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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温柔 祝明朝 21210 字 1个月前

第51章 第51章暗醋

男人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很大,没多少步就追上了往前走的女孩子。

楼梯狭窄,有人上上下下,他们都没说话,一前一后地往下走。

夜色浓稠,城市灯火通明。

裴知悯脸上的红晕已经消下去了,余光里,他站在左侧,目光探究,她当没看到,抬脚朝着街边走,祁砚寒反应很快地跟了上去,噙着笑,柔声问:“生气了?”

裴知悯目不斜视,声音平静:“没有。”

“没有那跑什么?”祁砚寒偏头看她,不紧不慢道,“刚得到手就不珍惜了?”

裴知悯一下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祁砚寒无辜地挑了挑眉梢:“不是这样吗?”

裴知悯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无语凝噎。

月夜宁静,晚风又轻又缓地吹了过来。

裴知悯眸光逐渐变得狡黠,朝他灿烂一笑:“你说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这话一出,祁砚寒眼皮都跳了一下,他盯着她,将重点不动声色地扯回来,“亲都亲了,这话说的就有点不负责任了吧?”

裴知悯抿紧唇,缄口不言地看着他。

明明就是他在那儿得寸进尺地逗自己,她气不过才走的,到头来全是自己的错了?

她这表情,简直好看的不行。

祁砚寒闷声笑了一笑,伸手来拉她的手,妥协道:“好了,我不说了。”

裴知悯神色缓和,嘴角小幅度地扬了起来。

“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朋友,”祁砚寒握着她的手,慢步走着,“我可不舍得你反悔。”

裴知悯低下眼眸,目光落在和他相握的手上,这样亲密的动作,已然昭示了他们关系的转变,再一看,他的另一只手里拎着糕点,她一瞬间停住脚步,“你的行李呢?”

祁砚寒满脸无所谓:“女朋友都要没了还要什么行李?”

裴知悯微气,转身想回去,被他制止了,“送完你再去拿。”

深夜的街上,行人不多,他喝了酒,不能开车,给她叫了车回学校,两人牵着手一起往路边走。

春天的夜晚,祥和安宁,风都是软的,夹杂着淡

淡的花木香气。

祁砚寒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还是南城的天气好。”

裴知悯心有所感:“今年的春天好像比前两年都来得早,阳光也很明媚,温和适宜。”

祁砚寒:“喜欢春天?”

“喜欢啊,”裴知悯说,“春暖花开,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了。”

祁砚寒轻轻颔首,笑了笑没有说话。

从包厢那栋楼出来到街边的这一段路,不算特别长,但他们好像走了很久,随意聊着天,悠闲自如,读书时候,裴知悯从没想过,多年后的一天晚上,她会和他牵着手在街上散步。

这天寻常宁静,路灯暖黄,他们不疾不徐地走着,吹着风,说着话,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缱绻温柔。

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两人并身而立等车。

吹了一路清爽的风,他身上的酒味还没完全散去。

“你今晚喝这么多酒没事吧?”裴知悯忍不住问了句。

祁砚寒握紧了她的手,轻描淡写道:“没事。”

这语气太轻飘飘了,裴知悯端详着他的脸,他和喻臣他们喝了不少,此刻却还是云淡风轻一脸从容,看起来确实像没事。

裴知悯静默片刻,轻声说:“回去要是不舒服可以泡一杯蜂蜜水喝,醒酒的。”

祁砚寒静静听着。

裴知悯说完,又问起最重要的事:“你家有蜂蜜吗?”

祁砚寒想了几秒,点头道:“有。”

裴知悯放下心来,又和他讲要用温水泡,要充分搅拌,不然喝了还是白喝,这些话的关切真心实意,祁砚寒笑着一一应下来,他看着这张明净柔和的小脸,眼含笑意,缓慢压了过去。

裴知悯起初还没发现,一直在说,某一刻望着他逐渐放大的脸,她紧张得咽了咽口水:“你干嘛?”

祁砚寒启唇一笑:“怎么不说了?”

“说完了,”裴知悯微微往后仰了点脑袋,“你都记住了吗?”

祁砚寒还在笑:“记住了。”

他的呼吸好似重了些,目光灼灼,大概是察觉到了他想做什么,裴知悯侧头一躲,委婉提醒道:“这是在街上。”

祁砚寒笑得胸腔微抖:“街上怎么了?”

裴知悯咬唇,正想说话,就看见他捡走了她肩上的树叶,她登时反应过来被戏弄了,别开的脸再没转回来。

祁砚寒虚拢着她的腰,心情舒畅,调笑道:“你以为我会干什么?”

裴知悯抿紧了唇,一时又羞又恼。

“又不说话?”祁砚寒瞥到她发红的耳垂,缓慢凑过去,“怎么耳朵还红了?”

裴知悯没什么威慑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鸣笛。

裴知悯赶紧推了他一把,往后退了两步,捋起了头发。

祁砚寒镇定自若地将手插进裤兜,扭头看向那车的车牌,说:“车到了。”

裴知悯闻言,低着头就往那边走,刚迈出两步,就听见他含着笑意的嗓音:“糕点不要了?”

前面的女生懊恼地跺了下脚,转身回来,拿走他手里的盒子时,还不忘俏皮地说一句“谢谢”,很快上了车,裴知悯降下车窗朝他挥了挥手,发丝飘扬,有几缕贴到了脸颊上,她用手拨开,那双眼睛明亮干净。

祁砚寒不禁弯起了唇,心里想着刚才就该亲上去,等到车子消失在了视野里,他按了按眉心,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原路返回。

这条路行人稀少,祁砚寒慢腾腾地走着,先前还不觉得,如今一个人走,他忽地有点贪恋她身上的温度,正想着时,一不留神,被烟呛了一口,这人蓦地摇头笑了。

拿了行李,这只烟正好燃尽,他丢了烟头穿过前台,门口那里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握手寒暄,看起来像是商务应酬结束,笑谈了会儿,终于送走了他们,祁宏松了口气,一转过身,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人。

对视了两秒,祁砚寒淡漠地移开了视线,推着箱子往外走,经过他身侧时,祁宏伸手一拦。

“今晚也在这应酬吗?”祁宏问。

这样的开场像是所有长辈关心晚辈的一样,但是祁砚寒却并不买单,面色冷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祁宏瞥见他的那只登机箱,问道:“现在工作怎么样?应该挺忙的吧?”

尽管这些年他们极少联系,但从一些合作伙伴的嘴里,他也知道这个儿子挺有出息。

祁砚寒面无表情。

他浑身的烟味很烈,祁宏轻叹了一声,劝道:“烟酒还是少碰,对身体不好。”

祁砚寒神情没有变化。

见他这幅油盐不进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祁宏的话重了两分:“不认我这个当父亲的了?”

