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错号后爱是无厘头的。
陈时琟干脆利落地挂断。
“不接吗?”徐茉吓了一跳。
陈时琟不以为意:“接了来回吵的也就那两件事,改天再说吧。”
徐茉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领到药,徐茉叫了滴车,半途改了目的地,不放心派出所那边的情况,决定过去看看。
抵达时,还没下车,便能听到派出所传来争吵声、劝架声,以及物件磕碰声,一片混乱。
尽管警察再三强调这是派出所,要遵守纪律,江归悦还是克制不住地大发雷霆,咒骂季章。
“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再碰到伤口怎么办?”徐茉指路边的长凳,“你坐那等吧。”
陈时琟想跟着,手头还有事情没处理,同意了她的安排。
“你注意安全,有危险就退远点。”他嘱咐。
徐茉挥挥手:“安啦,警局能有什么危险。”
这可是整条街道最安全的地方。
徐茉和前台的警官说明来意,登记好信息,按照指示去往谈话室。
门拧开,不明物体‘咻’地飞来,砸中门板,一声闷闷地‘嘭’声响起,地上多了一滩水,纸杯倒扣在水里。
江归悦撑着桌子站起来,怒吼:“季章你真他妈不要脸,我不贤惠、不体贴,你对我们的关系有压力,所以才和师妹好上。你现在就想污蔑是我先出轨,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是吧,我也懒得争了,你这人没道理可说,我就算找别人又如何,我们又没结婚,你又不行。”
季章听到最后一句话,拍桌:“你……你闭嘴!”
“我就不闭嘴,回头我就到校园论坛、表白墙挂你,比不要脸,我也可以。”江归悦捞起衣袖。
邵淮本安静坐着,怕她动真格,拉了拉衣摆,提醒道:“阿悦,都在。”
江归悦吵到后面情绪激动,一时忘记邵淮说的,警察在不能动手,动口可以,其他时候随意。
警察坐在中间,提醒一句:“江小
姐,注意一下行为。”
江归悦坐下来:“我不接受调解,他伤害了我朋友,人还躺医院,还是校园内行凶,行为十分恶劣!警官,你按照规定把他抓起来吧。”
“江归悦,是你有错在先,你先出轨激怒我,陈时琟意外受伤,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季章还在狡辩,死不认罪。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徐茉敲门。
几人看向门口。
江归悦见到徐茉,眼眶湿了,委屈和愧疚交缠,心里产生巨大的压力,咬着下唇,连名字都喊不出。
徐茉对警官说:“我是江归悦的朋友,也是受伤人的妻子。”
警官示意徐茉进门:“徐小姐,先坐。”
徐茉坐到江归悦的另一边。
季章心虚,从头到尾不敢看徐茉一眼。
“警官,我和江归悦是本科认识的好友,对他们的感情状况非常清楚,他们谈了八年,分手是因为季章出轨师妹。原先是和平分手,但季章被师妹甩之后,死缠烂打江归悦,不仅如此,还多次私下跟踪她到父母家,欺骗她父母,联合对她进行打压,严重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和精神状态。”徐茉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女,“邵淮先生是我丈夫的好友兼同事,通过我认识的,他们只是普通好友关系,不存在季章所污蔑的不正当男女关系。”
季章反驳:“徐茉是江归悦的好友,肯定会帮她说话,不可信!”
“不仅我可以证明,我们专业的师弟师妹、我们导师,以及身边有接触的好友都可以证明,我说的话,半分不假。”徐茉看向警官,坚定说明诉求,“警官,我作为受害人的家属和江归悦的好友,我的立场是不接受任何调解,您按照程序办事就好。”
警官点了点头:“那也没什么好谈了,等会对他进行问询,过后我们会对事情做出最终处理。”
季章慌了,如果处理,他的人事档案会留下污点,不利于他日后找工作。
“我们再谈谈。”季章慌张说,“归悦,我们谈了八年,人生有几个八年,我们再聊聊好吗?”
徐茉冷声说:“不管谈了八年还是十八年,你对我先生造成实质性伤害,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你别说了,我嫌恶心!早知今日,你何必苦苦纠缠?”江归悦丝毫不为男人装出的愧疚动摇,看在曾经关系,她给过一次又一次机会。
警察宣布:“你们回家等结果吧,我们会处理,教室的监控我们也调取了。”
“还有验伤报告。”徐茉从包里拿出,递过去。
警察翻看,确定证据能用才收下。
徐茉:“警官,我们还有一个诉求。”
“你说。”
“我希望他能写保证书,以后不在打扰我们的生活,特别是我朋友。”
徐茉还没说完,季章打断:“我不写!凭什么!”
“你什么语气!”警官呵斥。
徐茉哂笑:“季章,你和归悦毕竟谈了八年,如果你愿意真心诚意认错,写下保证书,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别的和解方案,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奉陪到底,反正我们占理。”
江归悦拉着徐茉往外走:“晦气死了,保证书我才不要,他敢再来,我就报警!”
季章动摇了,但江归悦不给任何机会,直接地出了派出所。
出到门口,江归悦紧紧抱住徐茉。
邵淮识趣地往外站一些,留出空间。
徐茉抬手,缓缓回抱,笑问:“怎么了?”
“对不起,谢谢你。”江归悦收紧力度,“我以为你会生我的气,没想到你还愿意来替我作证。”
徐茉笑了:“你跟他八年,跟我也八年,我不是季章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珍惜我们的八年,也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江归悦眼中含泪:“徐茉我怎么不是男的哇,我肯定追你!”
邵淮咳了咳。
江归悦一秒被扯回现实,老实说:“陈哥还好吗?我改日登门和他谢罪!”
“改天来家里吃饭,你的事他和我一个态度。”徐茉替江归悦整理好乱遭的头发,“摆脱烂人,好好生活。”
“茉莉!我真想和你在一起了!”江归悦整个人窝进徐茉怀里。
徐茉个头矮一点,她俩拥抱的姿势略显滑稽。
“适可而止,她老公等人回家了。”邵淮善意提醒。
江归悦凶巴巴瞪去一眼:“要你管!一个老公一个老婆,一夫一妻怎么了,符合规定。”
徐茉笑了。
谁教江归悦这样定义一夫一妻。
徐茉看向长凳,没见到陈时琟,手机里有他的留言。
大伯来电几次,他先老宅处理事情,晚些时候家里见。
“时间不早了,我回家了。”徐茉掰开江归悦的手,假装看不见她的暗示。
江归悦眨眼都快抽筋了,小小声说:“茉莉,带我走,求你……”
“后天我得陪傅教授去一趟藏都,下次见面可能是毕业典礼了。”徐茉无视,视线朝天花板飘。
江归悦目送徐茉远去,脑子快速运转,刚要开口说先行一步,邵淮站到她面前。
“喝一杯?”他问。
竟然不是聊一聊,是喝一杯。
江归悦可能老实太久了,对充满刺激的提议,无法拒绝。
她跟着他,去附近的清吧。
夜深后,街道人少,酒吧有许多年轻人,还有布鲁斯乐队驻场,靠近舞台坐的一圈多是老顾客和队员亲友,捧场地鼓掌叫好。
音乐悠扬,如海浪轻缓冲刷烦躁。
只剩角落的位置,江归悦无意识地跟着邵淮入座同一边。
邵淮看了一眼,没有出声提醒,对服务员说:“一杯山楂树下,加酸,一杯清柠伏加特。”
都到这了,江归悦不装傻,直问:“单纯喝酒,还是有话要说?”
“先喝酒。”邵淮转开话题,“这里的驻唱已经五十岁了。”
江归悦瞪大眼睛,有柱子挡住一半舞台,她站起来倾身往前,再三确认舞台上穿着吊带热裙的女人的年纪。
真看不出来五十岁了,细腰随着音乐扭动,沉浸在音乐中。
邵淮扶着江归悦,担心她重心不稳摔倒。
酒正好上来。
江归悦喝了两大口,太急了,差点被呛到。
邵淮:“没人催你。”
江归悦才发现桌上有水,放下酒,端起水一饮而尽:“在谈话室你也不拦着我,泼出去的水,我一口没喝。”
不仅如此,还泼歪了。
邵淮:“我的水没喝。”
江归悦停下动作:“你疯了吧,当着季章的面我喝你的水,他指定会发疯。”
“那又如何?”他轻声反问。
江归悦眼珠子左看右看,回答不上来,又喝了两口酒。
“邵教授,我重申一下我俩的关系。”江归悦拿过邵淮喝了一半的清柠伏加特,呷一口。
吞咽下去,还没开口,他掐着她下巴吻下来。
撬开齿关,将她嘴里的酒全部渡完,松开,漫不经心地舔掉唇角的酒。
“炮友。”他低笑一声。
“这么小气啊,喝一口都不行。”江归悦砸吧嘴,只尝到一丝清甜的味道。
挣脱他的大掌,她眼巴巴地看着那杯淡青色的酒。
邵淮掰过江归悦的脸:“手也分了,不考虑给我转正机会?”
江归悦愣住:“别……别人处对象是为了爱,咱俩为了啥?”
看出江归悦的逃避和抗拒,邵淮改了主意,野腔无调:“做。/爱,不是爱?”
“我懂了,固定炮友。”江归悦松了口气,“也不是不行,我怕找下一个没你活好,我会夜不能寐的。”
江归悦举起酒杯,特地拿清柠伏加特,碰了下杯子:“合作愉快。”
邵淮也不计较喝哪杯了,反正每次虽然各点各的,最后还是混喝。
“已经门禁了,今晚去你那对付一晚,可以吧?”
