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善良之熊
许文忘详细调查了苍庸的家庭背景, 以及他们那个世界的运行方式。
而苍庸越形容许文忘就越迷糊。
太真实了。
那是一个还没有迈入星际时代的世界，有无数的修行者，而那个世界的绝大多数动物都是没有第二形态的, 那个世界的智慧物种更多的是人类。
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智人。
“所以智人很可能就是兽人步入星际前真正的原住民？”许文忘问苍庸。
“你们这里我不了解，不过大概率是这么一回事。”苍庸说, “我们的语言, 行为，都是在模仿他们。”
“他们是一群特别特别凶残，又特别特别善良的物种。”苍庸是个二代，他的朋友也都是修二代或者修三代。
他们和人类的相处时间其实更多。
“因为我和我的人类朋友们很像, 但我和他们本质又不同, 所以他们对我特别好，对我比其他人类要更好。”苍庸说这些的时候在晃腿。
许文忘低头看了眼苍庸的小短腿, 清了清嗓子：“可你之前说你只是坐在院子里骗那些原住民幼崽的食物。”
“那不是骗！除了这些和我有距离感的人类以外，我也是有发小的哦！”苍庸强调。
可他刚一说完, 表情就低落了下去：“但是他们的寿命很短啦。”
苍庸有一群修二代发小, 还有一群人类发小。
寅峰坐在一旁,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苍庸的嘴筒子。
“你干什么？”许文忘警惕起来。
“苍庸在难过。”寅峰皱着眉头说。
是吗？
许文忘没法从熊脸上看出表情，他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仔细观察苍庸的脸。
苍庸忽然倒向寅峰。
许文忘睁大双眼。
这么大一坨, 会把人压死的吧！
可是寅峰压根就没躲，在苍庸压在他身上之后, 寅峰咳嗽两声, 随后继续抚摸熊毛。
许文忘：……
苍庸继续讲述自己朋友和自己的故事。
他们世界里，有登记的修二代是能够去人类学校上学的。
苍庸的发小就是在幼儿园认识的。
那一批新入学的孩子里有三个不太会化形的小熊，他们成了整个幼儿园的焦点。
苍庸的哥哥姐姐性格太凶，所以那些孩子就找上了苍庸。
他们会跟苍庸玩过家家, 会把自己的蝴蝶结送给苍庸，会夸赞苍庸，说他比自己家的泰迪熊还要可爱。
苍庸认识了十几个人类朋友，并且随着他的成长，认识的人类朋友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受欢迎。
这种快乐一直持续到苍庸上初中。
他的第一个朋友生了病。
苍庸曾经跑回家询问自己父母能不能救救自己的朋友，得到的答案是不能，因为那次生病是那个孩子最后的劫难，下一世他就能踏上修行路。
“可是下一世他就不认识我了，我也不认识他，我都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男孩还是女孩，小猫还是小狗。”苍庸吸溜鼻子。
寅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苍庸抓着寅峰的手腕，用寅峰手里的纸巾帮自己擦了擦眼泪。
“后来各种各样的疾病，车祸，甚至还有寿终正寝，那么早就寿终正寝。一百年不到，我的朋友就全没了。”苍庸的眼泪把纸巾全部浸湿了，“然，然后我妈妈告诉我，说人类的寿命就只有这么一点点长，呜呜呜。”
“但你一直在记着他们，一直在爱他们。”寅峰安抚苍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苍庸继续蹭寅峰。
寅峰快要被无数棕色的毛给吞吃了。
许文忘记录了苍庸那个世界大大小小的规则，从居住的社区到国家，甚至不同的语言，以及这些语言彼此之间的联系。
苍庸交代的信息太多，把他们处理清楚需要不少的时间，虽然暂时没有结果，但许文忘在观察完苍庸的语气和肢体动作之后，心里对苍庸的说辞又信了几分。
只不过还有个东西他不明白：“你对寅峰做了什么？”
“啊？”苍庸懵了一下。
寅峰也挣扎着从一堆毛里探出了脑袋。
“我是说，你用了什么方法让寅峰喜欢上你？”许文忘问，“寅峰并不缺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和老师一样，一辈子都不沾染爱情。”
“你是怎么做到的？”许文忘眯起眼睛。
苍庸认真想了想：“大概……可能……部长他有照顾幼崽的天性，而且很浓烈。”
寅峰摸了摸苍庸的毛：“我觉得应该不是。”
“我以前也认为我不缺爱，但我遇到你之后变了。”寅峰总觉得靠近苍庸的地方就是温暖的，越靠近越暖和。
和苍庸挤在一起暖融融的，有一种奇妙的气场，能把周围一切糟糕的事物都隔绝开来。
许文忘不理解这种感情，但他认真地记下了。
“可我觉得部长你真的有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苍庸选定寅峰肯定是有理由的，一开始寅峰的确向他透露了一种会被选择会被包容的安全感。
苍庸是啃老的高手：“其实一开始我有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我总觉得我挤占了部长你小孩的生态位，就像杜鹃把蛋下在喜鹊窝里一样，尤其后来部长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依旧选择纵容我，明明我是那么大一个熊，而且我一百多岁。”苍庸一直都有感觉，只是他不说。
“然后我不止侵吞了部长你那个不存在的小孩的生态位，还把伴侣的生态位都给抢了。”苍庸有些得意。
寅峰夸赞苍庸厉害，甚至摸了摸苍庸的头表示苍庸体型这么大，就该多占点地方。
苍庸：“真的吗？”
寅峰捧着苍庸的大圆脑袋点头：“真的。”
苍庸又眨巴眨巴眼：“很厉害吗？”
寅峰嗯了一声：“特别特别厉害！”
苍庸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满含期待。
寅峰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做出这类亲密行为，所以他看向了许文忘。
许文忘：……
许文忘扭过头：“咳，总之，这些消息我也会告诉老师。”
寅峰迅速在苍庸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许文忘等了一会儿之后才把头转过来，他看了眼一脸娇羞捂住鼻子的苍庸：“还有，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你要修炼吗？”苍庸问他。
“不，我要把那几个诱拐平民的组织给打掉。”许文忘说，“他们太猖狂了。”
苍庸：……
啊？这还是特研局吗？
特研局是干这个的？特研局不是监视各个领主，然后偷偷收好处，大把捞钱的吗？
许文忘又问寅峰：“你怎么看？”
“说说你要让苍庸帮什么忙。”寅峰没有第一时间同意，但他也没有拒绝。
“我查出了一个秘密的食兽组织。”许文忘说，“藏得很深，背后估计有不少大人物参与，我想让苍庸潜入内部。”
寅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太危险了，苍庸执行任务的经验不足。”
“可他的能力是所有星系兽人都无法想象的。”这个组织还是许文忘查苍庸是否有食兽过往时摸出来的。
后来许文忘又去查了星际失踪的平民，硬是把这个组织的大概脉络给摸清楚了。
“老师希望苍庸就跟在我身边。”寅峰提醒许文忘。
“你是局长，刚上任，你不可能跟苍庸一起执行任务。”许文忘当然记得武欣忧的嘱咐，但他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没必要告诉老师。”
苍庸惊讶地哇了声：“你真不是个好学生，我要打小报告。”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吨真正的蜂蜜。”许文忘说，“只要你肯帮忙。”
苍庸一下子就傻了：“一，一吨？”
“对，一吨，真正的蜂蜜。”许文忘勾唇一笑，“你可以先验验货。”
苍庸恍惚了一会儿：“可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蜂蜜？这不是禁止流通的食物吗？”
“黑市上买的。”许文忘随口说。
【他连敷衍我都不乐意。】苍庸对寅峰说，【哪个黑市能买这么多？】
【没听说第三军团有哪里被攻破或者劫掠了。】寅峰想到了一个几乎不应该存在的可能性，【难不成第三军团内部真的出现了叛徒？】
【许文忘这个行为几乎就是直白地告诉我们，他和第三军团有一些隐秘的联系。】寅峰说，【他想看我们的反应。】
许文忘确实在观察他们俩人。
寅峰若有所思，这很正常，寅峰肯定意识到了自己传递的信息。
苍庸在听到一吨蜂蜜的时候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嗯，他真的很喜欢蜂蜜。
“我，我需要怎么做？”苍庸决定先看看许文忘有没有一吨的蜂蜜。
“你同意合作了？”许文忘问他。
“我同意！”苍庸点头。
“那你先……呃，制造一些食肉系兽人捕食的视频。”许文忘说，“真实一点，我发现这类的视频会吸引那群变态在下方讨论。”
苍庸嗯了一声，可很快他又觉得为难：“可，可我现在的身份是仓鼠啊，不是食肉系的。”
“你不是会变化吗？你可以弄一个新身份。你只管变，身份卡我帮你搞定。”许文忘冲他仰了一下头。
“那我要做花豹。”苍庸立刻说，“优雅又迷人的黑色花豹。”
寅峰看向苍庸。
“不行，不能黑色。黑色花豹会让他们升起警惕心。”寅峰的名气不算小，许文忘觉得不靠谱。
苍庸只能遗憾做个普通花豹。
“你在你那个世界经常捕猎吗？”许文忘问，“你知道花豹的捕猎方式吗？”
“没有经常捕猎，不过我知道花豹的捕猎方式，我有认识的豹子。而且我背着爸妈看过动物世界。”说到这儿，苍庸忽然一顿，他扭扭捏捏地自证自己不是个坏熊，“是哥哥姐姐好奇，然，然后我是被他们抓着一起看的。”
动物世界是个极其刺激的电视节目，但是人类没给它定级，所有动物都能看。
苍庸的父母严令禁止他们看这种不三不四的节目。
所以他们只能趁着父母上班的时间，偷偷打开电视，把音量开到最小。
每次他们都会看得缩成一团，互相帮忙捂眼睛。
许文忘觉得苍庸不太靠谱：“那你先复制一集给我看看。”
苍庸点头，点完头他又羞涩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好好一头熊，到如今居然开始干这种活了。
【爸爸妈妈，我堕落了。】苍庸在心中哀嚎。
苍庸一回家就开始了自己的复刻之旅。
好在这时星际时代，光脑完全能按照苍庸的需求帮苍庸完成从建模到渲染，再到动画和后期配音等一系列步骤。
苍庸一边建模一边提醒军团长：“黄奶奶，那个小灰兔子说他能搞到一吨的蜂蜜诶，他那个蜂蜜哪里来的？”