祁砚寒冷冷地看着他。

“当年的事情,我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祁宏声音苍沉,“但都已经过去了,你何必还要执着呢?”

祁砚寒冷哼了一声。

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改不了自私虚伪的那一面,就像当年他们离婚分割财产时,他作为过错方,还恬不知耻地寸步不让,闹上法庭弄得全家鸡犬不宁。

沉默半天,祁砚寒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麻烦让一下。”声音不辨情绪。

看他这样的态度,祁砚寒微愠了好一阵,末了深吸一口气,侧过了身,祁砚寒径自从他旁边走过,出了大门,一阵风涌了过来,夜深了几分,风里沾着丝丝凉意,吹得人愈发清醒。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说得倒是轻巧。

当初他们离婚,祁宏“一时失手”差点让闻瑾断送半条命,撞上桌角留下的腰伤一生难以痊愈,天气一变就疼,想到这里,祁砚寒眼眶略微湿了。

风过之后,夜晚依旧宁静。

回到他自己的家,祁砚寒坐在沙发上摸出了烟盒,咬上点燃,一面抽一面点开手机,页面上躺着一条微信,裴知悯半小时之前发来的,她说她到了,他回说“好,早点睡”,刚发完,页面又跳出了另一条消息。

裴知悯:“记得喝蜂蜜水。”

祁砚寒轻轻一笑,掐灭烟去泡了一杯,又给她拍照发了过去。

那头似乎是满意了,回了个点赞的表情包。

后来的几天,祁砚寒忙着收尾这次紧急的事件,裴知悯则在修改论文,联系全靠手机,但是他们之间的聊天其实不多,知道他在忙,她有时一天都不会发来消息,祁砚寒看到那空荡荡的手机页面,不禁有点头疼。

事情告一段落后,祁砚寒开车去了南大,正好给闻霏送份资料。

办公室没有人,他在那儿坐了会儿闻霏才回来,“你还没走?”

祁砚寒自顾自地倒了杯茶,闲散一笑:“这不是想您了吗?”

闻霏当然不信,拿走那份文件,道了句:“你有事就说。”

祁砚寒只是笑笑,没吱声。

“你别把我这儿当成休息室了,”闻霏瞥他一眼,“我那茶都是给贵客喝的。”

祁砚寒笑了,悠然地继续喝着。

“诶,你这半年来我这儿好像格外勤快,”闻霏忽地想起什么,一语中的,“不会是有喜欢的人在这吧?”

祁砚寒捏着茶杯的手指收紧了下。

闻霏装作像是有这回事似的,打听道:“谁的学生啊?”

“要是您手下的呢?”

闻霏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根本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祁砚寒撩起唇角,似有若无地问起:“真看上了,您舍得放人吗?”

闻霏哪里想理这人。

“赶紧走!”她开了电脑,下起了逐客令,“我忙着呢。”

“行。”祁砚寒放下茶杯,拍了拍大腿起身。

“等等,”闻霏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你看上谁了?”

祁砚寒卖了个关子,捞起沙发上的黑色外套往外走。

“您以后就知道了。”

闻霏只当他在开玩笑,轻叹一声道:“这几天你妈妈复查,记得提醒她,免得她又说工作忙

不去。”

“知道了,小姨。”说完他就开了门往外走,楼梯间,祁砚寒给裴知悯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十来秒才被接起。

“在忙吗?”他问。

裴知悯温声:“嗯。”

走过这一层,从楼梯口出来,祁砚寒一眼就看见了裴知悯,身后跟着韩照,两个人都抱着书,从一个办公室出来。

她穿着粉色衬衫深蓝色牛仔裤,头发半散在背后,腰身纤细,长腿笔直,整个人透着一股简约的柔美,和韩照走在一块,有点晃眼,裴知悯朝他比了个手势,大概是要朝这边走,韩照笑了下,跟上了一起。

祁砚寒目光沉了沉,晦暗不明地盯着他们看,听筒里有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这边还有点事,等会再打给你行吗?”

祁砚寒视线直直地落在他们身上,没出声。

裴知悯试探地“喂”了一声,正疑惑间,韩照碰了下她的手臂,她抬眼一看,有点愣了。

第52章 第52章你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

祁砚寒站在不远处,目光深沉,凝视她半晌,按掉了手机。

“嘟”的一声传来,裴知悯意识立马清醒了,她扭头看向韩照,不好意思道:“师兄,你先走吧,我晚点再去实验室。”

女孩子眸光柔软,眼里藏着细小的欢喜,和平常的样子略微不同,韩照心细,察觉到后还是确认了一遍:“你们这是……?”

裴知悯莞尔:“在一起了。”

韩照微愣了一刹,静默片刻,微笑道:“祝福。”

裴知悯浅浅一笑,待他走后,她抬脚朝祁砚寒走过去,对面的男人面色平淡,静静等待着。

“你来找闻老师吗?”她开口就问。

祁砚寒扯唇一笑:“我就不能是来看你的?”

“应该不全是,”裴知悯看向身旁的楼梯口,分析得有理有条,“这是在二楼,你都不知道我在这里,要是你来找我,怎么都会在一楼的楼梯口。”

祁砚寒平平笑了,难怪人家说女人心思细腻呢,他就站在这儿,一句话都没说,她就能给你分析出来。

裴知悯一脸邀功状:“我说的没错的吧?”

祁砚寒轻笑着颔首。

窗外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了进来,祁砚寒的脸色却没有多大变化。

“你……不高兴吗?”裴知悯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祁砚寒轻咬了下牙根,望着她没吭声。

“不对吧,”裴知悯跳转话题歪头一笑,“见到我还不高兴啊?”

祁砚寒微微弯起了唇,望着她笑。

裴知悯被看的心里发慌,简言解释道:“刚刚我在帮一个老师整理资料,正好和师兄碰见了,他就帮了帮我,刚弄完,你的电话就来了。”

祁砚寒眸色渐黯。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怎么感觉说不清楚了。

裴知悯暗自咬了咬牙。

祁砚寒眯着眼睛,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这次没挂我电话都算好的是吧?”

裴知悯一头雾水,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心虚道:“你那天看到了啊?”

祁砚寒淡淡哼了一声。

裴知悯一手抱着书,空的那只手去拉他的手,讨好一笑:“翻旧账是不好的,再说了,我这次不是没挂吗?”

祁砚寒挑了挑眉,这意思是他还占了便宜?