今天经历太多糟心事,不想一个人呆着。
邵淮散漫地‘嗯’了声,拿回点给自己的清柠伏加特,一饮而尽。
江归悦也一口喝完,起身说:“走吧,别耽误时间,两点前要睡。”
邵淮:……
他真以为对付一晚是纯盖棉被-
徐茉半梦半醒,感觉有人在亲她脸颊,睁开惺忪睡眼。
认出是陈时琟,她撑起身子,打开床头灯。
手机显示时间,2:13。
“才回来?”徐茉拉过陈时琟胳膊,确认伤口没事。
陈时琟也不说话,抱住徐茉,紧紧靠着。
徐茉感觉陈时琟表现有点奇怪,小心问:“吵架了?”
“吵肯定吵了,但也解决了部分问题。”陈时琟声音充满疲倦。
徐茉拍了拍他的背:“辛苦我们陈时琟了。”
她的口吻可爱,像哄孩子,他听完忍不住笑了。
“饿了吗?”徐茉问。
陈时琟:“你饿了?给你弄吃的。”
徐茉‘嘁’了声:“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厨艺,但是你受伤了,只能听我安排。”
“我先给你包好手,然后擦一下身子,我去煮面。”徐茉将长发扎起,催着他别穿外衣坐床上。
徐茉厨艺不精,煮面条和炖汤唯二拿得出手的。
煮好两碗面条,等着陈时琟洗漱。
陈时琟从房间出来,瞧见徐茉面前也有一碗,诧异问:“你也饿了?”
“我还行,但有人陪着吃,会不会更有食欲?”徐茉将剁椒酱拿出来,给自己放了一大勺。
这对她来说刚好合胃口,他看一眼便觉得辣,仿佛能切身感受到。
徐茉吃饭喜欢刷综艺,一心二用。
陈时琟不催她,细嚼慢咽,目光多数落在她身上。
仿佛回到上学时期,她偶尔来他公寓过夜。
比起早餐,他们一起吃夜宵次数更多。
喜欢上一个人是有迹可循的。
但,爱不是。
爱是无法抑制、不讲道理的,更是无厘头的。
在吕圣利尼亚,他时常深夜开车到城郊沙漠看星星,无数次地以为,无法放下徐茉是断崖式分手后遗症。
再遇后的每一次相处,他否认了曾经的想法。
徐茉她是迟钝,但她有着爱人的本能行为。
她知道他心情不好,选择不问,从床上爬起来陪他吃东西。
用暖心的陪伴稀释掉他的失落。
在糟糕的家庭关系中,争取权利无论胜利或失败,他都会难过。
而她,能理解这份难过。
他说不出具体爱是什么、在哪。
只知道。
这样好的徐茉,他很难不爱。
徐茉洗好碗,问他:“你困吗?”
陈时琟起身:“走吧,睡觉了。”
徐茉小跑过去,搂住他腰:“我也不是很困,你要是想坐会儿,我陪你。”
“坐累了,躺会儿。”他确实没什么睡意,但不舍得看她苦熬。
两人一起刷牙,徐茉认为是一种无聊的行为,她闲不住,总想找事情做,手脚开始不老实,张开五指,放到他的大掌旁边比大小。
每次都比,比完手比脚,有时候还会比指甲的月牙大小。
徐茉沾床困意汹涌铺来,明明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特地趴着,防止睡着。
“要是回陈家不开心,以后就不回去了。”
“你想回家,我们就去梧市找妈妈,或者回我姐那。”
“端午马上到了,小姑妈会带庆庆来京北玩,叫她给你做家乡菜,可好吃了。”
陈时琟揉了揉她脑袋:“说这些干嘛?”
“陈时琟,我们还有其他家可以回,他们都是爱我们的亲人。”她靠在他胸膛,“所以,别因为不在意我们的人难过了。”
陈时琟心软得一塌糊涂:“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家了。”
“嗯?”她抬起头,长发乱了,显得人呆呆的。
陈时琟笑说:“我和你的家,还有绣球。”
徐茉跟着笑:“我都忘了。”
“睡吧,别操心我了,黑眼圈要出来了。”陈时琟抱她到怀里,“再不睡就该说早安了。”
徐茉确定陈时琟心情已经变好,这才舍得闭上眼睡觉。
入睡太快,几乎秒睡,没能听到他说的那声晚安-
徐茉和傅教授要去藏都一个月,杜淑然也得到跟队机会。
新发掘的那部经文由傅教授带队,再抽调其他专家进行修复工作。
徐茉第一次跟大项目,开工的前一晚差点失眠。
杜淑然也睡不着,两人在楼下便利店做到凌晨才回房。
导致第二天的大会,坐在前排的两人差点睡过去。
团队除了她们两个年轻面孔,多数有经验的中年专家,但放在他们这一行,从业越久,年纪越大,越吃香。
徐茉和杜淑然摆正学习的心态,做好给多打下手学习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倒成了主力军。
多数人只接触过一类纸的修复,又因为项目时间跨度长,可能几年都在做一个项目,年纪是上去了,大概也就做过四五个项目,经验缺乏。
徐茉‘野路子’成长起来,接过不少小活,各类纸都用过,上手特别快。
也有不少东西要学,地区和海拔的特殊地理原因,水的沸点最多是八十度,按照老办法,糨糊是难以煮透,因此制作糨糊方法也会有改变。
徐茉是没经验,但她对傅教授的教授的方法理解到位,她变成了小指导,教大家怎么弄。
杜淑然再次感慨,难怪傅教授要坚持收徐茉为徒,他们这些科班出来的,做事照本宣科,缺乏灵活性,倒是徐茉这样,弯直任由傅教授捏,再复杂的工作,在她眼里都是活,干就完事。
当然,不得不承认,徐茉在书籍修复上有天赋。
工作的半个月时间里,徐茉的作息被迫恢复正常,晚上躺在床上和陈时琟视频,没说两句话便睡着,早上六点半就醒了。
她倒成了喊陈时琟起床的那个。
后期纸不够用,徐茉和杜淑然去以前曾去过的造纸工匠家采购。
正遇上造纸的时期,她俩呆了半天,旁观一些可观看的流程。
徐茉出于好奇,蹲着看别人削毒草根,好奇地摸了把刚挖回来的狼毒草,返程路上皮肤开始有隐隐的刺疼感和瘙痒。
起先没上心,抓了几下,后面越发严重,胳膊上出现大大小小的风团。
杜淑然吓了一跳:“去医院吧,不能再乱抓了。”
徐茉有点郁闷,想回宿舍休息,但感觉痒到扛不住了,说:“好吧,先别和师父说,等从医院回来再说,他老人家要主持工作,离不开他。”
“别想这些了,先去打针吃药。”杜淑然和司机说去市医院。
好在医院人不多,前面只有几人。
担心徐茉因为过敏产生呼吸困难,大家好心地让她先看急诊。
医生下了医嘱,要打屁股针,徐茉痒得难受没哭,听到这哭了。
“我如果跑了,你会骂我么?”徐茉坐在凳子上等护士配药。
杜淑然唇角扯了扯:“徐茉,你也二十七岁了,这还怕?”
“你不怕么?”徐茉伸手过去,“我摸摸你,一起痒吧。”
板子挨在身上知道痛了。
杜淑然咳了咳:“不了吧,我俩都病了,傅老没有人使唤。”
为了缓解徐茉的紧张,杜淑然和她扯皮聊天。
“文宇达的人事变动通知正式下了,被调至其他二层单位。”杜淑然神清气爽说,“我先开心会儿,我实在没想到他这么有心机,以前还以为是大傻个,还处处帮偏他。”
徐茉惋惜:“以后不干修复了么?”
“馆长把他调至别的组了,以后的发展还得看他个人造化。”杜淑然耸肩说,“刚开始觉得可惜,但如果不是他,那就是我,不值得可惜了,我还是可怜自己吧。”
徐茉点头。
道理没错。
“你打完针还是和陈哥说一声吧。”杜淑然说,“经过别人的口说,那意思又不一样了。”
徐茉觉着小病,打完针睡觉就好了,她还没这么矫情。
就连这趟医院,她也能自己来,已经不抵触了。
打完屁股针,徐茉疼得眼红,回到酒店还没缓过来。
困意来袭之前,她躺好,特地暗掉灯,给陈时琟打电话,生怕看出她不对劲。
陈时琟最近一周在公司处理工作,接通电话时,背景是窗外的高楼大厦。
“那边天黑了?”他问。
徐茉:“今天休息,还没起。”
她鼻音有点浓,陈时琟放下笔,看屏幕:“感冒了?”
“没呢,刚睡醒吧。”徐茉感觉身体已经好了,不想拿小病说事。
陈时琟盯着屏
幕看了半分钟,瞧出不对劲。
“伤口恢复好了么?复查怎么说?”徐茉问。
陈时琟挽起袖口,给她看:“好多了,因为伤口太大,医生说估计会留痕。”
她的语气和眼神不对劲,努力地转开话题。
“徐茉,给你一分钟,老实交代。”他语气冷下来。
徐茉心想他一定在炸她,不能自乱阵脚:“怎么啦?”
语调小心翼翼地上扬,一听便知道她心虚了。
陈时琟:“正好周五,五个小时后我到藏都,你想想怎么解释。”
说完他将电话挂断。
徐茉懵了,不会因为小小的过敏就跑过来吧?
