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我将一生对你忠贞。”……
42
黑白琴键上, 男人指节翻飞,如水的琴声从他指间流泻而出,在空旷的大厅内荡出回响。
这旋律初听是平静舒缓的, 像是淌过山间石子的潺潺水流, 可细听却似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哀戚,如怨如慕, 如泣如诉,如同在幽魅山林间,茕茕独立,被心上人抛下的痴情山鬼。
陈悯之一时听得有些怔了。
他看着顾明珏,男人依旧是那张温柔清俊的脸,面容平静,低垂的视线落在琴键上, 可陈悯之却似从那脸上看出了一抹神伤。
顾明珏此刻好像很难过一样。
可是为什么?
被抓回来的是他, 怎么看都应该是他更难过一点才对。
啊对,陈悯之在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逃跑被抓回来, 顾明珏还指不定要怎么欺负他, 他要赶快离开这里才对。
于是他趁着男人还没弹完, 自己又处在没有灯光照到的地方,偷偷摸摸弯下腰去, 借着前面座椅的遮挡轻手轻脚地往外溜。
然而他还没跑出两步, 台上距离他二十几米远的男人, 明明没有看向他, 却仿佛在黑暗里长了眼睛一样,不紧不慢地说:“外面的保镖都配备了麻.醉.枪,悯之如果不想挨上一枪的话, 就乖乖坐下来。”
陈悯之跑到一半的身体僵硬了。
两秒后,他慢吞吞地坐会了自己位置上。
泉水似的钢琴声依旧没停,甚至在男人说话的时候,那音乐声也没有丝毫的迟滞,男人像是已经将这首曲子弹了很多遍,早已烂熟于心。
顾明珏的琴技无疑是高超的,乐声的优美程度与专业钢琴家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但此刻陈悯之却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
他像是一只被人逮住、捆在案板上的羔羊,只等着悬在头顶的铡刀落下。
曲终,顾明珏的指尖缓缓从琴键上离开,对他道:“过来。”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然而越是平静,只让人觉得暴风雨来临的时刻愈加逼近,让陈悯之感到不安。
他很小步地往台上挪动着步子。
顾明珏也没有催他,男人向来是很有耐心的。
然而一共就这么远的距离,陈悯之步子再小,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陈悯之看着坐在琴凳上,神色淡淡的男人,忽然没来由地感到害怕,小小声说:“顾明珏”
顾明珏却一伸手,将他抱到了怀里。
陈悯之没有挣扎,可紧紧攥着男人衣服的手指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顾明珏握着他的手,将他扒拉在衣服上的指头拿下来,旋即,带着他的手放在了琴键上。
男人宽大的手掌覆盖着他的右手,在钢琴上弹出刚才那首曲子的旋律。
没有了左手的和声,这首曲子听起来依旧是好听的,只是,单调的音节响在空荡荡的大厅内,仿佛显得更加寂寞了。
曲调孤单,弹奏的两人姿态却是温暖偎依的,顾明珏一边弹,一边在他耳边说:“这首曲子叫《思慕》,是我母亲生前所作,她还年轻的时候,常常来这里弹奏它。”
陈悯之一愣:“你母亲”
顾明珏之前说要带他见父母,还说什么母亲会喜欢他,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明珏的母亲竟然已经过世了。
顾明珏的声线依旧很平静,像是一个旁观者,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因为,这座音乐厅是她嫁来顾家后,父亲专门为她在顾宅里建的。”
“她喜欢弹琴,我父亲喜欢听她弹琴。从前,她也是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家,在嫁过来之后,却只为我父亲一人演奏。”
陈悯之不知道顾明珏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这些,但看顾明珏好像没有计较他逃跑的事情,便巴不得男人多说一些,免得像之前一样咬着他的嘴巴惩罚他,于是呆呆地附和:“那、那还挺浪漫的。”
然而下一刻,他听见顾明珏声线漠然地道:“后来,我父亲出轨了。”
与许多没有感情,单纯是为了利益结合的商业联姻不同,顾明珏的父母虽然是联姻,但两人却是情投意合,婚后过得蜜里调油,没多久就生下了顾明珏。
但人心易变,婚后不过三年,顾父便对日日相见的妻子腻味了,出轨了。
顾明珏的母家是个小家族,需要依靠顾家的荫蔽,母亲想要离婚,却被家族逼着继续留在顾家,家族需要她永远都是顾夫人,这样才能为家族带来长远的利益。
至于顾父,因为知道母亲的家族需要仰仗自身,所以并不把母亲家族放在眼里,对自己在外面找情人的事情从不遮掩,甚至偶尔还会把情人带到家里来。只不过在外,他依旧对母亲款款情深,毕竟他只是需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并不需要家族丑闻。
母亲恨透了父亲,却因为家族的逼迫不得不讨好父亲,并对外界扮演一个家庭美满,温柔淑慧的好妻子形象,长期下来终于精神分裂了。
她发疯的时候会用指甲掐顾明珏,用针扎进他的皮肤里,把她所有的痛苦和恨意发泄在他身上,说她恨他,恨他是那个男人的孽种。
但当她清醒的时候,又会紧紧抱住顾明珏,亲吻他的额头和脸颊说爱他。
她会抚摸着顾明珏从出生起便戴在脖子上的玉牌,说他的名字是她亲自取的,望他人如良玉,温润明朗。
顾明珏十岁那年,母亲自杀了,甚至连遗书也没留下。那块玉牌,成了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十四岁那年,顾明珏初步触及到顾家的权力中心,于是他开始了自己漫长的复仇。
顾父有慢性疾病,需要常年吃药,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正因为需要常年吃药,对于各种药物的副作用控制便需要格外小心。
顾明珏不过是胁迫了家庭医生,让他极其隐蔽地改变了几种药物的配比,顾父的病情便在经年累月中愈发严重,去医院查也查不出来。
终于,在今年年初,病入膏肓的顾家家主倒下了,顾明珏接替了他的位置。
讲述这一切的时候,顾明珏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是平静的,平静到近乎漠然的地步,好似这故事中的主人公并不是他自己。
陈悯之却仿佛切身实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痛苦。
怎么会有妈妈,用针扎自己的小孩呢那这么看,顾明珏其实也挺可怜的怪不得长大了心里有点变态,也不全是他的错
陈悯之问:“那你妈妈呢?她她的骨灰,现在埋在哪里?”
顾明珏说:“在顾宅后山,她很喜欢的一片湖边。”
像是想到什么,男人的眸光终于不再似之前那般漠然,而是染上了陈悯之熟悉的温润:“悯之,你知道吗?遇到你的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那天晚上,他只身站在湖边,握着母亲留给他的玉牌出神,玉牌却从他手中滑落,掉进了湖里。
他立刻跳下湖去捞,没捞到玉牌,却捞到了一个误以为他要自杀,明明不会水还要跳下来救他的少年。
听完前因后果的陈悯之睁大眼睛:“所以、所以那天你是真有东西掉进了湖里”
顾明珏眉梢微挑:“嗯?悯之以为是什么?”
