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殊眼神飘忽:“没、没什么。”
陈悯之向他伸出手:“手机拿来。”
卫殊又磨磨蹭蹭地从兜里摸出手机,递过去了。
陈悯之打开他朋友圈一瞧,只见一张双手交叠、十指相扣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屏幕上,男人又黑又宽大的手掌将少年白嫩纤细的手掌完全扣住,极具占有欲的模样,而少年中指上还戴着一枚硕大的钻戒。
配字曰:【今年和我老婆结婚,诚邀诸位见证。】
陈悯之看得目瞪口呆,转向卫殊:“我什么时候说今年要和你结婚了?”
而且这张照片是在什么时候拍的他都不知道,但照片上又确实是他本人的手,多半是昨晚卫殊趁他睡着了,不知从哪儿弄了个戒指给他戴上,偷偷拍下来的,拍完了又把戒指取了,导致昏睡到快中午的陈悯之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卫殊目光直直看着他:“老婆,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陈悯之脸上染上一抹红:“现在说那些还太早了。”
他和卫殊才刚在一起没两天,都还不知道合不合适呢。
想起什么似的,陈悯之小声说:“而且我还没到法定婚龄”
卫殊:“可以先把婚礼办了,后面再去领证。”
二人旁若无人地在这儿讨论,丝毫没注意到旁边三个人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红。
陆承轩插到二人中间,挡住了陈悯之的视线,唇角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卫殊逼你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肉.体撞击在墙上的闷响,秦陌死死揪住了卫殊的衣领,森森道:“是你逼他的对不对?”
倒是站位稍远一些的顾明珏,微凝着眉头,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卫殊一动未动,只是冷眼睨向秦陌:“我从不会逼他做什么。”
秦陌咬牙切齿:“你说谎!”
陈悯之是直男,他不喜欢男人,他甚至有过和女人恋爱的幻想,秦陌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他怎么可能突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和卫殊在这里讨论起谈婚论嫁的事情。
他不信,他怎么都不可能相信。
眼看二人又有要打起来的架势,陈悯之连忙上前去把人拉开:“你们误会了,卫殊没有逼我。”
在几个高大的男人之间,少年的身形显得格外纤瘦些,像只混入狼群中的兔子,却执着又勇敢地,挡在了身材比他高大了一倍的男人面前。
他乌黑眼睫敛着,耳根微红地道:“是我自己答应和卫殊交往的。”
空气中陷入长达一分钟的寂静。
半晌,秦陌漆黑的眼珠僵硬地转动过来,声线嘶哑:“你说什么?”
他只觉得耳边嗡嗡地响,一定是他听错了。
而剩下两个人,脸上的神情也无异于被雷劈中,僵硬惨白得可怖。
陈悯之以为他们真是没听清,于是很认真地重复道:“我说,我和卫殊在交往,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你们不许欺负他。”
秦陌僵硬不动了。
他死死盯着陈悯之,目光几乎化作薄而锋利的刀刃,将少年那张白净柔软的脸从上到下刮了一圈,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可他没有。
他知道陈悯之不会说谎。
可是秦陌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原以为陈悯之不会爱人,那么他们四人之中,谁都得不到他的爱,也就罢了。
少年的心是包裹在顽石中的白玉,他边角圆钝,温吞而安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会将人刺伤,却也异常地坚硬,没有人能够破开那层保护壳,得到里面那颗最珍贵的心。
但现在,有人得到了这颗心。
这说明,这块顽石是能够去爱人的。
只是。他们不是获得神之爱的那个幸运儿。
在长达仿佛半个世纪的安静中,顾明珏温柔地开口:“悯之,能告诉我为什么是卫殊吗?”
陈悯之乌黑眼睛看他一眼,又看一眼在场的剩下几个男人,垂了垂眸。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因为,只有他是从来没骗过我的。”
少年的声线一如既往地柔软,那里面既没有责怪,也没有任何的怨怼,仿佛只是一种平静的叙述,却如同无形而锋利的刀刃,将他们的胸腔刺穿,刺得鲜血横流。
良久,顾明珏脸上浮现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原来如此,是我输了。”
陈悯之却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输不输的。”
“你们只是,不会去爱而已。”
曾经情窦未开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男人一边说着喜欢他,爱他,一边又做着欺骗他伤害他的事,可现在他懂了,人总有自己不擅长的事。
他们各个都是自身行业内的天之骄子,却唯独在爱这门考试中考了不及格。
爱是多么复杂而稀缺的事物,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过,故而无从学起,更遑论学会。
所以陈悯之原谅了他们,因为在爱面前,他们也只是想要得到爱,却不会爱的稚童罢了。
“我明白了。”顾明珏笑了,这次他的笑容不再苍白,而是如同春日温柔的风,就像陈悯之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那么,以后我还可以来找悯之吗?”
陈悯之犹豫了一下:“如果是作为朋友的话,可以。”
顾明珏笑着回答:“好。”
顾明珏离开后,陈悯之才抬了抬腿,对一直跪在地上抱着他大腿哭的陆承轩叹了口气:“陆承轩,你先起来。”
陆承轩哭得涕泗横流,一头浅棕色的头发都被他给哭湿了,跪在少年的拖鞋上,眼眶通红,像只被主人抛弃在雨里的流浪狗,有些滑稽,但又不可否认地显得很可怜。
“呜呜哥哥不要我了吗?我以后真的会听哥哥话哥哥不要丢下我”
见他这幅模样,陈悯之终究还是心软了,蹲下身去,抱住了他,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没有不要你,承轩,我不会丢下你,你永远都是我最亲近的家人。”
但任陈悯之再怎么哄,这件事对陆承轩的打击还是太大了,他最后哭得晕了过去,被卫殊叫来120拉去了医院。
现在,陈悯之看向最后一个,自从他说出那些话后,就一直立在阴暗角落里,不发一言的男人。
那双漆黑的,几乎无机质的眼睛如同触手一般钉在他身上,男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盯着他。
卫殊见状,浑身肌肉绷紧,戒备地上前一步挡在陈悯之身前。
却被少年轻轻抓住了手臂:“卫殊,你先进去。”
卫殊:“老婆,我怕他对你——”
陈悯之摇摇头:“听话。”
于是卫殊咬着牙进了屋。
只剩下两个人的安静楼梯间里,陈悯之看向秦陌:“你还有什么事吗?”
