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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是觉得很奇怪,刚才他买糖葫芦吃的时候,问过这两人要不要,两个人都说不要,现在又突然一副很喜欢吃,不吃就不行的模样。

唉,可能吃的还是看着别人嘴里的才香吧。

陆承轩拿着糖葫芦,却没有立刻吃,而是把糖葫芦递到陈悯之跟前,笑吟吟道:“哥哥,我不喜欢吃外面那层糖衣,你帮我吃掉吧。”

陈悯之:“啊?你不是很喜欢吃甜的吗?”

他记得在爱吃甜食这方面,陆承轩明明和他一样啊。

陆承轩还没回答,斜刺里突然窜出一只黑手,夺过他手里的糖葫芦,冷声道:“我帮你。”

陆承轩:“ ”

陈悯之:“也行。”

反正大家都是兄弟,谁吃都是一样的。

在陈悯之看不到的地方,身后陆承轩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他森森盯着卫殊,一字一句道:“还给我。”

可糖葫芦进了卫殊手里,就跟肉包子进了狗嘴里似的,哪里还能有个整样儿?

不到三秒钟,上面的每一颗山楂球都被卫殊用舌.头洗礼了一遍。

卫殊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一双大刀似的浓眉瞥向陆承轩:“还要吗?”

陆承轩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嫌恶:“不要了。”

最后,卫殊一个人吃了两串陈悯之买的糖葫芦,整个人容光焕发,一身黑皮好像都变亮了。

吃过晚饭,陈悯之回到陆承轩家便开始收拾行李。

原本他来这边就是为了躲卫殊,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陆承轩低着头问:“哥哥今晚就要走吗?要不再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走?”

陈悯之语气坚决:“不行,我已经耽误好几天的课程了,明天上午我还有课,今晚回去还能赶上,不然明天又得请假。”

陈悯之顿了顿:“而且卫殊也是今晚回去,我刚好跟他一块儿。”

陆承轩没再说什么,难得安静地帮着陈悯之收拾东西。

只是,在陈悯之拉着行李箱要出门的时候,陆承轩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哥哥。”

陈悯之:“嗯?”

陆承轩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盯着他,这双眼睛平日里总带着笑,不笑时,便显得格外专注和认真:“哥哥那天说过的话,能再对我说一遍吗?”

陈悯之:“什么话?”

陆承轩:“就是说我是很重要的人那一段。”

“哦哦,这个啊。”陈悯之奇怪道,“你怎么突然想听这个了?”

“就是想听。”陆承轩笑了笑,“毕竟哥哥走了后,我又要有许久不能听到哥哥对我说话了。”

陈悯之挠挠头:“可我都有点忘了我当时怎么说的了”

大概意思他记得,但具体的话他已经忘了。

陆承轩又笑了一下,楼梯间并不明亮的光线下,那笑容显得有些苍白,像是冬日湖泊上快要破碎掉的阳光。

“没关系,我记得。哥哥当时说的是:‘你是很重要的人,我把谁忘了都不会把你忘了的。’”

“还有一句是:‘我把你当成我的家人。’”

陈悯之于是上前抱了抱比他高过大半个头的青年,语气认真地说:“‘你是我的家人,是很重要的人,我把谁忘了都不会把你忘了的。”

陆承轩像是终于满意了,笑着对他挥手:“哥哥再见。”

“嗯嗯再见。”

等到少年下楼后,他才望着少年和高大男人并肩而行的背影,轻声道:“哥哥可不能骗我哦,不然,我会忍不住惩罚哥哥的。”

*

洗清了卫殊身上的变.态嫌疑,陈悯之这两天的注意力便放到另外的变.态身上来。

这几天他什么手段都试过了,包括去原案发地点钓鱼执法,都没有再等到那个强吻他的变.态来自投罗网。

他甚至去报了警,但最终也只是做个笔录就被赶回去说等通知了。

一筹莫展之际,陈悯之又登上了校园论坛,在自己原来的帖子下回帖:【这个变.态太狡猾了,什么证据都没留下,钓鱼执法他也不上钩,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把他揪出来?】

这条帖子原本热度就不低,他这一顶帖很快便又有人回复了。

【不是吧,都这么多天了楼主还没把人揪出来?】

【也不能怪楼主吧,我看楼主的说法,这变.态心思挺缜密的,一点儿证据都没留下,想抓都不知道从何抓起啊。】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说了楼主别生气。】

一看有戏,陈悯之忙回复:【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根据楼主之前的描述,这个变.态两次强吻楼主,都是在楼主上下学或者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说明要么这个陌生人提前踩过点,摸清了楼主的生活习惯,要么他本身就是楼主身边很亲近的人,根本不用摸,本身就知道楼主什么时候会去什么地方。】

【楼主,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此话一出,陈悯之如遭当头一棒,愣在了原地

熟人作案?

不仅是他,这话也点醒了贴子里的网友,一下炸出了一箩筐回复:

【我靠68楼英明!这么明显的可能我怎么没想到?!】

【这么一想一下就解释得通了!楼主之前不还说那个变.态身上有很刺鼻的女士香水味吗?不会就是怕被楼主认出来,专门买来掩盖自己身上气味的吧?】

【细思极恐啊细思极恐!!!】

陈悯之盯着这一长串回复,只觉得头晕目眩,缓了好一会儿才颤着手指打字:【可是不可能啊,我身边的熟人就那么几个,都是我很好的兄弟,我了解他们,他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我看楼主还是太天真了。】

【没听说过吗?在目前发生的民事和刑事案件里,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熟人作案。为什么?因为熟人最知道你的习惯和弱点,最知道怎么对你下手。】

【还兄弟呢楼主?别看有些人嘴上喊你兄弟,实际上脑子里已经把你扒.光.操.了几百遍了。】

【对了,你不是说那个变.态第二次亲你的时候把你绑了起来,还找了块儿布把你的眼睛蒙上吗?冰山理论听说过吗?我估计着,他目前在你身上实施的,还不及他脑子里的千分之一。你在这儿把人当兄弟,说不定人家脑子里正想着怎么把你绑到小.黑.屋去关起来,再给你上手铐上跳.蛋什么的,最后看你浑身潮.红被玩儿到崩溃只能对着兄弟叫老公】

【楼主,你听大家一句劝,最近还是小心身边的“熟人”吧。】

陈悯之脸色苍白地关闭了页面。

熟人,他身边满打满算只有四个。

陆承轩,顾明珏,卫殊,秦陌。

会是谁呢?

第26章 第 26 章 男鬼发疯。

26

陈悯之开始仔细回忆案发当天的情况。

第一次太久远, 加上当时他满脑子都是被“女生”亲后的粉红泡泡,压根不记得别的事了,只记得他当时回来秦陌在寝室里, 他和秦陌说了这件事。

第二次他却记得很清楚, 那天晚上他去顾明珏家喂完猫,回校路上刚好陆承轩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没多久他就被变态拖进了小巷子里,在小巷子里被变态啃了一会儿,又遇到了跑来找他的卫殊。

陈悯之于是开始一个个排除。

陆承轩在案发前十几分钟刚给他打过视频电话,背景明显是在自己家里,说明他此时确实是在外省,不具备作案条件,首先排除。

卫殊是替他把变态赶跑的人, 在巷子口喊他的时候变态正在啃他胸口, 他一个人不可能分成两半同时出现在巷子内和巷子口,所以也不可能是卫殊。

那么就只剩下顾明珏和秦陌。

这两个人,一个在他喂猫的时候还和他一起;另一个, 在他回来的时候正坐在寝室里, 身上穿着睡衣, 看上去刚刚洗完澡回来。

按理说,都不太像是具备作案时间的样子。

但非要较真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当时是走路回学校的, 顾明珏要是在他离开后立刻从家里开车出发, 很容易就能追上他;秦陌也一样, 如果在亲完他之后如果马不停蹄地打车回校, 时间抓紧一点,就算去冲个澡也是完全够的。

那么,怎么才能判断到底是他们之间的哪一个呢?

