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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 调酒师倒酒的手一顿。琥珀色的酒液从量酒器中洒出些许。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整个容器中的波本都倒掉,重新开始。

赤井秀一控制情绪的能力好很多。

他对同伴能猜出调酒师身份的事没有感到意外。毕竟平日里, “黑麦”和“格拉帕”的交情没好到能私下去喝酒的程度。突如其来的酒局还有第三个人旁听,怎么看都像是赤井秀一以搜查官身份给出的私人邀约。

诡计被识破, 但当事FBI心情依然很好。他漫不经心地试探方才感兴趣的话题:“能说说吗, 为什么不喜欢贝尔摩德?”

“她很少来日本, 自然不会在这里和你结仇, ”搜查官面上仍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将暗地里的言语争锋都光明正大展示出来,“我有听其他成员聊起八卦, 关于‘格拉帕进组织前与贝尔摩德有交集’的话题。虽然她说自己是在波士顿和你相遇的,不过我没猜错的话, 她很讨厌那个城市吧?”

“你们到底在哪里见的面, 纽约百老汇?”

格拉帕翻了个白眼。他抬手做了几个不太友善的手语, 把眼前这位全是心眼的男人骂了一通:“在华盛顿特区的FBI总部。满意了吗?”

吧台一侧传来长勺与杯壁碰撞的声音, 两位客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中年调酒师神色尴尬, 微微侧过身遮掩自己的表情。

“你们FBI的心理素质这么差?”客人之一嫌弃地说。

“他只是线人, 不算正式成员, ”赤井秀一帮同事说了句好话,“给你用的是这里最贵的一瓶苏格兰。看在这个份上, 少为难他吧。”

格拉帕一脸不爽,但勉强安静下来。

虽然调酒过程中出了很多差错, 但最终的成品很令人满意。

混血青年只喝了一口就将杯子放在吧台上,稍微向里推了几厘米。长发男人看到他这谨慎的举动,没忍住又笑出声:“看来你不擅长喝酒的情报是真的。”

“你听谁说的?”

“波本,”赤井秀一毫无同事情地卖队友, “至于波本是怎么知道的,可能他有自己的消息途径吧。”

格拉帕懂了。大概率是降谷零因为巴塞罗那的事看他不爽,从幼驯染那里套到话后光明正大和他作对。他倒是不在意这种小冲突。波本虽然底线灵活到不像卧底,但手段不算阴狠。

“所以呢,”他问,“你们找我什么事?”

“我不觉得FBI愿意将我发展成协助人。这么看来,是你的私人合作?”

赤井秀一单手握着酒杯缓缓晃动。他喝得很快,酒液已经见底,冰块与杯壁的磕碰声略微缓解了气氛中的战意。

“是私人合作,”长发男人掏出手机,将相册中某张照片展示给混血青年看,“之后有个行动,可能会动静比较大。我想拜托你——”

“帮我提前安顿好她。至少不要让她因为我的事,被组织重点关注。”

格拉帕没着急接过照片,而是皱眉确认自己对上述信息的理解:“关于组织的行动?”

赤井秀一点头:“有个机会。风险很大,但收益很可观。”

“哦,”格拉帕又明白了,“你们要抓琴酒。”

赤井秀一:

他有点不太能理解这小子的思维。明明自己什么也没交代,但对方立刻就将目标对应在琴酒身上。

“你为什么会猜是琴酒?”

格拉帕也很疑惑:“不然呢?抓我?抓苏格兰?”

“我和绿川还没到‘收益可观’的程度,而且你作为黑麦,比较熟悉的行动组大干部也就是琴酒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赤井秀一头疼。

他不解的地方在于,格拉帕条件反射地将“收益”与抓捕行动组成员画等号,而不认为他们会对情报组或技术部下手。

黑麦作为事件中心的人,很清楚FBI在组织的卧底只剩他一个。关于其余部门的情报全部要从他这里获取。但身边这位知道多少、怎么知道的,可是个非常惹人遐想的答案。如果他问起,对方大概率也是胡言乱语些莫名其妙的话,将重点模糊过去。

搜查官先生干脆放弃追究。他有种预感,只要多思考一点,自己会捕捉到大量不太对的节点。

格拉帕满足好奇心后,心情不错地接过手机。

照片上的女性梳着长直发,笑得很温和。根据五官和穿着判断,她年纪不大,应该是大学毕业不久。

“好眼熟。”他看了眼照片,再抬头对比眼前的搜查官。两人眉眼处差距很大,但弱化掉男女骨骼差异后,他依稀能在女孩脸上捕捉到熟悉的影子。这个熟悉感不只来源于赤井秀一,貌似自己还在其他地方见过类似长相的小孩子。“她是组织的人?和你有血缘关系?”

长发男人点头:“宫野明美,组织外围成员。我当初进入组织的方式也与她有关。”

他对两人之间的具体亲属情况有猜测,但没有明说。这部分属于过量信息。

但老对手可没放过他。

“我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是,你要干票大的,怕事情牵连到宫野明美身上,”格拉帕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你是进入组织后,偶然发现她和你有血缘关系,还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直接冲着她来。”

赤井秀一:“你觉得呢?”

“第一种。”格拉帕立刻回答。如果FBI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亲属在犯罪组织,不管是为了自身还是对方的安全,都会想方设法将人捞出来。赤井秀一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他进入组织到现在已经四年,但这么长的时间里什么也没做,代表他也不清楚真相。

“所以你是察觉到介绍人和自己五官相似,灵光一闪去做了DNA鉴定,”想通这些关窍后,混血青年嘴角抽搐,甚至笑不出来,“你们两个这件事,荒谬得好像什么劣质八点档。最差劲的编剧都写不出这种安排。”

搜查官本人也很无奈。他又叫了杯酒,短暂掩饰自己的尴尬。

“所以宫野明美知道你是她的,呃,姑且先用表哥这个称呼吧。她知道你们的关系吗?”格拉帕视线追着他的动作,好奇地问。

“根据她这几年的行为,我推测没有。做鉴定也是私下里进行的。”赤井秀一摇头。他转而提起另一位代号成员:“你知道宫野志保吗,或者说,雪莉?”