黄女士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一吨？”
“嗯呐，一吨。”苍庸点头，他一边点头一边拖动进度条。
他的光脑里不断发出“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们繁衍的季节”的声音，青悠已经回房间了，她觉得这东西太少儿不宜了。
黄女士沉默片刻，忽然说：“你不用管。”
“不能不管，你们出事了我会损失一大堆蜂蜜不说，而且你们如果处理不好，连带着我部长一起死了，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苍庸一边说，一边疯狂拖进度条。
他在做大长腿北极兔的片子。
“您知道是谁背叛了第三军团吗？”寅峰问黄女士。
“有个大概的猜测。”黄女士点头。
“可是不太对劲啊。”苍庸还是觉得不应该有叛徒。
黄女士看向苍庸。
“就算你们内部叛乱，那个叛徒应该也只会对您或者副军团长动手，怎么会联合外人呢？”第三军团在狰礁里都算最特殊的一支，因为她们和其他军团的联系不深。
“联合外人大概是为了更好地处理我们吧。”黄女士笑着说。
苍庸嘶了一声。
“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啊。”苍庸歪了下头，“她难不成是想出卖狰礁，然后借联盟的力量上位？”
黄女士：“大概吧。”
“那更不可能了呀。”苍庸嘶了一声，“你们压根不可能融入联盟，联盟不会允许你们这种稳固的集群存在，叛出联盟是符合你们利益的。”
“难道那个叛徒能接受自己做不了陛下吗？”苍庸觉得不现实。
“为什么接受不了？”寅峰问苍庸。
“很容易理解啊，部长你能接受得了完全融入第三军团吗？”苍庸知道动物们之间的区别有多大，尤其蜜蜂和它们这些脊索动物都跨门了。
大家的区别海了去了，共同点其实很少。
“黄奶奶她们理解不了所谓的爱情，因为她们没有那个需求，所以作为雄蜂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完成繁衍任务之后死掉。”苍庸说，“没几个兽能接受这种结局诶。”
“这个听起来真的很过分，感觉生命单薄得可怕，可这就是他们的运行规则。”
“我们觉得很离谱是因为这件事放在熊和豹子身上很离谱，我们没有这种规则。”苍庸看向黄女士，“反过来，她们看我们的运行方式也很奇怪，也很离谱，对吧？”
黄女士笑了，她伸手摸了摸苍庸的脑袋：“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孩子了。”
“你们的军团族群高度单一，你们是一个家庭，和我们的社会结构也不一样。”苍庸说，“和不同种族合作，针对上层压迫是一件非常常见的事。”
“可发生在你们军团就很不对劲了，尤其你们族群压根不可能和其他族群共生。”苍庸说到这儿，忽然思想一歪，“噢对了，我们那个世界有植物成精噢。”
黄女士挑眉。
“据说他们的花特别漂亮。”苍庸伸手比画了一个圆。
“哇，那一定美得不可方物。”黄女士感叹。
“但你们世界没有，所以这个叛变有问题。”苍庸忽然变脸。
黄女士叹气，她起身，用布满纹路，纤长的手捧住了苍庸的面颊：“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看到的更多是我们的不同，那这场叛变也不会发生了。”
苍庸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可寅峰已经知道了：“您故意的？”
这个世界的兽人不是看不到彼此的不同，而是他们不像妖，他们压根没有机会以原形的姿态去生活，他们的第二形态都是一样的，说着一样的语言，所以他们默认彼此的相似大于不同。
“是啊，这是一场以悲剧为结尾的逃亡。”黄女士说到这儿，又向寅峰和苍庸保证，“但是我不会把你们俩牵扯进去。”
“您想做什么？”寅峰警惕地询问。
会不会牵扯进去必须在他了解了对方的全部计划之后才能确认。
“揪出狰礁里那个真正的大叛徒，以及……我看上了一颗漂亮的星球。”黄女士一边说一边搓苍庸的脑壳，“我认为我们不适合与你们这类兽人长期混居在一起。”
“这孩子说，在他的世界，我们才是昆虫。”黄女士轻声道，“你我之间的确有许多的共通性，但我们无法适应同一套规则。”
“说出你的计划。”寅峰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第二天，许文忘一来特研局就发现苍庸眼眶通红地坐在自己办公室门口。
许文忘有些意外，他打量周围，没有看到寅峰的影子：“你怎么了？和你部长吵架了？”
“也没有。”苍庸擦了擦泪水，他把光脑点开，“只是梦到了不好的东西。”
许文忘推开办公室的门，把苍庸请进去，随后又温柔地询问：“可以聊聊你的梦吗？”
“梦到我爸妈在我离开之后生了二胎，里面有个熊和我特别像，他抢夺了爸爸妈妈所有的爱。”苍庸把系统恐吓他的那些话说了一遍，随后他接过许文忘递过来的纸，擦了擦眼泪。
“别难过了，你不能永远做你父母的孩子，你得学会长大，长成你父母那样的人。”许文忘安慰他，“之后你可以自己爱自己。”
【他的安慰有点干巴，但还行。】苍庸在心里对系统说。
“你的成长，你养成的那一点一滴的好习惯，都足够让你为自己感到骄傲。”许文忘又说，“别担心被代替。”
【这次比上次好一些。】苍庸又说。
安慰了苍庸一晚上的系统虚弱地嗯了一声。
许文忘喝了一口热茶，随后他点开了苍庸制作的视频。
画面是一片冰雪初融的山地。
许文忘看着一只雪白的大兔子面对镜头咀嚼食物：“北极兔？”
“嗯呐，一般兔子在纪录片里会搭配狼和狐狸一起出现。”苍庸点头。
“作为食物？”许文忘早有准备，不管看到多凶残的画面他都不会惊讶。
“对的，不过部长你这类的一般是宠物。”苍庸安抚许文忘。
“呵，还不如做食物。”做宠物连自尊都没有。
画面里，北极狼追逐着北极兔的幼崽，最后一口咬下。
许文忘忍不住皱眉：“孩子也杀？”
“不如说孩子是最好杀的，许部长，那里是大自然，大家的首要目的是活下去。它们只会保护自己未成年的孩子。”苍庸说。
“确实有些过头了。”许文忘对苍庸那个世界的凶残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然后他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两只兔子叠在一起。
许文忘嘴里的茶喷出来了。
兔子的速度实在太快，还不等许文忘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趴在上面的兔子就在震动模式结束之后，忽然身体一僵，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结束了。
“咳咳咳！噗，咳咳咳！”许文忘不断拍击自己的胸口。
苍庸想要帮许文忘轻抚后背，可许文忘一把抓住了苍庸的手，质问苍庸：“这是什么？！”
“关于兔子的纪录片啊。”苍庸看起来特别无辜。
“那刚才的是什么？！我让你做纪录片！没让你拍片！”许文忘的脸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
“可，可就是这样的啊，如果不这样，怎么生小兔子嘛。不生小兔子，怎么繁衍种族？兔子很能生的！”
苍庸想起了什么，尴尬地咳了一声之后又小声说：“而且需求又多又快。”
许文忘：……
“你们那个世界真的会拍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许文忘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挺能见人的，很多人类都喜欢看这个。”苍庸解释，“其他动物的吃喝拉撒他们都看。”
许文忘更绝望了：“什么？‘拉撒’也看？！”
“嗯呐。”苍庸没有把这一部分做出来，他觉得这些对于星际民众来说太过重口了。
许文忘还在自顾自地绝望：“怎么能这样……这……这些被拍的兽也完全不反抗吗？”
“好像有摄影的人类被他们观察的动物吃掉的记录。”苍庸说。
“吃？！”许文忘的声音都破了。
“好，好像还是熊干的。”苍庸有点不好意思，“那些没有开智的熊是这样的。”
许文忘深呼吸。
他狠狠闭眼，随后猛地睁开：“那些人拍过海豚的吗？”
“那肯定啊！”苍庸点头，“海豚很受欢迎的！”
“而且海豚……”苍庸声音又变小了。
许文忘看着苍庸，可是苍庸没有再继续，而是鬼鬼祟祟地冲许文忘招了招手。
许文忘歪头。
苍庸更加急切地招了招手。
许文忘缓缓凑近苍庸，随后苍庸贴着许文忘的耳朵轻声说了些什么。
“真的？这么混乱？！”许文忘目瞪口呆。
苍庸连连点头，随后他又贴近许文忘：“而且他们的对象不只是海豚……”
许文忘有一种自己的三观被再次打碎的感觉：“可，可那些海豚都没有聊过这个话题啊。”
“他们肯定不会说啊，这是什么很能见光的事吗？”苍庸拍了拍许文忘的胳膊，“如果是你，你说不说？”
许文忘啊了一声，缓慢点头：“也是哈。”
“而且他们会咬掉鱼的头，然后……”苍庸说完之后还啧啧了好几声。
许文忘捂住自己的嘴：“我的天！邪恶成这样了？”
“它们是除了人类以外，癖好最奇怪的物种了。”苍庸连连点头。
“人类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原住民吗？我记得你很喜欢他们。”许文忘有些意外。
这个世界的智人风评也很不错，工作认真努力，做事一丝不苟，除了丧以外没有其他的毛病。
“我偷偷告诉你啊。”苍庸又把头低下去了。
许文忘的表情称得上是五颜六色。
两个小时后，冯冲来到许文忘的办公室汇报进度。
他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部长，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离我越来越远吗？”
“有吗？”许文忘轻轻咳了一声，“任务的事先放在一边。”
冯冲：？
这家伙居然会选择把任务的事放在一边？怎么了？总长死了？
“那个，冯冲我注意到你一直没有找对象。”许文忘随口道。
冯冲：？
苍庸占领了许文忘的大脑？干嘛忽然提对象？
“我很好奇，你喜欢智人吗？”许文忘询问冯冲。
冯冲露出为难的表情。
“如果我给你介绍一位兔子……”
冯冲表情正常了。
果然！！苍庸说得是真的！智人真的很怪！！
苍庸不知道许文忘背着自己测试了人类，他把自己制作的视频发送到了许文忘指定的网站上。
他的标题还是很正经的——【拥有第二形态之前的兽人，北极兔篇。】
那是个相当不正经的虚拟网站，里面有各种各样少儿不宜的内容。
而苍庸的视频没发布太久就被打上了【重口】的标签。
苍庸：？
虽然他小时候也背着爸妈偷看这类纪录片，但是有这么夸张吗？
他的视频很快就有了评论，有人表示要报警把他抓起来。
