣领上。
凌长云之前按下了开关,这会儿底下嘈杂得很,什么声音都有,偏偏房间里又静得慌,多少动静也透不进耳朵里,只有那链子晃得响。
停息了也响。
半晌,路彻得斯伸出手,在凌长云微微睁大的眸子里翻下了右侧立起的领子。
“激动什么?”路彻得斯慢悠悠地直起身,“不过是为阁下整理一下衣领而已。”
他一站起来,凌长云不自觉攥紧扶手的手便是一松,随后便见路彻得斯转身走到了他旁边坐下。
沙发太软了,成年男人一坐下去,凌长云这边就带着微微一沉。
距离太近了。
那人似是刚过来,身上还带着点儿大雪的凛冽寒气,徐徐地就飘了过来。
路彻得斯偏头看着慢腾腾坐起来的凌长云,道:“阁下怎么突然来了匹配场?”
不等凌长云说话,他又仿若想起了什么,“噢”了一声:“方才见到皇宫侍卫,想必是皇室邀请。”
凌长云:“……”
那你还问。
“是四皇子?”路彻得斯转头看向前方,那边的玻璃幕早已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短短几日,冕下便与四皇子如此相熟,倒是投缘。”
凌长云:“……”
倒也不是很熟。
路彻得斯收回视线:“也是,毕竟明年季春阁下就是大祭司了,与皇室来往只多不少,提前相交也是正常。”
终于来了!
凌长云手指一紧,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路彻得斯看着凌长云不自觉皱起的眉,视线一偏落到右边因为用力而泛起白的指节,眸光微闪,笑了下:“恭喜阁下。”
“……什么?”路彻得斯的反应实在出乎意料,凌长云也不免有些发懵。
路彻得斯神色平和:“不必忧心,进与不进都是阁下自己的选择,旁人无权干涉。”
凌长云定定地看着他:“你不——”
“当然,”路彻得斯知道他要说什么,“阁下先前所为,不会让军雌将您与祭司殿等同的。”
还没等凌长云开口,他又道:“不过——”
军雌眼尾染了丝笑,瞧着颇有些罕见的不正经:“没想到阁下居然为此事如此纠结,真是让人——”
“砰隆隆——”
底下传来一阵巨响,随即便是一片尖叫。
“!”
凌长云一惊,下意识起身,不想还没站稳地上就是一晃,猝不及防眼看着就要摔上桌上的碎玻璃雕,又被路彻得斯反应极快地往回一拽,凌长云撞上路彻得斯肩头,脖颈边瞬间被军雌肩上勋章划了一道红痕出来。
与此同时,路彻得斯的光脑也剧烈振动起来。
凌长云这么一晃一拉有些晕,大楼已经不晃了,他撑了把路彻得斯的肩直起身:“怎么了?”
“战斗台塌了。”路彻得斯眸间划过一抹冷色。
“什么?”
凌长云起先以为是战斗太激烈才打塌了战斗台,但直到他和路彻得斯一起走到玻璃幕前往下看——
下面一片混乱,庞大的战斗台一块块碎了个彻底,根本找不出一点儿完整的地儿,围栏仪器全都断在了里面,整个成了一巨大的废墟场。
这根本不是打斗能造成的,就是微型光弹砸下去,这么大的台子多多少少也会留一小块地儿。
更像是,台子自己土崩瓦解的。
“!”
两人下意识转头,对视一眼,一齐匆匆出了门,按了电梯下了楼。
一出来才看到全景——
战斗台连着底下楼层立柱,这么一塌全都受了波及,陡然塌陷的莫大冲击直接震碎了特制玻璃幕,台子碎块横飞斜甩,其他的至多碎了玻璃,但他们底下的这一列,连着三层都被撞碎,甚至连供一些雄虫近距离观看战斗的第四层都是一片狼藉,远远望着墙体上还溅了些血,估计伤了人。
一直在旁边警戒的第一军军雌反应很快,在战斗台塌陷的一瞬间就护着人群往外跑,但塌得太快了,范围也太大了,哪怕第一军军雌断在最后挡着,也还是有不少看得兴奋跑到台边观看的雌雄虫受了伤。
场面太乱了。
路彻得斯让四名军雌守在凌长云身边,自己展了翅翼飞过去,和纳恒一起安排着紧急事宜——
疏散、安抚、叫医、排查……
凌长云站在原地,面前萦满尘土流碎。
“统哥。”
“自己塌的,不是打的。”系统直接道。
凌长云皱眉:“那么大个台子,这也不是水泥砖墙吧?”