“前段时间医药研究所获得代号的那位?知道。”格拉帕终于想明白宫野明美还像谁了。几年前他在波士顿时见过宫野志保几次,不只是真人,还有她的资料:“所以她们是亲姐妹?”

长发男人点头。

“我和雪莉不熟。我最开始想着,她在研究所地位很高,组织看在她的价值上应该不会对明美动手。那孩子对姐姐很依赖,而明美正是组织用来约束雪莉的把柄。只不过——”

赤井秀一放下酒杯,摸向上衣口袋:“介意我抽烟吗?”

格拉帕没反对。

这家酒吧算是FBI的私用据点,地方不大。按照当地对营业店铺的管理情况,是可以在室内吸烟的。

长发搜查官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点上:“我需要多考虑一些。”

坐在他身侧的混血青年没有立刻接这句话。后者瞥了眼香烟点燃处忽明忽暗的火光,以及男人抽烟时微敛的双眼,点评道:“好装。”

“小混蛋,”赤井秀一被呛一口,将烟从嘴里拿出来,“说正事。你在波士顿待过,对马德拉印象如何?”

“医药研究所负责人,”格拉帕答得很快,“不熟,毕竟我的工作和研究所没什么交集。”

“是吗。或许我应该去询问苏格兰。”

“你连苏格兰在研究所待过的事都知道?”这男人的情报库组成好奇怪,“到底是从哪里打听的。”

赤井秀一报上另一个代号:“伏特加。”

“欧文,你真的可以尝试把同事关系处好一点,那会有意想不到的优势。”FBI搜查官眯起双眼,语气里意味不明。

格拉帕:“说回马德拉吧。”他觉得需要讲点别的来压下自己发脾气的冲动。

长发搜查官对马德拉的态度并非想象中的那样,全部由顾忌和警惕组成。根据FBI的情报,马德拉在进入乌丸集团前也是美东有名的黑街医生。她的行事风格十分收敛,不参与也不主动制造混乱,甚至底线都比一般黑街医生高一点。官方对她的态度一直算客气,在势力交叉的地界也会对这女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赤井秀一的角度看,如果将组织中所有能合作的对象列一份清单,不知名的卧底们并排在最上位;格拉帕这位互相知晓身份、又短暂和平共处的老对手在第二位;第三位候选人便是马德拉。

她是在任何场合都保持守序中立的个体。

如果黑麦威士忌与对方进行谈判,成功率大约在百分之六十到七十。事情的重点也就在这里——他没办法仅以组织成员的身份与马德拉对谈,因为他的请求很难避开FBI的存在。而这恰好是最危险的破绽。

“所以你找上了我,”格拉帕分析,“因为我是你目前在组织中,唯二能确认是友方立场的人。你想通过我获得马德拉的合作许可。”他说起“友方”这两个字时,表情像吞了苍蝇。

赤井秀一点头:“雪莉很年轻,并且在很多地方都受制于琴酒。”

“在外人眼中,明美与我只是单纯的介绍者与被介绍者关系。一旦我的FBI身份暴露,引我进入组织的明美必然会被琴酒盯上。”

“我说过吧?原本的计划是请雪莉帮忙,保住明美的人身安全。但雪莉手中的权力不够,这件事对那孩子来说也有一定风险。”

格拉帕补全他的话:“与此同时,马德拉不会惧怕琴酒的压力,是你最理想的合作者。”

“那你的筹码呢?”

他本以为,擅长运筹帷幄的FBI搜查官会有极为严密的安排。这男人会将事件中所有相关者利益链条考虑得清清楚楚,再从他们的痛点入手,完成圆满的布局。

赤井秀一咬着烟很久没说话。在格拉帕逐渐皱起眉时,他从烟雾中呛出几声笑意:“筹码是人情。”

“很抱歉,目前只有这个。”

第52章

格拉帕险些被口中的酒液呛到窒息。

“你在跟我开玩笑?”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那很不好意思,我的筹码和你一样。”

“你欠我人情,我再去欠马德拉人情。这张空头支票就从东京的小酒吧飘到波士顿地下研究所, 然后和你这个FBI的命一样,‘噗’, 消失了。”

赤井秀一被他这张嘴气得笑出来。男人咳嗽时, 被香烟灼烧过的喉咙听上去有些沙哑, 以及微妙的磁性。

“我什么时候说是我欠马德拉人情了, ”他弯着嘴角,指正同伴的话,“实际情况是, 马德拉之前欠过FBI的人情。”

“案件有保密需求,我不能告诉你。总之, 我和她之间的合作绕不开FBI。这既是提高成功率的一大因素, 也是会带来风险的破绽之一。”

格拉帕:“所以你让我做中间的传话人, 避免你们两个见面带来的麻烦。”

“对, ”搜查官很干脆地承认。

他从口袋中掏出纸笔, 在便签上写几一串字符。

“你可以多考虑一段时间, 下周日结束前给我答复就好。这间酒吧平日里是对外开放状态, 不适合随时用作私密谈话场所。如果你做出决定,可以按时间去对应的其他地点, 报我名字。”

“两个问题,”格拉帕接过纸条, 抬头看着他,“首先,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会帮忙?对叛徒提供协助可是很严重的罪名,我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FBI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因为你帮我和苏格兰隐瞒过身份。我这是在试探你的界限。”

“真是不知死活, ”格拉帕额头青筋跳个不停,“我那时候应该当着苏格兰的面给你一枪。”他都懒得问这人是怎么猜到苏格兰卧底身份的。多半是什么玄之又玄的推理。他没兴趣。

“侥幸存活”的卧底先生也知道这个话题不太愉快,快速揭过:“第二个呢?”

“第二个,”格拉帕气还没消,阴着脸问,“你们FBI和马德拉之间的恩恩怨怨与我无关。赤井秀一,你为什么断定我和她的谈话一定能成功?”

