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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酒gl 想吃教案 18870 字 2天前

第61章

交给我来处理, 就好。

这句话不只是针对于外卖和宣传这件事,更是去和张婶聊剩下所有的事情的意思。

萧温妤沉默一瞬,还未开口, 阮盛意翻过手来握住她,道:“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这些我都已经处理过一遍了, 我来就好。”

萧温妤恍惚看她,轻嗯一声。

话都已经这样说了,也没什么反驳的必要了。

她暗了暗眸光,复又抬起, “那你去盘账吧,算清楚了再去接新账, 好好想想怎么和张婶谈,特别是你现在还想保留她的名字和营生的情况下。”

“肯定会有人来骂你, 你……”

阮老板靠过来蹭了蹭她的脸颊,轻声道:“放心啦, 有你在,我已经不会惧怕任何事情了。”

“……”

阮盛意:“我去盘算一下,然后回家做饭, 中午你想在这儿吃还是回家吃?”

“在这儿吧, 最近中午生意好,很多证件照的单子,我和小婉一起比较轻松。”

“好, 那你等我。”

于是卡在唇边的问题到底是没有问出来-

张婶是那样跟你说的?-

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萧温妤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有些怅然。

她的老板有点太过于坚强, 近些日子来独自承担了这么多的事情, 可还是不愿意让她插手分担那么一星半点, 这样下去……

她揉着眉心,又觉荒唐。

这两天,她竟然真的只能让这事儿再这样发展下去,她自己这边似乎也是一团乱麻,诸葛璟留给她的信息她至今还没参透,这可怎么办啊。

可这些事暂且还能放放,还是不能让阮老板独自一人太累,她起身拿了腰包,走到前台,“小婉,这会儿有预约吗?”

小婉摇头,“目前没有。”

“那你自己看一会儿,我去看看张婶那边。”

“嗯!老师,帮我再带几个这样的小花篮蛋糕呗?好吃极了。”

萧温妤无奈一笑,隔空点了点她,“小贪吃鬼。”

李婉嘿嘿一笑,也不恼不羞,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道了声再见后转过去又重新开始追剧。

*

萧温妤单肩背着相机,轻轻推开了糕点店的门。

正听戏的张婶眼睛都没睁开,咿咿呀呀后道了句:“欢迎光临,需要什么您来选就好。”

“张婶。”萧温妤柔声道:“您这儿还有那个小花篮蛋糕吗?”

她讲出第一句话时,张婶就已经熄了手机屏迎上来,连连哎呦,“你看你还跑一趟!直接打个电话我给你送就行了。”

“你坐,我去给你取那个小蛋糕。”

萧温妤:“麻烦您了。”

张婶说着不麻烦往后厨走去,声音逐渐拉远,进了后厨后像是到了自己的地盘,突然想起来了自己要讲什么一样,道:“方才我隔壁的那个阮老板也来找老太婆聊天了,感觉她对我这个店有兴趣。”

张婶拿着几个小花篮出来,“要是能给她也好,你看她把今醉管得条条顺顺的,肯定能管好我这儿。”

“不过啊。”她摇了摇头,“听说这孩子家里不太好,没妈,还混过社会,她身上不会有那种一露出来能吓到一大片孩子的纹身吧?”

张婶能这样同她聊阮盛意,那看来先前张婶问的那个问题,她的阮老板没有作出让人满意的答复啊。

萧温妤暗笑一声,暗自摩挲着指节,神色淡淡:“有就有吧,好看就行。”

“哎呦,你们现在年轻人都追求好看,那得说寓意啊!算了,老太婆我也管不上……诶,你别付钱啊!”

张婶作势要去挡手机镜头,萧温妤后退半步,叮得一声扫齐毕了,这才悠悠道:“张婶,我身体不太好,骨头有毛病,爱摔跤,您就别和我推来推去了。”

“在您这儿摔了,多少有点不太好。”

收款提示音响起,一切都无力回天。

张婶嗔怒着白了她一眼,摆了摆手,“随你,随你!”

这开店几个月都没怎么和周围邻居沟通交流的主,谁能摸得清她的脾性,随她去吧,免得再讹上这里。

张婶一心想送这位主儿走,一偏头,讶道:“诶,你咋背着照相机呢?要出去吗?”

萧温妤侧身拿过照相机,温文一笑:“没有,小阮跟我说您要离开了,我这段时间一边经营一边调理身体,还没来拜访过,这想着您要走了,邻里邻居的总该来看看您,再给你拍点照片,留作纪念。”

她支起相机,“可以吗?”

这话说的张婶一张脸又红又白,方才那些话和想法好似回旋镖扎了她自己的嘴,人小阮挂念着她店里的事儿,这久久未得见的邻居专门又跑了一趟……

她这张嘴啊!

她拍了拍自己的嘴,两手相握,“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呢!要不小阮也说你人好呢,哎呦哎呦……”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拍拍邻居,我也很开心。”

“那,那就麻烦你了!”

萧温妤又笑,举起相机率先抢拍了一张人像,叹道:“您这可真是我最近拍过最有烟火气的笑容了,真好。”

张婶又是摆手,“这怎么好意思,我听说你们这都是搞艺术的,你们艺术家的眼里可真有东西,说话也好听,辛苦了辛苦了。”

*

中午,阮盛意同萧温妤匆匆见了一面后便去找了对这事儿更为熟悉的朋友商量,直到晚上临近下班才过来接上人一并回家。

阮盛意拨弄着空调的旋钮,轻啧一声:“今年这怎么还不下雪,就干冷。”

萧温妤靠过来,“是吹玻璃的暖风坏了吗?”

“估计是,我明天去修就好。”

萧温妤:“我去吧,你这两天忙。”

“没事。”阮老板十分嘚瑟地翘着嘴角,“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快下雪了,还是少出门吧。”

萧温妤沉默看她,抿了抿下唇,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好,将剩余的塞回了喉咙里,同样将下午那几个堪称骚扰的电话塞了回去。

算了,最近都够忙的了,这些她还是可以处理好的。

回到家,阮盛意钻进厨房做晚饭,又探了脑袋出来,“萧老师,过来帮忙洗点水果呗!”

