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漫展事故 我会一直陪着你,注视你
为了帮方予松料理后续, 祁澍里跟梁书堃共同压缩了工作时间,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高悬的火球让云朵避之不及,除了空旷的蔚蓝跟发散的烈日之外, 别无点缀。
筹备已久的漫展在七月中旬如约而至,在掉马前答应过方予松不来凑热闹,现在祁澍里可以光明正大跟着一起出现。
只是介于之前在小花书账号下有评论说喜欢双方的粉丝, 为了不被认出来,祁澍里背着猫包独自在二楼观望。
毕竟方予松身上还有官司,如果自己跟他一同出现,难免会把话题度引向别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办漫展签售会, 祁澍里只希望他能顺顺利利, 开开心心地享受自己努力画画带来的成果。
“嘬嘬嘬~真是乖宝宝。”背后站定的贺栎许久没见财财,隔着太空猫包的透明窗口逗弄。
“这是逗狗的手段。”嫌弃瞥了贺栎一眼,梁书堃转头, 循着他的视线俯瞰戴着口罩忙手忙脚的青年, “我说你怎么突然要来这附近拍摄,原来别有私心。”
欣赏楼下身穿米杏色短袖背小挎包的人,被编辑拎着左右乱转介绍流程时, 那副无助且恐慌乱转的样子。
祁澍里忽而忆起昨晚入梦通感, 方予松从柜子里掏出一堆衣服, 在全身镜前一件件比对搭配。
那个全身镜往日的作用, 是拿来跟大娃娃玩一些奇怪的姿势, 突然恢复正常用法,祁澍里还有点不习惯。
不止如此, 青年竟还背对他直接脱光了试,穿衣时不时凹陷的腰肢跟挺起的后臀,看得在大娃娃身体里的人浑身难受。
囿于娃娃的视角, 探视的目光僵硬挪不开,也……不太想挪。
“嗯,”压下眼底蓄势待发的欲*望,祁澍里声音闷沉,“毕竟前几天刚出那档子事,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
在他身边的梁书堃本来还想张嘴说些什么,瞧见祁澍里手机屏幕闪烁,识趣闭嘴。
“嗯,怎么了?”接起方予松打来的微信电话,祁澍里绕二楼的弧形栏杆往前走。
向下张望的同时,楼下打电话的人亦昂首,两人的位置一上一下,角度吻合,视线自然而然撞到一起。
听筒里说话的声音怀着忐忑,单纯干净的瞳孔裹上厚厚的畏缩:“祁澍里,这里密密麻麻都是人,都是活人!我、我紧张。”
富有穿透力的眼神越过楼层之间的距离,直射对方,嗓音似清溪抨击卵石,舒缓好听:“他们是为你而来的,为你的漫画作品而来的。”
听筒里紧张不平的呼吸逐渐趋于安稳,为了他能更清楚地看见自己,祁澍里往栏杆边靠近,轻笑:“予松,认真去感受他们对你的赞美和善意,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注视你。”
铿锵慰藉落地,电话内的呼吸声顿然停滞,方予松缄默不言,持续仰望的姿势与他对视。
眸光温柔闪耀,借着大厅顶梁窗户的透光,祁澍里窥见对方眼眶的红晕,报以鼓励的微笑。
长河漫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两人之间延展,周遭熙熙攘攘的人声溃散,方予松手心承载压力的汗渍就此挥发。
半晌,青年深呼吸,坚毅道:“那我去了!”
“加油,”为他打气,祁澍里说,“我跟财财都在这等小爸结束,带我们回家。”
“好!”
依依不舍挂掉,青年卯足劲继续坐回主办方安排给他的位置,拿起纸笔蓄势待发。
刚开馆还没那么多人排队,越临近正午,方予松的队伍肉眼可见多了许多捧着漫画书排队张望的读者。
极个别小姑娘不知是说了些什么,祁澍里隔着口罩都能从方予松频繁舞动的眼睫,及其躲避的视线,探知他的羞怯。
鹰眸灰沉锁定属于自己的猎物,舌尖不由自主往上颚顶了一下,发出有些不是滋味的咂舌。
“诶呀,方予松也算是小火了吧?”贺栎倚在围栏边开买来的盲盒,边感慨,“排队要签名的也挺多。”
祁澍里:“他值得。”
“嘶,就是——”盲盒开到一半,贺栎神情划过迷惑,抚弄下巴思索,“桃蛋?总感觉这个笔名好像在哪听过,他的代表作有哪些?”
“板子上不写着呢,眼瞎啊?”梁书堃插兜,用下巴点过青年身后的介绍板。
“哦?让我瞅瞅。”抻脖定睛,贺栎嘟囔,“兄弟蜜——靠!”
看清宣传板的第一行书名,贺栎惊悚瞠目,指着下面舌头打结,朝祁澍里:“他他他他、是阿阿阿巴……”
“?”朝他投去关切智障患者的眼神。
忽而,余光瞄到偏门走进来一位戴口罩的男人,那人和闲庭信步轻松浏览的旅客都不一样,步履大刀阔斧,周身环绕昭著的狠厉,立刻吸引了祁澍里的注意力。
“嘘!”
打断贺栎不知所云的叫唤,祁澍里攒眉,警惕目光如同明镜紧锁走进来的那人,徐徐解开背上的猫包。
陌生男人犀利的视线直指方予松所在的方位,并且忽略绵延的长队,果断往对方的位置去。
在看到他提前背手伸进包里的瞬间,祁澍里一把将猫包塞进贺栎怀里。
“帮我照顾好财财。”
“诶——”
留下一句嘱咐,祁澍里心急如焚,就近选了个电梯,三两步跨到电梯中央。
挑了个一楼的空地,撑着滑动的扶手长腿一迈,整个人从半空腾身翻下去。
梁书堃心惊胆颤,失声:“阿澍!”