长发搜查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眯起眼观察眼前人的神情。

平日以小队模式外出作战时,黑麦无数次架着狙击枪,从瞄准镜里窥见一闪而过的队友们的身影。大部分时间,从十字准星中路过并瞪他一眼的都是波本,偶尔会有格拉帕。

长发狙击手和他的小组长之间有很多心照不宣的暗流,以及陈年的敌意。他自然能光明正大地透过步.枪细致观察这位老对手。

“你知道吗,”酒吧里,赤井秀一挑了下眉毛,“我们已经认识七年了。”

“我进入FBI是大学毕业的22岁,接手的第一个行动任务在波士顿,目标是你,以及那个叫马可·里奇的非裔男人。”

格拉帕随意地应声,表示在听。

“那时候你在美东地下还只是个登场不久的小家伙。几乎没有背景,但是对帮派明争暗斗的手法极为熟悉。”

“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自然有不少叛逆的行为。我悄悄去查了你此前的履历,发现你在巴尔的摩生活过。你在那座城市期间没有任何出格行为,仿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唯一的异常是某个夏天——”

眼前白光一闪。

赤井秀一飞快侧身躲过刺来的匕首,抬手抓住眼前人的手腕。

“别一言不合就动武,”男人语气平淡地说,“尤其在喝了酒动作会减慢的状态下。”

利器在格拉帕手中转了个刀花。他按着刀柄末端,想将匕首掷向FBI身上随便哪处。后者将擒住的手臂拉远、压在吧台上。

“松手,疼死了。”

“先听我说完,”赤井秀一没动,“我的调查行为是百分百的个人好奇心驱动,后期工作重点又变成进行潜入前准备。因此,我没能获取到更深一步的东西。接下来的假设中包含了大量猜想——”

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问:“你进入组织前,也和马德拉有过间接交集,对吧?”

“她是八年前九月进入组织的,而你在同年十月从巴尔的摩到波士顿。你曾经在巴尔的摩东北区的中学就读,那里也是马德拉私人诊所的位置。”

“虽然FBI档案中显示,那段时间你一直很安分,但根据我个人的推测,你应该或多或少和当地帮派打过架,没少去诊所包扎伤口。这期间碰到马德拉很正常。”

格拉帕啧声:“还有什么?”

“没了,就这些,”赤井秀一摊手,“我真没查到什么。”

混血青年盯着那双绿色的眼睛,仿佛要从近乎于零的情绪波动中确认一切话语的真实性。

搜查官就这样毫不遮掩地随他打量。“没查到很多什么”是事实。只不过,他还有大量的假设压在心里。它们缺乏情报支撑,说不说也无所谓。如果格拉帕、或任何谁想听,他可以离开组织后继续自己的调查,随后将完整的故事讲出来。

格拉帕的动作停了很久,久到赤井秀一猜测他是不是已经脱离思考模式、开始发呆。

长发搜查官这下是真的产生了兴趣。看这小家伙的表现,大概率是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脉络埋在深层。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好奇巴尔的摩,尤其是那个夏天发生的事。

“你不会真的和马德拉有私交吧,”他将期待与迫切明晃晃地夹在语气里,“怎么样,我们有合作的可能吗?”

混血青年回过神。

“我现在就答应你,”格拉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给个时间地点,我们仔细商量之后的对策。不过我有要求。第一,你可以告诉上司你在组织中有协助者,但别对任何人提起我的具体身份。”

“第二,如果事情出了差错,我的损失全算在你头上,或者随便哪个倒霉的FBI头上。”

赤井秀一答应地很干脆:“这是自然。”

“第三,”条件提出者脸上的嫌弃几乎化作实质,“如果,我是说如果,马德拉对于合作有其他要求,那多出来的部分全部由你承担。”

“别想让我帮你垫付一丁点,包括人情债。”

搜查官没说话。

他笑着举起自己的酒杯,和放在吧台上还剩下一半的水割碰了一下。

“合作愉快。”-

波士顿地下研究所的资料室里,黑色长发的女人站在立柜前,将每个抽屉都翻了一遍。

规律的敲门声响了三次,来人经过许可后推门进入室内。

“来得正好。”马德拉侧身,看向手下的研究员。对方是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名字是多萝西。“我之前在这里放了册手稿,内容是DNA二级结构对不同酶活性影响。我知道你们前不久将废稿整理了一遍,有看到它吗?”

“应该是钉起来了,用蓝色水笔在右上角写了题目和日期。”

多萝西点头。

她对上司提到的东西印象很深刻:“一周前,雪莉大人来找我们,说需要MA01这边所有DNA方向的研究数据。”

“这我知道,她提过申请,”马德拉好奇,“她拿走原稿了?”

“不不不,”研究员快速否认,“我们把数据扫描后传到东京那边,纸本放进现在正使用的3号资料室。”

她小声补充:“毕竟这间屋子是专门储存废稿的地方。如果是正在进行中的课题,还是将资料存在手边比较好——这是琼斯教授的原话。”琼斯是马德拉在北美这里的副手。

“好,我知道了,”黑发女人点头。她将翻找过的抽屉整理好,跟着研究员离开。

回办公室的路上,她随意找了些话题:“你们开远程会议那天,志保状态怎么样?”

多萝西有些疑惑:“您和雪莉大人很熟悉。她没有聊起过日常生活吗?”

马德拉用几句意味不明的语气词否认:“那孩子的话一直很少,仅有的谈心时间也全交给了她姐姐。就算和我说起日常,也仅停留在好消息上。尤其是从波士顿离开后,跟我这个前监护人更疏远了。”

研究员对宫野志保不熟悉,只好试探性将话题聊下去:“雪莉大人应该很忙。”

“你知道她在忙什么?”