系统:“不是,只是看着像,但毕竟星际世界,都是特制材料。”
“以前塌过吗?”
凌长云视线转到独独碎了三层楼的那一列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系统听到他这么问,有些惊讶,道:“上两代虫皇在世时塌过一次,但不是匹配场。”
凌长云目光一顿:“哪里?”
“祂临,祭司殿。”
“……”
凌长云转身,望向踱着步子朝他这边走来的贝墁和他身后跟着的一大票雄虫。
为什么? 他看过去的眼神很平静。
“啊,”系统回忆道,“那一代虫皇雄父因病早亡,精神台震响了两次,两人相差二百六十岁,虫皇本意是让现任祭司任到寿终正寝,不想一星期后,新一场祭祀开始之前祭司殿就毫无征兆地塌成一片废墟。曼斯勒安记册曰神怒。”
……
“中将,”一名军雌将光脑中的数据传给纳恒,“人已经都疏散到了楼上。”
大楼底部虽各有大小损伤,但终究只是一区战斗台塌陷,除那一列外三层及以上都还安好,没什么后续危险,楼里的人都不怎么愿意走,都要留下来仔细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军雌受伤万余人,已经安排看治。”
“雄虫轻伤八百人,重伤三人,一人被割了双腿,一人切了一条胳膊,一人断了翅翼,都送去第三医院了。”
“切了翅翼?”纳恒划着手上的数据。
“嗯,”军雌道,“塌的时候他在和旁边雄虫展示自己新买的翅环。”
路彻得斯扫了眼下面:“原因?”
第38章
第38章 舆论 被纳恒中将看到不好吧? ……
“还在排查。”
“都查仔细了。”
“是。”
……
贝墁状似走近才看到凌长云, 讶异道:“哎呀!这不是冕下吗?”
声音因惊讶而提高,周围一圈人都注意到了这里。
贝墁右手扶肩行礼:“冕下怎么会来这儿?”
凌长云扶肩回礼:“过来看看。”
贝墁面露担忧:“冕下怎么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站得这么近没伤到吧?”
凌长云还没开口, 旁边雄虫便抢在前头道:“应该是刚下来吧, 之前出去时看到皇宫的人带冕下进了顶层房间。”
贝墁诧异:“这么巧?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雄虫伸手指了指碎了三层的那一列,动作之大足以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族长, 那儿。”
贝墁顺着看过去,倒吸了一口气:“怎么那么巧?冕下没受惊吧?”
“哎,”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几百年了,怎么好好的就突然塌了呢。”
凌长云笑了笑:“是啊,怎么就塌了呢?”
凌长云站在那看着他们一唱一和,三言两语报了个彻底,却是只字不提旁的,根本不给一点儿就事翻转的机会。
贝墁捂了会儿头,似是疼得很。
雄虫见状,看了没什么动静的光脑,适时道:“族长,雄虫伤了不少,要不要——”
“瞧我,”贝墁闻言轻拍了下额头,“都惊懵了,得快点去瞧瞧,可别出什么事了。”
他说完看向凌长云,明黄的眸子慢慢往外溢着戏谑,嘴里却是忧心不已。
“冕下, 我得先走了。”
凌长云颔首:“阁下忙。”
贝墁到底没忍住笑了声,转身带着人往门外走。
“……”
化为废墟的战斗台,凌乱不堪的底层大楼,楼上一个个或透或黑的房间,以及一道道快要洞穿玻璃幕的灼烫视线。
凌长云撩起眼皮一寸一寸地扫过,半垂了眸靠上身后残缺不全的立柱,隐在阴影处的嘴角极快地扯了一下。
讽刺更甚。
……
战斗台塌了百年未有,事情闹得大,议阁得了消息便遣人过去将还聚在里面的人群都疏散了出去,匹配场也暂时关闭休整一天,只留下军部和几名议员继续排查。
今日来的贵族雄虫不少,为了安抚他们的受惊情绪,军部将领一一护送着走到飞行器。
路彻得斯和凌长云一起走,要走到时就看到约格泽昂带着几名侍卫站在飞行器前面等着。
凌长云脚步一顿,想到系统之前说的话,下意识看了眼路彻得斯。
却见路彻得斯面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站在旁边俯身行礼:“四殿下。”
约格泽昂颔首:“路彻得斯中将。”
他说完看向凌长云,笑了笑:“冕下。”
“四殿下。”凌长云扶肩。
明明一切都正常,但凌长云就是莫名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还没想清楚便听约格泽昂道:“本来说是去找冕下,不想出了这样的事,和雄父说了会儿话,这才耽误了,还请冕下见谅。”
“殿下言重了,都是要紧事。”
“和冕下的也是要紧事,”约格泽昂从旁边军雌手里拿过一个雕丝楠木盒,递给凌长云,“先前答应给冕下的解酒丸,今日送来了。”
路彻得斯在一旁一言不发,视线却是直直落在盒子上;约格泽昂笑意温和,目光静静投在凌长云眸间。
“……”
凌长云垂眸接过:“多谢殿下。”
“冕下客气,”约格泽昂道,“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冕下回去吧。”
他说着转头点了两个人,道了别后便径直踏上了自己的飞行器。
“解酒丸?”
