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但姜屿眠知道,这都是徐勉肴装给他看的。
无论是水族馆不小心露出来的伤痕,还是今早趋于痊愈又重新肿胀的手背。
从第一次在程康年家见面开始, 他和徐勉肴的每一次见面,视线停留在对方身上的每一秒, 目光所及看到的一切东西都是徐勉肴专门展示给他看的。
听话懂事是徐勉肴的精心伪装, 工于心计的偏执阴湿才是他内里的本质。
姜屿眠抬眸看向角落里的监控, 黑漆空洞的镜头闪烁一点红光, 证明着它一直都在运行,安静的、隐秘的运作着, 录下了发生的所有。
监控正对着的角度是那张沙发。
姜屿眠目不转睛的盯着闪烁红灯的监控, 心跳依旧异常激烈。
徐勉肴说的对, 他在回味掐脖子的时候感觉最深的就是爽。
他就是喜欢掌控局面。
病态的身体控不了,会去自残,可以吃药;
畸形的家庭关系无法自己选择,小时候怯弱无力试图自杀反抗, 长大了可以直接撕破脸吵架;
顺风顺水的学业事业可以随意控分,项目做不做全看心情;
意外开始的恋情发现是个错误后可以果断放弃……
每一件事姜屿眠都要掌握主动权, 无论是极端激进还是果断莽撞,只要有用什么法子他都要试一试。
但徐勉肴是个意外,他是一只装成家养犬的野性难驯的狼崽子。
徐勉肴喜欢阴暗窥伺后坦白自己扭曲变态的心理;喜欢披着无微不至的“好朋友”假皮光明正大又悄无声息的和他牵扯暧昧不清。
明显上礼貌, 背地里下流。
他用最温驯的模样引诱着姜屿眠进入他完全掌握的私人巢穴,被诱拐着换上了充斥着侵占意味的衣物,无知无觉的落入他精心策划的陷阱里。
然而意识到自己成为标记猎物的姜屿眠没有生气恼怒,只有难以言喻的兴奋——
无形之中狩猎者与捕食者位置的变换是从精神与认知方面掌控另一个人的扭曲刺激。
徐勉肴侧脸上巴掌印鲜红灼目,火辣辣的感觉同样嵌入姜屿眠的身体里。
蓄谋一切只是为了姜屿眠随心所欲控制的爱。
太奇怪了。
怎么会有人天生就对另一个狂热迷恋呢?
所以姜屿眠很好奇,徐勉肴到底能迷恋他到什么程度。
即便发现他敏感应激、斤斤计较、脾气暴躁,是心理不健康的精神病患者,也还能保持对圣洁天使的绝对忠诚吗?
徐勉肴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徐勉肴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徐勉肴多久能让他也喜欢上徐勉肴呢?
姜屿眠神经兴奋跳动着,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拿起手机对着徐勉肴侧脸的巴掌印拍了张照片。
*
其实激动平复过后,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和之前并没有太大变化,徐勉肴依旧体贴的率先处理好一切。
徐勉肴将汤碗推到姜屿眠面前,“屿眠哥,今天的饭合不合你胃口啊?”
姜屿眠接了过来,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又抬头看看男生俊脸上未消退的巴掌印,轻咳一声:“嗯,你手艺很好。”
这句不是客套话,徐勉肴做饭真的抓住他胃口了。
可能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徐勉肴特意研究过吧。
男生在得到夸奖后,表情明显的鲜活起来,脸上的手印也跟着愈发明显:“哥喜欢就多吃一点。”
姜屿眠垂了垂眼皮,饭菜的香味往鼻子里飘,可口的饭菜充盈了饥渴的胃,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那艳红的掌印。
有种焦躁的情绪在心里翻涌着,姜屿眠放下筷子,抬眼看向徐勉肴,男生幽蓝的眼珠紧紧的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姜屿眠扯了张纸巾擦嘴,然后站起来,徐勉肴的眼神从他艳红的唇肉滑到小腹。
平坦的,没看到鼓起来。
徐勉肴有些失望的垂眸,视线扫过菜盘,蹙了下眉,问:“哥的肚子瘪瘪的,真的吃饱了吗?”
姜屿眠闻言低头,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小腹,并不是徐勉肴说的那样,肉肉的,带着他手弹了两下。
“哪里有瘪瘪的,也有肉啊,而且小腹能鼓才怪,”姜屿眠手往上找到胃的位置,“胃在这儿。”
徐勉肴笑了下,轻声解释:\"下意识看错了。"
“好啦,我吃饱了,”姜屿眠走到他身前,拧着眉看着自己的杰作,“你明天还要出门吗?”
“应该不用,要在家里修图。”
姜屿眠眉心并没有松开,“干嘛用那么大力气,这印子要留好久。”
徐勉肴也跟着皱眉,很认真的问:“哥哥手痛吗?”
“……”
姜屿眠有些嗔怪的瞪了眼徐勉肴,拍开他想牵自己的狗爪子,绕步到冰箱前:“家里有冰块吗?”
徐勉肴:“最下面一层有。”
姜屿眠蹲下,拉开抽屉找到了整块冰块,站起身时,目光注意到冰箱门上的小挂屉里放着一排未开封的药瓶,外文标签,是他不认识的语言。
药瓶的外形和徐勉肴床头柜抽屉里的小白瓶一模一样,同样吃药的姜屿眠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他关上门,转身徐勉肴已经拿来了干净的毛巾。姜屿眠接过毛巾,趁着徐勉肴没注意的时候,果断的将冰块贴他脸上。
没有任何阻隔的冷冰猛地贴上火辣的伤口,冷热交替的骤变温度刺激的徐勉肴打了个寒颤。
不过贴了四五秒,姜屿眠就松开了。
徐勉肴仰着头,脸上残留着冰块融化的水渍,苍白的脸庞紫红的疤痕,在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扭曲出下流色/欲。
姜屿眠压着眼,黑眸背光晦暗不明,眉宇间攻击性很强。
“凉吗?”
徐勉肴点头。
“爽吗?”
姜屿眠锁骨处殷红的小痣卡在徐勉肴眼皮底下,稍稍抬眼就能看到姜屿眠唇瓣张合。
徐勉肴迟疑了下,假话假说:“冰的有点疼。”
但是你骂我就很爽。
“现在知道疼了?”姜屿眠没好气的将包好的冰摁他脸上,“自己扇自己巴掌的时候怎么那么起劲,自己拿着,再有下次不管你。”
徐勉肴自己摁着冰敷,姜屿眠看了看他脖颈,指甲印淡的几乎看不到了,看来徐勉肴身体素质不错恢复的快,脸上的疤痕两三天也能下去。
“你吃的安眠药什么牌子的?”姜屿眠擦拭着指尖残留的水渍,定定看着徐勉肴,试探问:“睡眠质量很差吗?冰箱里屯了好多药瓶。”
徐勉肴闻言,扭头看向冰箱冷藏柜子,再回头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自然平静:“是我妈妈在国外配的,她现在的情人是当地知名药厂老板,知道我睡不好,为了讨好她特意为我配置的。”
“哦。”姜屿眠点点头,“那你现在很依赖药物吗?”
徐勉肴摇头:“偶尔控制不了的时候会吃,平时睡的很好。”
“那就好,你等下吃点儿消炎片吧。”
徐勉肴垂下眼皮,眼珠转了下,站起来:“我现在吃吧,等下哥走了,我一个人就忘了。”
姜屿眠眨眨眼:“那你去拿吧。”
他看着徐勉肴去了卧室,在衣柜里翻出了一个医疗箱,姜屿眠扭身走回餐厅,坐下拿起了手机。
卧室里,徐勉肴偏头,看到姜屿眠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到了那个号码。
[除了吃药,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方便快捷的治我的病?]
对面秒回。
[吃药还不够?]
[大少爷,上吊更快,你要不要啊?]
[……]
[好吧好吧今天又发什么疯?]
徐勉肴看向卧室门。
[他太可爱了,简直就是天使,是那种香香的小蛋糕,我看见他就想吃了他]
[妈的死变态,说人话]
[我想艹/他]
[]
[口欲重的人性/欲也重居然是真事儿……]
[天生的我也没有办法。]
[……所以你为什么突然要别的方案?]
[你病明明都快好的差不多了,你又找什么新法子?吃药本来就很方便快捷啊。]
[还不够。]
[他发现我不对劲了,问我药什么干什么的,我说是安眠药。他担心我吃多了身体不好,不让吃。]
[你小三上位成功了?原配被你弄死大卸八块塞哪了?]
[快了,但不是小三]
[我追求的是正经合法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位置。]
[妈的,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你不懂,他不喜欢。]
[快点儿给我主意,我找了个借口,他现在正等我呢!]
[你就不能直接告诉他?口/欲症而已,喜欢舔,能口能含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能在口/活上伺候好老婆,算你核心竞争力之一。]
[这太变态了,我怕吓到他。]
[恕我直言,徐勉肴,这是你身上最不变态的一样。你装什么天真无邪小男孩?]
