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上火了。
而对此祁钊的反应只是给她泡了杯下火茶,其余的一个字都没多说。
在这场沉默的对抗中。
刘海俐终于率先败下阵来。
第十天她气不过,发火把祁钊的所有东西全部扔了出去,又改了房门的密码跟锁,以为这样就可以眼不见为净。
可第十一天。
祁钊依旧出现。
“你怎么进来的?我不是换了锁?物业呢,我要投诉他们!”
刘海俐瞬间火冒三丈。
而祁钊坐在沙发上云淡风轻:“你忘了,我是你儿子。”
正如每次刘海俐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出现在祁钊家中,因为母子关系无法割裂。
那么对祁钊来说,亦是如此。
无论国内国外。
家事似乎永远是最难处理的问题。
也因此不管是物业也好,学校的负责人也罢,似乎只要刘海俐拿出她跟祁钊的关系证明,最后那些人都会因为一句“她是你妈”而选择放行。
但刘海俐却忘了。
她能用,祁钊自然也能使用这个方法。
这二者是互动的道理。
所以理论上无论刘海俐赶自己多少次,换多少把锁,祁钊都有办法重新回到这个沙发上。
刘海俐于是再度败下阵来。
紧随其后的第十五天,刘海俐又选择了第二种办法,装晕,进医院。
其实说全然是装也不尽然。
刘海俐的确感觉到自打祁钊过来以后,她的身体在每况愈下。
短短十五天,她瘦了好几斤,整个人也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毫无精气神可言。
现在刘海俐不喜欢出门了。
连平时里最喜欢的麻将局也不去。
因为她现在打麻将的话,祁钊会跟着她。
意识到这一点后刘海俐如临大敌,几乎是刚出门就往回走,因为她根本难以想象祁钊出现在麻将桌上,那些往日里恭维她的太太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虽然私下里已经有各种流言蜚语传得满世界都是。
祁钊从P大离开的消息从来不是秘密,后来刘海俐才意识到,事发的第二天,祁未言就得知了消息。
但当时刘海俐不以为意。
她觉得祁钊只是跟她玩儿心眼,过不了几天就会自己回去。
但过了几天,又过了几天。逐渐地,不止祁未言,更多的人开始跟她打探消息。
她一开始和颜悦色的回复:
“不是离职,只是暂时休息。”
后来问的人越来越多,她变得恼火:“问什么?我儿子去哪里上班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远方亲戚哂笑一声,在电话里装模作样:“哎呀,我就是关心关心小钊,没别的意思。对了,海俐姐,你上回不是要我帮忙给小钊重新介绍对象吗?我这边儿有了合适的人选,也是一个二婚的……”
啪——
刘海俐当时就摔了手机。
人走茶凉这四个字这段时间在她身上真是显示了个淋漓尽致,甚至,祁钊人没走,只是短短一段时间没去学校。
他的能力还在。
职称也在。
这些人竟然就已经敢对她这么冒犯?
刘海俐不敢想象祁钊要是真彻底远离了学术圈,那些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一想到这一幕也许会出现。
刘海俐眼前一片昏黑,仿佛再也看不到光亮一般。
于是在医院,她也就这么描述着自己的病情。
但医生反复看了她的检查单,说:“没什么病啊,身体很好。”
刘海俐当时就不乐意了:“不可能,你再好好看看。”
医生也瞬间表情一变:“阿姨,您是在质疑我的专业程度吗?”
刘海俐冷着脸嘲讽:“谁知道呢?这年头庸医越来越多了。”
医生:“……那行,您这个病患我接不了了,您看要不换个医院,或者出门左转去投诉我吧。”
在刘海俐跟医生撕扯起来以前。
祁钊拉着她出了医院。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刘海俐终于崩溃。
“祁钊,你真的要气死我是不是?”
祁钊准备开车,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只说:“安全带系好。”
刘海俐忽然尖声:“我还系什么安全带,儿子没出息为了个男人跟我闹成这样,我看我干脆死了算了!”
祁钊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刘海俐系安全带,便也始终没发动车子。
“我说过,别用这个威胁我。”
他目视前方,淡然地道。
刘海俐现在最讨厌祁钊这个淡定的表情,因为只要一看到这个表情,她就想起祁钊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样子。
她刘海俐的儿子。
怎么能安安心心坐在家里看电视呢?
“谁威胁你了?你不信是不是?我告诉你祁钊,要是你今天再不回学校,我们母子俩今天就一起死在这里算了!反正活着也是丢脸。”
刘海俐说着要去动祁钊面前的方向盘,似乎真的要跟祁钊鱼死网破的打算。
但祁钊只用一句话,就打断了她的动作。
“刚刚袁敏杰发朋友圈了。”
刘海俐浑身一僵,听到这个恨之入骨的名字后终于无法坐视不理,“她发什么了?你有她微信?”
祁钊转头看着母亲,很残忍地告诉她:“袁敏杰说,女儿的智商测试很出色,开学后打算直接上三年级。”
“……”
刘海俐彻底僵在了原地。
袁敏杰是祁未言的第三任妻子。
她的女儿就是祁柔,也就是那个才刚刚六岁的小女孩。
一直以来,刘海俐在袁敏杰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态度,首先自然是,她是原配,袁敏杰顶多算是个小妾。
有孩子又怎么样?
是个小丫头片子,而且肯定不如自己儿子厉害,聪明。
一直以来,刘海俐都是活在这样的优越感中。
她这个人从小到大要强惯了。
在学校的时候要当第一名,后来长大了要嫁最出色的男人,后来又有了孩子,她理所当然要求自己的孩子也最拔尖。
但其实她学习能力并不好。
从来都没拿过第一名。
后来倒是咬着牙很努力地嫁给了祁未言,成了祁家的儿媳。但好景不长,孩子还没出生,祁未言已经想跟她离婚。
好在还有个祁钊。
她的亲儿子一向很争气。
两岁的时候专家就断定这孩子的智商不一般,后来果然成了跳了很多级的天才。
就连祁耿这个不沾家的人也很看重祁钊。
每次见了祁钊都说,这小孩儿以后绝对有大出息。
刘海俐于是辞了工作,专心在家教养孩子,祁钊逐渐成了她失败人生的唯一闪光点。
六岁的时候祁钊小学已经毕业。
离婚法庭上选了刘海俐。
没有人为刘海俐失败的婚姻感到可惜,大家都纷纷跑来恭喜她,问她下一步打算送儿子去哪个初中上学?
刘海俐告诉所有人,她要在接下来的三年里在顶级中学给儿子陪读。
所有人看她的表情艳羡又妒忌。
没有男人又怎么样?
有一个出色的孩子,不比变了心的男人更强?
况且刘海俐始终以为,祁钊超过祁未言是迟早的事情。
后来祁未言二婚。
很多人又想跑来看她的笑话。
但那一年祁钊16岁,被世界名校斯坦福破格录取,还是跟祁耿专业息息相关的生科院。
成年人的世界,光明的前途理所当然盖过了失败的婚姻。
那一年刘海俐收到的依然只有恭喜。
而从祁钊入学斯坦福以后,慢慢地,许多从前那些不跟她打交道的人也跑过来跟她凑近乎。
“海俐,我女儿也想去留学,你帮帮忙,让祁钊帮忙给她找找导师推荐吧。”
“姐,我这个项目需要个专业人士帮忙看看,小钊有没有时间?”
就连祁未言二婚对象带来的那个拖油瓶。
也一直绕着祁钊转,为此不惜讨好刘海俐。
刘海俐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周围人的恭维与艳羡,且随着祁钊的毕业,愈加的享受其中。
但她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
祁钊要她在这样的生活跟接受一个儿媳之间做出选择。
要是告诉半个月前的刘海俐,刘海俐绝对无法想象她会选择后者。
因为在她看来,祁钊的婚姻得听她的,就跟祁钊生日是哪一天要听她的一样。
她是生了祁钊,养了祁钊的亲妈,为祁钊付出了一辈子。
祁钊娶男人。
凭什么不听她的?
但此时此刻,这一切因为一句话,分崩离析。
袁敏杰的朋友圈像一个抽真空机器一样,倏地一下子,把刘海俐抽瘪了。
后来回家的路上她一言不发。
直到车停下。
她眼神疲惫不堪地看向祁钊,扶住额头,做出了自己的最终决定。
“算了,你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她说:“我以后不管你了,还不行吗?”
坐在驾驶座上的祁钊一言不发。
刘海俐便接着唉声叹气道:“以后你就知道,妈才是真的为你好,你才三十岁你不懂,儿女情长这些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
“不行。”
祁钊打断了刘海俐的教育。
很果断地。
刘海俐整个人一怔,随后缓缓地皱起了眉心,露出不满的表情:“你说什么不行?”
“只是不离婚不行。”
祁钊道。
“……”
“我还要你以后都不出现在我的工作场合,要你永远不会不打招呼就来我公寓,要九月十四号过生日,过生日再也不吃长寿面,要你发誓绝不会联系岑康宁。”
“你疯了?”