不知道。多萝西摇头。

“很神秘,对吧,”两人走到马德拉的办公室,黑发女人推开门放研究员进来,“稍等我一下。你可以先坐。”

多萝西昨晚打了申请,想查阅另一个项目涉及到的药品资料。相关内容需要较高权限才能打开,马德拉便让人来她办公室,用房间里的电脑查阅后摘抄带走。只是她临时有点事,研究员一路打听,才在拥挤的资料室抓到上司。

摘抄十几分钟后,多萝西从纸笔中抬头:“马德拉大人,sv3075的数据我能看吗?有些生物相容性的信息可能需要详细记录一下。”

黑发女人听到药品的前两个字母就开始摇头。

“抱歉,sv系列的药我没有权限。”

“诶!”研究员小声惊呼,“您是研究所总负责人,怎么会没有权限。”

马德拉被她的反应逗得笑出来。

“我只是研究所的总负责人,又不是整个组织的boss。非常机密的项目当然是那位先生亲自过目,”她笑着解释,“而且我在这个位置没多久,算下来也就五年零两个月。或许还要工作一段时间才能接触那个项目的内容。”

眼看多萝西露出丧气的表情,马德拉给她提供新的建议:“我知道sv系列药物的数据在谁那里。只是你需要跑一趟其他地区,短暂出差。”

研究员竖起耳朵。

她的上司用一只手托着脸颊,语气轻松:“就是我们刚才提起的雪莉。她现在的项目就是基于sv的研发。”

“毕竟她是上一代sv研究负责人的孩子。比我更受信赖一些。”

第53章

酒精刺激胃粘膜的感觉实在不好, 古里炎真觉得自己胃壁快穿孔了。

灼烧感与刺痛感顺着胃部蔓延至心脏,酸液也以反重力的方式流入食道,慢慢向上, 然后是喉咙——

“——!”

红发警官险些因为突如其来的胃痉挛和恶心感摔倒。他紧急扶住路边的电线杆,让身体保持平衡。

“下次绝对不要喝这么多了。”他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

都怪仓崎。

古里炎真让冷风吹了吹脑袋, 勉强在冬日夜晚里稍微清醒一些。

这条路附近都是民居, 道路没有那么宽敞。来往步行也只有零星几位晚归住户, 没有机动车, 不需要分神去留意交通安全。

抵达出口、靠近稍微宽一些的次干道后,就能依稀辨认车辆的鸣笛声了。古里炎真决定先靠在路口围墙处缓一缓,等注意力稍微集中一些后再前进。他头脑倒是很清楚, 但身体各处都有不太舒服的生理反应。酒精浸泡后的四肢指挥系统更是有些迟钝。总而言之,不太能及时对危险做出反应。

冬末初春的季节晚上风大。古里炎真出门前, 仓崎特意叮嘱他多穿点。但红发警官没加多少衣服, 只是在通勤西装外面套了件厚实的黑色大衣, 帽子没戴帽子。他原本想着, 和朋友去居酒屋而已, 结束时间不会太晚。

好在东京湿度不低, 略潮湿的体感让低温没有那么难受。

他就这样靠在路边发呆, 偶尔看非机动车和行人从自己面前走过。黎明时分还出现在道路上的人,要么起得非常早, 要么睡得非常晚,总之都是神色疲惫的样子。因此, 如果附近有人在交谈,或者有机动车鸣笛,声音会非常明显。

古里炎真总觉得依稀听到熟悉的音色——两个人在说话,一个像他认识的人, 另一个很陌生。前者在打哈欠,后者在表达关心。他们就这样从另一丁目的支路拐出来,遮挡远处若隐若现的汽车近光灯。

酒精的灼烧作用渐渐蔓延到眼部血管。古里炎真觉得眼底发胀发酸,勉强站直身体闭目缓解。

他依稀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其他人。声音属于那两个熟悉的音色。他们还说了些其他词汇,像是“搜查三课”、“工作”、“案件报告”、“笔记本”,以及“小心危险”——

深夜的居民区道路里,灰色轿车车头突然撞上一侧墙壁。

巨大的冲击声让周围几户民居的窗户亮起,还有人特意走来窗前查看。司机僵在驾驶座上,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打电话。

距离汽车很近的位置,身形高大的警察也愣在原地。车体擦身而过引起的气流险些将脸部割出血。他弯腰拾起笔记本,心有戚戚地与同伴对视,随后视线移到不远处红发青年身上。

对方仍然靠着路边围墙,像是困倦到睁不开眼。只不过他一只手微微抬起,手指姿势很奇怪。

“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高大警官担心地问。

古里炎真听到声音逐渐靠近,转头观察来人。

他视野不太稳,稍微花了几秒才认出那是伊达航。对方身边还跟了位陌生男人,大约二十六七岁,看气质和站姿也像警察。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好像是伊达航俯身拾东西的时候,后车莫名没有绕路,直对着人影驶来。黑.手.党先生情急之下动了火炎,像斯力伏维茨那晚一样,用重力操控车体撞向另一边。其实他没认出危机中心的人是谁——酒精作用下大脑和眼神都不太好使——只是随手帮了个忙。

等等,他好像要先回复别人的话。

“刚才在居酒屋,”古里炎真站直身体,一手扶着额头,“抱歉,喝得有点多,这会儿昏沉沉的。”

“还好吗,”伊达航关切地说,“喝了多少,怎么会这么不舒服。”

古里炎真有点尴尬。

“两杯烧酒。普通的杯子。”

伊达航:“以后你们课聚餐,你能推就推。”他好像听松田和萩原说过这孩子酒量很差。但他没想过能差到这种地步。

“对了,”高大警察伸手示意与自己一起来的人,“介绍一下。他是我在搜查一课的搭档,高木涉。我们两个刚加班结束,正打算回去休息。”

他接着转向高木:“这是古里炎真,我的一位老朋友。在三课任职。”

高木拘谨地和陌生同事打招呼。

搜一案件结束了,两位警察后续工作只剩下整理提交报告。伊达航左思右想,最终让搭档先回去,自己留下来照顾身体不舒服的后辈。

古里炎真和仓崎去的居酒屋在后者公寓附近。店铺靠近车站,歇业时间是早晨六点。两人在室内坐到四点多,古里炎真又在路边吹了一段时间风。现在刚好到六点,电车开启新一天的运营。

伊达航征求同意后,跟着去了品川公寓。他至少要看着小孩醒酒,以免对方宿醉睡下后头痛、或胃部不适出现呕吐症状。

这是他第一次来古里炎真的公寓。爆处的同期们隔三差五会来做客,但那两个小子一直明里暗里将拜访日程躲开他。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他还好奇过小后辈家里是不是有秘密。今天机会放在眼前,他反而不想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

还是先把人照顾好再说。

高大男人在厨房里找到牛奶,又烧了壶热水兑温。他准备这些东西期间,古里炎真偷偷用凉水洗了把脸——他辩解说这能促进快速醒酒。伊达航劝了,但小后辈没听。

两人坐回沙发已经是大约六点半的事。

搜一警官熬了一晚上也很疲惫。他不好意思地问:“我等下能在你沙发上休息会儿吗?就睡两三个小时,不到中午我就走。”

“没事,”古里炎真摇头,“现在就可以。”

他说完就要起身回房间、将客厅留给伊达航。但前辈在小孩有动作前先拉住他手臂。

“这么说可能有些突然,”他尽可能放缓语气,“你平时很少喝酒的,今天是怎么了。晚上遇到的时候你看上去情绪不太好。”

“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

古里炎真停在原地没动。

大约半分钟后,他长出一口气,坐回原位。

“伊达前辈,”他说起另一件事,“我可以像其他两位前辈那样,喊你班长吗?”

