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蓁眨了下眼睛,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太好了,我们两个可以自己去水库。”
她围着拖拉机转了好几圈,整个人新奇的不得了。
祁昼在边上看着她,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第56章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有了拖拉机, 两人吃过早饭就带着工具往水库方向走。
微蓁这次没有坐在敞篷里,而是跟祁昼一起坐在拖拉机脑袋上, 听着轰隆隆的声音,她不觉得吵闹,而是快活地哼着歌,可高兴了。
穿过棉花地和戈壁,很快就来到了水库附近。
夏天的积水比秋冬要深,有些家长带着放暑假的孩子边上玩。
两人选了个没人的地方落脚,微蓁脱掉鞋踩进水里,伸手捡起两颗螺蛳。
祁昼看了眼不远处的芦苇地, 有野鸡野鸭活动的迹象,但现在人太多, 不是行动的时候。
他拿着渔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对微蓁道:“你在这等我,我去深水处看看。”
微蓁想到他会游泳,点头道:“好哦, 你注意安全。”
祁昼一步步朝水里走去,水面很快淹没了他的胸口,微蓁顾不上捡螺蛳,目光紧紧追寻着他,怕他有危险。
祁昼下水后, 过了许久都没上来, 微蓁有些担心, 往前跑了几步, “祁昼, 你在哪里?”
男人在水洼中心浮出来,抬手将打湿的头发往上一捋, 露出极为英俊的五官。
他对微蓁挥了挥手,示意她别跟过去。
微蓁视力很好,能看见水珠顺着他鬓角滑落到脖颈的场景,莫名有点移不开眼睛。
祁昼在水中央待了片刻,才终于折返回来。
他手里拿着两个河蚌,对微蓁道:“水里有很多蚌壳,你不是喜欢吃吗?我们多弄点回去。”
“水太深了,”微蓁扯住他湿透的衣摆,“我们就在边上找找吧。”
“不相信我的水性?”祁昼挑挑眉。
“我不会游泳,”微蓁瞪着他,“我帮不到你。”
“就找个蚌壳,”祁昼失笑,“能有什么事?”
他让微蓁乖乖呆着,拿着剪出口子的尿素袋继续下水,没多久就带回来十几个河蚌。
微蓁一边捡螺蛳一边盯着他,看他迟迟不起来,就大喊他的名字。
来回几次后,祁昼光着脚上岸,有点无奈地看着她,“别喊了,我跟你在浅水处还不成吗?”
微蓁扬眸一笑,“哼,你早该这么做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霸道,”祁昼啧啧一声,“真是怕了你了。”
微蓁:“我害怕嘛。”
祁昼忽然不说话了,深深看她一眼后,弓着跟她一起捡螺蛳。
两人捡了大半桶,腰酸的直不起来,就坐在河滩上吃西瓜。
这是他们在路上买的,南疆的西瓜日照足甜度高,再加上价格便宜,是夏天的解暑神器。
微蓁不喜欢沙瓤西瓜,更喜欢脆甜的,今天开出来的瓜肉不算很红,但口感很好,她连吃了好几块。
“这里好凉快啊,”她望着被风吹皱的水面,美滋滋地说道:“比村里舒服多了。”
祁昼把剩下的西瓜解决掉,“下回还带你来。”
微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秋天吗?我们还来捡鸭蛋。”
“嗯。”祁昼看着飞回芦苇丛的几只野鸭,心想晚点再过去碰运气。
下午两人把河蚌收拾出来,将蚌壳和大部分废料扔掉,只留下脆嫩的贝柱。
“晚上先吃一部分,其他的晒干贮藏起来,煮汤的时候能用到。”
祁昼颔首,“你想怎么弄都行。”
处理好河蚌,才发现没多少肉,祁昼打算再下水看看,微蓁气呼呼地盯着他。
“你忘了我撒的网吗?”祁昼道:“就算现在不下去,待会儿也要下去的。”
不过在微蓁的坚持下,他还是没去深水区,而是在中间找了些回来。
微蓁把螺蛳倒出来做了简单的清理,随后取出一小把盐放进桶里,让它们尽快吐沙。
黄昏时刻,家长们收拾好东西,陆续带孩子离开。在外觅食的野鸡野鸭也都成群结队地回到芦苇丛的窝里。
祁昼从水里把渔网捞上来,里面已经缠着大大小小十几条鱼,有他们平时吃的草鱼鲫鱼,也有鲤鱼和鲢鱼。
最大的有祁昼半臂长,最小的也有巴掌大。
两人飞速把鱼取下来丢进桶里,祁昼把渔网整理好,找了个水不太深的地方朝芦苇丛靠近。
微蓁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分别拎着渔网对野鸭最多的地方便罩了过去!
大部分野鸭受惊腾飞起来,但仍有一部分被缠住了翅膀,祁昼眼疾手快,上前了结了它们。
微蓁帮忙把鸭子装进尿素袋,站起身时,橘红色的夕阳撒在水面上,微风轻抚,水上波光粼粼,仿佛将镜面揉碎。
两只昂着脖颈的黑天鹅在水中游动,它们姿态亲密,互相梳羽,看起来极为浪漫。
微蓁睁大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天鹅,不由扯了扯祁昼的衣袖,“你快看。”
祁昼扫了一眼,也有些惊讶,他看过好几次白天鹅,却没有见过黑天鹅。
羽翼柔软,姿态优雅。
好似从画中飞出来一般。
两人没说话,默默地站在原地,望着黑天鹅渐渐远去。
“好美,”微蓁感叹道:“要是能近距离观看就好了。”
祁昼回过神,好笑道:“我们该回去了。”
两人抓了六只野鸭子,够他们吃好几天了,再加上鱼和螺蛳还有河蚌,可谓收获满满。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了,
微蓁望着湛蓝的夜空,通过满天繁星,判断明天又是艳阳天。
祁昼把车开到张智杰家门口,取了三只野鸭子和半桶鱼给他们。
“你这是买了新车?”张智杰惊叹不已,“好家伙,前段时间刚说要买,没想到今天就开回来了。”
祁昼:“有车后,带她出去也方便些。”
张智杰深以为然,趁微蓁进屋看邱莉云,压低声音问:“你跟她单独出去,有啥进展没?”