刘海俐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开始逆流。
祁钊这话跟与她割断母子关系有什么区别?
祁钊看上去依旧冷静,但那张与祁未言生来便有几分相似的脸,终于在多年后跟那天下午提离婚的人影重合在一起:
“这是我的条件,你可以选择同意,或者不同意。”
声音冷酷地像是从冰堆里刚挖出来一样。
把刘海俐冻得浑身颤抖。
她绷紧着嘴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没让自己打祁钊一巴掌:
“如果我说不同意会怎么样?”
祁钊没有正面回答刘海俐,只是用自己的行动日复一日的证明着自己的决心。
母子二人的对峙一直延续到祁钊辞职后的第三十天。
整整一个月过去。
一个月后的第二天,祁钊依然雷打不动出现在客厅,没有回到学校。
而此时距离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最终结果公布仅剩下不到十五天。
那天中午,刘海俐默默地委托在美国的妹妹,帮自己买了一张最快飞美国的机票。
……
那天机场是祁钊送刘海俐去的。
行李箱也是祁钊帮忙整理托运。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除了不去上班,祁钊算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儿子。
他虽然主要目的是要让刘海俐松口妥协。
但实际上也没妨碍着在生活上照顾刘海俐。
身为人子。
他在许多方面做得其实很好。
比如说刘海俐的一日三餐,他会按时根据刘海俐的身体情况准备,刘海俐缺钙,他就每天加牛奶,刘海俐年纪大了有点老花眼,他查询了许多资料,给刘海俐配了很合适的老花镜。
又比如说刘海俐的衣服有些需要干洗,他也会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再送到钟点工手上。
甚至这一个月里有一天。
他还定了一个红宝石戒指送给刘海俐。
哪怕刘海俐完全没心情带,直接把戒指砸了,他也没说一个不字。
假如刘海俐不是太想控制祁钊的一切。
其实,祁钊真的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儿子。
优秀,孝顺。
但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假如,三十年的习惯养成到现在,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得了的。
所以哪怕是在上飞机前的最后一刻,刘海俐仍然还是没忍住不死心地盯着祁钊,质问他:“他到底好在哪里,值得你这么对你亲妈?”
机场上人来人往。
时不时有人送别。
祁钊彼时拿着刘海俐的行李箱,视线正不自觉落在其中一对儿正在送别的夫妻身上。
丈夫要去出差。
妻子来送别。
表面上看,妻子巴不得丈夫早点走,但实际上丈夫真走了,妻子站在原地眼眶红着丈夫的背影,很久都不舍得离去。
见到这一幕。
祁钊紧绷了一整个月的唇角终于有了一丝微微向上的趋势。
他低头,很轻地笑了:
“哪里都很好。”
善良,温柔,勇敢,漂亮。
这世界上所有关于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来形容他的小行星。
所以当刘海俐用恶毒的言辞来揣测、攻击岑康宁的时候,才会有如一记重锤将祁钊从过去三十年以爱为名的牢笼中彻底敲醒。
岑康宁这么好。
如果母亲是真的为他好,爱他,为什么要将岑康宁从自己身边夺走?
他也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也许母亲从来都不爱自己,一点儿也不。
比起真实的,活着的祁钊。
刘海俐爱的从来都是那个能够给她带来吹捧与虚荣的“院士母亲”,也是那个祁钊不得不妥协的“瞬间”。
那些瞬间是被迫吃下去的红烧肉、长寿面,也是他的离婚协议,下一场相亲。
既然如此。
也让刘海俐做出选择就好了。
在拥有一个成功的儿子,跟她过分膨胀的控制欲之间做出选择。
这个选择必然会做的很艰难。
但祁钊清醒地知道,她有百分之九十五点七的概率,会选择前者。
而现在这个概率终于在漫长的一个月后尘埃落定。
变成百分之百。
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中。
祁钊看了眼手表:
“该走了。”
刘海俐在原地沉默许久,几度欲言又止。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独自登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航站楼窗外,波音777在载客结束后不多时开始加速滑行,挥展巨大的机翼,不断抬升,云层中转瞬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下章见面[粉心][粉心][粉心]
第77章
祁钊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机场。
他亦是买了一张共同前往美国的相同航班机票,但仅仅站在登机口,目送刘海俐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十月午后的阳光灼热耀眼。
照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祁钊站在正对着阳光的方向,隔着登机口的玻璃,目视着太阳,站了许久都没离开。
直到广播里传来飞机正式起飞的消息。
他方恍然回过神,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沉重的梦境中终于苏醒过来一般,蓦地,感到浑身松懈下来。
也是这时他才意识到。
原来这一个月,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极度的紧绷状态,就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弦。
直到那把箭终于被射了出去。
弓弦也终于得以松懈。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方才松懈下来的弓弦却不到一秒,立刻被重新绷紧——
因为岑康宁。
对于这漫长的一个月时间。
其实祁钊有想过自己面临的种种困难。
首先自然是对祁钊来说,要让他放下手头上的实验跟文章是非常不可想象的一件事。
而这一个月里。
祁钊不仅不可以做实验,写文章,甚至连文献都无法阅读。
也就是说,整整744个小时,祁钊彻底被排除在最新的科研最前沿。
本就不充裕的时间因此而变得更加捉襟见肘。
祁钊完全可以想象的到后续他该用多少时间跟精力来弥补这个月。
甚至可能这辈子。
距离他的终极目标,都差这一个月。
但祁钊却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当这一个月真正开启,困扰着自己,占据着自己心神的,却完全不是实验室里的那堆样品,数据,而是岑康宁。
离别时笑着的岑康宁。
第二天早上从卧室里走出来,面无表情,眼眶红肿的岑康宁。
忽然变得挑食不爱吃饭的岑康宁,游戏打到深夜三点不睡觉的岑康宁。
说话的岑康宁。
沉默的岑康宁。
起先客厅里的摄像头正常工作着,祁钊虽然与他分开,却仍可以见到他,虽然效果无异于饮鸩止渴。
但很快,当岑康宁发现了正在运作中的摄像头,拔掉了电源。
连饮鸩止渴的机会也没给祁钊剩下。
后来那一整天,祁钊整个人也像是被拔掉电源一样。
无数次他想中止自己的计划,无数次又被理性叫停。
而那一天的后续便是他下载了他曾经认为自己永远不会打开的游戏,登录了那个之前他购买好的游戏账号。
花费了一整晚的时间。
祁钊熟悉了这个游戏。
第二天一大早,便迫不及待对岑康宁提出好友申请。
一番周折。
祁钊成为了岑康宁列表里的游戏好友。
成了“会捕猎的猫。”
每天下午准时上线陪他打游戏。
可饶是如此,饶是每一天都能够跟岑康宁在游戏里打字对话,饶是偶尔运气好,能够听到他麦克风里传来的些许声音。
祁钊还是觉得不够。
想见他。
想亲吻他。
思念是二乙酰吗啡,让人上瘾。
而也许是一个月实在是太久,所以当祁钊终于时隔一个月再度登录自己的大号微信,点进那只小猫头像的时候。
一瞬间。
他竟有些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
分明一切都结束了,这一次他可以放心大胆的找到岑康宁,告诉他,我回来了。
他们曾经有一个不太对的开始,也曾有一个很令人不开心的结局。但这一次,曾经的那些阻碍将随着那班飞机的离去烟消云散。
祁钊完全可以以崭新的姿态出现在岑康宁面前。
不必担忧一通未知的电话,一个随时可能会出现搞砸一切的相亲。
但,一种莫名的担忧仍然萦绕在祁钊的周身。
他想到签下离婚协议那天岑康宁的笑脸。
又想起很久之前,他将实验室那只调皮的流浪猫接回实验室时,前台小姐告诫他的忠告:
“祁先生,您是打算领养这只猫吗?”
“不是的。”
当时,祁钊这样告知前台。
前台小姐眼里闪过失望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好吧,这样也好。”
“为什么?”
前台小姐摸着猫包里正在舔毛的猫,怜爱地说:“小猫咪很记仇的,没有被领养过还好,要是被领养了却被抛弃,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主人。”
“会原谅我吗?”
点进岑康宁朋友圈前的祁钊不怎么抱期待地妄想。
随后他的妄想果然瞬间破灭。
因为就在五分钟前岑康宁刚刚发了一条最新朋友圈,照片内容是排成列的榴莲,以及指代性异常明显的两个表情:
【白眼】【白眼】。
—
P大图书馆。
在朋友圈里怒翻两个大白眼的岑康宁刚刚挂断一通电话。
电话来自郭振,振哥收到快递后感激异常,在媳妇儿的最高指示下非得亲口给岑康宁说谢谢不行。
哪怕岑康宁坚称。
那箱榴莲是学校发的教师节福利,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
振哥却还是在电话里千恩万谢:“你这一箱榴莲可不便宜啊宁宁,白送给我多不好意思啊。”
岑康宁语气如常:“没事儿振哥,我记得敏敏姐喜欢这东西。”
“倒是确实喜欢,刚刚就嚷嚷着要开一个。”
郭振高兴道:“我也尝了一口,确实好吃。”
岑康宁笑笑:“喜欢就好,我还怕学校发的口味不好呢。”
“怎么会,P大就干不出这种事情!”郭振脱口而出以后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唉对了,你要榴莲壳干啥啊?做实验?”