两名亲卫先上了飞行器降下舷梯,凌长云还在想着约格泽昂和纳恒的事,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路彻得斯垂眸盯着手里的木盒子。
“?”凌长云还没反应过来,“中将要?”
路彻得斯视线转到他脸上。
凌长云迟疑了会儿,委婉道:“被纳恒中将看到不好吧?”
而且还是别人送的……
“纳恒?”路彻得斯疑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啊,”路彻得斯语气淡淡,“是不好,阁下自己留着用吧。”
凌长云看着他没有说话。
“时间不早了,”路彻得斯抬起下颌点了一下飞行器,“阁下快回去吧。”
凌长云应了声,拿着盒子踏上了舷梯。
路彻得斯站在原地看着,才一仰头便看到凌长云脖颈间的红痕。
“嗡——”
飞行器升起驶离,直到最后一抹影子彻底消散在视线中,路彻得斯才转身回了匹配场。
……
匹配场的事顷刻间传遍了整个曼斯勒安,所有人都在盯着光网等待排查通报。
到了第二天,所有结果都出来了——
没有任何问题。
无论是当场军雌的战斗,还是战斗台本身。
皇室、议阁、军部三方调查,
都没有任何问题。
通报一出,主星轰动了!
“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问题战斗台怎么可能会塌?!还塌成那个样子!”
震惊。
“真的所有的地方都排查了吗?重伤了那么多人,那么多雄虫,一个没有问题就——是不是在包——”
“闭嘴!!!”
怀疑。
“难道是,难道是……”
“难道是什么?”
“那件事……”
“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啊!藏着掖着的干嘛呢?!急死我了!”
“几百年前,祭司殿,精神台,两次……”
“?!”
“你是说——”
恍然。
“怎么可能,别造谣!那次是精神台震响了两次,这一代可只有一次!”
“怎么就造谣了?你想,一代皇一代祭,那一代不就是因为祭司殿没有更叠才……”
“那可是最强精神力!”
“可按这样来说大祭司才是这一代的,那位就应该是下一——”
“嘘——————”
不信。
“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难道,真的是……?”
“怎么可能?那可是精神台认证的这一代最强精神力!肯定是人为的!”
“人为的怎么会塌成那个样子?我那天就在,你是没看见……”
不得其解。
所有声音都或高或低在主星各个角落冒出,没有真相,诡异奇怪,猜测一旦开始便不会停止。旮旯里的怀疑如狂风过境,顷刻间横扫了大半片土地。
穿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多了,信的人多了,传的人就更多了。
三人成虎,聚蚊成雷,声音越来越多,只是多有顾忌,不敢高声哗朗。
……
“最强精神力是否可登祭司之位?”阿拜尔划着光网,表情惊异,“谁这么大胆?直接发光网上了。”
“议阁吧,”云水蓝发色军雌道,“祭司一换就不是科米加的殿了。”
“也是,”阿拜尔转了转手中的文件本,“算了,先别讨论这个了,还得想想匹配场后续怎么处理。”
“纳——”阿拜尔转身,却发现本该坐在后面的两人都没了踪影,“他们俩人呢?”
……
“你知道是兰兹动的手脚?”纳恒站在大楼露台上,皱眉看着面前的军雌。
“我怎么会知道?”路彻得斯手上还拿着从旁边桑莱种的花草上挑挑拣拣拽下来的几根草叶子。
纳恒:“所以是兰兹做的。”
路彻得斯手指翻飞:“猜测而已。”
“如果是猜测,你就不会将排查一事一力全揽过去,还特意让手下人晚上一点。”纳恒太了解他了。
“这么了解我?”路彻得斯手上编了对长耳朵。
“为什么?”纳恒道,“祭司掌管祭祀。”
“但祭司没有实权,没有实权能干什么?”