第52章 错号后她想去见他,就现在。
徐茉坐起身,一句话删改几次错别字,将情况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她问:【你开玩笑还是真的来?我不小心碰到狼毒草过敏了,已经打过针,睡一觉就好了,真的没事!】
五分钟过去,陈时琟没有回消息。
徐茉:【陈时琟,你别和我开玩笑,经不起吓。我真的没事,小小的意外不想你担心才没说,不是刻意隐瞒。】
又过了十分钟,依旧没有回应。
陈时琟发来语音。
“刚接了顾客电话。”
“行了,逗你的,好好工作。”
徐茉长舒一口气。
陈时琟问她:【你希望我去吗?】
药起效了,徐茉困意汹涌,懒得打字,长摁说话:“正常工作的话肯定不希望你来,我会放不开手脚。生病去医院的时候,特别希望你能陪我。但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你还是别来了,我们的工作紧凑,不准耽误我搞事业。”
“好。”陈时琟笑声宠溺,“我等你回家。”
他是担心她,但还是知道轻重。
徐茉将最后一句话反复听了三遍。
陈时琟发消息:【去睡吧,晚饭我给你订,好好休息。起床后给我拍张照片,确定情况是否好转。】
徐茉:【谢谢老板.jpg】
陈时琟看着她发来的滑稽熊猫头笑了声,徐茉还是对奇奇怪怪又丑丑的表情包情有独钟。
他回了「乖」,放下手机继续看合同。
等在门口的唐复淙终于等到陈时琟挂断电话,推门进来。
“又有什么安排?”陈时琟放下签字钢笔。
唐复淙将百叶窗帘放下,外面的工位看不到他俩。
“我和你聊事情,还是把窗帘拉开吧。”陈时琟总有不安的感觉。
唐复淙鸡贼地嘿嘿笑两声:“我最近谈了两本名作的版权,翻译费不错,考虑一下?”
“你到底邀请我做合伙人,还是把我当员工使?”陈时琟靠到老板椅里。
唐复淙:“公司分红你不拿啊?我找你翻这两本书是认可你的水平。而且你最近不是考虑辞掉高校工作吗?我百分百认同,教授半年的工资都没有你一个月分红高,不如辞了,安心在家做家庭主夫,正好茉莉毕业工作,你可以做好贤内助。”
“说完了?”陈时琟漫不经心掀开眼皮,瞥过一眼。
唐复淙点头:“考虑么?”
“自己出门,不送。”陈时琟翻开合同的新一页,没再抬一次眼。
唐复淙走到桌子前:“老陈,你可别忘了,可是我找你合作入股我的公司,帮了你不少呢。”
“行了,你放着吧。”陈时琟终于体会到为什么郁闻晏总说唐复淙是操心老妈,话密又难缠。
唐复淙达成目的,将两份合同和书放到未阅的文件旁,贴心说:“写累了再去吃饭,我先走了,辛苦。”
绝对故意的。
知道他最近学校没课,立马叫他到公司处理堆积的文件,这就算了,还要他亲自接项目。
陈时琟处理完堆积的文件,已经深夜十一点。
微信里,徐茉三小时前发来收到外卖的返图,吃完又睡着了,忘了发胳膊的照片。
陈时琟不放心,给傅教授留言,拜托他多照顾徐茉。
徐茉一早到工作室,傅教授上前嘘寒问暖,便知道陈时琟背着她做了什么。
在傅教授第三次问她身体状况,无奈说:“师父,您对我别太热切,别人又要有看法了。”
一个大团队,不可能没有闲言碎语。
她作为晚生,非科班出身,虽然做得不错,但大家会猜疑她是不是傅教授的远房亲戚,收来当继女,也只会对她这位嫡亲传人倾囊相助。
徐茉无法判断多少恶意、多少善意,她单纯不喜欢别人谈论她,听到怪不自在的。
好在他们也仅是饭后讨论两句,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没真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她也不计较。
“安心好了。”傅教授笑说,“你是我徒弟,对你多些关注和关心也正常。”
徐茉问:“是不是陈时琟悄悄和你说了?”
“是,他担心你是因为在意,回头别乱和人家发火。”傅教授怕影响夫妻俩感情。
徐茉起身,穿好装备,开始今日工作:“我真没事,这次没经验,下次会注意。”
徐茉在外呆久,时不时会想家,除了给陈时琟打电话,徐木槿的电话也没少打。
这份工作性质如此,要常年在外奔波,短则几个月,长则以年为单位。
她倒是能接受,不过第一次离家这么久,难免不适应。
月底有毕业典礼,徐茉得到郁教授通知,让她回校参加毕业发言人选拔,担心傅教授不放人,还亲自联系了。
傅教授认为能作为学生代表在毕业典礼上发言是好事,批了她十天的假,可以等毕业典礼结束再回来。
徐茉坐飞机回京北,四小时路程,想不清楚为什么推荐她作为代表发言,她也不擅长做演讲。
本该开心的回家之旅,她变得忧心忡忡。
抵达京北后,来不及回家,她带着行李赶去学校。
在宿舍简单洗漱后,到学校行政大楼报道。
门外站着六个人,见状,徐茉松了口气。
郁教授推荐而已参加面试,定下谁还得看校方的意思。
如果这样也合理,她在这一届拔尖,轮不到她上台。
徐茉抽空和郁教授报备。
徐茉:【老郁,我已经到京北了,在行政楼等面试。】
过了会儿,郁教授问:【什么面试?】
徐茉:【毕业典礼上学生代表讲话最终选拔。】
她悄悄地拍下一张大家的背影照。
“徐茉。”郁教授从面试的屋子出来,招了招手。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想知道哪位是徐茉。
徐茉微微垂着头,快速起身,小跑过去:“来了!”
“你到了怎么不过来门口看一眼。”郁教授说,“一起进来听。”
郁教授拉了把椅子,徐茉在他斜后方入座。
等屋内的同学面试结束,停止叫下一个人,郁教授这才和大家介绍:“这位是我研究生,徐茉,也是研究生毕业典礼学生代表发言人。”
徐茉本来在后面乖乖点头,听清话内容,愣住,眼睛瞪大。
不是?
面试的过场都不走了,直接定她。
……她是黑幕?
等人坐下,徐茉扯了扯郁教授衣袖。
“老郁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我就成了学生代表,你们不是正在
选吗?“徐茉云里雾里,摸不透状况。
郁教授笑:“不客气,这次的名额是我给你争取来的。”
“老郁,你怎么会觉得我有演讲的天赋,而且我也没什么好分享的故事说给大家听:”徐茉无奈,“不如换江归悦,她还顺利考上博士生,学弟学妹更喜欢听这类励志故事。”
郁教授往后靠了些,拍了拍徐茉的手背:“你先好好准备,我来替你把关,不是只有成功才值得分享,成功之外还有许多都值得分享。”
“老郁,你这是‘亲爹’看孩子,哪都满意。”徐茉没底气站出来分享自己的故事。
郁教授傲娇地哼唧两声:“我只是提议选你作为学生代表,定下来也是学校领导的主意。”
徐茉也推不掉,毕竟她得到十天假期也是傅教授听说她要做代表上台发言才批的。
郁教授和文学院其他三位老师面试本科生毕业典礼发言人,徐茉悄悄给江归悦发消息。
徐茉:【我这辈子没想过我能做代表上台发言。】
江归悦替徐茉开心:【怎么不可能,你又不差。课题做得不错,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全校找不出第二个。】
徐茉说:【我的课题都是和你搭配干活,而且有两篇你是一作。】
江归悦:【不要总怀疑自己,好好做!毕业典礼当天我给你送花。】
事已至此,徐茉就当是尝试新鲜事,丰富人生经历。
面试结束,徐茉给陈时琟发去消息。
徐茉:【猜猜我在哪?】
陈时琟回得倒迅速:【有点难猜。】
徐茉:【你配合我的演技太拙劣了。】
陈时琟:【今晚能一块用晚餐?】
徐茉:【我在学校,行李在宿舍,我们吃完再一起回来取,怎样?】
陈时琟还有一节课:【到我办公室等我,下课后要过去取东西。门是电子锁,密码和家里一样。】
徐茉:【不了,我还是回家等你吧。】
陈时琟:【宿舍等我吧,取完东西我去接你。】
徐茉随意应了好。
她还没去过陈时琟的办公室,打算悄悄过去,给他一个惊喜。
从电梯下来,遇到熟悉的身影,徐茉想转头就走,那人像有感应一般,转身叫住了她。
“徐茉,你是来找陈师兄的么?”
徐茉不得不停下脚步,正面迎上简峰:“我在这很正常,你在这才不正常。”
“我听说陈师兄受伤了,想来看看。”简峰手里还提着篮子。
徐茉低下眼帘,扫去一眼:“伤口已经痊愈了,你想起来探望?”