“这么高,祁澍里你疯了?”贺栎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某人不要命地往下跳,霎时间捂住透明舱里财财的眼睛,安抚,“这个是坏宝宝做的事,财财千万不能学你爸。”
距离不远的行人眼见楼上有人跃下,不由自主发出惊呼,祁澍里顾不上道歉,跪起身火急火燎跑向方予松。
时间紧迫,他选的电梯跟来人正好是对向,看见男人离方予松的位置越来越近,从包里掏出的红色液体也开盖蓄势待发。
“方予松!”万分着急下,祁澍里喊出他的本名。
听见他的呼唤,陌生男人也加快速度,将手头的液体奋力挥洒。
听见熟悉的声腔站起来转身的刹那,周围群起喧哗,方予松眼前一黑,被带进富有温度的怀抱里。
“啊啊啊啊!”
“啊——”
四周是此起彼伏摇魂的尖锐叫声。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头雾水的青年感觉到脖颈有冰凉的水渍滴落,想要抬头却被后脑勺那只手果断摁回去。
祁澍里:“别怕,是我。”
脑袋炸开花一般,鼻腔灌进带着腥膻的刺激性气味,乱哄哄的吵闹让他头昏脑胀。
哪怕再迟钝,他也能反应过来,大约是出事了。
后脖颈落下的水滴越来越多,被护着他的祁澍里悉心擦去,还有一部分直接打湿方予松顶端的秀发。
“我不怕,”环住对方,方予松声线难以自制地颤抖,用变调的嗓音祈求,“让我看看你。”
“拜托,祁澍里……”
“我、想……看看你。”
倚在侧颊的胸膛往上提,架在后脑的桎梏消失,方予松立刻抬头,见到的那人早已面目全非。
浅蓝色的衬衫尽数沾湿,从肩膀到袖口再到身侧,衣服全部都是红色的腥臭不明液体,哪怕身高占了优势,头上也不可幸免。
这还只是正面,方予松根本无法想象,后背会是怎样狼狈的光景。
眼看那些黏稠液体跟随他锋利的棱角缓慢下坠,走势崎岖不平,方予松抬手帮他抹开,泪水犹如开闸大坝,源源不绝往下坠。
紧绷的下颚线无形中打颤,酸涩的喉咙发不出丁点声响,瞳膜隔着泪水看不明切,只能依靠刺眼的暗红判断方位,方予松抽抽搭搭抬手帮他擦拭。
却在发现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瞬间,理智决堤崩溃大哭。
“吓坏了是不是?别怕。”
不忍直视他绝望的眼神,祁澍里重新把人摁回怀里,任由对方摇头否定,滚烫泪水穿透衣料沾染胸膛。
“阿澍。”梁书堃远远朝他示意,追过来的安保疏散人群,把捉到的人摁在原地。
祁澍里眨眼使了个眼色,额角的污臭液体变见缝插针漏进去,眼部刺痛叫他没忍住嘶腔。
“怎么了!”怀中之人听见他痛苦的叫声挣扎不休。
就近闻讯赶来的主办方总策划跟闫姐一同过来,递了张纸给他,赶紧鞠躬:“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的安检没做到位,让两位受惊,民警在赶来的路上,给大家添乱了,真的非常抱歉。”
接过纸巾把眼睛里黏稠的不明液体擦干净,短暂的刺痛让半只眼睛无法睁开,祁澍里垂首嗅过好几遍,大致确认这可能是某种动物的血。
掌心搭上一只手,取走他的纸,方予松趁他正在全神贯注猜测物体成分,挣脱束缚,踮脚含泪重新为他擦拭。
“没事,别擦了。”掌心贴住落到面颊的手,祁澍里语气温润,不仅丝毫不含责怪之意,还半带调侃,“我们都该庆幸,这不是硫酸。”
方予松歉意满怀,摇头泣不成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
祁澍里逐一把从自己身上波及到对方的血渍擦去,耐心回复:“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口齿不清的人支支吾吾话说了很多话,但祁澍里只听懂了他的‘对不起’三个字。
在陪他等候民警的间隙,方予松每说一句‘对不起’,祁澍里便会相应地回他一句‘没关系’。
以此,杜绝让他加深负罪感的行为跟机会。
第62章 仅限你一个 能让我做到这样程度的,仅……
就近巡逻的警车来得很快, 相关涉事人员都需要带到派出所做笔录,闫姐跟漫展总策划留在原地稳住现场,让大家不要拍视频外漏。
祁澍里二人跟破坏会场的始作俑者对坐, 面面相觑。
“问你话呢!叫什么?目的是什么?来漫展干什么?”
“你和人家无冤无仇,干嘛泼人家?”
不论民警讯问什么,男人都闭口不答。
“好, 以为不说话就拿你没办法是吧?”指关节敲击桌面,民警站起铿锵有力对门口指挥,“小李,你去, 把他手机拿走, 查查最近跟谁有往来联络。”
话音落地,面无表情的人肉眼可见变得警惕,捂住口袋防备挣扎, 不知哪来的蛮力, 两个民警险些摁不住。
面带愠怒的方予松双腿蠢蠢欲动想要过去帮忙,祁澍里怕他被伤到,掌心箍住他的膝盖制止。
男人拼命蹬腿, 附近的椅凳踹至倒塌, 桌子挪位, 终究抵不过败下阵, 手机被夺走。
“信息收集需要点时间, 二位稍等。”取走手机的技术人员路过,朝他们解释。
祁澍里颔首:“麻烦您了。”
“……您好。”方予松朝门口的女警举手, 用着鼻音礼貌询问,“请问可以给我们一些面巾纸,让我们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吗?”