祁昼想到微蓁一直埋头捡螺蛳的场景,“她一个人种那么多地,我只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你就装吧,”张智杰翻个白眼,“她今年十九岁,明年就可以领证了,你再不抓紧,被别人哄走就完了。”
祁昼扫他一眼,“别把她当做寻常小姑娘。”
微蓁看似不明白好多事情,但她比他还要聪明,想哄走她,压根不可能。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张智杰笑眯眯道:“老爷们别整那柏拉图。”
祁昼:“……”
看完邱莉云,微蓁抱了抱张斐,跟祁昼一起回家。
微蓁把一部分贝柱爆炒下饭,另外一部分煮熟放在外面晒干,晒透了再用瓶子装起来。
八月中旬,院子里的蔬菜成熟的越来越多,微蓁每天都要花时间来处理,杂物间里的溢满了干菜的香气,满满都是收获的成果。
祁昼那边的蓝莓开始大量成熟,微蓁把吃不完收起来做成果酱,打算冬天蒸包子的时候用。
九月,棉花丰收的季节到了。
不少小工从内地过来找活。
微蓁看中了三个勤快肯干的中年大姐,找了房子让她们在村里住下,每天跟她们一起出门捡棉花。
头两天,微蓁还是不习惯,不是被棉桃刮伤,就是腰酸背痛。三天过后,她就适应了。
每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竟然能捡差不多一百斤棉花。
忙碌的时候,日子过得很慢又很快。
可一想到卖完棉花就有钱了,微蓁恨不能立刻把它们捡完。
祁昼每天也很忙,只有夜里才会跟微蓁碰面,说说各自地里的事。
十月初,南疆的胡杨林黄了。
祁昼过来找微蓁,想抽一天时间带她去河县。
微蓁又惊又喜地看着他,“你不管地里了吗?”
“之前答应过你的。”
微蓁心里很想去,但一想到挂满棉花的土地,就又忍住了。
“算了吧,”她小声说:“今年先挣钱。”
祁昼闻言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种地之后每年都要忙,什么时候能忙完?”
微蓁眨了下眼睛,“明年?”
祁昼也没强行带她去河县胡杨林,而是挑了一天下午,带她去之前摘桑子的地方,从这里可以望到塔河公园的胡杨林。
此时天高水静,金灿灿的胡杨林倒影在水中,与湛蓝天空融为一体,沉静而优美。
微蓁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风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漂亮,只觉得天空和水面都很安静,胡杨林就是那一抹耀眼的色彩。
她从坝上下去,穿过干涸的沙土,来到发现狗头鱼的水边,望着那些看似苍老却又拼命散发生机的胡杨,最先感觉到的是生机之美。
仿若火焰在燃烧。
祁昼站在她身后,“南疆还有绵延几十公里的胡杨林公园,开车过去差不多要一天,有时间我带你去。”
“好啊。”微蓁低头在水里洗了洗手,“边疆实在太美了。”
辽阔壮丽,让人一见难忘的美。
两人在塔河待到称棉花时才回去,路上经过芦苇丛时,微蓁叽叽喳喳地表示明年还要去草原上玩,让祁昼带她去。
祁昼道:“明年六月是最佳时机,地里不忙就可以过去。”
六月除了打农药就是在除草,不算忙。
微蓁急忙点头,“你说的哦。”
“我说的。”
两人去地里把小工捡的棉花拉回家,当场给她们称好记账,等全部棉花捡完再算工钱。
微蓁找的大姐每天都有一百多斤的成果,棉杆上留下的棉花丝儿也很少,如果可以,微蓁明年还想找她们。
第57章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仓库里的棉花堆积成了小山丘。
微蓁跟祁昼开始打听各个棉厂的收购价格。
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年的红旗棉厂。
祁昼先用拖拉机把微蓁仓库里的棉花拖到棉厂, 再将自己的棉花拖过去。
微蓁看着棉厂的工人检查完棉花,一丝不苟的称重, 神情不自觉认真起来。
她这次拉来了两吨多棉花,棉厂称重跟他们在屋里称的相差无几。
算好价钱后,微蓁拿着厚厚一叠钱,心里乐开了花。
她地里还能摘出近一半的棉花,还能再收一笔钱。
捏着亲手挣来的钱,微蓁跑到祁昼身边,“我们快回村里去吧,我还要下地捡棉花。”
挣钱的感觉实在太快乐了。
“不去县里买东西?”
“不去。”微蓁道:“卖完最后一次棉花再去。”
回到村里, 又忙了三十多天,地里的棉花终于捡完了。卖到棉厂后, 微蓁给三个大姐结完账,又各自发了红包,让她们明年还过来。
微蓁性格活泼开朗,平时还会买肉给她们改善伙食, 三个大姐表示肯定过来。
把她们送到县里汽车站后,微蓁和祁昼在县城转悠了一圈,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底,风一吹,天气冷的惊人。
两人找了家饭店准备搓一顿。
这回微蓁坚决不让祁昼请客, “你给我用拖拉机, 帮我卖棉花, 我都没给钱呢。”
祁昼见拦不住她, 便说:“你平时没给我做饭吃?没帮我做事?”
微蓁:“……”
她点了招牌菜烤羊排和椒麻鸡, 还有凉拌老虎菜和蕨根粉。
烤羊排自然不用说,烤熟后撒上一把孜然辣椒面, 香的让人直咽口水。
微蓁拿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外酥里嫩,油脂直接在嘴里炸开。
“好吃!”她囫囵吃完,抬手又拿了一块,“太好吃了!”