[……]
[我不管,听话才有对象。我只有半年时间,我只听他的。]
[真受够你个死恋爱脑,我帮你想想。]
[行。]
徐勉肴心满意足,看了眼时间,又打字。
[你下次利落点,他等我了三分钟]
回应徐勉肴的是,竖中指的表情包。
上面写着“我真受够你们男同了!”
第32章
从睡醒到吃完饭, 姜屿眠一直没怎么注意□□,现在群聊消息已经堆到几百条了。
就连廖佳奈都给他发了几条。
[廖佳奈]:屿眠,你看□□群聊消息了吗?
[廖佳奈]:翟原是你男朋友啊?
[廖佳奈]:那你昨天和徐勉肴, 是为了故意气他吗?
姜屿眠皱眉,顺着廖佳奈说的,点开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进去的群聊,是一个匿名的学校大群。
刚进去里面的消息就已经999+
翻到最顶上,屏幕滑动的间隙姜屿眠看到了好多图片和视频,最开始是一些合照和小游戏视频, 也有他和徐勉肴的视频。
视频里,他和徐勉肴暴露在聚光灯下, 以礼貌的距离玩着倒酒游戏, 周围哄笑声此起彼伏, 昏暗的光线下气氛迷离又暧昧。
一开始也像其他人那样, 被打趣调侃,直到有个顶着蓝肥猫头像的人发了句。
[姜屿眠玩游戏时翟原在旁边吗?]
[在啊, 他是小王牌]
[我艹玩的真花啊, 这不就是牛头人吗?]
[?]
[?]
[让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玩这种小游戏, 翟原真玩儿起啊]
[啊?他俩是同性恋啊?]
[对啊他俩大一就谈了,你们不知道啊?]
[我艹]
[牛头人]
[好刺激]
[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昨天在现场,他俩怎么看都不是一对啊,你别造谣啊。]
[就是他俩就最后说了句话, 姜屿眠还爱答不理的]
[也不是吧我感觉姜屿眠但是对翟原态度挺恶劣的,选人的时候故意看着翟原, 然后又选了其他人]
[你看不见翟原故意刁难姜屿眠啊?]
[让你和方块7喝交杯酒你喝啊]
[上来就造人家黄谣,关注是有了,父母怎么办?]
[你在群里起号呢?]
[……]
眼见矛头对准了蓝肥猫。
蓝肥猫恼羞成怒的连发几条消息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就是感觉很震惊问问情况, 骂我干什么]
[有图有真相]
[照片][照片][照片]
[自己看,他们两个是不是在谈恋爱]
这是几张偷拍,场景是在医务室,姜屿眠只带了口罩,靠在翟原肩膀上打点滴。姜屿眠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刚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肠胃炎难受的厉害,找了翟原陪着打针。
当时都要疼晕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会有人偷拍,而且保存了快两年。姜屿眠只觉得毛骨悚然。
[居然是真的]
[医务室拍的这几张还挺有氛围感的]
眼见有证据,群里舆论风向骤然转变,开始给蓝胖猫道歉,然后分析他和翟原昨天的表现以及原因,有路人冒出来说自己也见过姜屿眠和翟原一起散步接吻什么的,眼见越来越多的“石锤”出现。
徐勉肴成了他们嘴里情侣吵架,姜屿眠用来和翟原怄气的工具人,而翟原脸上的巴掌印,也成了他的杰作。
[我真看不出来姜屿眠那样居然是个gay]
[真漂亮是0吧?]
[有这么个漂亮老婆翟原命真好]
[感觉香香的软软的]
[哈哈哈姜屿眠看着就不好相处,私底下脾气也这么大,脸说扇就扇]
[……]
这些发言人肆无忌惮的调侃着他和翟原的关系,没有一个人提到翟原新谈的男朋友林玉宣,而第一个抛出来姜屿眠和翟原有感情纠葛的蓝肥猫在拿出照片后没有再发一条消息。姜屿眠点开他头像,是个注册几个月的小号。
匿名群聊的人对他人隐私的热情达到了一个极点,有人吐槽他们谈恋爱为什么不官宣偷偷摸摸的。
群备注为“知情人士”的人说是姜屿眠心气儿高,不想公开。于是话题又被扯到姜屿眠趾高气昂,脾气差,眼高于顶上了。
这个知情人士姜屿眠认识,很久之前,翟原还算通人性时,主动拿手机让他检查,翻□□看到过这个好友,是昨天晚上被翟原指挥当主持的尚全。
姜屿眠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先回了廖佳奈让她别担心,然后录屏全部聊天记录。
群里讨论热度愈发高涨。
忽然一条发言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我和翟原现在没关系。]
姜屿眠就顶着本名的发言,群里热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想不到八卦居然有正主下场,还是辟谣。
[现在没关系,那就是以前有关系?]
[不会是昨天晚上分的吧?]
这句话是知情人士发的。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草真恶俗哈哈哈哈哈哈]
[谈过,但半个月前就分了。]
[为什么?]
[三观不合,他出轨@知情人士sq你不是知道吗?]
姜屿眠的这句回复宛如往油锅里泼水,猛地炸开了锅。
[!!!]
[什么情况,熟人故意带节奏!]
[到底什么情况@姜屿眠@姜屿眠]
几十上百的消息让姜屿眠细讲,姜屿眠反手直接退群,然后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翟原,将录屏发给他。
[翟原]:这是什么?
[姜屿眠]:送你身败名裂的礼物。
[翟原]:?
[姜屿眠]:管好你的嘴。
[姜屿眠]:傻/逼。
骂人,拉黑,一秒完成。
姜屿眠从小到大没少被周围的人讨论排挤,对于这点网络暴力只觉得翟原报复他的手段很不入流,上不了台面。
他放下手机,去客厅抓起猪鼻蛇。
小葡萄黏人的厉害,姜屿眠捏着它细细的身体围着自己手腕绕了三圈,猪鼻蛇乖乖的任他摆弄,精巧的蛇头爬在手腕内侧静静的盯着姜屿眠看,蛇信子还会在姜屿眠摸它脑袋时特意吐出来和手指互动。
身后传来徐勉肴的脚步声,姜屿眠转头看到他手上拎着一盒消炎片,表情很自然平静,显然对群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多一个人知道无非就是多一份儿生气,姜屿眠不打算和徐勉肴说刚刚的小插曲。
徐勉肴瞥见他手腕上的猪鼻蛇,表情有了变化,“哥真喜欢它,才几十分钟又把它抱手上了。”
姜屿眠指腹轻轻捋着蛇身,听着有些拈酸的话,举起小蛇说:“没办法啊,小葡萄乖乖的,就要给点奖励啊。”
徐勉肴凝视猪鼻蛇黑漆有神的小眼睛,蹲在姜屿眠身前,仰着头看他,几缕卷发被融化的冰水黏在脸上,一双蓝眼睛不甘心的看着姜屿眠,头发乱七八糟像条小狗。
“哥,可以帮我倒水吗?”
他说着晃了晃摁着冰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大掌着摁在蓝毛巾上,冷白的手背上青筋和摁压发红的指尖揉成暧昧的色/欲。
“只有一只手了,不是很方便。”
介于青年与男人之间的独特音色被故意压低,撩拨的热气从徐勉肴赤裸健硕的臂膀中跃出,携带着试探浓郁的荷尔蒙化成无形的手,热的,大的,顺着姜屿眠空荡的裤腿慢慢摸进去,攀附上白花赤裸小腿,白香甜腻的软肉被贪恋的舔砥。
毛孔被诱惑着朝侵略者开放,属于第二者的温度慢慢浸透其中。
徐勉肴身上的体温好高,烤的姜屿眠有些难耐,不仅热还很痒,从小腿到尾椎骨,都娇气的叫嚣着不适应,他转了下脚腕,然后在徐勉肴期待的眼神中,抬脚,踢在了男人小腿上。
“不可以哦。”姜屿眠果断拒绝:“不帮你倒水。”
徐勉肴耷拉眼皮:“真的不可以吗?屿眠哥偏心,只喜欢我的蛇。”
姜屿眠看着他这幅扮乖样儿,想到他在群聊里被强加的ntr工具人人设,想到这人之前一口一个我忍不住想要当小三,觉得好玩似的晃悠了两下脚尖,“就是偏心,不给你倒水,又能怎么办呢?”