陈悯之心里暗暗有了一个计划。

*

这个周末, 他照常去顾明珏家里照顾猫。

除了浴池,顾明珏家里也是有淋浴的。自从上次在浴池里晕倒后,陈悯之便很少再泡浴池了,要泡也会注意把窗户打开,并且不会在里面待太久。

但今天晚上,他却放了一池子的热水,故意将门窗紧闭,把自己整个人泡在了池子里,让热腾腾的池水没过胸口。

十分钟过后,他开始感觉到有点胸闷头晕了。

陈悯之脑袋昏沉沉地想着,有点晕就行了,可不能真晕过去。

他从池子里爬起来,擦干水换上睡衣,瞅了眼镜子,觉得这个状态差不多了,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顾明珏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手机回复工作上的消息,目光瞥到从浴室走出来,步伐有些不稳的人身上,眉头微蹙:“悯之?你还好吗?”

陈悯之扶着墙,一副很虚弱的样子,对男人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绵软:“我有点不舒服。”

闻言,顾明珏神色凝重起来,起身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有些热,你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去拿温度计。”

顾明珏正要转身,胳膊却忽然被一只温温软软的手抓住。

一抬眼,就见少年耷拉着眼皮,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我没发烧,只是在池子里泡久了,有点缺氧。”

少年微微仰着脑袋,一双眼睛又黑又圆,沾着湿漉漉的水汽,像一只迷茫的小鹿,对着他小声道:“那个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做一下人工呼吸。”

顾明珏眉尖微挑。

他的视线落在少年泛着薄粉的脸颊上,细细睃巡一圈,然后在那脸上发现了一丝心虚。

须臾,他像是明白过来什么,缓缓上前一步,唇角似勾非勾:“你是说,你想让我给你做人工呼吸?”

男人生得肩宽腿长,比陈悯之高出快一个头,常年身居高位让他身上始终萦绕着一种上位者的优雅与从容。即使那张脸上带着笑,近距离靠过来时,也是极具压迫感的。

陈悯之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后背抵到墙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男人,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顾明珏望着他,眼底笑意深深。

陈悯之一颗心却七上八下,跟胸口揣了只兔子似的。

他一个直男,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让兄弟给自己做人工呼吸。

可目前,这是陈悯之不太聪明的脑子,唯一想出来的能判断谁是变态的办法。

他不知道变态的长相,没听过变态的声音,连变态身上的气味都是经过掩盖处理的,可唯有一点——他记得变态吻他时的感觉,和男人唇齿间的气味。

假设变态真的是顾明珏和秦陌二人其一,只要他分别跟这两人亲一回,陈悯之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判断出到底谁是变态。

但现在他好像在第一步就卡住了。

顾明珏不说话,还一直看着他笑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兄弟,顾明珏以前也给他做过人工呼吸啊,应该不会太介意帮他这个小忙吧?

还是说顾明珏看穿了他的意图?顾明珏就是那个变态?!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陈悯之就感到后背爬起一阵凉意,一时间连继续执行计划也顾不得了,抬腿就想跑,说话声都中气不足:“你、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先去睡唔——”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压在墙上,倾身覆住了他的唇。

陈悯之瞳孔倏地放大。

这还是他在清醒状态下,第一次自愿和男人接吻。

上次顾明珏给他做人工呼吸时,他是昏迷状态,压根不知道被顾明珏亲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但此刻的感受却清晰异常。

顾明珏的吻是温柔的,就像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皎皎君子,温润如玉,丝毫不带有攻击性,仿佛潺潺流水般从他的唇齿间滑过。

男人的唇舌是温热的,先是动作轻柔地舔舐着他的唇瓣外侧,用舌尖描摹着他嘴唇的形状,再用齿尖轻叩他的唇珠,明明动作一点也不激烈,却让陈悯之的脸莫名热了起来。

他本就有点头晕,再这么一热更是呼吸不畅,下意识将唇瓣张得更开,想要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

可这反倒为男人大开了方便之门,男人仿佛得了允许一般,将唇舌入侵到他的内里来,大肆在他口中攻城略地,从编贝般的齿列一直舔.吻到里面的小舌.头,仿佛一定要将他口中的每一滴水液搜刮干净才罢休。

“唔嗯”

陈悯之被对方突然增强的攻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了,下意识伸手推拒,却被人捏住手腕反扣到头顶,吻得更深。

“唔不要那么深”顾明珏的动作的确不凶,但他亲得太深了,几乎侵.犯到了舌根,亲吻的动作又很细很久,明明只是接个吻,却给陈悯之一种浑身上下都被亲透了的感觉。

他到后面简直要被这钝刀子磨肉似的亲法给搞崩溃了,喉咙里都被亲出了哭腔:“呜慢一点呜停”

似乎是见他确实承受不住了,男人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他。

亲了这么久,顾明珏却一点儿气都不带喘的,仍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过,那眼底的笑意却之前更深了,像覆着一层化不开的温柔:“悯之感觉怎么样?有比之前好点吗?”

陈悯之唇瓣被亲得湿漉漉的,原本浅淡的色泽都被亲成了嫣红,他完全没想到会被亲成这样,心里委屈得不行,偏偏着还都是他自找的,怪不了别人。

于是他只能呼吸急促地喘着气,目光躲躲闪闪,嘴上胡乱应着:“嗯好、好一些了。”

顾明珏视线笼着他,一双清俊眉眼似笑非笑:“是吗?可是我看,悯之似乎还有些缺氧呢,气都喘不匀。”

男人俯身靠近,声线低沉:“那再多做几遍吧。”

“什——”陈悯之瞪大双眼,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男人的吻已经又覆了下来。

顾明珏的吻再怎么温柔,他也是个男人,骨子里带着男人与生俱来的侵略性,温柔又强势,陈悯之到这时才知道男人的吻不是潺潺溪流,而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不带棱角,却含着磅礴的、让他不能拒绝的力量。

到最后,陈悯之几乎快被亲得脱力了,全靠男人宽大手掌扶住他的腰才没从墙上滑下去。

而顾明珏依旧温柔又体贴地问他:“感觉好些了吗?”

陈悯之简直是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说:“好些了好完了,好得不能再好了!不用再做了!我、我要进去睡觉了!”

