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就图人年纪大
苍庸找了个时间去见了白究垣。
白究垣还在接受调查, 现在他没法离开自己家。
“白部长，你头发都白了。”苍庸很心疼地抱了抱白究垣。
白究垣：“……你是在玩梗吗？”
“对的！有开心一点没？”苍庸松开他，一脸兴奋地把自己带的饼干递给白究垣看, “你看！水果冻干饼～”
白究垣领着苍庸去了餐厅。
他看起来很平和，穿着居家服, 头发披散着, 但不凌乱，看起来特别整齐。
他家没有任何变化，他和青悠的照片也没有被撤下去。
“白部长，你现在状态还好吗？”苍庸问他。
白究垣沉默片刻, 随后摇摇头：“很难说, 我现在有点恍惚。”
苍庸不解。
“局长死了，但不是我杀的。”白究垣轻声说, “他死了是因为他挡了你部长的路，我现在被押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 总长担心我对寅峰出手。”
“总长也许是坏的, 不过我们局长人挺好的诶。”苍庸是真担心白究垣出去之后继续找寅峰的茬。
“是啊……寅峰是局长了。”白究垣轻轻笑了一声, 似乎在笑这世界的荒诞。
白究垣吃了两块蔬菜饼，随后他忽然问苍庸：“我争来争去的样子, 是不是像小丑一样啊？”
苍庸愣住, 随后他皱眉认真道：“不可以这么说自己噢，这种自我贬低太过分了。”
“我没有在贬低自己啊。”白究垣垂眸, 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如果这是一篇故事, 你觉得主角会是谁？”白究垣问苍庸。
这还真是一篇故事，而苍庸诚实地说出了故事里的那位主角：“我们局长。”
白究垣点头。
他觉得这样挺合理的。
毕竟寅峰年轻有为，还有背景。
可如果寅峰是主角，他不就是那个频繁骚扰主角的小丑吗？
“不只是我, 还有杨局长，他也挺可笑的。”白究垣说，“他也不甘心，他也许还对他的弟弟怀抱着那么一点点情感，无论好坏。总之他认为青悠杀死了他的弟弟，他死咬着青悠不放……他以为自己在为自己的过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确实挺圆满的，他的人生结束了。”白究垣看着窗外，“而他的死与我无关，甚至我有一种感觉，青悠的死也与我无关。”
“我的前途……哈，一百多年的人生像梦一样。”白究垣这些天过得很恍惚。
他没有多少痛苦或不甘，也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停职之后他每天只是在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困了就睡，醒了就继续进食。
然后他会定期地打扫家里的卫生，维持现状。
可白究垣实在没什么精神了：“说真的，我也不在乎我是不是什么小丑，小丑也有小丑的活法。”
白究垣沉默下来。
他不是在感慨什么不公，他只是有点麻木了。
他为他的人生制定过计划，然而现在他发现计划这种东西只有在幻想它完成的时候才是最圆满的。
“白部长。”苍庸语气轻了很多，“虽然你精神起来的时候很讨厌，可是你现在这种了无生趣的样子更讨厌诶。”
白究垣抿了下嘴唇：“你就是纯讨厌我吧。”
“也没有，你温柔的时候我挺喜欢你的，但是你现在不是温柔。”苍庸觉得白究垣现在虽然能照顾好自己，但他精神已经颓废了。
就跟得了禽流感似的。
“你不会寻短见吧？”苍庸有些担心。
白究垣被他逗笑了：“怎么可能？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走出来。”
“能走出来吗？”苍庸不解。
“能的。”白究垣望向窗台，“我了解我自己，虽然需要一些时间，但我会走出来的，然后我会有新的人生。”
“白部长你准备做什么？”苍庸不懂。
“这个就不归你这个小孩管了。”白究垣曲起指头在苍庸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我不信我会永远被困在这里，我这辈子才过去了三分之一。”
“我会有新的生活，我也会有新的恋情。”白究垣说。
苍庸眉毛忽然皱起来了：“新的恋情？”
“我现在的确还没走出来，不过我还是希望能有个孩子。”白究垣对他坦白。
“那，那青悠阿姨呢？”苍庸被震撼了。
这样对吗？白究垣不是特别喜欢青悠的吗？
他现在不是还没从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吗？
怎么就开始惦记他未来压根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孩子了？
【其实他俩这个情况已经算离婚了，青悠也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他考虑自己的未来也正常。】系统安抚苍庸。
哪里正常了？
苍庸不明白，这真的是青梅竹马在一起一百多年的夫妻吗？
的确，白究垣有这个权利，可真的有人能在自己特别麻木的时候去规划一个所谓的，美好的未来吗？
苍庸脑子里百转千回，而白究垣一直面带微笑地望着他。
不对！
苍庸忽然后背一凉。
他忽然意识到白究垣可能在诈他。
白究垣很可能是在套他的话，因为白究垣一直在怀疑青悠的死亡。
或者说，他出于个人感情完全否认了青悠的死亡，只要有一丝丝蛛丝马迹他就能佐证自己猜测的正确性。
苍庸在快速思考过后，摆出了一副可怜白究垣的表情：“白部长，你根本就没有忘掉青悠阿姨。”
“……其实你真的忘掉也挺好的，我也认识很多雌孔雀，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苍庸说，“有一个雌孔雀跟青悠阿姨很像哦，也是音乐老师，而且长得也像。”
苍庸很快就被白究垣请出了他的房子。
很显然，苍庸这种帮忙找替身的行为冒犯到了白究垣。
他果然特别在意青悠。
苍庸总觉得白究垣会折腾出什么大事。
这种预感在他得知陶畅还在帮白究垣调查青悠踪迹之后更浓烈了。
苍庸不懂，明明现在白究垣没法给陶畅好处，陶畅为什么还要帮忙。
他直接询问了陶畅，而陶畅的回应出乎了苍庸的意料：“我只是觉得他需要真相。”
大多数时候陶畅都挺随和，挺乐于助人的。
苍庸没有办法，他只能提醒青悠小心一点。
苍庸想要跟寅峰倾诉，寅峰也做好了安抚他的准备，可很快他们之间的交流就一件大事给打断了——武欣忧那里真的搞到了第三军团的准确消息，而且他要求寅峰把第三军团的军团长给抓起来。
第三军团真出叛徒了？
怎么可能？她们很清楚彼此是利益共同体，她们从未出卖过同族。
现在第三军团的军团长已经进入了衰老期，而那个泄密者似乎与她关系匪浅。
“现在她藏在哪里都危险。”寅峰说。
“那怎么办？？”苍庸不希望这个世界失去蜜蜂。
“你的符咒能用来变身吗？”寅峰问他。
“当然可以！”苍庸知道寅峰想要做什么了，不过转变种族就能躲过暗算吗？
苍庸有些担心。
不过苍庸很快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因为不久之后，一个优雅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苍庸打开之后发现她们一老一小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尤其是那个年轻的，似乎和自己很熟似的。
苍庸有些不适应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他看向房间里的寅峰。
“这二位是你的远房舅奶奶和表姑，你不认识了？”寅峰语气平和。
苍庸眉头紧皱，重新看向那两个女人。
他不是原主，不认识什么舅奶奶和表姑，他压根不打算放人进门。
忽然，年轻女孩开了口：“苍庸，不记得我了？”
她说话的瞬间，身上传来了细微的灵力波动。
她也是用苍庸的符咒隐藏了自己容貌和声音的兽人。
而苍庸很快就看出了对方的本体：“啊！！！”
他把俩人拽进来，随后给了年轻女人一个大大的拥抱：“青悠阿姨！！！天呐！！！”
青悠被苍庸搂在怀里甩来甩去。
“你怎么来啦！！”苍庸松开青悠，又蹦跶了两下。
兴奋的情绪刚过去，苍庸又开始困惑：“你不是已经撤退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现在需要贴身保护军团长。”青悠抬手示意身后的年长女士。
“为什么要青悠阿姨你保护啊？第三军团的人呢？”苍庸不解。
“第三军团必须重点保护副军团长。”年迈的女士解释，“我快要退役了，她才是第三军团的中坚力量。”
青悠接茬：“我的身份很合适，原本的军团已经清除了我的信息，而青悠现在还算个死人，我和第三军团也没有联系，他们查不到我身上来。”
当然，还有一点是青悠的专业技能非常过硬，发展得很全面。
“那你们的身份有问题吗？”苍庸知道特研局都是人精，局长家里多了两个女性的事，估计很快就会传到武欣忧耳朵里。
考虑到第三军团的特殊性，仅仅是“两个女人”这个信息就会让人浮想联翩。
“你的舅奶奶和表姑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她们是狰礁的成员，我们现在和她们长得一模一样。”青悠让苍庸放宽心，她最近也得知了一部分和苍庸能力有关的信息。
青悠的世界观被打碎，还没来得及重组成功。
“我能看看你真正的原形吗？”青悠问苍庸。
苍庸又回头看了眼寅峰。
“没关系，她们是可以信任的。”以后苍庸还指望青悠帮忙管理呢。
苍庸点点头，他羞羞答答地回到房间，变成原形，甚至认真地用梳子把自己的毛发梳得更加柔软顺滑。
在出去之后，苍庸收到了两声惊叹。
青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肉食动物……等等，苍庸好像是杂食。
杂食最大的不应该是狼么？
第三军团的军团长也没见过，她俩围着苍庸转，时不时发出感叹。
苍庸用大爪子捂住自己的大圆脸，他有点害羞了：“你们可以摸我的毛。”
青悠和军团长对视一眼，她们同时伸手去摸苍庸。
寅峰在一旁看着，他也替苍庸感到高兴。
苍庸终于可以用原形放肆撒欢了。
寅峰很欣慰。
两个小时后。
超大的棕熊还挤在青悠和军团长之间。
第三军团的人其实不怎么会跟男人沟通，因为她们日常没有这个需求。
但她们会和幼崽沟通。
尤其军团长都是做太奶奶的人了。
军团长用超级大的勺子搅动碗里的炼乳，让炼乳和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她这次过来没有带蜂蜜，蜂蜜本来就是稀缺品，带在路上太显眼了。