真不怪她尖酸刻薄,对简峰她没办法做到好脸色。
“不是……”简峰要做解释,最后缄口不言。
徐茉摁下下楼键:“喝咖啡吗?我请你。”
简峰点头:“好……谢谢。”
行政楼对面有一家咖啡厅,里面多是来期末复习的同学,两人选靠窗的位置入座。
“你请我喝咖啡……”
徐茉打断:“我请你喝咖啡没别的意思,也不是要和你讲和。”
“这段时间我认真想过,以前的行为偏激,给你们带来不少麻烦。”徐茉没接话,简峰还抱有一丝希望,接着说:“我高中便认识学长,他学习成绩优秀,早早便凭借优异成绩保送京北大学外语学院,不仅如此,他身边也有许多优秀的好友,我对此很羡慕,想成为他的其中一个好友,意味着我也得学习优秀,所以我开始努力。”
“简峰,我对你如何被陈时琟影响,决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没有兴趣。”徐茉说,“如果你仅是想和优秀的人玩到一起,你的出发点就是错的,你以为维持你们友情的是学习成绩、家庭背景。维持友谊的是真心,邵淮哥从不会要求陈时琟怎么做,唐哥也是。比起要求好友,他们更多是帮助和尊重,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简峰羞愧地低下头:“上次出行对你态度不好,和你道歉。”
“我曾经真心把你当成朋友相处,虽然我们之间的结局不理想,这些事可以一笔勾销。”
简峰抬起头,眼里慢慢盛满光。
徐茉很快浇灭:“我和你的事,我能做主。你和陈时琟的事,我不干涉,也没有资格替他做任何决定。你也知道,陈时琟最讨厌别人干涉他的选择和日后要走的路。”
这类人在陈时琟眼里,如同他父亲和大伯一般可恶。
这段时间家里的事给陈时琟造成许多压力,她都看在眼里,不想其他事给他平添烦恼。
也是徐茉不希望简峰再见到陈时琟的原因之一。
徐茉喝掉最后一口果汁:“果篮你拿走吧,可能也不会再见面了,祝你今年毕业顺利。”
她放下瓷杯,转身出门。
简峰就这样看着徐茉背影许久,忽然释怀了。
他今日最该道歉的人是徐茉,惊觉自以为是地做过许多错事,自己的意愿强加,对她造成许多伤害。
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徐茉回到陈时琟办公室,小小一间屋子,一面墙书架只塞满了三分之一,书桌简洁,从新旧程度可以判断他不怎么在学校办公。
一小节课,四十分钟。
徐茉等得无聊,趴在桌子上,用手机搜索毕业典礼发言稿。
临时抱佛脚学习,得尽快写写,周末过完要交稿给郁教授过目。
徐茉在师门小群问:【优秀的师弟师妹,你们写过毕业典礼发言稿么?支支招。】
论文小爷取你狗命来了:【不好意思,在我们学校能做发言人的,都考上京北大学研究生了,我菜。】
信女愿吃荤求论文不重写:【天啊,毕业典礼发言人是二师姐么?这不得大搞特搞!】
学术白磷:【我提议吃火锅和烧烤,接着去酒吧蹦迪。】
学术蝗虫(唯爱小蛋糕版):【这次烧烤能不能去东市吃,听说有一家新开的果酱烧烤不错。】
信女愿吃荤求论文不重写:【我赞同。】
徐茉唇角扯了扯,事事都能扯到吃的,稿子没写出来,就想着庆祝。
该死的论文能不能自己降重:【你们二师姐稿子写不出来,你们已经给她庆祝了?】
学术蝗虫(唯爱小蛋糕版):【大师姐哇,不能怪我们呀,我们本来就菜菜的么,要是老郁不捞捞,我们肯定年年挂科的呢。】
该死的论文能不能自己降重:【再不正常说话,我把你赶出群聊。】
徐茉退出群聊,心想真是问错人了。
该死的论文能不能自己降重:【茉莉,陈哥本科和研究生都是毕业典礼发言人,你为什么舍近求远?】
徐茉看到消息,被点醒:【不愧是你,谢了!改日请喝奶茶。】
其他师弟师妹也撒娇要,徐茉心情不错,全部包了。
剩下的时间,徐茉琢磨着,要不请陈时琟帮忙打好大框架,她再往里填内容。
请人办事当然要先贿赂,火速下单他喜欢的那家奶茶和她喜欢吃的蛋糕。
收到外卖后,她守在门口,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马起身。
门锁解开,陈时琟推门进屋,她从一旁扑过去。
“超级大惊喜!想我没有?”徐茉抱住陈时琟脖子,悬空的脚还乱蹬。
陈时琟吓了一跳,本能反应地搂住徐茉的腰身,怕她摔倒。
正要亲上去的徐茉感觉有几道强烈的目光,侧头,和门外的四位同学对视上。
她立马松开,火速退出陈时琟的怀抱,推开搂她的手。
三秒之内变回本分的徐茉。
徐茉站在一旁,恨不得找地洞转进去,嗔了陈时琟一眼。
不是取东西吗?怎么学生也跟着来了。
陈时琟也被徐茉的操作弄懵了,反应过来,不由得笑了声。
四位学生眼神已经交流几个来回。
最上道的男生先带头喊人:“师母好。”
其他三人紧随其后。
“你……你们好,你们先聊,我……”徐茉终于体会到‘死脑快想’的感觉,一时语塞。
陈时琟揽过徐茉的肩,把她安顿在办公桌的皮质软椅上,从抽屉拿出资料,递给四位学生。
“上次你们说想做政策方面的选题,我给你们整理几个课题方向,还有数据网站和查询方式,后续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课上问我,也可以给我发邮件。”
为首的男生拿到材料感激地说谢谢。
陈时琟还在翻其他材料,徐茉一个人对着四个人,连尴尬的笑都扯不出,刚才的糗事令她无法从容面对。
“师母,你好年轻。”一个女生小声说。
陈时琟找出另一份材料,递过去,慢条斯理说:“你们师母今年研究生毕业,确实年轻。”
四人羡慕地哇了声。
“师母好漂亮,还以为是大学生。”
“师母是本校研究生么?”
“也是学小语种的么?”
……
陈时琟轻笑说:“你们问题太多了,时间不早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四人识趣地应好。
大学生朝气蓬勃,徐茉看着喜欢,临走前把小蛋糕和奶茶全送他们,让他们四个分着吃。
“陈教授,你可真好,别人只是和你说课题意向,你连资料都准备好了。我要是你学生,死心塌地跟你一辈子。”徐茉真心羡慕,写论文最难弄的便是查数据,陈时琟还整理好可用网站,谁能不着迷。
陈时琟失笑:“我没有搞师生恋的癖好。”
“对学生都能如此,对老婆也可以吗?”徐茉问。
陈时琟感到奇怪,徐茉少拿两人关系说事,肯定有问题。
“和老婆不聊公事。”陈时琟合起抽屉,“走吧,你姐听说你回来了,特地做了你喜欢的菜等你。”
徐茉紧步跟在陈时琟身后,他去哪,她跟到哪,不停地碎碎念,严肃谴责:“怎么他们可以,我就不可以?你在搞区别对待。陈教授,你的做法不利于我们家庭良好发展,很影响夫妻感情的。”
她跟得太紧,差点儿踩到他的后脚跟。
他几次回身,都没能看到她。
陈时琟没有回应,她用手戳了戳他的背。
“陈教授,问你话呢?不回应是不对的。”
走到电梯厅,他将她一把搂入怀里:“奶茶和蛋糕都送出去了,一点示好就没有,就想我帮你?”
“他们也没有啊。”徐茉倔强地仰头。
陈时琟:“他们夸我老婆,给了情绪价值。”
徐茉瞪大眼睛:“歪理!”
可现在她讨好的奶茶和小蛋糕都没了。
“回去路上给你买?”她试探问。
陈时琟:“现在就要,没有商量的余地。”
徐茉咕哝道:“你就是不想帮。”
陈时琟指了指脸颊:“进门要送的吻,也可以。”
徐茉眼睛一亮,完全能做到。
她捧起他脸,亲了一口。
电梯门突然打开,吓了她一跳,快速低头,手在他领子上乱摸:“领带乱了……”
说完才发现没领带,乖乖放下手,埋头逃避大家的视线,心想着只要不面对,尴尬的就是陈时琟。
现在下班高峰期,电梯里站着其他学院老师,陈时琟和他们颔首打招呼,带着徐茉进去。
电梯抵达一楼,徐茉拉着陈时琟快步离开。
“好尴尬!”
“都怪你!”
徐茉脸红透了。
陈时琟:“怪我。要我帮你什么,说吧。”
“你帮我写毕业典礼的发言稿。”徐茉理直气壮,“手把手教,不准拒绝!”
陈时琟还以为是什么:“好,回家吧。”
解决压在心口的难题,徐茉开心上车,迫不及待回姐姐家,大吃一顿。
在藏都吃了大半个月的自助,她馋家人的手艺。
徐木槿和顾晟的房子买在临江的大平层,避开下班拥堵路段,他们抵达正好饭点。
陈时琟刚坐下来,还没动筷子,一通电话把他叫走。
电话另一头的陈时莞说是奶奶身体不舒服,让他赶紧过去一趟。
陈时琟挂断电话,和徐茉说:“我先过去一趟,你好好吃饭,晚点我来接你,来不了的话,住姐姐家一晚。”
徐木槿跟着站起身:“吃完饭再走。”
陈时琟赶着走,摆手道:“不了。”
徐茉嘴里的橙子还没吞下去,鼓着腮帮子,楞坐着没动。
徐木槿给反应迟钝的妹妹暗示:“茉莉,跟着去。”
徐茉正要起身,陈时琟折返回来,将她压回位置上。
他对徐木槿说:“她刚从藏都回来,忙了大半个月没休息,先让她好好吃顿饭,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徐木槿无奈:“电话真不凑巧。”
顾晟缓和氛围:“我们先吃饭,茉莉辛苦了,好好补一补。”
晚餐结束,徐茉和徐木槿聊最近在藏都的趣事,直到十点也没收到陈时琟的消息。
徐木槿说:“今晚住这吧,侧卧还没人住过。”
徐茉听从安排,可真的洗漱好躺下,她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半夜十二点,陈时琟回了消息。
时琟哥:【今晚情况特殊,我就不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徐茉读完消息,辗转反侧,越躺越清醒。
一直没过问陈时琟他家里事,以为上次已经处理好了,没想到今天又闹这一出。
忽然地,徐茉想到了那天从裴陵家出来,他们站在空无一人的林道,树丫光秃,风呼啸地刮,他牵着她的手,似笑非笑说的那些话。
他说,早点遇到她就好了。
他说,想身边站着她,对抗世界也不会怕。
那晚的陈觅清得救了,可陈时琟还困在原地。
——他需要她。
徐茉自责,好像总是很晚才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想去见他,就现在。
第53章 错号后目光迷恋。
徐茉轻轻将门合上,花了将近半分钟。
“去哪?”