说罢,不等顾明珏回答,他已经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慌不择路地撞开男人,踉踉跄跄地跑回了卧室。

顾明珏望着少年紧闭的卧室门,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果然,那些在黑暗中偷来的滋味,和少年主动起来的香甜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

陈悯之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那天虽然被顾明珏亲到腿软,但也多亏了男人亲得又久又细致,让陈悯之有足够多的细节样本和当初那个变态作对比。

顾明珏的唇舌温热,而那个变态的舌.头虽然很烫,唇瓣却是凉的,而且形状很薄,棱角分明,与顾明珏偏柔和的唇形不一样。

顾明珏亲他的时候更喜欢舔吻,而那个变态却更喜欢咬他,力道还很重,像是要在他身上打标记一样。

顾明珏亲他的时候喜欢弄到很深,去勾弄他的舌.根,而那个变态更喜欢叼着他嫩.嫩的舌.尖嗦,他记得当时舌.头都给他嗦麻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个变态亲他的时候嘴里有着淡淡的薄荷味,又泛着微苦,像是某种漱口水的味道,说明这人习惯讲究,很爱干净,说不定还有洁癖

再加上出事以后,是谁对他胸前两点有着异乎寻常的关注

从前被忽略的细节突然间串联起来,如果真是熟人作案,答案几乎呼之欲出——秦陌。

可陈悯之始终不敢相信。

万一他猜错了呢?说到底,现在毕竟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一切都是他的主观臆断,万一是他弄错了,那他岂不是误会了对自己很好的一个朋友?

可他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秦陌了。

他从小就是同学们口中的老好人,不喜欢与人发生矛盾,更不知道怎么去解决矛盾。

于是陈悯之只好发挥他的鸵鸟本性,开始躲着秦陌。

他开始早出晚归,平时就算没课也去图书馆待着,中午也不回寝室睡觉,晚上更是等到熄灯了才偷偷摸摸回来。

至于周末更不用说,直接从周五下午就缩到了顾明珏家照顾猫,周一早上才回校。

以至于一周多下来,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他跟秦陌竟然连照面都没打过几回。

这天,陈悯之又故意拖到熄灯后才回寝室。

他知道秦陌的作息很规律,每天熄灯的时候就会准时睡觉,这样他就不用和秦陌碰面了。

可今天,陈悯之照常放轻步子,悄悄摸进黑漆漆的寝室,打着手电筒准备拿东西去洗漱时,却感到有哪里不对劲。

——秦陌的床帘是开着的,上面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他的后背不知为何爬上一层凉意,总感觉有谁在盯着他似的。

陈悯之觉得奇怪,抻着脖子四下张望,却在镜子里瞥见一道站在自己身后的瘦长人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陈悯之当场吓得魂不附体,手电筒都吓掉了,他拔腿就往出口跑,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攥住了手腕。

那只手力大无穷,一把将他拉扯到了怀中,钳制住他胡乱挣扎的身体。昏黑镜子里,倒映出他和那只鬼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下一刻,脸色青白的男鬼伸出瘦长指节,捏住他的下巴,阴森森道:“陈悯之,你在躲我?”

第27章 第 27 章 “好兄弟!我错怪你了!……

27

听到熟悉的声音, 陈悯之的挣扎终于停下来。

哦,原来不是鬼,是人啊。

不对, 好像更怕了。

“放开!放开我!”刚安分了不到几秒钟的少年, 又开始手脚并用地在男人怀里扑腾,像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个怀抱里待下去了。

秦陌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

可手上的力度一点儿也没松。

他保持着从背后禁锢少年的姿势, 问:“为什么躲我?”

你还敢问为什么!

陈悯之气愤地想,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吗?

可想归想,他又不敢明说。

他想起来上回在小巷子里,自己被男人啃咬胸口时的疼痛感,秦陌力气比他大那么多,他反抗都反抗不了,要是他直接说破, 惹怒了男人, 万一又被摁着啃一回胸口怎么办?

于是陈悯之只能把骂骂咧咧的话憋回肚子里,支支吾吾地说:“没有我没有躲你啊。”

秦陌居高临下地看向他,眸光冰冷, 显然是没有相信他的话。

室内没开灯, 只有微凉的月光从阳台透入, 落在男人身上,却只把他瘦削挺拔的身影衬得又森又冷, 倒映在镜子里, 显得昏暗又扭曲, 仿佛幢幢鬼影。

陈悯之吓得快哭了:“你、你先把灯打开好不好。”

秦陌睨着他半晌, 见少年眼里噙着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放开人, 先去打开了灯。

周围变得明亮后,陈悯之心里的害怕消散了些,第一时间就是四处寻找剩下一个室友的身影,希望能有个人来帮一下此刻的自己。

秦陌看着少年一副神色紧张,东张西望的样子,哪儿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道:“不用找了。”

“王鸿洲被我支出去了,这几天晚上都跟女朋友住酒店,不会回来。”

住的还是五星级酒店,秦陌付的房钱。

陈悯之望着男人,脸色渐渐白了。

到现在,他哪儿还能不明白,秦陌是专门蹲点,就为了抓他。

他颤颤巍巍地后退一步。

这一举动显然又惹怒了跟前的男人,秦陌眼底闪过一抹森寒,脚下一步步朝他逼近:“躲什么?”

男人五官线条冷锐锋利,戴上眼睛时显得斯文冷俊,不戴眼镜时,那双偏窄的眸子便显露出来,盯着人时黑得吓人,仿佛能洞穿一切。

陈悯之惶惶与男人对视着,被逼得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板,退无可退。

他捏紧拳头,忽然紧紧闭上了眼睛。

秦陌简直要被他这幅又像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又像英勇就义的死士一般的举动气笑了。

他站至陈悯之跟前,宽大手掌卡住那张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迫使他把眼睛睁开,一字一句道:“陈悯之,我在问你话。”

跟前的少年就像只被人逮住的兔子,即使睁开了眼睛,那双圆圆的眼睛也还是躲躲闪闪:“我都说了我没有躲你”

他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此刻,那脸上的神情简直明晃晃写着“我在心虚”。

秦陌冷嗤:“没有?”

“你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午休也不回寝室,连着一周连话都没和我说过,你还说你没有躲我?”

“我”陈悯之张口结舌,但仍然不死心地狡辩:“我那是因为马上要期中考了,去图书馆学习呢。”

秦陌森森盯着他:“陈悯之,我看上去很像傻子吗?”

这人这周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顾明珏那里住,浑身上下都不知道被男人暗地里亲了多少遍了,还敢和他说是在学习?

陈悯之下巴还被男人握着,只能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回答:“不像,你那么聪明,怎么会是傻子呢。”

秦陌噎了一下。

一拳打到棉花上,陈悯之就是那团水火不侵的棉花。

秦陌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和陆承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彼此手中都握着对方的把柄,如果是陆承轩先破坏了这种平衡那么他也不会手软。

可跟前的少年脸上只是浮现出疑惑的神情:“什么说了什么?”

秦陌一顿。

他现在确定不是陆承轩干的了。

他太了解陈悯之了,如果真是陆承轩泄露了什么,陈悯之一定会摇着脑袋,傻乎乎地说没有人给他说什么。

就像他只会简单地否定秦陌,说自己没有在躲着一样。

他一点儿都不擅长撒谎。

但既然不是陆承轩,那就只能是陈悯之自己察觉出了什么。

想到这种可能性,秦陌心头一沉。

只是他面上依然滴水不漏,声线冷淡道:“没什么。”

他很确定自己做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他不知道陈悯之是如何怀疑到他身上的,但既然没有证据,就终究只能是怀疑。

陈悯之推着他的手:“那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秦陌松开了钳制住少年下颌的手掌,身体却没有让开,他肩宽背阔,是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却也如同一堵宽厚的墙,将少年死死困在了方隅之地。

秦陌没再追问陈悯之为什么躲他,既然陈悯之都没有说破,他自然不会去主动撕开这层窗户纸。

他道:“你很讨厌我吗?”