“哦, 可以的。”女警赶忙把整包纸巾拿过来,为他们引路,“快跟我来吧。”
女警把他们带到男士洗手间门口止步,方予松仔细沾湿面巾纸,踮脚为他擦脸。
祁澍里见状配合屈膝,半月板突然传来的不适令其难忍皱眉,随即恢复如常。
止住泪腺的青年由于肺部不畅,认真给他擦脸时膈肌痉挛,呼吸还在抽搐。
“对不起。”面巾落到已然不知是血渍还是被反复摩擦后泛红的额角。
往日光鲜的外表当下却狼狈不堪,衣服早被不规则的血斑破坏,脖子还留有点滴痕迹。
方予松禁受不住往对方胸膛扑,歉声连连:
“如果不是我……我不该来的。”
“我、我总是、把事情弄糟。”
“对不起,连累你。”
接踵而来的歉意落到祁澍里心间,似拉满随时将要断裂的弦,涵盖难以承受的牵绊与疼痛。
“道什么歉?你没有错。”捧起哭到眼皮浮肿,鼻头嫣红的青年,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鼓励你来的是我,让你努力融入人群参加活动的也是我。”
哽咽的喉咙发不出声响,方予松望着他使劲摇头。
“再道歉以后不给你拍视频找灵感了,乖。”担忧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祁澍里重重覆于他摇晃的脑袋瓜威胁。
“……嗯。”他低头擤鼻,弱弱回应。
探索的视线至青年衣服的个别红点往下,扫到脚踝及后跟,祁澍里将洗手台的纸巾收拾好丢掉:“跟我来。”
“嗯?”
将人带到洗手间外的长凳坐好,祁澍里屈膝下跪,工整的眉毛往里收了收,不由分说把他右脚的鞋子脱了。
“诶!”方予松无意识缩回,却让某人稳稳抓着脚踝扯回去,“祁……”
“今天走这么久,没发现后脚跟磨破皮都流血了吗?痛觉这么迟钝?”
祁澍里说着,便把那人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怕刮口的血渍干透黏在袜子会把人弄疼,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
“啊,”闻言探头去瞧,果真瞧见自己白袜染血,惊讶,“真的流血了,奇怪。”
“都说别光顾着跟我道歉。”从兜里变出一排创可贴,祁澍里悉心贴在他患处。
“你怎么还有创可贴?哪来的?”错愕瞪大双眼,方予松对他的无微不至的观察力跟细致程度感到不可思议。
祁澍里手头动作不停,动嘴回答:“早上看见你出门穿新鞋,顺手带的。”
今早看到方予松出门换新鞋时,祁澍里本来就要提醒的。
但当瞧见他神采奕奕,为了表示对活动的重视和期盼特地换上自己的新鞋。
不想坏了对方的雅兴,祁澍里默默把药箱里的创可贴带上,以防万一。
“你真的好厉害啊!”认真想想,方予松仍然对他的细腻入微的观察力叹为观止,不由自主夸赞,“是不是做你们这行的,因为常常修图、搭配饰品,所以格外注意小细节啊?”
“如果你是指,做到像现在这样面面俱到的程度……”贴好对方脚后跟的交叉十字,祁澍里昂首直视他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笃定,“仅限你一个。”
挂在嘴角的笑凝固了一刹,方予松露出的门牙还未收回,就被青年晦冥难分的漩涡吸了去。
投向他的目光虽轻飘飘的,可青年分明窥见了深色瞳孔底端的暗暗浮动的涟漪,祁澍里藏都不屑藏。
‘仅限你’三个大字在脑袋回旋,简单的字体暗藏了某种呼之欲出重量级的信息。
当下这个关头他根本不敢往多了想,万一只是看他这么惨,哄他的怎么办?
见他不说话,像是准确猜中他内心所思,祁澍里模仿他刚才的术语,笑着补充:“干你们这行的,不是很擅长察言观色,运用微表情表达情感吗?怎么这么明显的东西都看不见?”
怎么这么明显的东西都看不见……
指的是感情?还是伤口?
模棱两可的话彻底将人逗的心率不齐疯狂鸣鼓,避开与他的对视,眼睫不安来回扇动,搭在椅子的手紧张收成拳。
周遭氛围不知何时沾染暧昧,拔高的温度令方予松形同陷入温泉迷雾,喘不上气。
各有所思的两人没注意,后头贺栎举着电话,张大嘴巴欲叫喊。
来自黑暗中的魔爪蹿出来捂住他的嘴,梁书堃警告:“嘘!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跑过去喊他俩,哪怕有二十几年的夫妻双打逃生经验,也逃不过阿澍的降贺十八掌。”
“唔唔唔!”贺栎摆首,指着电话屏幕用眼神叫屈。
循着指示,将专注力放到屏幕备注的来电显示上。
梁书堃当机立断,替他喊人:“阿澍!”
背对二人深深提气,斜眼瞥过他俩不约而同张合的嘴型——『祁老师』
挑开眉峰,不再进一步咄咄逼人,帮方予松把鞋穿好,背过身拿走贺栎手机接电话。
“怎么回事?”电话里的女声有条不紊质问。
“祁老师,我没事。梁子跟小贺也都没事。”先给对面那人吃了颗定心丸,祁澍里又问,“你怎知道的?”
“廿九和她带的博士刚好在那附近参加学术研究会,本来想趁机过去看漫展,顺便买点周边,就刚好撞见了。”
“……她还真喜欢凑这种热闹,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都没有。”祁澍里禁不住吐槽。
“那个被你护着的孩子呢?也没事吧?”祁筝话锋一转,关心到方予松身上。
觑过以掌心给自己双颊降温,脑袋垂直鞋尖目不转睛跟财财对视的青年。
祁澍里不动声色:“嗯,他也没事。”
“他是你要选的人吗?”