萧温妤散下自己的头发,拨弄到一边后又夹了起来,“来了。”

今天买的是橙子和猕猴桃,这个季节也没有其她好吃的。

萧温妤带了手套,轻巧巧倚靠在玻璃门上,一根手指抵在削皮刀上缓缓推着,又松松搭眼在正在做饭的人身上,看柔黄色的顶灯在她脸侧撒下柔影,天然而优越的长颈微微弓着,青筋微显。

萧温妤挑了唇角:“好想在现在咬你脖子。”

阮盛意手一顿,偏过头去露出更长的脖颈,“来吧。”

“不可以随便咬的,容易咬到要命的地方。”

“……萧老师你可真是集有趣和……”

“嗯?”

“没事,我继续做饭。”

萧温妤又笑,轻轻顶了下肩膀,“嘴巴递过来,尝尝猕猴桃酸不酸。”

“萧老师……”

“尝尝嘛。”

透明的小叉子叉上一小块猕猴桃抵在阮盛意的唇侧,女人抱着胳膊倚靠在料理台旁,挑眉待她张嘴。

阮盛意无奈一笑,张嘴咬过绿白的果芯,面无表情地嚼着。

“酸吗?”

果叉抵在唇边,轻轻碰触,试探着推她讲一讲这东西,“快说。”

阮盛意微提嘴角,“不酸。”

果叉提了回去,女人旋了个身,将之又投上果盘之中,沾满果汁的手微微抬起,轻轻蹭在阮盛意的脸侧,又按上唇角,“那就都给你了,我先出去了?”

“……嗯,去吧。”有一丢丢的失望。

因为,这猕猴桃其实很酸,酸到阮盛意恨不能现在就去找那个卖水果的姨讨个公道。

她装着不酸纯粹是想坑一把萧温妤,结果这人今天晚上偏不上当,太遗憾了。

阮盛意搞怪地想,太遗憾了,没有看到萧老师出乎意料的表情。

她探出舌尖轻轻抵在唇侧手指划过的地方。

好吧,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

吃过饭,电视放着无聊的娱乐节目充当背景音,萧温妤靠在沙发上看书,一条腿蜷着,另一条腿赤着踩在毛绒地毯上。

看阮盛意从厨房里出来,她伸直了两条腿,电视调到电影频道,而后拍了拍自己身旁,“过来坐。”

“当然过来坐。”

阮老板端着水果拼盘放在桌上,那个惹人烦的酸猕猴桃已经被扔掉,取而代之是被切好的苹果摆在正中,橙子当做花瓣放在周围,看起来还真是一朵层层叠叠绽放的花朵。

阮盛意贴靠在肩膀上看电影,看着看着就滑到了腿上,一只手撩开家居服的下摆,偷偷看着她心心念念的小白……现在的大小应该是小柠檬了,但总之都是极可爱的,还会吐泡泡。

她轻轻刮了刮还不算太明显的肚子,“她长得好慢哦。”

没有扶着书的手垂下来,按着她的手,温道:“这样也好,不太明显,也不影响我的工作。”

“工作重要她重要?”

“你重要。”

阮盛意:“……”靠,好犯规,她这话怎么接,她耳朵都要烫了。

阮老板挣扎了一下,干脆翻身出去,枕着腿看电影,可这样偏偏把她最能暴露心绪的耳朵留给了萧温妤,稍稍偏开一些书都能看到她红透了的耳垂。

萧温妤捏了上去,无奈道:“我总算知道阮老板的眼镜是怎么来的了。”

她都养成了放平腿的习惯了,足以看出来这位老板有多爱这个动作,平素里她不在的时候阮盛意也是这样躺着看电视,她的眼睛不坏谁坏。

不过,都成年了,也无所谓了。

萧温妤盯着手中越来越红越来越烫的耳垂,笑了两声,“我今天中午那会儿去了趟张婶那儿,下午没来得及跟你说。”——

第62章

耳朵上的温度登时褪了几分, 阮盛意想坐起来又被按住。

“你听我说。”萧温妤语气微凛,“先听我说,你再问。”

阮盛意:“你说。”

萧温妤:“我借着给她送一套照片的名义看了下里外外看了下店里的装修, 她这边的房子是没有阁楼的是吗?”

“对,因为刚好是楼阁空隙嘛。”

“嗯,二楼主要是存东西的, 一楼后半是厨房,前面就是店面了。盘过来的话……前面可以不动,但厨房肯定要简单装修一下的,二楼可以像我那儿一样隔一隔, 一半是仓库,另一半装修成小餐厅, 你能懂吗?”

“刚好现在是冬天,生意淡, 一整个冬天做好这件事,来年春天正式开启宣传, 学生也都回来了,不只是咱们这儿,还有那些在北市上大学的孩子。”

阮盛意捉着她的手指轻轻揉着, 温声道:“那你觉得冬天要歇业吗?”

“收拾厨房的时候肯定要休息半个月, 二楼就不用了,她那儿有后门的,没想到吧。”

阮盛意一愣, “这我还真不知道。”

她坐起身, 看着萧温妤, 眸光泛着软, “有你真好, 这就替我把消息打探的差不多了,倘若我自己来还不晓得要怎么做。”

萧温妤捏捏她的耳朵,“你就胡说吧,倘使是你自己来的,肯定也会想到这些。”

“怎么会?”阮盛意默默靠过来,抵着另一人的额头,“我做事粗糙惯了,很难的。”

她轻轻捧上萧温妤的侧脸,触着唇侧,“还好有你。”

“……我还问了一下她们家的大致的营收,咱们只要能保住80%,一年应该就能回本。”

“……?你怎么问出来的?”

“靠微笑和引导啊。”萧老板反客为主,反倒是握住阮盛意的侧脸,“就比如现在,不许你亲。”

“这算什么?”

距离被拉开,女人温文一笑,“算……欲擒故纵。”

“不让你走。”

手腕被牵住,另一人缓而温地靠过来,按着她的肩膀,轻轻啄了啄唇角,“不许你走。”

“萧老板总说自己要学习,什么时候能学完?”