南疆羊肉特别,烤肉完全没有膻味,只能品尝到肉质的鲜嫩肥美。
祁昼怕她噎住,倒了杯荞麦茶给她,“慢点吃,不够再加。”
微蓁喝完半杯水,这才停下来吃皮牙子解腻,“怪不得要搭配老虎菜,它就是烤肉的最佳搭档。”
“还有椒麻鸡。”祁昼夹了块鸡腿肉给她,椒麻鸡又是不同的风味了,刚入口是咸鲜油润,之后是辣与椒麻,同蜀城的口味不同,椒麻鸡里搭配了辣皮子和洋葱,味道很复合,没有丝毫腥气。
微蓁眼睛一亮,夹了只鸡爪塞进嘴里,鸡皮弹嫩,非常入味。
这顿饭吃的微蓁心满意足,“边疆的美食真好吃!”
“也要看饭店,”祁昼道:“同样的菜品不同地方做出来的味道差别很大。”
微蓁点点头,“烤羊排我还能学一学,但椒麻鸡的口味我调不出来。”
“想吃以后再来。”
微蓁吃饱后,剩下的菜被祁昼包圆,椒麻鸡的的汤汁还被两人打包,准备晚上拿来拌面条。
之后他们进商场买东西,微蓁给祁昼从头到脚买了一身,“你不要钱,总要衣服吧。”
祁昼眼神有些无奈,“你非要跟我分的这么清楚?”
“不是分清楚,是你总是帮我,我得回报你。”微蓁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要我花钱,我心里才不高兴呢。”
买完衣服后,微蓁给林母邮了一千块钱过去,并写信让她以后不要在寄钱回来,她已经能养活自己了。
收到钱的林母抱着儿子喜极而泣,当天把织好的毛衣寄了回来,并告诉微蓁冬天回去看她。
微蓁十九岁的生日依旧是祁昼帮她操办,张智杰一家慢吞吞地散步过来,邱莉芸的肚子已经有了圆圆的轮廓。
“快进来,”微蓁招手让她到屋里取暖,“你今天想吃什么?”
邱莉芸坐在炉子边,拿了个烤熟了鸡蛋剥给张斐吃,哭笑不得道:“我不挑食,别把我当成瓷娃娃似的。”
做饭时,微蓁还是以清淡营养为主,炖了只老母鸡,炒了几个口味不重的菜。
“十九岁了。”邱莉芸望着她越发精致的眉眼,感叹道:“真是一年比一年漂亮。”
“就是皮肤有点黑,”邱莉芸道:“你要是不种地,都能进文工团了。”
微蓁笑道:“我没有文凭,文工团可不会要我。”
“你看了那么多书,想考个文凭还难吗?”邱莉芸笑着说:“你可别再谦虚了,第一年种地,不是谁都能把棉花种好的。”
“有祁昼帮我。”
“那也是你自己厉害,”邱莉芸道:“他们刚来时,村里也做过培训,但第一年的收成还是不行。”
吃过饭,照例是吃蛋糕的时间,微蓁这次许愿不再大声地说出来,在心中默念完,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张斐高兴地鼓起掌来,指着水果最多的地方说:“姐姐,我要多多的奶油。”
微蓁把第一块给他,和其他人把蛋糕分食。
夜色渐晚,为了邱莉芸的安全,一家三口决定留宿,第二天才回去。
隔天,微蓁和祁昼又去了一趟水库,猎了两袋野鸡野鸭,捡了一大框野鸭蛋。
回到屋里后,祁昼去县里灌了香肠,买了上百斤猪肉回来,和微蓁去戈壁滩熏腊肉。
天空高远,微蓁坐在火堆旁,看着祁昼不断往铁皮里加柏树枝,笑着说:“我妈妈过年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带其他人。”
祁昼沉默片刻,“如果带了,你会伤心吗?”
微蓁摇摇头,“不会。”
从前她对林母有太多期待,看到弟弟和林桃时,心里很难受,觉得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但后来林母的表现又让她意识到,血脉亲情是割舍不掉的,只是她逐渐接受了落差,不让自己陷入困顿之中。
祁昼道:“你如果难受,可以跟她说,她是你的母亲,会在意你的感受。”
腊月二十,林母乘车回到了村里。
这次她没有带林桃和儿子,而是独自过来陪女儿过年。
看到林母的瞬间,微蓁快步跑了过去,双手紧紧抱着她。
“妈妈回来了。”林母抚摸着女儿的后背,柔声道:“陪你过完年才回去。”
“弟弟呢?”微蓁往她身后看了看。
“你叔叔带他回老家了。”
继父刘征的老家就在阿木村附近的二连队,几年前回家探亲时碰到林母,被她帮了个小忙,因此而结识。
之后再回来,他到阿木村探望林母,发现她性格温婉,谈吐文雅,才渐渐上了心。
回到院子里,微蓁带母亲去她准备的房间,“这是最大的一间,我专门留给你的。”
林母眼睛动容,忍不住道:“留给我做什么?我又不常住。”
微蓁笑着说:“我都收拾好了,你住进去就行。”
林母回来后,祁昼便没再过来吃饭。微蓁去叫他,他也婉言推辞,让她好好同林母相处。
母女俩把屋里打扫干净,开始准备年货。
微蓁烧火,林母站在灶台前炸肉,好似回到了多年以前的场景。
“你先尝尝。”林母夹了块酥肉给微蓁,香香脆脆的,比她自己做的还好。
“还要。”她张开嘴,林母挑了块不那么烫的给她。
炸完肉,母女俩坐在炉子旁织毛衣,微蓁之前没织过东西,林母耐心的教她什么是平针和上下针。
微蓁脑子聪明,很快就搞懂了规律,织了件红色的毛衣出来。
林母让她穿上在自己身边转了一圈,发现胳膊那儿有些宽大,给她拆了重新调整好,感叹道:“你现在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若是两年前,她怎会相信女儿还有好起来的一天。
除夕当天,微蓁强行把祁昼拉到了屋里,让他留下来吃饭,否则以后就不理他了。
“你妈不介意?”
