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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酒gl 想吃教案 19597 字 4天前

并非是阮盛意摆的不好,相反,她摆的太好了,眸光间的跃动太摄人心魄了,以致于……

让萧温妤想到了她们无意间对视的无数个瞬间。

她早已经历过一遍情感的跌宕起伏,又怎么会注意不到阮盛意对她的感情一点点地转变着,从初见那天兴许抱有和她一致的玩一玩的心态,到后来萌发了特殊的情愫,再到她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情愫。

她都看在眼里,并且,能够理解。

但也是今天这份刻意伪装刻意强调了情感的“含情脉脉”,忽地让她觉察到了一丝特殊。

在无数个阮盛意贬低自己时,说自己不太好时,眼底总会闪过一丝眷恋,一点点含情,那些波动被她刻意忘却,却在这会儿都涌回了记忆的表层。

“好了吗?”阮老板扶了扶自己的脖颈,“酸了。”

“好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要的。”

阮盛意活动着脖颈走过来,站在身后,同她贴靠地很近,脑袋几乎凑在一起,这才能看清那小小屏幕上的照片。

近到温热的呼吸交杂在一处,甚至能听到彼此心跳的轻响。

阮盛意忽然品出来了几分这样拍照的乐趣——

两个人,独处在一间封闭的房间里,幽闭、阴暗、安静且潮湿,结束后还可以这样脑袋和脑袋凑到一起,感受呼吸交缠在一处,听着彼此的静谧的心跳声。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欣赏照片,还是在欣赏悦耳的心跳声了。

她轻声道:“萧温妤,以后我们多拍照吧,我给你当模特。”

握着相机的手默了片刻,反问:“你真的很喜欢我拍的照片吗?”

阮盛意忽然被问住了。

她方才的话语多少有些居心不良,呆在此处也没有太多心思欣赏面前的美图,闻言,抬起一只手扶住相机,又看了一会儿,道:“你很有天赋,拍的真的很好看。”

“那个摄影比赛……”

萧温妤拿回相机,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个实力了,是你好看,而不是我技术没退步。这里面有很多瑕疵的,不过非专业可能看不太出来。总之,我没那么好。”

被突然打断话语的阮盛意本就茫然,又听这人连着三句自我否定,更是茫然。

为什么要否认的这么夸张?况且,北市也算不得太大的城市,一个市级的摄影展,为什么让萧温妤恐惧到了这种地步?

但不等她多问,萧温妤重新安置好相机,道:“还有一组坐着的照片,换个矮一些的凳子吧。”

阮盛意走回去,坐下,想了一会儿,还是说:“萧老板,你拍照的水平真的很高,相信你自己可以吗?别总是否定你自己了。”

萧温妤沉默了。

阮盛意也不好在说什么,她摆好了椅子,又整了整身上的休闲西装,坐好后问:“我该怎么摆动作?”

女人低声道:“……我来教你。”

她曳着衣摆从光亮中走来,拖着一层虚影,缓步而行,停在了阮盛意的面前。

蓦然开口:“阮老板讲我讲的好听极了。”

手指勾上下颌,顺着面颊滑落脑后,而后双手捧着面前人的脑袋,向上一抬,“你自己怎得不这样做?”

阮盛意看着她的眼睛,一时竟有些怯。

凉凉的食指摩挲着阮盛意耳后的疤痕,女人沉了声音:“敢告诉我这伤疤的来源了吗?”

“我……”

萧温妤一指按在她的唇角,止了她的话头,凉声道:“你说你自己坏,你确实坏。”

“只教州官放火的坏人。”

阮盛意被抬的有些酸,眼底也因着长时间的瞪着有些雾气,声音也哑了些,“那怎么才叫允许百姓点灯了呢?”

“告诉我,这道疤痕。”

“……那不是一个好听的故事。”

“小朋友是需要糖果才肯讲故事吗?”

红唇更近,声音便更喑哑。

阮盛意垂眸看着那双红唇,自然知道萧温妤这般做的目的。

她也想,她非常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她甚至想这里如此安静无人,再发生一些什么也没关系的吧?没关系的吧!

可是,她不敢。

对亲密关系的恐惧战胜了一切,对基因的恐惧战胜了感性。

如果现在是八月份,也许她会试一试。

如果现在是九月份,可能她一个冲动就越过了最后的理性。

可现在不行。

她想给萧温妤的不只是一段短暂的亲密关系,而是一段长久的依靠,那她就不能丧失理智。她不知道自己失去理智后还能不能回来。

清醒且克制地爱她,也未尝不可。

或者,做好充足的物质准备,再放手让自己的理智沦陷。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将眼睛从之上移开,喑声道:“你的奖励,同我想的一样吗?”

可下一瞬的话,却似一盆冷水,浇透了两个人。

“那还是不必了。”

最后一组照片到底是没有拍下来。

她们沉默着上车,各自都不愿偏头,更遑论去聊方才的事情,就连进屋都像是普通的合租室友,连晚安都没有。

如此,便到了现在。

凌晨三点。

阮盛意又翻了一个身后,干脆坐了起来,拿过一旁的手机。

她适应了一下光亮的刺激,而后找出来那个摄影比赛的折页,一张一张地看了起来。

需要有至少三组共计十五张照片参赛,主题自拟,在比赛中获奖的会在明年五月份的北市摄影展进行展出。现在进行的不过是初赛,在十一月之前和报名表一起按着要求发到指定的邮箱就行。

阮盛意沉吟片刻,简单地套了一层睡衣,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

乐鑫和今醉的差别还有一个,热闹开始的时间。

今醉是大家下班后的小聚,是疲惫生活的微调,所以往往都是晚上七八点之后才渐渐开始喧哗。

乐鑫却走了截然不同的路子,只要有人就有音乐,只要有音乐就能吸引来更多的人,甚至有开车大半个点从市区赶过来的人,就为了彻头彻尾的喧哗。

这样的喧哗也有一个好处,躲在角落里谋求静谧时,更不容易被发现。

陈越歆进来后直奔调酒台,“谁找我?”