秦陌眸光死死地盯着他,一步步走至他跟前,正当陈悯之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下意识后退时,却听到“噗通”一声。
男人在他跟前跪了下来。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不知何时变得很红,少了令人害怕的森然,倒像是受了伤的困兽:“悯悯,我知道你恨我,我向你道歉,从前的事是我的错,你怎样惩罚我都可以,但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好不好?”
陈悯之垂眸望着他,叹了口气:“秦陌,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少年乌黑眼睫颤了颤,像是捉不住的蝴蝶。
他轻声说:“我只是,不爱你而已。”
第57章 第 57 章 “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57
陈悯之终于开始一个人上学了。
原本前几天, 卫殊还坚持要每天像个贴身保镖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像是只护食的狗一般,警惕地盯着每一个从他身边路过的人, 但连着盯了一周后, 发现实在风平浪静,那几个人一次也没来找过陈悯之, 像是真的因为上次的事情而死心了。
而陈悯之也确实有点受不了这种过度保护了,对卫殊道:“你以后不要每天跟着我了,我觉得他们已经不会再来了,而且你这样,我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虽然答应了和卫殊在一起,但他也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卫殊原本还不太同意前半句,总觉得那几条野狗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 但听到陈悯之的最后一句, 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他不想要小公主感到压力,也害怕小公主会讨厌他。
于是他只能道:“好,但你每天下课的时候, 我会来接你回家。”
陈悯之答应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在他开始一个人上学的第一天, 就在课堂上碰到了陆承轩。
青年笑吟吟地坐在他身旁:“哥哥,这周我们学校和A大有交流会, 所以我过来找你玩啦。”
那张英俊狗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陈悯之警惕地看向他, 像只把长长的耳朵竖起来的兔子。
陆承轩见他这副模样, 叹了口气:“哥哥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哥哥了, 来给哥哥送礼物。”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鸽血红的宝石戒指。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我向哥哥道歉,以后再也不惹哥哥生气了。我知道哥哥喜欢的是卫殊,哥哥你放心,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只是想和从前一样,做哥哥最亲的家人。”
陆承轩睁着一双狗狗眼,神色诚恳:“这枚戒指,就当作给哥哥的赔礼道歉,哥哥收下好不好?”
陈悯之愣了许久才消化完这一堆话里的信息。
他有些惊讶,陆承轩竟然这么快就想通了,但又感到欣慰:“你想明白就好,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但礼物就不用了。”
陈悯之瞅一眼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宝石戒指:“这太贵重了,而且我要是收下的话,卫殊也会不高兴。”
陆承轩望着他,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可这枚戒指是我亲自设计的,连上面的宝石都是我亲手雕刻出来的,为了做这枚戒指,我还受伤了呢,哥哥你看。”
他说着就把手摊开。
陈悯之一瞧,男人修长的食指上果然有一道刀口,而且呈紫红色,看上去伤得不浅。
陈悯之犹豫了。
陆承轩敏锐地捕捉到少年意志的松动,继续循循善诱道:“哥哥怕卫殊不高兴的话,那哥哥不在他面前戴不就好啦。”
浅褐色头发的青年眼睫低垂着,头顶落着春日暖融融的阳光,显得有些毛绒绒的,这让他看起来很是柔软无害,像条温顺又亲人的金毛犬:“我没有奢望哥哥每天戴它,我只是希望,哥哥偶尔戴着它的时候,也能想起我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悯之再不答应就不礼貌了,于是他只好道:“好吧,那我收下了,谢谢承轩。”
刚答应完,少年又警觉地想起来什么:“等等,这里面又不会有什么窃听器吧?”
陆承轩委屈道:“怎么会呢,哥哥你怎么这么不信任我。”
陈悯之小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有作案前科”
陆承轩:“ ”
陆承轩:“真的没有,哥哥不信的话,可以拿去专业机构做检测。”
他都这么说了,陈悯之只能半信半疑道:“好吧,暂且信你一回。”
说话间,上课铃响了,陈悯之不再和他说话,转过头正襟危坐地专心听课。
这是他们计算机学院的专业课,旁人听起来有些枯燥无聊,陈悯之看陆承轩没听多久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没管他,自己专注地做着笔记。
但没过多久,左手手背上忽然传来湿漉漉的触感,仿佛贴到了什么潮湿的苔藓上。
陈悯之悚然一惊,低头,发现趴在桌上的陆承轩正伸舌头舔他的手。
他连忙想把手收回来,可陆承轩明明闭着眼睛,却仿佛看得见他的动作一般,飞快地把他的手抓住了,随即,像是某种圈着肉骨头的狗狗一般,把他的手圈在了嘴边。
男人眼皮合着,也不知道睡没睡着,抱着他的手,一边舔,一边含含糊糊地咕哝着:“好香”
像是说梦话一样。
可陈悯之才不相信他是真的在说梦话,他有些着急地使大了一点力气:“陆承轩,你干什么!”
但他的手臂还是纹丝不动地被男人圈着,舔得津津有味。
台上老师还在讲课,周围都是人,陈悯之急得脸红脖子粗,偷摸着朝四下望了一圈,生怕有人发现了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叫都不敢叫大声了:“陆承轩,放开!我让你放开你听见没有!”
然而男人依旧闭着眼睛,睡得很熟的模样,舌头却没有一刻停歇地舔着他的手指,甚至嘬出了小孩吃.奶般的细密水声:“好香好香甜的”
“你说什么呢”陈悯之臊得脸都红透了,只庆幸自己坐的是后排,又是阶梯教室,桌子前面有遮挡,没人发现他们在做什么。
俗话说得好,你永远叫不醒一条装睡的狗。
于是陈悯之只能一边单手做笔记,一边让陆承轩一直舔到了下课。
下课铃响,陈悯之终于如释重负,“啪”地一巴掌拍在那颗毛茸茸的狗头上:“陆承轩!”
