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你敢承认吗?
青年毫无顾忌地向后倒去,可等待他的,却并不是头骨破裂等惨状。
他的身体还没有砸向地面,便化为了星星点点的黑白方块,消失在了原地。
周围那些因为青年存在,而不敢随意动弹的巨蟒,在青年消失后,才松了一口气般,缓慢移动起来。
可它们才刚移动了几秒钟不到,又立刻停在了原地,保持僵硬的状态,再次装死。
几秒过后,一位身上只穿着一块小肚兜的婴儿,轻飘飘地从乱葬岗的深处飘了出来。
小家夥面容姣好,虽然看着才半岁左右,却已经能够看出来小家夥长大后的惊艳模样了。
小家夥完全不怕乱葬岗中的这些蛊虫和野兽,神清气淡地在乱葬岗中闲逛。
也不知道他的心思是有多大,才能把这种可怕的死气聚集地,当成自家后花园一般。
当然,他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
毕竟,没有谁家半岁的孩子,是会飘的。
小修妄努力皱着眉头,在空气中用力嗅着,好一会,他才停在了一块空地之处,眯着眼睛再次仔细嗅了嗅。
巧的是,小家夥停住的地方,正好是不久前小乞丐站着的地方。
从一片混乱气味杂在一起的乱葬岗中,艰难分辨出熟悉的气味,小修妄睁开双眼,疑惑地绕着空地转了一圈,奶声奶气地从口中吐出一段熟练的苗语:“是爹爹的气味,怎么不见了……”
自从被卷入深层的异海副本后,小修妄就和百里若失去了联系。
他不知道百里若去了哪里,也没有办法找到亓官殊的位置。
但是,他却很清楚这处副本的“所在地”,就是尧疆。
要是换做其他的地方,小修妄可能还会着急一下,可如果副本的背景是尧疆,那可真是撞上小修妄的舒适区了。
不说小修妄本身就是尧疆的圣物圣古陀婴,单说他跟着邬铃儿回到尧疆养伤后,整个尧疆都是他的后花园好嘛!
尤其是这处乱葬岗,哦,不对,现在是乱葬岗,可是这里到了以后,是会变成万蛇窟的。
小修妄在尧疆养伤的时候,闲的没事就会去万蛇窟里抓几条“泥鳅”来玩,现在重新回来,简直游刃有余。
但奇怪的是,按理说小修妄非常了解尧疆,没有理由他一直都找不到亓官殊的位置。
可他尝试了很多次,每次快要感应到亓官殊气息的时候,就会有一道奇怪的力量,强行切断他和亓官殊的联系。
小修妄也不是没有想过对抗那道力量,可他现在实在是太小了。
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去破除那道力量的威慑,找到亓官殊。
无奈之下,小修妄只能退而求其次,查找起百里若或者黑无常的气息起来。
反正百里若和黑无常都是同一个人,找谁都可以。
好不容易让他找到了点线索,屁颠屁颠地朝着爹爹的位置赶来,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爹爹不知道去哪里了。
如果小家夥现在有耳朵的话,估计是已经耷拉下来了。
瘪嘴垮着一张脸,小修妄肉嘟嘟的两个小短手哼地交叉在胸前处,委屈巴巴道:“可恶,臭爹爹,居然偷偷离开了,不带我——”
原地生了一会闷气,小修妄突然抽了下鼻子,猛的抬起头来,再次朝着一个地方快速飞去。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小修妄就从乱葬岗的深处来到了乱葬岗的入口处。
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地方飘去,小修妄停了下来,低着头,伸出手运转灵气,从一只已经死去的蛊虫后背上,凝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小水珠从蛊虫身上飘起,飞向小修妄的掌心上空,安静悬浮着。
这滴水珠中,还夹杂着一丝鲜红。
小修妄歪了歪脑袋,将小水珠凑近了鼻尖些许,再次嗅了一下。
“是爹爹的血,爹爹受伤了?!”
在尧疆之中,居然还有人能够伤到爹爹吗?是当他的父亲是死了吗?
在亓官殊的地盘,对百里若下手,是觉得命活的太久了,想去死一死吗?
小修妄想不通,却忍不住担心起来。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受伤了,那就说明副本之中,确实存在可以威胁到父亲和爹爹的东西。
偏偏他现在还无法确定爹爹和父亲的安慰,真是气死圣古陀了!
小心翼翼将属于爹爹的眼泪收好,小修妄挽了挽手臂上并不存在的袖子,给自己鼓了一口气后,朝着乱葬岗的出口狠狠冲去——
“呀——”
“哎呀……”
激昂的助威声还没有说完,小家夥便被一块看不见的屏障,狠狠弹了回去,在半空中来回翻滚了好几圈,才晕乎乎地停了下来。
双手捂着自己吃疼的小脑袋,小修妄的双眼漫上水雾,颤抖了一下唇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一边哭,还一边不忘记飘回出口处,用他并没有多大威慑力的小拳头,砸向看不见的空气墙:“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哇呜呜……我要去找爹爹,我要我爹爹,我要我父亲,放我出去——在不放我出去,等我父亲找到我了,我就让我父亲把你们豆沙啦!全都沙拉!”
小家夥跟着百里若没多久,好的没学到,动不动就是“都杀了”的口头禅,倒是学了个彻底。
可惜,不管小家夥怎么哭嚎,结界依旧存在,也没有任何人听见他的喊声。
又或许,这背后之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小修妄加入副本之中。
所以才会将他困在乱葬岗中,不让他出去。
但这些,小修妄都不知道,他现在只想叫自己的父亲和爹爹,把这个破考场给炸啦!
他的爹爹二号听不见小家夥的心声,也没有炸考场的念头。
二号爹爹百里若刚处理完禤家这位胆子大到敢觊觎他师尊的垃圾。
手起刀落,十分利落地帮禤远峤绝了个育,百里若毫不避讳地岔开腿坐在南疆最尊贵的王位宝座上,神色严肃地擦着他的弯刀。
“不要脸的狗东西,要不是师尊心善,将禤家捧上王位,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南疆的主子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龌龊东西,居然还把心思打到师尊身上了……”
“他是我的,我都不敢动这种念头,你怎么敢?”