调酒师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说的很急,她这才匆忙忙从家里赶过来的。

调酒师扬了扬下巴,指了一个角落。

陈越歆一看,手心登时惊出了一层冷汗。

萧温妤怎么跑她这儿来了?不是,她的傻学生没给她说啊,这这这……应该不需要串供吧?

她背对着那个角落,摸出来手机给阮盛意打电话。

一个不接,两个不接,三个还不接。

等死吧蠢货,关键时候掉链子。

陈越歆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理了理衣领,这才走到萧温妤面前,伸出手,“您好,萧老板,我是陈越歆。”

“您好……”萧温妤微眯了眯眼,恍然大悟,“是您啊,粥底火锅的老板。”

陈越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这就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她只想和萧温妤打电话的原因啊!!

这多少有些尴尬的。

萧温妤也不再客气,坐下后呵笑一声,“她说她骗了我很多事,看来这也是其中一件了。”

这便是萧温妤这次来要做的事情。

她现在觉得,阮盛意有点太不对了。每一次都是阮盛意主动冒出头来关切她,向她走一步一步又一步,甚至会剖开自己的伤口试图安慰她。可每当她想要向着阮盛意走半步,那个家伙就会立马退回去,在心门前摆一层钉子,列数自己种种的不好,试图拦下她。

这样的状态太不对了。

可问阮盛意注定是问不出来什么的,她干脆也不东问西问了,直接奔着陈越歆就来了。

毕竟陈越歆以前告诉过她,这事儿说来话长。

果然,陈越歆表情收的虽快,可那一瞬间的错愕还是让她暴露了她知道什么的现实。

萧温妤便再进一步,“您在电话里说,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们不妨在这里慢慢说。”

“……”陈越歆长叹一声,认命道:“萧老板,她已经尽力在一点点剖开自己的过去给你看了,这种事情急不得。”

“可是,她剖开给您看也是这样进进退退的吗?”

“那不一样。”陈越歆终于是找回来些主场的威压,拿过一个玻璃杯握在手中,轻轻一敲桌面,“对我,她不需要担心我能不能接受。”

“但对你,她要考虑很多,其中一项便是,”

“她不想吓到你。”

萧温妤呼吸微顿。

又是这个形容,难道她看起来是什么很胆小的人吗?

陈越歆想了想,握紧杯子轻轻撑在下颌,道:“我只能告诉你……”

“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她不可能安心地靠近你,哪怕她现在离你很近很近了。”

萧温妤默了一瞬,又勾了浅淡的笑意,温声道:“所以我更要多了解一些,而不是靠她自己一刀刀血肉模糊地给我瞧。”

“……你们不是要出去玩吗。”

“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第47章

叶敏一来就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 递给阮盛意。

谢瑜凑过来就想凑热闹,“什么什么?这是什么好看的?”

叶敏提着她的肩膀扔到一旁,道:“是我之前出去玩的笔记。”

“嗷, 老板,你还真打算和萧老板出去玩啊?”

正在对着手机琢磨行程安排的人轻嗯了一声,头都懒得抬一下。

叶敏很靠谱, 给她的这份笔记也相当全面,现在就是要看一下这上面的一些店铺还开着没,毕竟过去大半年了,最近这个生意难做的程度, 可能半年过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谁料谢瑜又抛过来一个问题,“人家萧老板跟不跟你去啊?”

应该是……跟的吧?

阮盛意茫然了一瞬。

虽然那天晚上略有些不太愉快, 可这两天她们又回到了一个稳定又正常的关系,那天晚上的不愉貌似都被淡化, 甚至她提了一嘴出去玩,萧温妤也点头应好。

正因如此, 阮盛意才格外的心虚,更要尽自己所能地做好出去玩的准备。

她们是自己开车,这个毋庸置疑, 酒店要订两间, 还要离沙漠近一些,一些露营的设备也要带,野外取暖的, 还有给那个小家伙做的一系列的准备。

这看似是一场不算很麻烦的二人出游, 但要是算上那个小的, 那就相当的麻烦了, 衣食住行都要仔细设计, 一些想去的地方要选尽量平缓的路和尽量温和的吃的,还有鞋子。

她搜索过萧温妤这个阶段应该穿什么鞋,同她想的绝对平底的鞋子还不太一样,网上推荐的都是松软舒适的微跛跟的鞋,但是……

那些鞋子都好丑。

怎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一双漂亮的适合孕妇的跛跟鞋都没有。

她似有若无地向有孩子的客人打听过,人家给她也指过相对漂亮的店,毕竟漂亮和舒适很难达到完美的平衡。

但她还是觉得难看得紧,最后忍了忍又忍了忍,找陆珂偷偷打听了鞋码,买了两双,赶着萧温妤处理好学校的照片应该就到了,刚好也是她们出去玩的时间。

做这些,确实有她的私心。

如果她把一切都处理好,不论是眼下的事儿,还是将来的事儿,是不是也是一种爱的表现了?

她把她能给的都给萧温妤,是不是也可以?

她啧了一声,继续在手机上规划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计划。

不多时,阮盛意约的和陆珂见面的时间到了,女孩下了班就噔噔噔跑了过来,进来还没喘匀一口气便道:“你要问我什么?还发的那么急。”

阮盛意收了手机,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按了静音,先说:“你坐下休息一下吧,喝什么?做好了咱们一起上去。”

陆珂微怔,又笑,“什么都行?免费吗?”

“我有求于你,免费。”

“最贵的最贵的,这还用说?而且我要大杯的,我等你嘿嘿。”

“……”

不多时,二人一并上了二楼的包厢,陆珂猛猛喝了一口后大叹一声:“爽啊!好闺蜜的追求者是开酒吧的也太爽了!”