知子莫若母,当廿九把视频发给祁筝问戴口罩被泼的那人是不是祁澍里时,祁筝就从他紧扣怀里人的动作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他的儿子看上人家了。
“不出意外,他会成为你未来的儿媳妇。”
忽略他话里的笃定,祁筝抿了口茶,笑称:“不出意外?也就是八字只有你一厢情愿的一撇。”
“祁老师,您是文字工作者,用词需要严谨。”对于母亲暗搓搓的嘲笑,祁澍里辩驳,“一厢情愿四个字,您用错了。”
“哦?”茶碗扣入桌台,祁筝对他的自信心依旧保持怀疑,“拭目以待。”
祁澍里抬起下巴,倨傲:“行。”
简洁的单字充满自信,说话的人宛如运筹帷幄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却在祁筝挂断来电的片刻,眉弓塌陷袒露愁意。
没过几秒,眼前伸出一只递狗皮膏药的手,祁澍里扭头瞧见是梁书堃,眼光闪过诧异。
抖抖手上的狗皮膏药,梁书堃倚在墙边:“刚才就想问你从这么高摔下去有没有哪疼,结果你去接电话的下一秒,小方就跟我说你的膝盖好像伤着了,说你屈膝跪下的时候表情很痛苦,问我哪里能买药给你贴上。”
闻得这是方予松的授意,祁澍里粲然一笑,往那人的方向探去,接过狗皮膏药撩起裤腿贴上。
旁观他动作迅速,梁书堃忍俊不禁笑出声。
“笑什么?”祁澍里抽空抬头问。
“笑你之前跟我说的话,我现在大概明白了。”
端午节那会,梁书堃因为他向家里出柜多年都没有找到男朋友,曾劝他以‘出柜是不想服从郭老师的安排读师范的借口’,建议他跟郭老师和好。
当时,祁澍里的回答是——过去或许行得通,目前行不通了。
现在,梁书堃总算明白这句话其间的深意。
“明白就好,本来也没想瞒着。”拍过他肩膀,祁澍里直白吐露。
“之前我就隐约有点感觉到,今天是彻底反应过来了。”单看今天他从电梯扶手毫不犹豫跳下去的冲劲,梁书堃所有的困惑都迎刃而解。
“您好,信息数据全部恢复好了,麻烦二位来调解室做下笔录。”找了大半圈,女警终于在洗手间往前的窗户口找到他俩,招手呼唤。
祁澍里:“好的,现在就去。”
“好、好的。”摸过财财,方予松亲它脑袋安抚,“大爸和小爸马上回来,财财先跟贺叔叔玩。”
荣升为叔叔的贺栎接过财财,一头扎进奶牛猫软热的肚皮变态狂吸,夹着嗓子哄:“爸爸们忙,财财先跟叔叔玩,嘬嘬嘬嘬~”
无辜的财财睁大清澈的双眼,仰天长咪:“喵呜——”
第63章 要不要牵 见过颠倒黑白的,但没见过癫……
“这是近一星期内跟他在各个社交平密切联络的人, 我看了看内容,里面只有这位叫‘枣园泥糕’的,在微博私信里有提及这位方先生的笔名。”
民警从一摞纸张里抽出相关对话记录递给方予松, 祁澍里近身凑过去一起看。
[lock]:老师好可怜啊,摸摸。怎么这几年老是被人误解,我和其他管理员都相信老师!希望老师调整好心情, 继续画画
[枣园泥糕]:谢谢你们,但我真的累了……我不明白,我明明只是夸了桃蛋老师的漫画进步神速,为什么会被误解成我内涵他找代笔
[lock]:我们都懂!都是现在的网民戾气太重了!而且对方肯定找水军了, 那种小咖怎么可能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浪
[枣园泥糕]:我私底下也有找桃蛋老师解释过误会, 但他二话不说就把我电话拉黑了
[枣园泥糕]:我也有找赵主编替我解释过,但桃蛋老师就是不肯放过我,把赵主编也拉黑了
[枣园泥糕]:这几天, 我一直在哭, 每天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些人不再误解我,好像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枣园泥糕]:医生说我是生病了……
[lock]:老师,你不要在意那些人的话, 他们很多人都是看你画得好, 故意浑水摸鱼踩你的, 因为你名气大, 对面故意揪着你不放蹭你热度的
[枣园泥糕]:昨天晚上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我梦到我拿了一桶黑狗血泼向所有人,想让他们也尝尝被泼污水的滋味
[枣园泥糕]: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我只能默默忍受他们给我的痛苦
[枣园泥糕]:听说他还要在你的城市开漫展签售会,我觉得好不甘心,为什么真正的受害者要在暗地里偷摸度日, 而加害者还能美滋滋地吃我的人血馒头
[枣园泥糕]:我真的觉得我快被他们的口水淹没,活不下去了……
[lock]:啊啊啊啊啊老师!你别做傻事!
[lock]:老师?你还在吗?
[lock]:老师,你不要吓我!
完整看过内容,两人的眉心不谋而同卷起,眼帘拉得极高。
方予松甚至荒谬地笑出了声,见过颠倒黑白的,但没见过这么癫的。
“你笑什么!”坐在对面的男人朝他怒吼,“要不是你不肯听他解释,枣园泥糕老师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都已经够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
“所以呢?”青年冷不丁反问,“枣园泥糕老师死了吗?”
周遭的民警听见他如此直接的话,一时没控制住表情,纷纷眨眼错愕。
唯有坐在离他最近的祁澍里手肘抵在椅子扶手,歪头偷偷遮掩牵起的嘴唇弧度。
对面那人恶狠狠瞪他:“枣园泥糕老师没死成你很得意吧?你巴不得在法庭上逼死他吧!”
后背往椅子上靠,方予松神色漠然:“他这不是还活着吗?那我今天被你泼了,现在马上就得抑郁症,一会出了警局门我就大喊要去自杀……”
“咳。”适时,祁澍里在身边清嗓。
方予松顿了一下,继续:“嘴巴说说的事情谁不会啊?”
“去你的,你个恶毒的下三滥货色,以为你的漫画小火就可以买水军污蔑他吗?”
被方予松这么一激,坐在对面年纪尚轻的小伙怒气爆发,从椅子上弹起。
流溢不屑的眉宇瞬间严肃,祁澍里先他一步伸臂撇过身子把方予松挡在自己后方,身后那人无意识搭上他胳膊。
肌肤触碰的刹那,两人同时扭头对视,方予松眼波震颤耳垂泛红,上下眼睑频繁打架,几秒后避开,紧贴他手臂的掌心却一动不动。
颧骨浅抬,祁澍里笑而不语。
待那头民警重新把人摁回去,并威胁:“老实点,嘴巴也给我放干净,再敢乱动用手铐拷你了啊!”