语气平淡又冷漠,百里若擦着刀,却突然自己烦躁了起来,没好气地停下擦刀,直接将弯刀朝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禤远峤的大腿扔了过去。
扑哧。
利刃入骨肉的声音在冰冷华丽的宫殿中响起,禤远峤下意识痛苦出声。
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外披,其他的地方全部露在外边,身上还有些许云雨过后的痕迹,身下满是血迹。
尤其是他的大腿根部,血肉模糊一片,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估计也要是个残废了。
而宫殿内的血腥气却并不只源于禤远峤一个人,更多的血迹和血腥气,来自不远处的龙榻之上。
那里赤条条地躺着一位……嗯……或许不应该说是人,现在已经是一块血红色的人体肉块。
一整张完整的人皮,被剥离出来,随意用刀割了好多痕迹。
尤其是人皮的脸部,简直可以算是碎片了。
百里若慵懒半靠在主位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椅臂上。
他的眼底满是厌恶和恶心,丝毫不压抑自己的愤怒,冷道:“你怎么敢找一个和他这么像的劣质品,让他在床榻之上,对你摇尾乞怜?”
他的师尊,他心尖尖上的神明,那样尊贵,那样神圣的大祭司。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被一个浑身散发著恶心的下贱卑劣之人,顶着和他相似的面容,做出那般可笑下作的姿态!
也难怪百里若会在看到的第一瞬间,就直接挡着禤远峤的面,活生生把那个劣质品剥皮了。
禤远峤恶狠狠瞪向百里若,他在一开始确实对百里若感到畏惧,尤其是这个家夥,直接活生生剥人皮的时候。
可现在,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左右不过是死路一条,看这样子,他也一定是活不成了。
既然都得死,还不如在死之前,把心中的怨气全都抒发出来。
“哈哈哈,”禤远峤听着百里若义正言辞的愤怒,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神经质一般大笑起来,“你都不敢想?哈哈哈哈哈,这话你自己听听,你信吗?”
人到了绝境的时候,要么蜕变,要么消亡。
很显然,禤远峤选择了消亡。
“少司官是吧?哈哈哈哈,你别这么一副高高在上,大义凛然的作态!我可笑?我该死?对,我确实对卫琅玹动了心思,我要让他成为我的妻妾,我要让他从高台之上跌落尘埃,沉溺欲海,天天只能在床榻之上,对我摇尾乞怜!我就是要让他变脏,我……”
禤远峤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百里若从身上取出一把蝴蝶刀,割断了喉咙。
百里若从主位上站起来,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什么。
他眼中写满了杀意,咬着牙道:“混、账!”
禤远峤并不后悔,在蝴蝶刀划破喉咙的那一刻,他甚至在笑。
这样立马死去,至少比以后生不如死好的太多了。
不过在死之前……
禤远峤狞笑地望着百里若的方向,表情猥琐又可怜,用最后的力气,撑着说道:
“至少我敢想,你……你敢对着神明起誓,说你……没有对大祭司……动过这般心思……吗……”
禤远峤说完最后的这段话,带着临时前最后的恶意闭上了双眼。
只剩下百里若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有些什么。
宫殿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也吸引来了旁边的护卫。
可这些护卫却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没有一个人敢推开宫殿门进来检查。
就这样站在血腥气弥漫,华丽冰冷的宫殿中好一会儿,百里若才颤抖了下眼睫,说服自己一般,低声说了句:“我没有…… ”
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触动了他心底的哪一块地方,百里若这样张扬自信的一个人,居然有些神色慌张的离开了宫殿。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飘忽,却又在不停的说服自己根本没有。
他怎么会去动这样的心思呢?
他那样敬爱他的师尊。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把师尊当成自己的榜样。
虽然有的时候,他确实很讨厌其他的人觊觎他的师尊。
他一直都认为师尊,就应该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可这也不过是他对师尊的敬爱而已。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师尊……
要对师尊……
不……
他真的,没有想过吗?
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百里若低着头。将眼里的神色全部隐藏起来,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好一会儿,他在似乎是想通了一般,突然间笑了一声。
无声开口:
“不,师尊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第172章 我是谁?
祭司殿内。
穿着精致祭祀袍的白发大祭司,正对着一面铜镜陷入沉思。
他并非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模样,他的记忆告诉他,从他出生起,他就一直长这副模样,一旦情绪产生剧烈变化,瞳孔还会变成属于野兽的竖瞳。只要他的双眼感受到强光时,便会感觉一阵刺疼,所以只能带着一条融入符阵和尧疆药物的冰绡,来缓解眼睛的疼痛。
可他的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地反驳他,他不是,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怪。
大祭司的眉头轻轻蹙起,他伸出手,缓慢移向自己眼睛上的冰绡。
意味深长地用指腹抚摸过冰绡,在手指尖的温度滑过眼眶时,又下意识停顿了好一会。
他的眼睛,是为什么不能见强光,为什么一到夜晚就疼痛来着?
他怎么好像…… 有些想不起来了?
抿唇沉默,大祭司突然感觉自己的太阳xue处,好像被一根尖锐的长针,用力扎了一下。
刺得他下意识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从唇齿之间,溢出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嘶声。
又是这样。
每一次他想要回想一些关于从前的事情时,就总会被大脑的疼痛突然打断。
偏偏这种刺疼还是累积叠加的,一次比一次更疼,好像那根针扎得更深。
即便是大祭司想要拼一把,忍着疼痛去探索,也还是会在忍了几秒过后,被锥心刺骨的疼痛震晕过去。
不敢再继续深想,大祭司停下思考,开始默念起道德经来。
天地良心,他可不是什么天师府或者修道之人,只不过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念念这些东西,确实对精神状态,有所舒缓的作用。
好不容易将自己从脑神经的刺疼中脱离出来,大祭司像是被抽离出了全部力气一般,虚弱撑在铜镜的旁边。
额头上满是刚才为了摆脱痛苦而产生的薄汗,他半张着毫无血色的双唇,全身心地感受着活着的氛围。
呼吸声渐轻渐重,大祭司还依稀感觉得到太阳xue处的抽疼,他用力滚动了一下喉结,咽了一口气。
在刚才的那番作死一般的举动中,大祭司在精神错乱间,好像从脑海中闪过了什么模糊不清的画面——
那幅画面完全看不清,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蒙上了一层毛玻璃一般。
只能大概凭藉着画面的颜色猜测——
那似乎…… 是一片…… 沙漠?漫天黄沙之中,有一个古朴的建筑,似乎是一家客栈?