知道这个网站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吧，有这么夸张吗？
苍庸想了想，他又在休息时间，在办公室外紧急制作了一道麻辣兔头的烹饪教程放在了自己的账号上，并且表示自己以后每更新一类动物，就会同步更新相似肉类的烹饪方式。
不过苍庸给出的理由是希望联盟能够制作更多种类的肉类，丰富大家的食谱。
当然，没有人相信苍庸，他们都觉得苍庸是个食兽魔。
视频底下的辱骂疯狂刷屏。
苍庸见不得这些，于是交给了寅峰帮他看那些评论里有几个正向的。
寅峰的手在颤抖。
苍庸安慰他：“部长，他们骂的不是真正的我，你没有必要难过。”
“我，我知道。”寅峰还在抖。
苍庸抚摸寅峰，可是摸着摸着，他觉得哪里不太对：【部长不是特别擅长控制情绪吗？怎么一直在抖啊？】
【我觉得他可能是吓的。】系统说。
苍庸认真观察寅峰的脸，发现寅峰的表情还真是恐惧：“部长，你在怕什么？”
寅峰抖了一下，随后他颤颤巍巍地指向了一旁已经暂停的视频：“我，我刚才看完了视频，可能我的联想能力比较强，所以……”
苍庸明白了，他默默把光脑拿回来，自己去筛选评论。
而寅峰坐在旁边平复心情，手还时不时抖一下。
“抱歉部长，我一不小心把你吓坏了。”苍庸连忙上前搂住寅峰。
寅峰一直在说没事，没关系，可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很快许文忘的消息也发了过来：【你真的吃过兔子？】
【吃过。】苍庸下意识回道。
许文忘：……
苍庸反应过来之后安慰：【你的共情能力不用太强，那些兔子和你是不一样的，它们没有第二形态，是那种专门饲养的肉兔。】
【专门饲养？】许文忘还是很震惊的样子。
苍庸想了想，自己不怎么聪明的同族被关在一个个小笼子里，等待宰杀，而且他们还是专门供来肉用的……确实蛮难接受的。
【我知道这样做很残暴。】可是兔头那么好吃，忍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啊。
忽然，只有两个人在的休息室门开了。
许文忘出现：“你现在还想吃麻辣兔头吗？”
苍庸咽了口唾沫，看起来满是渴望。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起了自己的表情：“饲养的兔子太可怜了，我不忍心。”
“你刚刚明明就咽口水了！你很想吃是吧！”许文忘刚说完就注意到苍庸又咽了口唾沫，“你就是很想吃！”
苍庸：“没有！我只是被吓到了！”
“我怎么可能接受把一个活生生的兔子剥皮，切段，然后大蒜和生姜料酒去腥，再准备小米辣，葱……唔唔唔。”苍庸的嘴巴被寅峰给捂住了。
寅峰深吸一口气，决定抛弃掉自己身上一些美好的品质，比如真诚。
寅峰说：“苍庸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不忍心的。”
“这一切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寅峰叹气。
许文忘：“他在盯着我看噢。”
“多慈悲啊。”寅峰捂住了苍庸快要冒绿光的眼睛。
第78章 混蛋的游戏
其实苍庸不太理解, 明明寅峰是个心理强大的主角，他为什么会被自己的视频吓到颤抖。
【部长亲眼见过的凶残场景应该很多吧？】苍庸问系统，【为什么现在部长会变成这样？】
苍庸看着身旁明显沉浸在噩梦中的寅峰。
【可能因为反差感太强了吧。】系统说。
【因为那么温柔的我却做出了那么凶残的视频吗？】苍庸觉得也能理解。
【也不是, 我觉得是你对这种事轻描淡写的态度。】系统觉着寅峰的三观有点被干扰了。
一方面他知道苍庸的本性如何，也知道那个世界远比他如今的世界要更和平, 更安宁。
但是这种对于兽人来说, 极其恐怖，无法想象的事件在那个温柔的世界却如此轻描淡写。
理智上寅峰知道是合理的，感情上他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那部长都吓成这样了，其他兽人呢？】苍庸搂住脸色惨白的寅峰, 轻轻拍打寅峰的胸膛, 给他哼歌，【那个小兔子能睡得着不？】
【现在你管人家叫小兔子了？】系统问他。
苍庸也有点受到冲击, 他还以为接受不了杀生的都是那种超级善良的人。
苍庸以前认识一个出了家的邻居奶奶。
那个奶奶不是修士，但她的气场特别奇妙, 她甚至能压制住苍庸好战的哥哥和姐姐。
苍庸总能在那个奶奶家里闻到香的味道, 那个奶奶也很喜欢他们三个熊孩子。
尽管她家只有素菜, 但他们三只熊还是喜欢往那个奶奶的家里跑。
可惜人类寿命短，他们遇到那个奶奶的时候, 她已经是个老太太了。
【他们已经把杀戮的必须性从他们的生命里抹除了。】系统说, 【但他们再次选择了杀戮，欲望就是这样的东西。】
【噢～你以前肯定有着特别沉重的过往。】苍庸感叹。
【还好, 我对欲望促使他们选择杀戮这件事持中立态度, 不褒不贬。】系统只是在陈述事实。
在识海里，忽然出现的小熊跑到了大熊身边：【不是贬义吗？杀人还不是贬义吗？】
【是，但这个世界太复杂了。】系统按了一下苍庸的熊头，苍庸顺势把四肢摊平, 趴在了地上。
【每一次大的变化，都伴随着流血和牺牲。】系统用爪子把苍庸翻了个面，让苍庸肚皮朝上，【很久很久以前，人类的修士也是歧视妖族的。】
【我听说过，可我爸妈都没怎么经历过那个年代。】苍庸躺平任摸。
【那是我的时代。】系统叹息，【其实理论上，当年的人妖大战是可以不发生的。】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彻底的投降能换来真正的和平。】系统躺在苍庸身边，【没有冲突，没有激烈的厮杀。】
在停顿片刻之后系统补充：【也没有尊严。】
【也许在彻底投降之后某个人可以不用死，可他为了所谓的尊严，死在了惨烈的争斗中……这样蠢不蠢呢？】系统声音都变轻了。
苍庸果断摇头。
系统笑了：【这也是一种欲望。】
【我没有什么悲惨的过去，孩子。】系统用自己的嘴筒子拱了拱苍庸脑壳，【我只是不断地路过，路过无数人和妖的生命，然后我变成了我。】
苍庸望着系统，他眼中放光。
系统：【……我不接受你啃我。】
【那可以抱一抱吗？】苍庸感觉系统刚才的长辈感好强，他好喜欢。
苍庸冲着系统张开双臂。
系统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给了苍庸一个大大的熊抱。
拥抱的同时，他还摸了摸苍庸的毛：【有些时候你可以很难过很难过，但是千万不要沉溺进去。】
【我知道了前辈。】苍庸声音很有力，【因为我不悲惨！】
系统深吸一口气。
他不知第几次和苍庸的父母共情，这孩子偶尔混蛋是一回事，听话的时候是真可爱啊。
系统把苍庸搂在怀里猛搓一顿。
而苍庸离开之后去了寅峰的梦里，他把梦里的寅峰也给猛搓了一顿。
以及他终于知道寅峰在做什么梦了。
寅峰居然梦到了自己是被圈养的对象，被关在破破烂烂的金属笼子里，渴了就舔一舔滚珠喝水，饿了就把头伸出去，在长长的食槽里吃饭。
那个“饲养场”里全部都是悲伤的豹子。
托寅峰的福，苍庸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大型肉用花豹饲养基地。
以及寅峰果然是个想象力丰富的豹子。
苍庸把寅峰从铁笼子里薅出来，狠狠地亲了一口寅峰的嘴巴。
虚弱的黑豹缓缓睁大眼睛，周围压抑的饲养场环境变了，那些铁笼子都变成了超大的肥皂泡。
梦里的黑豹好像没有太多记忆，被苍庸用爪子揉搓了一顿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呆呆地看着苍庸。
在肥皂泡消散之后，他们周围的环境忽然变成了亮着点点萤光的山洞，而苍庸周围摆满了甜品。
苍庸：“哇！”
寅峰叼了一块蛋糕到苍庸面前，随后用爪子推了推盘子，示意苍庸快吃。
苍庸尝了一口，发现这个蛋糕是肉味的。
苍庸：……
寅峰估计是想把“最美味的食物”给苍庸。
他记得苍庸最喜欢吃的是各类甜品，所以出现在这儿的是甜品。
但讨厌甜味的寅峰拒绝承认那种腻死人的玩意儿是最美味的食物，而且他也没吃过多少甜品，所以苍庸在寅峰的梦里尝到了肉味甜品。
还是三分熟的肉。
好在作为棕熊的苍庸也是喜欢吃肉的。
苍庸吃了一块之后寅峰又给他叼来一块。
苍庸看向寅峰：“部长？”
寅峰对此的回应只是用爪子碰了一下棕熊的肚子：“嗷。”瘪的。
盯着苍庸吃饭的寅峰在苍庸开始自主进食之后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很担心这个大棕熊挨饿。
黑豹缓缓靠近大棕熊，他用脑袋轻轻撞了一下大棕熊的腹部，随后整只豹子靠了上去。
苍庸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寅峰真容易被安抚啊。
他用爪子拍了拍寅峰的后背：“部长，肚皮露出来。”
寅峰翻了个身，苍庸用爪子揉搓寅峰的肚皮。
那种摩托车一样的呼噜声更响了。
苍庸起身观察了一下寅峰的姿势，随后他调整自己的位置，缓缓把自己的大脑袋放在了寅峰的肚皮上。
寅峰的前爪抱住了他的嘴筒子，整只豹子都在伴随着呼噜声震动。
周围的景象慢慢变黑，苍庸知道寅峰这是即将陷入深度睡眠了。
“睡个好觉，部长。”苍庸把嘴筒子从寅峰肚皮上抬起来，轻轻碰了下黑豹的面庞，“不要做噩梦了，胆小鬼。”
第二天寅峰起床的时候神清气爽，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梦，很确定是某个熊跑到自己的梦里来安抚自己了。
寅峰看了眼身边还在睡觉的大棕熊，俯下身猛吸了一口，随后他趴在苍庸身上，喉咙里不断传来呼噜声。
这么大，这么重一个宝贝，怎么就被他捡回家了呢？
好喜欢。
有点激动。
苍庸是被推背感给弄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有谁在帮自己做背部按摩。
扭头一看，是寅峰在他后背踩奶。
苍庸：……
【部长的帅气真的一点点都不剩了。】苍庸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寅峰时，那种心底震颤又畏惧的感觉，【他是个很会伪装，阳光开朗的豹子。】
系统：【那你喜欢吗？】
【喜欢！！】苍庸抓起寅峰猛蹭。
他在这个稀烂世界里唯一的收获就是捡到了寅峰这只大黑猫。
每天起床都那么的快乐。
苍庸和寅峰洗漱结束之后去了餐厅，黄女士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大概是以前没干过这类活，所以黄女士莫名对制作食物上了瘾。
“今天吃水蜜桃烧肉。”黄女士发明了全新的菜系，“我在里面加了大量的糖。”
“好诶！！！”苍庸举起双手欢呼。
寅峰和青悠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没让你俩吃，你俩就吃肉和蔬菜饼。”黄女士冲着他们轻轻哼了一声。
寅峰和青悠松了一口气。