陆承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座位上坐起身:“嗯?下课了吗哥哥?哎不好意思哥哥今天起得太早了好困哦不小心睡过去了。”
陈悯之:“你又骗我!哪儿有人一睡着就舔人的!“
陆承轩委委屈屈:“哥哥你知道的,我从小睡姿就不太好,有时候还会梦游呢。”
陈悯之原本不太信,但又忽然想起小时候又一次陆承轩晚上梦游来爬他家窗户,然后从窗户上滚下去了当时他住的还是三楼,陆承轩直接摔断腿住了半个月的院。
这么说陆承轩睡觉的时候确实不太安分
可话虽这么说,陈悯之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没等他想明白,陆承轩已经一脸无知地问:“好啦,我舔哥哥哪里了?”
陈悯之难以启齿道:“手。”
陆承轩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抓起他的手:“那我给哥哥擦一下就好了嘛。”
手上被舔得湿漉漉的,全是男人舌头滑过留下的水液,陈悯之想着让他擦干净也好,但没一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对。
男人抓着他的手,一边擦一边揉,宽大指节包裹住他的,从指头缝到指头尖都被捏揉遍了,明明只是擦手,却让陈悯之觉得又被狗舔了一遍。
可正当他瞪着眼睛要开口的时候,陆承轩已经笑吟吟地松开了手:“好啦,我还要去参加一个讲座,就先不陪哥哥了,哥哥再见。”
然后罕见地,毫不拖泥带水地消失在了他面前。
陈悯之抿了抿嘴巴,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学楼。
然后就在教学楼的转弯处被男人堵住。
刚被啃过一口的陈悯之简直是浑身都敲响了警钟:“你来干什么?”
秦陌:“我来上课。”
陈悯之:“哦。”
差点忘了秦陌也是计算机院的学生了。
陈悯之又想起什么:“可我刚刚上课的时候没看见你啊”
男人墨色的眉冷淡地一挑:“哦?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我的行踪需要向你汇报吗?”
陈悯之:““
陈悯之:“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
“等等。”还没迈出去一步,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再一次挡在了他面前。
那双幽冷的眸子盯在他身上,像是沉沉的锁链般将他缠住,极具压迫感。陈悯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男人依旧步步紧逼,直到将他逼到了墙角。
后背抵上坚硬的墙壁,退无可退,陈悯之像只被逼到绝路的兔子,浑身寒毛都竖立起来:“够了!”
少年紧紧闭着眼睛,眼睫颤颤地说:“不要再靠近了。”
男人停步了。
半晌,头顶传来男人的一道冷嗤:“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男人眸光下睨,金丝眼镜后面的脸庞禁欲又漠然:“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还没有下贱到当三的地步。”
但不知是不是陈悯之的错觉,他总觉得秦陌说“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面部肌肉有一点扭曲,似乎牙都要咬碎了。
“陈悯之,我没你想得那么不堪。”秦陌语调冷漠。
陈悯之睁着圆圆的一双眼睛,不解地看着他:“那你把我堵在这里做什么?”
秦陌:“你身上有股味儿。”
陈悯之:“?”
陈悯之:“什么?”
秦陌冷冷吐出几个字:“狗味儿。”
就跟被什么流着口水的狗舔过一样。
陈悯之奇怪地低下脑袋闻了闻自己:“有吗?”
虽然他有时候是会去摸一摸学校里的流浪猫流浪狗,但他今天又没有摸过,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味道啊。
但秦陌答得斩钉截铁:“有。”
陈悯之有点怀疑自己了:“真、真的吗?”
那他要不要先回宿舍洗个澡
“不信?”
秦陌冷漠地说:“不信你再给我闻闻,闻了之后告诉你是不是真的。”
陈悯之瞪大眼睛:“什”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欺身过来,修长指节拉开他的领口,将脑袋埋在他雪白细腻的脖颈间,饿犬一般,贪婪地、深深地嗅闻起来。
第58章 第 58 章 黑化的疯狗。
58
“唔, 你干什么!放开——”
陈悯之顿时跟只被狼逮住的兔子似的,拼命蹬腿儿,手脚并用地挣扎, 想从猎食者的口中逃脱出来。
但趴在身上的男人宛若一条突然发.情的狗, 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男人压着他的力道大得惊人, 鼻尖埋在他脖颈处,梭巡一般地从耳根后面闻到锁骨,炽热的、仿佛淌着汗的犬类一般的气息喷洒在他的皮肤上。
陈悯之简直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饿了几个月的疯狗缠上了,恶犬带有强烈气息的涎水都仿佛要滴在他身上,下一秒就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似的。
这里虽然是教学楼后面较为偏僻的角落,但现在是下课时间,人流量大,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经过, 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的羞耻感冲击着陈悯之的大脑,他脸颊发烫,白润细腻的皮肤上都蒸腾起一层薄汗。
弱小的兔子怎么都挣扎不掉, 只能放软了声音, 可怜兮兮地哀求道:“秦陌, 你别这样,我害怕”
但他不知道, 猎物的挣扎与哀求, 从来都只会激起猎食者更为暴烈的凌.虐欲, 他这幅眼眸含着水, 眼尾绯红的模样,落在男人眼中就如同一块儿香甜可口的食物。
男人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眼眸不知何时变得猩红,鼻翼动了动, 仿佛嗅到肉.腥味的狗般,贪婪地闻着少年脖颈间淌下的汗水,口中喃喃道:“好香”
仿佛几分钟之前说少年身上有狗味儿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更深地把脑袋埋入少年胸口,陈悯之今天穿了一件春款卫衣,很宽松,却恰好因此方便了男人的动作,对方修长指节一使力,轻易就将他的领口扯得变形,露出半边白皙的肩膀,以及胸口一小片白.腻的软.肉。
陈悯之吓得魂不附体,声音都吓出了哭腔,他本能地、却又因为羞耻和害怕而小小声地呜咽着:“救、救命呜”
可身上的男人仿佛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他喉间发出几声低沉的喘,像是被动物性控制着一般,伸出舌.头,将少年脖颈上流下来的香汗舔进了嘴里。
粗粝湿.热的舌头从皮肤上舔过,刮得陈悯之浑身起疙瘩,他瞪大眼睛,像是完全没想到对方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震惊得连挣扎都忘了,呆呆地杵在原地。
陈悯之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秦陌疯了。
这已经完全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如同冰山一般冷淡禁欲、有着高度的理智与自制力的秦陌了。
他甚至怀疑秦陌是不是分裂出了第二种人格,毕竟男人几分钟之前还对他冷漠得像是再也不想看见他。
而在他愣神间,秦陌已经又低下头,舔了他第二次。