岑康宁:“别问,问就是有用。”
他这么说,郭振自然也就不接着问了,毕竟白拿这一箱榴莲已经是他占便宜。
不过关于另一件事……
郭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试探着关心了一句。
“宁宁,钊哥他……最近怎么样了?”
“……”
电话那头迎来一阵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后,方传来岑康宁轻描淡写的声音。
“他?他很好啊,没什么的,不用担心。”
岑康宁如此告诉郭振。
正如如此告诉自己。
郭振听到这儿也就知道问不出个什么来,便岔开了话题,又聊起其他事情。
两人很久没见。
足足聊了十分钟,从榴莲聊到家庭,再聊到郭振的新单位,手机都有些发烫了,才挂断电话。
而挂断电话以后,郭振不知道的是,方才还在电话里与他还谈笑风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岑康宁在挂断电话以后,倏地,表情一变。
变得冷漠。
变得暴躁。
变得不像岑康宁,反而像是某种动漫里的喷火巨龙一样,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想喷出几口火来,最好能一口火毁灭整个世界。
岑康宁也不想的。
奈何今天距离他与祁钊签下离婚协议,祁钊离职P大,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岑康宁早已经度过了当初那段替祁钊担心的时间,也早就过了被某个渣男一顿晚餐外卖外加几颗糖就能哄好的时期。
在经历过最早的生气,后来的担心,再后来的略有安心,到现在的岑康宁浑身上下就写着两个大字:
暴躁。
可不得暴躁?
截止今天,祁钊已经一个月没消息。
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在干什么。
没消息也就算了。
至少有外卖,有糖。
每天中午下午准时准点送过来的外卖跟糖是岑康宁唯一能与祁钊产生的联系,也是他荒芜的内心中唯一一丝慰藉。
可今天中午的外卖里。
竟然没糖了。
什么意思?
姓祁的不想哄了呗?
哄了一个月就没耐心了?那他这一个月傻乎乎地等他消息算什么?
岑康宁越想越气,气得当场下单了一整箱榴莲。
虽然岑康宁自己一向是不喜欢榴莲的。
但众所周知,榴莲壳是个好东西。
岑康宁拍了照片,故意把这一箱子榴莲的照片发在朋友圈里,设置仅祁钊单人可见。
他知道这样的手段很幼稚。
而且说不定祁钊最近根本顾不上朋友圈。
但岑康宁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就好像这一个月,哪怕他一百次一千次的告诉自己要开心,要享受暴富生活暂时忘记祁钊。
但第一百零一次,第一千零一次。
他仍然是会想起祁钊。
打游戏的时候想起电脑是他买的,专门买的最新的显卡5090,无论下什么副本玩什么游戏都不会卡。
每次进副本,他总是可以第一个缓冲完毕。
帮会群里渐渐也发现这个秘密。
问他什么配置。
他说起5090,群友们快羡慕疯了,都问他哪里搞来的,而他只能笑着把话题岔过去。
吃饭的时候想起祁钊。
因为祁钊每天雷达不动给他点外卖。
知道他不爱吃蔬菜,爱吃零食垃圾食品,所以每天的外卖里想方设法加蔬菜,加优质蛋白。
甚至上班的时候也想起祁钊,因为该死的……天气转凉以后,他不得不每天用上那个粉色蕾丝坐垫。
但往往想着想着,就想到那天签离婚协议。
每一次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那种浑身血液逆流,遍体生寒的感觉就会再度出现,瞬间带走他身上的所有情绪。
就好像此刻。
分明刚才跟振哥通完电话,也发了榴莲朋友圈。
但站在图书馆三楼人来人往的天台上看着楼下那一张张陌生的脸时,很忽然地,岑康宁情绪开始崩溃。
“祁钊,到底哪个是你?”
他手握紧栏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人群。
“已经一个月了,你还回不回来,不打算回来的话,至少给我个准信。”
“不是说好了百分之九十五点儿七?”
“骗子,分明是百分之零……今天是百分之零,昨天也是百分之零……”
岑康宁面色苍白,很固执地在人群中辨认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很遗憾的是,无论他怎么找,怎么等,都没有他想要的那个人出现。
终于,岑康宁累了。
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一条咸鱼。
一点一点的,失去了再游动的力气。
“好吧,看来今天的确也是百分之零。”
最后岑康宁转过身来,呢喃自语。
他开始往回走,打算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继续过完这普普通通,又平平无奇的一天。
然而也许今天注定不普通。
走回去的路上立刻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一个学生把岑康宁拦住。
岑康宁以为他是要问路,结果那个大男生红着脸,说不是问路。
周围传来一些熟悉的窃窃私语。
从初中开始就习惯被人表白的岑康宁瞬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哑然失笑的同时。
他只能婉拒。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是老师。”
那男生却显然是有备而来,手里拿着一朵红玫瑰,紧张地说:“小岑老师,我知道您是老师,我每天都能在图书馆见到您。”
“这……”
“没有想立刻让您答应我的意思,就是单纯想表个白。”
男生红着脸说。
“上回在图书馆我丢了手机,是您不辞辛苦,反复帮我查监控找清洁阿姨,才把手机找了回来。真的特别特别感谢您!”
“是你。”
岑康宁想起来了。
原来是一周前的那个男生,离开文艺馆的时候忘记带手机,结果回来找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这种情况在图书馆其实很常见,岑康宁入职以来也至少帮忙处理过三起。
因此岑康宁很快就安抚好男生,随后带着他去中控室调出监控,找到阿姨。
最后那台手机在垃圾桶里被找到了。
因为阿姨清理桌面的时候,手机正好卡在一堆草稿纸里。
岑康宁没觉得这是他做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好事,顶多觉得是顺手之劳,所以手机找到以后,没过两天就忘了。
却没想到,他所以为的顺手之劳,却被男生铭记在心。
“对,是我。”
男生露出感动的眼神,一脸幸福看向岑康宁:
“那天以后我就对您念念不忘,每天晚上做梦都梦到您,我……”
“有老公了,抱歉。”
岑康宁打断他的表白。
虽然默不作声的又在心中加了一句:哪怕老公死了,还没复活。
男生:“……”
“对不起打扰了,还是请您把花收下吧!”强行留下那朵玫瑰后,男生伤心离去。
而岑康宁被迫尴尬地拿着那朵玫瑰。
很忽然地,又想起昨天晚上在游戏里发生的事情。
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常跟同一个队友打游戏,就是那个会捕猎的猫。
会捕猎的猫游戏技术不错。
话少且能配合岑康宁。
而且也许是因为知道岑康宁死了老公的缘故,在各种副本奖励里也都会优先让岑康宁挑选。
岑康宁一开始觉得这人也许就是同情心泛滥,没怎么在意。
反正打游戏而已,只要搭子不拖后腿就行。
直到昨天,会捕猎的猫在游戏副本里给他放了一百个心形烟花。
嗯……那玩意儿一个价值一百块人民币。
岑康宁看看手中鲜艳欲滴的玫瑰,又想起昨晚那一片烟花海,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祁钊,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儿。”
才一个月。
现在连一只猫都敢追我了。
你要是再不出现……
岑康宁猛地咬住唇,将眼眶里的眼泪憋了回去,随后若无其事地顶着围观路人八卦的目光与窃窃私语,信步走进馆内。
他却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走进那道玻璃门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踩着急促的步伐匆匆出现在P大校门前。
他的出现让所有路过的老师学生纷纷侧目而视。
但凡是稍微关注一点儿最近学校热点的人都不约而同拿出手机。
“卧槽,我好像刚刚在学校里看到祁神了!”
“真的假的?祁神不是离职了吗?”
“不知道啊,但我看他刚刚非常顺利的过了门禁……”
那些八卦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速地传遍校园。
而对此,话题的中心人物一无所觉,只自顾自地朝着图书馆的方向不断前进。
哪怕前进的过程中下了雨。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风衣。
此时此刻的祁钊心中却有且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赶在岑康宁下班前,第一时间,最快速度的见到岑康宁。
好消息是。
这次祁钊的计划成功了。
他果然在下午五点前准时赶到图书馆三楼,正正好好堵住即将下班的岑康宁。
但不幸的是。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立刻迎来一个坏消息。
长达一个月的失眠,精神紧绷,无法进食,终于是在一个月后显示出其强大的威力。
永远都气定神闲、沉着冷静的祁教授。
在看到岑康宁后的第一眼后,长腿一迈正要向前,但此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砰——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倒了下去。
彻底失去所有意识前,祁钊所保留的最后记忆是岑康宁在自己耳边惊喜大喊:
“太好了,还有气!”