“她为什么要介意?”微蓁疑惑道:“她对你印象可好了,专门让我来喊你。”
祁昼跟她走进厨房,林母正在炒辣子鸡,“微蓁跟我说了,你平时对她非常照顾,还把我留下的钱也给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祁昼沉默了一瞬,“她在村里也不认识其他人,我就跟她多说了些。”
林母闻言心中感慨万千,让祁昼去客厅里暖和,后者看了眼在烧火的微蓁,“我来给您打下手。”
“那行。”林母恍然大悟道:“你一个人坐着也无聊,还是帮我备菜吧。”
祁昼把手洗干净,动作熟稔地拿起菜刀。
炒好最后一道菜,三人正要吃饭时,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微蓁心中疑惑,她在村里认识的人不多,谁会在这时候来找她?
打开门看到身穿黑棉衣,怀里抱着个双目通红的孩子的中年男人时,她有些怔忡。
“微蓁妹妹,”林桃从桑塔纳里走出来,笑着打招呼,“小宝在屋里总是啼哭,我和干爹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打扰到你们吧。”
微蓁回过神来,望着眼前身材魁梧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先进来吧。”
“谁来了?”林母跟着出来,看到丈夫和儿子时也愣了愣,“你们怎么……”
“妈!”孩子“嗷”地哭出来,对林母伸出双手,哭喊着让她抱。
刘征无奈道:“他奶奶说今天过节你不在家,多抱怨了几句,他就啼哭不停,以为你不要他了……”
第58章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林母想到婆婆那刁钻狭隘的性格, 便知她没跟儿子说好话。
虽然林母把继子继女照顾的很好,对刘征也无微不至, 但在刘母眼中,她就是个勾引儿子的狐媚子,每次见面都要刻意刁难。
林母心疼地接过儿子,忍不住抱怨道:“她胡说八道,你不知道哄哄儿子吗?”
“我哪哄得住,”刘征苦笑一声:“他哭起来我可管不了。”
“别哭了,”林母摸摸儿子的脑袋,心疼道:“妈妈在这儿呢, 怎么会不要你这个乖宝贝。”
小宝哼唧一声,双手搂住林母的脖颈, 咧嘴笑了起来。
给儿子擦干净眼泪,林母对丈夫道:“这是微蓁的院子,你之前见过她。”
男人对微蓁点点头,极力想露出和蔼的笑容, “之前听你母亲说你好起来了,一直没时间过来看看你。”
微蓁对刘征没什么印象,开口叫了声“刘叔叔”。
“吃过饭没?”林母对林桃招手,“我们刚做好饭呢。”
“还没,”林桃有些不好意思, “会不会打扰你们?”
林母看了眼微蓁, 微蓁笑着说:“今天炒了很多菜, 一起吃吧。”
林桃这才进了院子。
看到祁昼, 刘征愣了一下, “这是微蓁的对象?”
“不是,”林母瞪他一眼, “我不是跟你提过吗?他就是救了微蓁的小伙子,要不是他……”
“大过年,别说不吉利的话,”刘征适时打断她,“先吃饭吧。”
他在部队里当惯了领导,来这儿也毫不拘束,拉着林母在上把位坐下来。
祁昼从厨房里拿了碗筷过来,跟微蓁坐分别坐在了右边和下方的位置,林桃坐在了微蓁对面。
“弄得还挺丰盛,”看着桌上的鸡鸭鱼肉,刘征笑道:“看来今年棉花收成还不错。”
微蓁面不改色,“忙活一整年,不管挣不挣钱,都要好好犒劳自己。”
面对刘征,她没有丝毫惧色,也不巴结讨好,像是对待寻常亲戚。
刘征深深看了她一眼,“说的有道理,没想到你好了之后,竟是这般模样。”
跟林母结婚之前,他就知道微蓁痴傻,他也犹豫挣扎过,但部队上有三个孩子需要人照顾,他也不想跟刘母找的女人结婚,最后还是克服了心理压力,向林母提出结婚的请求。
当然在两人的谈话过程中,他明确表示不要带微蓁到部队,如果微蓁是个正常孩子,他不介意供她读书,或者是给她找个好婆家。
但微蓁智力有问题,带到部队只会让他感到为难,要是闹出事来,还会连累到他。
这也是为什么他跟林母拉扯半年没有结婚的原因,后来林母同意把微蓁托付给林大姨,他才打了结婚申请。
如果知道微蓁恢复正常后是这样踏实聪明,他或许会改变主意。
“听你母亲说,你平时还会看书,都看了什么书?”
“一些杂书。”微蓁随意说了几本。
“这些可不是杂书,”刘征笑道,“你这孩子太谦虚了。”
“先吃饭吧,”见他像问下属似的跟微蓁说话,林母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你不是饿了吗?”
刘征哭笑不得看向她,“我跟孩子说话呢,这么凶做什么?”
“小宝都饿了。”林母给儿子夹了块软糯的粉蒸肉,“在微蓁这里,你少摆谱。”
“行了行了,”刘征无奈道:“听你的还不成吗?”