“以后都给你对半折。”阮盛意说着,递给她一包纸,而后拿出来自己做笔记的本子,道:“但我有问题要问你。”

陆珂支起来一条腿,手撑在下颌,手指轻轻点在脸侧,温声道:“问吧,小追求者。”

“你和萧温妤……”

“我们俩是邻居兼同学兼闺蜜兼很多很多,我家里人都是医生,小时候经常没空吃饭,就去她家吃,一来二去就熟了,家里人就稍微用了点关系,让我俩一直在一个班。怎样,这关系够靠谱吧?”

陆珂说着,眼睛瞟了下这人认真握笔的手,笑了一声,“不是,阮老板你好可爱,什么年代了还手写追人笔记吗?”

阮盛意轻咳一声,生硬地转了话题,道:“你们大学在一起吗?”

“当然不在。小老板,那可是邺城师大诶!我就是再拿三个头并到一起去学也看不到萧温妤那女人的脚后跟,更遑论邺城师大了。”陆珂说着,大叹一声,“但我当时是可以去邺城上大学的,我嫌太远没去。我要是去了,我给她当模特还不行嘛,肯定不会让那个林斯沐有任何的可乘之机的!”

“诶,阮盛意,你是哪个大学的?离邺城师大近不。”

阮盛意抿了唇角,闷声道:“我没上过大学。”

陆珂微惊,忙道:“哎呀,姐姐不知道,抱歉抱歉啊。不过说起来啊,你要是在邺师就好了,你比林斯沐好看多了,肯定能一眼勾过萧温妤那个死颜控的眼睛的。”

“……”阮盛意心底更涩,泪意抵在鼻根,连握着笔记本的手都泛了白,闷声道:“是啊,多可惜啊。我以前不爱学习嘛,没办法。”

不过话题既然顺理成章地引到了林斯沐的身上,阮盛意再想问也不显得那么的奇怪了,但在正式提问之前她先问:“上次你什么都不愿意说,这次为什么这么大方了?”

“笨~”陆珂白了她一眼,“姐姐能说什么,取决于姐姐的朋友让姐姐说多少呀。”

“……”这群人怎么都这么喜欢在她面前自称姐姐,三岁而已,哪里有到年龄差那么大的感觉啦?

阮盛意后知后觉地品出来了几分羞涩——这样说,岂不是她的行为在萧温妤的朋友们的眼睛里看来,都是明牌的行为了?

她轻咳一声,“那我问了。”

“嗯,你问吧。我可是很看好你的,有些温妤不让说的我也会讲哦。”

“……”为什么特别看好她?

如果阮盛意问了,她会得到的一个“因为你很用心,远远超过了林某的认真和用心程度”的答案,但她没问。

也好,少吃了一次醋,但也少骄傲了一次。

“你上次说的pua,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婚后,还是……”

她的态度严肃起来,陆珂也收了嬉笑,正襟危坐后沉声道:“是婚前。那时候温妤会挂在嘴边一句话——”

“我这次拍的照片又没抓住要点。”

“这就是林斯沐拿来控制她的把手,后来有一段时间温妤拍照的时候自我怀疑得特别严重,甚至会严重手抖。温妤从小就喜欢摄影,她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就给买了很多专业设备,支持她的发展,但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连照相机都拿不起来了。”

阮盛意死咬着牙,“然后呢?后来她怎么拿起来了?”

“她妈妈偷偷给她报了一个摄影比赛,寄去了她的作品,拿了二等奖,这才帮她慢慢把摄影机重新拿回手里。”

阮老板微怔。

怎么,想到一起去了……

陆珂像是想起来什么,勾唇浅笑道:“哎呦,萧阿姨真的是特别有趣一个阿姨。我跟你说哦,她跟温妤站在一起,你绝对不会怀疑她俩的母女身份,长的简直一模一样。但是!”

陆珂甚至捂了嘴,压着笑道:“温妤没有遗传到萧阿姨半点脾气,她和萧阿姨的脾性简直是南辕北辙,她的性格十成十地遗传了赵雯阿姨,包括拍照这个爱好,赵雯阿姨就是重度摄影爱好者,结果女儿直接走上了专业道路。”

阮盛意听她时不时讲一些过去的事情,不由自主地温软了一颗心,在脑海里勾勒一个比现在要小一些,却已经会硬着脑袋同家里人要求说自己要去摄影,要艺考,谈了恋爱也许也会很有勇气地同家里人说,又昂着那颗尚还年轻气盛锐利万分的脑袋要家里人同意。

多好啊,多么有活力的萧温妤。

如果当初阮清的身体稍微好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她是不是都会握着邺师的录取通知书,去遇见一个很有锐气的萧温妤呢?

可惜没有如果。

但是现在,她也有她可以做的事情,比如,让林斯沐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最基本的代价。

但在那之前,她要先看到一个特别勇敢去再一次拿起自己的摄影机的萧温妤,让她知道,其实克服一些困难也没那么难。

她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询问道:“那你现在能联系上萧温妤的妈妈吗?”

她都有点后悔上次见到赵雯没有要过来一个联系方式,但她那时候也没想到眼前这位温婉典雅的姐姐就是萧温妤的妈妈啊!

陆珂挑了挑眉,“你要这个干什么?提前见见家长,准备一下?”

“不是。”阮盛意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可以告诉萧温妤。我看到北市摄影比赛的邀请函,但她不愿意去,而且她一连否定了自己好几句。我就偷偷给她报了,但是需要身份信息……你不说也可以,我把表格发给你,你填一下就好。”

“难怪你今天问我这些。”陆珂笑着说,又抽出来自己的手机摆在桌面上,随着手机落于桌面的一声轻响,她收了笑,低喑道:“阮盛意,你如果真的想好了要接近她,就不要轻易放弃。”

“我不希望我变成温妤后半生痛苦的罪人。”

阮盛意捏了捏指节,低声道:“我会的。”

我会努力,试着去克服一下那个心理障碍的。

就算克服不了,只是没有亲密接触而已,她会全心全力地把自己挖空一样地对萧温妤好的。

这里面,有爱,也有一点点,一点点深深地刻在骨髓里的,来不及的遗憾。

“那我直接打电话问吧,萧阿姨去年办了离退,这会儿估计在陪着赵阿姨溜达。”

果然,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了起来,大猫女士不耐烦道:“我说了我不返聘,压榨了我三十多年了我安享个晚年都不行吗?”