“我手机开了静音,刚才差点就错过了,”裴知悯又说,“还是师兄看到提醒我……”

话音未落,祁砚寒就一把将人拉进了楼梯间,反手关上门,他护着她的脑袋把人压在墙上,直接吻了上去。

裴知悯眼瞳睁大,大脑跟宕机了似的,只能仰头承受,只是她到底生涩,紧闭着唇,根本不懂回应,祁砚寒轻咬了下她的唇瓣,声音低哑:“嘴巴张开。”

裴知悯完全思考不过来,下意识照做。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吻比上次猛烈得多。

祁砚寒用了力,肆意在她口腔侵掠,裴知悯逐渐沦陷在了这个吻里,全身发软,要不是腰上那只手臂揽着,她书可能都要拿不稳。

男人唇舌强势,愈吻愈深后,裴知悯有点呼吸不过来,忍不住推了推身前的人,祁砚寒退开了些距离,吻向她的耳畔,裴知悯轻轻一颤,下一秒,他的声音钻了进来:“下次再一直提别的男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裴知悯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平复呼吸间,闷声问:“你这是吃醋了吗?”

祁砚寒偏开头,舔了下腮帮,又转头回来看她,直言道:“这还不明显?”

裴知悯无声笑了。

楼梯口安静,她的喘气声一声一声,又软又低,有点勾人。

祁砚寒咬了咬牙,将话题扯开:“下午有空吗?”

裴知悯低声说:“要去实验室,今天值班。”

祁砚寒笑:“我女朋友这么忙啊?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裴知悯不满:“你不也是很忙吗?”

这话细听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祁砚寒轻笑,抬起她的下巴:“这是在怪我没找你?”

她脸上的绯红很明显,看的人心神荡漾。

裴知悯摇头,善解人意道:“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

祁砚寒慢慢笑了,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单纯诚恳,善良体贴的模样。

“所以一天也不跟我发个消息?”他的眼神危险起来。

裴知悯抿唇:“我不是怕打扰你吗?”

祁砚寒神色一顿,慢声说:“我不觉得你是打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裴知悯笑了一声,答了一个“哦”。

沉默间,楼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交谈声随之响起,裴知悯应激反应般的推阻了下他,几乎用的气声说:“有人来了。”

祁砚寒好笑:“这么怕的吗?”

裴知悯撇了撇嘴,脚步声逐渐逼近,她一时慌乱,扯着他的袖子往下走,祁砚寒暗自一叹,握紧了她的手下楼。

外面风朗气清,阳光灿烂,路上的学生三五成群,他们走在人群中,平淡自然,裴知悯已经缓过来了,问他:“你今天不忙?”

说到这里,祁砚寒想起昨天晚上,和林泽民聊完合同,他问起他们之间的事,实话实说了后,那人便说明晚带上她一起吃饭。

祁砚寒:“晚上和你们班长签合同,他说让我带你一起去,去不去?”

裴知悯仰头看他:“我去不会影响你们吧?”

祁砚寒:“应该不会。”

春光明媚,他们牵手走在林荫路上,她怀里的书都抱了一路了,祁砚寒拿到自己手上,还挺沉。

“论文还没写完?”他问。

裴知悯嘟囔:“哪有那么容易,论文都是要改好几遍的,有些人更惨,要改十几二十遍才会过。”

祁砚寒捏了捏她的手指:“辛苦了。”

裴知悯笑:“还行,承受得住。”

中午的太阳很好,一望无际的天空中,浮着片片白云。

祁砚寒沉吟片刻:“听说过一个词吗?”

裴知悯疑问:“什么?”

祁砚寒一字一顿:“好事多磨。”

裴知悯缓缓笑了,这个词儿真有种历尽千帆得偿所愿的感觉。

食堂里人来人往,有时会遇见熟人,打招呼时有人会问一句她身旁的人是谁,听到她说“男朋友”,祁砚寒脸上不自觉就扬起了笑意。

吃过午饭,裴知悯拿上电脑去了值班教室,祁砚寒闲来无事跟着一道去了,实验室空荡,偶尔会有学生进来,待不了多长时间就走了。

人员登记这活儿很轻松,裴知悯主要是在那儿敲论文,祁砚寒在一旁玩手机,时而会出去接个电话,抽根烟。

粗略改完一遍,裴知悯去外边接水,回来时,祁砚寒面前站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没半分钟,那女生稍显失落地走了。

裴知悯从后门进来,不解地问:“怎么了?”

祁砚寒懒散道:“你男朋友被人盯上了。”

这话说的,还挺有艺术效果,裴知悯一下就懂了。

“放心,”祁砚寒说,“我没给联系方式。”

“我知道,”裴知悯放下水杯坐下,手撑着下巴问他,“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说的?”

祁砚寒悠哉道:“我说我除了脸一无是处,让她别被我蒙骗了。”

裴知悯噗嗤一声笑了,想起好多年前,他拒绝女生也是这样说的,那时她还躲在墙后,如今却已经坐在了他身边。

“诶,你喜欢长发的女生吗?”裴知悯忽地问。

祁砚

寒眉头微拧,看了眼她垂在胸前的长发,说:“还行。”

裴知悯不太满意:“什么叫还行?”

祁砚寒笑着道:“你头发是什么长度我就喜欢什么长度。”

裴知悯低头“噢”了一声。

“别怀疑,”祁砚寒凑近两分,低声道,“你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

裴知悯抿嘴笑了。

结束这个话题,她又敲起了电脑,祁砚寒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游戏玩够了,他又去看她的微博,这段时间她都没更新,想来是被论文绊住了。

最新的一张是在半月前,画的是两张夜里撑伞行走的背影,祁砚寒一眼就看出来了是那晚在栖梧,他们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

底下的首评是:[老师,这是你男朋友吗?从前暗恋的人真的放下了?]

寂静的远山:“是同一个人。”

她回复的时间是三天前。

这句话的底下,评论量数以万计。

祁砚寒一条条扫了下去,看见他们清一色的好听的话,一时间有点怔愣了,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这个女生把隐秘难言的心事说给了数万人听,但他却始终不知,像是过错。

余光瞄见他在盯着手机发呆,裴知悯问他是不是无聊了,祁砚寒关了手机,故作认真地想了想,说有点,然后又逗她说要不我们做点不无聊的事?气得她都要动手了,男人这时候又会来哄她,裴知悯不理,专心看着电脑屏幕。

地上树影斑驳,洒进来的阳光慢慢变了色。

和下一个值班人员交接完,裴知悯和祁砚寒一起出了校,坐在车里,她趴在车窗上看日落,柔和的风拂过脸畔,吹得人心情莫名的好,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种天气好适合兜风啊。”

祁砚寒接的很快:“想去吗?”

裴知悯“啊”了一声,偏过头看他,眨眨眼说:“我就是这么一说。”

祁砚寒笑了笑:“以后带你去。”

裴知悯很慢很慢地“哦”了一声。

夕阳渐渐沉没,天边的晚霞依旧绚丽,像造物主打翻了颜料。

商场里的餐厅里,林泽民早到了。

“好久不见啊,”他说,“老同学。”

裴知悯微微一笑:“好久不见,班长。”

落了座,几个人边吃边聊,一顿饭吃得很愉快,七分饱时,裴知悯起身出去了一趟。

“高中时,那么多喜欢你的女生你都没选,”林泽民慨叹道,“没想到会是裴知悯。”

祁砚寒笑着反问:“她不好吗?”