伊达航失笑。

“可以啊,”他拍拍后辈的头,“你在警校时也是鬼冢班的吧?我是我们那期鬼冢班的班长。你想这么称呼我也可以。”

“那么,同学,找班长有事吗?”

古里炎真踢掉拖鞋,抱膝蜷缩在沙发上。

伊达航从来没见过他做出这么孩子气的姿势,有些心软,又有些心疼。“真遇到难过的事了?”他放轻声音问。

红发小警察点头。

“班长,我和你提过我的同期吗?”

“没有。但你跟松田和萩原聊过,他们在我面前提起过一次。我不知道你朋友们的具体姓名,但知道你们关系不错。”

古里炎真闷闷地应了一声。

“两个很热血的家伙。年纪不小了但精力很旺盛。喜欢拳击,喜欢刑侦系列剧,想在毕业后去搜一。”

“其中一个人叫仓崎,今天就是他喊我出去喝酒的。”

伊达航安静听着,突然觉得这个姓氏有些熟悉。

“仓崎仓崎将?”他皱起眉头,小心翼翼观察后辈的表情,“杯户警署的巡警?”

“嗯,是他,”古里炎真点头,“就是两星期前巡逻时遇到突发案件,为了保护民众被犯人捅伤很多刀的那位。”

仓崎的运气好也不好。

他穿了防刺背心,避免了腹部内脏伤势。但犯人动手时,刀捅进他大腿,划破了股动脉分支血管。他的同事及时赶到制服了犯人,周围群众中也有通过急救培训的人员帮他做了止血。只是事件结束抵达医院时,医生判定他伤口周围不少神经也受到损伤。

不用截肢,但后续很难恢复到正常运动水平。

“他出院后只能调岗去文职,”古里炎真解释,“他原本想去搜一的。现在没有机会了。”

伊达航也很惋惜:“仓崎是非常勇敢的人。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也很抱歉。”

“所以你们今天见面是因为这件事?”

古里炎真摇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提起具体情况。

在冬夜的居酒屋见到仓崎时,对方少见地穿了一身黑色,平时挂在拐杖上的假面超人挂件也去掉了。他看到红发好友也是一身黑时,好像想笑,但脸上肌肉动了动很快平静下来。

“你腿没好,不能喝酒。”古里炎真将电话里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少喝点,”仓崎不以为意,“你也少喝点。今天最多一人两杯。”

两杯烧酒对普通成年人来说不多不少,是一个刚好能醉,但又不至于断片的剂量。当然,对古里炎真来讲略微有点难度。只是他注意到同期状态很差,最终将异议咽了下去。

他们见面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在那之后仓崎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从小学到国中,然后是高中、大学、警校。他故事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有一个名字永远都在。

古里炎真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尾坂怎么了?”他提起那个同桌人几小时内说过无数次的名字。

仓崎放下酒杯,像犯困一样趴在桌上,双臂环抱将脸埋在里面。

他沉默了五六分钟,声音嗡嗡地说:

“殉职了。”

“好像是新年前一天死的。”

第54章

古里炎真听到尾坂死讯时, 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

“抱歉,请节哀顺变。”

他起身对着仓崎鞠躬,换来后者怔愣的表情。

“你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 ”小眼睛警察神色复杂地弯起嘴角,“怎么说呢, 就是有点”

“我和尾坂之前有个朋友, 他大一那年出车祸不在了。我们关系也很好, 尾坂听到消息时, 拉着我哭了很久。其他人知道川田,哦,就是那个朋友, 知道他不在的时候,也多少伤心了一段时间。”

“我当然也哭过, 哭得和尾坂一样惨。那是第一次我们周围有人去世。”

“但是古里, 你知道吗, ”他仰靠着椅背, 抬头定定注释着天花板, “收到尾坂消息的那天, 我没哭。”

话是这样说的, 但以对方盯着上方眨眼的频率,古里炎真依稀感觉他是想哭的。居酒屋里光线没那么好。即使是老式黄色灯泡, 也没有刺眼到让人流泪的程度。

“我好像有经验了”仓崎喃喃自语一样,说着残酷的话, “因为我们哭得再久川田也回不来。我哭得再久尾坂也回不来。”

他长出一口气,看向好友的方向:“我明白了,古里。”

“你好像比我、比很多人都有经验的样子。就好像见多了生生死死的事,成为了一个很快就能从情绪中走出来的人。”

他没问对方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能力,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故事。

古里炎真摇头:“这并不是值得夸奖。”因为太冷漠了。

“说什么呢,”仓崎佯装嫌弃,“我都想立刻变成你这样。”

古里炎真这次没再反驳,决定先顺着同期的情绪。

虽然话题很沉重,但红发警察还是稍微询问了几句真实情况。叙述事实对仓崎来说压力不算大。他挑了些保密协议之外能说的,以及当事人殉职后解除加密的内容,大概讲了讲。

他至今也不清楚幼驯染去的什么部门,只知道是需要进行潜入搜查的地方。假设是警视厅公安部好了。

尾坂在执行任务时,遇到了犯罪团体之间的冲突。还是“底层炮灰”的卧底搜查官被安排为先锋军,去充当后方干部们盾牌。冲突发生于新年前一天,考虑到群众情绪,官方□□结束几天后才含糊地将通报放出来。新闻中没有提及任何有警官殉职的信息。熟悉尾坂友幸的人只能从一闪而过的尸体处理画面中辨认出他。