苍庸的大脑袋在军团长身上蹭了蹭：“所以你更喜欢我这种大大的小孩吗？”
“对，多有福气啊。”军团长笑着点头，随后她舀了一大勺肉，一手掰开苍庸的嘴筒子，一手用大木勺往苍庸嗓子眼里塞。
“谢谢奶奶，很好吃。”苍庸倒是很喜欢这种投喂方式，他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来，喝两口水顺顺。”另一边的青悠帮苍庸倒了甜甜的热茶。
一直在等待他们结束互动的寅峰：……
军团长：“哎哟，吃饭真斯文，还知道用爪子捂着嘴呢。真有礼貌！”她狂摸熊头。
苍庸不好意思地晃来晃去，明显被夸爽了。
军团长：“这么大个子还能扭得这么灵活，你这孩子真厉害。”
“哎哟，哎哟！看看！看看这腰扭的，你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小孩。”
苍庸都快被夸到露肚皮了。
寅峰：……
苍庸的天菜不会是慈祥的老人家吧？
第72章 直面性缘脑
寅峰知道苍庸的适应能力挺强的, 但他现在觉得苍庸的适应能力有点强过头了。
苍庸在完全不知道第三军团军团长名字的情况下，开始依赖对方。
而且寅峰总觉得苍庸依赖对方的速度比完全信任自己的速度要快得多。
“苍庸。”第三军团的军团长冲着苍庸招了招手，苍庸立刻从寅峰身旁站起来, 跑到了对方身边。
寅峰：……
“尝尝苹果派。”军团长给苍庸切了一块，“我加了点蜂蜜。”
“吔？蜂蜜哪里来的？”苍庸有些意外。
军团长哈哈笑了两声：“昨天看了几部情感类的电影, 掉了些眼泪, 自己做了一点蜂蜜。”
“噢～谢谢你。”苍庸很感动，他在吃苹果派的时候紧紧挨着军团长，时不时还会被摸一下头。
“我一直想有个奶奶，谢谢您满足了我的愿望。”苍庸这几天都吃得特别饱。
平常苍庸只会吃到七分饱, 可最近他每一顿都会吃到十分饱, 而且军团长还会帮苍庸擦嘴筒子。
“真可怜。”军团长把大部分苹果派都给了苍庸。
【你要不要看一眼寅峰？】系统问他。
苍庸回头看了眼寅峰。
寅峰看起来很失落。
苍庸终于意识到这样不对：【我不该忽视部长的。】
苍庸重新看向军团长：“奶奶，您能不能也喂一喂我部长？”
军团长：……
寅峰：……
他们两个人对视一眼, 都沉默了。
“其实我们家最小的是我部长噢，他才三十多。”苍庸跑到寅峰身边。
寅峰试图后退躲开, 结果苍庸一把搂住了寅峰。
寅峰：“呃, 不……不……”
“部长, 我看到你渴望的眼神了。”苍庸在寅峰面颊上蹭了一下，“不管表现得多么成熟, 部长你内心也还是个孩子吧。”
寅峰：“不……等等……”他试图用脚固定好自己的站位, 可他的力气压根没法和苍庸比。
苍庸硬生生把他推到军团长面前了。
寅峰和军团长面面相觑。
他们两人是见过的，而且很熟。
军团长还挺喜欢这个年少有为的后辈的。
“黄女士。”寅峰尴尬地打招呼。
她们整个军团都姓黄。
“奶奶, 喂一口, 喂一口。”苍庸架着寅峰的胳肢窝，都快把寅峰整个人举起来了。
黄女士：“噗嗤。”
寅峰：……
黄女士舀了一勺派：“来～小峰吃一口。”
寅峰想要伸手接过勺子，自己吃，可苍庸察觉到了寅峰的行动, 一把子固定住了寅峰的手：“部长，你偶尔也依赖一下别人嘛。”
黄女士笑得更开心了：“来，啊～”
寅峰嘴唇在抖。
苍庸重复黄女士的发言：“部长，张开嘴，啊～”
寅峰颤抖着把嘴张开，黄女士立刻把那一勺派塞进了寅峰嘴里。
“奶奶！”苍庸又开始喊了，“还有摸摸头！”
黄女士伸手摸了摸寅峰的头，顺便夸了一句：“小峰真乖。”
寅峰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部长。”苍庸松开寅峰，他闪现到寅峰身前，同样伸手摸了摸寅峰的头，“你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哦。”
寅峰：“……谢谢。”被苍庸夸好孩子的感觉好奇怪。
“有家长的感觉很棒吧？”苍庸问他。
寅峰应了一声。
随后苍庸就开始带寅峰一起当小孩了，他还在教寅峰怎么去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黄女士觉得特别有意思，而且在她看来，寅峰的年纪确实小。
这个世界的兽人相比于苍庸那个世界的人类其实是晚熟的。
在苍庸介绍完自己那个世界的主要智慧物种的寿命最长只能活到一百多的时候，黄女士感到很震惊。
因为在她看来，许多的兽人在一百多岁才真正开始自己的人生。
所以寅峰在她眼里确实是小孩，很小很小的小孩。
青悠去市场转了一圈，假装熟悉环境，顺便买了一些零食回来。
她刚一出门就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估计是特研局的人。
“新来的行动部部长是不是一个灰头发男……”青悠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她看到了五颜六色的寅峰。
寅峰穿着和他气质完全不符的彩色宽大蝙蝠袖毛衣，衣服正中间还有一个Q版小熊脑袋。
他的头上戴着小碎花帽子，手里还端着一大盘肉。
寅峰双手端着肉，而苍庸正在喂他。
苍庸拿着叉子：“小飞机来喽～”
“啊！青悠阿姨！”苍庸把叉子上的一大块肉塞进寅峰嘴里，“你遇到许文忘了？”
寅峰也想问，可他嘴里那块肉太大了，而且烤得太老了，他还在嚼。
这块肉是军团长烤的。
军团长其实不会做食物，这是她来寅峰家里之后跟苍庸现学的。
寅峰加快速度咀嚼。
“你说的那个许文忘长什么样？”青悠问他。
“头发是灰色的，个头嘛，一米八出头吧，特别喜欢笑。”苍庸还在形容，一旁的寅峰默默打开了光脑的照片，展示给青悠看。
“对噢！有照片！”苍庸摸了摸寅峰的后脑勺，“部长你好机灵哦。”
随后他又插了一块肉给寅峰：“来，部长，再吃一块。”
寅峰：……
随后寅峰的两个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他嚼得更使劲。
“就是他。”青悠皱眉，“我去买水果的时候碰到了他，他跟我聊了一会儿，我觉得他有试探的意思。”
具体聊了什么呢？
寅峰咀嚼肌都酸了。
“具体聊了什么？”苍庸问。
“一开始他在抱怨蔬菜水果的价格，随后他看我买的水果有些多，先是问我这些水果好不好吃，又建议我少买点，说是这些容易放坏。”青悠说，“他问我水果是否美味的时候我说了我不知道，我第一次来这儿。”
“他特别自然地探出了我不是这儿的人，原来来自哪个星系，过来投奔的亲戚是哪个。”青悠如今的人设是个来投奔亲戚的直肠子大姐。
所以她在许文忘面前把自己的底透得干干净净，顺便还阴阳怪气了一把自己的远房亲戚苍庸。
说苍庸这孩子走了狗屎运，如果是她的孩子进了特研局，肯定比苍庸混得更好。
她把许文忘给聊烦了，她还对许文忘编造出来的人生简历进行了一番点评，最后主动地添加了许文忘的联系方式。
另一边，许文忘一脸疲惫地向武欣忧汇报。
“那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他说，“自信地发表自己并未完全了解过的观点，希望自己做他人眼中的权威者，短视，愚昧，自以为是。”
“这有没有可能是一种伪装？”武欣忧问。
“我会继续观察，只不过她……”许文忘捂住自己的额头，“她的话太密了，老师。”他根本插不进嘴。
“有机会你再去一趟小峰家，也跟苍庸的太奶奶沟通沟通。”武欣忧说。
许文忘的脸黑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苍庸那孩子把你打扮成那种花里胡哨的样子……”武欣忧想了想，忽然又问，“你真的不喜欢吗？”他觉得那样子挺可爱的啊。
“我……啊，等等，苍庸给我发了消息。”许文忘看了一眼苍庸发过来的照片。
武欣忧问他：“什么？”
“他发了他太奶奶给他制作的食物。”许文忘面无表情，他不理解，苍庸的分享欲有必要这么强吗？
【我太奶奶是个优雅的老妇人。】苍庸继续发。
许文忘扯了扯嘴角。
【可惜她的丈夫很早就离世了。】苍庸打了个叹息的表情。
许文忘早就听特研局的人说了，苍庸热衷于给人相亲，但许文忘觉得苍庸不应该丧心病狂到把自己和一位两百多岁的老妇人配对的程度。
【有个事儿我不好意思问局长，所以想问问你。】
【武爷爷一直没结婚对吧？】
“噗！！！咳咳咳！”许文忘大惊失色，他捂着自己的嘴疯狂咳嗽。
“怎么了？”武欣忧问他。
许文忘把聊天的面板给武欣忧看。
武欣忧：……
苍庸还在发：【我不好意思直接找武爷爷，你觉得武爷爷喜欢哪种对象啊？】
另一边，武欣忧的通讯忽然亮了两下，是苍庸发的消息。
苍庸把发给许文忘的那些食物又复制给了武欣忧。
【武爷爷，这是我太奶奶给我做的食物，好美味～】后面跟一个星星眼的黄豆表情。
【我一直没有奶奶，现在太奶奶弥补了我这个遗憾。】
【只是有点可惜，我的太爷爷走得太早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说多了。】后面跟个呲牙笑的表情包。
不好意思给他消息？！这不是已经发过来了吗？！
武欣忧抖了一下。
他是第一次被一个小辈吓成这样。
而发出消息的苍庸不确定地看了眼黄女士：“这样真的可以吗？您不介意？”
“有什么好介意的？”黄女士耸肩。
她压根理解不了这些兽人所谓的“爱情”，她不在这个规则之内，所以不会在意这些。
只要能消减他人对她的怀疑，其他的她无所谓。
“那介意的就只有武爷爷了。”苍庸安心了。
“奶奶，你摆个造型，咱俩一起拍个照片，我发在我的社交媒体上。”然后转发给武欣忧。
之后苍庸准备热情招待许文忘，经常提起武欣忧，摆出一副一定要促成他俩姻缘的架势。
“部长，你觉得怎么样？”苍庸问寅峰。
寅峰点了点头。
“那咱们一起拍照？”
寅峰继续点头。
青悠不解：“寅先生，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寅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他还在嚼。
第73章 兔子爹地
许文忘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那些没见过世间险恶, 盲目乐观，没有边界感的蠢货。
贵族里这种蠢货尤其多。
“你告诉境虹星系的领主，他如果不想让自己虐待平民的行为被……我的天！！”许文忘正在跟自己的下属交代任务, 然而他的余光发现了走廊尽头忽然出现的苍庸。
许文忘一把抓住自己的下属把他带进了离自己最近的房间。