徐木槿的声音幽幽响起。
徐茉惊吓,转身贴着墙,腿发软。
徐木槿对妹妹的胆子感到无语,伸手扶住:“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去哪?”
徐茉处在惊吓中,说话磕巴:“你、你、还没睡么,怎么还在房间外。”
“不在房间外,怎么抓到你偷跑。”徐木槿拉住徐茉没扣好的外套,抖了抖。
徐茉讪笑,死脑子一句狡辩词都想不出来。
姐妹俩对视几秒,徐茉站好,手放在徐木槿微微隆起的肚子:“姐,早点休息,我大侄女也困了。”
受顾晟影响,全家人都默认徐木槿这一胎是女娃。
徐木槿拍开徐茉的手,拧紧眉:“进屋,睡觉。”
“姐,陈时琟是给你秘密任务了么?监督我睡觉。”徐茉一动不动。
徐木槿:“奔波一整天,你不累?”
“我在藏都早睡早起,身子骨倍儿好。”真不是徐茉自夸,她作息都规范了。
“少废话,去睡觉。”徐木槿手搭上门把。
徐茉握住徐木槿的手,哀求道:“好了,我老实交代。我想去陈家找陈时琟,不放心他一个人。”
“他三开头的岁数,做事靠谱,轮不到你操心。”徐木槿撇开徐茉的手,打开侧卧的门。
“木槿姐姐,行行好,我一定要过去。”徐茉抱住徐木槿,“到了之后我给你报备,明天我一定回来陪你吃饭。”
徐木槿想了会儿:“行吧。”
徐茉发自内心地笑,眼睛弯弯。
徐茉松开徐木槿,小跑到玄关,被站在玄关暗处的顾晟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在地。
“姐夫!吓死我了!”她捂着心口,深呼吸。
夫妻俩密谋好一起整蛊她的吧。
顾晟不仅大衣外套穿好了,鞋子也穿好了。
从卧室出来的徐木槿套好外套,推站在客厅中央的徐茉往前。
她说:“走了,送你。”
顾晟主动上前搀扶徐木槿,蹲在身给她穿鞋子。
徐茉木木地站着,恍然大悟:“你俩炸我!”
徐木槿催促:“愣着干嘛,先换鞋。”
徐茉蹲下来,迅速套好鞋子,瞥了眼徐木槿的肚子。
天气渐热,衣衫薄了,偶尔能看到肚子,不是很明显。
“我自己过去就好了,不麻烦你跟着跑一趟,在家好好休息。”徐茉说着,朝门口走去。
徐木槿眼疾手快抓住徐茉卫衣帽子,催促慢动作的丈夫:“行不行啊,慢死了。”
“好了!”顾晟整理好蝴蝶结,站起身,“茉莉,就让我和你姐送你吧,她不放心。”
徐茉急着赶过去,也不计较了:“走吧。”
还有顾晟陪着,不会出问题。
路上,徐茉先是给陈觅清留言,问她今晚住在陈家老宅么。
陈觅清:【在的,舅妈。】
徐茉:【能不能悄悄给门卫打声招呼,我二十分钟后到。】
陈觅清奇怪问:【舅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舅舅?】
徐茉:【他肯定会劝我不去了,在家休息,与其和他东扯西扯,不如到家再告诉他。】
陈觅清:【包我身上,我把你个人信息报门卫科,需要你带身份证登记才能进门。军政大院就是有些麻烦,舅妈你理解一下哈!】
徐茉能理解:【嗯,我带了。】
车子停在大院门口,徐木槿跟着徐茉下车,还给她整理没穿好的衣服。
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嘱咐她几句话。
“毕竟是陈家的家事,就算对方再怎么不讲理,都是陈家的长辈,你做事、说话要注意,多和时琟商量。”
徐茉点头:“姐,我会的,你别瞎操心。”
“实在闹得难堪,给我、给你姐夫打电话,我们来接你们。”徐木槿抱紧徐茉,“如果真的忍不了,前面嘱咐你的话当我瞎说,该蛮横还是得蛮横,不能由着别人欺负。”
徐茉回抱徐木槿:“姐,我就知道你最好!”
虽然劝她要懂事讲礼貌,但如果受欺负,支持她找回场子。
徐木槿:“去吧。”
“你们路上小心,到家给我消息!”徐茉小跑向门卫室。
徐木槿上车,顾晟看了眼窗外,笑问:“我自己送就好,怎么还特地跑一趟。”
“茉莉循规蹈矩,最怕做错事,别看她总是一副无畏的样子,实则内心也在摇摆,备受煎熬。”徐木槿看着妹妹跑步的背影,微微一笑,“跟着来,是想她能感受到背后还有家人支持她,不要怕。”
“你……怎么突然说这些?”顾晟感到奇怪。
徐木槿将车窗升起:“以前我总以为茉莉还小,需要保护,所以管她严。茉莉不在家这段时间,时琟周末都会过来吃饭,聊了挺多的吧。我才感知到,茉莉也在用她的办法保护我,她为了不让我陷入我爸的泥潭,努力强撑,她也有许多坏情绪,但为了我,藏得很好。现在也是,深夜从城市一头跑到另一头,她一定很不安,作为她姐姐,不该给一些鼓励?”
“你说的没错。”顾晟笑了笑,“好了,回家。”
车子开走前,徐木槿朝窗外看去最后一眼,内心替妹妹祈祷,一切顺利。
军政大院入夜后管理森严,门口站岗的武警就有两人,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
“身份证。”工作人员问。
徐茉太紧张,风衣的四个口袋摸一遍,也没找到。
工作人员无表情静等,徐茉手忙脚乱。
“找一下裤袋子。”
一道低沉的男声提醒。
徐茉侧头,和陈时琟对视上,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陈时琟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购物袋,穿着简单的灰色家居服,单手抄在裤袋里,不笑时清冷不好靠近,因为她的滑稽行为,他唇角微勾,有种说不清的勾人的性感。
现在不是沉迷男色的时候,徐茉立刻摸向右边裤袋,终于找到身份证,连忙递上。
陈时琟走来:“您好,我是住706的陈家,这是我妻子,麻烦做一个常住登记。”
“好的,麻烦你们稍等。”工作人员移步到旁边电脑操作。
确认身份后需要扫脸和录指纹,下次进来就不需要出示身份证了。
徐茉收好工作人员递来的身份证,跟在陈时琟身后进门,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表情。
陈时琟笑了:“什么表情?”
“没!”徐茉凑到他身边,挽住胳膊,“我还以为你不开心。”
“你来,我怎么会不开心。”陈时琟握住她的手,改成十指相扣。
徐茉问:“觅清告诉你的?”
陈时琟晃了晃手上的袋子:“她想吃夜宵,使唤我出来拿外卖,我还疑惑怎么回事,见到你才反应过来。”
“聪明啊。”徐茉凑近嗅,“我也饿了,有我的份么?”
“有。”陈时琟手上袋子沉甸甸,肯定有四人份。
陈觅清在院子等,见到两人牵手走来,松了口气。
家里还住着其他人,不敢在厨房吃夜宵,陈觅清的房间在顶层小阁楼,空间大,三人挤在她房间。
陈觅清难得休假一个月,饮食上没有限制,她早馋这一口,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有人陪,别说多开心。
徐茉食欲容易被带动,陈觅清吃得香,不知不觉跟着吃也就多了。
徐茉问:“你们……要在陈家待多久?”
陈觅清塞了一口鱿鱼:“太奶奶她老人家希望我们能多住陈家几天,想每天都见到我们。”
陈时琟:“先住周末。”
“不是我说哦!”陈觅清吃不了辣,嘴巴都红了,嘴巴发抖也不放弃吐槽,“太奶奶身子骨硬朗,吃嘛嘛香,别的老太上了年纪都不爱吃有骨头的食物,今晚我太奶奶吃了整条猪尾巴。让我们留宿陈家都是借口,一定是我爷爷让她这么做的。”
“真的?”徐茉疑惑,“为什么要把你们都困在这?”
陈觅清看了一眼陈时琟,笑了笑:“不好说吧。”
徐茉看向陈时琟。
“我爸带他妻子和孩子回来了,奶奶想侧面告诉我,他们认祖归宗,是我改变不了的事实。”陈时琟给徐茉夹菜,眼帘微垂,浓密的睫毛盖住眼底的阴沉。
他淡声嘱咐:“吃菜,不要挑食。”
徐茉听完,看了眼碗里的菜,食欲逐渐减弱。
不是事件主人公的她都觉得膈应,别说被贴脸的陈时琟。
陈觅清没徐茉能忍,吐槽道:“以前太爷爷还在世,没人敢提让他们入家门的事,轮到我爷爷做主,起先也是不同意,但因为不满舅舅的做法,故意让舅爷爷这么做。我可讨厌那两个孩子,一点教养也没有,这两天他们都在小区里乱逛,生怕这里的人不知道他们身份。”
“前段时间爷爷不是和舅舅你约好了么,如果你……算了。”
陈觅清年纪小,性子烈,藏不住太多心事,意识到说漏嘴,心虚的瞥一眼徐茉,还被抓了现行。
她埋头吃夜宵,傲气说:“反正我是受不了、憋不住了,周日你们走,我跟你们走。”
徐茉没有追问陈大伯和陈时琟之间做过什么约定。
大概了解目前的情况,他们是故意叫陈时琟回来,将他困在这。
不仅如此,还特地叫回陈宏旷的妻子和其他孩子住进来,也是为了让陈时琟感受到危机,以此胁迫他听从家里的安排。
“你……怎么想的?”徐茉问。
陈时琟手放到徐茉身后:“他们要做什么都无所谓了,奶奶身体不舒服,作为晚辈住家里几天也应该,周日下午我们回家。”
徐茉:“嗯!我陪你!”