作者有话说:
宁宁:谁准你真的死了?[菜狗]
第78章
一个小时后。
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面。
以及已经跟墙面颜色差不多融为一体的,某个人苍白的脸。
那张脸无疑仍是英俊的。
哪怕此刻熟睡着,病态尽显,又因为瘦了许多的缘故,线条无端变得锋利。
可看着这张熟悉中又透着些许陌生的脸,岑康宁总算从这一个小时的兵荒马乱中缓过神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但也就只有片刻。
片刻后他近乎是立刻咬牙切齿地瞪了床上熟睡的男人一眼——
“营养不良,极度缺乏睡眠,祁钊,你可真是好样的!”
要他怎么能不生气?
一小时前,他拿着那个学生的玫瑰花走进图书馆,本以为再过一会儿,就可以直接下班。
没想到刚走进图书馆。
玉姐匆匆忙忙就从自习区冲了过来。
“玉姐,你怎么……”
“这不重要小岑老师,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明玉激动无比地道。
另一个正在上班的学生兼职露出茫然的眼神,岑康宁也十分不解。
“有什么好消息?”
他这么说着。
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仿佛根本不期待有什么所谓的好事发生。
然而只有岑康宁自己心知肚明,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脏在胸腔内部咯噔一响。
原本已经沉入湖底的某种期盼,再度有了上浮的趋势。
“是钊哥啊,钊哥的消息。”
李明玉迫不及待地说。
岑康宁拿着玫瑰的手指登时一僵,但面上,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能有什么消息?”
他淡淡地说。
李明玉却没有再多卖官司,二话不说给岑康宁看自己的微信。
“你看,这不是钊哥是谁?”
“……”
“我基友说他亲眼看见的,钊哥出现在校门口了,而且他现在正在往图书馆的方向过来!”
“……”
足足十秒钟岑康宁没说出话来。
十秒钟后那朵可怜的玫瑰花已经被飞速扔进垃圾桶里。
他收拾好心情,深吸一口气,假装自己很冷静的样子,但实际上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连该怎么下班都要忘记。
这时李明玉却又看了一眼手机,小声尖叫:“卧槽,进图书馆大门了!”
岑康宁:“玉姐镜子借我就现在!”
最后的一分钟。
岑康宁绝对发挥出了自己前所未有的效率。
梳头,整理衣服,嚼口香糖……他忐忑不安地走出文艺馆大门,听到自己心脏在砰砰乱跳着,简直比高考那天还要紧张。
然而——
祁钊竟然晕了。
就那么当着自己的面,不由分说地砸了下去。
那一瞬间岑康宁感到懊悔,他为什么要到处跟网友说自己老公死了。
现在好了。
老公好像真的要死了。
是对他的惩罚么?
岑康宁这样想着,悲愤欲绝地感受着祁钊衬衫下的心跳,随后感到庆幸。
太好了!
心脏还跳动着。
后来围观的学生们一拥而上。
有人打120,有人报警。
在热心学生的帮忙下,岑康宁送祁钊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却也没办法安心。
因为暂时还不能确定祁钊到底是什么原因晕倒。
所以一路上各种各样的狗血剧情开始轮番在岑康宁脑海中上演,而这时他在文艺馆工作的弊端就难免显现了出来。
文艺馆里多的是狗血小言。
岑康宁上班无聊,看了没有十本也有七本八本。
一时间白血病,骨癌,脑癌各种绝症接二连三冒了上来,岑康宁坐在急诊室门口怕地差点吐血。
直到验血结果出来。
医生说:
“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睡着了。”
“……”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岑康宁的心情,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
当时他还有点不敢相信,以为医生可能在骗自己。
“医生,您实话实说,我能接受得了的。”
一般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
“真没什么特别大的毛病。”
医生无奈道:“但你要是完全没毛病,也不对。患者是不是失眠很久了?”
岑康宁一怔,很迟缓地眨了下眼:“……嗯。”
“睡眠严重不足,压力太大,所以才会大庭广众下睡着。”
医生又判断道:“而且他是不是最近胃口也不好,也不吃东西?”
“对。”
岑康宁想到方才把祁钊抬上担架的瞬间。
心脏蓦地一疼。
这人至少瘦了十五斤,可才过去一个月。
医生叹了口气:“唉,最近遇到事儿了吧,年轻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岑康宁唇色苍白,面色也变得惨白:“那,有没有什么后续的危险?”
医生说:“没有,但之后不能再不吃东西不睡觉了。也是亏他以前身体素质特别好才能抗这么久,搁一般人三天就倒下了。”
随后医生给祁钊开了营养针。
要岑康宁去缴费。
岑康宁整个人浑浑噩噩,机械式的行动,一直到营养针打完了,才终于顾得上生气。
“平时睡眠不是挺好的吗?”
“一沾床就睡着了,睡着了以后谁都喊不醒你。”
“怎么离婚了忽然就连觉也不会睡了?”
“你认床啊?多大人了。”
“还有,给别人点外卖的时候你还记得营养均衡,天天换着花样,你自己呢?嗯?吃了什么东西?竟然敢瘦十七斤——”
岑康宁倒吸一口凉气。
至今还是没能从报告单上的体重数字上没缓过来。
一个月十七斤是什么概念。
一天瘦半斤还多。
减肥人都没这么厉害,祁钊一个月不吭不响做到了。
“我是不是还应该夸你厉害,嗯,祁教授?”
“……”
面对岑康宁的指责,躺在病床上的祁钊闭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岑康宁骂了一会儿,看着那张虽然瘦削了许多,却依然英俊,仿佛微微带着笑意的脸,忽然间就泄了气。
“算了,原谅你。”
他把头埋在祁钊的手里,小声地说。
“只要你醒。”
他又把自己的脸在祁钊的手上蹭了蹭,眷恋地道。
其实这段时间说岑康宁完全不知道祁钊在做什么也不尽然。
一开始他的确不清楚。
只是隐约有些预感。
但后来他接到祁未言的电话,在咖啡馆里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于是岑康宁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对不起,好像是我的问题。”
祁未言开门见山就说。
岑康宁看着祁院长苦恼的表情,不由得惊讶地蹙起眉心:“为什么这么说,叔叔?”
“我……唉。”
祁未言叹了口气:“我不该说那句话的。”
岑康宁于是更为不解。
哪句话?
终于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祁未言说起那天上午自己与前妻的对话。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们的,我早该知道这些年她的控制欲愈发离谱,比起从前过犹不及。但我本来以为,你是她介绍给祁钊的,所以……”
祁未言话没说完,眼神愧疚地看向岑康宁。
岑康宁却没什么心情去揣测祁未言此时的想法与目的。
他此刻满心都是祁未言方才说的话。
原来,那通未接是这个意思。
原来是刘海俐要祁钊接着相亲,就因为她认为两人产生了感情。
原来这事儿竟然还是祁未言捅给刘海俐的。
岑康宁一边觉得这世界是不是疯了的同时,一边又难以避免地,怨恨起眼前的祁未言。
祁院长说他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对不起。
可是有用吗?
说着这些话的他可曾在刘海俐闹上门来的时候帮过祁钊一点?
没有出现在该出现的时候。
如今却冠冕堂皇的出现在岑康宁的面前。
岑康宁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收敛了回去。
片刻后,他礼貌却没有任何尊重地轻轻抬眼:“所以,祁院长,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又找我做什么呢?”
祁未言顿了顿,语气委婉地说:“你应该知道吧,今年对祁钊很关键。”
“……”
“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出面,劝一劝祁钊。至少先把杰青评完,过段时间再跟他妈闹脾气。”
岑康宁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没把自己口袋里装着的黄符拿出来摔在桌上。
他不断地在心头重复,这人毕竟是祁钊的爸爸,亲生的。
才能勉强压抑住愤怒的情绪。
但愤怒是压抑住了,嘲讽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不可以呢叔叔。”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您一句话,我们俩现在已经离婚了。我有什么资格出面?”
事实上只是签了离婚协议。
证还没去领。
但岑康宁并不打算告诉祁未言这一点,并且打算更为直白地拒绝祁未言。
“况且祁钊是成年人,我认为他有权利做出关于自己的任何决定。”
“可是……”
“叔叔,祁院长。”
岑康宁又打断了祁未言即将脱口而出的劝阻,目光毫不闪避地,直视着祁未言。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吧。”
祁未言略有迟疑,却还是答应。
岑康宁于是态度诚恳地问他:“请问,您知道阿姨会每年让祁钊过生日吃长寿面吗?”
祁未言说:“知道。”
但他并不以为这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甚至反问岑康宁:“吃长寿面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
岑康宁最终还是没忍住,把那张黄符拿了出来,扔进祁未言面前的咖啡里。
“很正常。但您知不知道祁钊有严重的麸质过敏?”
“……”
“他从小吃氯雷他定,可据我了解就算服用药物,仍有过敏至病,至残,乃至至死的可能性。您一次又一次的结婚的时候,有考虑过这一点吗?”