黄女士觉得寅峰和青悠的爱好太单一了，给不了她多少情绪价值。
还是苍庸好，个子又大，接受度又高，什么类型的食物都能捧场。
苍庸掏出了大碗和大勺，准备盛超大一碗。
而黄女士伸手拦截了苍庸，她接过大碗和大勺，帮苍庸盛了一碗，随后准备喂苍庸吃。
苍庸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非常配合。
“好甜！好美味！”苍庸感叹，“肉也炖得烂烂的，甜滋滋的。”
“要是能来一勺蜂蜜就更棒了对不对？”黄女士问他。
苍庸点头。
随后黄女士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罐蜂蜜，打开罐子，把蜂蜜全部倒进了碗里。
苍庸：“哇啊！好棒！”
青悠忍不住嘶了一声，她觉得自己都快看出蛀牙来了。
“你是全世界最棒的陛下！”苍庸对黄女士说。
“你见过几个陛下？”黄女士笑问。
“暂时只有你和你的女儿，不过你比你的女儿更棒。”苍庸压低声音，“你不要告诉她哦，我是偷偷给你排第一的。”
黄女士捂着嘴直乐。
“奶奶陛下是全世界最好的陛下！”苍庸继续说，“因为奶奶陛下有世界上最棒的水蜜桃炖肉。”
黄女士没忍住，伸手轻拍了一下苍庸的嘴筒子：“你这嘴是什么做的？这么甜？”
“因为吃了好多好多蜂蜜。”棕熊的眼睛在他大圆脸上的占比其实很小，但这不妨碍这双眼睛闪闪发光，“您给我的蜂蜜。”
青悠缓缓挑眉。
苍庸的饮食喜好先不论，这孩子果然很有养头。
苍庸还打包了一大锅水蜜桃炖肉去上班，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
【棕熊果然无法抗拒蜜蜂制造的食物啊。】系统忍不住感叹。
【可惜在我们世界的蜜蜂都不欢迎棕熊。】苍庸很无奈，【明明大家能够和平共处的。】
【可能是因为熊总会掏它们的窝吧。】系统说。
苍庸：【……前辈你掏过吗？】
【掏过。】
熊熊神都这么做过，那苍庸觉得熊掏蜂蜜窝也是熊之常情。
苍庸带着奶奶陛下的爱，精神抖擞地上班去了。
苍庸每次上班的时候都是喜气洋洋的，他会热情地向同事们打招呼。
在他的衬托下，特研局的其他同事一个个仿佛都被抽干了魂魄，半死不活的。
尤其是许文忘，他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整个兔疲惫不堪。
他昨天大概也做了噩梦，和寅峰不同的是，没有一个大棕熊在他梦里安慰他。
“你在幸灾乐祸？”许文忘问苍庸。
“没有啊。”苍庸连忙摇头否认。
“你笑得特别邪恶。”许文忘提醒苍庸。
苍庸连忙收起自己的表情：“这不能怪我，你没发现你不讨人喜欢吗？”
许文忘当然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讨人喜欢。
“你今天准备做哪个动物的？豹子？”许文忘笑着问。
“没有关于豹子的食谱啊。”苍庸两手一摊，“豹子是保护动物诶，吃了是要坐牢的。”
许文忘：……
啧，该死的食肉系。
“不过现在我超火的，一堆人想要线下真实我。”苍庸点开自己的账号给许文忘看，“私信里十分之九是骂我的。”
“那剩下的十分之一呢？”许文忘问。
“就是有点吃兽人爱好的呗。”苍庸跟他们聊了聊，随后他发现其中还有些叶公好龙的小孩，只是觉得这玩意儿很酷就贸然联系他了。
剩下的那部分……
“我感觉这几个人有问题。”苍庸点开那几个人的账号。
苍庸和那些人的对话很普通，当然，只是语气很普通，他们对话的内容细看是很恐怖的。
有人问苍庸料酒和葱姜真的能去腥膻味吗。
苍庸回应说星际合成的肉不会刻意弄出腥味，所以现在的兽人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随后他又表示，如果想要让肉没有腥膻味，最好的办法是在兽幼年期就把兽给劁了。
对方问他劁是什么意思。
苍庸表示就是阉了的意思。
“这种知识是能随便乱讲的吗？！”许文忘看得心惊肉跳的，“如果他手里真有幼年兽人怎么办？！”
“他没有啊。”苍庸说，“我算过了。”
许文忘：“……算……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很耗费修为的技能，如果我这句话说出去会让一个孩子未来被改变的话，我的业力是会加重的，这句话我也很难发出去。”苍庸解释完之后看着许文忘迷茫的眼神，他问，“你是不是也不明白业力是什么？”
许文忘点头。
苍庸认真给许文忘解释了一遍修行的知识点。
许文忘呆滞的就像第一次接触这一切的寅峰一样。
“这种浅显的知识你们这些星际居民到底要花多少时间去消化理解？”苍庸有种天才老师遇上呆板学生的无助感。
“总而言之，他对小兽人的肉肯定是有想法的，但是你看这个。”苍庸在桌上画了个卦象，又在卦中一爻后面画了个圈圈，“他的行为被一个年长的男人给压制了。”
“年长的男人？”许文忘对苍庸获取信息的方式感到震惊，“这么几个杠杠，你能看出什么来？”
“反正你就按照这个方向查，他的工作应该和我们差不多，杀性很重，那个年长的男人是他的爸爸。”苍庸继续说。
许文忘垂眸深思，随后他忽然轻笑了一声：“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
苍庸抬头看向许文忘。
“那能圈定出大概的范围。”许文忘压低声音说。
苍庸有点被许文忘的专业能力震撼到：“哇！许部长你简直强得可怕。”
“不是我强得可怕，是那个小混蛋太做得出来了。”许文忘拍了拍苍庸的头，“如果我们的调查出结果了，苍庸，你就是老师竞选路上的大功臣了。”
苍庸诶了一声：“有这么夸张？”
“当然有。”许文忘挑了一下眉头。
苍庸回忆了一下寅峰跟他分析的各方势力，有了大致的猜测：“是特安局总长的儿子吗？”
特安局的总长兼任联盟安全委员会的委员长，是如今大统领的连襟，也是大统领的亲信。
特安局的总长不是武欣忧这样的大领主，但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而这位总长攻击武欣忧的方式就是指责武欣忧是代表领主利益的，一旦武欣忧上台，平民就会被压迫得更厉害，那些混帐领主都会被包庇。
而特安局总长没有任何星系的所有权……起码明面上没有。
他走的是清廉铁血的路子，他一直控诉武欣忧害死了特安局的二把手，说武欣忧是个手段阴狠的小人。
“真他妈的会装。”许文忘激情辱骂，“当年特安局的二把手是他的私生子。”
苍庸哇了一声：“还有这层关系？”
“对，那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你能想到的所有混帐事，那个混蛋都做过。”许文忘说，“不过动手的不是老师，是另一个学长，因为那个混账害死了这个学长的家里人。”
苍庸明白了：“所以你觉得他的小儿子有问题？”
许文忘冲着苍庸招了招手，随后他调出一张照片给苍庸看。
那是一个瘫在沙发上的男人，看起来很瘦弱，肤色苍白，八字眉，面颊凹陷，眼尾向下：“他的原型是白颈鸦，我所见过的，最丑的白颈鸦。”
特安局的总长是乌鸦，特研局的总长是海豚，都是很聪明的动物啊。
“特安局总长的夫人在产下这枚蛋之后没多久就离世了，这混账是那位总长亲自孵化的。”许文忘说。
苍庸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你说之前死掉的那个二把手是私生子，如果这个总长真的这么在乎他的夫人，他哪来的私生子啊。”
“所以说，大家在这世上相处就是在演戏，精明的骗傻的，有些人演着演着自己都信了，真觉得自己是个不得了的情圣。”许文忘嗤笑。
“总之，这个小混蛋就是那个总长最大的缺点。”许文忘说，“他借着自己父亲的名义在其他的领主，甚至联盟官员手里捞了不少好处，闹出过几场风波，都被他的父亲给压下来了。”
“他做出多荒唐的事我都不意外，但如果他吃兽，而这件事还被爆出来了……哈，只怕他的父亲的竞选之路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啊。”许文忘看向苍庸，“尽快和他拉近关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我需要几个不同种群的虫族肉。”苍庸说。
“干什么用？”
“冒充兽肉。”苍庸解释，“反正你们这儿也没人吃过虫肉，我就说它们是虾肉。”
许文忘抿紧嘴唇：“呃，其实你也没必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我们可以申请让那些肉类公司配合你复原不同种族的肉类。”
“你让我认识的那个乌鸦也是联盟高层诶，他也有可能查出端倪啊。”苍庸看着许文忘对他投来的敬佩的眼神便知道许文忘这是误会了。
“我吃活物的肉是没有心理负担的，我就是这么长大的。”苍庸安慰许文忘，“吃了一百多年呢。”
许文忘：“……是哦。”
“有感觉安心一点吗？”苍庸问他。
许文忘不担心苍庸了，但他有点害怕苍庸。
许文忘暗中安排亲信去取虫族的肉，而苍庸则是抓紧时间和那个人拉近关系。
那个和苍庸私聊的人被苍庸的专业性给震撼了，提出要和苍庸见一面。
而苍庸在见面之前还要处理一件更重要的事。
之前他把寅峰给他的那帮人野放到自己的星球已经一个月了，是时候验收他们的成果了。
苍庸瞬移到了那个星球，而那个星球的兽人们已经完美适应了祖先的生活，每天以活着为目标，都快忘了自己来自星际了。
食肉系兽人们都在捕食宇宙虫族，一开始大家都接受不了，在极度的饥饿驱使下吃了一顿，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后来他们就麻了。
没办法，他们饿了，而且他们不想死，死的就只能是那些虫族了。
再然后他们品出了虫族肉的美味，开始主动地狩猎更好吃的虫族，嗜血的本能也被释放。
而食草系兽人一天到晚跟着自己的族群，被苍庸幻化出来的那些捕食者追得东奔西跑，时时刻刻警惕自己会不会丢掉小命。
虽然紧急时刻苍庸会过来救人，可那种喉管被刺穿的感觉太痛苦了，濒死的体验太过真实。
苍庸把自己变出来的那些捕食者和食草动物都给弄没了，随后他打量一圈，满心欢喜：“你们都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壮的诶！很好！”
“现在捡回你们的衣服，变成人形吧。”
苍庸把装衣服的大袋子解开，兽人们一件件取回自己的衣服，换好衣服之后才回到苍庸身边。
“现在，盘腿坐起来。”苍庸拍了拍手，兽人们照做。
苍庸很得意，有一种自己在当老师的感觉：“闭上眼睛，平心静气。”
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已经返璞归真的他们此时应该是最宁静的。
“把注意力集中到头顶，察觉到热热的感觉之后，慢慢把这种热热的感觉推到胸腔，再到小腹。”苍庸说。
这次没有人再问“怎么才能找到热热的感觉”，他们只是闭着眼，安静地感受。