林泽民语气很慢:“是她太好。”

他还记得,高考前这个女生家里突发变故,但她的成绩始终未出前一百,他不敢想象这需要多大的定力和毅力,她的身上,总有一股不显山不露水静水深流的力量,不知不觉就能吸引人。

他是欣赏她的。

祁砚寒搭在桌面上的手似有若无地点了两下,低眸道:“是我赚了。”

林泽民抿了一口酒,笑道:“知道就好。”

人来人往的商场,很是热闹。

裴知悯拎着那罐蜂蜜回到餐厅时,他们已经聊完正事了,林泽民和她打过招呼先行离开了,他们在这一层逛着,祁砚寒扫到她手里的袋子,问:“买了什么?”

裴知悯把东西给他:“蜂蜜。”

祁砚寒扬起笑意:“我家不是有吗?”

裴知悯仰头:“这叫有备无患。”

祁砚寒还是笑,收了下来。

商场里灯光明亮,人潮如织,裴知悯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连忙松开了他的手,背过身去挡住脸,心虚都写在脸上了。

祁砚寒:“看见谁了?”

裴知悯瞟了一眼那边,确认人进店了才转过身来说:“我妈。”

祁砚寒眼皮微跳,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下,人生第一次有拿不出手的感觉。

第53章 第53章“不能继续了,这儿没东西。……

过了三月,南城的气温升了五六度,天气愈发好了。

那段时间裴知悯一直在学校完善论文,又把之前的课题收了尾。

周六那天,她去了一趟绘画机构,半个月前她就和主管说了辞职的事,今天是她最后一天来这里兼职了。

这一天平常普通,事情不少,结束后,裴知悯在休息室坐了会儿。

日头西斜,淡粉色的霞光映在玻璃窗,一张明快的笑脸出现在了窗子上,方芷宜来了,给她看她画的画,她画的是一张香樟树下的女生背影图,人物的线条连接得十分流畅,色彩搭配得也很和谐。

裴知悯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画的很棒,明显进步了。”

方芷宜被夸得眉眼弯弯,小声道:“我还担心画得不好。”

裴知悯:“怎么会?要有信心。”

门外来往的人很少,祁砚寒进来时,她们两个聊得正欢,他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才被方芷宜看到。

“哥,”她略微吃惊,“你怎么来了?”

知道他这阵子忙,方芷宜就没让他来接了。

祁砚寒握拳虚咳了一声:“不是来找你的。”

说着他走到了裴知悯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方芷宜瞪大了双眼,表情又惊又喜:“你追到知悯姐姐了啊?”

手都牵了,这还不明显?

祁砚寒轻轻一笑:“喊人。”

方芷宜脑瓜转得很快,立马接道:“嫂子好。”

裴知悯浅笑着应了下来。

晚上是三个人一起吃的,方芷宜对这个嫂子简直喜欢得不行,席间的话题一茬接着一茬,祁砚寒想说话都插不进去嘴。

吃完饭,方芷宜当起了电灯泡,拉着裴知悯去看了半个小时的街头涂鸦,末了还把她哥当工具人使让他给她们拍照,有时没拍好还会被嫌弃,祁砚寒目光幽怨,盯着方芷宜看了十来秒,她的眼力见儿才后知后觉地上来,没多久就走了。

“这姑娘,话也太多了,”祁砚寒忍不住头疼。

裴知悯笑:“活泼点是好事。”

祁砚寒低眸看她:“怎么说?”

“外向啊,肯定不缺朋友,而且调节能力应该挺强的,”裴知悯自顾自说,“这样的人比较容易快乐。”

祁砚寒笑了:“那你要不活泼点?”

裴知悯抿了抿嘴,很认真地看着他:“我性格不活泼吗?”

祁砚寒反问:“难道不是?”

印象里这姑娘很少有特别活泼的时候,如今跟她谈上朋友了,倒是比从前话多些。

裴知悯思索半晌,看向他说:“要是你喜欢活泼的女生的话,我觉得你可以……”

“另找他人”还没脱口,祁砚寒就打断道:“算了,咱不说活不活泼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裴知悯扬起下巴,缓缓笑了。

夜色上浮,街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照亮了人头攒动的街头。

祁砚寒揽上她的肩:“今晚不忙的话,我们散会步?”

裴知悯:“好啊。”

不远处有街头歌手在驻唱,沧桑又磁性的嗓音吸引了众多停留的人,他们过去时,杨宗纬的《越过山丘》的前奏已经响起。

“越过山丘遇见十九岁的我,

戴着一双白手套喝着我的喜酒……”

他们站在人群中,听完了这一整首,一曲唱罢,周围的人纷纷喝彩,裴知悯跟着一起鼓起了掌,忍不住感叹:“唱得好好听啊。”

祁砚寒:“就是曲调有点悲。”

裴知悯也觉得,那句“为何婚礼上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当年的朋友,我说我曾经挽留,他们纷纷去人海漂流”,光是听见都会让人泪流。

祁砚寒眸光悠远,没有吱声。

马路宽阔,川流不息,他们沿着这条街慢慢走着,沿街遇见了好多水果摊,卖的都是刚上市的瓜果,小贩悠闲地坐着喝茶,纸板上写着“一斤十五元,不甜不要钱。”

裴知悯目光从那一篮篮的枇杷青枣杨桃上略过,最终停在了角落的樱桃上,个头很大,摆得很整齐。

祁砚寒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问道:“想吃?”

裴知悯摇头:“不想,这都是

骗人的,现在都不是樱桃上市的季节,怎么可能甜。”

“你还挺懂,”祁砚寒笑,“这是被骗过?”

裴知悯默了两秒,扬起小脸嗯哼了声。

说完她就往前走了,丝毫不知道在小摊前停留的顾客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临到付钱时含糊其辞地说不要了,引得那个商贩老板起身连连挽留:“小姑娘你再看看,我家的水果肯定甜——”

祁砚寒听着一时失笑,抬脚追了上去,裴知悯左瞧瞧右看看,什么都没买,一直走到了分岔路口,这里坐落着一家影院,见时间还早,两人进去挑了一部最近上映的喜剧电影,再出来时,时间都九点过了。

外面天色漆黑,明月高悬,笼罩着温吞的人间。

走过拐角就是美食街,烧烤香味飘了很远,烟火气十足,各家店前都有派发传单的店员,从食物香气中穿过,有个集市,里面有不少新奇的玩意儿,裴知悯感觉新鲜,时走时停,逛到一半,忽地下起了雨,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路上的行人一哄而散。

这雨来得毫无征兆,顷刻间就下大了,雨点溅得很高,他们在就近的一处屋檐下躲雨,祁砚寒把裴知悯往身后拉了点,她没往后退,伸出手接了一捧雨水,感慨道:“怎么忽然就下雨了呢。”

祁砚寒想起什么:“过几天清明,雨水多很正常。”

裴知悯恍然:“清明了啊。”

每年这时候,外婆的心情都不太好,大概是外公下葬那天,也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比这还大,能掩盖住外婆的哭声,裴知悯望着这苍茫的雨幕,心情不受控制地跌落下去。

祁砚寒看她情绪不太对,连忙问:“怎么了?”