他说着往前倾身,领口下滑,艳红的小痣不偏不倚的卡在V型领的最尖端,脸颊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徐勉肴呼吸逐渐放缓,定定的看着忽然俯身的姜屿眠。
“小蛇听话,你又不听话。只有听话的才可以有奖励,规则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啊。”
徐勉肴整个人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得慌乱,耳根居然还红了。原来不止他一个人会羞耻啊,徐勉肴装的怪厉害。姜屿眠坏心眼的朝着他耳朵吹了口气,然后徐勉肴耳朵不仅红了,传到他这边的体温更高了。
徐勉肴猛地站起来,后退两步到转身进了厨房。
“屿眠哥,我自己可以了。”
姜屿眠看着他有些慌张的背影,笑了下,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了徐勉肴给他改了个备注。
厨房里,徐勉肴从口袋里拿出了震动的手机。
手机振动,是朋友给他拉进了一个□□群聊,里面满是对姜屿眠和他和翟原关系的猜忌,从情侣吵架,到最后姜屿眠毫不留情揭开翟原出轨并串通人带节奏,每一条消息都被他看在眼里。
徐勉肴脸色沉下来,点开相册,找到了翟原那张与林玉宣的关系朋友圈截图,宁英杯立项的成员名单,红笔圈出时间与林玉宣的名字,发到了群里。
原本趋于平静的群聊,再次火热起来。
看着对翟原的群起攻之,徐勉肴嗤笑一声,退了群聊。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了暖水瓶。
摆放在台面上的手机,闪过一条来自于姜屿眠的微信消息。
[推荐你用凉白开。]
徐勉肴扭头,身后黑漆水亮的眼睛中带着浅浅的笑意,眼尾傲气的上扬着,漂亮脸蛋上满是捉弄人的愉悦。
殷红的唇肉张合,口腔内水红的软肉在灯光下闪着经营,姜屿眠口型变换,徐勉肴认出了那是两个字。
[傻狗]
徐勉肴脑子嗡的一声,颇为狼狈的背过身去,胸膛剧烈起伏着,气息变粗。那句轻喃的“傻狗”在脑中无限循环,他脸上开始冒出激动的红,身体也跟着不正常的颤抖。
徐勉肴压抑着粗重的呼吸,猛咬口腔内壁,疼痛瞬间传到大脑,血液的铁锈腥味中他极度兴奋的神经被强行压制下来。
[想到办法了吗?]
[想到办法了吗?]
[我要疯了]
[你又发病了?]
朋友发来一段视频。
[这样,你愿意吗?]
徐勉肴点开看了一眼,便同意了这个决定。
[啊?你来真的啊,真变态。]
[他到底多漂亮能让你馋成这样?咱俩中间空了有五分钟吗?你又变态的发病了。]
徐勉肴扭头看向餐厅,姜屿眠正穿着他的衣服,坐在他家里,把弄他养的小蛇。笑意盈盈的用手指逗的小葡萄仰头俯首。
更重要的是,这次姜屿眠没再忍着,当众和垃圾撇清了关系。
[他好的要命]
[是我不懂了]
姜屿眠拿起手机似乎是想和小葡萄来一张合照,小蛇被他随手放在脖颈上,小葡萄缠绕着他清瘦白皙的颈子,探头看向厨房,黝黑的眼珠和徐勉肴对视上。
“嘶嘶嘶……”
猪鼻蛇吐着信子,俯下身,游动着,顺着领口钻进了姜屿眠的衣服里。
光滑细密的鳞片游走在敏感薄皮的胸口,姜屿眠措不及防的倒吸了口气,手指勾着领口,低头去看。
粉白的胸膛盘踞着一条花色清淡的细长蛇,蛇头在口口附近转了个圈儿,然后缓慢的游向柔软的肚皮。
不知道为什么姜屿眠并没有阻止。
蛇尾逐渐消失在隐秘中,隐约能看到白衬衣下,游走的痕迹,最后停留在肚子上,盘踞起来,姜屿眠的肚子也跟着鼓起来。
徐勉肴瞳孔紧缩。
好爽。
和无关紧要的人撇清关系,然后在他的家里,逗他的蛇,骂他是傻狗。
精神高度兴奋,胃部痉挛的抽动着,饱腹后依旧饥饿难耐。
徐勉肴牙齿自虐似的咬着破皮流血的口腔内壁,血液不断渗出,疼痛也盖不住他的颤栗。
“还没倒好吗?”
徐勉肴艰难的维持平静,咬着牙硬吐出两个字。
“好了。”
他侧过身,挡住右手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倒了四五片药生吞下去。
屿眠哥好乖。
眠眠好乖。
宝宝。
宝宝。
宝宝。
牙齿咬碎药片,苦涩的味道混合着血液腥味一起流到胃里。
徐勉肴呼吸急促。
满脸潮红。
好想
好想好想吃掉你。
第33章
姜屿眠傍晚离开了徐勉肴家, 回到出租屋宅,通宵画了一夜图。
停笔的时候,太阳已经日上三竿了。姜屿眠揉了揉胃, 昨天在徐勉肴家吃的饭早已经消化的不剩东西了,现在饿的胃有些抽疼。
眼皮困的睁不开眼,姜屿眠懒症发作起来很要命,随便在厨房找到一袋麦片倒点儿牛奶垫吧一下。
“早啊。”室友拉开冰箱拿了瓶冰水,“你今天起这么早?平时这个点儿根本看不到你。”
姜屿眠打了个哈欠,撑着下巴没什么力气的回答:“通宵了。”
“你早上就吃这个?”
“懒得弄了, 吃完就睡觉,睡醒再吃别的。”
室友看着姜屿眠清瘦的身板儿, 巴掌大的脸跟奶似的那么白, 就嘴红红的有点儿气色。
他不是很赞同, “那你睡醒吃点好的吧, 小心又胃疼。我晚上要带几个朋友回来,大概十一点就会离开。”
“你带吧, ”奶泡麦片味道不好, 姜屿眠嘴挑又不得不吃了安抚娇气的胃, 拧着眉回忆着徐勉肴做饭的香味,逼着自己吃掉最后几口,感受着胃被填满,身上的焦躁感消散了几分, “我晚上去宿舍睡。”
“好,”室友笑道:“给你带份卤味。”
“要辣的。”
“没问题。”
姜屿眠点点头, 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扭头回了房间,窝被子里昏睡起来。
再次睁眼, 是被手机电话铃声吵醒的。
"喂喂。"
“姜屿眠,一会儿五点半去幼儿园接你弟弟放学。”
“不去,”姜屿眠半年没听见姜兆兴的声音了,咋一听还是那么难听,“我没空。”
姜兆兴声量一下子提起来,“阿姨请假了,我和你妈车延误了,还得两个小时才能到家。你去不接满满,谁去?”
姜屿眠将手机拿远点儿,被子闷头,声音闷闷的:“爱谁去谁去。”
“你给老子——”电话那边传来争执声,紧接着一股轻缓的女声传来出来,“眠眠,我是妈妈。”
姜屿眠身体微僵。
“王阿姨请假回家一周,本来是不用打扰你的,可是高铁延误了。我和爸爸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就来找你去接一下弟弟放学。”李元元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种愧疚与思念,“而且我们很久都没见你了,满满也很想哥哥。”
“眠眠帮妈妈一下吧,和弟弟在家一起等爸爸妈妈回家。”李元元说着笑了下,“阿姨不在家,妈妈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早晨吃的那点儿冷奶泡麦片经过一天消化早已消化干净了,胃又空了,饥饿感在身体里明晃晃的吹皮球,越来越大,像一个无底洞。
“把地址给我。”
李元元声音一下子真情实感的愉快起来,说了一个私立幼儿园的地址,然后事无巨细的嘱咐姜屿眠回家要给姜意满煮苹果水。
姜屿眠沉默着听完,然后一言不发的挂了电话。
他赤身裸体的站在落地镜前,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这具融合了姜兆兴和李元元血脉的身体。
和父母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如果不是自己偷偷的拿过头发做过基因检测,姜屿眠自己都会以为他不是亲生的。但是就算是亲生的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骗着去接姜意满。
姜屿眠摁压着肚子,手上的力气很大,摩挲着肚皮泛红发疼,表皮的疼痛超过饥饿感,就好像能够盖住身体里的空虚空洞。
李元元哄骗人的方式还是那么敷衍了事,但姜屿眠还是一如既往地上当,就跟过去任何一次都一样。
他换好衣服,坐上了去幼儿园的车。
太好奇了,妈妈知道他爱吃什么吗?
姜意满就读的幼儿园是谭浙市区有名的私立幼儿园,姜屿眠被老师盘问了好久,从相册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张全家福来,证明了和姜意满的亲属关系,才终于把小胖子带回家。
说实话,姜屿眠和姜意满虽然是亲兄弟,一个爹一个妈生出来的,一个丹凤眼尖下巴冷白皮,一个杏眼小胖墩,除了都有俩眼一鼻子一张嘴,愣是没其他地方长得像。
姜意满仰着下巴上下打量姜屿眠,嘴一瘪:“怎么是你来接我,爸爸妈妈呢?王阿姨呢?”
姜屿眠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淡:“他们没空。”
姜意满是姜兆兴李元元分分合合感情最稳定的时候,辛苦备孕生下来的老来子,当继承人养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疼的像是眼珠子,也给小屁孩惯出了骄纵毛病。
他对姜屿眠这个三岁忽然冒出来的,抢了爸爸妈妈十多年爱的哥哥有股天然敌意,眼见姜屿眠不愿意搭理他,也上了脾气,哼了声:“那我不跟你走,我要爸爸妈妈。”
“那你等着吧。”
姜屿眠吃软不吃硬,就讨厌人威胁自己。
在姜意满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招了下守在门口的幼儿园老师,“姜意满耍小脾气,让他在这儿等我爸妈来吧,值班老师辛苦看着他,大概到八点多就能有人来接他,我先走了。”
值班老师一脸为难的看向姜意满,就好像在说“你这个小孩私底下居然这么不听话我明天要告诉你们班所有人”。
小屁孩羞耻心被点燃“你居然把我丢下!”