“你难道是想……怎么可能?他们不会同意的。”
“那可不一定。”
“你——”
“纳恒!”阿拜尔跑了层楼找到他们,“内庭来人了!”
“……知道了。”纳恒暼了眼路彻得斯,转身走了回去。
翻折间,几许草沫子扬扬洒落在地。
……
查不到原因,但终究是匹配场出了问题,还伤了那么多雄虫,议阁自然要军部给个说法。
一群人浩浩荡荡,却都被纳恒一力压下,以“检修不当”了事。
“一力压下?”凌长云诧异。
米阶斯点了点头。
“那之前……?”凌长云上下翻着光脑,却发现光网上对此并没有多少讨论,偶有几句,哪怕是认证的雄虫言辞也并不激烈。
完全不符合之前的口诛笔伐。
米阶斯拿了个橘子剥着皮,道:“不一样,之前确实是军部有明错在先,但按这次舆论,至少明面上纠不了什么大错。”
他掰了一半递给凌长云:“自纳恒中将成为战神之后就是这样,军部犯议阁律法的由路彻得斯他们出面辩解对质;没有犯的就由战神出面,通常最后只是意思惩罚一下了事。”
凌长云掰了一瓣下来:“因为没有犯法?”
“因为纳恒是战神。”
凌长云手上动作一顿:“什么?”
米阶斯被酸得倒了一下牙,缓了几秒后道:“主公,在主星,就是元帅上将在内庭眼中也是可以随撤随换的,他们不会有多少顾忌,但只有战神不一样。”
“战神是百战百胜之神,曼斯勒安千百年里一直遭到异兽不断的侵袭,抗外敌是第一要事,因为如果异兽攻进来,虫族是有灭族之险的。他们能够克扣军备,禁调援军都是因为军雌足够多,全军抵上的人海战术从无失败。”
“但异兽入侵不可能可着一个地方打,军力必须分散,这就意味着分开各面可能会战败。但议阁不到自己的生死关头绝不会放手,只能靠一代又一代将领排兵布阵、以弱对强、减轻伤亡。”
“但那还是会战败。多了就换,不高兴了也换,反正对议阁来说谁当将领都无所谓。但战神不一样,大小战役从未兵败,百战百胜就意味着只要有战神在,主星就不可能被攻破,虽然议阁的律法行案高高压在所有雌虫之上,但任何所谓没有明面标上的暗规旧定在强有力的杀伤下都得让步,因为他们也要顾忌一种东西。”
“什么?”
“民意。”
“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只要整个星系的异兽一天不全亡,战神就是神。战神不倒,虫族不灭。”
……
入夜,凌长云站在窗边,望着夜星出神。
“凌先生,你在想什么?”系统也没睡,刚不知道干嘛去了这会儿还精神着。
“我在想,”凌长云稍微扯了点儿神回来,“明年季春。”
系统点点头,赞同道:“是该好好想想,现在这个局面可不太利啊,看起来议阁那边并不想你取代祭司。”
今夜星有些黯,映在眸子里也不见多少光亮。
“是议阁和军部都不想。”
系统:“嗯?”
凌长云搭上窗台,玉石在雪里冻得久了,触手冰凉,他没有接着,而是道:“看来祭司那真是藏着不少事。”
“比如?”
“比如?比如,神意传达得不尽全啊。”
“歪曲神意精神台是会怒响的。”
“所以我说的是不全。”凌长云懒洋洋地趴在了窗台上,若有所思,“或许是个突破口。”
系统了然:“有道理。”
半晌,凌长云回想着今天的光网,叹了口气:“这任务真不是人能做的。”
“……”系统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翻箱倒柜刨了个东西出来,“对了凌先生,有个东西,虽然不符合规定,但我觉得可以提高你的做任务积极性,还是冒着扣工资的风险给你争取过来了。”
凌长云:“……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
系统声音一高,显然对他这个不仅不感谢还否定他辛苦劳动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嗯?”
凌长云:“……”
他撑着额头改了口:“我可太想提高我做任务的积极性了,是什么统哥?”
系统这才勉强满意,道:“三区孤儿院院长寄给你的信。”
“?!”