苍庸等着。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忽然，苍庸看到有个人的头顶出现了很微弱很微弱的绿色光芒，这绿色的光芒在短暂的凝聚之后又散开了。
苍庸很欣喜，散开了无所谓，短暂的凝聚才是重点。
这点光只有苍庸看得到，因为这就是灵气。
这里到处都是灵气，只是它们不往这些兽人的身体里跑。
又过了好一会儿，又有许多灵气在兽人们的头顶聚齐又散开。
最开始出现这一现象的兽人已经能够凝聚十几秒了。
等到了晚上，苍庸唤醒了他们。
兽人们睁眼看到周身一片黑的时候是懵的。
“我们坐了这么久吗？”有兽人问。
“我总觉得我摸到了一点点边，但是我没法把那个力量往下推，我甚至维持不了太久。”有兽人深感遗憾。
“你们每个人都短暂地凝聚了灵力，但是没法做到真正的引气入体。”苍庸为自己的学生们骄傲，“所以继续吧。”
兽人们看向他。
鳄鱼咽了口唾沫之后小心翼翼地询问：“苍先生……”
“叫宗主！”苍庸纠正他，这些以后可都是他们宗门的基石啊。
“宗主，你说的继续是什么意思啊？”鳄鱼有点恐惧了。
“继续返璞归真的生活！”苍庸握拳，“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会惊艳世界！”
兽人们跟着笑，只是他们的笑容多多少少有些苦涩。
苍庸贴心地帮他们恢复了环境，随后温柔地退出了这颗原始的星球，让他们自行生存。
走之前苍庸还交代他们可以在捕猎和被捕食的间隙多多练习，学会乱中取静。
【他们联盟就争吧，他们还不知道未来自己会被多么庞大，多么无法想象的势力给震撼。】苍庸对系统说。
系统：【你的长老们现在还没引气入体。】
苍庸觉得不影响：【总之我的势力一定会比联盟更庞大。】
【你的势力起来之前，联盟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系统觉得联盟消失的速度会比苍庸势力崛起的速度更快。
【我也算个神秘大佬了。】苍庸反正对现状很满意。
系统：【……啊，我也好想活成你这样。】这么容易满足，熊生得多幸福啊？
苍庸处理完自己宗门的事务之后又得去忙潜伏的事，他给自己化了个形，弄了一头飘逸的金色长发和无比健硕的身材，以及精致的面庞。
他现在扮演的是一头优雅的花豹。
【肌肉多了吧？】系统感觉衣服都快被苍庸给撑爆了，【这种程度感觉只有打药才能做到。】
【每个人的天分都是不一样的。】苍庸带上了许文忘给他准备的虫肉，独自踏上了星际旅程。
寅峰去送了苍庸，寅峰对苍庸独自乘坐星舰这件事很不放心，尤其为了混淆苍庸的来处，他还得来回辗转好几个星系。
“注意安全，别人给你递的食物不能吃，水也不能喝。”寅峰拉着苍庸的手嘱咐，“我给你放了检测器，就算是星舰给你的食物，也得测过之后再进食。”
苍庸连连点头。
“我给你的包里塞了小蛋糕，记得背在胸前别压坏了。”寅峰又说，“我还是觉得吃这些比较靠谱，但我担心这么一点你吃不饱。”
“没事的，我不需要吃那么多。”苍庸安抚寅峰。
“怎么不需要？你平时特别容易饿……我就说让你多带一个包。”寅峰还给苍庸准备了第二份。
许文忘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局长！他一个食兽魔带两个大包实在不合适，他是去和自己的同好分享兽肉的，不是去郊游的小孩。”
“一个食兽魔更应该低调不是吗？不需要随时随地展现出攻击性，温柔的食兽魔更容易引人上钩。”寅峰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有问题，苍庸可以多带一袋。
“他带一个背包，看起来威胁性已经足够低了。”许文忘觉得带两个包真的很奇怪。
“别吵了，部长，我能吃饱的。”苍庸安抚寅峰，“而且我很厉害，我不会被伤害的。”
寅峰还是不放心，他目送着苍庸上了星舰，在星舰出发之前，他又上星舰帮苍庸检查了一下他包房的设施，确定没有什么危险的装置之后才皱着眉头离开。
星舰起飞离开，寅峰站在原地看了好久。
“局长，你这到底是谈恋爱还是养孩子？”许文忘受不了了，“他不是说他脑袋里还有个很厉害的系统吗？他比你我都更安全。”
“我当然知道。”寅峰面无表情地看了许文忘一眼，“苍庸是个温柔的孩子，他该被温柔地对待。”
“我觉得你不只是温柔，你还有点焦虑。”许文忘说。
“你想多了。”寅峰往回走，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停住脚步，“我忘记给他包里塞炼乳了。”
许文忘：“你是说蛋糕配炼乳？啊？”
“苍庸吃饭的时候嘴里没味怎么办？”寅峰猛地握拳，“本来这一路就够委屈他了，现在连他喜欢的炼乳都没有。”
“他得委屈成什么样？”寅峰觉得苍庸在打开背包之后一定会哭。
然后他委屈巴巴地吃着寡淡的蛋糕，越吃越难过，眼泪滴在蛋糕上，又苦又咸。
蛋糕就更不甜了。
寅峰一想到苍庸哭泣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
许文忘：……
这个局长学弟好烦呐！
“哇！星星！”苍庸趴在星舰的窗户上盯着外面，他感觉真实的宇宙没有他以前见过的那些星云照片漂亮，大多数时候宇宙都是黑黢黢的。
不过吃饭的时候近距离观察星空也很棒。
苍庸掏出寅峰为他准备的食物。
“哇！巧克力蛋糕！哇！甜甜圈！哇！乳酪！”苍庸把食物摆出来，在品尝一口之后他又感叹，“里面还有果酱诶！好甜的果酱！”
一直在发现惊喜的苍庸并没有留意到缺少了什么，他觉得这一路挺开心的。
苍庸这次吃得不是很多。
他还得换乘几次星舰。
而苍庸完美卡点，让自己在每个星舰上都有寅峰准备的甜食吃。
【我好棒。】苍庸说。
系统给他鼓掌。
系统最近在学习苍庸，他觉得学习苍庸能让自己活得更快乐。
苍庸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毕竟寅峰也说了，坏人是不会把坏写在脸上的。
到了约定的私人餐厅包间，苍庸把自己准备的那一小盒虫肉放在了桌上，耐心等待。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红发的男人推开了包间的门。
苍庸抬头看了一眼，不是许文忘给他看过的那张照片。
用设备伪装了长相吗？
苍庸将灵力汇聚到眼前，认真注视。
没有，这个人没有伪装容貌。
所以吃人的不是那个倒霉孩子？
苍庸起身向红发男人问好，随后他俩笑着坐到了一起。
苍庸给他介绍了自己带来的肉食，他说这是一类海洋生物的肉，相当美味，问男人想不想尝一尝。
红发男人欲将肉收下，可被苍庸给阻止了。
“我希望和您一同品尝。”苍庸说，“如果您担心其中加了东西，可以直接检测，当然了，最好是当着我的面检测。”
男人看似自如地表示自己信任苍庸，可他一直在扯开话题，没有要品尝的意思。
苍庸立刻明白了，这人不是和自己约定见面的人。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血月先生是什么意思？派你这么个夯货来敷衍我？”血月是那人的网名。
包间的门再次打开，一个黑发男人站在门口笑着说：“巨爪先生别生气，我的身份比较特殊，担心这是一场陷阱，所以让自己属下的人先来试试。”
依旧不是许文忘给他的那个照片，不过这次苍庸再用灵力去看，却在那张英俊的面庞下看到了一张颓丧的脸。
对上了。
“身份特殊？有多特殊？”苍庸重新坐下去。
“惹出麻烦来，联盟都得乱。”血月挥手，让自己的下属检查苍庸带来的食物。
没有毒素，也没有合成肉类的那些添加物，的的确确是一份兽肉。
血月让红发男人离开，随后让自己的人也端上来了一盘肉。
苍庸看了一眼，那看起来是一盘鸟肉，只不过苍庸没在这盘肉上感受到业力。
不是活物的。
苍庸早就做好了对方让他吃肉的准备。
尽管苍庸能接受兽肉，可能说话能思考的智慧物种不在苍庸的捕食范围内。
他还以为自己要偷偷把肉传送进自己的小空间里，现在看来不用了。
“送给巨爪先生的。”血月伸手指了指那盘炸鸟。
苍庸说了声谢谢，随后夹了一只，认真品尝。
尝着尝着，他忽然脸色一变：“血月先生是在敷衍我吗？”
血月挑眉。
“这种死板的肉是合成的，像在啃木头一样。”苍庸把剩下的食物放在了盘子里，面色不悦，“真正的鹌鹑，肉应该更鲜嫩，更多汁，不该是这种木头一样的口感。”
血月的表情激动起来了。
“嚼到后期，嘴里只有调料味儿。”苍庸嗤了一声，“真正的鹌鹑应该唇齿留香。”
血月更兴奋了，他现在可以确认，面前这人的确是自己的同好。
苍庸笑着望向他：“先生不妨尝尝我带来的这份。”
“这是什么兽人的？”血月也加了一块。
“龙虾，海味。”苍庸说。
“海味……海味……”血月吃了一块之后兴奋地笑了出来，“是啊，海味！”
“那些制作复制肉的公司永远制作不出真正的灵魂。”血月舔了舔嘴唇，“鲜甜，弹牙。”他从未品尝过这种味道。
苍庸认同：“他们只会做一些常见的食物，那些寡淡的食物。”
“我是一只豹子，捕猎是我的天性。”苍庸无奈道，“我享受咬断他们喉管，血液流进我喉咙里的感觉，可现在联盟告诉我，我做的这一切是犯法的。”
血月更加亢奋，他觉得自己这是真遇上知音了：“那你想要来一场狩猎吗？”
苍庸噢了一声：“狩猎？”
“我圈了一块地，里面放了一些……猎物，当然了，我的原形不够大，所以扔进去的都是些小猎物。但我可以捕捉更庞大，更鲜美的猎物放进去。”血月压低了声音，“我们来一场彻头彻尾的天性解放，如何？”
苍庸也在笑。
“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同类一起参与。”血月说，“最终的奖励是一头盘羊和一头野猪。”
“盘羊？野猪？”苍庸不解，“他们有什么特殊？”
“盘羊是我们捕捉的，狰礁第一军团的一个中级官员。那头野猪是警察系统里的，以前是中央星系的副局长。”血月笑了。
苍庸心中震惊，可他已经能够维持自己的表情不变了。
“放心吧，不会有人发现，当然了，你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你必须参与。”血月威胁，“你害怕吗？”
“我感觉心跳变快了。”苍庸还在笑。
血月更加开心：“那就尽情地撕咬吧。”
第79章 熊豹小山洞
武欣忧很快就知道了许文忘让苍庸去刺探那些食兽怪的事, 他打通讯把许文忘和寅峰痛骂了一顿。
他骂许文忘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骂寅峰没有护住底线，让苍庸就这么离开了他的身边。
寅峰跟武欣忧解释了苍庸也需要成长, 但被武欣忧给驳回了。
“你真的认为那孩子就非你不可了？他说的所有话你都信了？”武欣忧不明白自己这位学生什么时候单纯成了这样，“你居然敢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我也不想让他离开我的视线。”但孩子总是要自己成长的。
后面那句寅峰没有说。
苍庸确实有着寅峰无法理解的力量, 而且苍庸忽悠许文忘和武欣忧的时候特别自然。
不过寅峰不觉得苍庸有忽悠自己。
因为苍庸对其他人只是耍宝, 苍庸对寅峰是依赖。