陈悯之欲哭无泪。
亏他还以为顾明珏是有精神疾病,下定决心要好好带他走出阴霾,在之后男人对自己一些亲密到有些奇怪的举动,根本没拒绝过
陈悯之:“可那块玉既然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我后来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捡?还说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顾明珏忽然笑了,那双清浅的眼眸凝望着他,里面是快要将他溺毙的深情:“因为,我找到了比那块玉更珍贵的东西。”
顾明珏此生没有得到过什么爱。
父亲不在乎他,只把他当做是继承家业的工具,而母亲对他的爱,则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十分的爱里掺杂了九分的恨。
但即使是这样,那剩下的、渺茫的一分,也算是顾明珏在短暂人生中,获得的唯一可以称之为爱的东西。
就在这时候,陈悯之懵懵懂懂、莽莽撞撞地闯入了他的人生。
他从最亲近的父母那里得到的永远只是冰冷、尖锐的东西,像是来自于父亲的漠视,像是冰冷的、刺入他身体里的坚硬针头。
可陈悯之和这一切都不一样。
从在湖里看清陈悯之的第一眼,顾明珏就明白这一点。
少年是柔软的,温暖的,乌黑的发,红润的唇,在湖里被他抱着时,望过来的眼神像是某种软乎乎的小动物。
少年的内心和他的外表一样柔软,他身上含着一种世所罕见的、温吞的、近乎愚钝的天真,对他身边的所有事物都抱有最大的善意与怜悯,像是一捧源源不断向外散发着温暖的火,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对于一直在寒夜里踽踽独行的人来说,任何一点微弱的火光,都会让他拼了命地想要抓住。
因为遇到了生命中真正重要和珍贵的事物,所以,那块掉进湖里的玉便已不再重要。
过去的一切,过去有没有人爱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将来会有人爱他,必须爱他,只能爱他。
顾明珏望着听懂他的话后,脸上浮现出失措的少年,像是安抚眸中惊慌的小动物般,轻轻抚上少年的脸颊:“悯之放心,我和父亲不一样,在喜欢你之前,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今后,我的身边也不会有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男人牵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温柔而虔诚的一吻。
“我将一生对你忠贞。”
第42章 第 42 章 “不可以从老公身边逃跑……
43
面对这样深情的表白, 很难有人不为之动容。
但陈悯之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有的只有茫然和慌张失措:“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顾明珏笑了一下:“我知道。”
看上去无比柔软,无比温暖的少年, 对身边的任何人都抱有关怀与善意, 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冷漠、最无情的人。
因为谁都无法走进他的心。
顾明珏早就知道这一点。
“所以,我不会说什么要追求你, 等你答应的那种话。”
“因为你永远也不可能动心。”
顾明珏宽大手掌握着他的手,修长指节与他十指相缠,依然是那副温柔沉静的模样,可望向他的眸中却染上了一丝冷意:“悯之,我和母亲不一样。”
“我不会做没有希望的等待。”
在这个世界上,等待是没有用的,等待换来的, 只有爱人的背叛与绝情。
陈悯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眼里含着浓浓的不解与委屈:“可是我不喜欢你,也没有让你等我”
顾明珏笑了。
少年天生的钝感成了他绝佳的防御城墙,水火不侵, 刀枪不破, 任凭顾明珏如何变着花样进攻, 他自八风不动。
像一只鲜美的果子,明明色泽艳丽诱人, 内里甜润多汁, 外表却裹着一层坚硬又厚实的保护壳, 冷漠又残忍地让人只能望洋兴叹。
但时间是最强大的武器。
任凭外面那层皮再厚, 年年月月,日复一日地磨,也总有被剥开的那一天。
顾明珏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他望着少年白皙柔软的脸, 温柔地说:“悯之,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这辈子都只能跟我在一起。”
陈悯之惶惶望着男人,乌黑浓密的眼睫像是蝴蝶翅膀一样惊颤。
尽管他在许多方面的反应总是很迟钝,但在此刻也不得不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顾明珏的爱与秦陌的爱是不一样的。
秦陌的爱是坚硬的,锋利的,像是一把毫无预兆地刺入他人生中的长.枪,但至少,他能够控制它的方向。
而顾明珏的爱意则像是水一样,看似温柔,其下却埋藏着如同大海一样磅礴的力量,强势得让人不容拒绝,更无法控制它的走向。
顾明珏是比秦陌,更加可怕的存在。
望着男人渐渐染上深暗的眸子,陈悯之脑袋上悬着的小动物雷达吱吱作响,敏锐地意识到有什么危险的事要发生了,他趁着男人毫无防备之际,猛地把人往外一推,从男人怀里跳下来,慌慌张张地想跑。
虽然他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但总觉得再在顾明珏身边待下去,他下一刻就要被吞掉了。
顾明珏并没有去追他,仍然身段优雅地坐在琴凳上,仿佛这一场表演还没有谢幕。
只是,在陈悯之快要跑到音乐厅出口,看到门外围着的一群手持麻.醉枪的保镖后,他的脚步僵硬在了原地。
少年呆呆地站着,既没办法出去,也不想回去。
不知过去多久,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牵住了他的手,身后响起男人温柔的声音:“悯之,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陈悯之失魂落魄地被顾明珏牵了回去,连男人说什么他也没听清。
直到看见男人从礼盒里拿出来的东西,他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这是一套制服,颜色与款式和当初他在会所里穿的那套很相似,但不同的是,那套虽然也带有洛丽塔元素,却是男式的制服,而这套却是货真价实的女仆装,还配了一个纯白色的兔耳朵发箍。
顾明珏将他抱得坐在合上盖子的钢琴上:“穿上试试。”
陈悯之看着那带着纯白蕾丝花边的裙摆,抗拒地往后退:“我不要,我不要穿这个。”
顾明珏叹气:“悯之答应过的事情,怎么能食言呢。”
陈悯之:“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顾明珏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之前你因为消极怠工,说要让我扣你工资的时候。”
“当时,悯之答应过我,会认下惩罚。”
男人温柔地说:“这就是惩罚。”
陈悯之不敢置信地看向顾明珏,怪不得当时他问顾明珏罚什么,顾明珏说还没想好,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顾明珏一定是早就打算要这么欺负他了!
陈悯之简直没想到,此人的心机和城府竟然能深到如此地步,亏他之前还觉得顾明珏是什么知书达理的温润君子,现在看来,这简直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心都是黑的。
他一时间又羞又气,抓着那套女仆裙朝顾明珏砸过去:“食言就食言,反正我不穿!”
顾明珏接住衣服,看过来的眸子染上一抹幽暗:“宝宝怎么能偏心呢。”
“在秦陌面前,宝宝就愿意穿,怎么在我面前,宝宝就不愿意了?”
陈悯之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秦陌面前穿过”
旋即,在见识过身边的数个变态后的少年,现在终于变聪明了一点:“你从那时候就开始监视我了!”
顾明珏叹了口气:“是我不好,当时我不在A市,只叫了人跟着保护你,却没想到让秦陌有了可乘之机。”
陈悯之现在再也不相信这些男人的诡辩了:“什么保护我,你根本就是早就对我心怀不轨!变态!变态!”