房间里正在拆解装备的特研局员工们抬起头看向了许文忘。
许文忘剧烈呼吸。
“怎么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询问，“特研局被袭击了？”
许文忘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没什么, 我只是看到了苍庸。”
“哦！苍庸那孩子？！”有人轻笑了两声, “那孩子的热情确实容易让人无法适从，不过您如果想要躲避他，您不该来这儿。”
“我不是要躲他，我只是觉得他的想法很幼稚。”许文忘不太理解特研局的人们为什么会喜欢苍庸, “天真过头就是蠢, 他……啊！”
门忽然被推开，苍庸带着自己的钩针向日葵走了进来：“哥啊！这是我答应送给你家小孩的, 咦？”苍庸看到了一旁一脸惊恐的许文忘。
刚才回答过许文忘问题的人继续开口：“所以我说您不该来这儿。”
许文忘屏住呼吸。
“许部长，你来设备部了？你要出外勤吗？”苍庸一边热情询问一边走向了一位猫头鹰兽人, 把自己的钩针小摆件递给对方。
“许部长不是出外勤, 许部长是躲你来了。”猫头鹰接过苍庸的小玩偶, 顺便把自己准备的回礼递给了苍庸。
“谢谢！哥你做的肉饼是咱们特研局最棒的。”苍庸没有第一时间关注许文忘躲自己的事儿，他认真道谢之后又跟对方聊了一会儿, 而这期间许文忘就站在一旁, 看起来倒是挺淡定的。
“许部长，你讨厌我吗？”苍庸问许文忘, “为什么要躲我？”
“也不是讨厌。”许文忘清了清嗓子, “我只是不喜欢你身上过分单纯的那部分。”
“所以你不喜欢无害的人，你喜欢有攻击力的那一类？”苍庸问。
“你那不叫无害，愚昧本身就是一种攻击力。”许文忘说。
他知道自己应该跟苍庸拉近距离，但苍庸既然已经发现自己对他没有好感了, 这种时候强行否认自己对苍庸的厌恶不止会让自己显得像个小丑，苍庸也不会信任他。
“我很好奇，你真的经历过家庭变故吗？”许文忘缓缓靠近苍庸。
苍庸没有动。
许文忘走到苍庸面前，站定。
“我也不知道。”苍庸看起来也很疑惑，“我一直没有难过。”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我体会不到。”苍庸说，“他们死掉的时候我也没有太多感觉，我一直觉得我是个没有心的仓鼠。”
“但我的性格好像又变了很多。”苍庸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以前特别讨人嫌的。”
“你不知道为什么？”许文忘询问苍庸。
苍庸摇头，满脸迷茫。
他不需要去剖析自己的内心，他不需要看得清自己。
剖析得太深刻了反而怪异。
【行，现在有种懵懂的，被伤害到了却不自觉的感觉。】系统夸赞，【他待会儿说两句话之后你就掉眼泪。】
【掉眼泪有点难诶。】苍庸还是只擅长干嚎，他不擅长真哭。
【我待会儿告诉你一个大秘密。】系统压低了声音。
【能让我哭的那种？可是我现在超冷漠的啊。】苍庸觉得蜂蜜疗法对他已经没用了，他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你高估你自己了。】系统没有透露自己即将说出口的那个秘密。
“你很少提起你的父母。”许文忘继续说。
“我不想聊跟我父母有关的话题。”苍庸依旧迷茫。
“为什么？”许文忘眯起眼睛。
苍庸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亲生爹妈正准备要第二窝崽，他们很快就会把全部的爱投放到第二窝熊仔身上。】系统的语速很快，【你的房间会被新熊仔占领，你的照片会从墙上撤下来，塞进箱子里，你的小院子很快就要迎来新的熊了。】
苍庸的眼泪唰地落下，看起来整个人都懵了。
系统变本加厉：【那些小熊会对你的小院子进行战争践踏，那个被你坐出来的坑很快也会被他们踩出来的小道弄得不显眼。】
【如果小熊里有第二个你这种性格的，你猜他会不会坐在小院子里，抢夺本来属于你的，来自人类的爱？】
苍庸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许文忘从没见过这么夸张的眼泪，就好像苍庸的泪腺里真的存在一个水闸，苍庸一只眼睛能流下三道泪水。
为什么？
因为他眼睛大吗？
“许部长。”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人的大脑是有保护机制的，这点我想您比我清楚。苍庸的变化不是看他有多撕心裂肺，有多歇斯底里，他和过去的自己完全不同，这就是受了刺激。”
有人冲着苍庸招手，让苍庸来自己身边，可是苍庸完全没有动。
“哥给你泡杯甜水好不好？”刚才和苍庸交换礼物的那位猫头鹰试图转移苍庸的注意力。
“我……我要去找局长了，抱歉。”苍庸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随后推门离开。
他一路上都在擦眼泪，可是眼泪根本就擦不干。
苍庸刻意避着同事，可还是有人发现了苍庸，而且注意到了苍庸的不对劲。
他们询问苍庸的状态，苍庸说自己没事，可他的嗓音都是扭曲的，连一个字都说不清楚。
苍庸回了办公室，刚一关上门，系统就开口了：【我骗你的，你爸妈已经养孩子养麻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要小孩了。】
苍庸由悲转喜：【也就是说我的小院子永远都是我的，哪怕我不坐在那儿，我的屁股印也不会被人踩掉？】
【不会。】系统刚说完，就在自己的意识海里看到了一只胖胖的小棕熊。
那是苍庸意识的化身。
小熊小心翼翼地靠近巨熊：【我的人类们也永远都是我的？】
【他们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不过你说得没错，没人会取代你的位置。】系统无奈地用大爪子按了按小熊的头。
【我的相框会一直挂在墙上？】
【直到你家的墙壁再也不能支撑为止。】大熊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不过你的父母应该会带着它们。】这对熊夫妻现在对养小孩这个行为深恶痛绝，可他们爱着自己已经长大的孩子们。
【他们不愿意养小孩了，说明他们感受到的痛苦真的很深。可尽管这么难受，他们还是很爱你，他们的爱更加浓烈。】系统无奈安抚这个被自己吓坏了的小孩。
【他们不愿意养一个不认识的小屁孩，但如果你变小了，他们会很乐意重新养一遍你。】系统察觉到苍庸在往自己怀里挤，只能无奈地抬起前爪，让苍庸拱进来，【因为他们已经认识你一百多年了。】
【没熊可以取代我？】苍庸星星眼。
【没有熊可以取代你。】系统点头。
苍庸心情逐渐平复，而在苍庸一进门就注意到苍庸表情的寅峰十分担心地走到了苍庸身边，他皱眉观察着苍庸脸色的变化。
随后他用纸巾轻轻沾干了苍庸的眼泪。
全程寅峰不发一言，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担心自己的安慰火上浇油。
寅峰默默陪伴，期待着苍庸哭着喊出那声“部长”，随后把心里的苦闷全部倾吐出来。
“部长，如果你在我之前遇到了一个和我特别像但比我更好的人，你会更喜欢他吗？”苍庸问。
“这个假设不存在。”寅峰说，“如果是苍庸你，你遇到一个比我更棒的人，你会怎么选择？”
苍庸想了想，随后他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具体的‘更棒’是什么呀？”
寅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更好”“更棒”是很抽象的概念，它们好像没有尽头。
可事实是苍庸和寅峰已经相遇了，他们已经看到了彼此。
所以“更好”这种东西也就自然而然变成了虚幻。
最好的只有他们面前的彼此。
“所以‘恰好是我’了之后就‘只能是我’了，对吗？”苍庸喜欢这个回答。
无论是父母还是寅峰，在恰好之后都变成了必然。
“你是因为这个在难过吗？”寅峰问他，“有谁贬低了你存在的价值？”
“没有，我只是在演戏，系统在逗我哭。”苍庸解释。
寅峰没有多说什么，他没有批评系统，可他的表情满是不赞同。
真的有必要把苍庸吓成这样吗？
可寅峰现在也知道了那个所谓的系统其实算苍庸的长辈，这位长辈也希望苍庸变得更好，所以寅峰很难去谴责对方。
【你的浑蛋伴侣用眼神把我骂了一遍。】系统对苍庸说。
【他不是浑蛋，他是主角。】苍庸提醒系统，【你曾经也爱过主角的。】
系统对此的回应只有一声嗤笑。
苍庸的脸被寅峰擦来擦去。
寅峰把苍庸的眼泪擦干净之后，寅峰又仔细观察了一番，他伸出手指在苍庸有些红的眼皮上点了点。
苍庸察觉到了一丝灵力涌入自己的皮肤。
凉凉的感觉让苍庸一愣。
灵力？
寅峰就那么一丢丢毫不起眼的灵力，就这么用上了？
寅峰用完之后继续观察苍庸的脸，在注意到没有发红的地方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我去找许文忘。”
“等等部长。”苍庸拉住了寅峰，“他会主动过来找我的。”
“他主动是一回事，我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寅峰和苍庸关系不一般，他这种时候不该冷静。
苍庸坐回了自己的工位，他有些愁：【他们会为了我而打起来吗？】
【不会的，他一个局长，打人也太low了，顶多是吓死人的口头威胁。】系统让他安心。
苍庸有些失望：【啊，不会打起来啊……】
系统：【……你就不怕你部长打不过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期待成为蓝颜祸水的样子？】
【我的部长是主角，体术肯定很强，而且他是豹子诶，许文忘只是个兔子。】苍庸很期待寅峰狠狠揪下许文忘的一撮毛。然后他会站在两个人中间一脸无助地让他们不要打了。
系统：……
系统对苍庸绝望了。
苍庸不知道寅峰对许文忘说了些什么，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许文忘邀请苍庸以及苍庸的家人们一起共进晚餐。
下班之后，苍庸带着自己的远房舅妈和太奶奶一起赴宴。
许文忘给苍庸准备了一份大礼——苍庸完全看不懂的稀有矿收藏品。
苍庸听许文忘介绍那坨巨大的，五颜六色的矿石，有些不明白。
【部长，这个东西很不得了吗？】苍庸问寅峰。
【炒出来的价值。】寅峰说，【这个矿没有辐射，但也没什么特别的作用，产量少是因为用不上，谁没事闲得慌，挖这种完全没作用的东西？】