祁未言被岑康宁连番质疑逼迫地说不出话来。
像一开始一样,他只是说,我不知道,不是故意的。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黄符逐渐融化在咖啡里,岑康宁冷静地站起身来结束这次会面,临走前他告诉祁未言:“如果您从前什么都不知道,那也请您现在开始什么都别管,让祁钊自己来解决。”
“这是他的人生,容不得其他人来插手。”
岑康宁这样告诫祁未言。
其实也是告诫他自己。
不要贸然的出去插手,不要出现打乱祁钊的计划,等着他,相信他一定能解决,可……
岑康宁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现在后悔了。
在看到祁钊的一瞬间就后悔了。
后悔地无与伦比。
他想自己怎么真的可以如此狠心,让祁钊一个人不吃不喝也不睡,然后瘦了十七斤?
……
消毒水的味道习惯以后,逐渐也没有那么刺鼻。
VIP病房安静温暖,外头还淅淅沥沥下着雨,岑康宁在祁钊的床边坐了一会儿便也有些犯困。
尤其是他看着祁钊睡得很香,不由得便心生起愤懑的情绪。
凭什么就你一个人睡那么香?
我也要睡。
这么想着,鬼使神差地,岑康宁掀开祁钊身上的被子,自己也脱了外套,躺了进去。
病床其实并不舒服。
毕竟跟家里十多万的床垫不能比。
哪怕是VIP病房的双人大床,其实睡起来也有些偏硬。而且病房里没办法完全关门,时不时就会有医生护士来查房。
但不知怎的,同样失眠熬夜了一整个月的岑康宁忽然间像是被祁钊传染了困意一样,刚躺上去就眼前一黑,彻底陷入深眠。
这一觉他睡得尤其安稳。
连梦都没做。
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手机时间显示,他睡了整整十五个小时。
“手机坏了?”
这是岑康宁的第一反应。
很快他却感觉到腰被向后搂了一下,紧接着,熟悉中带着沙哑的嗓音在他背后响起。
“没坏。”
岑康宁:“……”
下意识地,岑康宁想从这个暖烘烘的被窝里钻出去,以防自己丧失意志力。
可背后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趁这十五个小时打了多少营养针,力气奇大无比。
岑康宁怎么钻都钻不出去。
岑康宁气还没消,心想,力气很大啊你?瘦了十七斤还力气这么大,很得意?
他于是伸手去掰搂在腰上的那只手。
可掰不开,完全掰不开。
后来还干脆被人转了个面儿,被迫正面直对那张脸。
岑康宁眼皮一抽:“干嘛?”
“不干嘛。”
祁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怀里的人,贪婪地用眼神描摹着他的脸。
鼻翼上的小痣。
漂亮的桃花眼。
祁钊一直都知道岑康宁很漂亮,但从未有过一次觉得岑康宁漂亮的这么……勾人犯罪。
冷静下来以后,祁钊问:“榴莲在哪里?”
说起榴莲岑康宁可就不困了。
不过睡了足足十五个小时的岑康宁现在本来就不困。
他趁着对方松懈,哗啦一下掀开被子,从被窝里钻出去,居高临下冷酷无比地道:
“什么榴莲,我不知道。”
“朋友圈里的榴莲。”
祁钊看了眼空荡的怀里,略有不满地:“不是要我跪吗?在哪里?”
“……”
岑康宁无语了半晌,已经完全忘了刚刚睡觉前说后悔的人是谁,非常自然地就说起言不由衷的话来:
“不知道,没在这里。而且谁说那榴莲是给你准备的?”
说着岑康宁冷哼一声,抱起双臂高贵冷艳:“呵,等着跪我榴莲的从这里可以排队到P大,你知道从这里到P大有多远吗?”
“2.34公里。”
“……知道又有什么用?我的意思是你得排队——”岑康宁意味深长,再度看了祁钊一眼:“排队懂吗?”
刷——
一道快到几乎看不清速度的残影闪现。
岑康宁又一次被人拽到怀里,这一次更干脆,直接被压在了身下,整个人完全被男人所笼罩。
祁钊身上的海盐柠檬味其实已经淡了。
但岑康宁却再一次久违地,在祁钊的身上清晰无比地闻到了属于他的气息。
那是一种夹杂着消毒水,思念,占有欲的味道。
“我知道。”祁钊伸出手,轻轻按在岑康宁柔软的嘴唇上,眼神很暗,声音略低。
“所以,能不能让我排第一?”
……
半秒后。
岑康宁拿出此生最快的闪避速度,好险不险躲开了祁钊的吻。
不仅如此,他还故意把脸闷在枕头上。
一副坚决不让祁钊亲的模样。
见到这一幕,感受到岑康宁前所未有抗拒的态度,祁钊心脏一痛,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痛苦后知后觉地袭来。
原来,这一个月到底是改变了许多。
原来这一个月真的非常漫长。
原来他的小猫的确在生气,气到连跪榴莲也哄不好。
要怎样才能原谅自己呢?
祁钊想不出答案来,只觉得难受,非同一般的难受。
这时,把自己快憋死的岑康宁却从枕头里发出小声的,底气不足的声音:
“我没刷牙,也没洗脸……”
作者有话说:
纸片人没有口气,但宁宁是一只很有包袱的爱干净小猫[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79章
虽然岑康宁并没有口气问题。
虽然十五个小时前,岑康宁也没有过任何进食,甚至在两人见面前,岑康宁还专门嚼过一颗口香糖。
虽然……
但那可是整整十五个小时!
一想到这里。
岑康宁就把自己的头埋得极深,几乎要用被子把自己闷死的程度。
“你,先放开……”
他颇有些恼羞成怒地道。
祁钊却一动不动。
“放开啊。”
岑康宁又催促。
祁钊不仅不动了,反而抱得更紧,一双手臂像铁钳一样,牢牢地禁锢住岑康宁。
“再抱抱。”
祁钊哑着嗓子道。
岑康宁感受着这句话里的沉重与想念,蓦地一下,就跟卸了力气一样,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反抗的想法。
毕竟,不止祁钊想他,他也实在是太想太想钊哥了。
想他的怀抱,想他的声音。
甚至想到不舍得跟他算账生气。
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又怎么可能舍得真的把人推开呢?
于是两人就这么沉默地抱着。
皮肤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紧贴。
岑康宁可以听到祁钊沉稳的心跳声,祁钊亦可以感受到岑康宁的。
这种沉默的拥抱一直延续到岑康宁感觉到某人的某个部位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终于,他一挑眉:
“还不放?”
毕竟是在医院,随时可能会有人进来,祁钊只能不情不愿地把人放开,自己调整着呼吸。
而终于可以好好透口气的岑康宁在猛猛地呼吸一口后,从床上坐直了身体,准备下床。
“去哪?”
祁钊立刻伸手拦住他。
岑康宁被祁教授这幅生怕自己溜走的模样给逗乐了,不由得笑出声来:“去刷牙洗脸啊,你不是要亲?”
祁钊便不说话了,唯有一双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岑康宁。
岑康宁故意问他:“你刷了没有?”
祁钊点头。
这漫长的一觉是祁钊先睡的,自然也是他先醒,事实上他在第三个小时的时候就已经醒过一次,与医生在办公室里沟通过自己的身体状况。
“病房里就有卫生间。”
祁钊道。
岑康宁说:“我知道,别忘了是谁送你过来的。”
祁钊又点头:“好。”
说着就要也一并下床,大有一副盯着岑康宁刷牙洗脸的架势。但这一次,反倒是岑康宁拦住了他。
“干嘛去?”
“陪你。”
祁钊道。
他倒是坦诚,可惜,岑康宁气还没消:“你一个病号,那么急着下床干什么?”
“我……”
祁钊想解释什么,奈何岑康宁完全不给他机会。
“不用解释,也不需要找借口。”
岑康宁强硬地将人又往床上一按:“什么时候你养回了那十七斤,什么时候再跟我谈人权。”
祁钊默不作声地看着岑康宁,岑康宁却非常自然地转身,避开了祁钊的眼神。
这一刻祁钊心下了然。
他的小行星其实不是完全消了气。
只是因为这会儿祁钊人还在医院,再加上两人时隔一个月后的见面,想念盖过了一切,所以才没有直接发火。
可不发火不代表不存在。
这一个月的缺席。
那份事实存在的离婚协议。
两人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慢慢解释,那横亘在两人之间空白的744个小时不是能用亲吻就简单跨越得了的。
所以祁钊哪怕再不情愿分开。
这会儿也得先听岑康宁的。
“好的。”
他只能这么说。
但众所周知,权利的让渡一般会产生连锁反应。
当岑康宁一个人进卫生间刷牙洗完脸以后,接下来当他又说:“好饿,我要先去买点儿东西吃”的时候,祁钊自然也根本无法拒绝。
—
咯哒。
病房门合上。
出了病房的岑康宁却长舒一口气,并没有如同想象一般轻松地起来。
祁钊醒了,两人抱了。
按理来说岑康宁应该很安心才是。
可是正如祁钊明白两人之间的事情需要一个解释,岑康宁也非常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时候重新定义。
以前归以前。
两人协议结婚,各取所需这没什么好说。
可当岑康宁意识到自己真的喜欢祁钊以后,就完全无法再去用从前的关系来同祁钊相处。
拿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
若两人还是协议关系。
那么离婚协议不是已经签署了吗?