林母没理他,低头给儿子擦擦嘴,照顾的无微不至。
桌上的菜色很丰富,即便加了三个人,最后也没吃完。
“干妈炒菜还是那么好吃,”林桃端着茶水喝了两口,夸赞道:“这道麻辣鱼火候刚刚好,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那是微蓁做的,”林母看了眼女儿,眉目间带着些许骄傲,“她很聪明,我跟她简单说了步骤,她自己就做出来了。”
林桃眸色微变,目光下意识看向微蓁,她拿了蒸鸡蛋给小宝吃,不知是不是血亲的原因,平时总是抗拒喂食的小宝,此时正乖巧地张大嘴巴,葡萄黝黑的眼睛定定望着微蓁,好似很喜欢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姐姐。
微蓁小心地把鸡蛋羹塞进他嘴里,他抿着嘴巴,听话地吞进肚子里。
没多久,微蓁就喂完了半碗鸡蛋羹。
她把碗放到桌子上,小宝主动伸出手想让她抱抱自己。
微蓁轻轻地将他接到怀里,望着他的眼睛道:“我是你姐姐。”
小宝揪住她的衣襟,把脸贴在她身上。
林母见状眼睛微红,“他平时在家里跟个混世魔王似的,稍有不快就要大闹天宫,没想到见了你倒老实了,肯定知道你是她亲姐姐。”
林桃闻言眼神一黯,故作从容道:“他这是认人呢。”
林母点点头,“看到你们姐弟这么好,我这个当妈的也安心。”
“我就先回去了。”见微蓁能够从容的面对这些亲人,祁昼适时开口。
微蓁抬头看向他,男人对她眨了下眼睛,“有事就去前面喊我。”
微蓁站起来,想跟他一起出去。
“不用送,”祁昼道:“外面冷,你就在屋里待着。”
他拿着棉衣,跟刘征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微蓁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想他到屋里只有一个人,过年也没有亲人团圆,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
“晚上过来吃饭,”她下意识喊道:“你要是不过来,我就过去找你。”
祁昼停下脚步,“知道了。”
微蓁心中稍安,继续跟小宝玩。
“你跟这小伙子真的没有处对象?”刘征惊讶地问道。
微蓁心不在焉地摇了下头。
“你们这么好,又没谈对象,不如认个干兄妹吧,”刘征道:“以后在村里也有个照应。”
“不劳刘叔叔担心。”微蓁对他理所当然的模样有些抗拒,她跟祁昼怎么相处跟他没关系。
刘征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自己逾越了:“我管人习惯了,你可别在意。”
微蓁摇摇头,抱着小宝去了厨房。
林母洗碗林桃清碗,两人配合的格外默契。
“你怎么过来了?”林母笑问道:“不想陪你刘叔叔聊天?”
微蓁道:“晚上祁昼还过来吃饭。”
“好啊,”林母想也不想道:“到时我亲自去叫他。”
“我平时也跟他一起吃饭,”微蓁道:“去年过年,你们回去后,也是我跟他两个人过年。”
林母愣了一下,对上女儿沉静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以后我很可能也会跟他一起吃饭,”微蓁道:“我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也许我把他当哥哥,也许是我还没想好,但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林母和弟弟固然重要,但祁昼也是她很在乎的人,她和祁昼将来是什么关系,只能由她自己决定。
“妈明白你的意思,”林母瞬间反应过来,眼中带着说不出的惆怅,“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妈尊重你的决定。”
“谢谢妈妈。”
“有啥可谢的,”林母继续洗碗,“你之所以生病,都是妈妈当年没有照顾好你,现在你重获新生,妈妈不求别的,只求你健康平安。”
林桃听着母女俩的交谈,接过林母手中的活,“这里我来忙,你们好好说说话。”
林母没拒绝,拉着微蓁到卧房里,问她这些日子跟祁昼的相处情况,得知两人关系虽然亲近,却很有分寸后,她暗自松了口气,“祁昼是个好孩子,你跟他做朋友,妈不会反对。”
“唯一便是你年纪小,要多长个心眼,不能被人欺负哄骗。”
微蓁点点头,把眼皮打架的弟弟放在被窝里,“我知道。”
林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刘叔叔之前说想给你介绍部队上的对象,让你嫁到乌市,以后离妈近点,你是怎么想的?”
迎着刘母期待的眼睛,微蓁毫不犹豫道:“你帮我谢谢刘叔叔,我打算不去部队。”
林母心中有些失望,“是为了祁昼?”
“不是,”微蓁轻声道:“是我自己想留在阿木村,这里有院子和棉花地,一个是我的家,一个是我的生存根本,我抛不下。”
林母愣住,看着女儿平静的脸庞,忽然意识到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还在怨妈妈?”
“没有。”微蓁的心情早就没有太大波动,她轻轻拉住母亲的手,“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家,我也有了自己的家,你要是想我就回来看我,我要是想你也可以去部队,这样不好吗?”
刚才在饭桌上,看到林母对弟弟亲昵中带着宠溺,对继父嫌弃中带着依赖,她便深刻意识到,母亲是真的有了自己的家,完全融入了现在的角色。她也应该大度的送上祝福,让她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你明明懂事了,可妈心里却很难过。”林母紧紧抱住女儿,“是妈妈对不住你,你不要怨我。”
“不怨。”微蓁也抱着她。
相比起抛弃妻女的林父,林母已经做的很好了。
过去十几年,在她有能力的范围内好好地照顾她,就算后来二嫁,也经常寄钱回来。
她还能要求什么呢?难道把人困在身边才算爱吗?
子女长大后就像飞鸟,要离开父母。
父母也有选择人生的权利。
太过苛求,只会两败俱伤。
母女俩谈心后,双方都轻松了许多。
晚饭,林母亲自过去叫祁昼来吃饭,这次她对待祁昼的态度更加温和,好似把他当成了自己另一个儿子。
祁昼看了眼微蓁,她垂眸摆放碗筷,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
祁昼轻咳一声,微蓁抬头看向他,“干嘛?”