陈悯之摇了摇头:“不讨厌。”

他现在毕竟还不能确定秦陌就是那个变态,如果秦陌不是,那他当然不讨厌他了。

秦陌:“那你喜欢我吗?”

陈悯之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们都是男的。”

他没直接否认。

秦陌想。

几秒钟过后,陈悯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瞪大眼睛:“难道你你喜欢男的?”

秦陌冷冷道:“不喜欢。”

我没有骗他,秦陌想。

毕竟他喜欢谁,只是喜欢这个人本身,与对方是男是女无关。

可听到他的回答,陈悯之的眼睛却忽然亮了起来:“真的?”

“你真的不喜欢男人?”少年凑到离他很近的地方,乌黑圆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充满探究地望着他,好像在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陌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少年凑得太近了,比刚才他捏着他脸的时候都还要近,他几乎能闻到从少年身上传来的香气。

秦陌喉结微动,半晌,冷冷重复:“不喜欢。”

一直沉沉压在陈悯之心上的大石头,仿佛忽然间消失了,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他怎么就没想到,秦陌有可能压根就不喜欢男人呢?!

他之前光顾着分析作案的可行性,竟然连作案动机都忽略了。

——秦陌根本就没有理由对他做那种事啊!

他们没仇没怨的,还是很好的兄弟,秦陌干嘛没事儿找事儿捉弄他?况且秦陌柜子里收集的内裤大多数都是女式的,这说明他的性.幻.想对象肯定也是女人,怎么可能去嗦他一个男人的那里呢。

这么简单的逻辑矛盾,他居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陈悯之脸上带着大彻大悟般的恍然,忽然伸手重重一拍秦陌的肩膀:“好兄弟!我错怪你了!”

秦陌:“ ”

他没有去问陈悯之错怪他什么了。

秦陌:“以后还躲吗?”

陈悯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躲了不躲了。”

“诶等一下。”陈悯之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你为什么要问我喜不喜欢你啊?”

这个问题放在兄弟之间,不是很奇怪吗?

秦陌神色一僵。

但他反应非常快,面不改色地道:“通常来讲,两个相熟的人之间,一个人突然开始躲着另一个人,不是讨厌就是喜欢。”

“哦哦。”

可陈悯之想了想又觉不解:“讨厌一个人我能理解,但喜欢是为什么啊?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还要躲着他呢?”

“大概是因为害羞吧。”秦陌说。

“原来如此。”陈悯之摸着下巴,“有道理。”

并非如此。

秦陌在心里说。

处处闪躲,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面对,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喜欢会让人自卑。

*

误会解除后,陈悯之成天乐呵呵的,又和秦陌做回了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至于那个变态算了,反正他这么长时间都没再来找过他了,他一个男的,被另一个男的亲两下也不会少块儿肉,他就暂且不计较了。

主要是一点儿证据也没有,查也查不出来,还影响自己每天的心情,还不如和从前一样高高兴兴过呢。

这天,陈悯之哼着歌从外面回来,满脸都写着容光焕发,还有一点嗯清澈男大脸上特有的春.心萌动?

秦陌放下手中的书本,扶了扶镜框:“怎么了?心情这么好?”

陈悯之兴高采烈地回答:“这周五不是校庆放假吗?卫殊邀请我去和隔壁C大的联谊会,在一个山庄里面,唔好像叫什么静水山庄。”

C大和A大只有一街之隔,而且是师范院校,里面美女如云,每年两个学校的学生都会举办几次联谊会,据说A大的不少光棍都是这么脱的单。

陈悯之:“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不是有卫殊了吗。”秦陌冷冷道。

都跟卫殊亲密得“我们”了,还叫他做什么。

“有卫殊怎么了?”陈悯之不明所以,联谊又不限名额,又不是卫殊去了秦陌就不能去了。

不过他看着转过身去,明显不太感兴趣的男人,也没再问下去,依然很高兴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对了,我们明天去了之后是住在那边,这三天我都不回寝室。”

背对着他的男人没回答,也不知听没听到。

陈悯之在心底叹气。

不管了,兄弟爱打光棍是兄弟的事情,反正,他可不想大学四年都打光棍。

第28章 第 28 章 看门的恶狗。

28

第二天上午, 一行人乘大巴来到了静水山庄。

这座山庄很大,正中是一幢豪华的三层别墅,三面环山, 正前方有一道小河穿山而过, 风景十分惬意。

进门后,领头的人先给每个人分配房间, 有熟人的可以提出合住,没有特殊要求的则是随机分配。

卫殊提出想和陈悯之住一间,陈悯之反正也不认识别人,便答应了。

安顿完行李后,已经是中午了,大家把提前准备好的食材拿出来,在小河边架起烧烤架野炊。

领头的人拍了几下掌:“来来来, 大家围成一个圈坐, 趁着还没烤好,我们来做一下自我介绍。”

陈悯之在草坪上和卫殊坐成一块儿,凑近卫殊耳边小声说:“我有点紧张。”

C大来的女生都好漂亮, 他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美女在一起玩儿, 总感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卫殊沉默一会儿, 对他说:“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陈悯之“哦”了一声, 又把屁.股往卫殊那般挪了挪, 才觉得心安了一些。

他像一只来到陌生环境中的小动物, 本能地靠近自己熟悉的人。

卫殊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 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但陈悯之没有看见。

他的注意力全在站在场地中央的领头人身上。

领头人问:“谁先来?”

“我先吧。”一个男生站起身,声音爽朗, “我叫李翰,A大生物医学系,大二,单身,平时喜欢打网球,健身,爬山,这次来希望能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摸着脑袋停顿一下,“当然,女朋友更好。”

大家一时间都笑起来。

领头的也笑着说:“大家来参加联谊,应该大部分都是单身,后面可以不必单独介绍这一点,不过如果真有男女朋友的,需要单独说明。”

“这样吧,为了不遗漏,我们就从李翰开始,顺时针按顺序自我介绍。对了,后面大家坐着介绍就好,不必拘束。”

第二个是一个女生,扎着高马尾,波浪卷的头发,笑容甜美:“我叫钟悦,大家可以叫我悦悦,C大学前教育学系,爱好唱歌,弹琴,看电影,还有给小朋友上课。”

“还真是很符合你的专业,哈哈哈哈”

有了前两个人活跃气氛,后面大家很快便放开来。

只是,轮到陈悯之的时候,他依然紧张得掌心发汗,咽了好几次喉咙才开口:“我叫陈悯之,耳东陈,悲天悯人的悯,之乎者也的之。”

“陈悯之,好特别的名字。”有人笑着开口,“听上去就是很温柔的人。”

陈悯之循着声音望去,发现说话的是最开始那个女生,她双手抱着膝盖,笑意盈盈地朝他望过来。

陈悯之脸霎时就红了:“谢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钟情心悦,是很浪漫的名字。”

女生愣了下神。

她是最开始做介绍的,而陈悯之在顺时针的末尾,中间已经轮了几十个人,对方竟然还能清楚地记住她的名字是哪几个字,而且夸赞得恰到好处,真诚又有礼貌,既不显得虚假,也不显得逾越。

看上去,像是温柔体贴,很会为他人考虑的那种男生呢,钟悦想。

她愣神间,下一个人已经开口。

男人生得比寻常人高很多,即使坐着也比旁边的人高出一大截,身材健硕,眉目英挺,充满属于成年男性的荷尔蒙,看上去像是大多数女孩子会喜欢的类型。

只是,那声音却显得有些冷淡,话语也很简短:“卫殊,有喜欢的人。“

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

男人长相带着些凶戾,说话时也不太高兴的样子,此话是明摆着在告诉在场的人,他不是来交友的,和他保持距离。

有人见气氛有些沉闷,及时打趣道:“有喜欢的人还来参加联谊?不会你喜欢的人就在这里边儿吧?”