这次舔的是他胸口。
陈悯之再也无法忍受,抬手“啪”地扇了他一巴掌。
男人的动作停下了。
愤怒到极点的少年,这一巴掌使出了全力,秦陌被扇地偏过头去,冷白色皮肤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男人眉眼生得冷峻,鼻梁挺拔,眉弓锋利,像朵不可采摘的高岭之花。
这样一张冷淡又禁欲的脸,配上那个巴掌印原本是极不相衬的,然而他的西装领口在刚刚被挣扎的少年扯得微乱,扣子散开一颗,脸上还浮着个红肿的手印,看上去又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味道。
败类掀起眼皮,漠然的视线落在气鼓鼓的少年身上,眸中红色渐渐褪去,仿佛理智回笼的野兽。
然而下一刻,他却抓住了少年那只扇过他的手,放到唇边,伸出舌头在少年掌心舔了一口。
“我说过,你可以再打重一点。”
“不然,我会爽到。”
陈悯之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惊颤颤地瞪着男人,像是震惊到了极点,变成了惊吓,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着低下头,继续舔.舐他手指的男人,心想真是疯了秦陌是真的疯了
是不是他上次的话对秦陌刺激太大了陈悯之眼圈红着,忽然有些后悔地想,早知道就不说那些话了可他原本又不是奔着刺激秦陌去的,他只是叙述事实,想让秦陌死心而已
但现在看来,不但没有奏效,反而起到了反效果,把还勉强算正常的男人刺激成了听不懂人话的疯狗。
陈悯之绝望得有点想哭。
他也是真哭了,晶莹的几颗泪珠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从中横穿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没看他哭了吗,秦先生,再舔就不礼貌了。”
陈悯之愕然抬眸。
是顾明珏。
男人向来温柔如画的眉眼染上一层冷意,霜雪般肃杀的寒意从那眼底一闪而过,看得陈悯之都觉得有些陌生。
顾明珏手臂肌肉绷紧,强硬地把少年的手从秦陌那里抢了过来,牵在了手里,安抚似的握了握。
那双眼眸在转向陈悯之时,如春风吹过般化去了眼底的霜雪,变为了水一般的温柔:“悯之别怕,没事了。”
秦陌抬起手腕,擦了擦唇角沾着的水,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将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重新恢复那副一丝不乱、人模狗样的姿态。
然后才掀眼瞥向顾明珏,冷笑一声:“我不礼貌?你就礼貌了吗?”
“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对我说这种话。”他说着,视线却盯向二人紧紧牵着的手,“人家可是有正牌男友,不需要顾先生赶着来做好人。”
秦陌一字一句,如同淬了毒:“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之前,不如先看看自己到底是英雄,还是连条名分都没有的野狗。”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连陈悯之都听不下去了,插口喊道:“闭嘴!”
他气得手抖,下意识想扇秦陌一巴掌好让他那张狺狺狂吠的狗嘴闭上,但想起男人刚刚说什么爽到的话,又硬生生忍住了。
秦陌刀子似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过,冷笑:“你还护上他了?你是天真还是真蠢,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对你什么心思?”
陈悯之红着眼睛:“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顾明珏之前是对他有心思,但现在、现在他们都说开了,已经是朋友了。
秦陌这张嘴,就会挑拨离间,陈悯之愤愤地想着。
“秦先生误会了。”顾明珏礼貌地一笑,“我只是悯之的朋友,碰上朋友遇难,拔刀相助而已。”
“朋友?”秦陌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明珏,你骗骗我得了,别有一天把自己也给骗了。”
陈悯之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跟疯子纠缠简直是浪费时间,拉起顾明珏的手:“别理他了,我们走!”
说罢转身就走,没再丢给身后的男人一个眼神。
顾明珏倒是不慌不忙地微笑道:“秦先生,告辞。”
秦陌没有阻拦他们,也没有去追。
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如同恶鬼般,始终死死地、一动不动地盯在二人背后,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中。
*
走出好一段路,陈悯之的呼吸都还有些急促。
是气得,但同时也是怕得。
他没告诉顾明珏的是,刚刚秦陌那种盯死人一样的恐怖眼神,他简直怕秦陌追上来突然掏出把刀把顾明珏给捅了。
毕竟疯子的行动不是一般人可以预测的。
直到掌心都传来微微的汗意,陈悯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飞快地松开了顾明珏的手。
“不好意思,我跑得太急,忘松开你了。”他有些抱歉地道。
顾明珏微微一笑:“没关系,朋友之间,牵个手很正常。”
陈悯之狐疑道:“是吗?”
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顾明珏不紧不慢地指了指前面一对一看就是男同的男大学生:“你看,他们也牵着手呢。”
陈悯之定睛一瞧,发现还真是。
是不是他变得太敏感了,毕竟男生之间勾肩搭背都还挺正常的他高中不也和同学这么过来的吗
陈悯之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小题大做了,遂不再去想,毕竟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他和顾明珏之间又不是那种见不得人关系,何况顾明珏刚刚还帮了他,既然已经决定做朋友,就不该再对朋友有所怀疑。
不过他转而想起另外一件事,对顾明珏道:“对了,以后你不要再往我卡里打钱了。”
陈悯之小声道:“毕竟现在我都没在你那儿工作了。”
事实上,他早就没再去顾明珏家照顾小猫了,但每个月的工资还是定时打到了他的卡上,除此之外,顾明珏还时不时就往他卡里打钱,一打就是十几万,说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补偿给他的精神损失费。
陈悯之好几次想转回去,结果因为现在的防洗钱政策,他这种普通人的银行卡限额严重,想转都转不回去。
顾明珏面容温和地道:“没关系,这段时间就算给你放的年假。等你有空了,随时还可以过来继续工作。”
陈悯之想了想,摇摇头:“不了,我以后都不去了。”
虽说大家都是朋友,但他现在毕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再经常跑去另一个男人的家里住着不太合适,而且那样卫殊肯定也会不高兴。
“真的不来了吗?”顾明珏眼底有什么难以觉察的东西一闪而过,“芝芝毕竟被你照顾了那么久,突然换人,可能会不习惯呢。”
想到小猫,陈悯之有几秒钟的犹豫,但还是坚定地说:“不来了。”
顾明珏叹口气:“那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不过,悯之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陈悯之:“什么事?”