阮盛意心底只有两个念头:

其一,这性格确实和萧温妤天差地别,隔着话筒都能听出来她的毛躁和炸裂。

其二,这百分百是萧温妤的亲妈,接电话不看来电显示张口就冲的习惯可真是一模一样。

陆珂显然习惯了,嘿嘿一笑,娇道:“萧阿姨,是我啦,小陆。”

“小陆啊……”萧言月声音缓了下去,似乎有翻身坐起来的声音,而后温声道:“怎么了?是那个家伙有什么事儿又没脸给我打电话了吗?”

那个家伙的指代不言而喻。

阮盛意摸了摸鼻子,忽然对自己能不能活着从这间包间里走出去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陆珂看她一眼,压了笑意道:“不是,不过萧阿姨,接下来的事情你不可以告诉温妤哦。”

“你说吧!”萧言月爽快答应。

“我和温妤的另一个朋友商量着想帮她报个摄影比赛。你知道的,她这段时间那个状态……邀请函都送到她手里了她都不去。”

萧言月亦沉默了,她脾气炸归炸,但该有的细心和温情也不比别人少,她也是怀过孩子的,前后因果自然也心知肚明,萧温妤此时的难捱她全都知道,可那家伙什么都没遗传她,偏偏从她这儿拿去了脖子硬这一条,说什么都不肯低头。

现在有人在她身边,还能想着这件事……

等等,萧言月心底忽地警铃大作。

“什么朋友?萧温妤除开你还有这么要好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第48章

有句话说的也很好, 最怕家里人突如其来的关心和询问。

萧言月的声音刚落,阮盛意突然觉得自己手心蹭就出了密密麻麻一层汗,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连该做什么嘴型都不知道了。

这这这……

电话的另一端甚至还有站起来时衣服互相摩擦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问陆珂现在在哪儿,她要过来见她。

怎么, 怎么这么敏锐啊。

高中数学老师竟恐怖如斯!!

陆珂瞥了她一眼,温温一笑,“阿姨~这个问题显然不是我能告诉你的呀!不如你去问温妤吧?不过我现在就把报名表发给你,你要快些填哦, 回头人家就截止了。”

她这话其实明里暗里已经定了调,这个抓早恋学生崽最精准无误的大猫冷哼一声, “我回头就去问问那家伙,表格发过来。”

挂了电话, 阮盛意才颤颤巍巍地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了一句我的天啊。

陆珂握着手机转了两圈, 嗤笑一声,“不至于吧?阮老板这是怕见温妤的妈妈,还是害怕见老师啊?”

“小脸都白了。”

阮盛意仰身躲过她的逗弄, 重新握过纸笔, 道:“我还有问题要问。”

“拙劣的演技。问吧~”

“她喜欢喝酒吗?”

陆珂乐了,“可喜欢了,你不懂啊, 微醺状态下是艺术家创作最有灵感的时候了。不过结婚后就没喝太多了, 林家不让, 现在她又喝不了, 哎呦, 可怜人,得等个两三年了。”

“你知道林家什么情况吧?”

阮盛意蹙眉:“不就是盛世房产分公司的经理?又不是总家,这么狂?”

陆珂又撇嘴,“哎呦,强龙难压地头蛇啊。听说是邺城那边的亲戚,不知道多远的亲戚能给派一两千公里外来,在咱这儿干活又没钱挣又没流水,就这人家还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

“也真是一盘菜,明里暗里瞧不上咱平民家庭出身的孩子,各种给温妤立规矩,说什么受不了了就离婚,真离婚了又不肯离,硬拖死拖,不然半年前就该离了。”

“小老板,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阮盛意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偏转过来,顿了顿,“种地的,种棉花的。”

确实种过,不算骗人。

“哦哟,那不错哦,没给你晒成小黑炭不容易啊。”

“……”

待一番追根究底的询问结束,时间也走过了下午七点,陆珂看了一眼表,抻了个懒腰,“行了小老板,那些不太方便问温妤的我都告诉你的差不多了,好久没这么痛快地骂过林斯沐那个贱人了,爽快。”

她提着手包站起来,将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脚步也虚浮了些许,于是她干脆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轻轻搭上阮盛意的肩膀,勾过她的下巴,道:“你这么用心努力,千万不要辜负自己的真心。萧温妤是个颜控恋爱脑,但我也略懂一二武艺。懂不?”

阮盛意冷了脸,“无需你这般质疑我。”

陆珂哼笑一声,“那自然最好。不用送姐姐啦,姐姐走啦,拜拜啦会调酒的小老板~”

说着不用送,阮盛意还是小心翼翼地送她上了出租车,又叮嘱了这个常合作的司机姐姐后,这才抱着自己的宝贝本子回了店。

讲到底,虽然从医院回来后到合租的这段时间,她们的关系不远不近,不急不慢,但其实已经算是在明牌做事儿了。

虽有隐瞒,但能够解决就……尽量不猜心。

尽量不。

好吧,是阮盛意有点心虚。

报名表已经交了上去,好几个问题都陆续得到了答案,现在来看,反倒是她这里要问题多些。

阮盛意咬着唇,暗自思索着。

既然已经是明牌下棋……算了,她再想想好了,接下来她们有好几天独自相处的时间,兴许到那时就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呢?或者找到了,可以不把故事讲的那么可怕的方法。

她摸出来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静音,嫌她最近格外烦的陈越歆居然破天荒地给她打了三个电话。

她忙回拨回去,另一头陈越歆似乎在开车,声音有点远,“您还知道回个电话啊?”

阮盛意:“刚在谈事儿。”

陈越歆:“你等我靠边儿停下。”

声音又近了,女人似乎噙着笑,道:“你猜猜谁破天荒地来找我了?”

阮盛意的脑子宕了一瞬,她家里人?不可能,陈越歆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这种事儿。熟客没必要特意去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试探着说:“萧?”