按照协议规定,两人现在应该是桥归桥,路归路才对。
无论祁钊有没有解决完家里的事情,应该都跟岑康宁没有任何关系。
毕竟作为即得利益者,岑康宁已经拿到他一切。
房子、车子、存款。
哪怕是出自人道主义,岑康宁送祁钊来到医院。但送完人后,确定他脱离了危险以后,岑康宁其实没有任何立场留在这里。
更遑论那些拥抱,亲密。
在岑康宁看来,没有结婚协议,那就是只有恋人才有的相处模式。
而岑康宁与祁钊不是恋人。
至少现在还不是。
所以岑康宁选择了出门冷静,一方面是他的确是饿了,十五个空腹时间对他来说很难熬。
最初的懵然过后。
空荡荡的胃几乎是立刻开始叫嚣起来。
另一方面,岑康宁也需要单独一个人的空间让自己彻底清醒。
只有保持清醒。
他才能够想清楚下一步的打算。
是直接开始追人,还是先放一放,让祁钊把这一个月“罪行”先交代清楚再说。
岑康宁事实上还没做好最后的决定。
他想也许是自己太饿了的缘故,这会儿头脑完全失去理智,于是便打算先吃点儿东西,至少先从饿昏头的状态中缓过来,然后再好好思考跟祁钊的问题。
好消息是医院附近就有一家麦当劳。
岑康宁不必走得太远。
更好的消息是,当他带着麦当劳走到医院餐厅,寻思着给楼上某个瘦了十七斤的病号带上去一点儿病号餐的时候,竟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小宁?”
在过敏病人专属窗口排队时,有人惊喜地喊他。
岑康宁觉得这声音多少有点儿熟悉,但因为时间太久远,他一时没对上号。
直到转头正对上一张温柔中带着几分惊喜的脸。
岑康宁懵然的表情瞬间也变成惊喜。
“护士长,怎么是您!”
护士长眉眼一弯,温柔地笑着:“是我,我刚刚就看侧脸有点像你,走过来一看,还真是你。”
“您不是在圣言医院吗?”
岑康宁也非常高兴。
毕竟当年他短暂失明,护士长也非常照顾他。虽然因为护士长太忙了,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但那些为数不多的温暖,岑康宁依然非常感激。
护士长说:“以前在,后来我搬家了,就跳槽来这里。”
岑康宁道:“那恭喜您了,现在是三甲医院。”
“没什么好恭喜的。”
护士长挥挥手:“比在圣言的时候工资低了,还更忙了。”
岑康宁想了想:“倒也是。”
“没什么,有得必有失吧。”护士长想得很开,又问起岑康宁:“你呢?小宁,你怎么在这里?”
岑康宁伸手举了举自己手里刚刚买好的牛奶鸡蛋,说:“照顾病人。”
“原来是这样。”
护士长了然。
岑康宁笑笑:“要是早知道您在这儿,我应该带一面锦旗过来的。”
护士长果然被逗得很开心:“你这孩子,倒还是一如既往地嘴甜。”
岑康宁说:“不是我嘴甜,是您当初敬业,要不是您照顾我,帮我申请减免了费用,又帮我联系护工,我现在能不能看见还说不定呢。”
“我只是做了点儿份内事罢了,不需要你感谢。不过说起这件事——”
护士长顿了顿,仔细看了看如今的岑康宁,确认岑康宁长大的非常完美后,方和蔼可亲地问:“距离你住院五年过去了吧?”
岑康宁点头:“是五年了。”
从他高二到现在大学毕业。
可不是五年。
“五年,好久啊。”护士长亦是点头,露出颇为怀念的表情:“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现在也长大了,所以我觉得有些事情我差不多可以告诉你。”
“……什么事儿?”
岑康宁愣了下。
护士长说:“你还记得当年的护工吗?”
岑康宁说:“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
某种程度上来说,Mr.mysterious是他的初恋。
虽然只是朦朦胧胧的感情,从来没挑明过,对方也没有任何回应。
可是要说忘了。
那就太假。
当然这些话岑康宁不可能对护士长说,当着护士长的面,他只能用状似寻常的语气问:“他怎么了吗?”
“他啊,现在正好也在这家医院。”
—
同一时间。
综合住院部六层。
“笃笃——”
门被象征性地敲响两下。
紧随其后立刻被推开。
半躺在病床上正看手机的祁钊正欲抬眼,却在看到来人的衣角后迅速放下眼皮。
来人自然不爽:“不是吧师兄,我专门来看你,结果你就这个态度?”
“什么事?”
祁钊不咸不淡地开口。
“当然是有一大堆很要紧的事情了,你不会不知道你整整离开了一个月吧?”
孔宇真语气夸张地说。
这时祁钊才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手机,抬眼看向他:“谢谢。”
“哎呦,听您说一句谢谢可真不容易!我感动的都快掉眼泪了!当然,要是您能够立刻回来工作,我会更感动的——”
孔宇用真半真半假的语气说。
而祁钊轻抬眼镜,不紧不慢:“我需要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解决完一个月的工作?”
“不,三天身体痊愈。”
“……好吧。”最终在看了眼祁钊明显瘦削了许多的下颌线后,孔宇真打消了将眼前人直接拽回办公室的决定。
虽然他还是有些跃跃欲试,可惜地道:“我还以为师兄你真是机器人呢。”
“还有别的事?”
祁钊问。
“好了好了,别赶客好吧,我才来了一分钟不到。看在我替你辛辛苦苦带了一个月学生的份上,你就不能多留我聊十分钟的吗?”
“三分钟。”
“八分钟!”
“五分钟不能更多。”祁钊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开始计时,否则我就收回我允诺你的实验数据。”
“好好好,五分钟就五分钟,我认输好吧。”
孔宇真做出投降的姿势,随后将随身携带的电脑包打开,将一台银灰色的Mac拿了出来。
“你工作电脑,我帮你从办公室带过来了。不用谢,真要谢的话就快点儿处理数据,我等着拿数据评优青。另外你学生的那些论文进度,我帮你通通汇总了发在你微信里,网盘里也有备份,你直接查看就行。”
“谢谢。”
接过电脑,很罕见地,祁钊说了第二次谢谢。
而孔宇真显然对这声谢谢非常受用,仔细品味了许久,方才进入下一个话题:
“对了,嫂子呢?”
祁钊还没回答,他又开玩笑的说:“你还不知道吧?你跟嫂子的爱情故事已经传遍整个校园了,说什么的都有,你们俩现在可是p大第一CP。”
祁钊迟疑了番:“他去买饭。”
“买饭?”
孔宇真下意识扭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说:“那我再等会儿他吧,毕竟跟他聊天可比跟你聊天有意思多了。”
祁钊不置可否,唯独只是看向空荡荡的门口,抿唇不语。
十分钟后。
祁钊放下电脑。
“我出去找。”
孔宇真压根儿没来得及拦,眼睁睁地就看着祁钊把手背上的留置针拔走,随后穿着病号服,步伐飞快就出了病房。
等孔宇真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上了电梯不知跑去哪里。
而与此同时。
住院部顶楼天台。
浑然不觉自己的失踪已经被察觉的岑康宁,正拎着一包已经变冷的麦当劳,还有一袋子差点备捏碎的牛奶鸡蛋发呆。
十月下旬冷冽的北风吹在他的脸上。
他也丝毫不惧。
空旷无一人的天台,他看着天台下整个医院附近的高楼大厦,瞳孔逐渐从一开始的震惊,再到难过,最后则演变成愤怒。
是的。
他在愤怒。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气得发抖。
他有想过他跟Mr.mysterious见面的场景,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那将是非常幸福的一天。
即便他现在不再喜欢他了。
可是对Mr.mysterious的感激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岑康宁永远忘不了人生最黑暗的那两个星期,是谁陪自己度过的,又是谁,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扯回现实世界。
但Mr.mysterious竟然是祁钊?
开什么玩笑!
他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人,但就是不能是祁钊。
可护士长的话历历在目。
“真的很巧,我在住院部名单上看到的,所以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你的手术援助不是我申请的,是由祁博士私人赞助的。”
“还有最后在你医院账户里充值留下的那两万块也是他留下的。”
“他是义工,没有收我们医院一分钱。所以当他离开的时候,我们遵循保密原则,没有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你。”
“当时的你也的确没有什么回报的能力,但现在五年过去了,我觉得你或许可以对他当面说一声谢谢?毕竟当年我记得你们俩的关系还不错。”
“……是很不错。”
岑康宁苦涩地想。
何止是不错?
他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差点就表白了的对象。
怎么能用简简单单不错两个字来囊括?
那段时间岑康宁做梦都在梦到他,梦醒了以后摸摸眼角,偶尔还会感到有些咸。
就好像现在的他一样。
多么的……可笑。
“宝宝?”