苍庸明白了，附加价值值钱：【他还不如送我一大团毛线，我最近想勾一个等比的黑豹玩偶。】毛线对苍庸来说比这种莫名其妙的矿要值钱。
【保持微笑就好了。】寅峰认同苍庸的想法。
还好他们不需要聊太多，因为青悠的嘴就没闲下来过。
青悠看到石头的瞬间眼都亮了，不断地夸赞许文忘年少有为。只是她的话里话外还会提起许文忘平民的身份，有意无意地贬低许文忘去抬高自己。
她似乎在扮演豁达，而这份扮演背后隐藏的是她对现状的不甘。
【青悠阿姨好强啊。】苍庸有点被震撼到。
原来苍庸对青悠的印象是一个知书达理的音乐老师，心中怀抱理想，还有点不食人间烟火那味儿。
可现在她把一个斤斤计较的市井角色演得入木三分，简直强得可怕。
【的确，她的观察模仿能力很强。】寅峰定期会收到有关青悠的信息。
毕竟青悠加入了第十军团，寅峰当然需要对青悠的能力有个全面的了解。
青悠在中层生活过，也在底层挣扎过，她的心境发生过巨大的改变，她剖析过自己，也剖析过他人，这种剖析能让她在扮演另一重身份时快速适应。
【不过我觉得她是真喜欢亮晶晶的矿石。】寅峰觉得青悠在看到矿石之后眼前一亮的模样不像是装的。
白究垣也喜欢这些。
他们鸟类好像特别容易对亮晶晶的东西感兴趣。
许文忘本来想向苍庸认真地道个歉。
冲突并不影响友谊的发展，冲突过后，就是两人拉近关系的最好时机。
可青悠压根不给他机会。
许文忘几次想要开口，都被青悠尖锐的声音给打断。
之后许文忘好不容易找到青悠换气的空档，起身快速向苍庸表达自己的歉意：“对不起苍庸，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太过咄咄逼人了，希望我没有给你带来太重的心理阴影。”
苍庸眨巴眼，就在他开口准备出声的时候，青悠的话又出来了：“哎呀，你看你，道什么歉。都是小孩子胡闹，我们小庸怎么可能真的生气呢？哈哈哈，对不对，小庸？”
许文忘：……
不是，有你什么事儿啊？你到底为什么要接茬？
青悠伸手拽了苍庸一把：“小庸，站起来说谢谢。”
许文忘有些发毛。
冲突过后的那段时间确实是拉近关系的最佳良机，可青悠这样横插一脚就不算了。
一个远房亲戚拿出了直系亲属的款，逼迫苍庸去原谅许文忘。
这个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许文忘都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他甚至能接受气急败坏的苍庸给他几拳。
苍庸反应越大，只要他能包容，他们俩之间拉近的距离也就越多。
他不能让之前那场冲突永远成为横在他和苍庸之间的借口。
所以许文忘这次冷声打断了青悠：“我不是在向您道歉，我是在向苍庸说对不起，我伤害了他，而不是您。”
青悠似乎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尴尬地笑了两声，看许文忘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埋怨，对方让她丢了面子。
可最后她把这份愤怒转移给了苍庸，她白了苍庸一眼。
自己这个远房外甥不懂事，让自己陷入了这种尴尬的境地。
“我……我不知道。”苍庸垂下头。
青悠：“人家问你能不能原谅，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不知道’算什么意思？”
“东女士。”寅峰出声提醒，‘东’是青悠伪装身份的姓氏，“许部长已经说过了，他是在向苍庸道歉，不是您，您不用一直接话。”
青悠再次闭嘴，她甚至都不敢怨恨地看寅峰，她似乎有些害怕这个局长。
青悠的表演到现在为止就算结束了，她开始埋头苦吃。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苍庸扭扭捏捏，“我感觉现在的我还是有点讨厌你。”
“你不原谅也是应该的。”许文忘表示理解，“是我说错了话，今天请你出来，不是为了逼迫你原谅我。只不过我想郑重地对您说，做错的人是我，只希望您不要过度纠结我提出的那些质疑，我担心您受影响。”
他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弄得苍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先，先喝酒吧。”
许文忘端起酒杯，敬了苍庸之后又敬了寅峰。
本来按照他们几人的等级来看，最先开口的应该是寅峰，奈何他们中间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青悠，她把一切都打乱了。
而且寅峰对此也没有太多表示，想必不在乎位置顺序。
在被许文忘敬过酒之后，苍庸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许文忘佯装诧异：“你能喝这么多吗？”
“有点辣，不过我喝酒还是很厉害的。”苍庸压根不可能被灌醉。
不清楚苍庸体质的许文忘觉得这正中自己的下怀。
许文忘对自己的酒量相当自信，这么多年只有他灌别人的，还没有别人把他弄醉的。
两个小时后。
中央星上。
武欣忧喝了一口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年纪大了，需要一些休息时间。
也不知道许文忘的情况怎么样了。
正想着，武欣忧的通讯忽然响起，他点开看了一眼。
苍庸？
武欣忧眼角抽搐了两下，在深呼吸之后，他还是摁开了通讯按钮。
苍庸打的是视频通讯，武欣忧点开按钮的瞬间，一个巨大的脑壳投影就贴脸出现在了武欣忧眼前。
武欣忧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了。
老年人不能这么吓。
那个脑壳投影是苍庸的，苍庸笑看着武欣忧：“总长～猜猜我是谁～”
武欣忧：……
且不说通讯是有姓名显示的，苍庸他打的是视频啊！那么大一个脑袋杵在那儿，还问自己知不知道他是谁？
武欣忧调整自己的呼吸：“你是苍庸。”
苍庸笑嘻嘻地摆手：“错了，再猜！”
武欣忧：……
忽然，一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了苍庸的肩膀上。
一个灰毛兔子忽然出现：“那，那个老头猜出你了吗？”
这是许文忘？
“没有，嘿嘿，他笨笨的。”苍庸乐出了声。
灰毛兔子看了眼武欣忧的投影，随后哈的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后腿，“他这样子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聪明的。”
武欣忧沉默。
灰毛兔子摇头晃脑：“老东西，猜猜我是谁～”
“许文忘。”武欣忧的语气没有起伏。
“错了！”灰毛兔子一脸邪笑。
武欣忧默默点开了录屏。
这个小兔崽子最好祈祷他这辈子都不会醒酒。
“那你是谁？”武欣忧问他。
“我是你爹！”灰毛兔子发出一声暴喝，“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寅峰’‘寅峰’，你说他跟你很像。”
“跟你像又有什么用，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没见你干出啥不得了的大事啊，窝窝囊囊，连带着我一起窝窝囊囊。”灰兔子说到这儿，打了个酒嗝。
装醉的苍庸：……
他怨气好重哦，他是真的不想再醒酒了吗？
“我告诉你武欣忧！我是你爹！哈哈哈哈！”灰毛兔子凑近摄像头，三瓣嘴唇笑得格外猖狂，“你这辈子也别想猜出我是谁！”
“哈哈哈哈！我是星际最强黑客！我来无影去无踪！！”
灰毛兔子骂爽了，把通讯一关，又打了个酒嗝，相当满意：“嘿嘿！”
苍庸：……
哇！
这兔子完蛋了。
他的大门牙都抵在武欣忧的面门上了。
苍庸甚至怀疑武欣忧能通过这兔子的嗓子眼看清他们到底吃了什么。
人怎么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第74章 他只是经过
许文忘是在苍庸的怀抱里醒过来的。
不得不说苍庸这张脸乍一看还真跟天使似的, 许文忘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可随着记忆的回笼，他想起了眼前这人是谁, 微笑收回去了。
紧跟着，更多的记忆回笼, 许文忘的嘴角缓缓向下, 眼睛睁大，露出了一个惊恐的表情。
“许部长，你醒啦。”苍庸冲他笑了笑，“昨天你一直不说你家在哪儿, 你一直嚷嚷说你家在天上。”
“后来我们找了勤务部, 可是你一直不愿意进门，你攻击了你们家大门, 我们没办法，只能把你带回来了。”苍庸夸赞, “你是我见过的最活泼的醉汉。”
许文忘说声谢谢, 随后缓缓爬起身：“现在是什么时候？”
“凌晨, 你还可以休息。”苍庸说。
许文忘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腰间：“我的枪呢？”
“部长怕你醒了以后自杀，把你的枪没收了。”苍庸说。
“哈哈, 他多虑了, 我不会因为这点小失误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噢～真好，真坚强。”苍庸夸赞, 夸赞结束之后他又开始质疑, “既然不在意，那你干嘛第一时间去摸你的枪？”
许文忘：……
“你是想用你的枪打我吗？”苍庸微笑。
许文忘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放心啦，在你醒之前我跟武爷爷聊过了。”苍庸说。
“老师怎么看我？”许文忘问。
“我不知道，我没跟他聊你的事。”苍庸一直在骚扰武欣忧, 问武欣忧要不要来一场夕阳之恋，他一直在倾诉没有爷爷的自己是多么可怜。
许文忘：“……那你让我放心什么？”
“我感觉武爷爷的心情是非常不错的，你要是担心，我可以重新打通讯问问。”苍庸迅速点开了武欣忧的名字，拨去通讯。
“你等等！现在老师所处的地方应该在深夜！”许文忘想要阻止，可他已经来不及了。
武欣忧那边接通了。
武欣忧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不处对象，不处……”
“武爷爷，你又害羞了。”苍庸哈哈笑了两声，随后他把摄像头对准了许文忘的脸，“是许部长想知道武爷爷你有没有因为他的玩笑而生气啦。”
武欣忧的手肘支撑着床，他在沉默。
倒不是他真有多愤怒，纯粹是现在他脑袋不清醒。