而那客栈之中,有一扇门被他用手推开,有一位长发,看不清模样,背对着他,穿着华丽的小女孩,在听到他的开门声后,转过了头来。
大祭司什么都看不清,却在对上那双纯粹干净的暗红双瞳时,下意识心神恍惚,如一只蝴蝶无意飞过湖面。
心跳突然跳漏一拍后,寂静的心湖因为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翅膀掀动,泛起涟漪,然后穆然汹涌起来,越来越快——
那个人,是谁?
他甚至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甚至记忆中都没有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却还是在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画面时,忍不住心跳异动,撩拨酸涩。
白发大祭司的手指突然收回了一下,他心底在那一刻,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道质问声: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大祭司,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那道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可大祭司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在心底有这样的疑惑呢?
他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尧疆的大祭司,南疆的掌权者——卫琅玹吗?
“我…… 是谁?”
大祭司沙哑着声音,低沉从唇间吐出一道询问。
他的认识,在问题问出的那一刻,产生了疑惑和波动。
大祭司禁闭双眼,脑海里开始不断重复这三个字“我是谁”,“我是谁”——
“我是谁”?
大祭司沉浸在自己的询问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他周围的景象,因为他意识的松动,开始产生错位,卡顿起来。
就像是播到一半的老电视,突然间电源不稳,陷入了雪花屏的卡顿画面中。
以大祭司为中心,他周围的景象因为大祭司意识的松动,一寸寸消失错乱起来。
直到——
“师尊,”张扬尊敬的少年声从门外响起,少年的语气中浸满了霸道和占有,隐约间,还有了几分古怪的湿热,“弟子回来了。”
一句话将陷入意识混乱的大祭司拉回了现实,周围变化到一半的场景,再次因为大祭司情绪的稳定,在暂停一般卡了一秒钟后,修复了回去。
一切回到原点。
大祭司的混乱情绪消失,他微微抬头,透过半透明的冰绡,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坚定认同道:“我是…… 卫琅玹。”
百里若从前对他的好师尊便充满了占有欲,对于推门进入好师尊的房间,百里若一向恃宠而骄,仗着亓官殊不会对他如何,从来都是打完招呼后,直接进去。
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和亓官殊用言语报备了一下后,百里若推开房门,走入祭司殿内。
只花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就从偌大的大殿中,锁定了属于他的“猎物”。
不过今天百里若的视线中,多了几分不可言喻的阴沉。
可惜亓官殊现在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变化,就算注意到了,估计也不会多想什么。
毕竟,作为“卫琅玹”,无情到了极点之人,他从来不会因为尘世间的任何情绪,而改变自己的目的。
“回来了?”
刚经历完一场神经挣扎,现在亓官殊的声音,有些低得可怕。
百里若在听到亓官殊声音的第一瞬间,便皱起了眉头,暂时停下直接走向亓官殊的动作,百里若转身去接了一杯温茶,端着茶水重新走向亓官殊。
“师尊,你生病了?”
充满担心的问句从百里若口中问出,百里若将茶水递给亓官殊,同时熟练在亓官殊的身边蹲了下来,将手霸道又不容拒绝地搭上了亓官殊的膝盖。
亓官殊接过茶杯,没有任何品尝的意思,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水顺过喉咙清了下嗓子,没由来的,亓官殊觉得自己的心口处好像空了一块什么。
喝茶的动作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记忆中最深刻的锚点,可他怎么办,都想不起来这个锚点背后的东西。
他只记得,茶…… 对他来说似乎很重要。
“百里若,”亓官殊手中捏着茶杯,眼神落在茶杯上,又似乎落在了其他地方,“你会煮茶吗?”
“…… ?”
亓官殊从小到大都是直接称呼百里若的名字,这一点百里若倒是无所谓,虽然有的时候,他很想大胆一点,质问亓官殊,以他们这般亲近的关系,为什么就不能称呼他几声亲密的昵称呢?
但百里若不敢。
听着好师尊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百里若也有些跟不上亓官殊的脑回路了,他停顿了好一会,眉尾轻抬,语气古怪回答:“师尊,你只教过我杀人的本领。”
所以煮茶这种闲情雅致的事…… 他怎么可能会?
百里若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煮茶这两个字,心底里就不自觉泛起几分厌恶。
他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却依旧乖巧地回答:“不过师尊喜欢的话,阿若可以学。”
亓官殊心口的空旷更深。他放下茶杯,摇了下头淡道:“不必。”
至于为什么不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本能的不希望有人去学习煮茶,又或者说…… 他是不希望,有人去拙劣的模仿煮茶这个行为。
可煮茶的人是谁呢?
亓官殊想不通,干脆不再去想,他把视线从茶杯上移开,同时转移话题:“禤远峤怎么样了?”
“死了。”
语气轻快地回答出答案,百里若习惯性地把自己的头趴在亓官殊的膝盖上,眯着眼睛感受着师尊的体温。
他本来是想着留禤远峤一条狗命,当成药人好好玩玩的。
可他在去到王宫,看到禤远峤和那个刻意整成和亓官殊六七分相似的男宠,在床榻之上苟合时,他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全都杀了。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去玷污自己心里的神明。
明明他杀的是南疆地位最尊贵的王,但百里若却没有半分害怕,他还如同闲聊家常一般,轻松随意的问道:“师尊,禤远峤死了,南疆需要一个新的土司,我们扶持哪一方上位?”