第39章
第39章噩梦放手,下去
脑海里系统在噼里啪啦敲着什么,声音一停,凌长云的神经好似也绷了一瞬。
系统:“凌先生,看桌子。”
凌长云转身——
白璧桌上盛着几只装了各色水果的水晶盘,盘子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信封,静静地躺在那。
凌长云走过去,信封雪白, 上面一如既往嵌了紫藤火漆。
他拿着信封,小心翼翼地撕开,里面是一张薄薄的印花纸,一串串紫藤落在上面开了花,中间的字端庄沉稳,典雅大方——生辰吉乐,金胖胖安好。
系统发誓他只是为了万一到时候被逮到不至于里面是啥都狡辩不出来才看了那么一眼:“生辰?你生日?”
凌长云轻轻用手指拂过上面看了多年熟悉非常的字:“还没到,是冬至。”
系统不解:“那不是还有差不多两个月?”
“嗯,”凌长云眸间涌上怀念,“我是初冬过去的,院长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送我生日祝福,说这样我就可以过一整个冬天的生日了。”
无论是在院里, 还是后来出去。
十一年来, 年年如此, 年年不落。
系统咂摸了会儿:“以后我也要这样。”
“话说,”他很是好奇,“金胖胖是谁?你小名?”
“……你看我金吗?”凌长云勾了缕发丝到身后, “是我在缸子里养的大胖金鱼。”
系统:“……你取的名字?”
“嗯哼。”
系统:“……真贴切。”
这取名技术和那什么“白球球”是一家的吧?
系统不再出声,像是困了去睡觉,凌长云转身半倚在桌边,低头看着手里的贺信。
孤灯里的身影看上去总是寂寥落寞的。
夜风自半敞的小窗吹进,落在眼尾转了转,一抹浓稠的红就这么晕了开来。
“快一年了啊……”
……
“轰隆——”
火烧得高,烧得大,目之所及尽是一片浓重黑烟。
每天都换新花的挂壁玻璃瓶倒了,放满了线装收藏书的沉香柜子倒了,摆满了大大小小家庭照的琉璃架倒了。
一切都倒了,冲天的火光烧毁了整座宅子,盖在疮痍之上的幸福连着外面凋了大半的薰衣草一起碎得彻底。
“那就都去死——————”
女人如厉鬼般凄厉的尖叫穿破浓烟炸在了耳边,身前最后的遮挡柜子“哗隆”一声再也站不起来。
此多年后,那是比遍体的鳞伤还要恐怖百倍的噩梦。
“受伤万余人……”
“轻伤八百人……”
“割了双腿……手……翅翼……”
“神怒……因为……希边得尔……”
“!”
凌长云骤然惊醒,仰起半身坐在床上,仿若浓烟窒息之人猛然冲出火场,生理本能让他控制不住地大口喘着气。
水顺着滑落至眼睫,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凌长云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冒了一身冷汗。
他抬手擦去。
灯没关,视线一清晰,旁边立着的人影便直逼瞳孔。
“?!”凌长云还透着些恍惚的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伸手摸了放在枕下的玻璃片就要刺过去——
那人反应极快,玻璃片才露出尖端人就侧身,抓住凌长云的手腕避了开来。
这么一动作,凌长云也看清了来人是谁。
“……”他松了手上力道。
路彻得斯看着他眼里还没褪下去的厉色,挑眉:“阁下下手未免太狠了些,万一是底下睡着的那只雄虫怎么办?”
军雌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又冷又寂,只在末端泄出了几分笑意。
凌长云这会儿才松了劲儿,闻言没好气道:“米阶斯对半夜当贼站人床前没兴趣。”
路彻得斯握着人手腕不动,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道:“什么贼不偷东西只站这儿?”
凌长云想抽回手也抽不动,不知怎的今晚莫名有些恼,撩起眼皮看着他:“中将这是暗指自己是变态吗?”
路彻得斯眸子一眯,就着抓着他手的姿势上前,屈起一条长腿跪上床沿。
身侧微微一沉,凌长云下意识想往后退:“你干什么?”
路彻得斯拽着他手一拉,让人退后不得,随即手往人身旁一撑,整个人几乎快将凌长云抵在身前。
距离太近,手又被桎住,凌长云也不敢太动弹,只是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军雌,还没彻底平息的呼吸又有急促的架势。
被气的。
路彻得斯维持着姿势不动,笑得罕见的轻佻:“我虽没做过,但见过的变态也不少,阁下若是想,自是竭力满足。”
“……”凌长云气得闭了闭眼,“我不想谢谢。”
他尽量心平气和下来,道:“放手,下去。”
路彻得斯没动,只是看着他泛着稠红的眸子,放轻了声音问道:“做噩梦了?”