另一人:“嗯哼。”

一时之间,心跳如擂。

她本以为这样向朋友打听一些不好亲口去问的伤疤,是她自己的奇思妙想,没想到有人竟同她想到了一处去,甚至能想到最应该去找谁。

想一想方才陆珂的评价,又回忆起不久前她同这对母女的交流,阮盛意暗叹:这二人不止性格像,就连洞察人心的本事都一模一样。

而且,谁说萧温妤没有遗传到萧言月的?这股子爽朗直率的性格,一看就是方才那位爽朗阿姨的做派。

阮盛意握紧了手里的笔,“那她问什么了?”

陈越歆没回答她,只是叹了一口气,“你这小妮子身上到底有什么好的,那么让人家喜欢呢?我说啊,你就试着去说一下你家的那些情况嘛。我都不怕,她更不会怕了。”

阮盛意:“所以你告诉她什么了?”

“很多东西不能我代替你去说,我还是懂的。但我告诉她,你对亲密行为有很深的心理阴影,要是觉得你这方面实在太不行了可以趁早换一个。”

阮盛意怔了一瞬,顿时又羞又恼,低吼道:“陈越歆!”

“诶嘿,你嫂子催了,我尥蹶子跑了哈,你自己加油吧。别真不行被甩了哈,那可太丢人了!”

“陈越歆!!!”

“拜拜~”

阮盛意一张脸被气的铁青,听着电话渐归平静还想骂回去,磨了磨牙,这才放下手机。

这个家伙都在胡说什么啊!

她都还没干过呢,怎么就怎么就……

啊啊啊,烦死了!!

在她扑进卡座的抱枕里后,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萧温妤是有过的啊,萧温妤是可以判断出来她行不行的啊。

……她要是还比不过林斯沐怎么办?

不对啊,她这个毛都不懂的菜鸟肯定比不过那个听起来就很情场高手的渣女的啊!

好烦,都怪陈越歆这张破嘴!

在很久以后,阮盛意才反应过来她第一次越过自己骨子里对所谓遗传的恐惧其实是在这个下午,在她开始胡思乱想的这个下午。

她恐惧了许多年亦忧虑了许多年,却偏偏没有想到一件事。

也许她担心的那些问题,根本就不是基因问题,是个人素质问题,简单来说就是——

那个给她留下阴影、给阮清带来痛苦的女人,是个脑残,而脑残,是不会随着基因遗传的。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

被陈越歆一句话搞的,阮盛意觉得每一个在看她的人都笑得心怀鬼胎,包括她自己,心怀鬼胎且鬼迷日眼,心里咚咚咚地像是要把几万年后的心跳一并挤在今天下午跳完。

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提前给自己下了班溜回家,一路上都在喘着气,到楼下才发现她忘记带家门钥匙了。

“……”这可真是不巧。

阮盛意抿着唇后退两步,手机已经握在了手里,自上而下数到五楼。

灯火通明。

已经八点多快九点了,萧温妤最近都是把临近末尾的收尾工作交给李婉,一般这个点就已经回家了。

不过今天她兴许是从乐鑫离开后直接回来了。

阮盛意掂了掂手机,忖了片刻,还是放下手机,直接上楼。

电梯运作总有声音,走在路上总有声音,甚至她停车时也会有她自己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在奢望什么,但在门口换鞋还没敲门时,门忽然被拉开,这个家里的另一个人靠在进门的扶手柜上似笑非笑地看她时,阮盛意鼻子一酸,险些直接哭出来。

“呀呀呀,怎么直接成红眼小兔子了呀。”

萧温妤柔笑着过来捧着这个小高个儿的脑袋,手指在她的眼尾轻轻蹭着,“我看到你的钥匙了,笨不笨,放在扶手柜上忘记拿了。”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心有灵犀,都是另一个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观察才能看到这诸多细节,并且在恰到好处的时候伸出援手,递来那么一点点的温暖。

这点温暖,这点灯光,这点轻轻的触碰,正正好,是阮盛意期盼多年亦暌违多年的,一些名为家的东西。

她向前半步,将眼前人纳入怀中,轻轻拥抱着,脑袋却忍不住落进肩膀里,带着浓重的鼻音,闷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的情绪因为我的情绪而起伏变化,对不起……

音色切切,竟有几分泪意汹涌之意在其中。

但萧温妤这一次没有很快地拥抱回来,她顿了顿,轻轻推上阮盛意的肩膀,没有强迫她松开怀抱,只是隔开了些许的距离。

她温了声音,不带责备却也不紧不慢道:“阮盛意,这个拥抱是我可以回拥的吗?”

她自然感受到了陡然僵化的怀抱,噙了笑,轻轻推开她,看着那双红透了的眼睛,突然有些感慨:“我听说阮老板以前是个相当混不吝的家伙,但在我面前这都哭多少次了?”

“她都告诉你什么了……”阮盛意沙哑着嗓子回问——

第49章

时间的流淌没有声音也没有触感, 但眸光交错时,呼吸微颤时,心脏总是压不住地乱跳, 嘭嘭嘭地计着时。

一下,两下,三下……

心脏在坚定而忠实地履行着计时的功能, 愈来愈急的噪声在催促对视的两个人快些开口,快些开口。

阮盛意忽然觉得,自己快吐了。

心脏跳的太快,又没有低, 仿若一根绳勒着悬在空中,咚咚咚咚……

终于, 萧温妤好像也能感知到这份烦躁一般地笑了,看着她轻轻弯了弯唇, 道:“我想知道的都没告诉我,不过说了些她年轻时候的事儿……”

“原来以前的阮老板是个留着短发拎着棒子的……”街溜子。

在陈老板告诉她的过去里, 二十岁出头阮盛意会咬着一根棒棒糖充当咬着一根烟,拎着一根木棍坐在乐鑫后面的巷子里,按着一些要求, 逮到一个敲一个。

她不知道从哪儿看了个千禧年初的电视剧, 初春,春寒料峭的天气,她非要穿皮夹克, 一头扎手的短毛顽强地翘着, 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把自己打扮的跟个非主流□□一样。

那可是2018年, 不是1998年。

在陈越歆痛心疾首的陈述里, 萧温妤一点点勾勒出了一个灵动鲜活但比现在更冷更没有人烟的小姑娘, 同现在的阮盛意放在一起对比着……

好生诡奇的变化。

但也……有那么一点点好玩。

笑声接替了隐没的话语自唇缝间流出,惹得本就双眼发红的人脸色更红,但她此刻好不容易拥到了另一人,一时之间退也不舍,进也不该,连擦泪捂脸的手都空不出来,只能闷闷哼着。

“怎么了?”萧温妤笑着抬手,擦了擦她眼角还在滑落的泪水,“怎么哭得停不下来了?”