“八点天都黑了,幼儿园就剩我自己了。”
姜屿眠俯下身,盯着他气红的脸,语气疑惑,“你和我生什么气?是我不接你回家吗?是你自己要爸爸妈妈。你们老师知道你是个不听话喜欢耍小脾气的坏孩子吗?”
“我才不是!”姜意满扭头去看幼儿园老师,快哭出来了,哽咽着开口:“老师你走吧,我听话,你不能和花花老师告我状,也不能告诉小美啊啊啊。”
幼儿园老师抬手掩唇,强忍笑意,温声哄着:“好老师不说,那你也要乖乖的跟着哥哥回家。”
姜屿眠直起腰来,垂着眼皮看他要哭不哭的样儿,抿唇道:“能走吗?”
姜意满抽噎着抹眼泪,抽着鼻子把书包递给姜屿眠,“能了。”
姜屿眠嫌弃不接,“不行,你书包太沉了,我拿不动。”
“怎么可能!我自己都能拿得动。”
“你也知道自己拿动?”姜屿眠瞥他一眼,“上车。”
姜意满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多气,爸爸妈妈都是哄着他来的,可是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听姜屿眠,一路哭着上了车。
咔哒门一关,老师被隔在门外。
“你欺负我,我回去要和爸爸妈妈告你状。”姜意满将书包狠狠摔地上,红眼睛瞪着姜屿眠,“你看爸爸妈妈骂不骂你。”
姜屿眠没分给姜意满一个眼神儿。
直到下车,姜意满看见姜屿眠耳朵上别的蓝牙耳机,才发现姜屿眠不是装没听见,是根本没想搭理他。
他又无助的气哭了。
姜屿眠家是在市中心的独栋别墅,就三层,不算很大,他从上了大学搬出去之后很少会回来,过年也就在除夕到初二象征性的在家待上几天。
一进家门,姜屿眠就发现了房子里添置了更多玩具,姜意满喜欢野生动物,家里到处都是动物模型,摆的像是动物园。
小屁孩进门书包一甩,就打开抱着平板玩儿游戏。
姜屿眠上楼检查了遍自己的卧室,确定房间没被人强行闯进来过,锁了门下楼来到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放满了王阿姨临走前买的各种蔬菜水果肉,比他在出租屋冰箱里放的那几样东西简直天上地下。
肚子很饿,姜屿眠并不指望李元元能做出什么他爱吃的东西,也并不认为这顿所谓团圆饭能够顺利进行下去,问了句姜意满要不要一起,小孩儿听见了报复姜屿眠不理他装听不见,抱着玩具跑到楼上去了。
姜屿眠懒得掰扯,给自己煮了个面,要细面条,不能是挂面,加入虾仁青菜西红柿,放一点儿胡椒辣椒。
香香辣辣的,热气熏腾,花花绿绿,看起来卖相还不错。
事实上,这也是姜屿眠会做的,唯一能吃完不拉肚子的熟食。
吃完饭饱饱的,姜屿眠感觉整个人都被升华了,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姜兆兴才会到家。
他不紧不慢的拿出两个苹果,洗干净,然后,姜屿眠就无从下手了。
姜屿眠垂眸凝视着红彤彤苹果上的水珠,然后搜索“苹果水怎么做?”,字还没打完,微信消息先弹出来。
[徐勉肴]:哥哥睡醒了吗?
姜屿眠惊讶,徐勉肴掐他作息掐的也太准了吧,通宵熬夜白天补觉也能猜到。
搜索东西一下子就被他抛到脑后。
[姜屿眠]:才醒一个多小时。
[姜屿眠]:你怎么猜到那么准?
[徐勉肴]:秘密^^
[徐勉肴]:哥哥吃饭了吗?不可以不吃饭哦,肚子会瘪的。
姜屿眠下意识摸到了自己小腹,因为坐着肉堆叠,摸起来微鼓柔软,他愣了下,又摸到胃的位置。
糟糕,生物知识在徐勉肴的影响下也被忘掉了。
[姜屿眠]:我也是秘密,不告诉你。
[徐勉肴]:好吧,我告诉哥哥我怎么猜到的。
姜屿眠是真好奇。
[姜屿眠]:倒地怎么做到的?
[徐勉肴]:哥哥昨天睡到下午,按照你的作息习惯,一定会熬夜画画的,然后就会白天补觉。
[姜屿眠]:只是这样?
[徐勉肴]:还有微信运动的步数。
姜屿眠怔了下,退出去看微信步数,果然有几百步,而在他上面几十名的徐勉肴又六千多步。
[徐勉肴]:下午四点的时候只有几十步,现在有六百多。
[徐勉肴]:这种变化就能说明哥哥才刚刚睡醒。
[徐勉肴]:^^
视/奸。
姜屿眠脑子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就是这个词,听说过一些通过微信步数分析人的实例,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体验到被分析的感觉。
不被在意的公开数据,却被人隐秘分析私密生活。
很诡异的感受,惊讶、恍然大悟,然后就是刺激,被阴暗窥伺的扭曲愉悦感。
徐勉肴肆无忌惮的视/奸举动,带来的蝴蝶效应,不是惊悚,反而是放纵了姜屿眠心底最隐秘的愉悦。
就好像,他每一次呼吸,身体走路的每一次律动,血液流淌的每一次循环,都跟隔着十几公里,隔空牵引着徐勉肴的注意力。
他晃了晃手机,步数数字敏锐的增加了几十。
[徐勉肴]:哥哥在甩手机?
姜屿眠微微睁眼,唇瓣微张,又微恼的咬着唇瓣。
[姜屿眠]:变态!
[徐勉肴]:猜对了^^
姜屿眠简直能想象到这人笑眯眯又轻微得意的样子,脸上冒气热气,嘟囔着:“烦人。”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姜意满从楼上下来了,姜屿眠后知后觉忘了正事儿了。
[姜屿眠]:苹果水怎么煮?
[徐勉肴]:[图片]
这是份操作指南。
徐勉肴连这个都有,哆啦A梦吗。
[徐勉肴]:哥吃完饭再喝吧,空腹这么久不吃东西的话,会胃酸的。
姜屿眠把自己刚做的那份面照片发过去。
[姜屿眠]:自己做的。
[徐勉肴]:看起来很好吃。哥自己做的吗?
[姜屿眠]:是的呢。
[徐勉肴]:哥哥好棒。
[徐勉肴]:可以把下面当做奖励吗?
[姜屿眠]:可不是谁都可以吃的。
[姜屿眠]:看你听不听话了。
[徐勉肴]:我会很乖的,屿眠哥。
[徐勉肴]:一定吃的到^^
*
苹果冰糖枸杞银耳,小火煮20分钟。
出锅冒着热气,姜屿眠正在盛汤,姜意满闻着味道就进了厨房。
“你在做苹果水吗?”
“去洗手,然后喝了。”
姜意满迟疑:“爸爸煮的就很酸,王阿姨煮的味道也很怪,只有妈妈煮的好喝。你煮的好喝吗?”
姜屿眠搅汤的动作一顿,垂着眼皮说:“不知道,第一次做。”
姜意满皱起眉头,凑近碗问了问味儿:“我不敢喝。”
“看你心情。”姜屿眠没强制要求。
姜意满反倒踌躇着,走到水盆柜扭开开关,洗了手,“算了你都做了,我就试试吧。”
他端着一小碗到了客厅,姜屿眠看着他没烫到手,坐好了才低下头,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汤。
一定都不好喝,姜屿眠决定以后再也不会弄这个东西了。
嘀哩嘀哩,房子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姜屿眠看见姜兆兴开车进来。客厅里,姜意满大叫着妈妈跑了出去,姜屿眠看见他一把扑到了李元元怀里,然后李元元摸着他脸颊肚子等等翻看了一遍,最后亲了他一口。
姜兆兴揉了揉小儿子的脑袋,“你哥呢?”
姜意满瘪嘴:“他在厨房,做的苹果水一点儿都不好喝。只有妈妈的手艺最好!妈妈最厉害!”
“那就把那锅倒了,让你妈再给你做一遍,吃完饭再喝。”
李元元:“晚上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我想吃辣子鸡!要特别辣,吐火的那种!”