南疆的政权,在百里若的口中,就是这样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师尊,才是整个南疆地位最尊贵的人。
选谁上位都没有问题,不过这一次,他得好好挑选挑选,除了要好拿捏外,最重要的——是不可以对他的神明,动一些不该存在的念头。
亓官殊大概也没想到这一次百里若会这么失态,直接把禤远峤给宰了。
他还是小瞧了自己在百里若心中的地位。
但也没有关系,死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王室,他还能捧上千千万万个“贵族”。
“先看看吧,不着急,祭祀要紧。”
土司的事先不着急,目前尧疆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这次大祭。
他准备了这么多祭品,筹备了这么多年,可不是在这种时候,为了一个王族而耽误的。
说到祭品,亓官殊又想起来那个逃出来,误入祭司殿,还平安走出毒林,最后转送给百里若的小祭品。
“祭品数量齐全吗?这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不在意小祭品的死活。他在意的,是祭祀的成功与否。
百里若点了点头,笑得有些张扬:“放心吧师尊,一切顺利。”
他已经,选好了最后一位祭品人选了。
……
南疆大街上。
池星乐正打算询问一位大娘消息,突然从小巷子中冲出来了好几位穿着古怪的苗疆人,捂住池星乐的口鼻,迷晕他后,将其装进袋子里带走。
而周围的那些人,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第173章 你输了我就弄你
温暖的床榻之上,一位短发男子正蒙在被子中睡得香甜,他的半张脸被埋在被子之中,呼吸而出的热气,将他的脸都蒸得泛红。
酣睡的状态下,男子淡漠的气质,倒是被削弱了不少,不过依旧有些冷意。
他眉头舒展,似乎是做了一个美梦。
翻动的过程中,男子的颈部从被子中露出来,接触到冰凉的空气中。
他的颈后有些令人面红耳赤,红梅和齿痕交错,尤其是在后颈靠近脊椎的那个地方,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色符文。
符文的周围,满是痕迹,似乎是用了不少力气。
站在窗边接受完信件的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感觉到身后床榻之上男子的动作,立马转过身去,细心走回窗边,将被子重新帮男子盖好。
末了,又弹指将手中的信件烧毁,亲昵在还在熟睡中的男子眉心间,落下一吻。
“阿墨,做个好梦。”
轻声念出一句话,男子动身离开房间。小声关好房门后,他穿戴好自己的衣物,最后戴上口罩,对着趴在门口的一条黑色大犬说道:“看好他,我马上回来。”
毛色亮丽柔顺的黑犬不敢有任何异议,嗷呜一声答应了下来后,走到房门前趴好,目送着男子离开。
男子温柔的视线在离开房间后,只用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就转化成了冷冽的寒意。
他低声冷笑了一声,下意识伸出手,摸了一下耳垂上的龙骨耳钉:“洛淮清,你可真是好样的。看在你是阿墨师兄的份上,这一次先放过你,不过,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点【小惊喜】好了。”
人声渐远,卧室之中,秦政的眼睛缓慢睁开,那双眼中清明一片,不见半点迷茫和情欲。
他从床榻上直接坐起,丝毫不在意身上的那些暧昧痕迹。
秦政望了一眼苏白离开的方向,伸出手指开始掐算。
指尖捏算了一段时间后,秦政的眉尾微微抬起,双唇紧抿。
奇怪,很少会有他算不到的事情。
尤其是在淩霄离开神庭后,他身上带着淩霄最优先级的规则,就更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算到的了。
但这一次,他却失算了。
是苏白动了手脚吗?
如果是他的话,那么,他什么都算不出来,倒也说的过去。
秦政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想法,但这一次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垂眸自语:“应该不会…… 阿白最近心情会很好,他不会让我生气的。”
可不是嘛。
当阴阳重新汇集在一起,数万年的等待终于观得花开,心愿达成,将心爱的人拥入怀中,真真切切地感受过爱人。
心情怎么会不好呢?
深呼吸一口气,缓慢闭眼抬眼间,秦政身上那些属于巫山雨云的欢好痕迹。如果被按下了撤回键一般,一点点消失。
不到片刻,秦政的身体再次恢复成干净的模样。
他轻张双唇,从口中吐出一股浊气,将体内滞留的至阳之物排出体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经过这么一番清洗,秦政似乎长大了些许,不止如此,他的头发似乎也长了几分。
不过这些变化实在是太微弱了,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秦政一边起床,一边穿衣:“亓官,这赌约你要是敢输,我一定要把你送到封景床上去,让你不得不和自己没感情的人在一起生生世世。”
恶狠狠“诅咒”了一番亓官殊,秦政对着门口的黑犬道:“乾坤,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 越狱的狱员TP9012-YV821——河梨帝母。”
秦政这次和苏白出来,是为了川城的灵气污染而来。
可苏白却在进入川城后,拒绝了他的一切帮助,选择自己去处理异常事件。
对于这样的决定,秦政也没有任何的反对。
其一,秦政完全相信苏白的能力。
其二,秦政也有事情瞒着苏白,需要避开苏白单独处理一下。
既然苏白主动给了这样的机会,他不好好把握,倒是有些对不起苏白了。
河梨帝母其实和川城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和河梨帝母有关的,更是早就已经解决好的,神都女性失踪案件。
按理说这个非自然事件已经得到了解决,也有冥府的神职参与其中,帮助那些女子亡魂进行超度轮回,已经完全不需要他这位天行再去追究些什么。
尤其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离上京甚远的川城,但是秦政依然说出了这样的决策。
门口的黑犬,在听到了主人的吩咐后,愉快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摇晃着尾巴,中气十足地应喝了一声——“汪呜!”