那人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看上去不太好说话的男人,低着头“嗯”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

“哇哦~~~”一群人顿时跟着起哄。

“搞半天我们是来相亲,人家是来这儿表白的啊!”

“比不了比不了,我看今晚上就有人要脱单了,啧啧啧”

在场最惊讶的还是陈悯之,他扯了扯卫殊的袖子,小声问:“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卫殊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很早之前就有了。”

陈悯之心想,卫殊今年大三,比他早进A大两年,早就有喜欢的人倒也很正常。

怪不得非要把他一起拉来,原来是让他这个好兄弟来壮胆儿来了。

陈悯之瞄了一圈在场的女生们,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又偷偷摸摸凑过去:“你喜欢的是谁啊?给我说说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嘿嘿。”

卫殊低下头,红着耳根道:“今晚就告诉你。”

陈悯之开心了:“真的?你可不许反悔。”

卫殊:“嗯。”

闹了这一阵,烧烤刚好烤熟,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坐着吃起来。

卫殊把一堆滋香冒油的烤串一个劲儿地往陈悯之面前堆,边堆边问:“还想吃什么?我再去烤。”

陈悯之忙抓着他的手把他拉下来坐着:“够了够了,你别光顾着我,自己也吃啊。”

卫殊看一眼自己被少年握过的手,听话地在他旁边坐下来:“嗯。”

吃了一会儿,有人从不远处的烧烤堆朝他们走过来,弯下腰道:“你好,可以打扰一下你们吗?”

陈悯之抬头,见是之前那个夸他名字特别的女生,钟悦。

他忙把嘴里的烤肉咽下去,再扯了两张纸巾擦嘴,然后才红着脸说:“可以的,不打扰。”

丝毫没注意到他在做这系列动作时,旁边男人像是要冒冷气的一张脸。

钟悦冲他露出一个笑容:“今天晚上有互相交换礼物的环节,如果你还没有人交换的话,我想和你交换礼物,可以吗?”

陈悯之愣了一下,随即脸更红了,他张了张口,刚要说可以,却听身侧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他有交换礼物的人了。”

陈悯之:?

他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没有,跟前的女孩子脸上就闪过失落的神色,对他笑了笑道:“那好吧,祝你们玩儿得愉快。”

钟悦转身回到了自己朋友身边。

朋友问:“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啊?你没看他身边那个男的,跟条看门的恶狗一样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我过去还没说什么,那男的脸上就凶得跟要吃人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守着的是他老婆。“

朋友思索片刻:“万一那真是他老婆呢?”

钟悦:“你是说”

两人同时吸了一口气。

“可惜了,另外找人交换礼物吧。”

另一头,陈悯之还在一头问号:???

他的女朋友呢?他那么大一个准女朋友怎么就没了?!

陈悯之急得去抓卫殊的胳膊:“我什么时候有交换礼物的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卫殊声音闷闷的:“现在。”

陈悯之:“和谁?”

卫殊:“我。”

陈悯之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什么时候约定过要交换礼物了。”

交换礼物是为了促进陌生人双方的感情的啊,他跟卫殊都这么熟了,还交换什么礼物。

卫殊那双兽一般的深色瞳眸紧盯着他:“可是悯悯,我不想你和其他人交换礼物。”

陈悯之一怔:“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你的礼物。”

卫殊喉结滚了一下,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男人,现在却又仿佛变得小心翼翼:“可以吗?悯悯?”

陈悯之懵了两秒钟,愣愣道:“可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你和我交换了礼物,拿什么送给她啊?”

卫殊噎了一下,目光朝一旁微微偏开:“这你不用管,总之,他他现在还不知道。”

陈悯之:“那好吧。”

虽然他的确是很想和那个女孩子交换礼物,但既然自己兄弟都开口说想要了,他陈悯之也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就先给卫殊吧。

不过卫殊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陈悯之愈发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卫殊说晚上他就知道了,难道他是要在晚上给那个女孩子表白?那他要不要帮帮忙什么的?

陈悯之这么想着,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好兄弟表白时怎么助攻比较好?】

他不知道,此刻背对着他坐的卫殊也在浏览:【教你表白不被拒绝的十个小妙招(含付费内容)】

*

同一时间,寝室里的秦陌盯着手机屏幕,用力攥紧了拳头。

屏幕上,是陈悯之发的九宫格朋友圈,前三张是山水风景照,中间三张是烧烤,然后是两张大合照和一张笑容明媚的自拍,配字:【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开心~】

男人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小骗子。”

骗他说什么期中考了要好好学习,结果转头就去山里和野男人幽会,还笑成那样,和卫殊在一起就那么开心?

还联谊会,卫殊那条狗对他什么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怎么可能那么好心邀请他去联谊会认识女朋友,也就陈悯之那个笨蛋会傻乎乎地一头扎进去。

秦陌指骨都捏得快碎掉,盯着少年的自拍咬牙切齿:“笨死算了。”

荒山野岭的,谁知道他们两个孤男寡男的会发生什么,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傻子被人拖进山洞里扒光衣服吃了都没人来救他。

不行,他还是得去看看。

第29章 第 29 章 怎么给他亲爽了。

29

吃过晚饭, 便到了交换礼物的环节。

领头人将所有人聚集起来,拍了拍手:“为了保证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收到礼物,大家只能一对一地交换哦, 也就是说, 每个人只能收一份礼物,收到了一份就不能再收第二份, 并且,自己的那一份也必须要给送自己礼物的那个人,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

人群四散分开,各自去拿自己准备的礼物。

卫殊紧紧跟在陈悯之后面,眉眼警惕,像条护食的大型犬,警戒着任何有可能上前来给陈悯之送礼物的人。

中途还真有人拿着礼物朝他们走过来, 看上去是想送给陈悯之的, 毕竟卫殊白天明确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但还没走近就被男人凶恶的眼神吓退了。

只有走在前面的少年毫无所觉。

陈悯之拿出一个白色的礼盒,递给卫殊, 挠了挠头道:“原本是按照女孩子的喜好买的,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卫殊毫不犹豫地说:“喜欢。”

陈悯之疑惑:“可你都还没拆开看呢”

卫殊:“只要是你送的, 我都喜欢。”

拆开礼盒,里面是一条纯白色的羊绒围巾, 因为原本是和陌生人交换礼物, 陈悯之不知道对方的喜欢, 便买了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简约款, 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只有尾部缝着一个金属logo,给男生戴的话应该也不违和。

陈悯之这么想着, 对卫殊道:“戴上试试?”