萧温妤反过来按住她的后脑,红唇贴靠在一处时才呼吸般地低哑声音道:“虽然再让你等等很不好意思,但,可能得委屈阮老板再忍两天了。”

言毕,微微仰头,扣上了唇瓣间的最后一丝缝隙。

剩余的言语皆被咽了回去,在如此欢愉面前,再去关心那些让人不悦的骚扰多少有些搅扰了眼前的风情万种。

一块酸甜的橙子忽然被填进嘴里,萧温妤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人又俯身而下,低声道:“新学的,据说这样亲感觉会更不一样。”

萧温妤讲不出话,但好笑不会转走,她捏了捏阮盛意的后颈,意在问她从哪儿学的。

但橙子被勾走,只剩酸涩的汁水回转,萧温妤只觉得舌根一涩,下意识躲了勾缠又被追上,迫她同她一起逗弄这块儿可怜的橙子。

直到将其内折腾的汁水尽散,只剩枯槁的果肉皮,阮盛意将之卷带过去咽掉,松开红唇,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萧温妤:“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很久?”

带着轻喘,带着低哑,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疑惑。

萧温妤抚着她的侧额,软了眸光:“第一次会不太舒服,更何况阮老板一次都没探索过自己,嗯?”

“我答应你,初雪落下的那天,好不好?”

阮盛意笑:“这种事情要什么承诺,不如今晚多补偿我一次。”

她又添了一块橙子进嘴,一口咬破果肉,任汁水自唇边流下。

萧温妤盯着她看,眸光闪动灰暗,挑了唇角:“好呢。”

*

送走了店里的客人,李婉站在门口看了一圈才悠回来,奇怪道:“老师呀,我感觉最近咱们店里空落落地,好生奇怪。”

萧温妤好笑看她,收了集册后才悠悠开口:“阮老板最近很忙,没工夫过来。”

“倒是你,最近拍什么新的照片没?我看北市的摄影比赛还在接收照片,你凑一凑,快些发过去。”

李婉无奈叹气,“我选的主题是四季,在等下雪啊,这都十一月了,怎么还不见雪来?”

“冬天,也不一定非要等雪来吧?”萧老板说着,摸出来自己很多年前的相册,“你来看这张,我很喜欢的冬景,就没有拍到雪。”

李婉抱着怀里的小玩偶凑过去,靠在萧温妤的肩头看她手中的相册,惊艳到忍不住轻轻哇了一声,神色黯然:“老师,这是你啊,就算给我相同的构图和景致,我拍出来的和你的也不一样啊:”

这是一张人像图,更像是多年前的随手抓拍,照片上是一老一少的背影,小孩被裹得像个红灯笼,扬着手里的冰糖葫芦,一旁的老人向一侧弯下腰,似乎在听小朋友讲话。

哪怕只是背影,也可以看出来这两人的快乐,勾出了一个完美又可爱的冬天。

李婉长叹一声:“拍照最能看出来一个人的心气儿了,老师这张照片一定拍在自己很开心的时候吧?太美好了。”

萧温妤微怔,目光落在照片下的时间标注。

那天是她和……大学寒假一起回家的日子,那天她好像确实很开心,为什么来着?好像是因为,……

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舌尖轻轻抵在上颚,可看清了屏幕上的号码,她目光一沉,呼吸亦乱了几分。

林斯沐,这是你这段时间数不清的骚扰电话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挣扎一瞬,最后还是接通电话,“喂——”

“小妤,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

“我是通知你的,如果你再打电话,我不介意以骚扰起诉你。再见!”

一声阴恻恻的晚了被淹没在电话的嘟嘟声中,萧温妤更是愣怔,捏着手机的手微抖了一抖。

什么叫晚了?

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就不该鬼迷心窍地接这个电话!!

李婉慢吞吞转过来,忐忑问:“是,是那个人?”

“没事。”萧温妤勉强笑笑,摸着她的头,“你刚刚说的对,照片确实能看出拍摄时的心情,不过这都是可调整的,别让它绊住你的想法。”

李婉吐了吐舌头,“可是,我最近真的莫名没有心情。”

“哎,就觉得……算了,老师我这两天看能不能拍出来吧,能拍出来我就去投稿,我看那个还有三天嘛。”

萧温妤笑,“按你心意来就好,摄影永远是一件轻松的事儿,不能变成你的负担。”

她勾弄着相册加厚的边框,轻轻摩挲了片刻,轻轻笑了笑。拍下这张照片的那天她很开心,因为她的妈妈给她买了一台她期盼已久的相机,而林斯沐。

锦上添花罢了。

那个锦上添花的人,如今却只会给她乱上添乱,忙上加忙,时光带来的惆怅如何能不让人唏嘘。

时至今日,她终于想说一句,原来甫一开始,一切都是错的啊,她最开心的那天,原来不是因为那个人,而她却错误地将之加诸于她的身上,然后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代价。

肚子忽然抽痛了一下。

已逾十六周的孩子能够感受到她的心绪,也能传递些情感和动作,譬如此时,笨笨地在她肚子里吐泡泡,试图让她开心些。

可那句不知道是不是她幻听的词儿,搅扰得她现在好心烦,连手中这本相册都不再让她开心。

她撑了撑自己的腰,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可真是……

萧温妤磨了磨牙,翻出手机,率先拉黑了最后一通过来骚扰她的电话,又找到诸葛璟的联系方式。手指已经按在了拨出键上,但几乎在同时,店里来人了。

是前两天买了团购的人,要来拍一套小朋友的成长记录照,买的是最贵的套餐,将所有的爱都掏给了这个尚不会走路的孩子。

萧温妤噙着笑看她们安顿这孩子,一旁的女人熟练地抬手捂住了小姑娘的嘴巴,轻轻拍了拍,哭声顿时变成了阿巴阿巴,小女孩一双盈满泪花的眼睛渐渐变了色彩,变成了满满的疑惑和一点点后知后觉发现这还挺好玩的惊喜。

小姑娘啪啪地拍着手,女人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撤到一旁,示意萧温妤可以拍了。

萧温妤凑过来,逗弄了一下孩子后举起相机,抢在她被黑洞洞的镜头吓哭前拍下照片。

就这样一连拍了很多。

另一个女人过来挑选最后的成片,一连翻了多张,迟疑到:“那个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讲……”

萧温妤揉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闻言勾出一抹笑容:“当然可以讲,您请说。”