裴知悯摇摇头,朝他笑:“没事。”

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生意很难做了,各种小贩匆匆收了摊,有个卖糕团的小摊撑着伞,从他们面前经过,裴知悯眼神始终跟随。

祁砚寒:“想吃吗?”

裴知悯沉默两秒,说:“算了,这么大的雨。”

祁砚寒察言观色的能力并不弱。

“我去给你买。”

说完他就跑进了雨中,滂沱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她看见他付了钱,护着食物袋子跑回来递到她面前。

微凉的冷风从侧方刮过来,裴知悯不禁缩了下肩膀,心头又热又软。

“你吃吗?”她举起热气腾腾的糕点,笑得灿烂又谄媚。

祁砚寒抹了一把脸,笑着说:“不用。”

裴知悯“哦”了一声,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他们站在廊下,静静地等着雨停,一刻钟过去了,雨还是没有减弱的趋势。

远处有奔跑追逐的小孩子,一个个淋的湿透,笑声依旧很响亮欢畅,裴知悯忽地有点羡慕他们那种随心所欲。

“要不我们跑吧?”

“淋雨跑能跑吗?”

他们同时出声。

两人看着彼此,慢慢都笑了,规划好路线,祁砚寒拉着她的手就跑入了大雨之中。

放肆的后果就是,他们都淋的像个落汤鸡,裴知悯的湿发一绺一绺地贴在鬓边,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她还挺开心,眉眼一直弯着,祁砚寒抽出面巾纸,给她擦起了头发,等她发梢不再滴水后,他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启动了车子。

开出停车场,车辆很快汇入车流。

身上的针织衫和半裙湿哒哒的,贴在皮肤上又冷又不舒服,裴知悯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雨势急切,这条路好像出了事故,前面堵住了,等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有动静,祁砚寒打了一圈方向盘,开上了另一条街。

裴知悯看出这不是回南大的路,疑惑道:“这是去哪儿啊?”

祁砚寒看了眼后视镜:“我家。”

裴知悯心头一跳,又听见他说:“怕你感冒,洗了澡我再送你回去。”

她闷闷地“嗯”了声。

车辆平稳驶过这一带,一路顺利地到了他家小区。

从下车到上楼,裴知悯全程都是僵着的,开了灯,一室明亮,祁砚寒拿出自己的拖鞋给她,又去把暖气开了,他家的装修简约大气,以黑灰白为主,孤寂冷冽,跟他的气质倒是挺符合。

“先穿这个,”祁砚寒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裤给她,“你的衣服等会拿去烘干。”

裴知悯木讷地点头,接过来。

白炽灯从头顶洒落,她的神态在光下一览无余,看出她不太自在,祁砚寒噙着笑问:“紧张?”

裴知悯别开脸:“没有。”

祁砚寒偏过头闷声笑了下,又转回头看她:“放心,我说到做到。”

裴知悯抿了抿唇,跟着他去了卫生间,交代完设施的使用,祁砚寒出去了,她在原地站了一分钟,缓慢脱掉衣服,打开了热水器。

哗啦的水流声被窗外的雨声淹没了,祁砚寒站在阳台上,点了根烟慢慢抽着,一支抽完,浴室里的人出来了。

他的T恤穿在她身上特别大,领口垂在了胸口上方,下摆快要到膝盖了,裴知悯边走边拢着衣服,姿势有点别捏。

“我好了,”她指了指浴室,“你去洗吧。”

刚洗过澡,裴知悯的耳尖上泛着一层薄红,脸蛋跟剥了壳的荔枝似的,白皙莹润。

祁砚寒哑声“嗯”了下,给她拿了吹风机,又把电视开了,才去了浴室。

月夜幽深,大雨倾盆,成串成串地从玻璃窗上滚下来。

吹完头发,浴室的水声均匀地响着,裴知悯心神不定,电视里放着的连续剧根本就没看进去。

黑白色的房子里,茶几下方的那抹彩色很突兀,裴知悯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本写青春小说的杂志,更重要的是,这本采用了她的画稿,她坐在了客厅铺的软垫上,打发时间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

没过几分钟,浴室门开了,祁砚寒擦着头发走了过来。

“在看什么?”他问。

裴知悯抬头看他,眼睛很亮:“你怎么会有这种杂志啊?”

祁砚寒瞥了眼那书,随口编纂了个理由:“芷宜买的。”

事实上,这些都是他在网上发帖高价收远山画稿的杂志收回来的,但时间久远,这里是能收到的全部了,那些天,他把她画的稿都看了一遍,实话实说,她是一个很厉害的插画师。

窗外的雨不像之前那样急了,但打在窗户上,声响依然沉重。

茶几下还有几本,裴知悯都拿了出来,看见那本二零一四年七月刊的《惜时》时,她顿生欣喜,自言自语:“竟然还有这个。”

祁砚寒明知故问:“有这个怎么了?”

裴知悯嘴角弯起,侧过半个身子,尾音上扬:“跟你说个秘密,你肯定不知道。”

祁砚寒眉头一挑,认真地看她:“你说。”

“这上面有我画的图,”裴知悯举起那本《惜时》,神情很骄傲,“想不到吧。”

祁砚寒轻轻笑了笑,配合道:“确实没想到。”

那年他在书店里,不小心弄掉了的就是这本杂志,他说赔她一本,她说不用,兜兜转转,这本杂志还是“赔”了回去,用了更高的价格。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钻到了乌云里,嘈杂雨声中,她听见他问:“是哪一幅?”