“悯之也算是芝芝的半个爹爹,就算不能每天照顾它,以后有空的时候,至少能来看望它一下吗?”顾明珏道。
这实在算得上是一个十分合理的请求,陈悯之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好,我会抽空去看看芝芝的。”
毕竟他对芝芝也有感情,舍不得完全抛下它不管。
顾明珏朝他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温柔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和芝芝随时在家等你。”
“嗯。”
反正只是去看看猫,又不在顾明珏家住,不会有什么事的,彼时的陈悯之这样想着。
忽然,只听一阵风驰电掣的声音,一辆漆黑锃亮的劳斯莱斯自不远处驶来,几乎要擦着他们的肩开过去。
陈悯之闻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顾明珏抱住了腰,一个转身带到了另一侧。
“小心。”顾明珏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陈悯之扶着他的手臂站稳身体:“谢谢。”
然而那辆飞驰而来的劳斯莱斯却没有越过他们,而是如同闪电般急刹在二人跟前。
车窗缓缓落下来,露出一张黑到能擦锅底的脸。
第59章 第 59 章 公主的眼泪,是唤醒野兽……
58
待看清车窗后面的人, 陈悯之脸上一愣:“卫殊,你怎么在这里?”
“你今天不是去公司了吗?”
卫殊视线从姿态亲密的二人身上扫过,喉结鼓动了一下:“事情提前处理完了, 来接你回家。”
陈悯之小声说:“不是说好上完课再来接吗, 现在才中午,我下午还有课呢。”
卫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有些沉:“悯悯,先上车吧,家里做了饭。”
现在是午休时间,离下午第一节课只有两个小时,陈悯之嫌来回跑麻烦,中午原本没打算回家的,但现在卫殊已经做了饭, 他为了不浪费粮食也只好答应:“好吧。”
直到陈悯之坐上副驾驶, 驾驶坐上的男人都没和立在车外面的顾明珏说一句话,只有两道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一道如出鞘重剑, 沉而藏锋, 一道似水, 却同样刚硬坚韧,在刀锋跟前丝毫不让。
空气沉得可怕, 两道视线几乎要擦出火星子, 只有坐在副驾驶上的少年毫无所觉, 他正埋着脑袋鼓捣着手上的安全带, 很奇怪地嘟哝:“怎么卡住了”
卫殊倾身过去,沉默着帮他把卡住的安全带扯出来,绕过身体系好。
男人身材高大, 肩宽背阔,靠过来时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将身形纤瘦的少年完全包裹起来,挡住了车窗外投来的视线。
那双兽类的瞳眸如鹰视狼顾,冷冷朝窗外瞥去一眼。
面对不加掩饰的敌意,顾明珏则如老僧入定,连唇角的笑容弧度都未改变分毫。
时间仿佛暂停在这一刻。
直到一无所知的少年拍了拍卫殊的肩膀,奇怪地问:“你还趴在我身上干什么,过去呀。”
“哦。”卫殊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坐正身体。
陈悯之对窗外目送他们的顾明珏扬起一个笑容:“拜——”
第二个“拜”字还没说出来,漆黑的劳斯莱斯就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轰然弹射出去,速度快到陈悯之险些从座椅上跟着弹射起飞。
直到驶出学校,驶入外面的主干道,车辆速度才缓缓平稳下来。
陈悯之惊魂未定地抓着安全带,一头雾水地问卫殊:“你开这么快做什么?”
驾驶座上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味地盯着前方,脸色沉得像暴风雨来临的夜晚。
男人凸起的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喉管处青筋起伏,小麦色的肌肉一下一下地跳动,仿佛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陈悯之看他脸色凝重,关切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卫殊还是没说话,只是一脚将油门轰到底。
男人手背上鼓起青筋,没一会儿,方向盘上面的软皮竟被他徒手捏爆了。
飞驰的车速下,陈悯之顾不得再去和卫殊说话,只能紧紧抓着扶手,生怕自己一个转弯就被突然甩出去。
尽管在豪车良好的性能和配置下,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但陈悯之其实并不喜欢坐这么快的车。
他的养父母就是出车祸去世的。
所以卫殊开车出门的时候,他总是会对他说开车慢一点,路上小心。
尽管知道世上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一辈子碰上两次车祸的概率微乎其微,但陈悯之还是在每次卫殊开车出门的时候,祈祷他平安回来。
为此他还亲手做了一个平安福,挂在了卫殊的车上。
现在,那枚平安福却仿佛置于狂风暴雨中,在飞驰的车速中晃荡得摇摇欲坠,要散架似的。
良久,风暴终于过去,在地下停车场阒静的空气里,平安福缓缓停止了晃动。
陈悯之脸色还有些白,却转过头,有些担心地伸手探向卫殊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下一刻,他的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抓住,男人漆黑高大的身躯如山般倾轧过来。
他的唇被堵住了。
男人滚烫的气息毫不留情地侵入进来,如同火炭般燎遍了他的唇舌,烫得他下意识往后一缩。
而他小幅度后退的动作却仿佛一个导火索,激怒了男人,让对方彻底发了狂,卫殊掐住他手腕的力道大得可怕,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亲吻他的动作也骤然变得凶狠,宽大虎口卡住他的下巴,让他合不拢嘴巴,逼着他打开了内里温热柔软的腹地,好让人侵.犯到更深的地方。
比起亲吻,男人更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般,在蛮横地啃咬他,粗大又烫热的舌.头缠遍了他口腔里的每一寸,锋利的齿缘叼着柔软的唇瓣,仿佛野兽叼着食物般不放松,又是嗦又是咬,陈悯之几乎有一种错觉,觉得卫殊把他的嘴巴当成了一块儿肉,要撕咬下来吃进肚里。
“唔——卫——”
陈悯之觉得此刻的卫殊好陌生,就像是家养的大狗突然变成了凶残嗜血的豺狼,让他感到陌生又害怕,他仿佛一只被狼叼住脖颈的兔子,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
可卫殊察觉到他想要逃跑的意图,却仿佛发怒的野兽般从喉咙里发出一生低吼,变本加厉地增大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道,对方的身躯已经全然从驾驶座上跨过来,死死压在他身上,似沉重又坚硬的钢铁,不容他有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
“呜”对方亲得太凶了,即使是在他答应卫殊告白后,卫殊情难自已的那次,男人也没有这么凶过。
毫无章法的野蛮啃咬下,陈悯之甚至尝到了嘴里泛起的淡淡铁锈味,不重,但却足以在他大脑的某根弦上,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仿佛一个开关,陈悯之心底的委屈一下就漫了上来,他不再挣扎,而是微微颤抖着,在男人的亲吻下呜咽。
少年连呜咽也是很小声的,不是大吵大闹的那种哭,而是低低的抽泣,像只胆子很小、很容易就感到胆怯不安,连哭也只敢躲在窝里小小声哭的兔子。
既让人爱怜,又会让人忍不住生出更恶劣的心思,想要把他欺负得更狠,让他哭得更可怜更漂亮一点。
卫殊很喜欢听他哭,男人虽然在床下很听话,但上了床就会变成一点也不听话的恶犬,总要很恶劣地故意把少年欺负哭,再温柔又笨拙地去哄人,用舌.头一点点舔掉从少年眼角流下来的泪水。
但现在,那落到卫殊嘴里的咸涩眼泪,却仿佛当头一棒,狠狠将这头发疯的野兽敲醒了。
唯有公主的眼泪,是唤醒野兽的魔药。
他愣愣地看向哭泣的少年,看着少年柔嫩唇瓣上被他咬破皮的伤痕,突然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男人本就是常年锻炼的体育生,一身结实勃发的肌肉,这一巴掌下去非同小可,直接把自己扇得脸部血管破裂,殷红的鲜血从唇角流下来。
陈悯之被这阵仗吓得呆了,连哭都忘了,停下来愣怔怔问:“你、你干什么?”