一声熟悉的呼唤将岑康宁从过去的回忆中猛然唤醒。
“你别过来——”
岑康宁在一个激灵后立刻转过身来,眼神愤怒看向来人。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祁钊只能困惑无比地看向岑康宁:“发生了什么事?”
短短的半小时。
有什么事竟然能让岑康宁的情绪如此剧烈波动?分明半小时前,岑康宁还躺在他的怀里。
祁钊对此感到异常不解。
而岑康宁面无表情:“当年的护工,是你吧?”
祁钊怔了怔,垂下狭长的眼睫:“……是我。”
“……”
“果然是你。”足足一分钟后,岑康宁红着眼眶,自嘲地笑了:“我就说,上回签离婚协议的时候怎么有点儿熟悉。”
“原来都是同一个人干的啊,怪不得熟悉。”
“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对我好,莫名其妙的留下一堆钱给我,然后不说任何话的离开。”
“第一次是五年,第二次是一个月。”
“那第三次呢?第三次又是多久?”
岑康宁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质问祁钊:“第三次会不会是十年,还是十个月?”
祁钊知道岑康宁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试图阻止他:“你冷静下来,听我解释……”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岑康宁愤怒地打断祁钊的话,熊熊怒火在他周身疯狂燃烧。
“我只想知道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随手救下来的可怜虫,救就救了,不需要考虑到可怜虫的任何心情,是吗?”
“不是的。”
祁钊说。
“那能是什么?”
岑康宁唇线绷紧,执拗地寻找一个答案的同时,感到自己的视线正在逐渐变得模糊……
如果不知道Mr.mysterious就是祁钊的话。
他其实可以欺骗自己。
祁钊的确有离开的理由,Mr.mysterious也有。不告诉岑康宁的理由也非常简单,那时候他太小,还有,不想让岑康宁掺和家里的事情。
可是当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他要怎么骗自己呢?
这证明,祁钊一直都是这样,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想离开。
他想离开就能离开的最重要的原因其实只有一点:
那就是他从来不在乎岑康宁。
不在乎岑康宁会不会因为他离开而感到伤心,不在乎茫茫人海中两人是否可以再度相遇。
而既然连在乎都不在乎了。
又何谈喜欢呢?
一想到这里,岑康宁就觉得很痛。
眼睛痛。
脑袋也痛。
眼泪好像完全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流淌了出来,可是岑康宁这次知道,其实不会有人哄他。
他跟祁钊从一开始就只是协议关系。
他图编制,祁钊图省心。
也许祁钊对他还有一些怜悯吧。
也是,一个没爸没妈没人管的小瞎子,一个大学刚毕业丢了保研还被迫出来相亲的拖油瓶。
谁不觉得可怜呢?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怜了。
难怪祁钊做慈善。
只是祁钊从未告诉过岑康宁,所以岑康宁不知不觉却沦陷了进去,沦陷在祁钊一点一滴的好,一声一声的宝宝里。
甚至就在二十分钟前。
岑康宁还期待着祁钊的吻,还畅想着该如何表白,如何追求祁钊。
他真的太傻,也太……
“不是可怜虫,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喜欢你,直到现在也喜欢你。我知道这一点对现在的你来说可能有点难以接受,毕竟当时你才17,还未成年。但真相是,我也是过了整整五年零一个月后才意识到这件事。对不起,如果你因此而感到难以接受——
顿了顿,祁钊冷静中却又透着一丝偏执地看着岑康宁:
“惩罚我吧,用任何你想用的方式。但是答应我,冷静一点,先从天台上下来,那里风大,危险,好吗? ”
“……”
片刻后。
正哭出一个鼻涕泡的岑康宁尴尬盯着脚上运动鞋的鞋带,听到啪!地一声,鼻涕泡碎掉的同时,自己发出很窝囊的声音:
“那个,我没听清,能不能重新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
放心宁宁
下章会说很多遍[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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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三八妇女节快乐,终于表白啦,正好三八节,感谢姐妹们的一路支持,我来发个红包庆祝一下吧[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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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不是可怜虫,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喜欢你……"
天台凛冽的寒风中。
祁钊的声音坚定有力。
像是一团很柔和的棉花糖一样,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包裹住了岑康宁体内的怒火。
棉花糖看似柔弱无力。
然而逐渐地,怒火变得很小。
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噗呲一声,火苗彻底消失不见。
此刻的岑康宁完完全全可以冷静下来,重新审视着方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首先,嗯,他被表白了。
其次,他被表白了。
最后,他被表白了。
“……”
岑康宁其实很想让自己稍微变得有出息一点儿,就比如说,至少不要这么快破涕为笑,笑得那么明显。
毕竟虽说祁钊表白了。
但很多事情祁钊还是没有解释清楚,比方说他不告而别两次的事情。
又比方说他隐瞒自己其实是当年护工的事情。
可惜的是,岑康宁好像天生就没多大出息。
哪怕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不该这么快开心,可不受控制地,开心就像是可乐里的气泡,咕噜咕噜,从瓶底冒了出来。
又好像是感冒以后怎么喝药控制都控制不了的咳嗽,咳咳咳——
在最重要的场合。
一刻也不停歇。
岑康宁只能选择猛掐掌心。
掐一下不够,就掐三下。
掐完三下以后,他终于可以勉强维持住冷淡的表情,轻轻抬起很薄的眼皮:
“证据呢?”
没有证据我可不信。
他这样想。
而祁钊则一如既往地情绪稳定,望着他,认真地说:“没有证据,事实上当时的我也并不清楚这件事。”
五年前在医院病房门口第一次见到岑康宁。
看到这小孩儿自己摸索着下床,决定鼓起勇气,一个人同这个黑暗世界做对抗的时候。
祁钊并不觉得自己是喜欢岑康宁。
他更多觉得那是心头泛起的一丝涟漪或许是怜悯,同情。
其实也很合理。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岑康宁,或许都会同情他。
护士长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否则护士长不会在百忙之中,专门抽出空来把祁钊带过来,专门给他介绍岑康宁的情况。
再加上从小到大,祁钊没有喜欢过别人的经历,对于喜欢这种情感实际上非常陌生。
任谁问他喜欢什么人。
他的回答都是“爱因斯坦”“开普勒”这样的答案。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没办法非常准确地识别出自己当时的感情。
所以理所当然地。
一开始祁钊与护士长一样,认为那一瞬间的心跳悸动只是同情。
直到后来他从医院飞走。
在过去的五年时间里,他又参加过数次援助活动。
他去了非洲,见到了在非洲饱受疟疾肆虐的小朋友;他去过山区,遇到了从小留守,完全没接受过教育的小朋友。
那些小朋友远比岑康宁的境遇惨得多,也值得同情的多。
可五年前病房门口那一瞬间的心跳加速。
并没有再度发生。
这并不意味着祁钊是一个冷血的人,对这些小孩子没有产生同情。
事实上,祁钊尽可能的帮助了他们。
对于他们的遭遇,祁钊也感到抱歉。
但那是不一样的。
后来,祁钊回忆起那天在病房门口看到岑康宁时的记忆,清晰无比地察觉到。
不过当然,那时的祁钊虽然将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与同情怜悯完全分开了,却也并没有将它归结于其他分类。
他仍然对这种情绪感到陌生。
并且对于时不时闯入自己梦境的岑康宁感到困惑费解。
时间一刻也不停地前进。
转瞬已经快要过去五年。
五年后,祁钊没想到终于再度见到岑康宁,是在母亲的手机相册里。
母亲说:“这是你下一个相亲对象,我先去看看,不行就算了。”
行动在反应之前。
祁钊叫住母亲。
“等等。”
“怎么?”
“一起去。”
那天午后阳光明媚。
岑康宁穿着一件蓝色的格纹衬衫外套,连帽卫衣,还有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牛仔裤。
他看上去长大地十分顺利。
眉眼里带着笑意,漂亮的瞳孔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严重到有失明风险的伤。
唇角微微上扬着,嘴唇的颜色很鲜艳。
鼻翼上那个小痣仍旧在,让人看他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以及,笑起来的时候,左侧脸颊有一个很浅的梨涡,很甜。
他后来也成功考上大学。
资料显示,他就读于Q大土木工程系。
四年的时间里拥有着漂亮的绩点。
他曾参加过不少校园活动,在学校的相关社交媒体里热度很高,经常有人提及。
……总之无论如何,五年后再度出现在祁钊眼前的岑康宁,绝非一个需要被同情的形象。
然而当岑康宁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瞬间。
熟悉的心悸于祁钊的胸腔蔓延。
后知后觉地,祁钊开始审视五年前那隔着一整个病房的凭空一眼。
也同样审视自己。
那天开始他意识到,原来那一眼从来都不是同情,更不是怜悯。
只是动心。
最单纯不过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动心。
“……等等。”
岑康宁打断了祁钊的叙述,不解道:“既然你说,那时候你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了我,那为什么后来你要说那样的话呢?”
“哪一句?”
祁钊问。
岑康宁不假思索:“请问岑先生对所有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叫出老公吗?”