裴知悯眼光微闪,转过身道:“不告诉你。”

祁砚寒笑意加深,无声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裴知悯盘腿坐在垫子上,弯着腰翻看着杂志,T恤领口宽大,她微微往前一倾,那片风光就显露无疑,又白又挺的形状,看得祁砚寒喉咙一紧,他看向别处,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偏偏这时候,裴知悯又转过了头,单纯的眼里带着狡黠:“如果你实在想知道,就跟晚上我们遇见的那个歌手一样,在街头唱首歌吧,赢得满堂彩我就告诉你。”

她仰着头,那双眼睛跟水一样温柔干净,祁砚寒眼神渐深,紧盯着她玩味地笑了。

裴知悯咽了下嗓子,别开眼神:“不愿意的话就当我白说。”

她边说边往旁边挪了两步,圆润轻抖,祁砚寒喉结一滚,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扯进了怀里,低头吻了上去,裴知悯的手下意识搭

在了他的肩上,“唔”的一声还没泄出,就被吞没了。

男人吻得专注急切,唇舌紧紧和她的纠缠着,怀里的人被迫仰面承受着,腰上的那只手上下摩挲着,而后撩起衣摆往里探去,裴知悯浑身一颤,掐紧了他的肩膀,吻尽兴了,祁砚寒缓缓转向她的脖颈,湿润热烈的气息让怀里的人连连喘气。

屋里灯光明亮,电视声还在响,拥吻的男女影子痴缠。

室内本就开了暖气,亲了一通,裴知悯浑身都是热的,她几乎是无意识的一扭,祁砚寒狠狠皱眉“嘶”了声,停下了动作。

“不能再继续了,”他埋首在她颈间,闭着眼喘息,隐忍道,“这儿没东西。”

裴知悯睁开水光潋滟的眼眸,怔了一秒,反应过来脸又红了两分。

第54章 第54章我们要好好珍惜。

窗外的雨小了两分,雨水缓缓从玻璃窗上流淌下来,屋子里一片亮堂。

祁砚寒咬着牙根靠在沙发上,平复了一阵,燥意还是没能压下去,他咬牙吸了一口气,又去了一趟浴室。

水声再度响起,裴知悯拍了拍脸,把书整理好放回去,窝在沙发上看起了雨。

乌云浓厚,一点点把月亮吞没,黑蓝色的天幕里,没有一星光亮。

裴知悯看得专心,连祁砚寒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知道,一双结实的手臂从身侧伸了出来,揽上她的腰,他身上的冷气让人禁不住一哆嗦,裴知悯扭头问道:“你怎么洗的冷水澡?”

这一句杀伤力简直不要太强。

祁砚寒按了按眉心,意蕴深长道:“不然解决不了。”

裴知悯面颊一烫。

外面慢慢起了风,溜进来两缕,窗帘被吹起了一个小角。

祁砚寒把电视声音调小,给她倒了杯水,裴知悯喝完,把杯子递回去,他放好水杯,问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裴知悯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月亮。”

祁砚寒跟着看去一眼,黑夜沉沉,哪有月亮。

“现在没有了,”裴知悯说,“月亮进到乌云里去了。”

祁砚寒笑:“怎么喜欢看月亮了?”

“就是安静地坐在这里,听雨赏月,”裴知悯闭着眼,莞尔道,“感觉超级美好。”

祁砚寒轻轻吻了下她的发端,问是不是近段时间太累了,裴知悯晃了晃脑袋,说还行。

祁砚寒沉吟片刻,轻声问:“那要不今晚不走了?”

裴知悯刷地睁开眼看他。

她这张脸,真是藏不住一点事,祁砚寒低笑一声,话说得一本正经,眼里的挑逗却藏不住:“我家有客卧。”

裴知悯咬了下唇。

祁砚寒凑到她耳边,刻意压低声音:“还是说你想和我睡?”

裴知悯脸一瞬间就红了,拍了他一下:“你别乱说。”

她的声音似嗔还骂,杏眼溜圆,生动得不行。

祁砚寒笑得胸腔微抖,啄了下她的耳尖,诱哄道:“我倒是想。”

裴知悯耳根爬上了一抹粉色,往另一边挪了挪,又回眸瞪他:“你想得美。”

祁砚寒轻笑了一声,抚摸着她的后背,重新把人搂紧怀里,“好了,我不说了。”

裴知悯轻哼了一声,安静下来。

雨势愈发小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的怀抱温暖宽厚,裴知悯枕在他胸前,有些昏昏欲睡。

电视剧的片尾曲放了起来,祁砚寒探身去拿遥控器,关完才发现身前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睡颜恬静,看起来睡得很香。

祁砚寒无声笑了,静静地注视着她,半晌,他打算把人抱进房间里睡,手刚环上她的腰,一串很长的“叮铃”声就响在了空气里,裴知悯被吵醒,缓慢睁开眼皮,他的脸近在咫尺,漆黑的眸子,让人看不清情绪。

“怎么了?”声调软糯。

祁砚寒呼吸沉了两分,拊住她的下巴,径直吻了下去,裴知悯嘴巴微张,轻而易举地放他侵入了进来,男人却尝了个甜头就适可而止,吻了下她的眉心,缓声道:“衣服烘好了,起来穿吧。”

裴知悯缓了半晌,从沙发上下来,去烘干机把衣物拿出来,抱着去了浴室,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传来。

祁砚寒深吸了一口气,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吸了两口,他往后一靠,看向外边深黑的夜空。

换好衣服,裴知悯跟着他下楼,临走前,祁砚寒把她的指纹录在了他家门的系统里。

雨水淅淅沥沥的,路上的车辆不多,他开得很稳,雨刷器有节奏地工作着。

这条路的的尽头是个红灯,祁砚寒将车刹住,握上了她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指节白嫩纤细,手掌很小,他一只手能完全包住。

裴知悯由着他动作,扭头看向窗外,街上行人三两,还有几间店铺亮着灯在做生意,门口却很冷清,街灯昏昏黄黄,那抹绿色格外显眼。

裴知悯回过头看他:“你觉不觉得你家有点空荡?”

他家的装饰太单调了,一眼望去都看不见什么彩色,有点过分沉闷。

祁砚寒揉捏着她的细嫩手指,故意曲解这话:“要不你住进来?”

裴知悯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祁砚寒慢慢笑了。

“不一定要人加入啊,”裴知悯眨眨眼说,“还可以放一些装饰品。”

祁砚寒以眼神询问。

“要不买两盆绿植吧?”裴知悯指着前面路边的那家花店说,“既装饰了家里,还能清新空气,调节湿度,一举多得。”

祁砚寒循着她的动作看去一眼,捏了捏她的脸:“你早就看好了?”