既然陈时琟已经拿定主意,她无理由支持和跟随就好。
陈觅清清理房间,徐茉跟着陈时琟回到二楼尽头的房间。
房子上了年头,柜子到床都是用桃木棕的木板打的,严丝合缝。
徐茉进门,还以为回到了十年前。
显眼的一柜子奖杯,旁边的书架不再是晦涩
难懂的外文书籍,多是各国的中文译本名著,还有曾经的教材,全都一一收纳好。
似乎能从这些生活痕迹,窥见十六岁的陈时琟。
桌上有一个相框,是陈时琟和黎绿蕊的合照。
少年面部线条还没有如今锋利,长相俊美,身子颀长,偏瘦,一看便知他肯定是班上学习好、教养好的学霸,会有无数女孩默默关注他,当成情窦初开的对象。
可惜了,徐茉学生时代未曾遇到过,班里长得不错的男生属话痨,到哪都能聊,全都聊成兄弟,难以生出情愫。
她一心只想考到京北,从不关注风月事。
青春像缺页一般,没有暗恋酸涩这一页。
见到他的少年照,对苦闷的高中,生出了一丁点的期待。
但他们差了7岁,回到过去也不可能相遇。
上高中的陈时琟也不会喜欢她一个小屁孩。
柜子上陈列着陈时琟从小获得的奖杯,角落有一个盒子,应该是收纳奖状的。
徐茉凑近,以为是学习拿的奖,多是围棋和马术等其他娱乐活动获得的金奖。
陈时琟坐在床尾的沙发,看着她研究柜子上的奖杯。
“你会这么多啊?”徐茉看向陈时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一柜子的奖杯全部是为了讨母亲开心才拿的,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喜悦,直到从徐茉眼里看到崇拜,有了这么一点开心。
陈时琟:“同龄人都在上兴趣班,我也只能跟着一起。”
“你是在臭屁吗?就是那种别人费尽心思和手段都比不上你稍稍上心,轻松拿捏。”徐茉做出浮夸的表情。
陈时琟被逗笑:“真没有。”
徐茉坐在陈时琟腿上,后仰着,靠在他肩头,欣赏这一面冠军墙。
“这面墙是我妈布置的。”陈时琟环住她的腰,“对成长时期的我来说,是一种压力。好像只有成为第一,才会得到亲人的关注。”
他也有不敢开口说出的故事。
总说他情绪偏淡,也会有生气的时候。
长大后,所有的光环成了枷锁,不喜欢别人提他的荣誉,也抗拒所有因为光环靠近他的人。
整个青春期,他都处在无法自洽中。
“我不喜欢了。”徐茉改口,“你不需要做第一,你做陈时琟就好。”
好似怕他不信,她连忙说:“大学我觉得不是因为你很牛才和你拼桌吃饭,靠近你的。”
陈时琟笑了:“我知道,你怕我记你期末考试不合格。”
她的小心思全写在脸上,谄媚的手段十分蹩脚。
徐茉不好意思起来:“也不全是吧……你长得挺好看的。”
陈时琟笑出声。
“你还笑,不和你聊了!”徐茉从他怀里出来,脱掉麻烦的风衣,钻到被子里。
陈时琟走到徐茉睡下的那边,她赌气地转身,只留背影。
他玩着她长发,问:“不是让你好好在家休息吗?怎么来了?”
“你不希望我来么?”徐茉问。
陈时琟:“不知道该不该,家里糟心事多,不想你和我背负这些。而且,也快处理好了。”
他已经和家里表明态度。
“陈时琟,我都来了,你应该说希望。”徐茉声音沉闷,“重说。”
陈时琟痴痴地看着她,自己都不知道流露的目光有多迷恋。
没等到陈时琟的回应,徐茉转身,坐起来:“我让你重说!”
陈时琟温和地笑说:“我希望你来,我甚至希望六年前你就能来了。”
他明明心情不好,还对她笑得这么温柔。
心一抽一抽的疼。
徐茉紧紧抱住陈时琟:“对不起陈时琟,我来晚了。”
陈时琟轻揉她的头发,侧头紧贴着她。
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照成目前局面的罪魁祸首没有道歉,和所有事情五官的徐茉道歉了。
“傻瓜,不必道歉,你又没错。”
如果他的心有一块柔软且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那肯定住着最爱的徐茉。
徐茉唉声说:“那天从裴陵家出来,你说过,早点遇到我就好了,是我太迟钝,一直没明白你话的意思,没心没肺的,甚至沾沾自喜,你喜欢我,离不开我。”
“也没错。”他确实离不开她。
陈时琟需要徐茉,这是既定事实。
“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我们都不要瞒着对方,一起面对,好不好?”徐茉拉开小段距离,“我会和你一样勇敢!”
陈时琟拇指抚摸她的眉眼:“茉莉,你比我更勇敢。”
徐茉语气又低了低:“我不勇敢,四年前我退缩了,我从澳国落荒而逃,不敢再见你,更不敢接你电话。陈时琟,我早一点站在你身边就好了。”
陈时琟真不怪徐茉。
四年前,她才大学刚毕业,自己还处在迷茫,面对大伯的打压,她又能做什么。
陈时琟:“我们没走散就好。”
他的怀抱令人心安,徐茉不舍得松手,直到困意越来越浓,她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自从高中毕业后,他便搬到京北大学附近的校外公寓,一直住在那,徐茉也曾住过,在他心里那才是第一个家,这不是。
被要求留宿两日,他排斥却又要忍耐,如今她了来了,抵触的心理消失,想着今晚应该也能有个好睡眠-
第二日早晨,陈时琟洗漱好之后没有下楼,靠坐在床头用平板处理邮件,等徐茉睡到自然醒。
微信里,陈觅清发消息邀功。
陈觅清:【舅舅你快夸我,我已经将舅妈昨晚过来住的消息‘不小心’说出口了,他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陈时琟:【大家什么反应?】
陈觅清详细描述当时的场景:【太奶奶借口身体不舒服,没下楼用餐,爷爷和舅姥爷面色不虞,那个女人尴尬笑了几声,两个孩子依旧是欠扁的表情。我爹妈很开心,说早该一起吃顿饭。】
陈时琟早已预料到。
九点十五分,徐茉睡饱了,揉着睡眼坐起身,眯着眼看向陈时琟几秒,懒懒地窝过去。
“累。”
“困。”
说完这两个字,又闭眼小睡了五分钟。
徐茉起床略微困难,一定要赖床十分钟。
小睡五分钟,留出五分钟处理睡觉期间收到的消息,再不情愿地到卫生间洗漱。
他俩下楼时,家里人已经各忙各去了。
虽然是周末,但作为领导,陈大伯和陈宏旷需要到单位加会儿班。
陈玉山医院安排了值班,陈时莞和阿姨出门购置晚餐的食材。
陈觅清听到声音从阁楼下来,特地来找徐茉聊天。
陈家人口味偏淡,陈时琟担心徐茉吃不下东西,特地下厨煮面。
今早只记得膈应人,忘了多吃的陈觅清也蹭到了一碗。
“我需不需要上去和奶奶打声招呼?”徐茉问。
陈觅清摇头:“奶奶不想见任何人。”
说完,她凑过来小声说:“生怕漏出马脚,我们知道她装病。”
吃完后,三人一起出门消食。
已到初夏,白日气温偏高,光秃的树丫长出嫩绿的叶子,走在林荫道上,没感觉太晒,微风吹拂,倒有几分凉爽意。
徐茉挽着陈时琟,问他:“干耗着也不是办法,你想怎么解决?你不会同意辞职吧?”
陈时琟在学校的工作开展不顺利,肯定有陈大伯的手笔。
“没有,放心好了。”陈时琟说,“我只
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可能就想要他们三入住陈家。”陈觅清指了指五十米外的姐弟两人。
陈时琟不以为意:“仅是如此,他们住进来也无所谓,我也早搬离陈家。”
“那他们还想要什么?”陈觅清愤愤不平,都已经登堂入室了,一想到日后过节便要看到他们,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徐茉捏紧陈时琟的袖子:“财产再分配?”
“你说对了。”陈时琟捏了捏徐茉的脸。
徐茉拍开他的手,心想这人怎么还有闲心说笑。
“他们想让舅舅把财产让给那两个小屁孩啊!难怪大家住一起,也不吵架,原来他们是不好意思提。”陈觅清对他们的财产分割有过了解。
陈宏旷急着离婚,所以答应黎绿蕊他名下三分之二的财产归陈时琟所有,陈老爷离世前立过遗嘱,财产分成四份,两个儿子各一份,孙子孙女各一份,陈时莞那份是直接给到陈觅清。
所以陈家目前分到财产最多的是陈时琟。
徐茉终于看懂陈时琟的云淡风轻是为何。
两个小孩走到他们面前,停下,示意他们让路。
轻蔑地看来一眼,也不叫人。
“小屁孩,会不会叫人啊?”陈觅清不爽说。
女生:“按照辈分,我还是你小姨,我们都是你们长辈。”
“你们妈教的?”陈觅清嘴更毒,“我太爷爷可不认你们两个外面生的孩子,嫌弃我二叔和你们妈搞不伦恋,你们算哪根葱。”
他们住进来后没少受挤兑,邻居之间流传各类闲言碎语,搞得他们像是外遇生下的孩子,全怪陈时琟的母亲,离婚后不肯离开陈家。
女生生气说:“我爸妈是真心相爱,他母亲才是鸠占鹊巢的坏女人!”