原本武欣忧是个银发帅老头，可如今他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道，人也消瘦了许多。
许文忘连忙出声：“老师！我不是故意骚扰你的！我知道您那边是深夜，可能苍庸对您那边的时间没有概念。”
“是我的错，您好好休息！”许文忘手忙脚乱地解释。
武欣忧现在反应过来了，他缓缓挑眉，看到许文忘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忽然起了坏心：“我特别生气。”
他不太喜欢许文忘这孩子过于正经的模样。
至于许文忘对他有意见，武欣忧觉得这很正常。他不指望身边每一个人都百分百地赞同自己，如果许文忘之后不找他，他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现在他想逗一逗这个孩子。
“有意见？”苍庸歪了下头，在武欣忧开口之前他就把通讯给挂了。
武欣忧：？
许文忘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你，你就这么挂了老师的通讯？！”
“你放心吧。”苍庸安抚他，“我知道怎么让他消气。”
六神无主的许文忘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冷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所以他相信了苍庸这个被他判定为难堪大用的仓鼠。
也是，刨去苍庸身上那些让人怀疑的点，武欣忧确实挺喜欢这孩子的。
有时候蠢人也有蠢人的天分，比如撒娇卖乖。
许文忘认真坐直：“我应该怎么做？”
“等着。”苍庸看了眼通讯，“等一个小时，我先去洗个澡，换套衣服。你需要洗澡吗？你身上都是酒味儿。”
许文忘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随后他点头。
他也确实需要打理一下自己的形象了。
苍庸订了个一小时的闹钟，随后他俩就各自收拾去了。
苍庸洗完澡还回了趟房间，许文忘以为苍庸在准备道具，而苍庸只是在房里吸寅峰。
寅峰原本想陪苍庸一起熬夜，可他被苍庸以“修为过低，无法熬夜”为理由赶回房间了。
寅峰原本在做梦，可他很快就被苍庸的动静给弄醒了。
苍庸在他腹部蹭来蹭去，寅峰一低头就能看到苍庸毛茸茸的脑袋：“苍……”
他话还没说完，眼睛就被苍庸给捂住了。
“嘘！部长你继续睡，我自助就可以了。”苍庸轻声说，“你不用管我。”
“可你在舔我。”寅峰觉得这种情况自己是没法睡觉的。
“因为部长你的肉香香的。”苍庸夸赞。
“谢谢，应该只是沐浴露的味道。”寅峰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是指沐浴露，我是说部长你的肚子作为一块肉来说，香香的。”苍庸又舔了一口，他更加确信了，“部长，虽然你是肉食动物，但是你的肉一定非常美味。”
寅峰：……
这算是一种夸赞吗？
有时候苍庸真的很吓人。
苍庸舔到了寅峰的脖颈上，他舔得特别入迷。
苍庸能听到颈总动脉里的血流声，一股一股的。
“部长，我果然还有一点点狩猎的本能。”苍庸觉得真的很神奇，他还以为自己是只纯粹的城里熊。
寅峰：……
更吓人了。
也更激动了。
寅峰是只豹子，脖颈对他来说是绝对的敏感部位，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飙升，压抑本能的同时，有什么别的欲望试图冒头。
然后苍庸的电量补充完毕了，他在寅峰的脖颈边吸了一口猛的，又在寅峰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响的，随后他乐呵呵地跑下床，开开心心地去折腾师徒两个了。
寅峰早有预料。
他默默坐起身，长叹一口气。
最后他疲惫地去了盥洗室。
另一边，苍庸和许文忘坐在一起。
许文忘问苍庸准备了什么，而苍庸对此的回应是打开通讯。
许文忘：？
“不是！你等等！”许文忘拉住苍庸的胳膊，“你什么都没准备就打通讯过去了？！老师现在在睡觉！”
苍庸一脸懵地嗯了一声：“对啊，在睡觉，我就是在等他睡着嘛。”
许文忘：……
许文忘：“你想干什么？”
通讯被接通。
武欣忧看起来比上一次更疲惫了：“还有什么事？”
“武爷爷，你原谅许文忘了吗？”苍庸询问。
武欣忧：……
武欣忧：“没有。”
苍庸又把通讯给挂了：“好了，我们再等一个小时吧。”
许文忘的眼睛缓缓睁大，他嘴唇颤抖，最终他爆发出一声怒吼：“你这是在骚扰老师！！你根本就没有认真帮忙！”
苍庸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被吼聋了：“我当然在认真帮忙啊，武爷爷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斤斤计较的啦，我很了解他的。”
苍庸确实觉得这种行为不会得罪武欣忧。
武欣忧确实也和寅峰蛮像的，只要不涉及他们的目标，只要不做他们路上的拦路虎，他们的包容性都强得可怕。
“我怎么能这么对老师？！”许文忘有些绝望。
“我这个行为很过分吗？”苍庸不这么想，“可我还是觉得你说你是武爷爷的爹更过分一点诶。”
许文忘沉默。
苍庸提醒他：“你又在摸枪了。”
许文忘捂住了自己的脸。
忽然，苍庸的通讯响了，是武欣忧打过来的。
许文忘十分紧张。
苍庸按下接通，武欣忧的声音立刻响起：“我原谅小许了！”
苍庸：“真的吗？”
武欣忧点头：“真的。”他怕了苍庸了，如果他不答应，苍庸就会继续打，继续打，他这觉也别想睡了。
有这么对待老人家的吗？
自己好歹是个总长，他就不怕总长给他穿小鞋？
哦，苍庸好像看透了武欣忧不会这么做。
不然怎么不见他这么骚扰别人？
“不为难吧？”苍庸问武欣忧。
武欣忧连忙道：“不为难，不为难，本来也没多生气，就想逗逗小许这个孩子。”
老师的语气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
许文忘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在抖。
武欣忧又对许文忘说：“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哈，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见许文忘一脸纠结，在沉默片刻后他又说：“心理负担别那么重，偶尔也得放松放松。”
说完之后他又提醒苍庸：“不准再给我打通讯了！”
苍庸点头：“好的总长！”
“我需要一觉睡到天亮！”
“好的总长！晚安总长！”这次不是苍庸关的通讯，是武欣忧那边把通讯给挂了。
“你看，武爷爷没那么小气的。”苍庸用胳膊肘顶了顶许文忘，“偶尔做个笨蛋也挺好的对不对？讨人喜欢。”
许文忘捂住自己的胸口。
“你体会到了什么？”苍庸问他。
“我感觉我的心脏快爆掉了。”许文忘说，“不过我觉得你搞错了因果关系，不是做个笨蛋会被喜欢，而是被喜欢的人才能做笨蛋，而这种笨蛋很多时候会被更多人喜欢。”
“这也许是一种正向的循环，我模仿不来。”
“模仿笨蛋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你真是固执……嗯？你等等。”苍庸又要补充电量了，他冲进房间，抱住了刚出盥洗室的寅峰，又是一顿乱蹭。
蹭完之后他重新跑到客厅：“一直紧绷着，人是会疯掉的。”
又被蹭了的寅峰：“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最后认命地长叹一声，转身重回盥洗室。
第75章 纯粹不拐弯
许文忘成功跟苍庸拉近了关系, 只不过这种关系给他带来了很重的负担。
苍庸活泼过头了。
“部长，有个领主的私生子参加了反叛组织，那位领主希望我们能通融通融。”下属对许文忘说。
“你是说那个搞袭击, 为了刺杀，在平民区搞爆炸的混蛋？”许文忘皱起眉头。
偏偏这时候苍庸给他发来了消息。
苍庸拍了一张半成品钩针图片：【猜猜它最后会变成什么？】
【一个很可爱的装饰品。】许文忘面无表情地发消息。
下属继续：“是他, 他的父亲和高层有一些生意往来。”
“别管, 继续审。”许文忘最烦的就是这群不计后果瞎冲动的小孩。
苍庸的信息又来了：【确实很可爱，不过你不要偷懒，认真猜一猜嘛。】
许文忘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下属还没有离开：“可是……部长，他如果死了, 咱们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
许文忘抬起头看向对方：“你收了对方多少钱？”
下属愣了一下, 随后他解释：“部长，我没有干这种事, 我只是担心被报复。”
许文忘一只手在桌上轻敲，一边打字回应苍庸：【是兔子吗？】
【是兔子！你高不高兴？】
许文忘的动作微微一顿, 在短暂的愣怔之后不耐烦的情绪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偏偏下属这个时候还在念叨：“当然了, 您不用担心这些。可上头的人一句话就能碾死我们这些小角色, 部长，我不得不为自己考虑。”
许文忘打字：【别拿这些话哄我, 你三天前收到了一笔巨款, 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许文忘说：“我很开心。”
下属：“啊？”
苍庸：【你知道我偷偷画武爷爷绘本的事了？】这是出版公司买断他绘本的钱。
毕竟以总长为原型的故事根本不愁卖。
许文忘沉默片刻，他用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信息太多, 他一时间无法处理。
随后他默默收起苍庸的通讯, 一拍桌子：“我高兴得很！先想想怎么解释你账户里多出来的那笔钱吧，解释不清楚，你也不用干了，那笔钱留着给你自己买口棺材！”
“滚！”许文忘大吼一声。
下属面色铁青, 缩着脖子走出门。
许文忘重新坐下去，点开和苍庸的对话框。
苍庸已经开始发布“罪己诏”了，他承认了自己偷偷画总长的绘本，承认自己把所有同事的八卦都记在了自己的本子上，承认了自己用剥了皮的柠檬代替了陶畅碗里的橘子，就为了看陶畅变脸……
【你等一等。】许文忘打断了他。
苍庸：【我也背着你做了坏事。】
许文忘：【我只是脑子没转过来，刚才那句话我是对着我下属说的。】