卫殊却别过头,不敢看他似的:“对不起,悯悯。”
男人声音嘶哑,像粗糙的砂纸,充满了对自身的悔恨:“我答应过要保护你,自己却把你弄伤了。”
身形高大、眉眼浓烈英俊的男人垂着脑袋,像只犯了错的大型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讨厌我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能不能不要提分手。”
但空气中只是一片安静。
迟迟听不到回答,卫殊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场审判,而少年的决定就是审判他的铡刀。
他浑身紧绷得像拉到极致的弦,就在他快要断掉的下一刻,一双柔软的手臂忽然抱住了他。
少年的脸颊轻轻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在贴近他心脏的地方轻声说:“我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讨厌你,更没有要和你提分手。”
无奈似的,陈悯之叹了一声:“我只是想问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卫殊怔了几秒,随后,如同面对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狂喜地回抱住了少年。
他把头埋在少年脖颈处,闻着少年柔软的黑发的雪色皮肤上传来的馨香,声音几近哽咽:“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心胸狭隘,愚蠢善妒,才让你受到了伤害,对不起悯悯。”
听到他的话,陈悯之沉默了几秒钟,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什么,问:“是因为顾明珏吗?你吃他的醋了?”
卫殊抱着他的手没松开,大狗一般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咕噜:“嗯。”
陈悯之无奈道:“你吃他的醋做什么,我跟他现在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他虽然在感情方面是很迟钝,但也知道自己和别的男人走太近自己男朋友会吃醋的道理,但当时他只是跟顾明珏很普通地走在街上,什么也没做啊。
卫殊闷闷地说:“他抱你了。”
陈悯之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那是因为你开车开得太快,他怕你撞到我才把我拉开的。”
卫殊:“我不会撞到你。”
他车技很好,即使是在那样的速度下,卫殊也确信自己不会擦到小公主一点皮,最多也就是把顾明珏撞飞而已。
陈悯之:“那你也不能开那么快,这是在学校里,撞到人怎么办。”
卫殊低下头:“知道了老婆,我以后不会了。”
这幅模样实在很像一条长相凶狠却很听话的大狗狗,陈悯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嗯,乖。”
两秒钟后,卫殊抬起头,目光灼灼盯着他:“可他抱你了。”
陈悯之:“ ”
你在这儿回档呢?
陈悯之现在只庆幸,幸好卫殊没看到陆承轩舔他手,以及秦陌把他摁在墙上啃的场景,要是看到了,一定比现在还疯,到时候他都不知道怎么哄了。
想到自己隐瞒卫殊的事情,陈悯之掩饰般地咳了声,小声道:“都说了那是特殊情况,以后不会了。”
但看到卫殊仍然不太高兴的脸色,陈悯之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哄狗狗似的抱住比他高大了一倍的男人,在男人背上拍了拍:“好啦,我向你保证,以后都和他保持距离还不行吗?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和他抱在一起了,就算在路上看到他,也会远远避开,这样可以了吧?”
卫殊更紧地回抱住他,在他颈窝里说:“老婆,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
“嗯,我是你的,我喜欢的只有你。”少年松开手,有些害羞似的低下眼睫,“卫殊,我是第一次喜欢人,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或许会有很多不会的地方,但我们不要生气,也不要吵架,你有事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
卫殊听到他这番话,心脏鼓噪地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哪里还能去生什么气,他红着眼眶说:“好,都听老婆的。”
误会解开,陈悯之的心情也放松下来,他甜甜地笑起来,奖赏一般,凑过去在卫殊脸颊上亲了一下。
男人的目光却骤然变得灼热起来,他舔了舔唇角的血,又扑上去吻了上来。
陈悯之没有挣扎,而是顺从地接纳了这个吻。
只是男人亲的时长比他预想中长得多,以至于到后来,原本单纯的亲吻渐渐变了味儿。
陈悯之抓住男人试图去撩他卫衣下摆的手,红着脸道:“上、上去,不要在这里。”
可卫殊却眸光烫热地盯着他:“就在这里,好不好?”
陈悯之推他:“有人会看见”
卫殊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唇角:“车窗是单向的,不会有人看见。”
“可、可是”
可是这种事情对向来循规蹈矩的陈悯之来说还是太出格了。
但男人跪在他身上,像只听话的大狗一般垂着脑袋,仿佛乞求、又似诱哄地低声道:“就这一次,好不好,公主?”
陈悯之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最终还是红着脸,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或许,他也需要给卫殊一些安全感的。
但就在这时,他看见卫殊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儿粉色的布料。
那布料挺小一片,看上去还有些眼熟。
陈悯之回忆了半晌,终于想起这是卫殊带着穿公主裙的他从城堡里逃出来那天,他最里面穿的那件胸衣!