“把你辣哭。”
姜意满表情娇嗔:“不可能,我很厉害的。”
姜屿眠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亲热和睦的一家,抹布一砸,转身出了厨房。
他今天真是闲的有毛病。
“姜屿眠?人呢?”姜兆兴环顾四周,目光定位到楼上,“一回家就往屋里钻,一回家就往屋里钻,真不知道和我们待一块空气有毒是吗。”
李元元看到了茶几上颜色不错的苹果水,舀了一勺,味道其实还不错,酸酸甜甜的。
“行了,别说了,本来就不和我们亲。能接个孩子就不错了,他做的还挺好喝的,满满不喝你喝了。”
“真是越大越不听话。”姜兆兴摆手,“不是还说给他俩做好吃的,你去吧。我上去和他聊聊。”
李元元往楼上看了眼,压低声音:“别再吵起来了,都大的人了还和孩子怄气。他不懂事,你别跟着混。”
姜兆兴摆手走上楼:“哎呀知道了。”
三楼室内花房,姜屿眠听到身后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心里的烦躁感越来越强。
他头也不转的给面前的倒挂金钟浇水,姜兆兴站在他身边儿,看着姜屿眠抿唇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叹了口气:“行了,别浇了,你妈这盆花快被你浇死了。”
姜屿眠换了一盆丽格海棠,“孩子给你们接回来了,苹果水也煮了,他不喝。”
“满满吃甜,爸爸吃完饭喝了。”
姜屿眠闻声扭头看向姜兆兴,实话实说,他的父亲高大俊朗,即便人到中年已经是很有魅力的模样,单看外表是东亚家庭小孩会幻想出来的父亲模样。
“你妈在做饭,吃完饭,明天再走吧。”姜兆兴语气平和。
姜屿眠在快淹死丽格海棠前,换了株茶花,“看情况吧。”
沉默蔓延。
姜兆兴忽然咳嗽了下,“你,最近和那个人怎么样?”
姜屿眠眼皮一跳,没想到姜兆兴会问他的感情状况,自从家里发现自己是同性恋之后,父母尤其是姜兆兴简直把他当做教育失败的产物,一定是小时候野惯了学坏了,担心姜意满也走上邪路,对小儿子看的比眼珠子都紧。
而对于无法传宗接代的失败品,姜兆兴尝试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但医生告诉姜兆兴性取向都是正常的,姜兆兴无法接受,便对姜屿眠选择了放养模式,再也不过问这件事情。
“分了。”
“为什么?”
姜屿眠放下水壶,扭头对上他的黑眼睛。
“感情不和。”
姜兆兴嗤笑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我就知道的神色,“不是正路就是长久不了,那个男的一看就飘,定不下来。”
姜屿眠没说话,姜兆兴继续开口:“下周六你回家一趟,你赵叔在外面留学的闺女回家,你俩见见。”
“你想让我相亲?”姜屿眠蹙眉:“你和人家说过我的情况吗?”
“说什么?你单身她单身的,两家知根知底,还需要说什么?”姜兆兴眉毛一横,“你都多大了,马上大学就要毕业了。”
“可是我是同性恋。”姜屿眠任由他爸冷眼瞪着自己,语气平静,“天生的,改不了,也不能耽误别人。赵叔是你多年好友,你也敢把同性恋的儿子介绍给人家独女。”
他话刚落,姜兆兴就炸了:“你说什么?我费尽心机是为了谁?啊?”
“姜屿眠,搞同性恋,我们都没嫌弃你变态丢人,你先嫌弃老子背信弃义了。”姜兆兴脖子气鼓,“你搞,两年也没见你搞出什么名堂来。”
“我让你回到正道上来,我是害你吗?你爸我不全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就是让我成为欺骗人感情的罪人?”姜屿眠斩钉截铁。“我不去相亲,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和女孩子相亲,你死心吧。”
“你他吗的给老子说什么?”姜兆兴怒目,手指指着姜屿眠脑门,命令道:“姜屿眠,你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两个男的搞一起,能有什么未来,还不是分手!谁知道会身上会搞出什么病来!也就是这次抽不出手让你接满满。”
姜屿眠脑子嗡的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原来他三年不回家,没有一个电话问情况,是因为觉得他会带回来传染病。
“姜兆兴,你觉得我有病?”
姜屿眠眼神没有一点情感,死死盯着姜兆兴,黑漆的眼珠在那张白得过分的脸上显得阴森,姜兆兴被他看的后背发毛。
他表情僵硬了一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但紧接着慌乱被恼怒替代。
“同性恋都乱搞,你现在不改,指不定之后会不会有病。”
哐当——巨大的声音在花房爆发,水壶砸向地面,迸溅出来的凉水溅湿了姜兆兴的裤腿。
姜屿眠阴沉着脸转身要走,姜兆兴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但紧接着伸手紧握住姜屿眠的肩头。
手指头几乎要掐进姜屿眠肩胛骨力去。
姜屿眠吃痛,打掉姜兆兴的手,“别碰我!”
“姜屿眠我看你别的没学会,尽学会给人甩脸子,”姜兆兴咬牙切齿,“你他妈的给老子砸什么砸,看你是越来越没教养了!就算你没病,冲你这种目无尊长的态度,早晚把满满带坏。”
“我没教养?”姜屿眠握紧拳头,“骂我没教养是一个父亲能说出来的话吗?姜兆兴,没家教是没爹妈教。我没教养是没爹还是没妈?还是有和没有没区别?”
“你说什么?”
姜兆兴夹着不可遏制的恼怒凌冽掌风朝着姜屿眠挥去。
姜屿眠躲闪开,啪,姜兆兴一巴掌扇在姜屿眠身后的花盆上。
花盆哐当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破碎声,土散落一地,而姜兆兴用劲全身力气去扇人而扇在坚硬花盆上的手痛的厉害。
“你还敢躲?”
姜屿眠推到花房门口冷冷的看着捂着手,喘着粗气的姜兆兴:“不躲让你扇?”
“姜兆兴,你和我妈说做我爱吃的时候,自己心里笑了吗?真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我所谓没教养是因为我生下来就被你扔了,小时候扔在老家和奶奶,奶奶死了扔在寄宿学校,十多年你们都不舍得看看我。如果不是偶然家长会你们俩回来,估计老师都以为我是孤儿。”
“还有,如果不是我保送了,你有了炫耀资本,你舍得把我接到谭浙?我保送还要去高考,什么人生只有一次体验机会,不是你想拿着成绩单给其他人炫耀吗?你问过我想不想吗?”
“什么你把苹果水喝了,凉了你真会喝吗?刚进门就说倒了,现在上来假惺惺说喝了,有意思吗?”
姜兆兴表情僵硬,他真没想到姜屿眠居然听见了他在院子里说的话。
“那我还是你爸,你得指望着我的钱!”
姜屿眠嗤笑一声,“谁稀罕。”
他不顾姜兆兴一张脸黑沉成什么样,转身,摔门离开。
下楼直直遇上姜意满和李元元,两个人站在客厅,见他下来,李元元推了推姜意满让他去厨房。
“眠眠,你别和你爸一般见识。你年纪大了,都是为了你好。”
姜屿眠停下脚步,看着她:“妈妈。”
李元元一愣,紧接着温柔笑着:“妈妈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吃完再走。”
“妈妈,你做了什么我爱吃的?”
“妈妈今天买了大闸蟹,”李元元笑吟吟,“眠眠不是最爱吃大闸蟹了吗,小时候总闹着要吃蟹黄。”
“可是我蟹黄过敏。”
李元元脸上的笑猛地僵住,“是吗,可能是妈妈记错了。屿眠想吃什么,你现在点菜。”
果然根本记不到他。
姜屿眠看着她脸上的笑,心里涌上来层层无力感。
站在这所漂亮的别墅里,呼吸的每一口气,姜屿眠都觉得很恶心。
“我不要了,妈妈。”
"你们一家自己吃吧。”
走了两步,姜屿眠又停下来,转身看着身后的李元元和楼梯上的姜兆兴。
“从小到大都陪你们玩这种骗子游戏,真的很没劲。”
“多招几个保姆吧,反正爸爸妈妈不差这几个钱,而且专业的用起来更干净,不是吗?”
李元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
姜屿眠回到出租屋,钥匙刚刚插进锁孔,便听到了里面传来嬉笑声。
姜屿眠垂下眼皮,想起来今早合租室友早早的就和他商量了今天能不能带朋友来聚餐,扭钥匙的动作僵住,指尖扣着钥匙上的花纹,然后拔下来,在若隐若现的欢笑声中,离开了出租屋。
宿舍楼底有一个自动贩卖机,姜屿眠脚步顿住,还是第一次注意到楼下有这个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装的。
贩卖机里有泡面、矿泉水、饮料和酒。
姜屿眠伸手去点屏幕绑定支付面容,伸出的手指上有青紫的掐痕,指腹掐的力道很深,几乎要浸出血来。
目光停留在指腹上的瞬间,钻心的疼痛开始毫无征兆的突突往身体钻孔。
十指连心,姜屿眠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
他紧咬着唇,买了三瓶江小白。
宿舍里只有金炫之一个人在,正哼着歌做题。
开始还没觉得不对劲,余光瞥见姜屿眠回来,没当回事,后来渐渐闻到了一股酒味。
还是白酒。
金炫之扭头,眼睛瞪大,快吓疯了。
姜屿眠正一声不吭仰着头一口气猛灌白酒。
喝的又快又激,还不急吞咽的酒水从唇边儿滑落下来,滴在衣服上,洇湿一小片,乍一看像是哭花的。
“姜屿眠你干嘛呢——”金炫之弹跳起步,一把夺下酒瓶,“你怎么了,你疯了这么喝!”