“没有,”裴知悯说,“这不是正巧遇上了嘛。”

祁砚寒笑:“你说的是。”

红灯这时变绿了。

祁砚寒将车往前开了几十米停住,裴知悯推开门下去,径直去了花店挑选,老板是个很热情的中年妇女,了解到他们的需求后,推荐了不少种类,最后,裴知悯要了三盆很好养活的绿植。

问起祁砚寒的意见,这人说:“都听你的。”

老板慈祥地笑了:“小两口感情真好啊。”

祁砚寒笑着应下来。

付了钱,老板让他留一个电话号码和地址,五天内送货上门,又着重跟他们说了养护方法,裴知悯一一应着,车辆重新启动,她忍不住叮嘱:“刚才老板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祁砚寒目不斜视:“知道。”

裴知悯暗自一叹,拿出手机开始敲敲打打。

这场雨在进南大的时候停了。

车停在她的宿舍楼下时,裴知悯刚好打完字,她开门下去,让他好好看一下她发的消息,祁砚寒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就“叮咚”响了下,他看着那一长串的注意事项,从喉咙里溢一声笑。

目送完她进去,他开车驶离宿舍楼出校,半途碰见了闻霏,她晚上看论文没注意时间,这才走晚了,但这个点他在这儿属实让人震惊,问起原因,祁砚寒没有糊弄过去,直言说送女朋友回来。

闻霏多言问了两句,得知那个女生是裴知悯后,她的表情变了又变,这时总算明白之前他说的那一通似有非有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祁砚寒站着听了几分钟的训,才脱了身。

清明时节雨纷纷,古人确实没说错。

那几天南城的雨下得断断续续的,时急时缓,弄的人都没了兴致出门,与南城相隔一千五百公里的北京却还是晴天,路上却没多少人为这样的好天气驻足。

祁砚寒下了飞机就去见合作伙伴了,处理好这边的事,他又去了一趟蒋琛那儿,这家伙如今的项目出了问题,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他去到他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时,蒋琛也才刚到,他的衬衫皱巴,扣子只系了四颗,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

给他分析融资的事,祁砚寒说了一个上午,末了,蒋琛千万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话:“谢了啊。”

祁砚寒目光深远,靠在椅背上,盯了他半晌,这些年来他赌上全部家当投进这个公司,好不容易走到这步又遇上一个大瓶颈,要是这次没成,断了资金链,极大概率要前功尽弃一无所有了。

蒋琛懒散一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祁砚寒没有搭腔。

蒋琛悠悠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祁砚寒嗤笑了声。

蒋琛偏开视线,看着地平线上明亮的太阳,慢声道:“就像这太阳,有升有落,落下去后,第二天还是会照常升起。”

祁砚寒不接话:“第二天下雨怎么办?”

蒋琛:“………………”

祁砚寒摸出一支烟,咬着点燃:“我只是想说,记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蒋琛眸光浓稠,淡淡笑了:“但于我而言,有所保留就不会全力以赴。”

祁砚寒吸了一口烟,扭头望着天际的太阳。

蒋琛:“其实不论放晴还是下雨,明天总归是崭新的一天,只要你想,它始终充满希望。”

祁砚寒吐出一口烟圈,沉默了。

蒋琛扬起眉梢:“事情未定,谁说的准呢?”

祁砚寒淡然笑了。

“不说这个了,”蒋琛换上一副轻松的姿态,“你现在怎么样啊?恋爱谈的好吧?”

祁砚寒弹了下烟灰:“好得很。”

蒋琛轻轻笑了:“你现在可是人生赢家,爱情事业双丰收,我羡都羡慕不来。”

祁砚寒扬唇笑了。

他们闲聊了十来分钟,蒋琛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祁砚寒没急着起身,慢条斯理地抽完这支,他拿上行李箱去了机场,一回到南城,花店便差人送来了定好的绿植,把它们摆放好,他给裴知悯打了个电话,那头没人接。

那会儿裴知悯正在打理菜园子呢,拔完杂草,施了肥,她坐下歇了会。

今天小雨转阴,天气还算温和。

没坐多久,外婆就做好饭了,吃完时,暮色正在收拢。

裴知悯拿起手机,一眼就看见了那通未接电话,正要拨回去时,他的电话又打来了,她走到前院,坐在小板凳上,小声问:“你那边忙完了?”

“忙完了,刚到家,”祁砚寒一面讲电话,一面浇水,“在给绿植浇水。”

“已经到了吗?”

“嗯。”

裴知悯交叠双腿,坐在小板凳上左右摇晃:“你好好浇,里面有一棵是发财树,绝对不能让它枯死了。”

祁砚寒笑:“这么迷信?”

裴知悯哼了声:“发财这事儿不能马虎,要好好对待,不然财神会不高兴的。”

祁砚寒一时失笑,问她:“你在做什么?”

裴知悯:“刚吃完饭,无聊地看天看地。”

祁砚寒:“在栖梧还无聊?”

裴知悯解释:“只是现在无聊。”

祁砚寒停下手里的活儿,走去沙发坐下:“宁愿无聊都不想我?”

裴知悯一愣,故意问他:“那你现在在干嘛?”

祁砚寒:“休息,想你。”

裴知悯:“………………”

说了一会儿话,刚挂断电话,许兰君从屋里出来了,端了一盘水果放在桌上,祖孙俩坐在院子里喝茶,轻轻柔柔的微风拂过院子里的花草,声音治愈。

外婆闭着眼,坐在摇椅上休息,冷不丁开口问:“谈男朋友了?”

裴知悯静默须臾,“嗯”了一声。

外婆:“是上次那个吧?”

她又“嗯”了一声。

外婆缓慢睁开眼皮,和蔼地笑了:“那小伙子人挺俊,相貌上配得上你。”

裴知悯低眸笑了。

“他是南城人吗?”外婆又问。

裴知悯:“是。”

“那就好,”外婆嗓音带笑,“和他在一起高兴吗?”

裴知悯思量片刻:“高兴。”

外婆声音沧桑:“高兴就好,这世间,得偿所愿的人和事,寥寥无几,要好好珍惜。”

裴知悯看着深远的暮色,轻轻“嗯”了一声。

第55章 第55章“你少想得美了。”

清明过完,裴知悯回了学校。

那时她的毕业论文已经改了五六七八遍,终于在闻霏那儿过了,她又开始投简历找实习工作,苏英知道后给她介绍了一个银行的工作,奈何裴知悯着实不喜欢和金钱数字打交道,二话没说就拒绝了。

苏英无可奈何,由着她去了。

裴知悯凭着一腔热血投了十几份简历出去,却没有收到一封回信,那阵子她深受挫败,和喻书打电话时,语气里都透露着难过,那姑娘倒是看得很开,像从前一样开解她,裴知悯听完,又重振旗鼓继续投递。

四月下旬的时候,经济学院组织了一场预答辩,裴知悯准备得很充分,讲述行云流水井井有条件,几个专业老师都很满意。

那是一个很温暖的天气,蓝天辽阔清澈,像水洗过一样。

走出教学楼,裴知悯接到了一个快递电话,虞净给她寄的旗袍到了。

刚签收完,电话就响了。

“旗袍收到了?”虞净问。

裴知悯笑:“刚拿到你就打电话来了。”

“这批刚做出来我就给你寄了,旗袍我下过水了,你不用洗,”虞净说,“你试了要是上身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换一件别的。”

裴知悯慢步往宿舍走:“好。”

春光明媚,美好得让人开怀。

“诶,我好像忘了问你,”虞净忽然想起什么,质问道,“我给你寄来的这些旗袍,你没把它们放在衣柜里吃灰吧?”