一个遇到恐怖事件之后会大喊“部长”然后躲到寅峰身后的小熊，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你真是被洗脑了。”武欣忧受不了了。
“老师，我能感受到他。”寅峰说。
武欣忧微微睁大眼：“感受到？什么意思？”
寅峰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个毛线球：“有些时候我能和苍庸的意识共通，他会进我的梦里。”
当然, 主动方完全是苍庸, 不过这话寅峰没说。
“苍庸不会离开我。”寅峰很肯定，“他很喜欢我, 很依赖我。”
武欣忧不理解那种莫名其妙的力量，他没有反驳寅峰, 不过也不怎么认同寅峰这种过度信任的行为。
“老师, 现在的重点是我们抓住了乌雨茂那个老东西的尾巴。”许文忘说, “他的儿子闹出了大事，中央星系‘因公殉职’的警察局副局长成了他的猎物。”
武欣忧表情严肃起来：“可以确定吗？”
“他要举办一场盛大的狩猎活动, 最终的奖励是一个狰礁的官员和那位副局长。”寅峰点头, “官方记录说那位副局长是为了拯救平民被反叛军误杀，他的上层已经对他的死亡下了定论, 抚恤金都已经发给了他的家人。”
“他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寅峰说, “我让一位在警察系统里的朋友查了一下，这位副局长的确是个正直的人，他曾经和乌芃起过冲突。”乌芃就是特安局局长的儿子。
寅峰调出档案：“三年前，乌芃在喝了大量的酒并且摄入违禁品之后, 将悬浮车调整为陆行模式，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他犯案的地点在一颗二等的居住星，那上面都是平民。”
那次事件里平民死伤无数，而乌芃的父亲乌雨茂花了大量的金钱，动用了巨量的关系去摆平这个烂摊子。
“根据那位副局长的调查，那些接受了和解的家庭生活得到了相当大的改善，而不接受和解的家庭……消失了。”寅峰表情沉重，而一旁的许文忘则是直接骂了一声。
“一颗二等居住星上的案件，怎么落到了中央星的副局长手上？”武欣忧问。
“因为有一位接受了和解的家属在沉寂了两年之后，通过各种门路找到了中央星，而这位副局长是出了名的清廉强硬。”寅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位家属也不见了。”
“而这位副局长三个月前展开了对乌芃的调查，一个多月前忽然因公殉职。”
昨天苍庸有偷偷询问寅峰，要不要救那两个被抓起来的兽人，而寅峰在听到苍庸说的那些内容之后立刻就意识到那两人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不然他们不该是战利品，而是被捕猎的猎物。
乌芃会让这两位有理想有自己底线的兽人彻底沦为东躲西藏，四处逃窜的猎物，这种践踏他人尊严的快乐才是乌芃想要的。
不出所料，苍庸用神识搜索了乌芃的临时住所，他在地下的保鲜柜里看到了那两具尸体。
昨天苍庸一晚上没睡，他的神识一部分挤在系统那儿，一部分挤在寅峰的梦里，一直在寻求安慰。
“那只盘羊是狰礁第一军团的一位旅长，我知道他。”许文忘说，“特安局抓了他一年，什么都没审出来，各式各样的刑都受了，药物都不知道注射了多少，后来他们特安局想要用刚研究出来的精神控制类装置直接看他脑袋里面的意识。”
“之后他就死了。”许文忘倒是很佩服这个人，“狰礁大概是所有反叛军里最有出息的一批了。”
寅峰提醒他：“不要对狰礁的成员怀抱同情，反叛军就是反叛军。”
“只是觉得他做到了常人难以做到的事罢了。”许文忘说，“我始终认为反叛军是一群为了利益搅浑水的混蛋，但英勇无畏的气度总是值得赞扬的。”
“文忘，谨言慎行。”武欣忧轻声说。
许文忘不吱声了。
寅峰看了许文忘一眼，随后寅峰表示会把所有资料发给武欣忧，之后的行动会听武欣忧的指挥。
通讯结束之后，寅峰提醒许文忘：“你的老下属催达是不是没有再跟你联系了？”
许文忘心中有所警惕：“怎么？局长还对我以前的下属有兴趣？”
“本来没有，可是他叛逃了。”寅峰说，“几天前他带着大量文件叛逃，现在还不清楚是叛逃到了哪个反叛组织。”
“你放……咳，这不可能。”
寅峰很确定许文忘是想骂“你放屁”。
“许学长，你最近又在折腾你的下属，又有人跑到我的面前求情了，这样的混乱你到底准备重复几次？”寅峰询问许文忘，“你是觉得你的处境很安全吗？”
“我不会容忍那些蛀虫留在不适合他们的岗位上。”许文忘讨厌寅峰和武欣忧的也是这一点，他们用人最看重的是这个人的能力和影响，而个人品德被他们排在了能力之后。
可偏偏就是这种个人品德才是最害人的。
“这次你针对错人了，那人是有苦衷的。”寅峰说。
对此许文忘的回应是立刻表示自己工作很忙，直接退出去了。
“这屎一样的性格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寅峰捂住自己的额头感叹。
武欣忧连寅峰都会怀疑，许文忘是觉得武欣忧完全信任他吗？
还是说他压根不管武欣忧信不信任？
寅峰工作一天之后回到家，如今他的家里空荡荡的，他和青悠以及黄女士之间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只是各自做完清洁之后就去休息了。
家里到处都是苍庸生活的痕迹，可是没有苍庸。
寅峰怀着沉重的心情倒在了床上。
在他压上去的瞬间，他听到了吱的一声。
寅峰立刻弹起来。
他翻开被子，在被子里看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棕色鼠饼。
“苍庸？！”寅峰无比惊喜，“你怎么回来的？”
“我用毛线团定位回来的，现在那边也是深夜，我弄了个化身在那儿睡觉。”苍庸的爪子紧紧攥着床单，“我早就回来了。”
他是被吓回来的，苍庸终于共情了那些被他的纪录片恐吓到的兽人，他也被乌芃的变态给震惊到了，在绷紧神经演了几场戏之后他觉得自己快累坏了。
所以苍庸趁着今天睡觉的时间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他以毛线球为锚点回到了家里，哭着吃完了毛线球面前的蛋糕。
可他所处的那个地方和寅峰这儿还是有时差的，他回来的时候寅峰还在上班。
苍庸独自一熊有些害怕，他也没有去见青悠和黄女士，因为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和其他人培养感情。
吃完了甜点的苍庸就缩小了自己，爬上了床，躲在被子里寻求安慰。
被子里有他熟悉的气味。
“部长！！”苍庸冲向寅峰，一把攥住寅峰的衣角，嗷嗷乱哭，“部长！他们都是大变态！太可怕了！他们吃人！”
寅峰连忙把苍庸捧起来：“实在不行你别干了。”
苍庸：“……啊？”他以为寅峰顶多安抚他的情绪，然后用一大堆的甜食安抚他，最后把苍庸的精神养得无比饱满再让苍庸重新出发。
寅峰不这么想，寅峰觉得这种事对苍庸来说太过头了：“是这样的，我想过了，你的变形能力无法检测，你可以把我变成你那样，然后你冒充我。”
苍庸缓缓松开寅峰：“部长你的意思是你帮我去完成任务，我帮你上班？”
寅峰点头：“这样你就不会看到那些血腥的场面了。”
“但是部长你会看到诶。”那些绝对会给人留下心理阴影的。
“我见得多了。”寅峰觉得自己不会受那么多影响。
苍庸双手叉腰长叹一口气。
他现在是仓鼠外形，爪子没有棕熊的厚实，看起来是两只红红的小肉爪。
苍庸朝着寅峰招了招手。
寅峰低下头。
随后苍庸很认真地用自己的爪子捧住了寅峰的鼻子：“部长！你这样是溺爱！溺爱！！懂吗？”
“我们是伴侣关系，我不希望部长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揽过去自己做。”苍庸认真道，“而且就算是养小孩，哪有家长觉得孩子功课太复杂，背个包去帮小孩上学的？”
苍庸用手指点了点寅峰的鼻尖：“部长！信任我！我可以处理好这一切，我只是过来寻求安慰，调节情绪的。”
寅峰点点头，随后他又不确定地问：“真的没有被吓到吗？”
“被吓到了，所以我需要部长的安慰。”苍庸说，“我还要很多很多的蛋糕！我要在部长的毛毛里睡一觉，然后我再去处理那些讨人厌的问题。”
“好。”寅峰下床去给苍庸找蛋糕。
“部长。”苍庸叫住了他。
寅峰脚步一顿。
“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优柔寡断了呀？”苍庸记得寅峰一开始不这样，“尤其在面对我的时候。”
寅峰垂眸：“我……我只是越来越害怕失去你了。”
苍庸：“……那你要把我装在口袋里去拿蛋糕吗？”
寅峰的豹耳冒了出来，两只耳朵立得很直，圆溜溜的：“要！！”
第80章 太猖狂了
苍庸调节心情很有一套, 他会用合适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比如痛哭一场。
系统亲眼见证了苍庸的情绪越来越低落，随后他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迅速跑回家，来了一通行云流水般的发泄。
等他和寅峰躺在一起的时候, 他心情已经彻底由阴转晴了。
“你为什么不变回熊。”寅峰问他。
“这样比较有安全感。”苍庸说, “虽然我很魁梧，很强壮，但偶尔我也想做个小熊。”
“我喜欢躺在爸爸妈妈中间，被他们挤压的感觉。”苍庸回忆, “那时候我感觉爸爸妈妈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熊。”
“我的本体不够庞大。”寅峰有些遗憾, 如果苍庸变成原形，他是没法给苍庸那种被包裹的安全感的。
“部长, 你已经是我见过的最健壮的豹子了。”苍庸躺在寅峰的胸口，两爪攥着寅峰的衣领, 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盖好, “我自己会找自己想要的安全感的, 部长你不用担心啦。”
苍庸非常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把自己的情绪哄好，虽然他这一百多年都在啃老, 可他把他自己照顾得非常好。
生活作息规律, 做饭超美味，能把自己生活的环境收拾得漂亮而温馨。
“我特别会心疼我自己。”如果有什么情绪价值需要寅峰来提供, 苍庸会直接说出来。
就比如现在, 他跑到寅峰这儿躺着安抚自己了。
苍庸撑起上半身，仪式感满满地按了按自己躺着的那部分皮肉，寅峰的身材锻炼得很不错，躺着软软的, 还有沐浴露的香味儿。
调整完之后苍庸重新躺回去：“部长，你和乌芃熟吗？”
“不熟。”寅峰用手指摸了摸苍庸的头顶，“我虽然是个领主，但我们不是官宦世家，联盟也是有歧视链的。”
苍庸翻了个身，现在寅峰的脸对他来说特别大，苍庸近距离只能观察到寅峰面庞的局部，看不清全貌：“部长你居然不是那种站在顶端的大佬吗？”