乾坤从来都不会怀疑主人的任何决策,既然主人说可以去拜访,那就一定可以。
至于是用什么方法去拜访,那都和它没有任何关系。
在门口左右走动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主人的出来。
秦政属于练亲昵地摸了一把乾坤的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款式特别且精美的邀请函。
邀请函的形式十分复古,像是古时高官贵族用于宴请客人时用的。
甚至整封邀请函上都没有写上任何的自己只是在落款的地方写了一个小小的“诃”字。
河梨帝母,诃利帝母。
护法二十诸天之一。
鬼子母。
从亓官殊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河梨帝母之前所越狱,并且释放出了她的考场,协助新界手刮害死了那么多的无辜女子,就是因为她唯一的孩子,被人偷走了。
偏偏河梨帝母却不知道偷走她孩子的人是谁。
新界用孩子的信息威胁河梨帝母,要求河梨帝母帮他们办事。
尽管河梨帝母并不认为新界是什么好人,可为了孩子,她还是那样做了。
秦政一直以为,和新界合作,与虎谋皮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可不认为新界这样一个伪善奸诈的地方,会那么好心,帮一位异海中的主关BOSS找她的孩子。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可其中依然有些地方,是秦政和亓官殊都觉得怪异的。
先不说那个奇怪的病栋副本,单说河梨帝母的副本居然和孩子无关了,就是最可疑的一点。
尤其是在河梨帝母把亓官殊拉进副本考场之前,还送了亓官殊——
一个和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娃娃。
河梨帝母的手工娃娃,是异海聚宝阁中排名第一梯队的道具奖励。
这些手工娃娃有很多不一样的作用,其中有一个共同的作用,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它可以作为替身玩偶,为玩家替死一次。
从前那些从聚宝阁中抽出来的手工娃娃,大多数都长得不太一样。
具体长什么模样,全凭河梨帝母当时做手工时的心情喜好。
一般而言,这些长相和玩家不太一样的手工娃娃,在进行替身作用时,作用都会减少一部分。
可她给亓官殊的那一个不一样。
那是一个直接由亓官殊幼年时的模样,1:1复刻出来的手工娃娃!
还拥有一双作用等同于金瞳裁决人的——黄金瞳!
要知道,金瞳裁决人可是淩霄规则下的第一裁决官。
那么,河梨帝母一个异海中的关押犯,是怎么能够拿到这么高规则的眼睛的呢?
亓官殊现在在异海之中,没办法询问,那么,就由他这个好友,来帮他仔细问问吧。
燃烧邀请函的那一刻,秦政忽然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沉默,在心底叹了一声“抱歉,亓官。我帮你的太多了,再帮你作弊,我对阿白不住。”
对亓官殊道了歉后,秦政选择忘记自己看到的事情。他已经决定帮亓官殊很多了,并且,他还为了亓官殊,和嬉命灵达成了交易,违背和淩霄的约定,将嬉命灵从天行院中放了出来。
所以…… 这件小事,他不能再帮亓官殊了。
大不了,到时候他直接帮封景生米煮成熟饭得了。
左右被封景盯上,亓官殊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了。
反正早晚都要和封景行夫妻之实,他帮一把,也在情理之中。
……
邀请函燃烧完毕,秦政和黑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而同样,在异海的病栋副本之中。
有一位身穿白大褂,单手插兜,在病栋中悠闲漫步的男子,正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被封灵均发现的神奇病房门口。
一路上,居然没有任何一个病人敢出来阻拦他,甚至一路走来,连医护人员和医生的身影都看不见。
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病房门口。
男子停下脚步,在病栋的白炽灯照耀下,男子耳朵上的耳钉,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芒。
纤长有力的手握上病房的门把手,男子哼着轻松的小调,从口袋中取出一件信封,推开门后,随意将信封扔了进去,头也不回地关上门。
口中哼的小调更加愉快,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朝着监控室的方向走去。
信封被扔进病房之中,因为力度之大,直接摔了开了,信封内的东西,也因为摔下的力度,露出来了一部分。
那是一张合照,虽然只能看清一部分,却也能够从那一部分中,看出来那是属于冥府黑无常的工作服。
信封中装的,似乎是一张黑白无常的——合照。
各个地方都有各个地方该做的事情。
同样,冥府之中,也有正在头疼的家夥们。
谢必安带着瞿镜给的两封信回到冥府,他拆开了给自己的那封信。
可读完信后,谢必安的脸色,却难看极了。
“君上…… 你可真是…… 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啊…… ”
第174章 相信科学上号了?
谢必安叹气的时候,正巧赶上范无咎从导游部下班回来。
最近冥府中发生了不少大事,虽然之前因为新界整出来的灵魂失踪案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但大帝留下的第二份锦囊开启,以及一位大帝的离世……
这些都是冥府需要好好处理、费脑子的事情。
范无咎倒是不用太参与分析锦囊的事情,所以他在结束了今天的导游记录后,便准备回来好好休息一会。
却没想到,刚从导游部回来,就看到了一脸愁容坐在院子中的谢必安。
天地良心,范无咎绝对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亦或是想要追问其他人秘密的人。
可偏偏这个人是谢必安,是他的七哥。
于公于私,他都要去问上几句。
“七哥,你这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直接在谢必安的身边坐下,范无咎开口问道。
谢必安很少会有事情瞒着范无咎,可是这件事,他还真不能和范无咎摊牌。
把这些秘密都积压在心底,对于一个喜欢探索秘密,分享八卦的神来说,实在是有些太为难他了。
但谢必安能怎么办呢?
他现在保守的这个秘密,可是有关他们冥府未来的帝君啊。
纠结不堪地长叹了一口气,谢必安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提起这件事,却换了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小八啊,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你非常想要说出来,但是碍于某种原因,不能说出来的?”
原本只是自我调侃的一句话,却直接让范无咎才放松下去没多久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范无咎身体僵硬,眼神顿时有些躲闪起来,挺直背部,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副好学生端坐的模样。
看着十分正经,实际上范无咎的脑子中已经开始乱成一团,隐约还觉得背后开始冒冷汗。
七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碍于某种原因,不能说出来的事情?
难道是自己帮未来老板娘做的事情,都被七哥发现了?
不能够啊,他可是专门挑的七哥不在的时间办的事啊!
嘶……万一呢?
不会真被发现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他要怎么办?
要坦白吗?还是把七哥一起拉入“贼船”?
范无咎应该感到庆幸,谢必安现在也忙着思考瞿镜交给他的艰巨任务,没有心情去关注范无咎的表情变化。
否则,换成平时的谢必安,早就注意到范无咎的失常,开始逼问他是不是瞒着什么事情了。
阴差阳错的,范无咎都已经自己洗脑成功,准备先开口认错,顺便解释一下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把谢必安拉到自己同一阵营上的时候,谢必安却先开口了:“哎,小八,我心里堵的难受啊,我很想告诉你,可我不能啊。”
范无咎:“……”
啊,原来不是发现我瞒了事情啊。
一瞬紧张一瞬放松,范无咎眨巴了一下眼睛,听到谢必安的这句话后,才松了一大口气。
他还沉浸在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之中,也就没有去追问谢必安想说却不能说的事情是什么。
范无咎赞同地点了点头:“七哥,不必多言,我理解你。”
哥哥,俺也一样啊。
一时间,冥府的两位首席无常官互相对视了一眼,一齐长叹了一口气。
谢必安:“保守秘密好痛苦。”
为什么君上要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交给他来做呢?怎么看都不讨好啊,万一到时候老板娘给自己挂上了连带责任,他的事业,岂不是就要终止于此了?