裴知悯咬了咬唇,底气略微有些不足:“不算吧,只是穿得不多。”

还真让她猜对了。

虞净细眉微蹙,奉劝道:“这大好的年华,不能辜负了这些漂亮衣裳。”

“我穿了呀,”裴知悯补充道,“自从有了旗袍,那些重要的场合,我都是靠它们撑场面的。”

虞净温温笑了。

“有人问起在哪儿买的,我都向她们强烈推荐了你的店。”

虞净莞尔:“感谢你的宣传。”

裴知悯顺着话题接道:“不客气。”

今天没什么大事,虞净优哉游哉地在工作室里转着,忽地问道:“你和你家那位现在怎么样了啊?”

“你家那位”这四个字听起来就让人心底发软,裴知悯唇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挺好的。”

想起她这些年来的痛苦和释然,虞净不禁感慨道:“真好啊。”

裴知悯低头笑了,打听起她的感情状况,虞净坦然道她现在只想挣钱,男人,一边待着去吧。

裴知悯笑了笑:“快入夏了,你店里客人多吧?”

虞净骄傲道:“那可不,现在的客流量比冬天高了一倍。”

“还有不补完余款就想拿走旗袍的人吗?”裴知悯想起上次她来和她吐槽的那个男人。

提起这个,虞净就来气:“这几个月里就遇见这么一个,既不讲规矩又不讲道理。”

裴知悯笑了笑,转了个弯,走上林荫路。

确定没什么事,虞净关上工作室的门,慢慢往家里走,有熟人问起“不做生意了啊”,她说休息,裴知悯惊讶道现在就不用上班了?虞净笑着道,这就叫当老板任性,裴知悯不说话了,想到这段时间投简历的石沉大海,心情不受控制地有些低落了,虞净开解她开解了一路。

裴知悯边听边走,不经意抬头一看,林荫道的尽头,祁砚寒穿着衬衫黑裤,长身而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裴知悯匆匆挂断电话,三两步小跑过去。

“预答辩顺利吗?”祁砚寒问。

裴知悯点头。

“刚才我去了一趟教学楼,没看见你,一去问小姨,”祁砚寒说,“才知道你早已答完了。”

裴知悯睁大眼:“你去向闻老师问我?不好吧。”

祁砚寒一瞧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问都问了,有什么好怕的,”他缓缓道,“再说了,小姨早就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裴知悯:“她怎么知道啊?”

祁砚寒简单解释了下,笑着说:“四舍五入你现在也是见过我家家长了,怎么着你日后也要给我一个名分。”

裴知悯一时哑然,师生关系还能这么用?

春光明媚,草木茂盛,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下来,斑驳了一地。

祁砚寒视线往下,瞥见她手里的快递袋子,随口一问:“你拿的什么?”

裴知悯:“旗袍。”

祁砚寒抬了抬眉:“怎么想起买这个了?”

“虞净……”说到这里,裴知悯帮他回忆了下,“就是上次我去机场接的那个女生,你还记得吧。”

祁砚寒思索两秒:“有点印象。”

“她就是做这个的,”裴知悯说,“有时做了合适的旗袍,就会给我寄来。”

祁砚寒勾起唇角:“那我怎么没见你穿过?”

裴知悯轻哼了一声:“是我穿的时候你没看见过。”

这话一出,祁砚寒眼神就变了,裴知悯未曾察觉,还在说:“我平常穿的次数不多,你想看哪有那么容易。”

祁砚寒眼底带笑,黑眸紧盯着她没吭声。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吊带裙,玲珑有致的身材被水蓝色的衬衫遮住了,但他丈量过。

裴知悯被他看的不自在:“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祁砚寒搂上她的肩,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嗓音低沉又轻佻:“要不你以后穿给我看看?”

男性湿热的气息扫过耳畔,裴知悯肩膀轻轻抖了一下,侧目看去,他的眼眸漆黑深沉,沾了些隐晦的欲望。

裴知悯眼睫微颤,慌乱间移开视线,硬声道:“谁要穿给你看。”

祁砚寒低声笑了,逗她:“不穿给我看穿给谁看?”

裴知悯拂开他的手,伸出手随便指了指周围的学生:“穿给他,他,他看。”

偏巧不巧,她指的那几个人都是男的,祁砚寒脸色沉了沉。

裴知悯感觉好笑,看都没看他,抬脚就往前走了。

祁砚寒舌头顶了下腮帮,想还是没跟这姑娘动真格的。

但都是迟早的事。

一个愣神的功夫,她就走远了,步调很急,一次头都没有回过。

祁砚寒手撑着胯,愣在原地都笑了,看了她几秒,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裴知悯的脸颊都烫了,肯定是被太阳晒的。

“不穿就不穿,”祁砚寒去牵她的手,轻声哄道,“怎么还生气了?”

裴知悯小声哼了下,想挣开他的手,没能成功,他的手掌干燥有力,她又动了动手腕,还是失败了。

“我罪过这么大啊,”祁砚寒失笑,“手都不让牵了?”

裴知悯忍不住瞪他:“你少想得美了。”

祁砚寒挑眉:“我可什么都没说。”

看见他这样挑完事又置身事外的样子,裴知悯气不打一处来,白了他一眼,转过头看起了学校的花花草草。

晴空万里,看不见一片漂泊的云。

祁砚寒摸了摸鼻子,换了个话题聊:“实习找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裴知悯不由地瘪了瘪嘴:“一无所获。”

祁砚寒摸了摸她的头:“难过了?”

裴知悯浅笑了,眼睛亮亮的:“刚开始会有,现在就是平常心了。”

她这么随遇而安乐观积极,倒让他想了一晚上的安慰没有施展的余地了,他噙着笑道:“晚上带你去吃饭好不好?犒劳你。”

裴知悯歪头:“实在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约了。”

祁砚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喻书约了我吃饭,”裴知悯眨了眨眼睛,那表情跟反击似的,“前些天就说好了,我可不能食言。”

祁砚寒唇角僵住了,半晌,笑着道:“行,那我等会儿送你去。”

裴知悯得逞地笑了。

莹澈的天上,划过一架飞机,轰鸣声逐渐近了,又逐渐远去。

把旗袍放回宿舍,裴知悯回了教室,祁砚寒跟着去了,答辩结束是在下午五点,闻霏看见他们并排坐着,什么话都没说,只给裴知悯递了一摞资料,让她放回办公室。

那沓资料是祁砚寒拿着的,裴知悯则干着整理的活儿,理好后,她分门别类地放进办公桌边的柜子里。

祁砚寒靠在桌边,回复着工作消息。

傍晚的夕阳落进来,破碎地洒在瓷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