“我又不是大统领，如果我站在顶端，就不用这么费劲了。”寅峰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什么凉凉的东西碰了一下，那是苍庸的爪子。
“他们的位置真好混，部长，咱们偷偷说他们坏话吧。”苍庸在往上蛄蛹。
寅峰能感觉毛茸茸的东西顺着自己的喉咙往上爬，他忍不住收起下巴，而苍庸相当自然地把爪子搭在了他的下巴上，把毛茸茸的脑袋垫了上去。
“你还要不要睡觉了？”寅峰感觉自己被苍庸给封印了。
“本来是想睡觉的，可是总觉得回家一趟只睡觉好亏哦。”苍庸还想跟寅峰聊点什么。
“我觉得很舒服。”苍庸说，“虽然我们在做一些非常非常沉重又复杂的事，但只要一回到家我就会觉得很舒服。”
寅峰小心翼翼地用手托着苍庸，尽管他知道苍庸不可能摔下去，摔出什么问题。
“我也是。”寅峰说。
他早就意识到了苍庸身旁是个温暖的地方，闹腾也好，安静也罢。
寅峰只觉得苍庸周身暖融融的，而寅峰贪恋这种温暖。
“这种感觉我很熟悉。”苍庸蹭着寅峰的下巴，“我们就像一个家庭。”
寅峰在听到家庭两个字的时候错愕了一瞬间。
“我们互相依偎在一起的感觉就像一个家庭，部长。”苍庸在寅峰下巴上蹭来蹭去。
寅峰的眼睛慢慢睁圆，金色眼睛里的瞳仁缩得很小很小。
他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露出来了，被子下的尾巴也卷着自己的腿。
“部长？”苍庸发现寅峰的犬牙都长出来了。
他伸手扒拉开寅峰的嘴唇看了一眼，顺便摸了一把。
现在苍庸的爪子小，他觉得自己有种摸陶瓷的感觉。
刷得干干净净，真是一口漂亮的牙：“部长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寅峰清了清嗓子，苍庸能感觉到寅峰喉咙的震动。
“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寅峰脸上有些泛红，“不过你应该了解过我的背景，我的家庭和你的家庭区别有点大。”
寅峰压根就没家庭，他父母是因利益而结合，这俩人也没多爱他，生他就是为了有个继承人。
再后来他的父亲为了更大的利益害死了他的母亲，他又亲自动手杀死了他的父亲。
尽管寅峰有意识地后天塑造自己的性格，摆脱了阴影，可他没法给自己凭空塑造出一个多么温馨的过去。
他能理解什么是正面的家庭关系，但他也确实没感受过。
他只是觉得和苍庸待在一起很舒服而已。
前所未有的舒服。
原来他们两个这样的气氛像一个家庭吗？
苍庸看到寅峰的耳朵抖了抖，随后缓缓后转，贴紧头皮。
而他的瞳仁在紧缩之后又缓缓放大，看起来寅峰开始放空自己的思维了。
寅峰在害怕？苍庸不解。
可随后寅峰的耳朵又竖回来了，瞳仁也再次缩小，他的目光聚焦在了苍庸身上，金色的眼睛闪动着诡异的光。
苍庸：……
苍庸缓缓松开寅峰的下巴。
虽然寅峰是个非常靠谱的主角，但他身上作为豹子的本性还是在的。
最适合兽人的放松方式就是变回原形，然后按照自己的本能去发泄。
寅峰是个非常懂得调理情绪的人，他从不高估自己的忍耐能力，也正视各类情绪对他的影响，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快速处理各类负面情感。
苍庸觉得自己很快就要被黑色豹子给摁倒了。
不出所料，黑色的豹子从寅峰的衣服里钻出来，用脑袋抵着苍庸狂蹭，一边蹭还一边咕噜。
“哎呦哎呦，好了好了。”苍庸平摊在地上，这下他体会到那种挤压带来的安全感了。
“家庭。”寅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我们像个家庭。”寅峰说。
“除了相爱以外，我们各方面都很合适。”寅峰亢奋到毛都炸起来了，“我们是一个家庭。”
他一直在重复“家庭”两个字，就像发现原本就很喜欢的东西居然是他曾经求而不得的宝贝。
“其实我们很早就像个家庭了。”苍庸说，“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噢！！”苍庸忽然被寅峰舔了。
舌头上的倒刺把苍庸从头梳到尾。
苍庸眨了眨眼，他看了眼身上无比顺滑的毛，在短暂的愣怔之后他一手指着上方，大声道：“我申请再来一次！”
几分钟后，苍庸的毛发仿佛打了发胶：“我觉得我现在系个领结就可以去参加音乐会了。”
“苍庸，等这些事结束之后我们就结……”寅峰话还没说完就被苍庸狠狠摁住了嘴巴。
“这种话说不得。”苍庸被寅峰吓得不轻，“这种话说出口，我们两个之间就得没一个。”
寅峰不明白，这是苍庸那个世界的避讳吗？
寅峰点了点头。
苍庸松开手。
寅峰：“无论如何，我们是个家庭。”
“对的，我们是个家庭。”苍庸觉得自己也是时候为自己的家庭做点什么了，比如让他们的状况稳定下来……
苍庸想要做个拉扯领带的动作，尽管他的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可很快苍庸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刚准备大步走的苍庸忽然慢了下来，他有些迷茫地往前挪了两步，随后看向自己的手。
【怎么了？忽然不高兴了。】系统问他。
【你在看？我还以为你会避开我和部长的亲密时间。】苍庸说。
【我会避开你们有点过头的亲密时间，你俩现在这样子还挺有意思的。】系统觉得这俩刚才的互动看起来不太聪明，还挺有趣的，【你怎么互动着互动着就伤感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苍庸抱住了黑豹的大爪子，询问寅峰要不要睡觉。
苍庸还有一个小时就得回去继续演戏了。
寅峰把苍庸叼回床上，重新盖好被子，和苍庸躺在了一起。
【想什么？】系统追问。
【我的家庭。】苍庸说。
【嗯？这有什么可想的？】系统不解。
【刚才在聊家庭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是部长。】苍庸把脸埋进豹子毛里，【那我和爸爸妈妈的家庭呢？】
系统没有正面回答：【你认为呢？】
【我，我还是很爱很爱他们的，我们陪伴了彼此一百多年诶。】苍庸在脑中说。
【你当然还爱他们，你的感情又没有被格式化。】系统说。
苍庸：【对的，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苍庸把寅峰抱得更紧了一些，【我的脑袋好乱。】
他安静了许久，忽然出声：【系统。】
【嗯？】系统似乎一直在等待他呼唤。
【我觉得我离妈妈和爸爸越来越远了。】苍庸有点难过，【是我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太长了吗？】
系统笑了笑，这时候的他格外温柔：【从你们认识彼此的那一刻起，就在远离彼此。】
苍庸感觉自己又被另一只大熊掌摸了一下。
【你来自你的母亲和你的父亲，但你成为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个体。】系统敲了敲苍庸的脑壳，【你的生命曾经需要依靠那根脐带，后来你越来越强壮，那根脐带也被剪断了。】
【从你们认识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在告别。】系统说。
苍庸没有出声。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系统已经摸透了苍庸的性格。
苍庸看了眼已经睡着了的寅峰，他偷偷下床，打开了柜子，翻出自己的日记本。
苍庸打开日记本认认真真地看自己写给爸爸妈妈的信。
忽然苍庸的后背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苍庸扭过头，发现是寅峰站在他的身后。
苍庸吓了一跳。
“太专注了，忽视了我的动静吗？”寅峰已经重新变回了人形，“你在哭？”
“不，不是。”苍庸连忙擦了擦眼睛，“部长你不要误会。”
“我误会什么？”寅峰重新把苍庸捧起来，“误会你想念父母吗？”
“我不是对部长你有意见。”苍庸很爱寅峰，只是他心里的感情产生了一些碰撞。
“我知道。”寅峰当然知道苍庸不是对自己有意见，苍庸的挣扎已经说明了他的在意。
“我知道你有一个非常非常棒的家庭。”寅峰看了眼苍庸的日记，他看到了一堆卡通的小熊头像和黑色豹子，“你的家在一个很温柔的世界里。”
“你回家不像出差，没有奇奇怪怪的变态杀兽狂，没有那么多的危险。你的父母很强大，他们都爱着你，你在那个属于你的世界会活得很充实很快乐。”寅峰笑着说。
“那你呢？”苍庸抓紧了前爪。
“我也有我自己的道路……”
“好了不要说了。”苍庸打断他，“我今天才发现部长你还是个圣父。”
苍庸认真地指着寅峰的鼻子：“如果你的未来没有我，那我会非常！非常！！非常！！！不高兴！”
“自己难过就不要来安慰我了，按照咱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年岁来看，你才是那个小孩。”苍庸忽然拽了起来，“小孩别装成熟，难过就说出来。”
寅峰后仰，明显不太适应这样的苍庸。
“你是不是在想‘虽然我没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但我能理解他想要回家的心情’，然后希望我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苍庸一边说一边帅气地抬手，啪地合上日记本。
寅峰点点头。
苍庸笑了，他把日记本放进抽屉，随后又是一个潇洒利落的抬手，抽屉合上了：“我确实有个超棒的家庭，不过这个温馨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喜欢你。”
苍庸仰头：“得意去吧。”
寅峰：？
“我难过跟你没关系，是我为我自己的感情而难过。”苍庸是有原则的。
这种时候系统可以安慰他，但寅峰不行。
寅峰在这种情况下安慰他很容易陷入自贬的怪圈，这绝对不是苍庸想要的。
“我才不会扔下你。”苍庸说，“如果我到时候钻牛角尖了，我就绑架你。”
“你应该祈祷我依旧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我，而不是什么搞跨世界绑架的豹贩子。”苍庸哼了一声，随后他发现寅峰是蹲在地上的，他回床的路上还伸手拍了一下寅峰的屁股。
非常流氓。
但他一直维持着仓鼠的外形，而寅峰的人形对他来说太过巨大了，他拍的时候还蹦跶了一下。
这种奇怪的行为透露着一种滑稽。
“你是在逗我开心吗？”寅峰问他。
“我是希望你做好准备，等我成长成冷血无情的修士之后，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苍庸把寅峰躺的位置给占了。
寅峰小心翼翼地避开苍庸侧躺，他笑着和苍庸对视。