“这对面应该构成煽动他人寻衅滋事了吧?”食指轻点桌面,傲然睥睨,“我们还愁一个名誉侵权没办法捶死那位枣园泥糕老师,感谢这位朋友千里送人头。”
说罢,旁边的方予松配合举起手头这叠聊天截图,佯装讶异:“诶呀,好像我的诉讼代理律师就在外面,不然把梁律师喊来咱们一起研究研究吧。”
“法院好像还有公开直播审理的流程,要不然去申请一下,把这些材料当庭播放念出,一定会很精彩吧。”
两人一唱一和,把面前的人气得够呛,紧凑的呼吸憋得他满脸通红,挥手把桌面的资料尽数扫光,狰狞吼道:
“像你这种靠蹭热度上位的东西,登高必定跌重,你等着吧!你这样残害无辜的人,迟早有报应的!”
“蹭热度?”将手中这沓文件砸向对方的脸,方予松怒不可遏拔高音量,“麻烦你搞搞清楚,到底是谁先蹭谁?我走的都是正规流程,算什么残害?”
“枣园泥糕被我拉黑是因为他跟赵主编妄图用钱买我闭嘴,他要是真觉得自己无辜倒也不必躲在你背后,给你这种智商不过50的蠢货洗脑,让你替他拔枪出头。”
“我的朋友因为你收到了实质性伤害,今天说什么我都绝对不会让你走出派出所。”
想到中午祁澍里因为他而衫履不堪的样子,方予松后怕到背胛生汗。
在那种混沌时刻,他第一眼看到祁澍里被血淋湿的额头,险些以为那是祁澍里的血。
“行了,事情原委已经了解清楚,你们签个字确定不接受和解,我们拘留处理。”
“好。”不带犹豫直接签字,在出去前,青年返身直视对方,压抑的瞳孔宛若蓄势待发的火山,拳关节压实泛白。
“从这里出去后,记得跟你全天下最无辜的枣园泥糕老师说一声,让他好好等法院的传票。”说完,方予松忽然笑了,平日透彻的眼神在此刻居高临下充满敌意,“就是不知道你离开这里更快,还是我法院的传票更快。”
两人从调解室走出来,当做听不见里面奋力的嘶吼唾骂,还有民警的训斥。
祁澍里朝梁书堃颔首:“剩下麻烦帮忙收尾,车留给你,我先带他回家。”
“要加钱的啊。”梁书堃调侃。
“我!我有!”胸膛前如升旗般举起一只手,方予松在两人之间环视,“我可以加钱,我付。”
跟梁书堃对视两秒,啼笑皆非捏过他的后颈,祁澍里俯身:“开玩笑的,他不会多收你钱。”
被捏得四肢发软,方予松嘴快:“为什么啊?”
眼底勾勒的色彩丰富,祁澍里用意味深长的语调反问:“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诶呀!”抱着财财拉长耳朵偷听,贺栎仰望派出所大厅的电灯泡,附和,“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财财添乱,举起爪子:“喵~”
“到底是为什么不收人家钱呢?”任重而道远拍了拍祁澍里的肩膀,梁书堃进去找民警取证。
这三人一猫显然站在统一阵线,方予松唇线闭得死紧,双手无措交叠,面上泛出桃红,不知该作何反应。
点到为止,祁澍里抽身从贺栎手里抱过财财,放进猫包前,贺栎念念不舍非要蹭一嘴猫毛才肯罢休。
祁澍里厌弃地看了他一眼,带自家孩子远离。
“走吧,打车回家。”
“喔好,财财要不然……”怔怔凝望那只伸来的手,方予松瞬时忘记自己要说的后半句。
祁澍里不动声色:“后脚跟受伤方便走吗?要不要牵?”
眼前的人低着头,祁澍里辨不清他的表情是反感还是羞涩,只能从青年湍急的呼吸妄自揣测。
无妨,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间没能反应得上来,等他休息两天再说也可以。
怀着这样的想法,祁澍里正要把手放下笑着找补,掌心触感如毛毛虫蠕动。
垂首凝视青年正慢慢把手挪到他的手掌中间位置,温热的手掌沁着汗渍,掠过祁澍里的肌肤于正中心停驻。
错神片刻,祁澍里清亮的眼睛漾起重重笑意,喜悦同起伏的山峦群青绵延,合掌稳稳将人的手包住,哪怕坐上车也不舍得放开。
从派出所出来正值下班晚高峰,街道拥堵鸣笛四起,偶尔还能听见前排司机被人莫名插车后不耐烦的咂舌。
后排只有方予松和他,两人没有任何沟通跟眼神交流,皆向两端偏头,佯装欣赏窗外的风景。
放置在出租车皮座中央紧密相连的手,却在用汗水互相朝对方倾诉紧张,饶是如此,谁都没有先放开。
回到家中,方予松先把手抽出,用衣服抹干掌心的汗水,动作局促。
始终未能往上移的视线与鞋尖垂直:“你……你快去洗澡吧,忙了一天衣服跟头发都没来得及理干净。”
夏季高温本就容易让物品发霉变质,更别提祁澍里今天来回奔走,淋了一身黑狗血腥臭味更甚。
揪起衣领嗅了几秒,被身上揉杂铁锈气味扑鼻气味刺激拱鼻:“好,你给财财弄点吃的,我清理的时间会比较长。”
“嗯。”
放出背包里的财财,回到自家的小猫如鱼得水,先是神经兮兮地在沙发客厅跑酷飞绕了好几圈,然后匍匐到离方予松较远的位置,目不转睛盯着。
“是不是闻到小爸身上也有味道了?”学刚才祁澍里的样子,抓住领口往里嗅,方予松皱眉流露嫌弃,“等大爸洗完,我也去洗掉。”
“喵~”一整天都待在小背包里,奶牛猫伸懒腰冲他撒娇。
第64章 我喜欢男生 原来当绿茶是这种感觉,太……
衣服洗不干净, 祁澍里直接裹成团放进抽绳垃圾袋准备丢掉。
头发的血渍更难清理,祁澍里在浴室反复洗过多遍,撮到指腹皱巴巴, 头皮干涩才从浴室出去。
浴室门口正对客厅鞋架,氤氲的潮气扩散,映入眼帘的便是方予松垫了个塑料薄膜, 抱膝坐在那等他的乖巧模样。
“怎么坐门口?”祁澍里诧异。
“身上有味道,怕弄脏沙发……”抬眼瞄过祁澍里水渍未干的广阔胸肌,立刻挪开低声回应。
身上或多或少也沾过星星点点的脏污,未免增加清理的工作量, 方予松干脆选择缩在角落。