“我……”阮盛意犹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另一人也不急不躁,抬手轻轻按上她的唇侧,“我不着急,你慢慢想。”

阮盛意叹了一口气,“……我想不明白。”

也不是想不明白,而是讲不出来,每每话到嘴边,却总是有一道理智拦在这里,任凭她怎么劝说自己都不成。

脑子好疼。

萧温妤垂了声音,“那就不想了。”

“我们……”阮盛意迈前一步,讲了半句话又险些咬到舌头,恰又同一双眼对视,失了挣扎的气力,讷讷道:“我们……”

“傻了呀?只会重复这两个字?”

阮盛意:“……陈越歆还和你讲了什么?”

“你们调酒界的规矩是可以直呼师名吗?”

“……这不重要。”

萧温妤耸了耸肩,忽然笑了。

笑的阮盛意好紧张。

那家伙不会真的说什么她人不行这种话了吧?

这个时候,某个老板全将自己前几日在心底盘算的“要不然全心全意地帮萧温妤,不给出自己也行。”的计较全抛了一边。

爱嘛,就是这么容易冲昏人的脑袋。

阮老板在心底大喊:你说啊,你别笑了你倒是说啊!!!

终于,萧温妤正了神色道:“我今晚其实也没想盘算出来什么确切的信息,因为陈老板说那对你来说是很难启齿的过去,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那么随意且冲动。不过……”

她又笑。

阮盛意一张脸红了又白,她松开环着腰身的手,“我去找那个家伙去,我去和姐姐告状去。”

所谓姐姐,即是陈越歆的妻子,阮盛意以前帮着递过酸臭情书,所以两个人是认识的。

“哎。”萧温妤忙拉住她,趿拉着拖鞋跟着她走了两步,“别去,我逗你的。”

“不过就是些小小的提醒罢了,无所谓的。”

阮老板咬着牙,“有所谓。”

她可是可以独自shake一杯拉莫斯金菲士后完全不喘的人,怎么可以被盖上这样的戳?可恶啊陈越歆!!

“我说没有就没有。”萧温妤拽着她往回走,她又不敢让萧温妤太使力气,只好跟着她一并回去,听着这人柔了声音道:“我们还有时间,我可以等你慢慢想,这样也好,可以让我们都冷静一下。”

冷静,为何要冷静?

只有想要抽身离开时才要冷静不是吗?

难道不应该热烈地放开自己的大脑,为什么反而要控制自己的理智冷静下来?

阮盛意颤了颤唇角,声音微抖:“你,是不是不想和我……”

是不是只是看我可怜就……

萧温妤诧异回眸看她,蓦地,白了她一眼,点着这家伙的眉心道:“这是什么毛病?这么喜欢否定自己?”

“那你说……”

阮盛意倔强地拽着她的胳膊,吸了吸鼻子,顽强到不许她走,大有几分今晚非要听到萧温妤说些什么的执着。

萧温妤走过来,带上门而后才反手撑着门,抬眸看这个人,带着些恼嗔道:“阮老板,你好不讲理。”

阮盛意:“……?”

“你什么都不说,却想从我这里套去那么多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阮盛意一乱,刚要张口,又看到这人微微笑着的目光,冷静下来。

她根本没生气。

某老板哼哼一声,道:“我答应你,这件事一定不拖过这个月,等我想想该怎么告诉你。那我们……”

萧老板认命叹息,吟道:“对,我不想只和你做邻居。但我也有我自己的骄傲,我既不希望你太软来迁就我,也没办法低下头去过分迁就你。这样会委屈我们两个人,是不健康的关系。所以……”

萧温妤看着她,顿了顿,轻声道:“你要快些想好,我有点……”

快要等不及了。

做好的饭温一下就可以端出来,阮盛意抢在她之前拿起了围裙,问道:“你今晚想不想喝饮料?”

萧温妤微错愕,“我只是煮了一包速冻水饺,每个人再两个荷包蛋,应该不用那么隆重吧?”

“好,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某人似乎是在店里打工没打够,从橱柜里拿出来工具,“今晚做一杯微凉的碳酸饮料。”

这不是完全没打算尊重她的意见嘛!

萧温妤干脆坐回沙发上,拿起来自己的书继续翻着,某个幼稚的人竟然真的抱着工具跟了过来,当着她的面做了起来。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当萧温妤意识到自己都翻了二十多页的内容了,shake壶里冰块碰撞的声音还在孜孜不倦地响着。

她诧异抬头,“还没好啊?”

另一人专心摇壶,闻言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马上。”

又马上了快五页书。

萧温妤看着这个shake了十多分钟依旧面不红心不跳的人,她还郑重将饮料推过来让她喝,而后又步履稳健地去厨房热蒸饺和煎蛋……

面前这杯泡沫绵密的饮料,和这一系列故作坚强的动作让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把书搭在脸上,哈哈大笑。

坦然自若的人踉跄了一步,险些砸地上。

*

很快就到了两个人说好的出去玩的时间。

阮盛意有点遗憾,她一直等着,其实是在等一场雪,可今年不仅没有雪,都十月下旬了,温度甚至还在零上。

今年这天气也太不正常了。

往年十月中旬都该迎来一场初雪的,今年怎么暖的十月下了还没一点点落雪的痕迹啊。

阮盛意搬好行李,干脆坐在后备箱的边上翻着手机。

萧温妤提着自己的东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女人仗着自己手长腿长的优势,很潇洒地坐在后备箱的底板上,一条腿蜷着,另一条腿轻轻踩在地上,身体就半隐半露在外面,包括那张本就寡冷的侧脸和一点点没有被两绺头发约束在脑后的蓝色碎发。

好潇洒,好漂亮。

萧温妤摸了摸包里准备的小礼物,暗叹一声。

她得挑个好时机,才能把这个小礼物送出去。

阮盛意余光看到这人下楼,走过去接过小包,“收拾完了?”