忽然，苍庸伸出爪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寅峰凑上去亲了一口，一口几乎亲了苍庸的整张脸。
“部长，你不是可被抛弃的选项。”苍庸说，“我们是一个家庭。”
寅峰的耳朵又竖起来了。
苍庸剩下的时间都在摸寅峰的脑壳，让他放弃这种“自己是可以被抛弃的”想法，这个选项从来都不存在。
寅峰很安静，可从他的状态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很亢奋。
又害怕又欣喜。
苍庸走之前狠狠地亲了一口寅峰的嘴唇。
而寅峰盯着苍庸离开的位置，他伸手抚摸了一下，仓鼠的个头也余不下多少体温。
寅峰重新变回豹子，他趴在了苍庸刚刚躺过的位置。
大多数时候寅峰能处理好自己与周围人的关系，但是“家庭”对他来说有点超纲。
分别不在苍庸的选项里？
寅峰抱住了自己的尾巴，搂着尾巴摁来摁去。
寅峰摁得越来越起劲。
住在一楼的青悠感受到了很轻微的震动，这房子的质量不错，她都能感觉到动静，难不成外面有谁在打砸吗？
青悠小心翼翼地跑出去，然后她就看到了客厅那根巨木上跑酷的黑色花豹。
当然，青悠的视线没有那么好，她看到的主要是花豹眼睛里反射的绿光。
黑豹忽然窜到巨木的顶端，随后身体一软，轱辘轱辘地滚下去。
青悠还以为寅峰出事了，结果寅峰落地之后一个黑豹翻身，又开始往巨木上窜，窜到顶又往下滚。
青悠：……
好吧，他只是在玩。
这些猫科动物的脑壳真让人捉摸不透。
青悠叹了口气回房间，只不过她心里在想事，躺下的时候被自己放在床上的彩色石头给硌了一下。
“嘶！”青悠躺回自己刻意留下来的人形空位。
猫科真奇怪啊。
青悠关了灯，她精心挑选的石头们发出了荧光。
青悠长叹一声，心满意足地闭眼睡着了。
另一边，苍庸已经开启了新的一天。
他和乌芃一起共进早餐，幸好他们的早餐没有真兽的肉。
“抱歉，巨爪先生。”乌芃向苍庸道歉，“这些天我们的食物会很寡淡，家里的长辈过来了，你能理解吗？”
“当然。”苍庸笑着落座，餐桌上已经有其他“同好”坐着了。
乌芃看起来心情不佳，没怎么吃饭。
一位高鼻梁的年长女人缓缓走了进来，餐桌上的众人都看向了女人，而女人望着他们的目光并不算友善。
“孔妈，我说过了，我给你额外准备了早餐，你没必要和我们一起进食。”乌芃皱着眉头说。
“我和您的朋友们一起就好了，我也想认识认识小少爷的这群新朋友。”女人的目光更加锐利。
苍庸知道这个人，他在乌芃相关的资料里见过。
乌芃的父亲工作很忙，乌芃还是个蛋的时候他爸天天揣着他上班，可孵化出来之后乌芃的爸爸就没法时时刻刻照顾这个小鸟崽子了。
这位孔女士就是乌芃父亲找的育婴员，原本只签了五年的合同，后来不知为何，就这么长期工作了下去。
【他们感情很深诶。】哪怕这个孔女士拿话堵乌芃，乌芃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孔女士是乌芃的下人，苍庸还以为乌芃这样的人对下人的态度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个小鸟崽子对下人确实不怎么样，不过这个孔女士估计占据了他心中“妈妈”的位置。】系统说。
【所以他怎么舍得变坏，让孔女士那么伤心的？】苍庸不解。
【因为这个孔女士终究是他们家雇佣的员工，和他是上下级关系，不可能真的以母亲的身份去约束他，乌芃也对孔女士缺少敬畏。】系统解释。
孔女士在餐桌上让乌芃多跟自己的父亲联络感情，千万不要再惹出大事，不要再让他们为乌芃胆战心惊了。
【所以她也知道乌芃撞死了那么多人，甚至还暗害了一个副局长？】苍庸还以为这位孔女士是个正直善良的类型。
乌芃敷衍了几句，最后孔女士叹着气离开了。
【她担心你们带坏乌芃这个孩子。】系统说。
【可我们是乌芃邀请的诶。】苍庸觉得很荒唐，怎么看都是乌芃本身就是个坏种吧。
【是啊，他们要是早意识到，早约束，这小鸟崽子也不会是如今这样。】
苍庸吃完以后擦了擦嘴，他的领针里藏了一个超小的摄像头。
乌芃搜过他们的身，他用的检测设备是最高端的那一类，可惜苍庸是个修士，他用灵力把那个小摄像头包裹起来，屏蔽了。
其实苍庸自己能随便找个媒介用来留影，只不过这种影像没法导入光脑的系统。
乌芃邀请他们去参观自己的“饲养场”。
这间别墅有个巨大的地下室。
不，应该被称为地下基地。
那里放满了透明的牢房。
那些牢房看起来只有不到十平方米，床和厕所都放在里面，而被困监牢里的人，脖颈上都戴着项圈，他们看起来很恐惧，很麻木，没有对苍庸他们的到来做出任何的反应。
“看，这里就是饲养场，每个猎物的门上都贴了他们的种族，曾经的工作。”乌芃一边说，一边猛地拍了一下身侧的玻璃，那里面的人受惊变回了原形，那是一只天竺鼠。
“哈哈哈哈哈哈。”乌芃被他的反应给逗乐了。
苍庸强忍着不适，一个个标签看过去，他得知道这儿有多少人。
到时候出了事，这些人肯定会被直接掩埋处理掉。
必须把所有人的名字都报告给寅峰，让他有个数。
“特研局处长？”苍庸在看到这个标签的时候都蒙了，他看向那个透明牢笼里的眼神空洞的男人，随后转头询问乌芃，“他真是特研局的？”
“当然，他是一只陆龟。”乌芃说，“特研局那群畜生就该被这样对待。”
“这么多猎物。”苍庸没有太多的反应，“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别问太多，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乌芃瞥了他一眼。
“你这里弄得很精致，不过这儿更像牢房，而不是养殖场。”苍庸说，“你试过把同种族的猎物们关在一块，让他们繁衍小猎物吗？”
乌芃震惊了：“繁衍？”
“这样才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不是吗？”苍庸只是把自己那个世界的养殖换了个说法，当然，这一切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太过头了，“科学养殖嘛。”
“这次轮到我问你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乌芃反问。
他还没能把苍庸的身份查透。
“领主不就是农场主吗？”苍庸笑着说，“血月先生有没有兴趣合作？我们一起开个农场。”
“太有意思了！”乌芃和其他的同好都来了兴致。
苍庸顺势邀请他们带猎物去自己的农场。
苍庸还给他们看了视频，这是专业人士按照苍庸记忆一比一复刻的各个养殖场。
乌芃是真想合作，但这一批的兽人是用来捕猎的，如果要合作，得给他点时间去做准备。
他需要六个月去挑选新的猎物。
“血月先生暂时只有这里的一批吗？”苍庸遗憾询问。
“暂时只有这些。”乌芃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高端玩家了，没想到人外有人。
“所有的猎物都在这儿？”苍庸继续问。
“对，你要选择几个品质比较好的带走吗？”乌芃很慷慨。
“我去看看。”如果所有的受害人都在这儿就好办了。
苍庸假模假样地转了好几圈，选出了几位体格健壮的兽人单独关着。
“回头我想给他们做个基因检测。”苍庸说，“他们一定会特别受他们的同类欢迎，那些三代们都已经傻了。”
都已经三代了？乌芃啧啧称奇。
苍庸答应让乌芃去他的养殖场尽情挑选。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知音。
结果第二天他这地方就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特研局人员包围了。
那天晚上武欣忧让手底下的人确认了乌芃的行踪，并且通过乌芃的酒肉朋友了解到他接触食兽没有多久，还没有折腾出多个窝点。
武欣忧手底下也有一些荒唐的二世祖，而这群荒唐的二世祖最适合查的就是他们圈子里那点破事。
而在确认没有更多受害者之后，寅峰当机立断，把乌芃给逮了。
苍庸还以为自己需要诱使乌芃暴露身份，可寅峰却表示乌芃不需要暴露身份，他们甚至不会把乌芃身上的伪装给去了。
有时候这样更方便。
至于方便做什么……
……
砰的一声，苍庸忍不住往后仰了一下，而审讯室里的乌芃惨叫了一声。
“我告诉你，小畜生。”负责审讯的男人不由分说地把乌芃揍了一顿，随后恶狠狠道，“你惹了大麻烦知不知道？”
“史副局长到底是怎么死的？”男人问了一句之后又给了乌芃一拳。
苍庸已经恢复了本貌，他和寅峰以及许文忘一起站在刑讯室的合成玻璃外看乌芃挨揍。
“现场的画面我们都拍照了。”许文忘说，“那些跟他一起混的也是有权有势的二代，招认得特别快。”
有关揭穿食兽魔的新闻已经发布了，这新闻一发布就吸引了全星系人的目光。
毕竟食兽这种东西太过挑战兽人的下限，尤其是这种仿佛养殖场一般的环境。
他们到底把兽当什么？
受害者里还有中央星系警察局的副局长，二级警监，一个已经因公殉职的副局长怎么会出现在这群恶魔的餐桌上？
这事儿现在闹得不可开交。
乌芃的爸爸乌雨茂已经慌了。
他很快就知道了这事儿是自己儿子干的，可偏偏此时的乌芃还是什么狗屁的“血月”。
乌雨茂联系了武欣忧，旁敲侧击地表示愿意让利，换回自己的儿子。
可武欣忧却在装傻。
在乌雨茂提到自己儿子不争气的时候，武欣忧还安抚了一句“年少轻狂嘛，年轻人的未来谁都说不好的”。
乌芃完全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寅峰他们也不去处理他的伪装。
所以特研局只有嫌疑犯“血月”，没有什么特安局总长的儿子。
那些人折磨他也是真的往死里整。
他们不是对特安局有意见，纯粹是疾恶如仇。
“吃兽肉是吧？！”负责审讯的人又开了一拳。
“够了！！你根本不是在审问！”乌芃嚷嚷。
“那你说你的真实身份叫什么？！”那人问乌芃。
乌芃没声了。
他已经落到特研局的手里了，他的真实身份一旦曝光出去，他爸这个特安局总长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自己那个做大统领的姨父……
乌芃打了个冷战，大统领为了自己的名声，肯定会处决他。
不能暴露真实身份，暴露了就彻底没救了。
不暴露说不定他爸还有办法能捞他一把。
“现在特安局的总长在四处求人，就为了把自己这个小儿子给弄出去。”许文忘觉得特别有意思。
许文忘模仿对方的语气说：“你也知道，我爱人去得早，走之前就留下了这一个孩子，我不能看着他去死啊～”
他的表情很夸张，不过审讯室里的乌芃是看不到的。
合成玻璃启动了单向透明的设置，也隔绝了声音。
“对了，咱们这次行动不小心误捕了孔女士，孔女士是乌总长家里的老人了。”寅峰说，“快点把孔女士送回去，记得要让人吃好喝好。”他对下属吩咐。
“这个食兽魔太狂妄了，居然敢对乌总长家里的人动手。”寅峰摇了摇头，“既然孔女士劫后余生，也做个报道吧。”
“太张狂了……”苍庸模仿着一边叹息一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