“嗯。”

可当真的给卫殊戴上围巾,陈悯之才发觉问题出在哪里。

卫殊肤色本就偏深,平时他穿着深色衣物时不觉得,但现在戴上白色围巾,显得整个人更黑了,只有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炯炯发亮,像是黑暗中的一双兽眸,紧紧盯着他。

男人声线沙哑:“悯悯,我很喜欢。”

羊绒围巾触感细腻,围在脖子上就像围了一团云,温暖又柔软,就像送礼物的人带给他的感觉一样。

卫殊手掌抚着脖子上的围巾,胸口仿佛揣了一块炭,让他从里到外都在发烫。

他不是没有收到过陈悯之的礼物,但上一次陈悯之送给他的领带,另外三个人也有,而这一条围巾却是他所独有的。

而他想要独占的,远不止这一条围巾。

陈悯之笑起来:“喜欢就好,最近天气凉了,你出门上课的时候正好戴上。”

卫殊用力点头:“我会每天都戴的。”

片刻后他才似想起什么,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陈悯之说:“给你的。”

陈悯之看着那个小盒子,猜想里面应该是送给女孩子的耳钉项链之类的,但他没想到,打开盒子后,看到的竟然是一枚戒指。

戒指呈银色,款式低调大方,却又不失奢华,整个戒身都镶嵌着银色的碎钻,看上去是男女都能戴的款式。

奇异的是,陈悯之试戴了一下,发现尺寸竟然刚好合适。

哦,可能是卫殊喜欢的那个女生手比较大吧。

卫殊看他低头摆弄戒指,神色一会儿奇怪一会儿恍然的,也摸不清到底什么想法,有些紧张地开口:“喜欢吗?”

陈悯之点点头:“挺好看的,不过”

卫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他说什么不要之类的话,神色紧绷地问:“不过什么?”

陈悯之四下观望一眼,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不过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你说好今晚就告诉我的。”

少年呼出的热气喷在耳根,让那块儿原本就偏深的皮肤变得更红了,红得发黑。

卫殊摸了摸快要烧起来的耳朵,低声道:“嗯,一会儿就告诉你。”

二人紧挨着喁喁低语,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在亲密地咬耳朵一般,男人身形高大,小麦色皮肤裹着虬结的肌肉,而他身侧的少年比他低了一个头,身材纤瘦匀称,皮肤雪白漂亮,与男人形成及其明显的反差。

看上倒是登对。

光线昏惑处,一双阴暗窥伺的眼睛盯得发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

交换完礼物,一群人坐在一起玩儿少爷牌。

少爷牌是一种酒桌游戏,以一副扑克牌做工具,里面不同的牌代表不同的技能,比如抽到A的人可以指定在场的任一一人喝酒,抽到4号牌的人可以随机随时使用摸鼻子技能,一旦他摸鼻子,其他人也必须跟着做同样的动作,全场最后一个摸鼻子的人就算输家,罚酒一杯,每张牌的功能各有不同,但都大同小异。

比较特殊的一张牌是2号牌,抽到这张牌的人获得“少爷”身份,在场的任意一人喝酒,“少爷”都必须跟着喝,喝多少由少爷陪酒的“客人”决定,直到下一个人抽到“少爷”,身份才会被替换。

为了增加可玩性,组织者还准备了另外一副真心话大冒险牌,提议将这幅牌加入惩罚机制,游戏中需要罚酒一杯的人,可以自行选择真心话大冒险或者罚酒,如果不想喝酒,就要从真心话大冒险中抽一张牌完成。

大家都是来联谊的,对于这种能够拉近距离的“惩罚”自然没有异议,至于少数社恐,只罚酒不玩牌就可以了。

陈悯之在脑子里东想西想,一会儿他要是被罚酒了,是选喝酒还是真心话大冒险?选真心话的话,会不会抽到一些奇怪的问题?他记得高中时和班里同学玩过,他抽到一张牌,上来就问他是不是处男,害他脸红了好久。

正想着些有的没的,轮到他摸牌了,陈悯之随手一摸,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张鲜艳的红桃2。

有人笑嘻嘻道:“哇哦~看来今天晚上的‘少爷’有着落了。”

陈悯之挠挠脑袋,他也没想到自己手气竟然这么“好”。

卫殊皱了皱眉:“我跟你换。”

说着就去拿陈悯之手中的牌。

但立刻就有人拦住他:“诶诶诶,这游戏可不兴作弊啊。”

“就是,不遵守规则还玩儿什么。”

陈悯之原本也没有让卫殊替自己的意思,忙对卫殊道:“没关系,我酒量还不错的。”

卫殊:“那我一会儿帮你喝。”

一道声音笑唧唧地说:“放心吧社长,我们不会太为难他的。”

说这话的是一个男生,是卫殊所在的篮球社的一名成员,他笑着望向挨着坐的两人,目光似有深意。

一个外校的男生调侃道:“你这么护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老婆。”

听到这话,陈悯之脸一热,更不让卫殊替自己了,他推了推卫殊:“你不要帮我了,玩游戏就是要遵守规则的。”

卫殊看陈悯之坚持,最终还是作罢,只道:“喝不下去就停,不要勉强。”

陈悯之点点头:“我知道。”

所幸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游戏开始后,还真没人为难陈悯之,每次陪着罚酒都只让他喝一口,但奈不住次数多,几轮下来,陈悯之脸已经开始发热了,肚子也有些涨。

再一次轮到他的时候,他实在有些喝不下了,于是选择了抽取真心话大冒险牌。

真心话和大冒险牌是混在一起的,不能选择,陈悯之搓了搓手,祈祷自己抽中的牌不要太奇怪。

然而他抽中的牌是——【选择在场的一个人接吻三秒钟】。

陈悯之瞪大眼睛,这是什么鬼运气!

怎么刚才卫殊抽中的牌就是做二十个俯卧撑,他抽中的就是找人接吻啊!

“接吻!接吻!”在场每个人都喝了酒,酒精刺激下,大家都放得很开,当下便拍着掌起哄。

“上面只说找人接吻,没说跟男的还是女的,你实在找不到女生,找男生也是一样的嘛,哈哈哈哈”说话的是那个篮球社的社员,他目光瞥了眼旁边坐着的卫殊,意有所指。

陈悯之攥着衣角,神色又羞又尴尬。

找女生自然是不行的,太冒犯人家女孩子了,找男生的话在场他熟悉的只有卫殊一个人。

陈悯之咬着嘴唇半晌,最终还是转向卫殊,小声问:“那个你介意吗?”

大家都是兄弟,卫殊应该会帮他这个忙的吧?