祁昼看了眼站在厨房门口的刘征,压低声音道:“今天跟他们聊什么了?感觉阿姨看我的目光变了。”
第59章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当然是跟她说你对我特别好, 让她对你更好些。”
祁昼愣了一下,耳朵发烫道:“你这样弄得我多不好意思。”
微蓁:“我又没乱说。”
祁昼:“……”
林母端着菜走进来, “快坐下,马上吃饭了。”
这时小宝也醒了,在屋里哼唧不停。
林母赶紧擦了擦手,跑进去抱他,“乖乖是不是饿了?妈妈这就带你出去吃饭。”
小宝还没完全醒,双手搂住她的脖颈,把脑袋靠在她的肩上。
林桃打来热水,拧干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小宝这才睁开了眼睛。
“我来抱吧,”她对林母道:“你忙活半天了, 先过去吃饭。”
“别惯着他,”林母笑着说:“我抱着他就行了,你赶紧坐下吧。”
小宝看到微蓁,嘴巴动了动, 突然蹦出一声“姐姐”,饭桌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部队时,林母也曾教过他叫姐姐,他死活不吭声,平时不是叫“妈妈”就是喊“爸爸”的, 没想到回来后自己就开口了。
他对微蓁张开手, 想让她抱自己。
微蓁立刻将他接了过来, 小宝“咯咯”一笑, 很喜欢这个姐姐。
林母心中感叹, “他确实认人。”
刘征的三个儿女很排外,尽管知道小宝是他们的亲生弟弟, 也从未对他露出笑脸,反而把他和林母当成了竞争对手,怕他们抢走父亲的宠爱。
小宝对他们也不亲近,别说叫“哥哥姐姐”了,就是共处一室也只会自己玩。
“先吃饭吧,”刘征笑着说:“小宝喜欢在这儿,你们母子俩就多陪陪微蓁。”
“是啊,”林桃也说:“让他们姐弟俩培养培养感情。”
林母点了点头,“先吃饭吧。”
饭后,几人在屋里守夜,凌晨一到,祁昼便去外面点鞭炮,刹那间,整个村子此起彼伏都是鞭炮声。
小宝被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抓住微蓁的衣服,不敢往外看。
“不怕不怕。”微蓁擦擦他的眼泪,“姐姐和妈妈在这里呢。”
小宝抽泣两声,把脑袋埋进她的颈窝。
有孩子在,大家都没有熬夜,祁昼回家以后,刘征和林母带着儿子去了暖和的大房间,偏屋没有烧炉子,林桃只能和微蓁一起睡。
“你要换睡衣吗?”见林桃坐在炉子边,微蓁道:“我这里有新的。”
“不用了,”林桃笑着说:“我穿秋衣秋裤就行。”
微蓁的生物钟很正常,换了衣服就躺在了被窝里,“不早了,你也过来睡吧。”
“好。”林桃脱下外衣,打开另一床棉被,躺在了微蓁身边。
两人不算熟悉,睡在一起时莫名有些尴尬,微蓁睁开眼睛看向林桃,她也正看着自己。
“想喝水吗?”林桃问。
微蓁摇摇头,脑海里回忆起关于林桃的剧情,她父母双亡,孤身嫁到了部队,跟丈夫恩爱了一生。
她的人生很幸福,丈夫体贴,儿女孝顺,几乎没有什么波折。
“你要是睡不着,就陪我说说话吧。”林桃道。
微蓁再次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她脸上。
林桃神色沉静,轻声道:“你其实很介意你母亲认我当干女儿,对吗?”
微蓁愣了一下,林桃道:“我嫁到部队后,其实没什么朋友,只有父亲的战友刘叔叔多有照拂,经常让你母亲来看我。”
“你母亲为人温和,对我也很好,我很小就失去父母,寄养在亲戚家长大,一直希望能有个包容我的长辈。”
“一来二去,我和你母亲就熟悉起来,我知道她在刘家的日子不好过,常常宽慰她,或许是因为我这张脸,她主动提出要认我当干女儿。”
林桃声音很轻,微蓁却听的很认真。
“我当时只知道她有个养在村里的女儿,不知道我们两个这么相似,便高兴地答应了。”
“之后你母亲查出怀孕,我陪她养胎生产,照顾她的起居,把她当成了我真正的亲人。”
“当我得知你的智力恢复时,心里也曾担心过,怕你因此排斥我。但更感到害怕的是在村口见到你那天,你就像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我突然开始怀疑你母亲的动机,她是真的想认我当干女儿吗?还是希望有一个健全的女儿。”
“你能明白这种困惑吗?”
微蓁点点头,她何尝不困惑呢?
“但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呢,”林桃自嘲一笑,“该难过的人是你才对啊。”
她再亲,也不过是干女儿,而微蓁是林母的亲生女儿,她才是那个应该介意的人。
“我以为你会闹,没想到你那么克制。”林桃声音有些梗塞,“我突然就产生了愧疚。”
“我知道自己没有错,但我觉得自己很卑劣。”林桃缓缓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微蓁心口一堵,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
“去年离开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聊聊,但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年我实在忍不住,就跟他们一起回来了。”
“嗯,”微蓁回过神来,望着林桃微红的眼睛,心里有点酸涩,“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愧疚。”
“下午你母亲跟我说,你不同意嫁到部队,我以为你是介意我的存在,觉得我把她抢走了。”
“不是,”微蓁看着她道:“是我喜欢种地,更想在村里待着。”
刚刚清醒时她六神无主,只想找林母,让她回来看看自己。
当得知她不回来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去部队上找她吗?刘家不欢迎她。继续在村里待着,她又不能挣钱养活自己。
她想到了种地,这是她唯一感到熟悉活路。
也许最开始她是无从选择,只想抓住能让自己安定的东西,但夏去秋来,看着作物从生长到收获,她渐渐喜欢上了这种脚踏实地,依靠自己双手劳作的日子。
“我不想去部队,是我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生活,不是因为你。”
微蓁顿了顿,继续说:“你也抢不走我的母亲,我和她血脉相连,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所以她早就释怀了。
“你跟她关系好,是你自己经营出来的,我还要感谢你在生活上宽慰和照顾她,让她在较为艰难的环境中,依旧能够保持舒适的心情。”
微蓁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拉住她的手,“谢谢你。”
林桃眼中泪光闪烁,嘴角颤动着,抬手紧紧抱住了微蓁,“我也要谢谢你。”
两人把症结说开,心中也通透了。
“你会怪妈妈吗?”微蓁问。
林桃摇摇头,“她从前活的太压抑了。”
微蓁暗自叹了口气,“你觉得跟她相处愉快,便跟她往来,你觉得不高兴,便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
她并不觉得林桃要为这件事道歉,反倒是林母做事不妥。
林桃破涕为笑,“你和干妈的性格真是大相径庭。”
微蓁也露出笑容,“我说的是实话。”
“干妈对我很好,我心里很喜欢她。”
微蓁点了下头,没再接话。
书里,林桃除了对林母有感情之外,其中还有不少利益牵扯,她对林母这么好,自然不是无所求,现在说这些虽是真情流露,可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打消微蓁的芥蒂,让微蓁不要排斥她。
林桃的丈夫是刘征手下的连长,是刘征非常看好的后辈,否则也不会特意让人介绍给林桃。
但微蓁不介意的真正原因,是林母在部队需要有人陪她说说话,林桃能为她提供情绪宣泄的出口,就足够了。
两人之后又说了些话,关系拉近了许多。
第二天起床时相视一笑,竟好像双生姐妹一般。
微蓁穿好衣服,林母已经在厨房里做饭。弟弟小宝被刘征抱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灵活地转来转去。
看到微蓁,他啊啊两声,软绵绵地叫:“姐姐。”
微蓁洗漱完过去,问林母早上吃什么。
“醪糟汤圆。”林母笑道:“我看你杂物间里有很多东西,光是醪糟就有两坛。”
“有一坛是祁昼的,”微蓁道:“我专门给他留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林母拍了下脑门,“你赶紧过去叫他来吃饭。”
微蓁捏了捏弟弟的小手,转身朝屋外走去。
祁昼的院子大门紧掩,微蓁敲了敲门,男人穿着新衣服打开门,身姿像掉光叶子的白杨树,格外修长挺拔,“别敲了,门都被你敲烂了。”
微蓁仰头望着他,“跟我过去吃饭。”
祁昼没拒绝,锁好门跟在她身后,“叔叔阿姨不嫌弃我天天蹭吃蹭喝啊?”