“……”凌长云移开视线,“与中将无关。”
路彻得斯抬手,丝质手套轻柔地勾去了他眼角沾着的湿意:“因为匹配场的事?”
凌长云偏头避开他的手:“中将想多了。”
“那三名雄虫已经得到最好的医治,其他人也基本好得差不多了。”路彻得斯手顿在半空。
凌长云没说话。
路彻得斯抓着他腕的手下意识松了些,感受到他迅速的抽离又紧了回去:“我——”
他似是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微翕动,到底还是没说,只是抬手慢慢拿掉了凌长云手上攥着的玻璃片,放到一边:“太锋了,以后别用这个了。”
凌长云还是没什么反应。
路彻得斯指尖轻碰了下凌长云的脖颈,那时见到的红痕有些淡,这会儿早就没什么痕迹了。
手套实在凉,触上去凌长云也忍不住动了动,才张口,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面前的军雌抱了过去。
路彻得斯一手握着凌长云的手腕,一手扣上他的后颈,慢慢地将雄虫往里带,压上微凉的衣襟抱住了雄虫。
下颌被人带着避开勋章压上了军雌的肩膀,整个人都被清冽的松雪气包裹其间。
凌长云登时僵在了原地。
“阁下是觉得那些人是被你连累的吗?”
凌长云懵了会儿,反应过来刚要伸手推开军雌便听到这么一句,手抬了一点儿就停了下来。
怀里人身体绷得很僵,路彻得斯手搭在他后颈上没有别的动作,继续道:“不是你,是做的人太恶。”
路彻得斯松了凌长云的手腕,拉着被子往雄虫身上盖了盖:“阁下是最强精神力,就是什么也不干也会挡了别人的路。”
路彻得斯说完这句就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抱着怀里一点点放松下来的雄虫。
敞着的小窗被人拉起,留下的一条细缝也不够多少飞雪钻进,只是飘飘扬扬地沾在玻璃窗上,一寸一寸凝成纹花。
半晌,凌长云抬手搭在军雌腰上,将他往外推了推,路彻得斯也没怎么用劲,顺着他的力道就往后退了点儿。
盖在身上的薄被随着动作往下滑落,房间里的调温系统无声地运行着,只是凌长云开得低,这会儿倒是透着几分凉意。
路彻得斯干脆直接坐在了床沿上,左臂垂落按在床边。
凌长云手撑着往后挪了挪靠上床头,理了理身上搭着的被子,暼了眼路彻得斯:“中将现在出入倒是如临无人之境。”
雄虫眼尾的红意已经褪了不少,神情平静,语气里还带着一抹几不可闻的调侃,路彻得斯看着便笑了下:“路过看到阁下的灯大半夜的还亮着,就上来看看。”
凌长云屈起一条腿,手肘搭上去:“安城祂临一最南一最北,中将这路倒是铺得长。”
“……”路彻得斯伸手在兜里掏了掏,“好吧好吧,我是来送阁下点儿东西的。”
凌长云一秒不停顿地接着道:“这都凌晨几点了中将来送东西,属实让人心惊胆战。”
路彻得斯“啧”了一声,将手里的黑木盒子递过去:“阁下这嘴愈发不饶人了。”
“这是什么?”凌长云低头,伸手接过来。
“解酒丸。”
“?”凌长云刚好打开了盖子,里面整整齐齐列着数十颗保险子大小的黑色小药丸,闻着有股淡淡的桂花香。
凌长云诧异:“这,之前不——”
“之前?”路彻得斯神情似笑非笑,“皇室的药苦得很,阁下这般嗜甜,又怎么咽得下去?”
凌长云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阁下自己告诉我的。”
凌长云:“???”
“营养剂,”路彻得斯没再逗他,站起身,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个巴掌大小的草编绿兔子出来,连着更短一些的晶刀一起放到床边的柜子上,“早点儿睡吧阁下,我走了。”
凌长云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些茫然,下意识道:“就走了?”
大老远跑过来没什么要紧正事要说?