“出去一周罢了,也不需要带太多东西。”

阮盛意闻言,低头看了眼,松了口气,“还好你带了相机,我怕你这个也不带。”

“怎么会?这么难得的机会,有专业的不用,总不能老拿手机拍吧?”

阮盛意的意思本不是这个,但现在她嗯哼一声,默认了自己的意思就是这个,抬手将包轻轻放下,“你都交代好了吧?那我们走吗?”

萧温妤轻笑一声,“迫不及待了都有些。”

“这么多年了,我去过东边的诸多地方,还真没向西看过大沙漠。要顺道回你家看看吗?”

阮老板发动了车子,微微垂了些目光,道:“那不太顺路,咱们这次去荒漠的边上,不进沙漠。要去我家还得开快一天,你的身体也受不住。”

萧温妤抱着胳膊,“也好,走吧。”

最远能去哪里不重要,最近只能到哪里也无所谓,成年人能从生活里偷来这娴静的一周已是难得,只能说还好她们都是自己给自己打工,以及还好两个大流量的阶段都已经过去。

天气越来越冷,愿意出门的也越来越少,生意愈发平淡的当下,也确实是出去玩的好时机。

萧温妤噙着笑,轻轻拢了拢已经有一些弧度的小腹。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也处在出去玩的最佳时期。

就是还在店里的人多少都会有些心里不爽。

谢瑜愤愤不平地擦着吧台,蓦地,将手中的布子一扔,骂骂咧咧道:“那个死女人出去玩就算了!!干什么还要每天都发几百张照片!!!”

“她是终于有拍照的机会了是吧?还没看够黄沙是吧?”

“啊啊啊,气死我咧,我不干了我罢工了!!”

正抱着杯子和吸管啜饮的李婉缩了缩肩膀,“她这……”

叶敏无奈一笑,“打工人的痛苦,不过我们过年也会放假,不用理她。”

李婉瞪了眼,“过年还可以放假吗?我们过年生意会特别好的!萧老师说,等过年那会儿会给我基本工资翻倍加提成的诶。”

摔布子的声音更大了。

剩下两个人顿时笑成一团——

第50章

“走啦, 萧老师你怎么这么不喜欢动~”

阮盛意站在门外,轻轻晃着客房的门板,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娇气。

斜靠在床上的女人翻着书, 不为所动。

她怎么不喜欢动了?这家伙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说她不可以久坐,于是乎每个服务站都停, 不管车外有多冷一定要拽着她下车溜一圈,以及总是要买吃的,绕来绕去绕不过好吃的。

服务站的饭食真的好吃吗?

萧温妤的印象里是不太好吃的,但零食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常发生她抱着一袋小饼干,阮老板在吃小馄饨。

某老板她真的很爱小馄饨, 还喜欢往馄饨汤里加辣椒油。

当初让她陪着一起去吃粥底火锅真是委屈她了。

本以为这样的生活到地方之后就可以歇了,但某老板真的有在很尽力地履行带她出去玩的约定, 这才两天,她们已经把这座城市的几个大商场逛的差不多了, 一日三餐都在商超附近解决,累了就开车回来睡一觉然后醒了继续。

真的是从早到晚,孜孜不倦。

所以, 现在, 旅行的第三天的傍晚,她是绝对不会再和这个人一起出门的!她怎么哼唧都没用。

阮盛意拖着两条胳膊坐在床边,轻轻拉下来这挡着脸的书, 同女人的暗藏些许幽怨的眼神对视着, 笑了笑, “今天晚上不走路好不好?”

“那出去干嘛?”萧温妤白了她一眼。

阮盛意:“我们去露营啊, 嗯, 也不是露营,趁着夜深露重之前先去看看晚上的荒漠如何?”

“阮老板,马上十一月了……”萧温妤只觉得分外无语,“这个点儿出去,会被冻死的,更别说去荒漠了。”

平时生活的地方也属于西北,但说起来其实离荒漠也有一定的距离,早晚温差虽大,但没有“早穿棉袄午穿纱”那么夸张,如今这待在荒漠边上,才切实感受到了午晚温差之大,中午出去甚至可以只穿一件厚外套,早晚出去不穿棉袄手都不敢探。

这个点儿出去露营?

萧温妤瞥了眼时间,八点半,天都黑透了,温度也开始下降了,出去就是挨冻。

可那厮还在同她商量,“我有办法,绝对不冷好不好?”

“我可不躺在车里。”

“当然不躺,我带帐篷了,已经扎好顶了,回头封个底儿就行。”

“……”难怪后备箱里那么大一个圆筒。

可这人已经态度恳切到这般了,准备工作也做的这么完善……

萧温妤只能轻叹一口气,“那就去吧,我去挑衣服。”

“穿厚点,记得带相机~”

萧温妤忿忿道:“不带!”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一起出来玩的,还是拍照工具人!

不多时,穿好的人搭着外套又晃了过来,“萧老师,你好了吗?”

没人答她,但门是打开的不说,人也好像正坐在床边。

阮盛意忙探头看,另一人正在打电话,她瞬间堵了嘴,安静地坐在萧温妤的旁边。

电话里是来汇报工作的李婉,惊叹道:“萧老师,你和阮老板住在一起吗?”

萧温妤白了一边旁边这个玩手机的家伙,“没有,我们一会儿出去,她来催我。”

“喂——怎么可以催孕妇姐姐快点呢?年轻人,要有等待的耐心!老师她能听到吗?”