他一边骂着,一边扭着腰,想要从钢琴下面跳下去。
但男人抱他的姿势非常巧妙,他现在是两.腿大开着坐在钢琴上,而顾明珏卡在他双腿之间,他想要跳下去,就得把腿抬起来绕过顾明珏。
这个动作对被半控制着的他来说显然有些困难了,顾明珏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男人大掌掐住他一边膝弯,柔声问:“是宝宝自己穿,还是我帮宝宝穿?”
“我不穿!变态!变——唔!”
少年叽喳叫唤的嘴巴被男人堵住,嘴里骂骂咧咧的词语变成了喉咙里模糊的哼声,被男人尽数吞没。
制服少年其实根本用不了什么手段,只需要一直把他亲到脱力,亲到脸颊泛红唇瓣肿起,他就只能睁着一双被亲懵了的、含着水汽的眼睛失神地望着男人,再也没力气挣扎了。
最后还是顾明珏帮少年换上的。
少年穿着黑色底的女仆裙,泡泡袖下露出一双雪白的胳膊,腰身被纯白色的围腰收束得很纤细,是很适合握在掌中把玩的漂亮弧度。
黑色裙摆上缀着白色的荷叶边,与精致的法式蕾丝层层叠叠地累上去,款式华丽而繁复,不像是给女仆穿的,倒像给公主穿的。
“宝宝好漂亮。”顾明珏视线落在他身上,眼底全是惊艳。
尽管他早知道陈悯之穿上这套衣服会很美,却也没想到,能美成这样。
少年五官漂亮柔软,脸颊上泛着尚未褪去的粉色,黑发在刚才的亲吻中被揉得有些凌乱,头顶还翘着一根呆毛,显得整个人呆呆的懵懵的。
像是一颗甜软多汁、只等着人来吃的果子。
陈悯之迷糊地看着男人,他的脑子转得本就不是很快,在缺氧状态下就更加迟钝了,全程只顾着大口喘气吸氧,晕晕乎乎地就被男人换完了衣服,脑袋上都被戴上了兔耳朵。
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扭着身体要跑。
下一刻,他被男人牵着围裙背后的蝴蝶结抓了回来。
顾明珏亲吻着他的耳朵说:“宝宝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规则吗?”
陈悯之十根指头紧紧抓着钢琴的盖子,像只拼命抓着东西不愿意被人抱到怀里去的猫儿,也不去回答男人的问题,只不管不顾地挣扎着:“放开!放开我!”
顾明珏恍若未闻,继续说着自己的话:“不可以提秦陌的名字,不可以在脑袋里想别的男人,还有,最重要的一条。”
“不可以从老公身边逃跑。”
陈悯之挣扎了半晌,见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便只能跟男人讨价还价:“我没有提他的名字,也没有想他。”
少年睁着那双慌张的,圆圆的黑眼睛:“你你不能罚我。”
顾明珏:“嗯,在前两条上,宝宝很乖。”
“但是,宝宝骗老公说要回老家,却在半路偷偷逃跑了。”
“宝宝违反了最重要的一条规则,所以,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陈悯之害怕地眼睫颤颤,还没来得及问最严厉的惩罚是什么,男人指骨修长的手却已经没入了他的裙摆。
下一刻,他猛然睁大了眼睛,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
顾明珏倾身凑近,与他紧紧相贴,咬着他的耳朵,阴沉沉道:“我找到你那天,秦陌操.你了?出来的时候一副腿都合不拢的样子,肚子里吃了多少东西?”
陈悯之乌黑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以为顾明珏再怎么变态,至少也是个修养良好的贵公子,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我没有”陈悯之脑子全乱了,只能下意识地反驳,因为他凭借本能知道,要是他肯定了男人的话,接下来一定会受到男人更恶劣的欺负。
但他的反驳在此刻无疑惹怒了男人,顾明珏冷笑一声:“没有什么?没有和秦陌上床,还是没有在警察面前包庇他?”
一想到那天陈悯之在警察面前对秦陌的包庇,顾明珏内心就像是被嫉妒的锁链绞缠,扭曲到快要疯掉。
他顾忌着少年的胆小,这些时日始终克制着自己,没有将内心扭曲的恶.欲放出来,大多数时候仍然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可陈悯之竟然还敢逃跑。
而被压抑的欲.望不会消失,只会在黑暗中如同藤蔓般疯长。
耳边响起的声音森森的:“在我找到你之前,他还操.了你几次?”
男人眼中弥漫着疯狂的阴暗与妒火,与平日里那个温润君子判若两人,像是在浓烈的不甘与嫉恨之下,终于撕掉了那层温柔和善的伪装,暴.露出其疯狂而扭曲的内里。
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森黑眼眸,陈悯之吓呆了,男人还没做什么他就已经呜呜地哭起来:“呜、没有,没有了,只有那一次”
少年像只慌不择路的兔子,吓得屈着双腿在钢琴上乱爬,但琴盖本就狭窄,他没爬出几步就被男人抓着纤细的脚踝拖了回来。
好在,不知是他的回答取悦了男人,还是他这幅可怜的模样实在惹人心软,男人脸上的神情总算是不像之前那般可怖了。
昔日的温润君子,此刻却仿佛成了一个阴晴不定的怪物,指腹揉.捏着他的唇瓣,轻声问:“真的只有一次?”
陈悯之颤颤巍巍地点头:“真的。”
顾明珏温柔地笑了:“那么,老公也只惩罚宝宝一次。”
“什”陈悯之惊惶得瞳孔放大,而男人已经撩开他的裙摆,低下了头。
没一会儿,他咬着自己的手指哭了出来。
顾明珏将唇边的水渍卷入口中,见少年哭得可怜,两只雪白的兔耳朵一晃一晃的,又低下头想要用亲吻去安抚少年。
但少年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让他亲了,扭着脸一边哭一边说:“脏不要亲我。”
顾明珏笑了,摸着少年头顶软软的兔耳朵:“宝宝好娇,自己的怎么还嫌弃?”
陈悯之拿腿蹬人:“离我远一点。”
但男人却抓住他踹在身上的那只脚,放到唇边亲了一口:“宝宝怎么这样坏,自己吃饱了,就不管老公的死活。”
陈悯之眼睫上挂着泪珠,红着眼睛,很凶地瞪他:“谁吃饱了!”
顾明珏:“哦?那就是还没有吃饱?”