他瞪大眼睛:“它怎么会在这里?”
那天他回宿舍换衣服的时候不是把这些东西全部扔了吗!
仿佛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卫殊眼神躲闪地道:“那天,我把这件偷偷收起来了。”
陈悯之还是觉得不对劲:“就算收起来,那你为什么要放在车里?”
男人跟只咬了主人内衣被抓包的大型犬一般,垂着个脑袋不说话。
陈悯之迟钝的脑子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他不敢置信地道:“你、你是不是早就”
早就想在车里让他
陈悯之又羞又恼,生气地蹬他一脚:“变态!”
但男人已经扑过来,大狗似的在他脸上舔了一下:“穿给我看,好不好,公主?”
*
一小时后,男人脸上多了几个通红的巴掌印。
那一小片粉红色布料也已经被扯得完全不能看了。
迷迷糊糊的公主到此刻才忽然想起自己中午回家的原因,是为了不浪费卫殊做好的午饭。
于是他抓着男人的胳膊,声音虚弱地道:“饭、饭要凉了。”
辛勤耕耘的卫殊满头大汗地抬头:“什么饭?”
陈悯之:“你不是说你做了午饭吗?”
卫殊动作一顿,偏过头去不说话了。
陈悯之瞪大眼睛:“你不会没做吧?”
卫殊低着个脑袋:“老婆,要不你再打我一巴掌吧。”
陈悯之把那片湿哒哒的布料砸到他脸上:“滚!”
最后,小公主哭着明白了一件事。
再忠诚听话的大狗,也会有骗人的时候。
第60章 第 60 章 诡计多端的坏狗。
60
卫氏最近在商场上遇到了一些麻烦。
谈好的合作商忽然毁约、赞助商突然说要撤资、以及一些看上去不痛不痒、细究起来却容易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小麻烦”, 树大招风,看上去防御得再滴水不漏的公司,也总有一些地方容易落人把柄。
而与之相反的是, 另外三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甚至隐隐有了强强联合的趋势。
卫殊不用动脑子都知道背后是谁在捣鬼。
但尽管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作为卫氏的继承人, 许多事情他也不得不出面。
为了处理这些麻烦事,卫殊不得不出差三天,而这已经是他能够压缩到的最短时间。
临行前,他把陈悯之抱在怀里,脑袋深深埋在少年散发着温热香气的脖颈处,像只对主人依依不舍的大型犬:“我会尽快回来。”
陈悯之打着哈欠道:“不急,你先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
卫殊又抬起头, 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叮嘱道:“这几天我会派人保护你, 但你没有如果没有重要的事,还是尽量待在家里。”
陈悯之看着男人一脸凝重的模样,觉得他有些过分紧张了, 对他扬起一个松快的笑容:“放心吧, 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主要是这两天是周末, 他不用去学校,也就不会碰见秦陌了。
除了秦陌那个疯子, 陆承轩和顾明珏能闹出什么事来?陈悯之满不在乎地想。
卫殊低下头, 与他交换了一个气息深重的吻, 最后亲了亲他的额头:“老婆, 等我回来。”
陈悯之:“嗯嗯。”
送走了卫殊,陈悯之又钻进被窝里睡回笼觉了,因为要分别几天, 昨晚上卫殊折腾了他一宿,他也难得纵容了男人的过分要求,但代价就是他今天浑身酸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陈悯之揉着惺忪睡眼醒过来,发现手机上弹出了一条未读消息。
顾明珏:【悯之,芝芝最近学会了后空翻,你要来看看吗?】
*
陈悯之对小猫会后空翻这件事持怀疑态度,但最终还是去了顾明珏家。
一是因为他答应了顾明珏要去看看小猫,恰巧今天卫殊不在,省得男人吃一些不必要的醋,二是这么久没见,他的确有些想念小猫了。
陈悯之原以为分别这么多天,小猫会不认得他了,没想到他一进门,小猫就欢快地扑了过来,围绕着他的腿打转,用雪白的尾巴尖儿在他裤腿上蹭来蹭去。
他欣喜地把小猫抱起来:“芝芝还记得我呢。”
一旁的顾明珏笑道:“它一直都很想你,你不在的时候,它经常跑去你的床上睡觉。我想,大概是因为上面留有你的气味。”
陈悯之一听,脑海里浮现出小猫趴在他睡过的枕头上喵喵叫的情形,一颗心顿时软得不行,又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愧疚,低头亲了小猫一口:“都是爸爸不好,爸爸以后会经常来看芝芝的。”
他脑子里甚至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他和顾明珏是邻居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每天都来看小猫
但他转念又想到卫殊,觉得这样的话这两人恐怕会打起来,遂将之抛诸脑后。
陈悯之蹲在地上,拿着逗猫棒和小猫玩儿,试图引导小猫做后空翻,但他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小猫的后空翻,不禁狐疑地问顾明珏:“你是不是逗我的?”
顾明珏信誓旦旦:“它真的会后空翻,你不在家的时候它天天翻呢。”
陈悯之:“是吗?”