陈觅清怒了,捞起袖子:“找抽是吧,你再说一遍!”
骂谁都行,骂她心中的家人不行。
女生已经到了上高中的年纪,这些年受的委屈清清楚楚记着,不服输说:“如果不是因为他和他妈,我们早就能回到陈家。爸爸也说了,他有我们就够了,只爱妈妈给他生的孩子。”
虽然她俩个子差不多高,陈觅清也不怕大家,她可是常年训练的运动员,拳头力气可不小,“我脾气爆,下手没轻重,你可别后悔。”
“你敢动手吗?”仗着家里长辈都站他们这边,女生也不怕。
陈觅清正要动手,身后的徐茉动作更快,陈时琟都没拉住。
徐茉上前抓住女生领子,一字一句警告:“你敢再说一句我婆婆和陈时琟的不是,我连你们不会教的妈一起扇。”
她忍他们已经很久了。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第54章 错号后“和我睡一晚。”
最先炸毛的陈觅清反倒成了劝架的那个。
“舅妈,两人可会告状了,你动手不合适。”陈觅清有接替的意思,“我来吧,下手也比较准。”
穆时琦心慌,颤声说:“你敢打我试试,我爸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一旁的陈烨霖大喊:“你们放开我姐!信不信我告诉大伯!”
“闭嘴!”陈觅清的巴掌差点就扇下去,“聒噪!”
一道尖叫声从远处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穆晶小跑上来,将女儿护在怀里,“你们针对我就好了,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两人见到母亲来了,赖在她怀里委屈地叫妈妈,眼角含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后面还跟着陈宏旷。
陈时琟手挡在徐茉和陈觅清身前,将她们护到身后。
陈宏旷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抿紧唇,没说什么。
见状,穆时琦跑向陈宏旷,哭说:“爸爸,让我和妈妈弟弟回家吧,我们不想再呆这里了,没有人待见我们,他们都说这里不是我们家。”
陈宏旷似乎找到发作的理由:“谁说这里不是你们的家,这里就是你们家!”
陈觅清受不了老绿茶一手带出来的小绿茶搬弄是非,正要上前,陈时琟拦下。
他说:“我说的。”
处在震怒的陈宏旷在儿子说话后,瞬间噤声。
陈烨霖跑来,抱住陈宏旷的大腿,哭得惨兮兮的:“爸爸,我想回家,来这里后妈妈每天都哭。”
“霖霖,别乱说话!”穆晶上前,将儿子拉过来,“爸爸也有难处,他都是为了我们好。”
陈觅清实在看不下去一家四口唱的戏,不屑地嗤一声。
陈宏旷作为长辈,听到这一声笑,觉着被晚辈看了笑话,老脸挂不住。
“陈时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陈宏旷将矛头指向陈时琟。
陈时琟冷眼看着眼前戏剧的一幕,冷漠说:“惹我妻子不高兴,一切免谈。”
他牵着徐茉阔步离开。
陈觅清知道舅姥爷最在乎什么,故意说来恶心他们:“舅姥爷,这是住宅小区,他们要走也没人拦着,乱叫唤惹邻居看笑话的。果然太爷爷在世不允许他们进家门是对的,真丢陈家的脸。”
不给反应的时间,陈觅清说完撒腿便跑。
“陈觅清!你站住!”
陈宏旷的声音被陈觅清的亮嗓盖住。
“舅舅、舅妈!你们等等我!”
三人离开后,陷入了诡异的氛围。
穆晶抽泣:“宏旷,我还是先带孩子走吧。”
“凭什么是你们走,你们回来住也是妈的意思。”陈宏旷为了找回面子,带着妻儿回家。
遇到正好下班回家的陈宏勇。
“大哥,我们谈谈。”陈宏旷哄妻儿先进门等他,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陈宏勇不爽蹙眉:“她又和你闹什么?”
“大哥,我们到底还要待多久?小晶是我的妻子,你也知道她身份,偶尔回来吃团圆饭就好了,长时间住大院,邻居对她指指点点,孩子也跟着受委屈。”陈宏旷面露苦色。
陈宏勇不屑地哼一声:“穆晶的身份和你在一起,不管她住不住大院,别人都会戳着我们陈家脊梁骨说话,你但凡换一个女人,当年爸也不会被你气到旧疾复发差点抢救不过来。”
“大哥,我已经和时琟谈妥了,以后和他互不干涉,爸留给他的那份财产是他应得的,毕竟他们没在老爷子跟前尽孝,而且我拿的这一份可以给他们姐弟。时琟也愿意退一步,我只需要留给他一半的财产。”这是陈宏旷能做的最大程度努力,穆晶也接受了。
陈宏勇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亲弟弟:“你就是太纵容他了,现在是财产的问题吗?他不愿意服从家里的安排,辞去了前途大好的工作。”
“不是还有小霖吗?”陈宏旷也有不满陈时琟没走家里安排的路,但他又不止只有一个儿子。
陈宏勇打心里看不上穆晶生的孩子,而且那个孩子也上一年级了,成绩一塌糊涂,和从小便拿第一的陈时琟压根不能比,这样的孩子以后别说给陈家挣脸面,陈家还得给他托底。
“你让他们三个老实在家里住下,我自有我的安排。”陈宏勇懒得和感情用事的弟弟说话,若不是他被穆晶蛊惑,非要离婚,陈时琟怎么会脱离掌控。
陈宏旷算是看透亲哥,闹这一出只为了突显他在陈家的话语权,找回面子。
他的眼里只有自己,说得好听是为了陈家的利益。
不仅他的女儿和孙女要接受安排,作为弟弟的他也要接受安排。
谈不拢又不能撕破脸,毕竟他也要靠着陈宏勇这棵大树乘凉。
离开前,陈宏旷不忘告状,“今天在外面,觅清咒骂我的妻儿,没有给他们基本的尊重。我接受大哥你的安排,受委屈不要紧,我的妻子和孩子是无辜的。”
陈宏勇脸黑:“知道了,我会教育她的。没大没小。”-
陈觅清跟在夫妻俩身边,觉着自己是超大瓦电灯泡。
但没办法啊,如果自己回去被逮住训话怎么办,实在不想见糟心的家人,继续做电灯泡好了。
徐茉逛了半圈大院,累得喘气。
“这也太大了……”徐茉在秋千
坐下,“歇会儿。”
陈觅清占了另一个秋千,陈时琟站在后面,给两人推。
“小时候呢,我可喜欢来大院玩,玩伴多,场地大,有一次躲猫猫我找块儿地睡了一下午也没被找到。”陈觅清说着,黯然神伤。
“怎么了?”徐茉敏锐地发现不对劲。
陈觅清笑了,坦荡说:“其实是他们忘了还有我,小时候训练任务重,我能玩的时间少,和大院的同龄人关系一般。”
据徐茉所知,陈觅清能跑便泡在雪场,常年活在冬季,华国转热后,她便飞到另外的半球接受训练。
“不过我都看开了,有舍有得,我不能奢求太多。”陈觅清满意目前的生活状态,比赛、恋爱两不误。
徐茉丝毫不吝啬夸奖:“我们觅清可是为国争光的人,多少人想认识你,可厉害了。”
陈觅清可吃徐茉这套了,笑容满面。
闲聊片刻。
徐茉对着天际的橘黄天际线发呆几秒:“走吧,总待外面也不是办法。”
今日闹这么一出,也算是给他们找到闹腾的理由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陈时琟不想徐茉看到人性恶的一面,说:“不去也没事。”
“不,我想陪你。”徐茉明白他想送她走。
陈觅清帮腔道:“走啦,结束了一起出门吃火锅!人多吵架容易赢。”
徐茉被逗笑:“你歪理挺多的。”
“舅妈,我就是你的开心果,所以不能丢下开心果独自跑哦。”陈觅清搂过徐茉的胳膊,将人抢走。
说笑一路,靠近陈家老宅,陈觅清笑容秒速消失,垂头丧脑。
“没事。”徐茉摸了摸陈觅清的脑袋,“说清楚了,我们一起走。”
陈觅清早受够家里的低压氛围。
太爷爷去世后,家里乌烟瘴气。
陈觅清主动敲门。
陈时莞给开的门,见到女儿,叹气:“你又惹事了?你爷爷刚发完火。”
“是啊,我骂他们三厚脸皮住我们家不走。”陈觅清吊儿郎当。
陈时莞压低声音提醒:“进门后别乱说话,也别和你爷爷顶嘴。”
陈觅清怒了:“人是我惹的,我才不会撇清关系,推舅舅和舅妈出去替我挨骂。”
徐茉还在一旁听着,陈时莞脸发热:“我不是这个意思,别乱说话。”
“妈,你为什么怕爷爷,应该是爷爷怕你。”陈觅清说,“以后你不给他养老了,他孤苦伶仃,应该万事紧着你,听你的话。”
“胡说。”陈时莞制止,“尊老爱幼的礼数,你是一点也没有是吧!”
陈觅清耸了耸肩。
陈时琟率先进门,屋内的陈宏勇见到他们几个,气呼呼地别开脸。
“奶奶身体没有大问题,今晚我们先走了。”陈时琟往楼上走。
陈宏勇叫住:“陈时琟你站住。”
他走过去,边说:“你任性辞掉工作,不喜欢我们给你安排的路子,可以。非要去当大学教授,也可以,招呼也替你打好了,为什么提出辞职,拒绝走行政路线?”