“嫌弃什么?”微蓁道:“你吃的是我买的口粮。”
祁昼:“……”
走到客厅,林母已经煮好了早饭,每人碗里两个荷包蛋,再加上汤圆和醪糟,结结实实一碗。
“快过来,”林桃对微蓁招招手,“你坐在我身边吧。”
见她态度热络,祁昼眼中划过一丝探寻。
微蓁自然地坐到林桃身边,两人五官相似,就像双生女一般,只微蓁皮肤黑些,但她的眼睛比林桃要明亮许多,好似天上的星星一般。
刘征看到这一幕有些愣神,“怪不得你母亲非要认干女儿,你们上辈子肯定是亲姐妹。”
林母一拳锤在他后背,“赶紧吃饭!”
刘征“嘶”了一声,不敢再说了。
第60章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吃过饭, 刘征看了看时间,说自己要回连队, 让林母带孩子多留几天。
“林桃呢?”林母问道。
“我也回去吧,”林桃笑着说:“回部队前我和干爹再来接你。”
林母有些迟疑,林桃坚持道:“我在连队上有认识的朋友,本来就要过去拜年的。”
林母心里清楚,她是不想打扰自己和微蓁,顺势答应道:“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刘征跟林桃乘车离开后,林母关上门,笑着对微蓁道:“今天也没什么事做, 你要不要织毛衣,妈继续教你。”
微蓁眉眼柔和下来, “好。”
林母在阿木村待到了正月初十,刘征假期结束,来接她回乌市。
走前,刘征塞给微蓁一个红包, “之前来的匆促没带多少钱,这回给你补上。在村里遇到什么事,你就给我们打电话,乌市离这不远,回来一趟用不了多少时间。”
微蓁迟疑了一瞬, 在林母的示意下接了红包, “谢谢刘叔叔。”
刘征把她准备的腊肉和干菜搬到车上, 林母抱着儿子, 让他跟姐姐说再见。
小宝看到微蓁就伸开双手, 微蓁抬手轻轻抱住他,对林母道:“你们回去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母眼睛微红, “妈冬天再回来看你。”
微蓁沉默片刻:“你要是忙不过来,不回也行。”
“怎么会忙不过来,”林母嗔怪地望着她,“我带小宝一起来。”
虽然小宝年纪还小,但林母还是想早早培养他和微蓁的感情。
小宝在部队长大,将来就算不当兵,也能考个大学或者找个不错的工作,两姐弟关系好,也能守望相助。
“微蓁妹妹,我下回再来看你。”林桃放好行李,转身对微蓁笑了笑。
“好。”
林母带着小宝坐进车里,朝微蓁挥了挥手,桑塔纳很快启动,渐渐消失在村口。
微蓁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心中已经没有之前的惆怅,只剩下淡淡的不舍。
她回屋继续织毛衣,原本热闹的屋里没有了小朋友含混不清的呓语,也没有了母亲温柔耐心的叮嘱,显得格外安静。
正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微蓁跑到门口,看到站在外面的祁昼时,扬起嘴角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某人有没有躲在被窝里偷哭。”
微蓁:“……”
“我才没有呢,”微蓁瞪他一眼,“我有那么脆弱吗?”
祁昼:“比去年强点。”
微蓁暗自咬牙,“你要不要进来?”
祁昼走进院子,顺手关上大门,跟微蓁到屋里烤火。
微蓁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毛线,目光在祁昼身上打量片刻,估算着他的身形。
祁昼也不打扰她,动作熟稔地烤鸡蛋吃。
听着他吃东西的声音,微蓁忽然觉得屋里也不是那么安静。
正月十五那天,微蓁做了一大桌子菜,跟祁昼吃得心满意足。
“你之前说的葡萄架还没帮我搭呢,”饭后两人在村里溜达,微蓁灵光一闪道:“你是不是把这件事忘了。”
祁昼沉默了一瞬,“明天给你弄。”
结果第二天他就搬来许多已经锯好的木头,微蓁才知道,他冬天没事干就在屋里做木工,葡萄架要用的木材早就准备好了。
微蓁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没忘。”祁昼看好位置,把木头扎进地面,一点点把架子拼接好。
微蓁在下面给他扶梯子,“你说我春天种什么品种的葡萄?白葡萄还是马奶葡萄?”