哎,好痛苦啊。
范无咎接道:“不可说好难受。”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常官啊,这一次顶着掉头的危险,帮老板娘去修改初代生死簿,想想就刺激到随时想要暴毙好嘛!
哎,不过只要这一关熬过去,未来的事业一定会蒸蒸日上吧!
无常官的悲欢并不相通,谢必安和范无咎坐在同一个院子中,所思所想却是截然不同。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二人都有一件不可以说出来的秘密。
谢必安聪明地不去追问,范无咎也自动假装没听见谢必安说的话。
两人就这样带着心知肚明的秘密,互相告别了一声晚安后,回了自己的房内。
回到房间之中,范无咎习惯性地拿出导游平板,准备再次检查一遍今天的导游任务。
却在核对任务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范无咎的眼神一凝,带着平板就朝着谢必安的住处走去,有些着急地瞧了瞧谢必安的房门,范无咎紧盯着平板上的数据变化,声音严肃冷淡:“七哥!出事了。”
房内,谢必安正把瞿镜递给他的第一封信,用特殊的手法,布下结界保存好。
猝不及防听到一阵敲门声,谢必安的眼神顿时寒下,带着警惕望向门口。
生怕会被发现他现在所做的事情。
直到听到门口传来范无咎的声音后,谢必安眼中的冷意,才稍微降下去些许。
是范无咎,那就没太大问题。
一心二用,一边加快了手中的施法速度,把信件封存起来,一边听着范无咎口中说的话。
信件存好,谢必安快步走向门口,拉开放门后,就看见范无咎递过来地导游平板。
“七哥,你看这,”范无咎知道谢必安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所以直接步入主题,把数据异常的部分给谢必安看,“老板娘的导游号应该已经被销号了才对,可是这里,这个叫做[一夜暴富]的黑无常,却显示他正在和[相信科学]一起进行导游路线。”
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听见【相信科学】这个词了,谢必安还有些恍惚。
不过,在恍惚了一瞬后,谢必安也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数据。
抿唇调出属于【一夜暴富】的数据,谢必安有些疑惑:“这个黑无常你认识吗?我怎么看著有些眼生……”
谢必安是知道瞿镜有一个黑无常的小号的,因此之前关于亓官辞的导游记录,他都没怎么在意过。
因此,他并不知道这个【一夜暴富】是谁。
他不知道,可范无咎知道啊。
之前在天行院养伤的时候,亓官辞曾经来看望过他,那个时候亓官辞请他帮忙查询一位叫做【此界太平】的黑无常文件。
不过,那个【此界太平】一直是查无此人。
后来打开亓官辞的个人导游记录后,才发现亓官辞的第一次导游队友,就是这个【一夜暴富】。
“我不认识,但是我见过这个名字。”
范无咎把亓官辞让他帮忙查黑无常量据的事情,简单的概括了一下,随后又道:“这个【一夜暴富】的导游归属,是第一司。”
“商君的人?”
第一司是商陆掌管,可他和瞿镜一样,从来都不会有任何无常划入麾下才对。
这么一看,好像确实有些奇怪了。
谢必安点开【一夜暴富】的个人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是非常正常的一份生无常文件。
并且归属于第一司的印章,也做不了假。
【一夜暴富】确实是商陆的人。
可他怎么会和亓官辞一起正在参与导游呢?
先不说有瞿镜在,怎么可能会让亓官辞和其他黑无常组队。
亓官辞的导游号,明明就已经销毁了啊!
一个已经被系统销号的导游号,怎么会再次出现在导游系统中呢?
系统出BUG了?
谢必安又刷新了好几遍系统:“小八,你从导游部回来的时候,有看见这个情况吗?”
范无咎摇头:“没有,一切正常,刚才我打开后才发现的。哥,问题严重吗?”
问题到底严不严重,谢必安也说不清。
他是知道瞿镜为了隐藏自己的小号,会动用司君的权限,修改导游系统,让亓官辞的导游队友,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同样,他也亲眼看见过,瞿镜将自己的小号,和亓官辞的导游号进行绑定的。
可……
可就算是这样,
当时瞿镜绑定的,
也是亓官辞的小号啊!
顿时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谢必安沉默了片刻,选择打通跨界电话给商陆。
…
任谁大半夜准备好好休息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一定是非常愤怒的。
商陆也不例外。
本来他就已经很烦了,又要处理百鬼的运营事情,还要帮他那自从堕入爱河,就习惯性当甩手掌柜的好、师、兄处理冥府的事物。
有的时候,可能还要抽个空,去完成玄宗那边的会议。
想想都烦死神啦!
工作都已经这个忙了,好不容易得空可以休息一会了,还要被一通电话叫起来。
商陆现在的起床气非常重,重到直接去巡视十八层地狱,里面正在服刑的厉鬼都要开始反省一下,自己今天是不是因为没有微笑,或者因为左脚踏入地狱,而惹一司君生气了。
“有话快说。”
完全没好气地对着电话闷声说道,商陆闭着眼睛,抽着空休息。
谢必安客气又有些不容拒绝地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商君,请问您认识一位叫做……宋命的人吗?”
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商陆的睡意在顷刻之间消失,他从床上坐起来,黑暗之中,无法看清他的脸色如何。
但他的声音,却完全说得上是寒冷可怕:“他怎么了?”
“那就是认识了,”坐在冥府首席无常官的位置上久了,谢必安完全可以做到风雨欲来,而不动声色,他没有因为商陆骤然沉下的声音而害怕,保持着客气的语调,继续问道,“那,请问商君,您知道宋命正在和……亓官辞共同参加导游吗?”
第175章 上京有妖气
和亓官辞一起参加导游?