“我总觉得,这些照片……都差了一口气。”女人扶着自己的下巴,

萧温妤隐隐叹了一口气。

就像她和李婉说的那样,摄影是极需要情感创造的一项事业,她这会儿心里堆着事儿,拍出来的照片在外人看来是差了一口气,可在她们内行人看来,可不只是差了一口气,而是失了最关键的精气神。

这也是李婉迟迟拍不出来自己想要的照片的原因。

李婉偷偷凑过来,看了眼照片,暗搓搓吸了一口气——饶是她也看出来了这照片有点问题,但她还是梗着脖子说:“可能是我们这个屏幕最近有点问题,你放心,绝对没有问题的!”——

第63章

“小婉。”萧温妤隐隐重了几分语气, 暗自斥责又制止了她剩下的话。

她抱歉地看向这一家人,歉疚道:“我这两天可能身体不太好,这组照片回头修好免费送给两位, 再送一次套餐,如何?”

女人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这显得我们是什么贪便宜的了,不用不用,老板你人可真好,这样怎么做生意呢!回头我们来取啊, 回见。”

萧温妤一路送走这一家人,轻轻理了理自己的衣摆, 转头看着李婉,目光透着谴责, “小婉,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懂吗?”

李婉过来扶着她,担忧道:“老师,分明你今天状态很好的, 接了那个电话后就……你到底怎么啦?”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萧温妤坐下来,熟练点开软件,可语气依旧泛着凉, “作品首先要过得去你自己这一关, 如果你自己都能看出来疏漏, 那就是对客人的不负责, 也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 知道吗?”

“每一次的凑合都是对你的拍照技术的沉重打击,记住了。”

李婉动了动唇瓣。

她想说可那群人也看不出来的,毕竟她们都是门外人,什么都不懂,说一说其实也没什么的,不算骗人。

她想说这也只是意外,照片还是很完美,那点瑕疵瑕不掩瑜,不要因此感到歉疚。

可她看着萧温妤这一墙的影集,看了这么久学了这么久,若是什么都读不懂也不可能的,萧温妤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的坚持,其内的坚韧与成长如果她能领悟透彻,足够她再用十年。

于是她放沉了一颗心,道:“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萧温妤轻嗯一声,抑制不住地折了折腰,“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吧,谢谢。”

李婉微抿唇,小跑着拿过扔在吧台的手机,锁屏上显示着一通未接来电。

“老师,有电话,备注是诸葛璟。”

萧温妤一怔,手一抖,手中的鼠标径直飞出了鼠标垫,也在屏幕上留下了一道极难看的笔迹,拉的一张脸快要扭曲成外星人。

李婉呼吸一顿,握着手机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她只知道老板的人渣前妻叫林斯沐,这个诸葛璟是谁?为什么也会引起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她是不是又做错事情了?

萧温妤接过手机,偏头问:“今天还有预约的单子吗?”

“预约的没有了。”

“那你下班吧。”

她忽略了李婉的重重担忧,握着手机缓缓呼出一口气,而后颤着指尖回拨电话。

林家这摊烂泥,从九月底就开始折腾的烂泥,终于是忍不住要开始拖拽她这个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人下水共沉沦了吗?

无所谓,她现如今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她不怕。

*

阮盛意收到李婉的消息后就同她辛辛苦苦找到的可以学习经营糕点店的老师告别,驱车回到商业街。

这两天她也是忙到脚不沾地的地步。

张婶一副想要诚心卖房子的模样,可偏偏在合同的事情上卡她,同这种精明能干的老人争斗实在耗费精力。

因此,她这两天周旋在张婶的合同和糕点店经营策略的学习中,忙到好几天的午饭都是两个人凑合着点了外卖,更多时候只是她打电话叮嘱萧温妤吃饭,让她拍照过来看她吃了这才作罢。晚上回家另一人也已经睡了,只是餐桌上总会给她留一份温饭,床榻上也会留一侧暖暖的被窝。

所以李婉打电话过来时她是有点懵的,再三确认了李婉没有在同她开玩笑,撒腿就往回跑。

可从北市回来,最快也得半个点。

阮盛意轻喘着气推开门,另一人已然窝在椅子沉默阖眼,一副出神模样,甚至不知是睡是醒。

她缓步走过去,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轻轻握住萧温妤有些凉的指尖,沉声道:“小婉说你的状态很不对,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长睫微动,阮盛意这才发觉眼睫的根部满满的潮气,似乎是刚哭过,但也有可能是刚睡醒。

她就这样坐在这里,默默地陪着这人,待她开口。

手被轻轻反握,萧温妤撑开眼睑,含笑看她:“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在北市学习先进经验嘛?”

这便又是想把话题档过去。

阮盛意心底微沉,倾身过来轻轻捧着这人的脸,揉了揉眼角,指腹轻轻推开眼尾的潮气,软声道:“你可以告诉我的,告诉我嘛,好不好?”

萧温妤直直地看着她,眸光闪了闪,轻轻跌靠进她的怀里,闷声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处理好。”

“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萧温妤,可是你也可以依靠我一下,我……”

手指不由分说地按在她的唇边,一点一点,抵上喋喋不休的人的红唇,两指一并,夹住她的唇瓣。

萧温妤平静道:“陪我坐一会儿,安静地坐一会儿。”

阮盛意呼吸重了一瞬,亦是渐渐放平下来,扶着靠在她身上的人坐直,迎着满是疑惑的目光道:“别这样坐,对腰不大好。”

她说着,蹭进了椅子里,将萧温妤整个人都拢进怀里,像个肉垫一样靠在一旁,下巴刚好贴在萧温妤的肩上,轻轻蹭着。

“这样坐,靠在我怀里,咱们一起休息一会儿。”

萧温妤渐渐放松下来,软软地依在她身上,当真如她所说的那样靠在她怀里,手指摩挲着另一人的手指,静谧又安宁。

不多时,萧温妤还没开口,身后那人的呼吸声却渐渐平了下来,她回头看,阮盛意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已经睡了过去。

分明的颌线在灯下泛着柔,合在一处的长睫微微抖着,诉说着梦中影影绰绰的不安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昨晚也是这样,还没讲两句话就睡了过去,她这两天已经累到躺下就能睡着,毕竟每天都在各路东奔西走,如今还要分神处理她这边的事情。

萧温妤看着她,鼻根微酸,喑声道:“对不起啊,小老板……”

打破了你原来的平淡生活,还让你这么这么疲惫,甚至累到这会儿就睡着了,真是……对不起啊,小老板。

她们才刚交往,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她都不能让这个人再为此劳碌奔波下去,改日就该栽倒下去,换个人进医院了。

她也想分担一些负担,至少不能再添加什么负担了。

萧温妤轻轻靠在这个哪怕还睡着也为她而张开的怀抱,闭上眼,低声道:“你就这样,静静地陪着我,就好了,好不好?”