萧温妤侧目看另一人默默埋了头的样子,忍俊不禁:“应该可以,你继续说正事儿吧。”

李婉:“嗷~老师!今天的单子都汇报过了,我要开始告状了!”

萧温妤莞尔:“你告。”

“有两个人,人都来了,一看你不在,当场撤单,气死我啦!!”

萧温妤笑意更盛:“没关系,这说明她们本就不是咱们的单,况且即使她们没撤,也不一定能轮得到我,对吧?不气不气。”

“嗯哼哼……”隔空梳毛很有成效,小姑娘哼哼两声,“那你去玩吧,我也开始收拾了。”

挂了电话,萧老板抱上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旁边这个玩手机的家伙,挑了挑眉,“听到没有?我的生意都跑了。”

阮盛意不甘示弱,扬了脑袋,镜片下目光炯炯道:“换个开心,不亏!”

“……那走吧。”

萧温妤起身,不动声色地将一长条盒子收入口袋,看着身前这个今天上半身黑色假两件,下身黑色长裤,腰间一条银色腰带的人,暗叹了一口气。

今天穿的这身,恰好适合她把礼物送出去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为了方便也穿的两件套,暖白的毛衣搭了浅色阔腿裤,腰带自然是已经say goodbye了,但毛衣一套,也看不出来她的身材变化。

不过,都很好看。

她一点也不恐惧这个过程里的身体变化,并不是她不知道,她全都知道,但这份变化与她而言是一份礼物,况且……如果吸引力是在身体,那失去了也未尝不可。

思及此处,萧温妤抬了手,轻轻勾住身前人的衣袖。

这被阮盛意理解为一个信号,本就很慢的脚步又慢了很多,没有拿衣服的手返了过来,轻轻握住这只手。

这是她们之间不用明说的默契。

萧温妤走快两步,同她并肩后压低声音道:“阮老板的头发从身后看真的很显年轻。”

阮盛意本以为她要讲什么关紧的东西,凑过来听,闻言,又冷着脸直了腰。

她本身就很年轻。

萧温妤:“很漂亮,我很喜欢。”

阮盛意微惊:“你说什么?”

“……没听到算了。”

可默默移转过来的手表明她听到了,而且听的很真切,于是轻轻搂住了侧腰。

萧温妤低头看了眼,笑道:“以后就不可以这么漂亮地穿毛衣了。”

“到那时就有更好看的衣服了。”阮盛意声音平淡,却切到了最关切温暖的话语。

萧温妤轻轻握住自己腰侧的手,神色淡然而含笑。

*

到了提前报备过的地点,萧温妤才发现这里不只有她们,倘若在夏天这里应该是一个露营基地,距离她们的酒店不远,那定这个酒店应该也是阮盛意刻意的了。

她靠在车门外,抬手拢着自己的头发,看阮盛意收拾电暖炉,缓缓呼出一口气盈满白雾的气,温声道:“方才那个是谁啊?”

她说的那个人,是一个在酒店门口等她们的人,也是这两个小电暖炉的主人。

刚出酒店,门外站着的人就迎了上来,道:“盛意姐,你可算下来了。”

萧温妤这会儿跟在阮盛意的身后,闻言便缓了脚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阮盛意却从这人手里接过两个长罐,道:“谢了,还让你送一趟。走之前还你。”

“嗨呀,咱都是朋友,你想起来还就行。这位是?”

阮盛意撒眼一看,还没开口,另一人温声道:“关系仍待确定中。”

来者了然微笑,拍了拍阮盛意的肩膀,“我先走了啊,替我问歆姐好。”-

萧温妤不提还好,她这会儿一说,阮盛意突然想起来最后那句话,昂首看她:“那什么叫关系仍待确认呢?”

萧温妤莞尔:“你先回答我。”

阮盛意怂了怂肩:“陈越歆以前的店员,我俩打过架,她没打过我。”

“哇,阮老板以前这么厉害啊?”

“好了,轮到你回答我……人呢?”

人去拍照了,哪怕是厚重的大袄也没有阻拦她的动作,步态自由似沙中的精灵,举着手中的相机自由自在地选取诸多景色。

阮盛意:“……”这没办法,她对这个人是真的没办法。

蓦然,镜头对准了她,萧温妤声音温润:“阮老板,看镜头啦~”

没有什么拍或者不拍的纠结,因为这张照片永远都不会流传出去,和那些个秘密一起,只属于她们的照片。

阮盛意依言抬手,比了个耶。

待快门闪过,萧温妤放下相机,略有些不悦道:“可不可以开发一些新动作?”

阮盛意平了神色,淡淡道:“你先开发。”

“……”这个家伙!

萧温妤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耳朵,“一点都不乖。”

“你先骗我的。”某人神色更平,暗戳戳带着几分委屈。

如果现实生活里有emoji,那这个人现在一定是可怜巴巴的委屈表情。

萧温妤却笑的很张狂,“我怎么骗你了?仔细说说。”

“什么叫“关系仍待确定中”?”

“字面意思啊。”

阮盛意任她绕起自己这一缕蓝发,在指间流转交替后,听她低声道:“阮老板毕竟什么都还没说呢。”

“……”好,又是她的错了。

阮盛意憋了一口气转过去,继续收拾着帐篷,一句话都不想说。反正她也讲不过萧温妤,不讲了,算了。

可今晚另一人显然不想放过她,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耳朵,温软了声音道:“都冻红了,还要多久?别把我们阮老板冻坏了。”

阮盛意:……这人今晚是不是没完了?

她分明还在怄气,怎么可以就这样忽略她的情绪。

当然了,另一人当然没有忽略她的情绪,她按着阮盛意的肩膀,微微折下腰,低喑道:“好像应该是阮老板来确定一下关系?”

酥酥麻麻的感觉如电流,瞬间击穿了阮盛意的全部防线,她腿下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萧温妤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来不及使力气撑着,跟着她踉跄了一步才站稳,错愕道:“也不至于……”

“……腿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