开什么玩笑呢。
商陆的眉尾在听到谢必安的这句话后,不自觉跳动了两下,但很快,他也反应过来了事情的不对劲。
“宋命又不是生无常,为什么会和亓官辞一起参加导游?”商陆一条一条,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思路清晰一些,“而且,亓官辞不是因为京航的那件事,一直处于失踪状态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亓官辞的导游号,应该是已经消除了才对。”
当时他们收到了亓官辞寄回来的快递,以及由天行传话,说要把【相信科学】销号的时候,商陆可没少在旁边吃瓜。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了。
没理由啊,冥府的导游系统,虽然是后来与时俱进才创建出来的,可是也不至于会出现这么大的BUG 才对啊。
尽管他们并没有把导游服收回来,可没有冥府认证的导游,也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导游资格的。
哪怕可以暂时使用部分导游装备,也会大打折扣,更不会在导游系统上出现。
一个已经销号的导游号,怎么可能会再次出现在冥府的导游系统上呢?
“你确定导游系统上显示的,是亓官辞的导游号?”
谢必安用范无咎的手机,把导游平板上的数据图拍下来,发给了商陆,并且语气有些古怪:“我想,整个冥府中,应该不会有另外一个导游的导游ID是——相信科学吧?”
都来走生无常了,谁还能说出相信科学这种违和的话啊!
也就只有亓官辞这个理科大学生能够说得出口吧!
四个字让商陆陷入了沉默。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除了亓官辞,估计也没有谁会把自己的导游ID,取名叫做相信科学的。
商陆思考了一会,又问道:“那,能够确定,当时亓官辞确实是销号了吗?”
会不会是当时销号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其实亓官辞的导游号,并没有销毁呢?
谢必安开的手机扩音,因此商陆的猜测,范无咎也能够听见。
在商陆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后,谢必安就将眼神,望向了范无咎。
范无咎也是心领神会地,在第一时间摇了摇头。
绝无这种可能。
导游系统或许还有待完善,可是关于撤除导游名单这一点,就算不用导游系统,范无咎他也能办得到。
因此,亓官辞的导游号,确确实实是被剔除在导游名单外的。
只用和范无咎对视一眼,谢必安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转过头,继续看着导游系统上数据的变化,同时,他也拿出了自己的导游平板,开始查询还没有被销号的,同样属于亓官辞的“小号”——【善恶有报】。
“不会,相信科学的导游号,可以百分百确认是销毁了的,不存在误销的情况。”
谢必安一遍输入导游密钥,一边连接上冥府内网,借用瞿镜的名义,查询【善恶有报】的数据。
虽然谢必安后来在瞿镜的“目光注视”下,把【善恶有报】录入了导游系统。
但是这个号,在瞿镜说不会再和亓官辞有任何来往后,便再也没有注意过了。
尤其是后来亓官辞主动提出要辞职,不会继续走无常后,谢必安就更没有去关注过亓官辞的导游小号了。
现在他来查看,也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亓官辞到底是不是真的登录了导游号而已。
谢必安没有把【善恶有报】的事情告诉商陆,不过现在,也轮不得他有所隐瞒。
且范无咎也在旁边看到了他进行查询,谢必安干脆直接把瞿镜走后门,帮亓官辞开了一个小号,还把亓官辞的小号,和自己的【此界太平】导游号绑定的事情,告诉了商陆。
一旁安静听着的范无咎,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心底却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啧啧啧,看不出来啊,老板还挺有情调,居然这么会玩。
还学会开小号了。
同样被瞿镜这操作震惊住的,不只有范无咎一个人。
商陆握着手机,张了张嘴,意图说些什么,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现在心情的复杂。
沉默了好一会,商陆才干涩着嗓子,默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尽管他知道,谢必安根本看不见。
“真行啊。”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这位好师兄,还有这么闷骚的一方面呢?
帮心上人开小号,还自己用小号去勾搭,这就算了,最后还要把老婆的小号,和自己的小号都绑在一起。
怎么,大号不能官宣,那就直接小号捆绑,暗地里官宣是吧?!
将【善恶有报】的导游记录调出来,上面显示出来了关于亓官殊的消息。
谢必安和范无咎的视线,在姓名那一栏的【亓官殊】上面,顿了一下。
不过,很快也就没有关注了。
现在不是追究亓官辞什么时候改名叫亓官殊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看一下亓官……殊,到底有没有登录导游号。
快速跳过前面的基础数据,尽管这样,谢必安和范无咎,还是在那快要闪瞎的——【绑定对象:此界太平】这一栏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啧,”范无咎下意识冷笑了一声,他咂了咂舌,眼底流露出些许看好戏的神色,“七哥,你说,老板娘知道瞿君的这些操作吗?要是被老板娘知道,绑定黑白无常后,不管对方在哪里,都可以在第一时间赶过去,毫无秘密可言,瞿君会有什么下场?”
说这段话的时候,范无咎也没有避着商陆,商陆完完整整地听完了范无咎的这段话。
稍微在脑海中想像了一下瞿镜被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接着被亓官殊拿着晾衣架,让他跪搓衣板的画面。
商陆郁闷的心情,就忍不住放晴了些许。
“那我可太期待了。”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师兄不开心,商陆就开心。
只要能让瞿镜吃亏,商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要不是现在他根本不知道亓官殊在哪里,他简直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跟师嫂说一顿。
谢必安的眼底也有了些许笑意,他弯了弯眉眼,不置可否,将话题扯回正规:“可是系统显示,【善恶有报】最后一次上号的时间,在【相信科学】销号之前。
老板娘并没有上号,不过瞿君的【此界太平】最后一次登录时间,却是四个时辰之前。”
四个时辰之前?