至于诸葛璟的电话和林家的那些事情,她可以处理,甚至都不太需要她处理,只是在她的心尖刺了一道血痕,生生将一些陈年旧事挖开来了罢了。

她等着诸葛璟处理就行,因为诸葛璟肯定比她更希望能全须全尾地收回自家的资产,而不是任由林家人撒谎挖除一部分资产去,白白蒙受这份损失。

呵呵。

*刚刚*

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里,萧温妤平了平呼吸,冷静了片刻后,电话通了。

诸葛璟:“我很高兴,萧女士,你没有把我当做骚扰电话一并拒绝了。”

萧温妤心底微沉,结合前两天的电话,她平静反问:“你早知道林斯沐要打电话来,是吗?”

诸葛璟道:“很可惜,我的警告并没有起太大的效用。请允许我向你介绍一下近些时候的情况。”

“分公司的资产盘查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到有一笔钱目前还没有查清,是一份相当核心的实股,目前最后的线索断在了林斯沐的手里。”

“而在我刚来到春城,林斯沐就已经开始为这笔钱做铺垫了,要猜猜她怎么说的吗?”

萧温妤:“……”这一点都不好笑,也完全没有任何猜一猜的价值。

似乎是读出来了她的无语,诸葛璟笑了一声,淅淅索索大抵是撩了把头发,悠声道:“她说,这笔钱是聘礼,口头赠送给了你。”

“并没有。”萧温妤平静反驳,但藏在桌下的手已经快要生生掐破皮。

她不能激动,诸葛璟既然还在同她开玩笑就说明这事儿还没那么严重,她不能太过激动暴露这一切,更不能惹出来更多的事情。

至于林斯沐这谎言。

更荒谬的她都听过,这点算什么?

诸葛璟:“我相信没有,毕竟她现在都不知道孩子的事情。你放心,萧女士,我说过不会用的东西就不会用。”

“当然了,能用的朋友要物尽其用。”

萧温妤冷笑一声:“你的电话跟的很急。”

诸葛璟:“因为我的团队在监视林斯沐,当然了,我们不能违法,所以只能监视她打给了谁,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萧温妤呼吸终于是颤了颤,道:“你可以直说来意了,需要我做什么?”

诸葛璟:“萧女士,您太聪明,这很好。我需要你告诉我她说了什么。”

萧温妤将方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诸葛璟:“你的手机有录音吗?”

“……没有。”

诸葛璟叹了一口气:“那很遗憾,我还需要调查一下才能确定真伪。萧女士,我信任你,但我也只是团队的一员,所以……”

“很抱歉,在查清楚这笔款项以及找到林斯沐同你对话的证据前,您可能会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希望你能保持心情愉快,不要影响到自己的身体和你珍贵的宝宝。”

“有什么问题我还会和你联系。嗯……这次记得拒绝所有的陌生电话,但留一留我的电话。”

电话挂断,萧温妤沉默良久,忽地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荒谬啊,她不过是心软了一次,居然给自己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她整个人都失了气力,窝在椅子里,手机啪嗒一声落在椅面上,恰恰好,掩去了一滴泪花。

林斯沐。

她现在恨极了当初的自己,为何在那么多人里如同彻底眼瞎了一般选择了林斯沐,让她这十年人生都糟糕透顶,恶心透顶。

萧温妤,你真愚蠢。

*现在*

身后清幽的冷香似清风带过松林,叶层上的雪微凉,沁透了心脾,让她焦躁的内心竟莫名平静了些许。

萧温妤呼出一口气,偏过脸同身后人轻轻蹭着,渴求那么一丝又一丝的平淡和安宁。

她想:拜托了,小老板,陪着我……陪着我——

第64章

谢瑜拉开门就看到店里已经被安排得井井有序, 微挑眉,讶然道:“呦,这是什么神秘人啊?终于舍得来店里值个班了?”

服务员还没上班, 但店里已经来人,阮盛意刚放下一杯酒这会儿正往吧台走,闻言也只是摆了摆手里的盘子。

背影都透着疲惫。

谢瑜放好包换了衣服走出来, 挑眉道:“合同签好了?”

“嗯。”阮盛意窝在椅子里,眼睛也不抬。

“你在看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扣了手机,“……没什么。”

她在查孕期抑郁症的相关信息, 她总觉得最近萧温妤的状态很不对劲。昨晚睡着之后她留心了一下,萧温妤又有一点点紧张, 有一点像之前的状态了。

自从宝宝的事儿被挑破,她们生活在一处后, 这种紧张状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但萧温妤又不愿意告诉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为了照顾她的情绪, 她也不能再去追问。

这种状态可真是让人难受啊。

阮盛意烦躁地捋了把自己的头发,敲着手机背面问:“你说……”

“嗯,我做好听的准备了, 您请说。”

“……”阮老板无语了一瞬, 心底的烦躁被这人闹得登时也淡了些,放下声音道:“你说,如果你的女朋友遇到了问题, 又不愿意告诉你, 这是为什么?”

谢瑜:“首先我母单啊, 其次萧老板还真是狠狠拿捏住你了啊。”

“……”

阮盛意双手一摊, 冷冷一笑。

看吧, 她就是来了也没什么用处,不过坐在这儿能随时关注到周围店铺的情况,这也算是不错。

她本身就不指望谢瑜能讲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谢瑜推了推她的肩膀,“老板,你不是在北市学习吗?你跑回来,陈……知道吗?”