苍庸立刻把自己的上一条消息给删了。
许文忘和苍庸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信息，等许文忘看清苍庸说的是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
苍庸已经把自己发的所有糟糕的信息都删了。
而且办公室内部是没法连接星网的，只有内部系统可以用。
这个系统要找回删除信息得向上层请示，经历重重关卡。
为了这点破事没必要。
但许文忘真的好在意！！
苍庸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啊？！
【我做了个和你原形很像的小白兔哦～】苍庸恢复了开朗。
【你背着我偷偷干了什么呀？】许文忘还加了一个语气词。
【你在说什么啊？】苍庸又发了好几张钩针的图片，试图让许文忘忽视他刚才所说的一切。
许文忘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眉心，他第一次觉得和一个人拉近距离是那么的痛苦。
苍庸没有任何高雅的爱好，也不懂得保持距离，他的分享欲高到可怕。
人到底怎么能活成苍庸这样？
他没想到不久之后苍庸又踩了他的一个大雷点。
苍庸为许文忘上午批评过的那个下属求情了。
许文忘都快被他逗笑了。
什么叫“情有可原”？受贿叫情有可原？
“这种事在局里很普遍的，许哥你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给开除了，到时候谁来干活啊？”这话苍庸是笑着说的。
“普遍？哈，普遍……”许文忘不知道苍庸这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他深呼吸，以阻止自己对苍庸发火。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苍庸看出来许文忘在生气了，“不过我也终于知道您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背后还有武爷爷，结果才混到部长这个位置了。”
苍庸坐在许文忘的办公桌旁：“你这么针对一个‘普通人’，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普通人？”许文忘问他。
“大家都干这种事，那他就是个普通人。”苍庸撑着自己的下巴说，“而且那个哥哥的能力还行啦，你不能直接处理掉他，而且他做的这件事也没有多过分。”
“没有多过分？你知道那场爆炸里死了多少人吗？那么多普通人的命都没了！那个浑蛋不该偿命？凭什么？就凭他是贵族的私生子？”许文忘笑了一声，“他的命就比普通人更贵吗？”
“理论上并没有，每个人的命都是一样的。”苍庸说，“生命是一场美丽的意外，所有的意义都是人赋予的，而大家的结局都是一样，都是死亡，所以所有人的生命都是一样，一样的毫无意义。”
许文忘懵了，大概没有想过苍庸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苍庸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修行者没人会这么琢磨。
他谈恋爱谈得快乐着呢。
“可是许哥，许部长。”苍庸笑了一下，“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权力。”
“大家都是一样的，可有些人手上多了一部分东西，金钱，或者权力。”苍庸比喻，“它们就像一层层的壳，保护壳。”
“在危机落下时，他们可以缩回保护壳里，所以他们往往不会死。”苍庸拊掌，“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的生命确实更贵。”
“不过用更贵来形容很奇怪啦，应该说他们更难杀。”苍庸说，“你不能用锤子强行去敲，因为一旦力气不够，锤子反弹，砸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部长知道怎么撬开河蚌的壳吗？”苍庸压低声音，“您不能直接砸，得找到河蚌身上那条细缝，然后得一点点探找，找到比较宽的那一部分，把刀插进去，然后切开闭壳肌，这样它才会为你打开，露出它鲜美的肉。”
许文忘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惊恐。
苍庸：？
为什么许文忘推着椅子退后了？难不成他被自己释放出来的高深莫测的形象给镇住了？
一直维持乐观善良且烦人的形象并不能帮苍庸摆脱嫌疑，相反，太过不谙世事反而会让许文忘调查得更加细致。
所以苍庸精心准备了一些漏洞，等待许文忘的调查。
只不过他以为许文忘会表面不动声色，把警惕都放在心里。
怎么许文忘的情绪这么外露呢？他以前怎么毕业的？这不留级？怎么什么人都往外放？
【你忘了，这个世界的反派无论多凶残，他们都是不吃活体生物的肉的。】系统提醒，【而且这个世界有河蚌兽人。】
啊！
苍庸懂了，这是又被当成食兽狂魔了。
果然，许文忘轻声问他：“河蚌的肉鲜美吗？”
“挺鲜美的。”苍庸收起了高深莫测的微笑，眼睛再次睁圆了，只不过他说出的话却是那么恐怖，“煮熟之后还挺弹牙的，有点甜，不过没有海鲜那么美味啦。”
“海鲜是指？”
“牡蛎，鲍鱼，还有很多很多。”苍庸解释。
许文忘：……
“哈哈，我在逗你玩，是不是被我吓到啦？”苍庸晃了晃手，“心情放好一点啦，不要那么刻薄，想要针对那些浑蛋也得找对方法嘛。”
“吓死我了，你说得那么头头是道。”许文忘的冷汗都下来了，“我对你的提议持保留意见，不过可以参考。”
他们尬笑着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最后他们挥别彼此。
许文忘等苍庸离开五分钟之后才悄咪咪走到办公室门口，他推开门看了一眼，确定苍庸没有在办公室外面守着他。
随后许文忘走出办公室，走到了可以连接星网的地方，开始搜索“食兽者”。
星际那么大，变态还是有的。
譬如曾经就揭露过一个肉食系贵族，为了“返璞归真”，吃的都是真兽人的肉。
这类人群占比很小，可放在联盟这么个庞大的体量里，数量也不算少。
许文忘胆战心惊，一点一点地看那些经典案例。
他在找吃河蚌的。
没人吃河蚌，那些肉食系都追着鸡鸭羊和猪一系的兽人啃。
河蚌不招食兽狂魔待见。
他松了一口气。
可往下翻了很久，他又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帖子。
【求助，我的同事特别认真地介绍了驴肉火烧这一食材，他是不是在私底下偷偷吃兽？】
【楼主的同事平常性格开朗，爱好就是甜食和钩针的小玩意儿，是个很开朗很阳光的类型。同事的原形是仓鼠，按理说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他都不像是食兽狂魔，】
【但是他刚才忽然介绍了驴肉火烧这一种我听都没听过的食物，而且我观察得很仔细，他说驴肉火烧的时候咽口水了。】
许文忘：……
这是苍庸吧，这就是苍庸吧！
许文忘胆战心惊地往下滑，可这个楼主最后的发言却是许文忘没有想到的。
【没有意义了，楼主的同事刚才忽然死了。】
【缅怀。】
许文忘：？？
啊？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苍庸在安抚那个求自己帮忙的同事：“我已经跟许部长聊过了，他说他不认同我，但是我的意见他会做一个参考。”
“多谢多谢！”男人双手合十，冲着苍庸晃了晃，“你这是救了我一家的命啊。”
“许部长不一定会采纳啦，他的态度怪犟的。”苍庸皱眉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哥你也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许部长刚上任，你还没摸清他的脾气就敢收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呢？”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这个许部长这么斤斤计……”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苍庸用手指打了一下嘴巴。
“行行行，不说部长了。”男人连连点头。
“都死人了，怎么叫没事？”苍庸说，“那些平民的命就不算命了吗？你这么干太不厚道了。”
苍庸还想谴责两句，男人连忙扶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推。
“哥错了，都是哥错了。”男人连连认罪，“诶，局长那边还有工作，我就不耽误你了哈。”
“我告诉你，没有下次了！”苍庸语速越来越快，“我帮你劝许部长，我都心虚。”
“我跟你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男人把苍庸推到了门口，随后他冲苍庸挥挥手，“谢谢啊！回头请你吃饭！”
苍庸嘟嘟囔囔地走了。
男人松了一口气。
他身后的人眯起眼睛：“有用吗？”
“妈的，谁知道呢。”男人啧了一声，“这个姓许的跟他妈神经病一样，平民爬上来的就格外有善心？操，装他妈什么呢。”
男人说完之后又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他连忙向一旁的冯冲道歉：“不好意思，兄弟，我不是骂你。”
“我知道。”冯冲抽出了一支烟，“介意我点一支吗？”
“你点吧。”男人说完这句，扯了扯领带，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那个姓许的要做好人，干嘛不把自己的钱全送给平民？”
有人附和：“不装好人，怎么得到总长的青眼呢？就怕他为了做出点成绩，拿咱们开刀。”
另一个人又说：“我就想不明白，诶，咱们分局里的能人这么多，凭什么一个外来的能补上这个缺？”
“我看这几天我们副部长脸色都是黑的。”
“我要是做了这么多年老二，老大空出来了，结果自己还得做老二，我也黑脸。”
“他不是还带了几个亲信过来吗？就琢磨着把我们这群老人挤下去，给他的心腹腾位置呢。”
“实在不行你去求局长吧？”
男人扶住自己的额头低骂了一声：“对！不能真让他把我给赶出去，我得去找局长。”