那时候仓崎还对好友遇难的事一无所知。他初诣那天有去尾坂家拜访。或许是官方的死亡通知还没到,家里一切如常。

前几天他也因伤住院,来探望的幼驯染父母明显情绪不对。他问是不是友幸出事了。两人犹豫了很久,只说是“家里陪友幸长大的桃太郎不在了”。

他又问,那友幸呢。尾坂家双亲只是摇头,没再开口。

明明那只叫桃太郎的狗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仓崎将不信邪。他开始埋头翻找发生在这几个月里的所有新闻,将一系列线索串起来,猜出真相。

“尾坂走得太早了。”小眼睛警官趴回桌子上。他内心起伏很大时,行为有些莫名的多动:“距离毕业才过去两个月?两个多月吧。警察生涯刚开始,就这么突然结束了。”

“我也是啊,”他自嘲,“这还不到四个月,就要和搜一彻底告别。”

“如果我腿没伤这么严重,说不定养养也能回一线。再攒几年经验,还有可能在某天摸到搜查一课门槛。”但是现在不可能了,或者说几率小到让人无法期待。

“好想知道现实世界中,搜一工作是怎样的”他小声嘟囔。

仓崎说话时,古里炎真一直看着他,安静地倾听。

他原本的意图是察言观色,说些什么安慰的、或者开导性的话,让对方心里没那么难受。仓崎的自我调节能力比他想象中好很多。这个小眼睛男人很多情绪不会写在脸上,不会写在眼睛里。只有某一瞬间,古里炎真从他话语中捕捉到微不可查的羡慕。

像以往那样,酒后的红发警官语言系统不太受大脑控制。但今天两人边喝边聊,一人说话时另一人也放下酒杯。因此,古里炎真勉强能确保,自己说出的每句话都经过大脑审查。

但有些勇气莫名其妙就涌上来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表情依然很淡,只是在仓崎眼中比平时要认真地多,“我可以替你去搜一看看。”

仓崎:“!”

仓崎:“我嫉妒了。”

话虽这样说,但小眼睛警官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哪有你这样的。简直是混蛋啊。”

“我根本没办法拒绝。尾坂也拒绝不了吧。”

他笑到最后又开始哭。埋在臂弯里、纸巾里哭。

“去吧,古里,”他最后说,“替我们去帮助有生命危险的人。”-

伊达航听到这些时,少有地上手揉了揉小孩脑袋。

古里炎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断情绪。

“有件事,我们好像没问过你,”高大警官缓声说,“你最开始想做警察的原因是什么?”

他并不知道古里炎真身份背景的秘密。因此,黑.手.党先生给出了模能两可的回复——百分百真心话,只不过隐瞒了一些内容。

“我有一个朋友,”红发警官把某十代目推出来,“他是个很好的人。善良、温柔。他想做警察,但是因为家庭原因,没办法达成这个理想。”

“但我可以。聊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说,我可以代替你去做。”

“你自己的想法呢?”伊达航问。

“也差不多吧,”古里炎真回答,“我和他在很多事情上态度都是一致的。只不过,他会更快一步做出决定,比我要果断很多。我大多数时候会参考他的决策,或者说,以此作为验证,指导我自己的行为。”

“但是今天好像哪里不一样。”黑手党先生有点不太确定。

他貌似上次醉酒时也有类似的行为——突然进行思考,然后用比以往“莽撞”许多的态度,做出决定。

是了。他几年前面对加贺美夏树,谈论搜查官工作时,也是一个人站在岔路口前。沢田纲吉不在,他这个优柔寡断很多的人被迫独自面对抉择。

今晚好像和那天是一样的。

他抹掉关于诸伏景光和公安部的细节,把内心想法讲给伊达航听。后者替他梳理其中的逻辑:“所以,你最开始的时候,更多是参照朋友们的思路,或者说,遵循他们的期许,用这些‘共识’来支撑自己的决定。”

古里炎真点头。

“但是后来,你逐渐能去做出一些——不论是关于职业规划,还是人生规划——完全基于主动想法的决策。”

“对。”虽然这些决策还很小。

“这很好啊,”伊达航咬着牙签,爽快地笑,“就像一个人成年后慢慢有了自己独立决断的能力。这已经算成长中最重要的事了。”

“古里,你真的比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勇敢很多。”

或许是这样。

古里炎真赧然地点头。但与此同时,他也在犹豫另一个问题。

“我担心自己没办法控制勇气的程度,”他慢慢组织语言,“毕竟我在这方面经验是欠缺的。如果一开始就这么莽撞的话,可能会变成,嗯”

他卡顿一瞬,最终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词汇:“热血笨蛋?”

“大多数时候这都是褒义词吧?”伊达航不由自主地笑出声,“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偶尔松田和萩原吵架时也会用这个词互骂。我都在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发脾气。”

“啊,”古里炎真嘴角抽搐,“一点也不意外。”

他说完这句话后,有些控住不住地打了个哈欠。伊达航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是早晨七点多了。

“困吗?”

红发警官摇头:“还好。”

他有时候因为西蒙的工作也会忙通宵。七点多睡觉而已,不是大问题。

警署的巡查工作经常需要彻夜待工,早上夜勤班结束收队后还要去刑事部做报告。伊达航习惯了熬夜,更何况这几天一课的案件也需要通宵蹲守。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显然两个人都应该先休息一下回复体力。

好在古里炎真今天轮休。

伊达航拍拍后辈的肩膀:“我长话短说吧。”

“做我们这份工作的,遇到突发事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像仓崎、今早的我、或者其他各个部门的同事,大家随时都可能因为意外出现伤亡。”

“我个人的想法是,等一切都过去了才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做什么,不如一开始就跑起来。如果你真的担心因为莽撞出现差错——”

他对身侧的小警官伸出手。后者不明所以,但也按照他的样子两人碰了下拳头。

“至少还有我们在。我,松田,萩原。我们是过来人,会在需要的时候提供建议——鼓励,或者劝阻,我们都会帮忙。你想来搜查一课对吧?按照你这段时间在搜三的工作情况,见习期结束打申请,成功概率很高。”

“你来我们课的那天,我和高木下班请吃饭。”