“我和那边的人联系过了呀,毕竟是家里的情况更重要些。”

谢瑜贱兮兮地凑过来低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不跟你说是因为不想和你掺和地太紧密,回头说走就能走?”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日常犯贱,看过前面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人说话习惯就是这样,不在阮盛意面前怼她两句真的是一晚上都不会舒服。

可阮盛意真的呆了,眼尾也真的红了,甚至去握手机的手都抖了几下,险些没有握起来。

谢瑜内心狂奔过一群大野马,一时之间连话该怎么说都忘了,手忙脚乱地给这人拿纸,握成一团后才反应过来,绕着舌头道:“不是我开玩笑呢姐!!”

“我的天啊,你别真撒眼泪啊姐,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人可能只是没想好怎么跟你说,也有可能只是看你太累了啊。”

“你看你眼眶都是乌青的,你最近真的生熬,人家肯定也担心啊对吧姐!!”

谢瑜内心只剩尖叫——我的天啊,你们这群热恋中的人是不是太脆弱了!怎么没谈上的时候脆弱谈上了更脆弱,你们怎么这么菜抗压能力这么差啊姐!!

她不知道,她的一句话似乎贯通了阮盛意近些日子的所有疑惑。不论是萧温妤每一次刻意控制地不碰她,还是做什么事情都依旧不依靠她,总是一副她能处理好所有事情的样子。

哪怕她自己又因此落入情绪的泥潭,也不想让她插半点手。

所以……其实还是不信任,还是不太想深入,不太想依靠是吗?

阮盛意哈笑一声,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更觉荒诞。

谢瑜:所以,这个女人终于疯了,是吗

谢瑜试探道:“你,你现在还好吗?”

阮盛意:“很好啊,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好极了,很好的,有单子吗?我来做几杯,我也可以。”

谢瑜抱紧了怀里的杯子,瑟瑟发抖道:“你快歇着吧,我怕你把杯子砸了,大冬天的,物流都不方便。”

一道上了些年纪的响亮咳嗽声打断了她俩的争执,女人单肩挎包,一手塞进了裤子口袋里,看她们都将目光转了过来,煞有其事地扶了扶自己的方框眼镜:“你们好,我是……”

阮盛意看清脸就怔住了,接上话讷讷道:“萧……萧老师?”

怎么在她最糟糕的时间见家长了啊?萧温妤安排的?这么急?用家长来彻底拒绝她?

不是,她也没差劲到这种地步吧!

萧言月对自己的掉马速度感到惊讶,颇不自然地轻咳数声,“对,我是萧言月,对面那个的妈妈。”

言毕,她疑惑低言:“这么好认吗?”

谢瑜尴尬笑笑:“您和萧老板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很难不认出来,哈哈。”

萧言月爽朗一笑,“老赵也总这样说呢,我以为她敷衍我的。老赵你们也见过的呀,也是瘦瘦高高的,很文雅的呢。”

阮盛意腹诽:那当然见过了。

温雅是真的温雅,但是那副噙着笑的面容下总让人心生诸多忐忑,总感觉面对的是一个近乎无底的深渊。

当然她不是说萧言月没有城府啊。

虽然在后来漫漫岁月的相处下发现真的没什么城府……还得知了萧言月的大猫外号,并且由衷地赞叹这称呼可真是贴切至极。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阮盛意忐忑地握着衣角,平复了下心情,温声道:“萧老师,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她的主动搭话似一道信号,萧言月的眼睛登时就亮了,瞬间就只落在她身上,晶亮到阮盛意甚至不敢乱动。

“看来你就是那个半夜三点还在下文件的小老板啦?”萧言月伸手啪啪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很有毅力嘛!年轻人,不错,值得表扬。”

阮盛意:“……”真的是表扬吗?毅力又是什么?

她实在把不准这位的态度,也不知道萧温妤同她的家人讲了多少,只好硬着头皮道:“毕竟是一起出去玩,我也只能趁她睡着了才敢发邮件,不然就被发现了。”

她感觉,萧言月的眼睛真的瞬间明亮了一瞬,挑眉,语气微妙道:“你能掌握她什么时候睡着这样的具体时间?”

阮盛意:“……”她好像说错话了。

但她还得硬着头皮说:“所以,老师您有什么事儿?”

“哦,没事,我就是来看看温妤,顺道来看看你。”萧言月又拍拍她的肩膀,“诶,低度数的酒来一杯?咱偷偷喝,你别告诉我温妤啊。”

“……您不能喝酒?”

萧大猫支起食指摆了摆,“不不不,纯粹是老赵和温妤天天管着我,我身体相当健康,随便喝酒。”

“……”阮盛意莫名觉得脑袋钻心地疼,眼前这个人未免也有些太……神奇了。

她这是能调,还是,不能调?

谢瑜早已跑开,将这偌大的舞□□留给阮盛意一人。

废话这又不是她对象的家里人,她完全不care好吧,如果不是今天阮盛意状态不对,她甚至想留下来看热闹。

阮盛意按了按眉心,道:“那我现在问问萧老板,如果她让您喝,我就给您调我的拿手作品。”

萧言月变了脸色,摆摆手,“哎呀你这孩子没意思,算了算了,不喝了。”

“走了啊,下次来家里吃饭啊。”

阮盛意心底更盛似擂鼓。

所以萧言月这次过来没告诉萧温妤?也不是什么劝她离开的?还有可能对她还挺满意的……是吗?

谢瑜凑过来,低问:“什么文件啊,这位姨好潇洒!她说的啥,能让你凌晨三点下载?”

“……”阮盛意只感觉自己今天好像一直在无语,但她看谢瑜顶着一副迫切好奇的八卦表情,忽然想起来一个已经在她手机里留存很久的文件,笑了一声。

阮盛意:“我发给你。”

文件名劲爆到谢瑜忍不住哇哦了一声,都不管另一个人放下手里的东西上楼去换衣服的行踪,迫切点开文件,等待加载时忍不住道:“这文件名是不是太劲爆了点?刚才那个阿姨给你发这个?认真的……嘛……”

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原因无她,文件加载完毕,高清pdf版的高中数学卷子赫然陈列在屏幕上,最简单的集合列在第一题,像是在嘲笑谁的自作多情。

“阮盛意!!!”