“你不是喜欢吃玫瑰香吗?”张智杰院子里种的就是玫瑰香,她每次过去都要吃好几串。
“那我种玫瑰香跟你喜欢的马奶葡萄。”
“嗯。”祁昼用钉子把木头固定住,“过段时间去张智杰那儿拿嫁接苗。”
花了差不多一天,他们才将葡萄架搭好,微蓁已经开始期待秋天葡萄挂满院子的场景了。
祁昼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木渣,“怎么样?”
微蓁整齐结实的架子,心里很满意,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学过木工,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祁昼嘴角微勾,“最近不忙,还想让我做什么,你跟我说。”
微蓁眼睛一亮,当即说了好几样。祁昼颔首,“做这些东西花不了多少时间,月底就能弄好。”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微蓁哒哒哒跑到屋里,取出一件黑毛衣给他,“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祁昼愣了一下,“你打的?”
“不然呢,”微蓁眼中满是得意,“织毛衣不难,我三天就织出来了。”
祁昼深深看她一眼,低声道:“我手上脏,洗完澡再试。”
“我去烧热水,”微蓁急忙道:“你就在这边洗澡吧。”
她有专门的浴室,比祁昼那边方便多了。
“嗯。”祁昼微垂着眼眸,将工具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他再过来时,微蓁已经把地上打扫干净,热水也拎到了浴室里。
祁昼痛痛快快洗完澡出来,她已经准备做晚饭了。
祁昼钻进客厅,把那件软和的毛衣套在秋衣上,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屋里虽然烧了炉子,但还不到让人浑身发热的地步,他鼻尖莫名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毛衣早早洗过,祁昼嗅到了沙枣花的味道,是去年夏天他和微蓁特意摘回来的。
沙枣花香味馥郁,闻多了让人头疼,融进香皂就淡了很多。
祁昼走到屋外,想让冷风驱散身上的热意,但他心头的火焰却愈演愈烈。
“干嘛呢?”见他一直没动静,微蓁从厨房里出来,发现他已经穿上了毛衣,有些惊喜地说:“我就知道这件毛衣很适合你,显得你人更高了。”
祁昼侧目,“真的?”
“当然了。”微蓁上前打量片刻,“看来我的眼睛很厉害嘛,织出来的毛衣刚刚好。”
“我也给自己织了件,”微蓁高兴地说,“我穿给你看看。”
她洗干净手,换上了那件被林母改过的红毛衣,在祁昼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经过一个冬天的浸润,她的皮肤白了很多,笑起来时眼眸弯弯,显得格外灵秀。
祁昼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缓缓道:“挺好。”
“那明年还给你织,”微蓁看着他的眼睛,“除了毛衣,我还会织手套和袜子呢。”
“是吗?”祁昼深深地看着她,眼神变得有些深邃,“那我明年就不买毛衣了。”
“可以啊。”微蓁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厨房里做饭呢。”
她换了身衣服,快步进了厨房。祁昼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也将毛衣换下来,过去给她帮忙。
冰霜消融,气温升高,播种的季节很快到来。
祁昼去年买拖拉机时搭配了旋耕机,不用再借村里的拖拉机耕地,花了几天时间把他和微蓁的棉花地都翻出来。
播种时,两人照旧请了小工,以最快速度把棉花种下去。
五月间完苗,眼看棉花长势越来越明朗,沙尘暴就来了。
三到五月是南疆沙尘暴频发的时间,就算待在屋里,也能听到狂风席卷着沙砾尖啸的声音。
一旦刮沙尘暴,人根本无法在外面行走。
祁昼望着阴沉的天空,眼睛眯起来,“可能要下冰雹。”
“什么?”微蓁睁大眼睛,她虽然从没见过冰雹,却也知道它的威力。
五月的南疆万物复苏,不管是种棉花还是种果树,都是迅速生长的季节,一旦下冰雹,很可能会让农民损失惨重。
棉花还能想办法挽救,但果子被打掉了,今年的收成将大减。
气象台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当即在天上开炮,把冰雹化作雨水落下。
狂风席卷着雨水噼里啪啦打在屋顶,空气里都是土腥气。
一连好几天,各处都传来打炮的声音,极力驱散天空中汇聚的阴云。
但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听说出现了拇指大小的冰雹,足足下了两个多小时,等大家出来时,棉花叶子都被打掉了,土地积水,情况惨重。
好在阿木村这边并没有出现冰雹,否则今年的收成可就说不准了。
棉花受灾,需要及时梳理,加以农药恢复生长,还有救治回来的可能。
这使微蓁每天都要听收音机,时刻警惕冰雹再次出现。
好在进入五月中旬后,每天都是晴天。
这时邱莉云也生产了。
祁昼接到消息,跟微蓁一起做了月子饭,收拾了些她可能用得到的东西,开拖拉机来到县里的人民医院。
两人在前台问清楚了邱莉云的病房,抬脚上了二楼,张智杰正好从里面出来,看到他们笑的合不拢嘴,“来了,我老婆生了个小棉袄,我带你们去看看。”
推开病房门,邱莉云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到两人想爬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
“不用起来,”微蓁上前一步,小声说:“你生孩子,辛苦了。”
邱莉云闻言轻笑出声,有些感慨道:“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话的人,张智杰那狗东西都没你心疼我。”
“哪能啊,”张智杰直呼冤枉,“看你躺在床上,可把我给心疼的,只恨我嘴巴不利索,说不出这些话来,但我知道媳妇儿你辛苦了,我爱你媳妇儿。”
邱莉云:“……”
“这就是我女儿,”邱莉云让微蓁看身侧红彤彤的婴儿,“生产时她没怎么折腾,不到两小时就出来了。”
微蓁望着那头发卷曲的小孩,“她眼角有颗痣,跟你很像。”
“我也觉得,”邱莉云笑道:“她乖得很,将来肯定很好带。”
微蓁取出装着鸡汤的瓷缸,“你先吃点东西吧。”
邱莉云没想到她还准备了食物,心里很感动,“张智杰他嫂子才给我送过饭,你这份我留着下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