古里炎真没忍住笑出来。

伊达航第一次发现,原来后辈也能做出这么生动的表情。他还以为对方从小到大都是面瘫脸。

“去睡吧,”高大警官轻轻推了推小后辈,“酒醒了 。应该不会头疼了。”

“下次真别喝这么多了。”

第55章

帝丹开学的那天, 蓝波穿着校服在镜子前照了整整半小时。

他的舍友弘树今天有工作,九点要去风纪开会,下午去品川的子午线物流公司帮忙检修系统。男孩还是精力旺盛的年纪, 即使晚上稍微小熬一会儿,也不影响他第二天很早醒来。

弘树起床去刷牙时, 蓝波正在换校服。

弘树叼着吐司喊蓝波吃早饭时, 后者让弟弟先吃, 不用管他。

弘树穿好鞋子准备出门时, 蓝波发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餐桌,咬着两块吐司挤到玄关。

“我和你一起走!”他含糊地说。

背着双肩包的男孩指了指柜子上的餐盒:“蓝波,便当。”

“哦哦。”高中生脱下穿到一半的鞋子, 拐回去拿便当盒。

从品川公寓到风纪总部大楼的路上会经过米花町,之后再步行六七分钟就能抵达帝丹。

泽田弘树需要提前到会议室做准备, 特意计算出半小时的缓冲时间, 防止电车故障等特殊情况造成迟到。也就是说, 现在是早晨七点五十分, 中途下车的蓝波不到八点二十就能看到学校大门。

“去得好早, ”男孩好奇地问, “开学典礼的时间不是九点吗?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还是要提前半小时的。而且, ”卷毛高中生蹲下身,凑到弟弟身边, “我要去拍照。”

“你不知道吧?”他竖起食指轻微晃动,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表示, “阿纲说要来校门口为我饯别。我特意在书包里放了相机。”

“他没在东京读过高中,但我读了,”他又伸出另一根手指,摆出胜利手势, “值得纪念。”

“啊,这样吗。”弘树捧场。

蓝波揉了揉男孩的脑袋:“你也来嘛,之后跟阿纲一起去并盛。”

他记着弘树提起过,今早九点的会议十代目本人也要出席。boss是会议的听众,不是发言人,不用提前到场做设备和其余材料的准备。但弘树不同,不论等级多高,他还是员工。临场检查的责任也有他一份。

不过这些在雷守面前都不算问题。

卷毛小牛是个很随性的孩子。电车抵达米花后,他双手托着弟弟,像电影中举起小狮子王那样,将对方一路绑架到高中校门前。他甚至提前从弘树口袋里摸出磁卡,帮后者刷出站闸机。

沢田纲吉见到他们时,高中生的神色一如既往很懒散。小男孩却因为身下不太稳的支撑,惊恐地五官僵在原处。

“你快把人放下,”十代目上前接过“小狮子王”,简单帮弟弟整理了一下衣物,“你这种举孩子手法和谁学的。弘树难得穿正装开会,被你一搞衣服都乱了。”

“就因为是正装才要拍照留念,”卷发高中生信誓旦旦,咬字中带着些模仿意味,“他想跑,我把人抓来了。”

沢田纲吉:“蓝波,笹川学长已经很久没用这种风格说话了。”而且也不是所有热血男高都是这种讲话风格。

现在是早晨八点十八分。泽田弘树看了眼手表,又抬头仔细确认十代目的存在,简单思考后最终决定留在上司身边。

迟到就迟到吧,只要boss和雷守都帮他说话,草壁先生不会为难自己的。

蓝波已经到了身高一天一变的年龄,但弘树还没正式进入发育期。两人同时凑进镜头时高中生总要蹲下来,胳膊搭在弟弟肩膀上将人半环在身侧。

他们期间还找了另一位高一新生女孩帮忙拍三人合照。女孩是个很好说话的开朗性格,很自然地答应了。

并盛电车站离米花有点距离。但十代目今早是自己开车来的,离开新宿区北上的路段早高峰期间不会特别拥堵。泽田弘树赶在八点半坐上boss的副驾驶,一脸庆幸地赶去会议室。

只剩一个人的蓝波晃晃悠悠走进校门。

他对东京中学的校园风格不陌生。小时候在并盛町期间,哥哥姐姐们,甚至里包恩,偶尔会带他进学校玩。三浦春还带小牛去绿中门口晃悠过一两次。听过这个故事的沢田纲吉曾一脸惊恐地告诉他“绿中是女子中学不可以随便给姐姐们制造麻烦”。但蓝波发誓自己很乖没有添乱,三浦春也在一旁作证。

分班表格贴在距离校门不远的公告栏上。蓝波的搜寻目标很明确——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这是他在帝丹唯二认识的两个同龄人,只要和他们当中任意一位(虽然他个人倾向于和工藤新一)分到同一个班级,高一生活就不算无趣。

这对青梅竹马运气不错,两人的名字在公告栏上挨在一起。蓝波的运气也不错,“蓝波·波维诺”这几个字它们下方没多远的位置。

典礼结束到教室后,他发现班级里还有位眼熟的同学。是早晨帮他们拍照的黄色发箍女生。毛利兰介绍说她叫铃木园子,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其实在校门口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眼熟,”铃木园子手指点着下颌,眯起眼睛思考,“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大概一周前,在什么宴会上。”

坐在一旁的两位幼驯染好奇看过来。

蓝波对自己遇到过的人没什么记忆,尤其是宴会那种他谁也不认识的场合。

“一周前?”他绞尽脑汁猜测,“是粗眉毛老头过生日那次,还是地中海大叔儿子过生日那次。”

铃木园子嘴角抽搐:“为什么你敢光明正大地给他们起外号好吧,是粗眉毛老头过生日那次。”

“看来我没记错。那天他们在甜品区放了一盘葡萄口味的芝士蛋糕,那个诡异的味道在场只有你一个人吃得下去。”

蓝波反驳:“葡萄味的东西不会难吃。”

“真是好胃口。”她还没见过对甜品这么宽容的男子高中生。可能欧洲人有自己独特的甜食摄取机制。

其实铃木园子还有些好奇“地中海大叔”具体是哪一位。她见过的地中海社长太多了,一时间对应不上人脸。只是这个问题问出来也有点不太礼貌。

旁听的毛利兰拽了拽好友的衣角:“所以波维诺同学也是哪家企业的继承人吗?”