商陆也收敛了些许笑意,他嘶了一声:“【此界太平】最近应该并没有回到师兄体内,他是完全独立分出去的一魂。
按照师兄对亓官辞的关注程度……”
“亓官殊。”
商陆的话说到一半,谢必安温柔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纠正了一下商陆口中的名字。
“……”
就无语,这有什么好纠正的。
心底骂骂咧咧,商陆还是很给面子地纠正了自己的称呼:“按照师兄对亓官殊的关注程度,在亓官……殊出事的时候,此界太平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
眼下亓官殊生死不明,京航的事件,国异局和玄宗那边也没有给出任何回答,所以,亓官殊一定还没有脱离险境。
在这种情况下,此界太平也一定不会抛弃亓官殊,独自离开。”
商陆越说,越觉得这件事情不一般,他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准备找衣服,亲自回一趟冥府。
“二司君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我最近没有见过师兄,二司君应该更清楚情况。”
谢必安给范无咎递了一个眼神,范无咎立刻调动自己的导游平板,开始搜索洛淮清的消息。
原本以为,洛淮清现在在度假期间,想找到人,一定会很方便。
但奇怪的是,洛淮清的那一栏上,居然显示在【出差中】。
冥府所有的官职,包括两位大帝在内,所有的神职都会在冥府的公司系统的进行备份。
也可以根据冥府的总系统,来准确找到这个人是否在线,以及处于什么状态。
如果神职正在休假,会在人员名字后面,显示【休假中】的提示。
像谢必安、范无咎他们,现在处于工作下班的时间,也会在名字后显示【下班中】的提示。
除非是这个公职人员,并不在冥府之中,又或是所处的地方,和原本要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的时候,才会显示为【出差中】。
商陆和瞿镜,就因为在人间办公,名字后面一直显示【出差中】。
可现在,洛淮清的名字后边,居然也显示为【出差中】,这可就有些意思了。
范无咎把查出来的信息展示给谢必安看,在展示的过程中,范无咎也尝试了查找洛淮清的出差位置,并尝试联系洛淮清。
但结果却都是查询失败。
谢必安的脸色更加阴沉:“无法联系到洛大人,并且洛大人的状态,显示为出差中。”
“出差?”商陆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他加快了穿衣速度,语速也不自觉加快了些许,“他能去什么地方出差……这样,你先整理一下目前导游系统的异常情况,我去一趟师兄家,看看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谢必安把自己之前从瞿镜家中出来的情况,告诉了商陆,特别提到瞿镜好像因为什么原因,无法开口说话。
商陆应声表示自己知道,挂断了通话后,手指飞快在手机显示屏上点着,约了一个滴滴快车后,拿起钥匙,就准备下楼出门。
从小别墅的二楼走下来,正好看到穿着毛茸茸睡衣,咬着棒棒糖,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拿着游戏机,正在和一个小木偶一起玩游戏的大学生。
耳根微动,听到来自楼上的声音,宋命转头看了过去。
感觉到商陆现在情绪的沉默,宋命放下游戏机,握着棒棒糖,嘎嘣咬了一下,扬了下眉头,问道:“大晚上你出门加班啊?”
听到宋命打趣中带着些许关怀的问句,商陆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许,他点了下头,没有否认宋命的猜测:“出了点事情,需要解决。”
宋命哦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正当商陆以为宋命不会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宋命却突然再次转过头来,双手趴在沙发上,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商陆。
一看到宋命眼中璀璨如星光的神色,商陆的心底就下意识地开始排斥,不想继续听了。
果不其然,在商陆觉得自己肋骨有些疼的情况下,宋命开口问道:
“严重吗?你会死吗?你要是死了的话,以我们现在未婚夫夫的关系,你的这些遗产,我能继承吗?”
商陆:“……”
保持微笑。
强忍着眉头的突疼,商陆带着虚假的微笑,毫不客气地打破了宋命美好的幻想:“真是不好意思,我想,你继承我遗产的希望,得落空了。我死不了。”
宋命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垂眸用舌尖滚动了一下口中的棒棒糖:“哦——好吧,那祝你好运,早去早回。”
商陆软下眼神,隐约间,似乎还轻笑了一声,他换好鞋子,推门出去:“好,晚安,早点休息,小长安。”
听到商陆叫自己的小名,宋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在商陆马上要关门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哦,对了,我最近在上京中,发现了很多杂乱的妖气,那些妖气徘徊的地方,和旧书店很近。我记得,你的师兄是旧书店的老板?”
“……妖气?”
上京之中有许多鬼祟,也存在许多灵唯独妖祟,在整个神都中,都少得可怜。
若非如此,玄宗六门中的除妖师一门,也不至于成为绝户,最后只剩了一个宋命下来。
虽然除妖师在神都中,几乎处于查无此人的状态了,但除妖师对于妖气的感应能力,依旧是没有任何一位玄门中人可以比拟的。
商陆:“妖气是什么时候出现?”
宋命回想了一下,继续咬着棒棒糖:“不久,也就最近一两天。这些妖气很会藏匿,每次我快要找到位置的时候,又会突然消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力太弱的原因,妖气很淡。不过,能够确认,他们对旧书店有想法。”
也别说宋命既然身为除妖师,在感应到妖气后,却没有任何动作。
宋命有些特殊,他确实是一位除妖师,但他并不算是一位完整的玄门中人。
早在他六七岁的时候,他的爷爷就去世了,自那以后,宋命是靠着吃百家饭长大的。
从他长大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玄门中人来找到他,来教他入门,带他修行。
宋命所有关于玄门的知识,也全是靠着爷爷留下的书籍,和一个耳报神,自己一点点学习而来的。
尤其是他命格特殊,爷爷专门给他取名“长安”,希望他能够长命平安。
他自然是不会往危险上冲的。
商陆也明白这一点,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最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如果感觉危险,就去百鬼。”
宋命嘻嘻一笑,装模作样站起身来,对着商陆敬了一礼:“Yes,sir!”
第176章 别紧张,我是来送东西的
告别宋命,商陆坐上早就打好的滴滴快车,来到了瞿镜的小区中。
要是换做以前,商陆可能还需要想一想,瞿镜会住在哪个家中。
毕竟,这个脑子一遇到亓官殊,就有那么点不正常的二傻子,在开小号去取回自己一滴神血的时候,因为躺了亓官殊的床,兴奋之下,把整栋楼都买了呢。
不过现在嘛,商陆倒是不用想那么多。
瞿镜一定会在原本的家中。
商陆的家距离瞿镜的小区,还是有些距离的,花了些许时间,商陆才赶到瞿镜小区。
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商陆直奔瞿镜的房门而去。
他和瞿镜来到人间后,因为商陆选了玄宗猎鬼师身份的原因,他们并不住在一起。
不过,他们二人倒是有彼此住处的钥匙,以防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