卫殊看着他,眸光很烫。

男人凸起的喉结滚动一下:“不介意。”

尽管得到了不介意的回答,陈悯之还是羞赧地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他深吸一口气,逃避似的闭上眼睛,将嘴唇慢慢凑向卫殊。

殊不知,这幅情景落在男人眼中又是另一幅模样。

少年五官生得柔软,线条柔和,找不到一丝棱角,带着一种纯真又钝态的可爱,又喝了酒,双颊堆满红晕,像世间最美丽的晚霞被画在了他脸上,更别提他手上还戴着男人给的戒指

看起来就像是婚礼上,闭着眼睛,睫毛颤颤,娇羞地等待丈夫亲吻的新娘。

想到这一点,卫殊胸口烧得滚烫,仿佛有什么再也压制不住的东西要喷薄而出。

陈悯之原本想的只是浅浅地碰一下嘴唇,挨够三秒钟就可以了,却没想到在他嘴唇与卫殊向碰的那一刻,男人立刻反客为主,大掌搂住了他的腰,一手扣住他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去。

属于男人的热烫气息侵入进来,连反应时间都没给他,陈悯之就已经被人撬开唇齿,缠住了舌.头,男人粗大的舌.头牢牢绞着他的,不让他逃脱,只能被动着承受。

这是一种近乎粗暴、凶蛮的吻法,就像是已经压抑了太久,陡然间爆发的火山一样,如同带着毁天灭地的攻势向他袭来。

“唔、卫——”

男人的力气太大,陈悯之嘴巴都被亲麻了,本能地想要推拒,却连话都没说出来就又被堵住了唇齿。

卫殊粗粝的舌.头在他口中肆虐,宛若一条八百年没闻过肉味儿的狗,他嘴里的哪个犄角旮旯男人都要伸舌.头过去尝一尝,尝完了还要用牙齿咬一下,就跟狗狗在自己地盘上打标记一样。

对方的唇舌温度比他高上许多,像是一块热烫的火炭,在他唇齿间处处留下燎烤的痕迹,陈悯之承受不了这样猛烈的攻势,一个劲儿地缩着舌.头往后躲,可他越躲,卫殊就亲得越起劲儿似的,他躲到多深,男人的舌.头就亲到多深,最后反倒像是他在主动勾着男人进到深处一样。

“呜”陈悯之被亲的嘴巴合不拢,亮晶晶的水液顺着唇角流下来,又被人一滴不剩得舔干净。

男人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把他嘴里的水全都吃下去了,喉间发出沉闷的吞咽声,像在吃什么很香甜的东西一样。

周围的人一个个瞪大眼睛,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有人直愣愣地开口:“不是,他们也太认真了吧,怎么亲成这样?”

“不是只用亲三秒吗,他们亲了有一分钟了吧?”

“爱情片里面的男女主都没这么亲的,给我看热了都。”

有人注意到卫殊不断吞咽的喉结,疑惑道:“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觉得都给他亲爽了”

陈悯之喝了酒,脑子本就有些发晕,卫殊又亲得凶,一口气都不带喘的,把他都快亲到缺氧了,脑子就更晕了,但他晕乎乎的脑子听到周围的人说什么“三秒”、“一分钟”的字眼,还是迟钝地反应过来什么。

他伸手去推身上的男人:“够、够了,唔已经过了三秒了”

可抱着他的体育生一身硬.邦.邦的肌肉,就跟一堵铜墙铁壁似的根本推不动,还抱着他越亲越起劲儿,像条抱着肉骨头就不松手的大狗。

陈悯之脾气再好,也终于被亲得有些生气了,他陡然爆发出一股力气,将压着自己的男人掀开:“我说够了!”

推开挡在前面的卫殊,陈悯之在注意到,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气氛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满室寂静中,有人小心翼翼开口:“我问一句,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吗?没有别的什么关系?”

一开始调侃的那个外校男生更是呆愣地看了眼陈悯之,又看了眼卫殊,道:“对不住啊大兄弟,我没想到这真是你老婆。”

“那个,中午自我介绍的时候,卫殊不是说他有喜欢的人吗?不会就是”那人没有说下去,眼神却不偏不倚地看着陈悯之。

可陈悯之没有回答他们,他只觉得脸烫得厉害,脑子里一团乱麻,心中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

“我、我有点不舒服 ,先去趟洗手间。”陈悯之丢下这句话,绕开卫殊,从人堆中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悯悯!”卫殊脸色一变,当即追了出去。

第30章 第 30 章 “悯悯,我喜欢你。”……

30

陈悯之并没有去卫生间, 而是一个人来到了二楼的小阳台上。

夜晚的凉风拂过,让他脸颊滚烫的热度下降了些许,脑子也清醒了。

卫殊卫殊为什么要那样亲他?

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好奇怪

也许也许卫殊只是觉得他的嘴巴亲起来比较舒服, 所以多亲了一会儿

连陈悯之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在下意识地逃避现实,他不愿意面对一些东西, 所以大脑不由自主地为男人奇怪的举动寻找理由。

可现实显然容不得他逃避,卫殊站在阳台的入户窗处,声音低哑地叫他:“悯悯。”

小阳台上没有灯,月光落在男人英俊深刻的轮廓上,将那轮廓模糊得看不分明,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如兽一般地灼烫, 如有实质地沉沉落在他身上。

见他半天没说话, 卫殊抬腿想要朝他走过去,可陈悯之见状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别过来。”

男人身形僵了一下,停在原地不动了。

陈悯之望着他, 神色惶然:“你、你可以解释的吧?我听你解释。”

只要卫殊能够给他一个理由, 随便什么理由, 无论多么荒谬他都会信。

可卫殊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说:“没有解释,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悯悯, 我喜欢你。”

陈悯之瞪大了眼睛,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喃喃道:“什么?”

卫殊上前一步, 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

陈悯之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 圆圆的眼睛里满是茫然,他不知所措地摇着头:“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之前他和卫殊说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卫殊还答应了的啊。

卫殊喉结一滚:“悯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兄弟。”

“无论是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还是后来和你在大学重逢,我看见你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把你娶回家当老婆。”

这一句句话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道道惊雷,把陈悯之劈得外焦里嫩,他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这么久以来,都是他把兄弟当兄弟,兄弟把他当老婆。

卫殊见他没有再后退,便又靠近了一步,低下头看他:“我其实很早就想告诉你了,但又怕你不喜欢我,会讨厌我。”

“可后来我发现,你你对我很好,你给我送吃的,送礼物,关心我,包容我的过失,刚才你还愿意主动吻我”

陈悯之瞪圆了眼睛,下巴都快掉下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那是以为卫殊家境困难才给他送吃的送礼物的!

“刚才是我太唐突了,你主动吻我,我一时情难自已才对不起。”卫殊眸光牢牢锁住他,眼含希冀地问,“可是悯悯,你是不是,至少有那么一点,是喜欢我的?”

可陈悯之只是目光茫然又不解地看着他:“你误会了。”

“我对你好,关心你,是因为我把你当兄弟,我对你从来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陈悯之咬了咬牙,尽管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卫殊,却不得不说。

尽管他从小到大从来没因为桃花运而烦恼过,因为根本就没人跟他表白,却也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

这种事情,早点说明白,对大家都好。

于是陈悯之取下手上的戒指,塞进男人手心里:“卫殊,你很好,但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男人。你的礼物,还是留着以后送给喜欢你的人吧。”

“那个我今晚会找人换个房间,就不和你一起睡了。”

看上去哪里都很柔软的少年,此刻却像一个世界上最心硬的人,丢下阳台上神色僵硬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陈悯之找了一个住单人房的男生,给他转了五百块钱,对方当即爽快地同意和他换房间。

男生问:“今晚就换?”