路彻得斯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懂,闻言弯下身,凑近瞧着雄虫漂亮的眸子道:“阁下这话会让我误以为,阁下舍不得我。”
“……”凌长云也没躲,只是抬手指了指门口,“慢走不送。”
路彻得斯笑了声,直起身:“记得关窗啊阁下。”
他说完转身走到窗边,手一撑就翻了出去,纯白翅翼在黑夜中漾出了几许碎光。
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全屋警报器被放到了凹槽中。
“嗒。”
小窗被轻轻合上,窗外人一瞬便消失了踪影。
凌长云望着窗户若有所思。
“忘了这儿的人长翅膀了。”
他转头端起桌上的草兔子,放到眼前转着仔细端详。
也不知道是怎么编的,绿草里夹着好几朵同色绒球,长草的锋边也被细心地收进了里面,毛茸茸软乎乎,活灵活现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他用手指揉了会儿面前的草兔子,又拿起了一旁的晶刀。
晶石雕刻而成,白得不见一丝杂质,触手冰凉,握处被打磨得平整,刃处又利得紧,又短又薄,拿着倒是比玻璃片方便多了。
今夜实在漫长,几颗白星也渐渐隐没在幕布中,祂临一片寂静昏暗,只有最南端还亮着一盏灯,但很快也熄了下去。
夜色宁人。
……
“你烦不烦?都几点了?!”
第40章
第40章祭司凌先生,你现在飞没问题吧? ……
贝墁猛地自床上坐起接了通讯, 神情是深夜被扰不得安眠的不耐暴躁。
凯尼塞伦声音沉冷:“你自己去光网看看。”
“看什么?”贝墁恼了,困得压根不想动。
“铺天盖地都是四皇子邀请希边得尔冕下去的匹配场。”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凯尼塞伦那边风声吹得大,“前脚说是神怒,后脚就是虫神代理人把人送进去的。”
贝墁:“代理人是虫皇又不是他!”
凯尼塞伦罕见地染上了一丝火气:“要不要我让人给你泼盆水清醒一下?”
“你有病?!”
贝墁这么骂着,脑子却是冷静下来了。
他伸手端了杯水喝了一口,所有情绪都随着杯底落柜声消了下去。
“消息传这么快?”
“你应该问是谁传得这么快?”呼啸声渐渐弱了下去。
“皇室?”贝墁了然, “看来他是铁了心地要让希边得尔当祭司啊。”
凯尼塞伦:“你太冲动了。”
贝墁不以为然:“行了, 传出去就传出去了,反正效果大差不差。”
“匹配场闹得太大了,这段时间别再轻举妄动。”凯尼塞伦那边已然没了什么杂音。
“知道,”贝墁敷衍应着,“行了,挂了。”
通讯挂断,偌大的房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贝墁眸底阴沉,思索片刻,手指点着光脑。
拉了一半帘子的卧室里,就是光脑屏幕的亮度也显得黯淡。
“都是些不睡觉的。”
……
凌晨的那条消息传得快,到了第二天一早已是尽人皆知。当日确实有人看到皇宫侍卫与凌长云站在一起,哪怕没有官方认证众人也信了大半。
一时间众说纷纭,虽然越来越激烈,但到底没有像之前一般矛头全戳在一处。
匹配场的事在主星光网上热闹了好些天,终于在一月后被另一道翻山大浪掀了个底朝天——
魤莒异兽一夕之间冲进东林了!
……
祂临,祭司殿。
最初的祭司殿追求至纯, 从大殿建造到祭司衣物都简单至极,全副心神都在研究神书神意上,鲜少关注外界。但自几百年的那次坍塌后,便自上到下都宛若重造一般, 那一代祭司以半神神使自居,大殿建得精妙绝伦,玉楼金殿、飞阁流丹、珠箔银屏;身上也是锦衣玉带、簪星曳月。
种着贵草木,飘着玲珑雾,端的一琼楼玉宇高天居。
华服上罩着一件暗羽织锦青城灰影缎斗篷,便是特许之神侍。
大殿内,众祭师齐齐跪在冰凉石地上,头深埋与两手叠握间。
殿里寂得很,最上首坐着的雄虫伸手拍去了衣服上刚刚溅上的碎瓷片,笑了声,道:“去,通知议阁和皇室,魤莒异兽时隔百年再度入侵,须在军部出发之际紧急祭祀,询问神意。”
“是,祭司。”
……
曼斯勒安是这一片已知星系中最富饶的星球,幅员辽阔,地大物博,是最适合生存的星球。
虫神早早来此开拓,虫族占了头先之机。异兽便是生存在其他星球的兽群统称,本星荒芜,为了生存,自然会无休止地入侵、企图占领。
虫族进化极快科技发达,游越星际需乘特质飞行器;异兽至今尚未开多少灵智,但于星列中肆意横跨毫无阻碍。
千百年里,战争从未停止过。
全歼的异兽就此只存在于记册中;逃走的异兽由军部派人跟随,以其所在星球命名记录在案。那样的异兽通常实力超群,极其难打,百年前逃走的魤莒异兽就是其中之一。
本来消息一传进军部就立刻召开会议点兵准备出发,但递给议阁的出征表还没批下,祭司殿的通知就响遍了光脑。
祭司出来了!