*

萧言月穿过马路,正了正自己没什么形制的衣服,一手叉腰,颇为正经地敲了敲玻璃门,试图引起店里正在闲聊的两个人的主意。

没人理她。

嘿!

她又敲门,连着敲了好多下,敲得自己手背都被冰块似的玻璃门冻得生疼,里面人才有了些许反应。

她悻悻收回自己的手,偷偷揉着,等萧温妤拉开门,又轻轻咳了两声,“耳朵没坏啊?”

萧温妤本还有些不愉,闻言只能勉强笑笑,“进来吧,好冷。”

萧言月:“不是为了你来的,别自作多情。”

萧温妤这才打心底笑了,“嗯嗯,为了看你的孙女,对吧?”

“倒也不是。”萧大猫自言自语,伸手和看到她就开始瑟瑟发抖的李婉打了个招呼,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赵老师提到对面那个小老板好几次了,我来看看她。”

萧温妤心头微跳,“如何呢?”

萧言月施然一笑:“你猜。”

“……我不猜,呵。”

萧言月被这声呵伤得心疼了几秒钟,又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悠声道:“我对她印象还不错。”

毕竟凌晨三点还在操心,那么努力只为了给她的女儿重建拍照的信念,人长得还行,待人接物也不似她想的那样那么像个社会人,还带个眼镜,看起来挺有学问。

比上一个强太多了。

萧温妤哦了一声,神色不明。

萧言月又问:“她知道你和林家的事儿吗?”

“她基本上知道吧,我不想瞒她。妈妈,她……”萧温妤咬了咬嘴唇,叹出一口气后下定了决心道:“你应该不会介意我喜欢的人母亲早亡吧?”——

第65章

傍晚——

萧温妤端着一杯洗好的葡萄晃悠进了厨房, 脑袋侧靠在门框上,逆了些昏黄灯光看正在做饭的人,眼睛一眨一眨, 泪水就盈了浅薄一层。

又褪了些颜色,如今趋近灰色的头发被鸭嘴夹随意抓在脑后,白皙的脖颈没入没系好扣子的黑色衬衫中, 下半……

如果腿上不是一条大头短裤就更好了。

萧温妤默默移开视线,只看上半身。

后来萧言月和她又聊了很多,但这次来毕竟不是为了讨论阮盛意的事儿而来,尽管她也尽力讲了许多的好话, 但对话还是暂且搁到了一旁。

毕竟这次来,是要和她聊聊林家, 聊聊那个把手伸进了她们家里的人。

*

李婉再一次提前下了班,待她彻底离开后, 萧言月放下包,拿出来内里的存折, 沉声道:“我是来和你对账的。”

萧温妤心脏猛然一跳,“是……林家?”

萧言月点头,“有个自称姓诸葛的女人打电话来了, 问了下当初你们结婚时双方父母都掏了多少钱和东西。”

“抱歉, 妈妈,我……”她握着水杯的手到底是垂了下去,垂眸黯神。

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复杂, 如果她再忍耐忍耐, 不接那个电话, 也许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 如今甚至还惊动了家里的人, 还要回忆那个不太愉快的当初。

可萧言月怎么会怪她,抬手轻轻按着她的手背:“没事的,你要是再这样,妈妈就要后悔当初是不是不够坚定了。”

萧温妤疑惑:“什么不够坚定?”

“坚定地不让你走艺术,学设计,更不让你走摄影这条路,这样也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嗯?毕竟你的成绩即使不走艺术也能去一个相当好的大学了。笑一个。”

萧温妤挑了唇,勉强笑了笑。

萧言月温了眸光,又拍拍她的头,“你也是要当妈妈的人了,自己走过的路记得吸取教训就好。我看那个老板人还不错,我支持……你阿妈不支持。”

“啊?”萧温妤错愕,“为什么?”

萧言月才不会说她支持是她觉得这个半夜还在为了让她女儿开心而努力的人很不错,而赵雯其实也支持,只是那更是一个宝妈,死都不会松口的。不然这次也不会是她来了。

她眨了眨眼,“这是秘密。”

萧温妤:“……”

萧言月摆开几个存折几张卡,“这是咱家的全部资产了,来咱们盘盘账,毕竟你妈我的脑子确实不太好使了,对一对,多一分都还回去,和那家分得清清楚楚才好。”

“一分都不会多的。”萧温妤平静了声音,摸开一个存折挡住自己微红的眼眶。

都怪她。

虽然萧言月那样安慰她,可事实是都怪她,是她一意孤行,是她走错了路,是她把这些本不该出现的波折带入老两口的平淡的退休生活里的。

她只能在心底重复,一分都不会多的,她坦坦荡荡,她问心无愧。

萧言月敲了敲她的额顶,“拿那么近干嘛?对眼睛不好。”

“还好。”萧温妤揉了揉自己眼角,“我还好的。”

“嗯,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我还以为是我阿妈来,这种没良心的话呢。”

萧温妤笑了笑:“那当然不了,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请全家数学最好的人来。”

“知道就好~”大猫狠狠嘚瑟。

*

帐当然没有任何的问题,萧言月来不过是告诉她家里知道了这件事,也是告诉她不要担心家里,家里一切都好,也不要害怕这些。

可萧温妤,怎么会不害怕呢?

诸葛璟只是讲说不会利用不该利用的,可其她的一切都是她的工具,不然也不会放任林斯沐散布谣言,生生将她们一家人都卷进来。

卷了她们一家人,接下来又该卷谁呢?

卷这位很明显同她走的很近的老板吗?

她知晓玩弄资本的人向来是无甚情感的,可诸葛璟的手段还是让她不由得自心底发出赞叹。

就这样毫无负担地卷进来其她人,也许还有可能会继续卷进来更多人。

也许,还有可能会卷进来她的小老板。

阮盛意偏头看她,目光又落在那杯葡萄上,“要吃。”

萧温妤笑了,凑过去喂她,靠在台桌上,目光又柔了许多。

阮盛意过来拿调料,只是发觉了奇怪的地方,遂将这人环进怀中,凑近了看,疑惑道:“眼睛怎么红了?”

萧温妤拍了拍她的肩膀,“菜要糊啦。”

阮盛意执拗询问:“不怕,我刚添了点热水的,不会糊。眼睛怎么红了呀?”