于是他又饶有兴致地逗了小猫许久,但始终没有等到小猫的杂技表演,于是兴致缺缺地放下逗猫棒,准备休息一会儿。
可陈悯之没想到,因为蹲得太久,他站起身的那一刻脑子里突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往一旁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不过,那人似乎也没有站稳,被他撞得抱着他一起滚到了地上。
天旋地转间,陈悯之只觉得嘴唇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事物。
摔下来的冲击力让这一撞的力道并不小,他嘴上一痛,随即尝到淡淡的铁锈味,感觉是牙齿把嘴皮磕破了,但很快,湿热的触感便贴了上来,男人粗粝的舌.尖舔上了他唇上的伤口。
像是尝到甜味的蛇,男人的舌.头顺势钻进了他的口腔,舔过他洁白的齿列,然后缠起他的舌.头,贪婪地吮.吸上面的汁液。
“唔——”
陈悯之大脑里的晕眩还未过去,身体却本能地抗拒起来,他撑着身体想要从顾明珏身上爬起来,刚刚曲起来的小腿却被人极有技巧地一顶,当即就从地板上滑了下去,他整个人又重新跌回了男人身上。
并且,因为摔下去的力道,被男人顺势亲得更深了。
“不准、唔——不准亲了——”
陈悯之被吻得喘不过气,只能在换气的间隙中费力地说出拒绝的话,但很快又被人用更深的吻给堵回去。
平日里看上去温温柔柔,如同玉骨君子一般的男人,此刻却仿佛化身成一条几个月没吃过肉的鬣狗,咬死他的舌头不放开,粗重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仿佛贪婪的猎食者齿缘上留下的涎水。
因为缺氧,陈悯之原本就晕的脑袋变得更晕了,他的挣扎渐渐弱下去,姿势也不知何时发生了调转,由原本的趴在男人身上变为被人压在身下,男的单手扣住了他的双腕,压在头顶,遏制住了他所有逃脱的空间,让他只能被迫张开嘴,承受男人唇.舌更深重又恶劣的侵.犯。
陈悯之不记得到底亲了多久才被放开,只知道对方抱着他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他脸上已经满是生理性的泪水。
少年五官生得柔软,皮肤白里透红,眼睫上颤颤巍巍挂着泪,明明只是被亲吻而已,他却像只受了很大欺负的兔子,哭得眼眶都红了,眼角一颗小红痣落在晶莹的泪珠里,可怜又漂亮。
顾明珏抬手拭去他的泪水,无奈道:“怎么哭了?”
陈悯之别过头去,觉得有点丢脸。
他明明没有想哭的,但他这体质不知为什么一被亲久了就特别容易流眼泪,他也很苦恼。
顾明珏叹了口气:“抱歉,悯悯,是我的错。”
陈悯之转过头来,红着眼睛瞪他:“你故意的!”
顾明珏失笑道:“只是碰巧而已,我可没有故意让你摔跤。”
“你是说你接住我的时候,碰巧撞到了我的嘴巴上,然后舌.头再碰巧伸进了我的嘴巴里吗!”
陈悯之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他是不聪明没错,但他也不是傻子!
顾明珏一边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不紧不慢地说:“抱歉,悯悯,你撞上我的嘴巴是碰巧,但我吻你的确是故意的。”
男人眉眼微敛,很是无奈地说:“你也知道,我喜欢你,一个男人在面对心爱之人的投怀送抱之时,是很难拒绝的。”
陈悯之立刻脸红脖子粗道:“谁对你投怀送抱了!”
顾明珏若有所思:“哦?刚才不是悯之主动扑进我怀里的吗?我记得,悯之刚才还抓了我的胳膊。”
陈悯之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他刚才那明明是人摔倒时候的本能反应!这也能被顾明珏说成是他投怀送抱!
少年脑子没男人转得快,说又说不过男人,只能很气愤地破罐子破摔:“我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然而他刚起身,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顾明珏从低处望着他,眼角眉梢挂着恍若被心爱之人抛弃的神伤:“悯之,我曾对你说过,我和我母亲是一样的人,一旦爱上谁,我的感情便很难改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也请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放下你,好不好?”
男人垂下清俊的眉眼,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脆弱:“我只是,想要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你身边而已。”
陈悯之的动作停下了。
他低头看着顾明珏,有些踌躇的模样。
他想到顾明珏的母亲,想到顾明珏那令人悲戚的身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太严苛了一点
也不全是顾明珏的错是他不小心摔跤的,顾明珏一开始只是想接住他而已
他也是男人,知道顾明珏至少有一句话说得对。
——一个男人在面对心爱之人的投怀送抱之时,是很难拒绝的。
那好吧,那好吧。
心软的小兔子又一次想道,那就再原谅他这一次吧。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对爱情求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顾明珏都这么可怜了,那他陈悯之就发发善心,再多给他一些时间,让他走出过去好了。
踌躇不定的少年没有看到,身在低位、看似脆弱得下一秒就要碎掉的男人,眼底那如狼一般一闪而过的狡色。
面对已经动摇的小兔子,披着羊皮的狼再一次流露出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低低地恳求道:“可以吗?悯之?”
陈悯之最终还是咬咬牙:“那好吧。”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软乎乎的小兔子鼓着脸颊,说出了自以为很凶狠的一番威胁,“你下次要是再欺负我,我、我就和你绝交!”
顾明珏笑了,笑得温柔如春风:“嗯,谢谢悯之。”
*
折腾一天,回到家里,陈悯之已经累得不想动,吃完晚饭早早就洗完澡上床了。
不过,在爬上床后,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视线停驻在一个戒指盒上。
那是陆承轩送给他的那枚戒指。
陈悯之面露疑惑,这个小盒子是放在这里的吗?可他明明记得他带回来后,怕卫殊发现,给塞进抽屉里藏起来了呀。
难道是卫殊已经发现了
这可怎么办
这时,陈悯之想到了他在网上看到过的,一个常见的解决麻烦的办法。
那就是——【他不问,你不说,他一问,你惊讶。】
心虚的陈悯之打算践行这条准则。
于是他把戒指盒拿起来,打算再偷偷摸摸放回原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反正离卫殊回来还有好几天呢,说不定到时候对方早忘了。
但这时候他又忽然想到陆承轩的话。
“我没有奢望哥哥每天戴它,我只是希望,哥哥偶尔戴着它的时候,也能想起我来。”
这是陆承轩亲手设计的戒指,陆承轩为了送给他手都受伤了陈悯之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心软,于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戒指盒。
鸽血红宝石戒指静静躺在绒布上,色泽纯如烈火,仿佛下一刻就要熠熠燃烧起来。
其实自陆承轩把戒指送给他后,他还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现在看着,这枚戒指还真的挺漂亮,无论是上面的宝石、还是设计和做工,都是一流。
陈悯之把它从戒指盒里取出来,试了几根指头,发现在其他指头上不是大了就是小了,只有戴在无名指上刚好合适。
抱着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他戴着戒指美美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在睡前惯例地玩手机。
但或许是今天太累了,他玩儿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手上的戒指也忘了取。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只有黯淡的月光透过窗棂,阴惨惨铺上一层冷辉。
睡梦中的少年,脸上无知无觉地染上一抹红色,他身上不知何时变得很热,像是感到难受似的,一双腿也开始无意识地蹬动起来,其中一只翻出了被子,搭在外面,似月光下的白雪。
一只鸟雀从枝头惊飞,摇晃树影间,一道漆黑的身影,如同幽幽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卧室窗台上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