姜屿眠伸手去抓剩下的两瓶,被金炫之一把抢过来,扔自己床上。他看着状态不对的姜屿眠,晃了晃手里的瓶子,一滴不剩了,抬手一看是45度的。
“我艹,”金炫之把瓶子一扔,抓着姜屿眠胳膊就往卫生间走,“你疯了喝这么高,快去卫生间吐了!”
姜屿眠手一拧,躲开了金炫之的手,抬手擦了擦唇边残留的酒渍,“我没事,你别害怕。”
姜屿眠就那巴掌大点儿脸,眼眶鼻尖嘴巴都是红的,黑眼珠浸着水,明明马上就要哭出来,但别着脸抬着下巴,又不让眼泪掉出来,要哭又拧着脾气不哭。
“你没事儿个屁啊。”姜屿眠一贯是高傲的,像个漂亮傲气的天鹅,金炫之头一次见他委屈成这样,什么也不说就是喝,焦躁的来回踱步,“你喝过吗?你之前都不喝酒,一下子喝这么多,你不得难受死。”
“我真没事儿,”姜屿眠有些后悔在宿舍喝酒了,不仅没解气,还白白让金炫之担心,“我吃过饭了,之前喝过,没事儿的。”
“那……”金炫之将信将疑,给他倒了一大杯水,“你喝点水兑兑,冲冲酒精吧。”
姜屿眠接过来,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喝掉了那一大杯凉白开。
咕嘟咕嘟,最后一口勉强咽下去。
“我真的没事儿了,”姜屿眠扯了张纸擦擦嘴,“就是心情不太好,像喝酒喝醉了,快点睡着,就想不起来了。”
“啊——”金炫之面露担忧,但对上姜屿眠明显不想继续聊的眼神,犹豫着将话咽了回去,“那行吧,你赶紧上床睡觉吧。”
“我……我先出去吃饭,给你安静空间,等你睡着了我再回来,手机一直带着,你有任何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姜屿眠点头:“好。”
金炫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宿舍。
咔哒,房门被关上,
宿舍陷入孤独的沉寂,姜屿眠捂着肚子弯下腰。
胃部痉挛,猛喝酒刺激性太高,身体根本不能接受这种冲击,姜兆兴的话也在脑子里来回翻涌,像是一把钝刀扎进了他的胃了,伴着那些高度的酒精,一起胡乱搅动着,迟钝缓慢的割开他的身体。
姜屿眠疼的冷汗直冒,最后再也忍不住,跑进卫生间,将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个干净。
污秽被冲进下水道,连带着姜屿眠最后一点心气也被抽干净。
明明知道自己不重要,为什么还会难受呢。
明明说好了以后不要搭理他们了,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的去找他们呢。
姜屿眠看着镜子里像鬼一样的自己,心里涌出浓厚的厌烦情绪。
太恶心了,姜屿眠。
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觉得你最肮脏。
父母健全,家境优渥,但活的偏偏像条丧家之犬。
姜屿眠,怎么活得这么可怜呢。
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没有。
嗡嗡嗡嗡嗡嗡,口袋里手机震动,姜屿眠掏出手机,是几条软件推销消息。
手指轻划屏幕,消息清除,通知栏恢复干净,细小又巨大的失望笼罩着姜屿眠。
镜子里的人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姜屿眠看着看着,恍惚间走进了一片闪烁着粼粼蓝水波的,幽静的温和的,散发诱惑力的一片深不见底的蓝色湖水。
姜屿眠捏着手机的指尖细微的颤抖着。
蓝色湖水快速退潮,浮到视野中的,是一双迷茫的黑眼睛。
徐勉肴,可以被他抓住吗?
*
姜屿眠点开点徐勉肴的微信,打了几个字,又飞快删除了。
消息没能发出去,反倒切小号找到了La jalousie
[伊甸园毒葡萄]:可以帮我做个选择吗?
[La jalousie]:你不开心?
对方秒回消息,姜屿眠被吊着的心忽的松了下来。现在好像只有找到一个完全脱离他现实生活的人,才能客观的没有后顾之忧的帮他做选择。
[伊甸园毒葡萄]:嗯。
[La jalousie]:当然可以。
[伊甸园毒葡萄]:我有一个追求者,我给他了机会,我现在有点想他,我要不要找他?
[La jalousie]:不要。
姜屿眠心脏一缩,有些喘不上来气。
[伊甸园毒葡萄]:为什么?
[La jalousie]:现在可以去找他了。
[La jalousie]:你自己已经做出选择了。
姜屿眠呆在原地,紧紧盯着La jalousie的最后一条消息。
[La jalousie]:生命可以大胆一点,毒葡萄老师。
在运动手环心率过高的警报声中,他拨通了徐勉肴的电话。
第一声“嘟”还没响起,电话便被接通。
“屿眠哥——”
“徐勉肴。”
姜屿眠打断他的话,呼吸不稳,却斩钉截铁。
“我,现在,想要,见到你。”
第34章
徐勉肴急匆匆赶回御春城, 推门就看到窝在沙发上的姜屿眠。
他紧皱的眉头蓦得松下来。
谁知道他接到姜屿眠情绪明显不正常的电话,还没来得及讲话,对面抛出一个我在你家等你, 就打不通电话的恐惧。
好巧不巧,徐勉肴刚好在医院忙事情,来不及听护士嘱咐事后护理的具体事宜,下了操作台,便一边通过手机软件查看家里的监控,一边儿驱车急速赶了回来。
幸好, 姜屿眠在挂断电话后的十分钟,安然无恙的进了家门。
徐勉肴深呼吸一口气, 顺平急喘的呼吸, 走向沙发, 越靠近空气的味道越不对劲, 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
沙发上,姜屿眠好像很热, 踢了鞋袜, 裤腿被压住, 露出大片细软的腿肉,赤脚踩着地,随意的侧躺在沙发上,很软很软的凹着腰, 抬着手臂遮住脸,埋在抱枕中, 毫无警惕心的昏睡的样子。
心情不好,喝了酒吗?
姜屿眠喝的快酒水吐得也快,现在只有一点点意识朦胧。徐勉肴一进门他就听到声音了, 但姜屿眠他尝试几次,都没能克服心里的障碍坐起来。
听从了La jalousie的建议,姜屿眠一时大胆,当即拨电话给了徐勉肴说想见他,还没得到对方回应,心里就像是被人掏了大洞,等到打车来的御春城,看着陌生的密码锁鬼使神差的输入自己的生日,哔哩,门开的瞬间,姜屿眠酒精上头的勇气哗啦漏了干净。
见了面,徐勉肴闻到他满身酒气,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会不会觉得他很狼狈。
姜屿眠紧咬唇,控制着呼吸声,将脸往抱枕与靠背中埋得更深了。
身旁的男人从坐到身边就再也没其他动作,安静的让姜屿眠觉得很难受,忽然,徐勉肴站了起来,紧接着响起来的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几分钟后,徐勉肴又重新坐回沙发,姜屿眠感受到明晃的视线落在自己脖颈和脸颊,难道要被发现在假装喝醉了吗?
姜屿眠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既期待又羞耻。他呼吸一紧,有些焦躁的咬着唇齿压抑不正常的呼吸。
心里隐秘纠结的期待着徐勉肴的下一步动作。
身体重心的轻微移动透过沙发软垫的弹动,四两拨千斤似的,传到姜屿眠身下,就算看不到,他也能感受到徐勉肴朝他的方向微微压下身来。
姜屿眠微微睁开眼,视野中只有沙发模糊的色块,什么都看不见,他紧咬着唇,慢慢握住沙发一角。
衬衣被扯了下,然后有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腰上。
湿凉,细长,软绵。
还会动。
身体对未知的威胁刺激感知达到一个小顶峰,姜屿眠颤抖着腰身,急喘着撑坐起来。
“徐勉肴——”
姜屿眠看着被捞住的猪鼻蛇,急促的呼吸声顿时松开,他又气又恼的瞪了眼罪魁祸首,“你怎么拿蛇缠我腰,好凉,都把我吓醒了。”
醉酒喉咙干涸叠加细微的委屈让姜屿眠声音黏糊,他慌乱的控诉着徐勉肴,只字不提自己假装睡觉的事儿。
徐勉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姜屿眠,眼眶湿润,鼻尖也委屈红了,下巴却绷着,像傲气又脆弱的波斯猫。
四目相对,徐勉肴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猝不及防的贴在他的肚子上,手指摁了两下,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微凸,手背青筋颜色明显,没用力但也很有力量感,短短几秒便松开。
“哥哥肚子鼓鼓的。”
姜屿眠意识微僵,徐勉肴伸手从茶几上端了个东西,姜屿眠垂眸看到了一杯颜色澄亮的解酒茶。
徐勉肴轻笑着说:“但是就算吃了东西也不能直接睡,不然脑袋会痛的。”
姜屿眠没去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忽然喝酒。”
徐勉肴端起茶杯凑到姜屿眠唇边,他平静的对视着姜屿眠,语气舒缓,“因为比起刨根问底,我更想哥睡一好觉,心情变好。”
姜屿眠凝视着徐勉肴深蓝如湖水的严谨,焦躁不安的心里多出了不一样的滋味,喉结滚动,他就着徐勉肴的手,喝下了对方准备的解酒茶。
淡而甘甜,细细的将淤积于喉咙的郁气冲开了一条缝隙。
咔哒,空茶杯放回茶几。
姜屿眠别开脸,徐勉肴也没说话,无声之中,姜屿眠感觉脚踝被温热的掌心抓住,垂眸看去,徐勉肴正面不改色的握着他的脚给他重新穿鞋。
男人手掌带着薄茧,又大又烫,刚好环着姜屿眠脚踝一圈儿,大拇指和中指严丝合缝的碰在一起,成了一个人肉/环,将他脚紧扣在里面。
徐勉肴甚至连纸巾都不用,一只手抓住脚踝,另一只皮肉相贴的搓了搓姜屿眠赤裸微凉的脚底,然后才把重新给他穿上拖鞋。
姜屿眠身体汗毛直立,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很难形容。
“不觉得脏吗?”