时隔多日。
岑康宁仍然可以完整地复述出这句话,足以见得这句话对他的伤害有多深。
当时,他真的以为自己被讨厌了。
因为那开玩笑的一句“老公。”
后来两人在温泉酒店那次,说起对开玩笑的尺度问题,岑康宁又一次地确认了,祁钊并不喜欢这样。
不是没有后悔过。
岑康宁当然也想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
后来两人因为魏书训的事情闹别扭。
不就是因为第一印象太差吗?
可……祁钊竟然说当时他就喜欢自己了,那被喜欢的人叫老公,难道不该开心吗?
岑康宁对此感到十分费解。
以至于打断祁钊的叙述证据。
然而祁钊抿着唇,凉凉看了岑康宁一眼:“那天是你第一次见到我。”
岑康宁:“?”
不得不说俩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以后。
岑康宁还是蛮了解祁钊的脑回路。
就好比现在,祁钊其实并没有解释清楚自己当时的反应,可该死的,岑康宁从他的表情跟微妙的语气中就是感觉到了,原来——
他在吃醋!
这个人竟然在吃自己的醋。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岑康宁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就是忽然觉得从前因为这句话耿耿于怀的自己简直太傻了。
当初他竟然真的觉得说出这句话的祁钊是对自己很不满意。
但其实也不能怪岑康宁。
毕竟谁又能知道,有人连自己的醋都吃呢?
这事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不过再联想起后来这人吃醋吃到要写小程序来24小时举报网上那些乱叫老婆的网友们,似乎能做出这种吃自己醋的事情也不意外。
可不意外归不意外。
岑康宁还是觉得有些事情需要纠正一下这位醋精。
“钊哥……”
岑康宁深呼吸了一口气,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方不那么委婉地道:“我觉得你以后说话的方式可能要改一改。”
“改?”
“是的。”
岑康宁笃定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说话不清楚,闹了多少误会?”
其实不止误会。
岑康宁还委屈过不少次。
远的不说说近的,十分钟前,他就非常非常非常的委屈。
祁钊却迟疑着看了一眼岑康宁:“什么地方不清楚?”
也许是科研人与生俱来的刨根问底精神。
祁钊非要让岑康宁说出个具体的场景。
没办法,岑康宁只好告诉他:“就比如说,其实你喜欢我这件事,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可以早点告诉我呢?”
他知道的实在是太晚了。
岑康宁愤愤不平地想。
原来祁钊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他了,原来当年的初恋动心对象也早早对他动心。
原来祁钊一直在吃自己的醋。
原来从来都只是利益交换的关系。
……一想到这些原来,岑康宁就不由自主地感觉心头酸涩感与甜蜜感共同袭来。
他现在的眼睛还是有点酸。
但是完全感觉不到痛。
而越是这种情况他就越是不由得想要想象,假如祁钊早点说清楚了会怎样?
第一天太早了。
也许过阵子,两人第一次吵架又和好以后就告诉他。
说:“岑康宁,其实我喜欢你。”
如果这个时候还觉得太早。
那后来两人阴差阳错发生了关系,是不是也能说呢?
尽管岑康宁也许不会接受那么早。
但他会很开心。
或许也会觉得很甜蜜。
又假如……
“我说过。”
祁钊打断了岑康宁的想象,语气肯定。
岑康宁原地愣住,逐渐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亦是笃定:“不可能?什么时候?!”
他怎么不知道?
祁钊:“你仔细回忆回忆。”
岑康宁:“……”
一开始,岑康宁是绝不承认祁钊曾经说过喜欢这回事的。
因为这样一来,就显得之前生气的岑康宁很呆。
可祁钊一再坚持自己不止一次地说过。
终于,一些仿佛是稀松平常的记忆,慢慢地从过去漫长的回忆中冒了出来。
……
那是一个周五晚上。
两人签订好协议后第一次发生关系。
岑康宁以为祁钊忘了,但其实祁钊并没有忘,只是回家的稍晚。
关上门的瞬间。
岑康宁就被紧紧抱住。
那会儿岑康宁对于履行合约这件事还略有生涩,不想在玄关,想要回到卧室,关上灯,然后拉上窗帘。
结果祁钊的手就那么伸了过来。
不由分说穿过了他的衣摆。
他羞涩地拒绝:“不要。”
祁钊说:“不是签字了吗?”
岑康宁红着脸,低声说:“在这里太……”
“那换个地方。”
祁钊把他抱到沙发上,这么说。
沙发上怎么行。
岑康宁其实还有些紧张,但当时的情况却不容他抗拒。
于是一步步地放纵,一步步地沦陷。
直到临门一脚。
包装被撕开。
“……喜欢你。”
当时,他的耳畔,似乎真的有过这么一句低声的轻吟。
还有某个晚上。
他累坏了。
那天本来就累。
先是陪舍友他们在学校里乱逛,然后是回家跟蛮不讲理,很会定义周五晚上的祁教授乱闹。
再然后是在温泉池里泡了许久,又被迫学了游泳,练习了泳姿,身体酸痛极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力气。
所以刚一回到酒店大床上岑康宁就睡着了。
两三个小时内他睡地昏天黑地。
可又似乎,在睡着以前。
他隐隐约约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轻抚着他的脸颊,说:
"怎么这么会招人喜欢?"
当然少不了给祁钊过生日的那个晚上。
两人那天都很高兴,第一次接吻,闹的很凶,一直到凌晨三四点还没停。
最后岑康宁实在一点儿都动弹不得。
连洗澡都要被抱进浴室的时候。
某人一直亲他。
一边亲一边说喜欢,又说宝宝好可爱,好乖。
说了好多好多遍。
这些记忆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只要岑康宁稍微一回忆,就立马可以回忆的起来。
但问题的关键是——
他要怎么才能分辨出来这些喜欢到底是真喜欢还只是色欲熏心下的甜言蜜语?
回忆结束,岑康宁怒瞪某人一眼,仍是气鼓鼓地:“谁告诉你这样叫表白的?”
怎么会有人专门在床上表白?
这可真怪不得岑康宁不知道。
因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把床上的表白当真,说再多遍也不行。
“祁教授,祁老师,我觉得有必要跟你重新定义一下表白。”
岑康宁严肃脸,说:“首先,任何在床上的场景都不能算。”
“明白。”
祁钊道:“可是,也有不是床上的。”
岑康宁:“什么时候?”
这回他是真想不出来了,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到。没办法,只好让记忆力超群的祁教授来一一做出解答。
“还记得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记得。”
那颗小行星。
那个宇航员。
岑康宁买来以后一点一点偷偷摸摸拼好的三十岁生日礼物,后来被送到祁钊手上以后,被他做出了一点小小的改动。
首先最明显的改动自然是原本只是一个球状的小行星被按上了耳朵与尾巴。
现在的它看上去就像一只很大很圆的小猫咪。
其次是那个代表着祁钊的宇航员,原本是漂浮在小行星的身侧。
但现在它的整个身体却几乎是依偎在小行星上。
与此同时,伸出一只积木构造的手,轻轻放在小行星的猫耳朵上。
“这一幕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有的。”
祁钊说:“我给它提供了坐标系。”
岑康宁好奇地掏出手机,将相册中的乐高图片放大,果然,在小行星的背面,他看到了那一排很小的数字。
2003.3.21。
是他的出生年月日期。
“所以……我是这颗长着猫耳朵的小行星?”
“是的。”
祁钊唇角微勾,想到自己绝妙的创意,十分得意地说。
岑康宁:“……”
看到祁钊一副很满意这个设定的份上,他是真不想告诉他,其实当初买乐高的时候,岑康宁买了两个宇航员。
马上都走出乐高店了。
却还是转头回去,拿下了那个没办法送出去,只是单个就要价值三百多的宇航员。
后来那个单独的宇航员一直被他塞在抽屉的角落里,始终没拿出来拼。
其实一开始岑康宁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
就是鬼使神差下的一个举动。
因为店员小姐姐说:“一个宇航员多孤单啊,帅哥你送男朋友是吗?要不要考虑再买一个?”
忍不住地,岑康宁就买了。
可祁钊又分明不是他的男朋友。
所以买了以后始终没办法送出去。
后来岑康宁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本来是想等他追人成功以后再拿出来的。
结果祁钊现在告诉他,他是小行星?
那他买的宇航员怎么办?
“所以为什么我是小行星?为什么我还长着猫耳朵猫尾巴?钊哥你这样不公平。”
岑康宁对此提出严正抗议。
而祁钊的解释是:“那篇文章你不是看过了吗?”
说的是那篇详细讲述祁钊喜好的论文。
岑康宁确实出于好奇心拜读过,也因为这篇论文得知了祁钊曾经喜欢天文学,所以才给他送出了宇航员积木礼物。
但这跟他是小行星有什么关系?
“第九十七行,我写到,我喜欢小行星。”
“……”
沉默半晌,岑康宁木着一张被冷风吹得快僵了的脸,认认真真地对祁钊提出建议:
“你有这种表白的本事,为什么不去当间谍?”
作者有话说:
祁教授,你有这样高速运转的表白技巧进入中国……[笑哭][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