女人这才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揉了揉自己的眼尾,“没事,刚刚盯着灯看太久了,有点烧眼。”

温凉的唇瓣碰了碰她的眼尾,松来清透一吻的人低了声音道:“那明天买些养眼睛的东西吃吧。你的工作确实费眼睛,这么漂亮的眼睛,确实得养一养。”

目光交织在一处,静谧到灶火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萧温妤偏开头,低声道:“菜真的要过火了。”

阮盛意这才转回身去,温声道:“你出去等我吧,这里面呛。”

萧温妤应了好,却没有动。

她有一点点贪婪,她想得到一个两全的办法,她想得到一个不让已经疲惫到了极致的老板被卷进来的办法。

怎么办。

她偏了头,微微出神。

她该怎么做,才不算出错。

饭桌上,萧温妤极力遮掩着自己的兴致缺缺,可强塞了几口后,身体严重地抗拒着她继续向下塞这些食物,她只好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

阮盛意跟着她放下筷子,蹙眉询问:“是今晚的饭菜不合口吗?太咸了,还是有点黏糊?”

萧温妤摇了摇头,抿着下唇,试探道:“阮老板,我可能……得回家住两天。”

“……”

萧温妤不敢看她,可这个决定又是她眼下经过深思熟虑后,找到的能够保护她不要被卷进这场漩涡的最好办法了。

她心疼这个人,所以不想再让任何的负面消息波及到她。

阮盛意笑:“回家就回家嘛,你怎么弄得跟咱俩要分开了一样?阿姨都来找你了,肯定是想你了,希望你能回家陪陪她们。”

“你之前不还说因为安琪的事儿,她们和你有相当的矛盾吗?这好不容易都软和了,当然要回。一会儿我送你?不过你也要快点吃呀,回家也不能现在就不吃我做的饭了吧?还有啊,……”

阮盛意越讲越多,可眼睛却越来越润,讲到最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如果是回家待两天,哪里需要这样严肃庄重地和她讲呢?

阮盛意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可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她颤抖着捏紧了筷子,颤声道:“你肯定是不会不回来了,对吧?”

这是她刚刚讲过的最后一句话,可方才还是嬉皮笑脸,如今这抖了一抖,又克制一瞬,最终再一次讲出来时,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萧温妤愣了。

她颤了唇瓣,跌撞道:“对……对不起,怎么……”哭了?

她想去帮这人擦去眼尾的红,可女人异常抗拒,她不过才起身,那人已经靠在了墙尾,一副马上就要逃跑的样子。

她在拒绝她的靠近。

萧温妤僵硬地收回手,糯糯道:“我只是回去住两天,你……你别……”

压抑了很多天的疲惫和情绪在这一瞬间冲到了一起,阮盛意仰退了半身,泪水竟真真切切地涌了出来。

她自己毫无察觉。

怎么会这样?!

萧温妤诧异,揪出来几张纸不顾她的躲避坐在她身边,全都上了脸,柔柔地拭着满脸的水光。

她无奈道:“我真的只是回家去待两天,没有什么的,别这样,像是我们要分手了一样。”

“又是这样。”阮盛意甩掉她的手,推开椅子走出去,咬牙切齿道:“又是这样,呵呵。”

“什么?”

“你们都是这样,自己背着所有的压力,把自己逼到逼不动了,逼到崩溃,还是要和关心你们的人说一句我们没事。”

她揪了揪衬衫,呵笑一声:“没事?”

“萧温妤,你知道吗,你这两天情绪状态已经差到了极致了你知道吗?”

被低吼的人懵了一瞬,一时脑子还没转过来,可另一人话就已经接上了自己的话,又笑一声,嗓子便又哑了些许。

“你的眼圈都黑了一个度了,白天也总是心不在焉,刚刚看我做饭时都在出神,那股淡淡的忧伤你是觉得我看不到吗?”

分明是气急了的低吼,可其内蓬勃的爱意还是让萧温妤仿若石化了一般,眼眶已经红了一圈,张了张嘴,只剩讷讷三个字:“阮老板……”

“不要叫我!”阮老板炸毛,“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没认识到之前,不许叫我!”

萧温妤:“……”

她哼笑一声,靠进椅子里看着这人,“好好,你说我不让你分担,那你让我分担了一些吗?”

“你的眼圈没有变黑吗?你累到坐在那里都不愿让我陪着你分担一些,你每天开车往来春城和北市都得一个点,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想帮点忙,就算是帮你打点一下这边的事情也行啊。”

她的声音又柔又凉,无限的怒火正在这层浅薄而低沉的声音下酝酿燃烧,似乎下一秒就要掀翻这层平静的海面撩起千层浪花,淹没所有人。

可委屈上了头的人没有听出来,她只想着要把话怼回去,又冷笑,道:“我这么拼命有用吗?”

“我甚至挖空了我自己的心脏,我挖得鲜血淋漓,我把那些我自己都不敢碰的过去剖开给你看,就想让你开心一点,想让你信任我一点,想让你依靠我一点。可我这样做的……”

她砸了一下墙,彭得一声,遮下了最后一句自嘲——

“有用吗?”——

第66章

这话似一块不甚锋锐的石头, 倘在平时,也许一石落地荡起的是关切与担忧,毕竟那些曾经地故事足够让人心疼, 而讲述故事的人的目的又是那么单纯可爱,让人疼惜到忍不住想搂进怀里抱着说别哭了我都听到了。

可惜,今天的水面本就激荡, 心绪扰乱至此的当下,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就足以荡起滔天巨浪,更何况这块带着锋锐的石头,竟生生划出了一道血痕, 拉开了一道深渊。

萧温妤被这话砸懵了,她搁在半空的手甚至都找不到自己的出路, 摸索良久,终于握住了一旁的椅子扶手, 撑着自己,不至于直接跌下去。

眉梢簇在一处, 良久,她荒谬而茫然地看着阮盛意,讷讷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过去的一些奇怪之处似乎慢慢在显现, 那些梦醒时分的恍然, 那些向她展露的脆弱,还有最后爆发时的情感……都是为了所谓的「为她好」而生生地在阮盛意自己的身上割肉放血,甚至掏出心来切块。

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