隔空远望青年把自己蜷成一团, 用膝盖抵在胸前的防备状态,脸上虽不见泪水却叫祁澍里怜惜难平。
漫步朝他走去,本想跪地跟他平视, 右膝才弯丁点弧度, 就被对方的手掌托住。
方予松抬高脖颈,忧心道:“膝盖会疼。”
刚在温室沐浴过的心脏化作春意盎然的原野,因他简短的四字回春, 冒出无数绿芽。
见坐着的人手腕撑地爬起来, 以为他是要准备洗漱, 不曾想青年竟先走到电视柜下掏出药箱, 边拆筋骨贴边掀眼瞧他。
“你身上干净, 坐沙发吧。”
“我自己来就好,你快去洗澡, 今晚早点上床睡觉。”能有这份心,就足够哄得祁澍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哪里还需要他来贴。
连药膏的边角都没让他碰到, 方予松速度把手伸走:“让我……帮你吧。”
先前哭过的眼睛余肿未消,挂在眼眶摇摇欲坠的水光,看上去像透明珍珠里住了只浮游的水母,随时随刻都要飘荡出来。
坚墙硬瓦抵不过层层涟漪瞬间瓦解,祁澍里宠溺扯开薄唇,坐到沙发把睡裤拉高 。
膝盖关节磕碰地面的那圈红晕还在,方予松小心翼翼帮他圈住,并嘟囔:“明天,一定会有淤青的。”
“小事,之前健身也磕磕碰碰过,青就青了。”对方的种种心疼反应跟热情对待,着实让他惊喜。
尤其还是在自己明里暗里敲打后,方予松的态度跟先前并无过多差异,长久隐忍的情愫在心潮大坝决堤。
祁澍里不由自主伸手,想摸他脸。
“啊——”发现魔爪,青年飞速偏脸躲过。
扑空的人眼神暗了几度,刚从嘴边扬起的得意有些挂不住。
看祁澍里的手僵在半空,方予松神色弥漫的尽是慌乱,结结巴巴解释:“不、不是,我、没洗澡……脏。”
“洗完就能摸?”
话语虽懒散轻慢,但祁澍里坦荡而直白的眸光在他身上打转,虚虚实实里夹杂不由分说的眷恋跟呷弄。
“我、我先去洗澡。”把他膝盖上的膏药粘贴严实,青年捂住快要膨胀到炸裂的心,落荒而逃。
注视对方手忙脚乱整理换洗衣服,在临进浴室前险些不注意滑倒,视线落回双膝的药膏上,指腹在磨砂感丰足的表皮摩挲,弯曲的眉眼荡着缠绵蜜意。
想来今天一整天对方都没吃些像样的东西,祁澍里去冰箱找了线面跟鸡蛋应付。
方予松出来就看到他在煮面,上次上半身好歹有系围裙,但这次是真的光着膀子在煮面啊!
背肌随祁澍里起锅动筷的动作舒展收缩,宽肩窄腰直看得他热血沸腾,上回有围裙做遮羞布,方予松只能看到胸口若隐若现的沟壑。
这次,祁澍里倒好面转身,厚实的胸肌一览无遗,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感,紧绷的腰腹更是不可忽视。
“今天一整天都没吃像样的东西,吃点再去睡。”
正儿八经的言语仿佛完全没留意对方咬唇不自然的神色,全然不觉自己此刻的不妥。
话音才落,青年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抻起脖子咽口水,坐下吃新鲜热乎的溏心蛋。
“你和闫姐报过平安没?”祁澍里坐在他正对面问。
“嗯,”拭去因为着急说话下巴沾到的蛋液,方予松答,“你去洗澡的时候,闫姐有来问。”
嗦了口面,他又问:“今天被吓坏了?”
“……”缄默半晌,方予松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手不自觉用筷子戳面条,“我没事,你应该受到的惊吓更多。”
“予松。”
“诶。”坐在他对面那人身躯激灵,羽睫轻颤。
筷子扣在桌面,投向他的明眸映出电波:“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从沽阳跑来桐岚。”
“是。”听见他谈论的话题如此正经,方予松悄悄舒气。
不曾料想,对方突然直言不讳:“因为我成年起就跟家里人说我喜欢男生,我爸觉得我是在家吃得太饱了,让我出来饿一饿清醒脑子。”
“……”
时针与分针似是落入冰河世纪,屋内一片死寂,就连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都悬在半空,方予松夹着几根来不及喂到嘴边的线面,呆愣望向他。
挑起的唇角没有声响,却足以表达他的意思,祁澍里自如拿起筷子,继续吃碗里剩余的面。
在他单方面的告知后,彼此不再对话,闷不吭声吃完跑去洗碗池,一个递一个擦,配合默契。
“今天受惊了,早点睡。”拾起丢在沙发的睡衣套上,祁澍里覆上对方的脑袋揉了两下,背身回房。
“晚、晚安。”门缝安牢前,方予松的道别悠悠飘进来。
不知是事太多太累,还是方予松那句晚安,祁澍里躺下没一会,整个人陷进以粗软棉线钩织的梦网。
恍恍惚惚睁眼,手机屏幕亮度难以叫睡下的人适应,腰间熟悉的勒腹感叫人思绪清晰。
【你还没睡啊?不累吗?】
用有限的视角在扁平的床面环顾,祁澍里认知清楚:今晚通感的是棉花娃娃。
身后用下巴靠着娃娃后脑勺的青年不说话,只在默默输入自己的微博内容。
知晓他不爱玩微博,除了上次的澄清之外再没碰过这个APP,祁澍里对他输入的内容觉得好奇,便循着他灵活舞动的大拇指探去。
[桃蛋]:私信跟诶特都看到了,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
看到有人认出现场的亓柒老师,统一报平安——
除了膝盖有点小伤外,亓柒老师目前状况也很好,没有及时在另一个平台回复大家,是因为太累先睡下了。大家对他的关心,等明天醒来我会代为传达!