园子将目光投向当事人。说实话,她不知道。

新同学那天一个人缩在角落,只是进出时与某位地位很高的客人结伴。他全程没与任何人社交,除了在甜品区与铃木园子有过一两句谈话。

“还蛮复杂的,”蓝波手臂支在课桌上,托着一侧脸颊,“‘波维诺’倒是有酒庄,但我很小就被寄养在外面,和本家不熟。现在的哥哥家是财团不知道,大家产业的方向都千奇百怪。”

“所以你‘哥哥’是草壁哲矢先生?”园子问,“不对,刚才在校门口和你拍照的不是他。等等,你究竟有几个哥哥。”

“就是刚才递相机给你的那位,”蓝波托着脸颊思考,“我想想,草壁是他的,呃,学长?合作伙伴?”他好像找不到什么词语能形容这个关系。

工藤新一也趁机加入讨论:“园子,刚才拍照的几个人?”

“三个。波维诺,一个棕发年轻大帅哥——好像有点混血,还有一个黑发亚裔小男孩。”

“大概十一岁,头发有点中分的小男孩吗?”

“对的对的,”短发女生点头的动作突然卡顿,她面色复杂地看向身边的推理狂,“你怎么知道。”

“我和新一有次外出遇到过那孩子,”毛利兰拍拍好友的肩膀,“弘树很有礼貌的。”

这倒是,铃木园子点头,比他见过的所有小学生都懂事太多。至少在进入镜头后没有到处乱跑。

工藤新一没有关注“小学生”的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做推理:“你说弘树是弟弟,所以你们的‘哥哥’是同一个人。我们初见那天他提过一个日本人名并且后缀喊的是‘哥’,说对方帮你报名了帝丹入学考试。所以就是那个人吧?如果你有日本姓氏,应该姓‘沢田’?弘树就姓沢田。”

“当然,不排除弘树也是寄养的可能。只是按他的性格,如果寄养家庭的哥哥与他本人姓氏不同,他更大概率会用‘姓氏加兄长’的称呼。但他没有,也就是说寄养家庭的姓氏和他一样——你那是什么表情。”

蓝波收回幽怨的视线,假装对上述一系列猜想没有任何反应。

他与眼前这位推理爱好者成为朋友时,沢田纲吉曾一脸沉重地叮嘱,在“侦探”面前千万要注意说出的所有信息,对方做出猜想时也要尽可能控制表情,避免被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注意到异常。

卷发高中生很无辜。自己表露出的情报少之又少,大多都是工藤新一根据周围人的记忆,将零碎线索拼凑出来。虽然过程错得好吧,不算离谱,但结果已经离真相没有多远了。

“真可怕,”他幽幽地说,“我有点后悔了,应该听劝躲开你的。”

工藤新一还没做出反应,他的青梅已经对着推理狂的脑袋敲了一下。

“新一,”女孩叹气,“初次见面就推理这么多,很不礼貌哦。”

侦探小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果断顺着幼驯染的话道歉。坐在一侧旁听讨论的园子摇头啧声。

蓝波内心有些打鼓,只能按照十代目教的方法,尽量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他突然想到某个重要话题,眯起一侧眼睛问:“你们暑假有旅游计划吗?”

他说话时视线若有若无地看着工藤新一。后者一脸不解:“我应该是去洛杉矶。我父母在那边。”

“好哦。”卷毛男生点头。看来今年暑假要避开洛杉矶了,虽然他平时也不去那边算了,整个暑假都别去美国。

说不定侦探小子还有机会去纽约帮当地警察破案呢。

第56章

雨天的纽约永远是雾蒙蒙的样子。

贝尔摩德身上沾了不少水汽, 但长发和面颊都是干燥的。

她走进据点时,正在角落写任务汇报的金巴利抬头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继续自己的事。

“易容了?”吧台前, 金发男人弯着嘴角,光明正大地试探, “还是之前那个工作?”

女人抱臂倚着墙, 闻言不由自主笑了几声。“波本, ”她声音里还残余着胸腔震动产生的气音, “你真的很喜欢打听别人的事。”

“我又不需要回答。”波本无辜地将这个指责推开。

贝尔摩德用一些意味不明的语气词回应。

她视线扫过据点里的众人,挨个清点身份。不少职级远低于她的代号成员,只是对上视线就立刻低头装聋, 不听不问几位干部的言语交锋。

“田纳西呢?”金发女人问。

“楼上,训练场, ”金巴利头也不抬地回复, “他不是情报组的人, 一般不来这里。”

“啊啦, 他可是‘莎朗·宾亚德’的保镖兼助理, ”女明星做出略微夸张的反应, 但讲话时咬字仍是不紧不慢的节奏, “竟然频繁跑去其他地方,真是失职。”

此前被回绝的波本再次尝试:“所以, 我们的保镖兼助理有新工作?”他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完美微笑,晃着手中的马丁尼杯对金发女人示意:“莎朗女士接到了某位导演的新剧目, 还是其他邀约?”

“都不是,”贝尔摩德挑眉,威胁一样地顺着他的话回答,“是莫里森先生需要兼职一段时间保姆。”

列侬·莫里森是田纳西威士忌表面身份的名字。只是根据波本的情报, 它也是这个男人的真名。

“真有意思,”金发男人用不异于喃喃自语的方式感叹,“什么样的孩子能让莫里森先生亲自照看。”

角落的红发男人也悄悄将注意力探过来。

贝尔摩德快被两位深肤色同事气笑了。

“跟你们聊天真累,”她转过身便要离开,“比做任务都累。”

没得到回答的波本耸肩。

他还准备了很多试探的话,只是当事人走得太快了,根本不给机会。他托着一侧脸颊看向一直敲打键盘的男人,转移矛盾:“你真的什么也不好奇。”

“好奇什么?”金巴利手下工作没停,“田纳西做临时保姆的对象?我好奇了。其余部分是贝尔摩德的事,和我又没关系。”

“多赚条情报就能多一份交易筹码。”

“我不和别人交易,”红发男人婉拒,“失败了就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