陈时琟:“我对从政不感兴趣,大伯您管得太宽了。”
陈宏勇气得不轻,大喘气说:“没有我管着,这个家……”
“如果您不管,这个家会和谐很多。”陈觅清接话。
陈宏勇指着说:“大人说话你闭嘴,欠教训吗?”
陈时莞碰了一下陈觅清的肩膀,示意她安静。
陈时琟看向身旁的徐茉,对着一屋子的人,语气坚定说:“你们想要的我已经答应了,只要求你们不再干预我的生活,如果做不到,我答应的条件也可以作废。”
最先急的是陈宏旷,还有穆晶。
“大哥,别着急。”陈宏旷起身,走到亲哥身边说:“时琟没吃过苦头,不知道你的好意,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蠢人!”陈宏勇愤恨地用指着屋里的人,“一点大格局都没有,我为的是我们陈家,你们都太自私了!”
陈觅清站出来反驳:“爷爷,你也不年轻了,少折腾我们吧。”
“觅清!不准说话!”陈时莞低声说,“他是你爷爷。”
“爷爷就能倚老卖老吗?辈分大就能逼别人做不喜欢的事吗?”陈觅清破罐子破摔,“你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许多心血,逼我妈放弃艺术选不喜欢的工作,还是逼我妈年纪轻轻就结婚,二十出头就生下我,还是逼舅舅按照你规划好的路走。如果不是我妈的坚持,我根本没有机会滑雪,会像舅舅一样,走你安排好的路。如果我滑不出成绩,你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老底被掀,陈宏勇面红耳赤,梗着脖子吼道:“陈觅清,你再说一遍,反了你!”
“我可以说无数遍。你不用拿养育打压我,生下我养育我天经地义,也不用拿出钱送我培训来说事,这是我所有的奖金,买一个清净可以了吧。”陈觅清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拿出卡丢在桌几上。
陈时莞慌了:“觅清啊,谁教你说这些话的啊……”
“妈,如果你还想我认你,就走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我受够了!”陈觅清看着一辈子听从安排的母亲,“妈,我长成今天这样,不就是你曾经最想成为的样子么。不要再帮爷爷做坏事了,也别让我对你失望。”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儿的做法令陈时莞无措,更多是自责。
若不是有陈玉山扶着,陈时莞就摔倒在地了。
陈宏旷指着门口,手微微颤抖:“陈时琟,是不是你怂恿她的?”
“如果你没错,我的怂恿有用?”陈时琟眼底的冰越结越厚,目光阴狠。
陈宏旷:“你要毁掉这个家吗?”
陈时琟朝二楼看去,老太太站在楼梯旁,不知如何是好。
“奶奶,如果你要继续由着大伯和我爸乱来,百年之后你到下面,怎么和我爷爷交代?”他说完看向站在中央作威作福的大伯,“没有人对权利感兴趣,做不成一家人,那今天分家好了。”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陈宏旷不会同意。
陈时琟冷声打断:“不是征求意见,是通知。”
在陈宏旷再发作之前,陈时琟牵过徐茉,直接往外走,东西也不拿了。
徐茉停下脚步。
陈时琟疑惑:“落东西了?”
她缓缓摇头,也不知该看着谁,最后看向了背着身子的大伯说:“大伯,我不是三年前的徐茉了,你的那些手段我都不怕,如果你再暗地里对我姐和她家人,还有陈时琟使坏,我会收集所有的证据,全部举报到上级,你在意的东西,我可以赌上所有去摧毁。”
她扫过陈宏旷一家四口:“收起你们的小心思和手段,陈时琟有家人,并不想和你们有牵扯,也请你们不要再打扰我们。”
陈时琟倒是听愣了。
还是徐茉牵着他离开的。
出到院子,屋子内响起陈宏旷的暴怒声。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靠利益的牵扯是没有办法成为一家人的。
局面明显,陈宏旷带着妻儿离开,反正已经得到想要的了,不再掺和-
陈觅清早在车里等了,见到陈时琟和徐茉出来,从车窗钻出头,挥手。
“舅舅,舅妈,这里!”
徐茉笑了:“你刚才演上头了,是吧?”
“我不演,我妈怎么能下决心不再配合我爷爷。”陈觅清趴着窗说,“还是舅妈你和我说的,对我妈硬来不行,因为她已经受爷爷荼毒已久,得让她自个儿想明白,所以只能老爸和女儿二选一。”
徐茉拍掉陈觅清摊开的手,“这么有把握?”
“所以啊,盟友是必不可少的。”陈觅清晃了晃手机,“等会我爸就给我妈吹枕边风,就变成了老爸、女儿和老公,选一边,我妈又不傻,肯定选我和我爸,今晚一定从陈家搬走。”
陈时琟笑了笑:“挺机灵。”
“所以能不能奖励我去你们家吃顿饭。”陈觅清打算明早再回家,“我订了菜,就吃火锅怎样?”
徐茉先打开车门,坐进去:“我赞同,走吧!”
车子开到半路,陈觅清从车后座钻出一个头,吞吞吐吐问:“舅舅,你还好吧?”
“怎么关心起我?”陈时琟很轻地哼笑一声。
陈觅清:“我没心没肺惯了,但你不一样,在陈家呆了这么久。”
“家人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强行捆绑的不是家人。”陈时琟看了一眼徐茉,笑了,“你舅妈都说了,会陪我另立门户,我乐还来不及。”
徐茉脸微微发热:“你别胡说。”
“我误解了?不管了,你拉着我出来的,得负责。”陈时琟笑意加深。
男人笑是发自内心的,徐茉也不反驳了。
行吧,她陪他一起搭建属于他们小家。
“打断一下。”陈觅清怎么感觉她在车内有点多余。
徐茉将陈觅清压回去:“你坐好,系上安全带,我们能听到。”
“不行,必须答应我。”陈觅清双手合十,“能不能叫裴陵一起,我已经十天没见他了。”
徐茉看陈时琟脸色。
微沉。
车厢内除了蓝牙音乐在响,安静得过分。
陈觅清手扣在皮质椅,指尖都绷白了,为了缓和氛围,语气黏糊了些,说道:“上次比赛后台他为了打发我,随口应下和我交往。后来在徐医生家碰到他,趁着我不注意先走了,我还没被人避如蛇蝎,得找回场子吧。”
“吃顿饭,可以的。”徐茉拿了主意。
如果不答应,相信十公里的路程,陈觅清能唠叨到家。
陈觅清连带椅子,从后面直接抱住,手紧锁在徐茉的胸口,更黏糊了:“舅妈,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你最好!”
接着,陈觅清从后面探出脑袋,都快贴到徐茉脸上。
“还有其他要求?”徐茉眨眼频率加快,扛不住陈觅清的攻势。
陈觅清:“舅妈,你给他打电话,好不嘛!”
“好,我打。”徐茉当着她的面约好裴陵,对面答应得爽快。
马上能见到心上人,陈觅清一路哼着小曲,声音盖过了车载音乐-
裴陵住的地方远,他们抵达家半小时后,他才到。
京北已经入夏,他还穿着白衬衫,坐在轮椅上,盖着一张薄薄的丝绸毯子。
露出的肌肤雪白,肩宽骨架大,但身子单薄纤细,病态愈发明显。
人到齐,正好开饭。
用餐期间,陈觅清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裴陵身上,发现他几乎不喝水,亲自倒了饮料给他。
“我很喜欢这一款饮料,你试试。”陈觅清放到裴陵手边。
裴陵呆看几秒,接过抿一口。
“饮品不好喝吗?”陈觅清喝了一口,“你不喜欢甜的?”
他多喝了几口,直到陈觅清不再问。
晚餐结束,裴陵提出要回家,陈觅清才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裴陵坐在轮椅上不语,额头出了层薄汗,以为是他热了,贴心开了空调。
“我舅舅做了糖水,一块尝尝。”陈觅清亲自盛给裴陵。
裴陵婉拒:“我……不喝东西了。”
“要不要吃蛋糕?”陈觅清翻箱倒柜找零食。
“不了觅清,我回家了。”裴陵看向陈时琟,“可以麻烦……”
“不行!再陪我坐会儿。”陈觅清将裴陵转开,不给他和其他人交流的机会。
裴陵坐会儿,实在憋不住,问道:“陈教授……你可以陪我上卫生间吗?”
陈觅清愣怔住,后知后觉她前面给他灌水的行为有多恶劣。
他没有办法独立照顾自己,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提出上卫生间。
陈时琟秒懂裴陵的意思,放下手里的活,过去推他。
陈觅清自责地努嘴,守在门外等他们出来。
裴陵出来后,氛围尴尬了许久。
陈时琟和徐茉去附近商场购物,顺便买一些小零食。
因为裴陵出行不便,陈觅清陪他在家。
陈觅清抱起绣球,放到裴陵腿上,有意和他示好求和,随意坐在沙发扶手,和他分享今天陈家的‘大战’。
裴陵没有接触过小动物,如坐针毡,手更不知道放哪。
陈觅清停下话,拉过他的手,放到绣球的头,再顺着摸下来:“绣球特别乖,你不用怕它。它喜欢被挠下巴,像这样,你试试。”
她用两指交替挠绣球,它脑袋往上抬,舒服地眯起眼睛。
“你喜欢吗?以后我们也养一只?”陈觅清开心说,“舅舅答应把大学城的单人公寓给我住,下学期开学我搬进去,你不是准备继续上学?可以去我那玩。”
陈觅清早想好了,先约设计师将家里改造,做成方便裴陵轮椅出行的装修。
“我不在国内上学。”裴陵停下动作,“已经申请好国外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