活动没能顺利举行,让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是我的原因,我很抱歉。
他亲眼看着方予松编辑好,发送出去,没过多久一刷新,底下全是粉丝的留言。
[桃蛋老师辛苦了!不是你的原因!]
[两位老师平安就好,我在现场看着都害怕]
[恕我直言,老师在这个节骨眼出事,不会是……]
[靠!我看到网上说出事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老师别自责,发生这种事本身就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个疯子的问题,本来还想抽老师的角色杯垫,结果没想到……]
[桃蛋老师你最近出门一定要小心啊]
“哼!”看评论正看得起劲,祁澍里听见身后之人不屑的冷笑,“可不是只有你会装可怜。”
[桃蛋]:本来觉得都是些小事,不太想说的……但是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回来,看见亓柒老师身上的血渍跟腿上的伤,想想还是一阵后怕
[桃蛋]:那个人当时当着所有警察叔叔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还质问我,枣园泥糕老师私底下说要给我钱为什么不肯接受?问我是不是要逼死枣园泥糕老师
[桃蛋]:有笔录,民警都可以作证
默默看完他回复给网友的话,祁澍里惊叹不止:
【啧啧啧,你这语言艺术跟茶艺手段,也是学到精髓了】
再回眸,评论区已经群情激奋开始炸锅。
[我的天呐,对面怎么这样啊?不仅主子乱咬人,怎么养的狗也随便放出来啊!]
[老师,你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真的细思极恐,怎么会这么凑巧?他的粉丝刚好跟你同城,刚好在你漫画展当天冲过来]
[对不起,我说话难听我直说,建议老师查一查到底是不是对方授意的]
[对对对!老师赶紧查,还有这个粉丝,一定不要和解,近期你跟亓柒老师都别出门了]
[桃蛋]:有些东西因为需要走正规程序,就不说太直白,感谢大家的建议,我已经委托律师在取证了。
[桃蛋]:实在是有点被吓到了,所以今晚话多了,因为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亓柒老师为了安慰我,说的那句——我们都该庆幸,那不是硫酸
[桃蛋]:不想了,越想越觉得后怕,剩下的就都交给法律判定吧,晚安各位
“啊——”下线之后,方予松发出悠长而舒爽的叹谓,丢掉手机捧起臂弯里的娃娃,在颊边狂蹭,“原来当绿茶是这种感觉,这也太爽了吧!哈哈哈哈哈,亓柒sama我替你报仇啦~”
【嗯,真棒】
祁澍里夸赞他,顺带吐槽:
【但是可以别蹭得这么厉害吗?感觉明天起床我这边脸可能要破皮】
原本情绪高涨用娃娃rua脸的青年倏地停手,将娃娃放至平视角度,面无表情地盯着。
赤*裸裸的目光看得人头皮发麻,祁澍里犹疑:
【又……怎么了?】
第65章 对你下手怕不怕 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我眼……
“啊啊啊啊啊!”懊恼高喊, 青年双手捧着娃娃翻身,把头直往里面埋。
天旋地转给予的眩晕感还未缓神,祁澍里下肢钝痛, 隐忍痛呼:
【啊……】
【方予松,我建议你有事说事,不要每次精准狙击这个地方】
【以后你可能要完】
埋进棉花娃娃身体闷至面色通红, 青年抬首呼吸不畅,愁眉地对它自言自语:“祁澍里今天突然对我说这些,是不是在暗示我啊?”
“你说!”身躯随着青年的手部动作摇晃,方予松逼问, “是暗示我?还是我多心了?”
困于娃娃身体, 祁澍里被他弄得前后摇摆,啼笑皆非:
【我觉得我已经是明示了】
【仅限你一个,还要我说得再明白点吗?】
【如果你想听的话, 喜欢你, 这样够不够】
“你说话呀!要是你会说话那该有多好啊,呜呜呜呜呜……”得不到答案,方予松只能兀自纠结。
将娃娃放在床面, 方予松趴在床上戳它肚皮:“如果、如果真的喜欢我, 是要交往吗?”
【不然呢?】
听了这话, 祁澍里忍不住绽唇讥讽:
【不交往, 然后每天让你白吃豆腐, 白在我身上找灵感?】
【你会不会想得太美了】
“可是,交往的话, 除了牵手,还得亲嘴跟……”嘀咕到一半,青年似是有了什么画面感, 赧颜哐哐往床垫撞,“啊啊啊啊!好羞耻啊~”
【羞耻?】
祁澍里哑然:
【我一直以为你没有】
【都用我的娃娃试体位,还画过一堆刺激情节】
【怎么?亲个嘴还害羞?】
“唔——”重新抓回娃娃,眼睛在上头巡视,方予松凑到它唇颊触了一下。
【你……】
富有弹性温润的触感带着一股电流,迅速穿梭于祁澍里的四肢百骸,浑身的水分都在对方触碰自己的那刻被夺走,身体躁动不安。
“亲这个娃娃,我倒是可以接受。”下一刻,青年把头转到衣柜边坐在凳子上的bjd大娃娃,自言自语,“要不然?试试这个?”