他踢了还抓住人手里的右脚。
徐勉肴动作一顿,但箍着脚踝的手依旧强势有力,直起腰来看他,语气疑惑:“脏什么?脚吗?”
他说着握着姜屿眠的脚踩在自己大腿上,手腕压着脚背用劲儿蹭了几下,又拿来,指了指依旧纯黑的裤子,像是实验成功似的开口:“屿眠哥的脚很干净的,很白,也有点肉。”
徐勉肴语气莫名自豪,就好像这脚是他珍藏的价值连城的宝贝,甚至眼神中透露这一丝诡异的跃跃欲试。
姜屿眠好像猜到了他想干嘛,浑身都怪了起来,尤其是被人握住的皮肉不停使唤似的热起来。
他踹了下脚,刚好踩在徐勉肴手心,睫毛乱眨着,又踹了徐勉肴几下,语气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意思,“我的脚就是很干净,我知道了,你想的都不准。”
徐勉肴眼珠微转,很自然的失落,说:“好吧。”
男生弯腰给他穿上鞋,姜屿眠晕头转向的扭开脸。
双脚结结实实踩在地上,徐勉肴想要说什么,姜屿眠夺过他手上的小葡萄,命令道:“徐勉肴,去洗手。”
徐勉肴抬手凑近自己鼻子,“可是哥——”
姜屿眠眼皮狂跳,踹他腿,徐勉肴纯黑裤子上终于印上了花。
着急微恼骂人的眼神明晃晃的说徐勉肴是变态,但是没有真的恼怒,徐勉肴笑了下,起身去了卫生间。
大概两分钟,徐勉肴又折返回来,朝着姜屿眠摊手,男人宽大的掌心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水渍。
“哥,我洗干净了。”
姜屿眠飞速看了眼,“嗯。”
房间忽的陷入沉默。
姜屿眠垂眸盯着一个劲儿往自己袖子里钻的猪鼻蛇,心乱糟糟,本来嘛,来找徐勉肴就是想要安慰的,到现在都没有说出自己不开心的愿意。
就很憋的慌。
“徐勉肴。”
“嗯?”
“你求求我。”
眼神对视,姜屿眠锁骨处小痣殷红的厉害,眼睛黑亮水润,但确实开始有点儿迷离了。
这是喝了多少,徐勉肴蹲下身,平视着他:“屿眠哥求求了,告诉你我为什么喝酒。”
掌心覆在姜屿眠手背上,嗓音有点低。
“憋在心里总归难受,说出来,让我哄哄你,好吗?”
姜屿眠对上他浅笑的眼睛,真被人按着剧本哄着来,又不好意思了,“你都求我了,我就告诉你吧。”
“你家人知道你是同性恋吗?”
“我妈知道。”
“那阿姨,”姜屿眠迟疑了下,“会觉得你很奇怪吗?就是觉得同性恋神经不正常这种。”
徐勉肴眼神中,笑意渐渐收敛,“并没有,她知道我喜欢你,支持我凭本事撬墙角”
“啊——”姜屿眠惊讶到了,“阿姨好厉害。”
“喜欢你,喜欢同性,无论是天生注定还是后天环境影响的,这些对任何人都是无比正常的事情。像吃饭喝水一样,没有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也不需要去探究为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姜屿眠扯了扯嘴角,语气很轻,“而且现在同性法律都过了,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呢。”
“像香菜一样,有人喜欢有人讨厌,任何事情都会有人支持反对。”徐勉肴捏着姜屿眠指骨,“
反叛父母的命令不一定是叛逆,经验教育也不一定完美。有时候只是想要能让自己舒服自由的生活方式。”
“慢慢学会不为追求愉悦而感到负罪感,好吗?”
这些话在姜屿眠过往接受的教育里,简直算离经叛道的典范,无论是被爸爸还是妈妈听到,都会恼怒的训斥他“姜屿眠你越大越不懂事了,你越来越辜负我们的付出了”。
每一次都在身体里开疆扩土,姜屿眠听到了脑子深处禁锢锁链被劈砍的声音。
咣当咣当,蹦出激烈的火星子,掉在心口里,燃起一簇火。
“我知道了。”声音从喉咙里钻出来,姜屿眠屈手指节碰到了徐勉肴掌心,“谢谢你。”
徐勉肴敲敲手指,算作回应。
“肚子饿吗?要吃点东西再睡吗?”
“不想吃。”
姜屿眠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虽然胃里空空的,但是不饿,反而有点热。
姜屿眠扭头去看空调温度,22度,算正常温度。酒水就在身体里留存了几分钟,喝了解酒汤还能起劲儿吗?
“那哥把小蛇给我,去睡吧。”徐勉肴仰头说,“我今天睡沙发。”
徐勉肴唇瓣张合,有什么东西闪了下,姜屿眠不觉蹙眉,然后想到什么睁大眼。
掌心抵住男生即将站起身的肩头,由于过度震惊用的力气有些大,徐勉肴踉跄一下,单膝跪在他面前。
“你先等一下,”姜屿眠顾不上他跪姿势的变化,不知道是想要立刻确定自己的猜想还是酒精上头,居然径直上手把徐勉肴头抬起来,无意识的用着命令式口吻:“把嘴张开。”
徐勉肴就着力道,后仰头,对着高在上的姜屿眠张开了嘴。
那是一条格外健康的舌头,比一般人的舌头都长,但不软烂,看起来就很结实有劲儿,打眼一看就知道搅/动吞咽动作会很灵活。
而这条舌头中前段,正中央,正掐着一枚舌钉,周围舌肉发着艳红,而舌钉衬托之下闪烁着妖异的亮光。
徐勉肴舌尖宛如蟒蛇天然的微凹痕,刚好让着舌钉成为两条信子的分叉点。
姜屿眠目不转睛的看着,心跳异常激烈。
“你——”
他努力了几次才压住震惊的呼吸声,“你为什么要打舌钉?”
“因为好看。”
掌心被蹭着,徐勉肴幽蓝的眼珠子转了下,宛如某种巨蛇,声音轻而低,“屿眠哥觉得好看吗?”
“……”很普通的款式,但姜屿眠却感受到了一种朦胧的色气,他舔了下舌尖,“疼不疼啊?耳洞我想过都没打,舌头上会有很多味觉神经,会更痛吧?”
“就是疼一点才能记住。”
姜屿眠没想明白这有什么逻辑联系,唇瓣刚张开,询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惊呼先溢出口。
“唔呃——”姜屿眠下意识捂住胸口,声音黏糊的厉害,“好痒。”
徐勉肴立马把嘴闭上,直起腰,扶住姜屿眠,眼神游走一圈了,在姜屿眠空荡荡的手腕凝滞住。
“屿眠哥,小葡萄呢?”
姜屿眠脸皮燥热,支吾半天,“在衣服里面。”
他今天的衣服并不是特别宽松,偏修身的款式,这就导致,两个人一低头就看到了姜屿眠鼓起的胸口。
细长的蛇身游动盘踞在姜屿眠衣服下,在胸口起起伏伏的动着,一点点尾巴尖愉悦的敲打着他赤/裸的锁骨,姜屿眠锁骨泛起粉红,压在正当中的小痣艳红的妖异。
徐勉肴喉结滚动,眼中晦暗,语气幽幽的,“屿眠哥,怎么让它钻到衣服里去了。真喜欢它。”
姜屿眠忍着胸口传来的感觉,听着他拈酸吃醋的话,忍不住瞪徐勉肴,“还不是因为看你舌钉,把它忘了。”
徐勉肴表情一下子愉悦起来。
但姜屿眠有些受不了,他弓着腰,手指勾着衣领看向里面。
胸肌很薄很薄,甚至说没有,是看起来就很柔软漂亮的胸膛,皮肤嫩的掐出水儿,细腻光滑,但现在,羞粉的厉害。
橘黄花色的小蛇牢牢扒住,尾巴尖儿抵着那颗小痣,而蛇身以占有姿态绕着nipples敲敲打打,吐着蛇信子,下一秒就要将它吞进去。
“要我把它拿出来吗?”