陈悯之点点头:“现在就换。”

男生这时仔细打量他两眼,想起来什么,微微睁大眼睛道:“你就是刚才抽到接吻牌的那个”

不过见陈悯之脸色不太好,他便讪讪闭了嘴。

怎么突然要换房间呢,该不会是小情侣吵架了吧?男生心想。

不过他才懒得管那么多,总归白赚五百,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他没想到,他收拾好行李搬到陈悯之房间时,面对的是男人一张阴沉得要吃人的脸。

卫殊看着陈悯之空荡荡的床铺和消失的行李,显然也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盯着进来的男生:“出去。”

男生收了钱,心里充满底气,倒也没被他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震住,道:“你们小夫妻吵架,总不能殃及外人吧?你老婆给了我五百让我换房间,他现在睡我房间了,你再把我赶出去,我今晚睡哪儿?况且你们这是双床房,又不是睡不下”

话音未落,便听卫殊冷冷道:“我给你一万,你出去睡沙发。”

男生:“好的老板,小的现在就搬。”

收完转账,他提着行李颠颠儿走到门口,又主动折回来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需要我帮你在老板娘面前美言几句吗?这是赠送服务,不加钱。”

“不用了。”

他现在应该不太想听到自己的名字,卫殊心情低落地想。

“好嘞老板。”

男生转身要走,却又听卫殊道:“等等!”

男生立刻恭敬转身:“老板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卫殊:“你住哪间房?”

男生:“310,走廊尽头那一间。”

卫殊点头:“你走吧。”

室内重归寂静后,卫殊靠着墙,高大身躯忽然如山一般垮塌下来。

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想,他搞砸了,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小公主再也不会牵他的手了。

*

另一边。

陈悯之洗完澡,趴在床上玩儿手机。

其实玩儿也玩儿不太进去,只是他现在脑子里依然乱糟糟的,飘荡的全是今天发生的那个吻,还有卫殊刚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需要靠一些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不要总是去想那些事情。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突然熄灭了,四下陷入一片漆黑。

陈悯之一愣。

停电了吗?

因为是在山里,没有城市的光污染,一旦没了灯光屋子里简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只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推门出去查看情况。

陈悯之走出去,试了试客厅里的灯,摁不亮,再站在楼梯口往下看,发现下面也是一片漆黑。

那应该就是停电了吧。

现在才十点,对年轻人来说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大部分人都还在一楼继续喝酒玩儿游戏,没什么人上二三楼睡觉,只有一个女生开门出来问他这是怎么了,得知是停电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陈悯之打着手电筒打算下楼,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可没走两步,忽然被一股大力拖到黑暗处,整个人被抵在墙上,手电筒掉落在地,来自黑暗中的吻凶狠地覆在了他的唇上。

男人含着他的唇瓣吸吮绞缠,和不久前的那个吻一样的凶蛮,像是要把他吃下去一样。

“唔——”陈悯之这次却不再乖顺地承受,而是拼了命地抗拒着,伸手去推人,“放开、卫殊你放开我唔——”

亲吻他的人动作短暂停顿一下,随即却吻得更凶,仿佛被激怒了一般。

陈悯之扭着脑袋不让人亲,嘴里的话被堵得断断续续:“唔、不要再这样,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了,你听见没有?!”

如果陈悯之今晚没喝那么多酒,就能察觉出这个吻与卫殊的吻之间的不同,但他喝多了,大脑又刚刚遭受了太多冲击,本就不是很清醒,对事物的判断力自然也下降了。

他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卫殊,心里便只想着要逃走,发现怎么都挣脱不开,大脑不知怎么下达的指令,抬手就给了跟前的男人一巴掌。

男人松开了他。

陈悯之气得胸膛急剧起伏,两眼通红,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

他性格向来温和,从小到大都是同学们口中的老好人,这还是他第一次扇人巴掌。

扇完了,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似的,明明黑暗中也看不清男人的脸,他还是对着人小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没回答。

陈悯之又觉得委屈起来,他都和卫殊说得那么明白了,卫殊怎么还来亲他,他要是不来纠缠,他也不会扇他了。

他一张脸烫得厉害,又生怕再被拉回去亲,连掉在地上的手机都顾不上捡,摸黑跑下了楼梯。

下楼后,陈悯之才得知是电线烧断了。

有人奇怪地问:“好好的怎么会烧断呢?”

“可能是短路了吧。”

“唉,只能等明天找师傅来修了。”

“柜子里有备用蜡烛和打火机,大家一人拿一根吧。”

停电了没办法再玩游戏,一群人便散了,拿了蜡烛各回各屋。

陈悯之反正已经洗完澡,就没拿蜡烛,打算直接上楼睡觉,却在楼梯口被人拉住了手腕。

卫殊手里捧着一盏烛台,上面是一根点燃的蜡烛,递给陈悯之:“悯悯,给你,楼上黑。”

黑暗中,他捧着燃烧的烛火,小心翼翼地递出来,像是捧出一颗炙热滚烫的心。

可陈悯之没有接住这颗心。

他说:“我不要。”

卫殊看着他,半晌,缓缓将手收了回去。

男人站在台阶下面,明明身高比他高许多,此刻却因为站位的缘故比他低了一个头,显得气势都弱下去不少,没了先前的凶戾与野蛮,脑袋垂着,被烛火映照着的脸庞上神情低落,像一只被配偶抛弃的兽。

卫殊咽了咽喉咙,声音干涩:“悯悯,我向你道歉。”

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陈悯之更气了,哪儿有这样亲完了就跑来道歉的!知道有些做法是错的,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该做!

想起刚才在黑暗中被男人压在墙上亲的无助感,陈悯之又气又委屈,一双圆眼睛红红的,难得凶巴巴道:“亲都亲了,道歉有用吗!”

卫殊抬眸看向他,少年嘴巴到现在还肿着,被烛火照得红润润的,像是饱满成熟的樱桃,看上去香香软软的,漂亮又可怜,好想再亲

不对,不能再亲了,都怪他今晚使的力气太大,才让悯悯的嘴巴到现在还没消肿,都是他的错,悯悯怎么生气怎么骂他都是应该的。

卫殊这么想着,便也不辩解,垂着脑袋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像只惹主人生气了,连尾巴都耷拉下来的大型犬。

陈悯之却不再看他,摸着自己今晚被亲了两次的红肿嘴巴,红着眼睛跑上了楼。

回到卧室,陈悯之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卫殊黯然神伤的脸。

他天生不喜欢与人起冲突,被逼急了才会跟兔子似的咬人一口,可咬完了又开始心软,觉得会不会把人给咬疼了。

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毕竟卫殊都跟他道歉了,而且他还打了卫殊一巴掌,卫殊也没有生气,还给他送蜡烛卫殊卫殊也就是今天过分了一点,但平时都对他挺好的,他之前被变态欺负的时候还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卫殊”陈悯之脑子里天人交战着,竟无意识地把卫殊的名字说了出来。

左右睡不着,他从床上起身,坐在床边发呆,却忽然感到脚下一凉。

他低头一看,霎时魂飞天外。

黑暗中,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从床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