男人再一次低头下去。
最后陈悯之只能哭着说:“吃饱了吃饱了”
顾明珏爱怜地吻了吻他的脸,眸中情绪深暗,声线低哑地在他耳边说:“宝宝,秦陌得到的,我也要得到。”
*
顾宅里突然多了一位小夫人,许多东西需要添置,包括伺候小夫人的仆从。
不过,大概是因为知道小夫人喜欢女人,在某人的刻意授意下,这些新增的仆从大多都是男人,还都是些长得很丑的男人。
丑到连顾明珏都懒得多看两眼。
至于从前稍微有几分姿色的女佣人,都收到了高额的赔偿金,被遣散了。现在顾宅里剩下的,不是长相普通的女人,就是长相丑陋的男人。
尽管没有人敢说,但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自家家主,似乎非常害怕自己会被夫人给戴绿帽。
明明那位小夫人看起来单纯又老实,并不像是会去拈花惹草的那种人。
于是没有人想到,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小夫人跟新来的一名男仆私奔了。
第43章 第 43 章 神会怜悯,也会赦免。……
44
繁杂的街景飞速在车窗外倒退, 陈悯之坐在副驾驶上,神情还有些恍惚。
顾宅防备森严,程度甚至比秦宅更甚, 他平时去哪儿都有人跟着, 陈悯之原以为自己会一直被困在那里了。
可前几天忽然来了一个男仆,说他可以带他离开这里, 但需要他的配合。
在被变态骗过那么多次后,陈悯之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轻信人,没有立刻答应,男仆也没有逼他,而是说给他几天考虑的时间。
而在这几天之内,陈悯之自然又是被顾明珏从里到外吃了个遍。
男人倒是还顾忌着他的身体,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但除此之外, 几乎也什么都做过了。
陈悯之的嘴巴就没有一天是不肿的。
他破罐破摔的想,被骗就被骗吧,就算再被人骗一次, 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于是陈悯之和这个新来的男仆私奔了。
只是此刻他望着驾驶座上神情愉悦的男人, 明明这张脸是全然陌生的, 并且普通得一眼就能淹没在茫茫人海中,他却始终觉得哪里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陈悯之犹豫着开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男人目视着前方, 没有回答, 仿佛在专心致志地开车。
可他的喉结却清晰地滚动了一下, 甚至呼吸都陡然变得有些粗重, 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
这种状态就像是饿到极点、馋得口水都快从尖牙上滴落下来的大型食肉动物。
陈悯之敏锐地觉察到有哪里不对劲,戒备地朝着车窗角落里退了退:“停车,我要下车。”
车没有停, 反而比之前飙得更快了。
陈悯之像是一只此刻才发觉自己上了贼船的兔子,也不顾车辆还在高速行驶,急急忙忙就去开车门,想要跳车逃跑。
可早在他上车的那一刻,车门就已经被锁死了。
陈悯之彻底慌了:“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嘶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陈悯之问:“什么地方?”
男人唇角勾了勾,像是心情很愉悦地道:“我们的家。”
“什么什么家”
陈悯之又惊又愕,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哪里和他有什么家了。
他依旧不管不顾地想要逃跑,拼了命地去拽车门把手:“停车,停车你听见没有!我要下车!”
但不管他后面再怎么挣扎叫喊,男人都没有再回答一句话,只有那颗凸起到异常明显的喉结,一路上不停地上下滑动,不知道咽了多少次口水。
车辆驶入一片幽森的山林,再七拐八弯了不知道多少次,终于停在了一幢漂亮的房屋前。
说是房屋不太准确,这实际上是一座高大的城堡,外形是欧式风格,锥形的尖顶,外墙上是精致繁复的浮雕,不过色泽却很明丽,以纯白、天蓝、浅粉为主,像是童话故事里给公主住的城堡。
如果只是城堡,那当然没什么可怕的,但令人胆寒的是,这座漂亮的城堡之外,围绕着一圈大型机械陷阱。
绿油油的草坪后面,是深达数十米的环形坑,底部竖着钢制的尖刺,漂亮的护城河后面,是足有两层楼高的电网,还有更多,隐在后面看不太清楚的东西
漆黑、坚硬、冰冷的机械,仿佛伫立在此的死神镰刀,每一件都带着能直取人性命的锋利,与后方漂亮明丽的城堡形成鲜明对比,看了直让人汗毛倒竖。
陈悯之脸色苍白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声音都在发颤:“这是哪里?”
驾驶座上的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从车座中间的置物箱内取出了一瓶卸妆水、一包化妆棉和一包湿巾,对着镜中慢条斯理地卸起妆来。
他似乎很讨厌这张被画出来的脸,一般卸一边念叨着丑死了,卸得也很细致,直到把脸上的每一粒妆粉都完全卸干净。
陈悯之看着最后露出来的那张脸,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了,而是像看到怪物一般的惊恐。
“陆承轩怎么怎么会是你!”
陆承轩用湿巾擦了擦脸,冲他露出一个小狗般明亮的笑容:“哥哥!”
随即又变脸似的露出一副失落的神情:“哥哥这么久了都没认出来我,我好难过哦。”
极度的震惊下,陈悯之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在网上刷到过一些化仿妆的博主,知道现在的化妆技术很厉害,可以把一个人化得像另一个人,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承轩竟然也会化妆,而且技术远超他看过的那些化妆博主,几乎到了换脸的地步,如果不是陆承轩忽然拿出工具卸妆,他根本都不知道他脸上是有妆容的。
可他此刻看着陆承轩的脸,脑子里又想起来在密室里看到过的那些画作和雕像是了,陆承轩的绘画和雕塑技艺都那么好,小小易个容,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怪不得他第一次听这个男仆的声音就觉得嘶哑得不正常,现在想来,也是陆承轩故意装出来骗他的。
“骗子!骗子!”陈悯之瞪着陆承轩,气得眼睛都红了。
陆承轩倾身过来替他解开安全带:“好啦,好啦,我是骗了哥哥,但是哥哥也骗了我嘛,明明说要过来和我一起住,却丢下我一个人跑了,这样一来,我们就扯平啦。”
他说得振振有词,好像完全不会因此而愧疚一样,还睁着一双无辜的浅褐色狗狗眼:“哥哥,我们和好好不好嘛?”
陈悯之气极:“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你书房里那些东西那些”
想到那些画像和雕塑上的裸.体都是自己,陈悯之就觉得一身恶寒,难以启齿。
他不是陆承轩,没办法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事情既然知道了,他就不可能当做不知情,和陆承轩玩儿从前那种竹马情深的把戏。
提到这茬儿,陆承轩竟然还很得意:“那些都是我画了很久的作品呢,只有最完美的才能被留下来,不过哥哥不喜欢它们,我就把它们都扔掉了,哥哥不要再生我的气啦。”
虽然哄着人,陆承轩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慌张的神情,反而是一种安心和笃定。他在陈悯之身边这么多年,最知道少年的心有多软,从前也不是没有被他惹生气的时候,最多也不过半天就被他哄好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陈悯之猛地推开了他想要靠近的身体,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陆承轩,为什么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哄骗我!羞辱我!”
陆承轩:“哥哥,我没有想要骗你的”
“不要再叫我哥哥!”
闻言,陆承轩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俊朗眉眼低落下来,有些受伤的望着他:“我只是喜欢哥哥,喜欢得快要疯掉了。”
喜欢他?
陈悯之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荒唐到可笑。
秦陌也说喜欢他,顾明珏也说喜欢他,可偏偏他们对他做的,都是些禽兽不如的事,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喜欢?
向来柔软的少年,像是终于被逼得濒临崩溃,尖叫着说出了最能将人刺伤的话语:“我不要你的喜欢!拿着你的喜欢滚!”