安城军部大楼里,阿拜尔烦躁地低骂了一声:“还真会挑时候!”
云水蓝发色军雌转头看向易哲维希,问道:“上将,现在怎么办?”
易哲维希看着光屏上的情报图,眉头微皱:“还是先按之前说的准备,祭祀之后若有变动再做调整。”
“是。”
魤莒异兽实力强悍,又来得太快,57战役刚刚结束不久,军部战力还未完全恢复,便打算派之前损耗最少的西约琼文带领的第四军前去,路彻得斯率第五军准备支援。
先前多为先出征再祭祀,由议阁军部协商调度,鲜少有异兽临下还要耽误的时候。
议阁不允过多军雌驻守,战报图里的异兽已然快冲破东林防线,易哲维希食指有些焦躁地敲了敲桌面。
祭司,到底想干什么……
……
祭祀在祂临祭司殿北部举行,传闻虫神居于极北之地,那是最靠近神的地方。
厚雪地上,高而宽的圆状祭台凌空而起,巨大的繁复法阵刻印其上,鎏金的滚流横灌其中,站在远处都能感受到其间的灼烫。
凌长云所坐的飞行器疾速自远处驶来,他穿着一身特制绣服靠在窗边,遥遥望着祭台正后方的那尊巨大的虫神像。
身形颀长,宽袍大袖,石雕的神像刻得精致,每一根发丝都似在空中飞扬,剑眉星目,凛凛自若,手持滴血长剑立于大地之上,剑斩山河,气贯长虹。
不似从前以为的飘飘仙神,这么一瞧,倒是让凌长云想起了“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1 】”一句。
真真像位古代英将军。
凌长云看了会儿,系统忽然出声:“凌先生,你现在飞没问题吧?”
凌长云:“……”
回想了下这近一个月的起飞经历,凌长云扶额,罩了几层的衣料挡住了手上摔擦出来的道道伤痕。
“没问题。”他道。
系统点了点头,赞叹道:“那就好,凌先生,你很有飞翔天赋,果然是做此任务的天选之子。”
凌长云:“…………”
呵。
“嗡——”
飞行器降落,凌长云跟着近侍走到了台下。
议阁和军部早已站在那里,颔首示意后众人便安静地等待着。
“呜呜呜呜呜——————————”
等虫皇带着一干皇室人等站到最前,祭祀的长号也被拉响了。
祭祀正式开始!
“轰隆隆————”
晴日里自天炸下一道电闪雷鸣,祭台上的法阵迸射出璀璨的金光,自中心向四周蔓延,流转着垂下,钩住底下最中间的台板缓缓上升。
脚下震动不停,晃得人都有些晕,抬到祭台一尺低处便不再动,金光滚滚流动着,倒像无尽岩浆。
碰一下便会烫化骨头。
这么一上来,凌长云也看清了祭台上的一切——
众祭师身着灰色长袍围了半圈台边,最前方虫神像前站着一名雄虫,雄虫身上的长袍绣了深红暗纹,金光下一缕一缕地打着转儿,一头灰发藏于兜帽之下,二百七十多岁的年纪尽数表在面上,一双绿眸浑浊不堪,却因眼尾的钩多了几分厉色。
大祭司,莫奇亚格·科米加。
他扫视了一圈台上的人,目光最终停在站在易哲维希和凯尼塞伦中间的凌长云身上。
“陛下。”他开口。
没有像以往一般直接开始祭祀仪式,众人都有些疑惑。
路彻得斯眸光微闪,垂落在军服旁的手动了动。
虫皇看着他。
莫奇亚格抬手,钩在边上的金光霎时不安躁动起来:“前几日询神意时便感觉神音似有波动,如今看来想必是因为最强精神力终于出现。”
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钉在凌长云身上:“57战役刚刚结束,异兽群元气大伤,魤莒异兽在这时入侵实属可疑,疑问太多恐不能尽达于虫神。”
“哗啦啦——”
金柱霎时光芒大震,道道直冲凌长云而去,牢牢将他围在其间。
“还请陛下允许让希边得尔冕下与我一同主持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