姜屿眠条件反射的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徐勉肴只觉得眼前一粉,然后眼前一黑,其次额头一软,最后鼻尖一香。
整个人僵住了。
小蛇还在动,姜屿眠觉得自己要疯了,居然尴尬之下直接把徐勉肴摁在自己大腿上了。
两个人都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身体僵硬。
姜屿眠摁着徐勉肴的卷毛头威胁:“敢抬头,我掐死你。”
声音着急羞耻下黏糊的厉害,摁着头的手指软绵绵的,比起威胁更像是要人命的折磨。
徐勉肴掐住自己大腿,不吭声,只点头。
事已至此,姜屿眠索性破罐子破摔。
就着这种诡异的姿势,伸手捏住小蛇七寸,强行把他拿出来。
“嘶嘶嘶……”猪鼻蛇黑豆豆眼委屈的盯着姜屿眠,身体不断扭动,对他突然动手打断自己的动作感觉很难过。
“嘶嘶嘶……”
姜屿眠根本不顾上它,徐勉肴呼吸很重,烘的他大腿肉很热。
“屿眠哥,我可以起来了吗?”徐勉肴沉闷的声音响起来,很哑。
姜屿眠声音抖的厉害:“我好了——”
徐勉肴抬起头,露出一张呼吸不畅被憋红的脸,眼神对视,姜屿眠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身体又热又涨,轻飘飘的,灵魂下一秒就要飞出去了。
“我不是……”姜屿眠看向徐勉肴的眼神浸满水色,羞耻又尴尬,“不是,你别生气。”
徐勉肴反倒异常冷静,“我知道,哥只是着急。”
姜屿眠点头:“我喝酒了,你懂吧?”
徐勉肴若有所思的低头。
姜屿眠低头,然后瞳孔猛缩,手不由自主的就要动,快捂到徐勉肴脸上,又后知后觉的紧急停住。
姜屿眠已经开始后悔听La jalousie人要大胆一点儿的建议了,这下可是太大胆了。
“我…我不难受了,”姜屿眠慌不择路的站起来,“蛇给你,我困了,我得回去吃饭了,我二舅要生了。”
“徐勉肴我真的走了”
手腕被猛地抓住,姜屿眠低头,徐勉肴依旧保持着跪姿,仰着头,英俊的脸庞上挂着憋出来红,幽深不见底的蓝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
“屿眠哥,我帮帮你吧。”
徐勉肴语气低缓沙哑,腔调飘忽,说话间嘴里的舌钉若隐若现。
姜屿眠脑子嗡的一下炸开,整个人僵愣在原地。
他看见徐勉肴对自己笑了下,潮湿黏腻水汽顺着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飘到了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
姜屿眠被拖拽着,溺进了水里。
……
姜屿眠整个人都在发抖,抓着徐勉肴的头发,“你去卫生间。”
徐勉肴摇头,第一次违抗姜屿眠的意愿,甚至得寸进尺的抬起下巴,咕嘟咕嘟,在姜屿眠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生吞了下去。
“你疯了——”
徐勉肴蓝眼珠子却冒着诡异的亮,眼神狂热又满足,直勾勾的盯着他,语气餍足满意:“屿眠哥,真的好甜。”
极度嗜甜的徐勉肴甚至兴奋的朝他张开了嘴。
舌钉周围泛出了红血丝。
姜屿眠嘴唇颤抖着,盯着舌钉,眼前开始模糊。
天旋地转,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第35章
已经睡醒二十分钟了。
姜屿眠还没能接受自己被徐勉肴那样吓晕的事情。
尽管有酒精蛊惑的作用, 怎么就那么冲动,就是冲动了,怎么看见徐勉肴那样气血翻涌受不了刺激, 直接着晕了呢。
太丢脸了。
太丢脸了。
原计划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想要徐勉肴安慰一下,然后再很过分的强占他的床,睡一觉的。
怎么就变成徐勉肴很过分的咬他呢?
虽然殊途同归,睡的很好,但是,但是被人吞掉semen刺激晕倒这种助眠方式, 说出去够人笑话一辈子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屿眠越想越抓狂,埋脸在被窝里, 脑子里全是过分清晰的画面, 尤其是那条灵活的灼热的最后露出点点血丝的舌钉。
啊!
姜屿眠一把掀开被子, 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脸蛋红的像是番茄成精。
姜屿眠羞愤交加的乱锤枕头,好像这枕头就是“好可怕的狂热舌头”的主人。
躲屋里小声憋屈的撒了半天闷气, 肚子很饿的姜屿眠最后不得不向外面一直往卧室里飘的香味的屈服。
可恶的徐勉肴, 居然使出了美食的诱惑。
路遇饭菜, 拼尽全力无法抵抗。
姜屿眠红着脸洗漱好自己,对着镜子做了八百次演练,假装断片,故作心如止水的出了卧室门。
“屿眠哥, ”徐勉肴整个人神清气爽的,手里整端着一盘葱烧海参, 语气舒缓:“晚上睡的好吗?肚子饿了吗?快来吃饭吧。”
说话间,那枚舌钉若隐若现。
姜屿眠表情微僵,想起来自己要装断片, 底气不是很足的点点头,走过去拉开板凳坐下:“哇,你做了好多哎。让我看看都有什么——”
葱烧海参、山药炖排骨、枸杞炖虾仁、黑豆猪尾汤以及可乐鸡翅。
针对性太强了,姜屿眠要装不下去了,先发制人,语气无辜:“……这么补?你肾虚?”
徐勉肴神情不变,语气温柔:“是特意给哥准备的。”
“……可是我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么补。”
四目相对,徐勉肴轻笑了下。
很微妙。
他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盛了汤:“屿眠哥不要多想呢,我看你两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还喝了好多酒,身体都亏损了。昨天晚上睡的可快了,前一秒我们还在说话,后一秒你就睡着了。”
“啊,”姜屿眠眨眨眼,拿起筷子加了块儿可乐鸡翅,低头吃起来,“哎呀昨天喝酒头好疼,断片什么都记不到了。”
“哥哥喝了多少酒啊,居然都断片了,”徐勉肴语气惊讶,将汤推到姜屿眠面前,蓝眼珠子幽幽的,“那哥哥多吃一点儿。”
虽然但是,徐勉肴做饭的手艺真的很不错,材料新鲜,用料很足,味道鲜美,恰到好处的安慰了姜屿眠空荡饥饿的胃,甚至这种吃好喝足的感觉抚慰了他羞赧焦躁的情绪,整个人都平静了好多。
姜屿眠捧着柠檬茶小口小口喝着,眼神控制不住的往徐勉肴嘴巴上飘。中欧混血的徐勉肴一张脸长得极为英俊,五官任何一处都挑不出毛病,唇瓣毋庸置疑也是很好看的,比起姜屿眠自己是要厚一点儿,气血充足,很健康的一张嘴。
但徐勉肴吃的不是很多,讲话也比较少,姜屿眠看不到他的舌头。
但那枚边缘发红洇着过度使用血丝的舌钉,宛如钉子般深扎在脑海中。
姜屿眠含着玻璃杯壁的嘴唇微张着,温热的水晃悠悠的卷着舌尖,纠结着扣着玻璃杯,指尖绷白,牙齿轻咬舌尖,细微的疼痛传到脑中。
普通一咬舌头就好痛,钉子穿透了舌头,还是刚打的,会更痛吧。
徐勉肴到底吃没吃药。
正常人都会吃的,但是按照徐勉肴不太正常的阴暗变态的性格,真没吃药也是有可能的。
发炎了怎么办?喝水都会疼的。
可是他都装了断片了,徐勉肴不知道相没相信反正也配合他剧情了,这样突然问不就露馅儿了吗?
姜屿眠漂亮的眉眼蒙上一层羞恼的郁气。
讨厌。
他耷拉着眼皮,忽然看到了餐桌下徐勉肴的腿。
徐勉肴忽然感受到自己被踹了下,微微重的力道,带着点儿故意撒气的意思,低头一看,原本平顺的裤腿变得褶皱,而较远处,一只皮肉匀称清瘦粉白的脚丫正晃悠着找拖鞋。
舌钉处刺痛,徐勉肴抬起头来,“哥,刚刚踢到我了。”
“哈?”姜屿眠愣了下,漂亮精致的眉眼中流出一丝不太真诚的歉意,被柠檬茶打湿的红润肥嘟的嘴唇上下一碰,“鞋子掉了,刚刚在找鞋子。踢痛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