冯冲从始至终都没有插话，他只是在休息时间认真地放松自己的情绪而已。
冯冲盯着燃烧的香烟，看着火光随自己的呼吸忽明忽暗。
“冯冲。”有人喊了他一声。
“啊？”冯冲抬起头看过去。
那人问他：“你怎么还是这个死样子？你就不怕那个姓许的把你给顶了？你没有背景，拿你开刀最方便。”
“还没到那个时候不是吗？”冯冲重新低头观察火光。
烟已经燃了一截，而被烧干净的白色灰烬断裂，落在了地上。
冯冲看着那灰烬，继续沉默。
那个男人去找了寅峰，而寅峰不久之后就约见了许文忘。
他们之间似乎爆发了一场争吵，最后许文忘摔门而出。
寅峰让男人把那笔钱还回去，至于还给谁，寅峰不会过问。
而在平民区折腾爆炸的那个私生子也被判处了死刑，这个私生子的父亲不知为何，主动放弃了自己这个孩子。
似乎双方都各退了一步，这件事也就可以这么结束了。
但许文忘不服气，他对这类收钱办事的作风深恶痛绝，他不认为这样的男人还能待在特研局。
寅峰有些头疼，他主动联系了武欣忧，开门见山道：“许学长不适合待在特研局，不，他不适合待在联盟的任何一个官方职位上。”
“他适合留在学校当一个老师，您不该把他送到这儿来，这是在害他。”寅峰说。
苍庸也这么觉得。
许文忘跟寅峰吵架吵到失去理智时，甚至有撸袖子准备打一架的举动，一开始苍庸听陶畅对许文忘的描述，还以为许文忘是个笑面虎……
好吧，他也确实是个笑面虎，大多数时候他都面带微笑，可他也太容易破防了。
“他想要的那种职场环境根本不存在。”寅峰很头疼，“据我所知，不久前大统领的儿子和女儿各收到了两颗价值不菲的资源星作为生日礼物。”
“从上到下，都是这样。”寅峰说，“他这么旗帜鲜明，轰轰烈烈地打压这一类行为，只会让他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武欣忧叹息，“不过你也看到了，这小子对我的意见也不小。”
“可这孩子不愿意留在学校，他觉得他的能力不该被拘束在那一方小天地。”武欣忧说，“我也想过让他知难而退，可你也看到了，他如今的军衔可不是我帮的忙，是他一点一滴自己拼出来的。”
“我还是保留我的看法，他不适合任何官方的组织。”寅峰说，“他的确是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我看过他的资料，他在原来的分局花了漫长的时间才爬到副部长的位置。”
“可时间长也有一个好处，他的搭档和下属都是他自己选择甚至培养的，那群人和许文忘的关系是稳固的，绝大多数人是认同他的。”寅峰说，“可这里不一样，老师。”
“他那个分局所管辖的星系大都是些贫瘠的，没有资源星的星系，没有任何油水可捞。”寅峰说，“可我们这里不一样，我们这里的大星系无数，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哪怕他能把他所有的下属都带来……也难保他们还能是一条心。”
“小峰，不要太悲观。”武欣忧说。
“我这不是悲观，是基于事实的合理推测。”寅峰当然相信人是有崇高理想的，他自己就有，而且他的理想推动着他拿自己手里所有的资源成立了第十军团。
可这并不意味着理想这个东西能代替衣食住行。
想要一切变得更好，就需要一个更加周密，对各个星系管理更强大的规则出现。
控制欲望的最好工具，从来都是规则。
当贪婪伴随着代价，畏惧才会限制行为。
遗憾的是，联盟没有一个足够好的规则。
联盟也很难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它就像个无药可救，进入生命末期的胖子。
身上都是冗余的脂肪瘤。
许文忘试图切除那些脂肪瘤，那他只会被察觉到疼痛的联盟给摁死。
“行动部里，你没留下足够多的，可靠的人吗？”武欣忧问寅峰。
“有几位，但我待在行动部的时间也不够长，亲信的数量没有那么多。”寅峰三十多岁，在这个人均寿命三百岁的星际时代，他的快速成长也让他很难去培养属于自己的关系网。
“我进入行动部之后，对行动部的旧人采取的手段是压制。”寅峰说，“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寅峰说到这儿，忍不住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不过我没有那么粗暴。”
他也会挑破那人账户上来历不明的款项，只不过他不会明说，更不会直接威胁要辞退对方。
那个私生子肯定会死，寅峰会让那个私生子的父亲丢失手下大部分的产业，就像现在他做的那样。
可寅峰不会对着自己的下属放狠话。
因为那两个人的结果就摆在那儿，寅峰不需要再多说一句威胁，让对方应激。
“可小峰你是领主，他只是个普通人。”武欣忧说。
“是吗？如果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民众，他就不该做我这个大领主的师哥。”寅峰不这么认为，“我们同在一个部门，我是他的上级。”
“他来找我，我处理了，在那些人眼里，不也是他的本事吗？”寅峰问。
甚至许文忘可以隐瞒是谁帮他处理了对方，别人只需要知道他有这个能量就行了。
“他没有来找我，为什么？因为要避嫌？”寅峰深吸一口气，“这位师哥也太不懂得变通了。”
武欣忧看着寅峰，他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心情却格外复杂。
许文忘额外的任务是调查苍庸和寅峰。
他这位最得意的学生……他不希望许文忘查出寅峰任何的问题。
他不敢想象自己这位学生真的有问题，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小峰……”
“啊！！”苍庸的嚎叫打断了武欣忧的话。
苍庸看着光脑上的信息，结结巴巴地开口：“部，部，部长？易佟死了！”
易佟就是那个被许文忘抓典型的行动部成员。
寅峰脸色一变：“怎么死的？”
“我，我还不知道，我打通讯问问。”苍庸磕磕巴巴的，手指都在轻颤。
寅峰刚给这个易佟做了保证，说他绝对不会被辞退。结果没多久人就死了……
这很难让人不多想。
当然，那些人不会琢磨到寅峰身上来，这事儿怎么看打的都是寅峰的脸。
易佟的死怎么看都和许文忘有关系。
通讯另一边，武欣忧的脸色也变了，他黑着脸挂断了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去找许文忘去了。
苍庸和寅峰着急忙慌地换上外出的衣服，一同赶往医院。
同事们已经聚集在了病房外，在寅峰到来之后，有人如实汇报了情况。
据说易佟回家的时候还好好的，只是在盥洗室的时候忽然不舒服，呼吸不畅，送到医院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他们跟寅峰汇报的时候只是在陈述事实，等寅峰去安慰家属，苍庸单独留下时，他们的语气就变了。
“小庸，你易哥死得惨啊。”有人紧紧搂住了苍庸的肩膀，语气悲凉，可眼泪一滴都没有。
苍庸倒是有眼泪，不是他对易佟的感情有多深，纯粹是系统在苍庸脑袋里逗他哭。
系统这次在讲苍庸的姐姐和熊猫之间的爱情故事，讲述他的姐姐是怎么抛弃了棕熊，选择了熊猫。
同事们只以为苍庸是特研局罕见的至纯至善之人。
哪怕自己这辈子做的都是荒唐事，如果真到了死的那一天，起码这个孩子还会真心为自己掉两滴眼泪吧。
有人被苍庸感染了，心中忽然升起无尽的悲凉，虚伪的悲痛中多多少少带了几分真心。
“那个姓许的怎么说也算是和咱们局长师出同门，局长要保的人，他就这么杀了。今天是易佟，明天只怕就轮到我们了。”有人说。
“不过是收了几块钱而已，易佟就该死吗？”
“那些连钱都没收的受害者就该死吗？”许文忘的声音传来。
原本还在痛哭的众人忽然变得无比安静。
许文忘顶着众人的目光，一步一步地走进来，走到了苍庸面前。
“你在为谁而哭？”许文忘问苍庸。
当然是为了自己姐姐那令人绝望的审美。
另一边的家属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忽然冲了出来，嘶吼着冲向了许文忘。
苍庸连忙把对方拦住。
家属在撕心裂肺地咒骂。
许文忘不为所动：“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
别说了！这不是拉仇恨，贴脸开大吗？
这么多特研局的人还杵在这儿呢！
苍庸在心里嚷嚷。
“如果那笔钱……”许文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快步走来的寅峰用巴掌给打断了。
“这件事我会上报老师。”寅峰揪住了许文忘的领子，在许文忘再次开口之前打了他一拳。
寅峰揍了许文忘一遍，又让警卫机器人把许文忘抬走。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寅峰心底很震惊。
【您当众下他的面子能让人觉得解气不？】苍庸问。
寅峰：【……不管这些人怎么想。】
苍庸接话：【许文忘不会放弃自己的理念的对吧？】
寅峰：【……】
寅峰：【唉……】
第76章 查吧，你就查吧
“你瞪着我也没用。”苍庸拦在门口, “武爷爷说了，要让你反省三天，不准出门。”
许文忘冷眼看着苍庸, 不说话。
“你骂我干什么？”苍庸问他。
许文忘：“？我哪里骂你了？”
“你用眼神骂我！”苍庸能感觉得出来，“骂得好脏！”
说到这儿, 苍庸觉得特别委屈, 他知道许文忘眼里的自己是个和浑蛋同流合污的坏熊，苍庸没有扮演过这类角色。
“我知道你有监视我的任务，哪怕是为了任务，你也得表演得对我好一些吧？！”苍庸抱怨。
【啊？这话是能说的吗？】系统很震惊。
【这不是明牌吗？武爷爷觉得部长猜不出来？还是许文忘觉得自己能彻底隐瞒住部长？大家只是在默契地打明牌而已。】苍庸说。
系统：【话是这么说……但是说出来的话……】
系统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他面前的许文忘在冷笑一声之后忽然疯了。
他化为原形, 像一个灰色的炮弹一样弹向了苍庸。
“啊！！！”苍庸急忙躲避。
他在房间里疯狂乱窜，而许文忘不断地冲向苍庸。
最后苍庸也变成仓鼠, 开始在房间里逃窜。
“速度很快，动作很迅猛。”许文忘忽然说。
苍庸动作一顿, 随后他被快速扑来的兔子给摁倒了。
巨大的门牙凶狠地啃下。
苍庸：“啊啊啊啊！”
最后许文忘用前爪捂住了自己的门牙, 缓缓倒地。
苍庸：……
【我是不是完了？】苍庸问。
【都说了不要随便捅破窗户纸。】系统叹息, 【你捅破了，他也捅破了。他一根筋是一根筋, 但你以为他的位置是怎么来的？打架打过来的吗？】