空气中有长达半分钟的寂静。
就像是夏日的雷声过后,那被衬托得异常安静的几秒钟时间,静得了无生机,无端让人觉得害怕。
陆承轩盯着他,一双眼珠子一动不动,让人想起一些冷血动物锁定猎物时,那种机械、僵硬、又森然的眼神:“我不告诉哥哥,就是因为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啊。”
“哥哥嘴上说着我是最重要的人,永远不会丢下我,实际上在得知我的喜欢后,还是会抛弃我。”
“小时候我们捡到一条几个月大的流浪狗,那只狗那么喜欢哥哥,一见到哥哥就要黏在哥哥身上不肯下来,可是后来哥哥还是说上学没办法照顾它,家里条件也不好,给不了它好的生活,把它送给了邻居。”
“嘴上说着为了它好,做出来的却是最残忍的事,哥哥一直都是这样绝情的人呢。”
陈悯之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承轩,他有些不能理解话题怎么会变成这样,和小时候那只狗有什么关系?
当时他养父母刚过世,他的确没有经济条件养那只狗啊,虽说狗狗其实给口饭吃就能活,但他不想要小狗跟着自己过苦日子,这有什么不对吗?
陆承轩说的说的好像反倒成了他的错一样,是因为他的绝情,他的残忍和冷漠,才会让陆承轩出此下策,这样欺骗他。
陆承轩的视线如同毒蛇般黏附在他身上,依旧是那种属于冷血爬行动物的森冷目光,嘴角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过,没关系的。因为,哥哥以后,都再也跑不掉啦。”
陈悯之一路被男人抱进了城堡。
一开始,他当然是拼命挣扎的,但后来就乖乖不动了。
因为他看见了那些潜藏在漂亮风景之中的机关陷阱。
这些机关做得很是精巧,陆承轩踏过时,只听一片轧轧之声,那些冷硬可怖的钢铁机器就全部隐匿了起来,与城堡外围的风景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下方埋藏着死神的镰刀。
故而,这座城堡看上去防守薄弱,连巡逻的保镖都没有几个,实际上却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囚笼。
陆承轩瞥见怀里紧紧抓着自己领口,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唇角微微勾了勾。
他没有告诉陈悯之的是,这些机关看似可怖,但实际上对陈悯之却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机关上安装了精密的红外识别系统,能够在安全距离内就识别出少年的靠近,然后启动自动锁定功能。
这是为了确保万一笼子里的少年不安分,要跑出去,这些机关绝对不会伤到他。
毕竟少年有多单纯和莽撞,陆承轩再清楚不过。
想到这里,他又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本他压根没打算修建这些机关的这座城堡只是他和哥哥的爱巢而已。
还不都是因为那些对哥哥虎视眈眈的臭狗!这些机关就是专为他们而建造的,防止他们来偷家,非要说对陈悯之有什么作用的话只不过是顺带吓唬一下胆小的少年,让他不敢私自逃跑罢了。
*
陈悯之怎么也没想到,陆承轩把他抱进城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洗澡。
要是单纯让他洗澡便罢了,可怕的是陆承轩还上手来扒他的衣服,说要亲自给他洗。
“哥哥身上沾了好多臭狗的味道,不洗干净怎么行呢?”
陆承轩死死盯着眼前衣衫半褪的少年,眼底阴狠的妒火像是要把双目灼穿。
少年雪白的脖颈和露出来的半边肩膀上都是痕迹,那是最亲密的人之间才能留下的,象征着占有与爱.欲的烙印。
他在哥哥身边守了那么多年,也就敢偷偷喝点汤罢了,却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软,竟让人抢先吃了满汉全席!
“放开我!我自己洗!”
少年对男人眼底升起的阴暗欲.望浑然不觉,还在徒劳地挣扎着,却没想到下一刻,男人像是突然发了疯,恶狠狠地撕掉了他身上的衣服。
陈悯之惊恐地瞪大眼睛:“你做什——唔——”
他的话音被男人突然覆下来的亲吻吞没。
陈悯之从不知道,陆承轩的吻原来是这样霸道的。
大概因为他从未在清醒状态下,被陆承轩亲吻过。
平日里看上去乖巧又听话、像是只温顺的金毛犬一样的男生,此刻彻底暴露出男人贪婪又恶劣的本性,像是憋了太久的饿狼终于尝到了甜美的羊羔,势必要将其从皮到骨吃个干净。
男人叼着他的舌.头又咬又吸,粗大的舌.头缠着他的,令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像是小兽的呜咽。
口腔被人侵.犯得很凶,男人的舌.头又热又烫,粗暴又霸道地填满了他整个口腔,又亲得很深,几乎入到了喉咙口,把少年逼出了可怜的哭腔。
嘴里的水更是被男人一滴不剩地吃了个干净,男人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吃得啧啧有声,像是在吮吸什么甘美的汁液,一边吃,一边发出痴痴的喟叹:“好甜哥哥是甜的。”
“唔陆承呜呜”
陈悯之被亲得泛起了生理性的泪水,两眼含泪地去推男人,下一刻,手却被男人抓起来,五根手指头都被人叼在嘴里舔.吮。
“呜、别舔了”
陈悯之快要崩溃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被陆承轩舔手竟然要比被陆承轩亲更难以忍受,因为陆承轩简直就是狗舔骨头的那种舔法,把他每根指头缝里都舔遍了,弄得他整个手都湿漉漉的,像沾上了什么犬类的气味一样。
这种心理上的不适让陈悯之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把手抽回来,像只无路可退的小动物,用手臂挡住自己光.溜.溜的上半身,圆眼睛戒备又害怕地看着男人。
却不知道这幅脆弱不堪折、漂亮又娇弱的模样,只会激起人心中更想要凌.虐他的欲.望。
陆承轩顺着他手臂遮挡的方向看去,眼眸顿时暗了。
他如同一只潜藏在枯枝败叶里的蟒.蛇,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少年,轻声说:“哥哥被坏狗弄脏了,我来帮哥哥舔干净。”
说罢,他强硬地拉开少年当在胸前的双手,双眼猩红地盯着那块儿已经被人尝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地方,作势就要咬下去。
陈悯之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叫道:“我不理你了!陆承轩,你要是真敢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男人的动作顿住了。
陆承轩忽而抬眸望着他,眼里竟含了几分欣喜:“哥哥?”
陈悯之看着他这幅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又泛起层层叠叠的酸意来。
*
陆承轩是陆家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陆家的正牌少爷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医生说很可能活不到大,于是陆承轩成了替代陆少爷的工具。
因为只是一个替补用的工具,所以自然不必用心照看。
一开始,陆承轩住的是城里的富人区,上流阶层消息灵通,豪门私生子这种正常的事情根本算不得秘闻,故而,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陆承轩是见不得光、低人一等的东西。
周围的富二代小孩不愿意和他玩儿,唯一和他“玩儿”的小孩,也只不过是把他当做笑料捉弄罢了。
到底年纪尚小,又成日被排挤欺负,陆承轩没多久就生了病。
也正因为这场病,让陆父对这个私生子稍微多了一点重视。毕竟已经有了一个病秧子,要是剩下这个再养坏了,这半生心血可就白费了。
于是陆承轩被秘密带到了一个小城市,派保姆好生看顾着。
按理说,这里没有人知道陆承轩的身世,他应该是能活得很好的,但小孩子最是记仇和缺乏安全感的年纪,经历了那样的欺负,就算换到新环境,也本能地不再去信任任何人了。
他在过早的时候就学会了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不欺负别人,就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于是陆承轩这次在被人欺负之前,抢先开始欺负别人。
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小孩,再见他时眼睛里都是害怕,全都离他远远的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
被他以捉迷藏的名义,诱骗到山里的陈悯之,在山里面兜兜转转找了一圈后,迷路了。
中途好不容易碰到个来山里采药的大人,被带着愣愣瞌瞌地走出去了,可没多久又颠颠儿地一个人跑回来。
陆承轩坐在树杈上,眼睁睁地看着陈悯之一脚跌进了他挖的陷阱里面。
啧,好笨。
他从树上跳下来,站在陷阱边儿上,居高临下地对跌进去的陈悯之喊道:“喂,你是笨蛋吗?都走出去了还跑回来做什么?”