灰色的兔子捂着自己的门牙：“不合理, 太不合理了。”
灰色兔子抬头看向苍庸：“你的动作习惯和那个大毛怪特别特别像。”
灰色兔子靠近已经僵直了的苍庸：“你说得没错，我是要监视你们, 主要是监视你, 还有寅峰为什么会容忍你这个问题百出的人留在他身边。”
“那个大毛怪到底是什么？”许文忘质问苍庸，“你们组织的目的是什么？！”
苍庸没作声。
“别想把我弄死在这儿，在刚才攻击你的同时，我打开了我和老师的通讯。”许文忘眯起眼睛。
苍庸：……
“呜呜呜。”苍庸捂着胸口哽咽。
许文忘大喝一声：“不准哭！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可爱的巨大毛茸茸就是我。”
许文忘：“啊？”
随后他就亲眼看到了苍庸的身体慢慢变大, 越来越大。
许文忘大脑宕机，苍庸的体型逐渐变得和许文忘一样大，随后他超越了许文忘，超越了寅峰，变得……许文忘无法形容。
此时许文忘还是原形，他脑袋仰得老高才能看清苍庸的脸。
苍庸的一大颗眼泪砸下来，砸得大灰兔子一个激灵。
“你身体被改造过了？”许文忘问他。
“我一直都是这样。”苍庸想了想，借用了寅峰的说法，“部长说我是个魔法小熊哦。”
寅峰接到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他迅速赶到了许文忘家，看到了委委屈屈坐在角落的苍庸。
“你干了什么？！”寅峰一把抓住了许文忘的衣领，质问许文忘。
“他什么都没做。”武欣忧出声了，“不过你身边这位小朋友把能交代的都给交代了。”
“为难他了。”武欣忧慈爱地看向苍庸。
苍庸继续抹眼泪。
寅峰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都说了？”
“他说他是异世界的来客，然后给我们展示了他的能力。”武欣忧解释。
苍庸把自己前一百多年的熊生都给交待干净了，他只是个啃老的魔法熊，半路被邪恶的系统给拐走了。
他代替了原本那位苍庸的位置，接替他生活下去。
这里苍庸说谎了，寅峰记得苍庸的每一句话，原本的苍庸只是被规则控制的空壳，根本不是活人。
寅峰看了一眼苍庸。
“他还说我们的世界是一本小说，而你是主角。”武欣忧说。
寅峰看向苍庸，苍庸依旧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里抹眼泪。
“而他被系统赋予的任务就是攻略你。”
……等等，什么？系统给苍庸的任务不是自立吗？
“因为你最后会成为一个孤独的大统领。”武欣忧叹息，“我都说让你多在乎在乎身边的生活了。”
按照苍庸所说，寅峰最后会当上大统领，但在统领的位置上会被人刺杀，英年早逝。
而苍庸除了攻略寅峰之外还要找出刺杀的对象。
因为寅峰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就乱了。
原本不该有刺杀对象的，系统认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出现了问题。
有病毒潜伏进来了。
寅峰：……
那个病毒大概也是个修行者，而现在系统怀疑那个病毒就是狰礁最神秘的第十军团的军团长。
寅峰：啊……
苍庸贴身待在寅峰面前就是为了保护寅峰。
其实苍庸觉得寅峰的名字很奇怪，因为寅在他那个世界有老虎的意思，可星际不存在老虎。
也许一开始寅峰的名字不是这个，他被那个病毒给锁定了，这种锁定是特别费修为的，那个病毒现在肯定在想办法回血。
苍庸还讲述了老虎和伥鬼的故事，以及邪修练功都需要人血。
所以现在肯定有人在偷偷绑架平民练功。
寅峰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很快，苍庸的声音在寅峰的脑中响起：【部长，我好害怕。】
寅峰：【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苍庸在心里哭泣。
寅峰忍不住询问：【你说的这些有几分真，几分假？】
【直到我被系统绑走为止，都是真的。】
那剩下的就是纯忽悠喽。
也是，苍庸的能力寅峰现在还没琢磨出规律，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还不是随便他编？
【那个病毒的部分……】
【我抄的小说。】
【邪修呢？】
【也是小说。】
还有关于修行内容的小说？寅峰很震惊，他以为这是一件严肃的事。
毕竟他们世界好像也没有关于机械工程的小说或者基础物理或数学的小说。
寅峰还以为苍庸在逗自己：【真有小说？】
【有的，正经邪修都没觉得自己邪，一直以为自己走的是正道，在救人。等到快要走火入魔的时候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手上沾了那么多血。】苍庸说，【没有小说里那种搞血祭的魔尊震撼。】
寅峰默默走到巨大的棕熊身边，伸手轻抚摸苍庸的毛：“好了好了，别怕。”
“你不应该隐瞒苍庸身上这些特殊性。”许文忘谴责寅峰。
“不隐瞒？！”寅峰转身暴喝，“不隐瞒苍庸现在还活得了吗？苍庸的能力你们也看到了，咱们头顶上是哪些人，你没数？老师也不知道吗？！”
“他们会在这孩子身上索取永生的奥秘，索取他能力的秘密。”寅峰越说越激动，“别告诉我，你们对他的能力不心动。”
苍庸说的话武欣忧未必信了。
武欣忧是个疑心很重的人。
可武欣忧现在愿意相信，或者说武欣忧愿意给予苍庸最想要的信任。
因为苍庸的能力比他的过往更重要。
“反向研究苍庸的‘魔法’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好处。”寅峰夸张地摊手，随后他又把手收回来，“当然，也可能是更多的冲突。”
“别那么激动，小峰。”武欣忧打断他。“我明白你的顾虑。”
寅峰把苍庸护在身后，苍庸也尽力地缩起自己的身体。
可不管苍庸怎么把自己团起来，他也完全不可能彻底隐藏在寅峰的背后。
“这件事也确实……彻底颠覆了我的世界观。”武欣忧看着很冷静，可他的脑袋已经快要过载了，苍庸的能力过于匪夷所思，武欣忧人生两百多年处理突发性事件的经验给不了他有价值的参考。
不过有一点武欣忧非常认同寅峰：“苍庸的能力不能暴露。”
暴露了就会有其他势力掺进来，到时候苍庸就彻底不可控了。
“你们保护好苍庸。”武欣忧说。
苍庸忍不住纠正：“是我保护好部长。”
“部长才是那个被病毒盯上的可怜主角。”苍庸牢记着他的设定。
“好～是你保护好你们部长。”武欣忧对苍庸的态度更温柔了。
以前对苍庸温柔是因为喜欢这孩子的性格，而现在他希望苍庸紧紧跟在寅峰身边，不要乱跑。
寅峰说得对，苍庸的能力是巨大的诱惑，但也可能是混乱的钥匙。
必须谨慎。
“武爷爷，我也可以教你修行哦。”苍庸可怜巴巴看向武欣忧，“我可以给你续命，然后武爷爷你就能长长久久地当统领啦！”
武欣忧笑着摇摇头：“然后替你的部长被杀是吗？”
“也不是，我也可以保护武爷爷啊。”苍庸夹着嗓子说。
“算了算了。”武欣忧摆摆手，“我对永生没有执念。”
苍庸有些意外：“为什么？”
“永生让我恐惧。”武欣忧解释，“从我决定要让联盟天翻地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放弃了我的生命。”
“有这么夸张吗？”苍庸不理解。
“如果生命不是我第一个放弃的，我又哪里来的资格去讨论那么危险的理想？”武欣忧说，“你武爷爷不是圣人，我也是会有七情六欲的。”
“永生的诱惑太大，我怕他催生出另一个武欣忧，还是算了吧。”武欣忧控制着自己的欲望，他注视着自己的欲望，而接受永生对他来说就像是给那些欲望注射膨大剂。
苍庸恍然大悟。
他忽然抓住了寅峰。
在许文忘和武欣忧震惊的眼神中，苍庸疯狂摇晃寅峰：“所以部长你修为那么低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你怎么能这样？！你又不是老光棍！你还有我！我能活那么久！你不能在半路就撒开手啊！”苍庸大吼大叫，随后他猛地搂住了寅峰，“我讨厌你们这些脑袋里只有理想的人。”
老光棍？武欣忧指向自己，微微歪了一下头。
寅峰连忙安抚：“我没有消极怠工！我一直在很努力地修炼！”寅峰压根没琢磨永生这回事，他只是想帮上苍庸，不想让苍庸在自己的盲区里独自行走。
“你骗人！”苍庸根本就不相信。
【他没骗你。】这时候系统忽然出现，帮寅峰说话，【他晚上经常偷偷努力，琢磨修行的事。】
苍庸：【那为什么部长的修为还是只有这么一点点？】
【可能因为他只是个普通的修行者吧。】系统说，【你生下来就知道怎么运行灵力，他还得慢慢琢磨，你别总拿自己跟寅峰比，会让他自卑的。】
【哦，还有。】系统补充，【他的目标是尽快赶上你。】
苍庸：【啊……】好不切实际的理想啊。
苍庸默默放开寅峰，他用厚实的熊爪在寅峰的脑壳上拍了拍：“部长已经很棒了哦，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寅峰：“是不是典狱长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一直在晚上默默努力。”苍庸点头。
寅峰皱眉：“我就知道他在，只是我找他的时候他不想搭理我。”
系统：【？？？】
系统：【喂！讲讲道理！我都没法传音说话，我怎么搭理你？有病啊！】
苍庸倒吸一口凉气：【不可以这么骂主角哦。】
【莫名其妙，呸！】
【不准在我脑袋里呸！】把脏东西都呸熊脑子里了。
武欣忧又问了苍庸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随后挂断通讯不知道干嘛去了。
而许文忘一直在观察苍庸。
等武欣忧离开后，许文忘直白地对苍庸道：“我不相信你的说辞，不过你的能力是真实的。”
“你最好祈祷我能查出平民绑架事件。”许文忘还是阴恻恻的。
平民绑架事件苍庸他们拟定了，但是还没实施。
就在苍庸琢磨自己要不要真去弄几个平民失踪的案件时，转机到了。
一个星期后，许文忘看着面前这一堆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作案手法的平民连环失踪案件，有些绝望。
“已经黑暗到这种程度了吗？”许文忘很崩溃。
随后他问苍庸：“你知不知道具体哪个案件和你说的那个病毒有关系？”
苍庸无辜地摇摇头。
他看着那堆案件，同样很震惊。
星际里的混蛋数量真是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