白白软软的小孩坐在陷阱里面,身上沾着草叶,白生生的脸蛋都被泥巴弄脏了,只有一双乌黑圆润的大眼睛,依然清澈柔软地望着他:“我、我不是笨蛋,我只是去外面看了你不在,想回来找你。”
陆承轩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找我做什么?”
这人难道还没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跟他玩儿什么捉迷藏,只是想捉弄他而已吗?
而下一刻,他听见陈悯之软声软气地说:“我妈妈说山里面有狼,我怕你被狼吃掉了。”
陆承轩愣住了。
好半晌,他咬着牙说:“笨蛋。”
现在的山里面哪儿还有狼,都是大人为了防止小孩到处乱跑,编出来骗小孩的说辞罢了。
但无论如何,陆承轩算是有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好朋友。
一开始他还叫陈悯之全名,后来叫着叫着就变成了悯之哥,再后来又变成哥哥。
陈悯之的脾气一直都很好,但偶尔也会有和陆承轩闹矛盾的时候,比如当他发现陆承轩把同学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扔掉的时候。
陆承轩每次都给他赔礼道歉,还会买更好的礼物送给他,但这次道了歉,下次还敢。
于是一向好脾气的陈悯之也终于板起脸:“你下次要是还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一开始陆承轩不信,陈悯之对谁都温温软软的,怎么可能真的不理他,但他后来发现,当他这么做了真正触犯到陈悯之原则的事情后,小孩倔强得像是头小牛,是真的连一句话都不肯对他说后,他才真的慌了,红着眼睛去找陈悯之道歉,发誓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于是后来,这句话便成了一道心照不宣的界限。
一旦陈悯之说了这句话,陆承轩便知道,不能再过分了。
因为陈悯之是真的不会再理他。
除非他认真的、下定决心地好好道歉和悔过。
但此刻,这句话却也成为了一个信号。
它意味着成年后犯下的那些、看似不可饶恕的过错,似乎也可以像年少时那样,被宽恕、被原宥。
毕竟,说出它的那个少年,是那样的善良与心软,像是世间最温柔而强大的神,总是愿意怜悯和赦免无知的凡人犯下的罪孽。
陆承轩眼眶湿润,他握着少年的手,全然没了方才狼一般的霸道和强横,反倒像是等待主人号令的狗狗:“哥哥这一次也会原谅我吗?”
陈悯之望着忽然收起爪牙的男人,迟钝的脑子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转得那么快过。
刚才那句话,他完全是凭本能喊出来的,说完后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觉得荒唐,完全没想到陆承轩居然会真的停下来。
但如果如果
陈悯之捏了捏手心里的汗,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抖:“那你、你会像之前一样,听我的话吗?”
第44章 第 44 章 “因为我当时在偷看哥哥……
45
没有了尖叫与挣扎, 浴室里一时间变得很安静,只有从花洒上哗啦啦流下来的水声。
陈悯之望着蹲在他身前,身量比他宽阔数倍的男人, 心里忐忑不安。
他其实很清楚, 陆承轩虽然比他小几个月,但却比他强壮上许多倍, 要是陆承轩和前两个男人一样来硬的,他是完全反抗不了的。
可刚才陆承轩充满希冀的那个疑问句,忽然让陈悯之发现了另一种可能。
陆承轩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和另外那两条疯狗,毕竟是不一样的。
其实在此之前陆承轩一直都很听他的话。
或许或许他可以尝试哄着陆承轩,让他不要像前两个男人一样发疯。
就是不知道这套方法有没有效果
就在陈悯之惴惴不安,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时候, 他忽然被拥入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
陆承轩微微沙哑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竟然有些难以自控的哽咽:“听,我听哥哥的话, 只要哥哥肯原谅我, 不生我的气, 我什么都听哥哥的。”
陈悯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他感受着紧紧抱着他,埋头在他脖颈间嗅闻的大男生, 心里又叹了口气。
其实还是个小孩子呢虽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歪了, 变态起来看上去有点可怕, 但其实好像还和以前一样好哄。
这么想着, 陈悯之抬起手,试着和从前一样,轻轻拍了拍陆承轩的背。
趴在身上的男人立刻就跟一只得了主人嘉奖的大狗一样, 伸着爪子把他抱得更紧了,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咕噜声,好像被摸得很舒服,又很满足。
陈悯之忍受着被男人抱得过紧而生出的轻微不适,试探着说:“那你,你放我出去,我不想待在这里。”
抱着他的人身体一僵,缓缓放开他,有些为难地道:“哥哥,这个不行呢。”
陈悯之瞪圆了眼睛,随即生起气来:“骗子!你又骗我!你刚刚还说会听我话的!”
陆承轩一双浅褐色的眼珠子含着委屈看他:“可是外面那几条臭狗,现在都在到处找哥哥呢,哥哥一出去,就会被他们抓到的。”
陈悯之噎了一下,尽管很不情愿,却无法否认陆承轩说的话。
就在陆承轩带他逃出顾家的前几天,顾明珏状似无意地提起,秦陌已经从拘留所里被放出来了。
至于他非法拘禁的事情,以秦家的势力,最后不过是以“一场误会”的名头轻飘飘揭过。
秦陌和顾明珏,没一个是好惹的,甚至比陆承轩还要更难对付。
陈悯之想到这里,脸上便又浮现出苍白。
陆承轩凑过来,舔了一下他微微发白的嘴唇:“哥哥不喜欢这里吗?这是我亲自设计的,和哥哥的家呢。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想和哥哥有一个家了。”
“还想和哥哥在家里生宝宝。”
陆承轩失落地说:“要是哥哥可以怀我的宝宝就好了。”
陈悯之又羞又气,红着眼睛瞪他:“什么生宝宝!不、不准再说了!”
他是男的,怎么可能生宝宝,陆承轩真是疯了。
况且,谁会在自己家外面设置那么恐怖的机关,陆承轩表面上说听他的话,其实还不是和那几个男人一样想把他关起来。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陈悯之的心情很差,伸手推他:“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陆承轩:“可是我还没给哥哥洗完澡”
陈悯之:“我自己洗。”
“可是”
陆承轩还要说什么,但少年已经有些生气了的模样:“你说过要听我话的!”
“好吧。”
陆承轩只得讪讪退了出去。
等浴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陈悯之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将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往身上搓泡泡。
极度的疲惫下,他丝毫没有发现,在他头顶的花洒上,浴池底部的排水孔上,甚至放毛巾的架子上,密布着的针孔摄像头。
*
折腾了一天,到了晚上,陈悯之沾上床很快便睡着了。
他自然是一个人睡的。
陆承轩虽然说什么都不肯放他出去,但至少表面上还算是听他的话,没有再对他动手动脚,晚上被他赶出房门后,可怜兮兮地在门口守了一会儿,倒也没有再进来。
陈悯之的睡眠原本是很好的,从小到大打雷都没把他劈醒过,但今时不同往日,在知道身边围绕着的都是些豺狼虎豹后,少年睡觉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沉了,本能促使他连睡觉时也提着个心眼儿,提防着有坏东西趁他睡觉来啃他。
于是,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异样时,陈悯之迷迷糊糊的神志霎时间就清醒了。
他睁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瞥见床脚有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这影子低伏在他身侧,正埋着头舔他的脚。
陈悯之吓得汗毛倒竖,还以为是撞鬼了,尖叫一声,一脚就朝着那道黑影踹了出去。
对方丝毫没有防备,只听一阵重物撞击在柜子上的响动,黑暗中随即响起一声男人的闷哼。
只是那哼声里听不出痛意,反而低哑闷沉,还带着一点餍足的尾音听上去像是爽到了。
陈悯之按开了灯,看着光亮下的男人,气得双眼圆睁:“陆承轩!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陆承轩脸上印着半个微红的脚掌印,语气很无辜:“我才刚进来呢,哥哥。”
陈悯之看着男人脸上的红印,这才想起来他刚才好像是踹到陆承轩脸上了而且他那一脚使出了全力,应该还挺疼的
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正想问问陆承轩有没有受伤,但那种被人舔过的、湿润黏腻的触感还残留在脚背上,让陈悯之心里那一点过意不去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悯之把自己的脚缩回来,用被子严严实实地捂住了,才红着眼睛去瞪陆承轩:“不是说了你不准进来吗!你不是答应了要听我的话吗!”
他睡前锁了门,但在经历过顾明珏的事情后,他自然是明白,锁门压根就防不住这些变态的。
面对他声色俱厉的质问,陆承轩脸上却没有心虚的表情,而是眼神幽怨地望着他:“我是答应了哥哥要听话,可那是在哥哥答应原谅我的条件下。”
陈悯之:“我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
陆承轩幽幽道:“没有呢,哥哥。”
“哥哥嘴上说着原谅我,但对我和从前根本就不一样了。我和哥哥说话,哥哥都不怎么搭理我,吃了晚饭宁愿刷英语四级也不和我一起玩,晚上也不和我一起睡,把我一个人丢在冰冷的大床上,辗转难眠。”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委屈:“哥哥以前对我明明不是这样的。”
陈悯之崩溃道:“你还好意思说!那还不是因为你、你对我做出那些事情!要我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对你!”
明知身边围着的是条恶狗,他还没傻到把自己喂进狗嘴里。
陆承轩望着他半晌,眼眶里忽然流出两行泪来,那神色看上去竟有几分凄楚:“那哥哥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
说罢,不等陈悯之回答,忽然抬手往自己脸上恶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男人常年锻炼,身上覆盖的都是坚实的肌肉,这一巴掌扇下去的力量非同小可,瞬间就把嘴角打出了血。
陆承轩顶着半个脚掌印、一个巴掌印和嘴角的血迹问:“这样可以吗?”
陈悯之看得目瞪口呆,眼前的场景太过超出他的认知,他一时间只知道发愣,连话都忘了说。
而在他愣神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陆承轩已然又往自己脸上挥了一巴掌。
他唇角的血迹更浓了:“这样呢?”
“你”男人的眼底燃烧着疯狂,下手也一次比一次狠,陈悯之看得头皮发麻,颤颤巍巍说:“你做什么!”
陆承轩又是一巴掌打下去,他打得毫不犹豫,好像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脸:“给哥哥道歉。”
“啪——”
“道完歉,哥哥就会原谅我了。”
“啪——”
眼看他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下去,一张英俊的脸都被扇肿了,唇角溢出的血迹也越来越多,到最后简直像是要重伤吐血一样,陈悯之吓得脸都白了,忙大喊道:“停手!别打了!”
“啪——”
“啪啪——”
陆承轩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是一味地扇自己巴掌:“都是我的错,哥哥生气也是应该的,我会打到哥哥消气为止。”
“啪——”
“啪啪——”
“啪啪啪——”
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在卧室里响起,跟电蚊拍似的没完没了,陈悯之看着男人唇角越来越浓的血色,终于受不了了:“好了!我原谅你了!别打了!”
一直响个不停的巴掌声停下了。
陆承轩顶着一张被扇肿的脸,脸上的神情却喜悦又兴奋:“真的吗?哥哥真的原谅我了吗?”
陈悯之闷闷地回答:“嗯。”
算了,陈悯之想,陆承轩就算再过分,背着他偷偷画他的裸.体,但到底也没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比起顾明珏和秦陌那两个人做的事情,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只要只要陆承轩从此以后都不再骗他,真心实意地悔过,他也不是不能继续和他做朋友。
陆承轩:“那哥哥以后都不会不理我了吗?”
陈悯之:“嗯,不会了。”
陆承轩:“哥哥会和我睡一张床吗?”
陈悯之:“你自己有床,干嘛非得和我睡一张床?”
陆承轩:“哥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有很严重的失眠症,只有在哥哥身边才睡得比较香”
陈悯之:“ ”
陆承轩的确在很早的时候就对他说过自己有失眠症的事情,每次都借着这个由头要和他挤在一起睡,不过陈悯之每次都是先睡着的那个,也无法去确认陆承轩说的是不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眼神蓦地戒备起来:“你、你是不是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在晚上偷偷舔我脚了!”
俗话说得好,当你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已经满屋子都是蟑螂了!
半夜潜入他房间舔他脚这种事情,陆承轩绝对不是第一次干了!
“对了,还有我第一次去你家住的那晚上,你是不是也偷偷对我干了什么!”
那天晚上,陆承轩明明和他睡在一张床,第二天早上却莫名其妙滚到床下面去了,而那晚上陈悯之刚好做了个拿电击棒把变态电晕的梦
现在他怀疑那根本不是梦,就是陆承轩趁他睡着以后偷偷亲他!
陆承轩倒是没有否认:“是。”
但那双眼睛随即又无辜起来:“但我只是亲了亲哥哥,没有对哥哥做其他更过分的事情哦。”
也就是把哥哥从头到脚每一寸都舔了一遍,该舔的不该舔的都舔过了而已
陈悯之已然对他的装无辜免疫了,凶巴巴地骂道:“变态!”
陆承轩:“我只是太喜欢哥哥了”
陈悯之警觉起来:“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陆承轩脸现为难:“哥哥”
陈悯之眯起眼睛:“我之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说,我后面再知道的话,就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陆承轩露出一种很受伤的表情,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道:“我送哥哥的那块手表,里面有定位和窃听装置。”
眼看少年一副瞪大双眼的样子,陆承轩又忙补充:“不过后来已经拆除掉了”
陈悯之:“还有呢?”
陆承轩:“还有秦陌的车祸其实是我找人做的。”
陈悯之:“???”
陈悯之:“你没事去撞他做什么?”
陆承轩咬牙切齿:“还不是因为他对哥哥干了那种脏事”
“不过我没有想撞死他,只是想把他撞成残废呢”
陈悯之深吸一口气:“还有呢?”
陆承轩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这次陆承轩沉默了很久,才期期艾艾道:“还有你上学时的那些突然疏远你的朋友,其实是我赶走的”
“什么?!”
陈悯之此刻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但比起惊讶,更多的还是生气,他原来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招人喜欢,才导致这么多年来都没什么朋友的,却没想到是陆承轩从中作梗!
他气得胸腔起伏,浑身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承轩眼底划过一丝阴沉:“因为那些臭狗都不是好东西。”
陈悯之:“你骗我!你凭什么这么说!”
陆承轩用一种很可怜的,像是被大雨淋湿了的小狗的眼神,湿漉漉地望着他:“我没有骗哥哥。”
“高中时坐你后面的那个人,你把人家当好朋友,结果他上课的时候在后面偷偷闻你的头发,我看得清清楚楚,有好几次他舌头都快舔到你脖子上了”
“还有你以为对你很好的那个同桌,放学后鬼鬼祟祟扒在你家窗户上偷看你洗澡,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哥哥当时就要被他看光了”
“还有哥哥小学的那个班长,当时就是他在暗地里怂恿其他人,让哥哥去演睡美人的,因为他想假戏真做在台上当着全校的面亲哥哥的嘴巴是我把他教训了一顿,他后面才安安分分没敢对哥哥做什么的”
“还有”
陈悯之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这些都不是真的,是陆承轩说来唬他的:“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陆承轩:“哥哥可以去找那些人求证对了,我这里还存着他们当时写的检讨书,哥哥要看吗?”
陈悯之:“ ”
“不用了。”
他现在确信,陆承轩说的都是真的了。
陈悯之的眉眼耷拉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么多年,那些他自以为的朋友对他没一个是真心的。
到头来,他竟然还得感谢陆承轩,帮他赶走了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变态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
陈悯之难过一会儿,忽而又想起有哪里不对劲,疑惑道:“我同桌偷看我洗澡,你怎么刚好就能发现?”
闻言,陆承轩脸色变得不太自然,好半晌,才支支吾吾说:“因为我当时在偷看哥哥洗澡”
陈悯之再也忍不住了,即使对着那张已经肿到微微变形的脸,也依旧抄起手就扇了一巴掌过去:“变态!”
当晚,陆承轩本就肿起来的脸变得更肿了。
不过,因为陈悯之允许他在自己身边睡地板的缘故,他度过了很香、很甜的一夜。
*
一家高级餐厅内。
极具私密性的包间里,秦陌看着坐在对面的顾明珏,面色冰冷。
男人脖颈上印着一道抓痕,都已经结痂了,但因为抓得深,看着依旧很明显。
他已经不是没开过荤的处.男,很清楚这种抓痕是怎么形成的。
顾明珏却面带微笑,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模样,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找秦先生合作的。”
秦陌冷冷道:“哦?那么合作过后,战果归谁?”
顾明珏笑了笑:“要先取得胜利,才能谈战果。”
“陆承轩那座堡垒外面,虽然没有安排多少人,但他建造的自动防御系统,很是棘手。”
“顾家倒是军方有一些关系,不缺攻堡的武器和人手,但以血肉之躯攻堡,效率未免太低了些。”
“况且,”顾明珏脸上浮现起一抹温柔,“这种残忍的做法,悯之也不会喜欢。”
“我听闻秦先生在黑客技术上造诣颇深,故而,此次前来,是想和秦先生商议,你出技术,我出武力,一起拿下这座堡垒。”
秦陌早了解过情况,陆承轩那座坚固的城堡拿来抗战都够了,就算他有技术,没有武力支持也是攻不破的。
于是他没有犹豫:“可以。”
“我只有一个条件。”
顾明珏:“秦先生请说。”
秦陌盯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是对猎物的志在必得:“最后花落谁家,各凭本事。”
顾明珏默了几秒,笑得云淡风轻:“好。”
第45章 第 45 章 城堡里的公主,被人偷走……
46
清晨的阳光落在流苏软椅上, 将布置精美的餐厅照得华丽又温馨,仿佛专为公主准备的居所。
事实上,这张软椅上坐着的也的确是一位“公主”。
他穿着浅粉色的公主裙, 层层叠叠的裙摆掩住了他修长白皙的双腿, 羊腿袖将他的小臂勾勒得纤细漂亮,露出来的十根指头又软又白, 跟白生生的葱根似的。
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底、缀着粉色蝴蝶结的波奈特,蕾丝系带穿过他乌黑柔软的头发,将那张脸衬得柔软又可爱。
在他身旁,一位英俊的男人面带笑靥,手里端着精致的吃食,将一小块儿烧麦喂到他嘴边:“哥哥,张嘴。”
原本厨师是打算做一些精致的西式甜点的, 毕竟烧麦包子茶叶蛋和这座西洋风格的城堡实在显得有些不搭, 但奈何主人说了,一日三餐全按照公主的喜好做。
年薪百万的厨师,哪怕是最简单的烧麦也做得色泽诱人, 鲜美可口, 但公主却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头, 不肯张嘴。
“我自己可以吃。”陈悯之说。
事实上,这几天, 每一顿陆承轩都要这么喂他, 好像真把他当成了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娇弱公主。
这身公主裙自然也是被男人半逼半哄地穿上的, 一开始陈悯之不愿意穿, 说自己是男人,才不要穿什么公主裙,然后陆承轩就幽幽地说:“可是哥哥都穿给那两条臭狗看过了, 连睡都跟他们睡过了。”
“到了我这里,哥哥就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连一条裙子都不愿意穿给我看。”
“哥哥好偏心哦。”
陈悯之看着男人逐渐变得危险起来的眼神,慌张地说:“你、你答应过要听我的话的!”
陆承轩叹了口气,随即对他露出一种很受伤的眼神:“哥哥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哥哥,自然会听你的话,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但是,哥哥这样偏心,我会很伤心的。”
说罢,那双浅褐色眼睛里的暗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抛弃和辜负的凄楚,甚至还泛起了一点莹莹的泪花。
变脸之快,比起技艺最精湛的川剧大师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得不说,陆承轩这张脸可塑性真的很强,平日里笑起来时像个俊朗的阳光少年,但眼里含泪时,又显得十足可怜,让人想起大雨里被淋湿的金毛犬。
陈悯之见状,又想起那天陆承轩哭着扇自己巴掌的场景,只能面露为难地道:“那好吧。”
但经历了人事的少年,自然也不像从前那样单纯好骗了。
他会答应陆承轩穿公主裙,不是因为前两个人看过了,为了公平要给陆承轩也看一下,而是因为陆承轩虽然答应要听他的话,但陈悯之心里明白,男人表面再怎么听话,实际也是一头对他流着口水,虎视眈眈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