【等等!】
见他丢弃自己这个小娃娃起来走向另一边,脑海警报声不绝。
“这个跟祁澍里更像,先拿它试试。”
视线里,青年正摩拳擦掌走向bjd娃娃,祁澍里胸腔积怨,急切失声:
【今天我没跟它通感,你不许亲这个】
【等我改天通感上了,你再亲它嘴】
站在娃娃正对面,青年反复吐息,做足心里建设后,搭住它的肩膀弯腰凑近。
祁澍里气得声线颤抖,咬牙切齿:
【方、予、松,住口!】
“啊——不行不行,太害羞了~”嘴唇间的距离仅差分毫,方予松对那张代入感强烈的精致五官泄气,躲进娃娃颈窝歇菜。
瞧他有贼心没贼胆,在气腔松弛的同时,心底为某人盛放的繁花授了蜜,甜滋滋浸透血管。
下不去嘴,青年老实关灯,搂住棉花娃娃灰溜溜躲进被窝。
最后的光亮被剥夺,眼前乍然漆黑,方予松也没了声响。
但祁澍里知道,他没睡。
因为娃娃倒放紧贴着床垫的右耳,正响起犹如挣脱困境的逃犯般混乱的心鼓。
这天夜里,方予松抱着娃娃辗转反侧,祁澍里也听了整晚没有任何节奏感的心跳声。
天际最深的幕布悄然褪去,橙红色的曙光推走覆盖棉云的灰蓝染料,隔着纱窗映出床上酣睡之人甜蜜挂起的嘴角,像是在做一场不为人知的美梦。
天穹越发明朗,安睡的祁澍里眼睫开始有挣扎的迹象,在整晚勾唇的酸胀感袭来后,他才彻底睁开双眼,缓慢撑起身。
“嘶——”痛得吸气,祁澍里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手臂膝盖肚子哪哪都疼。
根本分不清楚是昨天为了救方予松拉伤的,还是昨晚被人折磨的。
唯独一个隐蔽神秘的地方,疼的原因他了若指掌。
想到这里怨念更甚,摁住太阳穴长吁短叹,祁澍里磨牙思忖:迟早要把这个人抓到床上打!
左手捂住疼痛的肩周转动两圈,祁澍里照常想要起身做早饭。
刚开门,吭哧埋头咀嚼的财财望了他一眼,就当是打招呼,客厅空调提前打开,餐桌的三明治被人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厨房里忙碌清洗的方予松探头,确来人是他,垂眼低语:“你、你洗漱吃饭吧,今天我去小区的早餐店买了芝麻球。”
从浴室回来,方予松坐在餐桌前等他吃饭,坐姿比往日财财等待开放时还要端正乖巧,来人尽收眼底,整颗心像烈日暴晒下软化的黄油。
这次没有选择方予松对面的座位,反而走到他身边,不急着落座。
单手撑在桌台边沿,躬身感受青年粗重的呼吸,鹰眸锁定对方躲闪的眼睛,半真半假戏谑:“对我这么好,不怕我对你下手啊?”
‘咕咚’吞咽声徜徉,方予松肉眼可见地局促起来,搭在膝盖的手掌握拳收紧。
机械式慢慢转头,对上祁澍里深不可测的瞳孔,嗫嚅:“你……会吗?”
他扯开唇线,漫不经心答:“不会吧……”
听见答案,方予松当场愣住,原先覆盖在脸上的羞怯骤然被错愕替代,仔细端详还藏有细微的失落。
“松松。”压低身躯拉进彼此的距离,出神了的方予松没料到他会突然进攻,惊吓之余后撤。
停下攻势,视线缓慢从青年唇瓣、下颌扫描至鼻尖,最后定在他的眼眶。
将后面半句话补充完善:“你不会到现在都还看不清,我的眼里究竟装的是谁吧?”
玄黑的眼珠像是活生生要把人吸进去,方予松屏气凝神,在窵长的漩涡里不止看见了舞动的情愫,更看见了蒸腾的欲气。
胸口击鼓的速度彻底慌乱,鼻端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呼吸,唇瓣分了个小口给自己换气。
瞟过对方透着淡粉的口腔,祁澍里狭长的眸底泛起情潮,打翻了的温酒在瞳仁灼烧,火势蔓延。
“对你下手,怕不怕?”过于压抑,冒出来的每个字皆是喑哑的。
抿住双唇,方予松眼波掀起万丈浪花,裤子的褶皱都被揪成糟菜。
他摇头,声若游蚊:“不怕。”
哪怕昨天晚上入梦得到青年不反感的答案,但现下真正听见的时候,祁澍里仍旧亢奋到肺部空气尽数被掠夺,仿佛进入缺氧状态呼吸吃力。
扣住对方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问:“谈过男朋友吗?”
方予松摇头。
“那女朋友呢?”
方予松还是摇头。
“好……”尽量稳定情绪,祁澍里落座,舔过干燥的下唇,张口商量,“既然这样,那我姑且认为,你也是可以接受的?”
“嗯。”低头用手掌搓自己的膝盖,方予松回答。
“我们要不要试试?我不会强迫你,但我会试着跟你有实质性的接触,比如像这样……”
宽大的手掌将青年放在膝盖的手包住,祁澍里试着跟他商议,“牵手、拥抱或是其他,只要你觉得我的举动让你不舒服,你有权利随时喊停,可以吗?”
这下方予松不用再思虑祁澍里究竟是不是在暗示,因为今天的话比昨天还要更露骨。
耳廓发烫鼻尖也蹭出密密麻麻的汗液,方予松点头应承后不久,本来被摁在祁澍里下方的手从空隙里翻转,主动跟他掌心相对并握住。
青年鼓足勇气,抬眼直视他:“牵手,不反感。”
嘴角绽开,浑身洋溢着欣喜,祁澍里用巧劲捏了捏他的手掌:“很乖,吃完饭一会奖励你,帮你找灵感。”
“喔。”好不容易才昂起的头颅,一下子又因为他的挑逗缩回去,甚至埋得比刚才更低。
方予松没有拒绝,只是一味地害羞脸红,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毕竟,隔着视频跟电话来的灵感,肯定没有真人给予的冲击力大,而且还会更刺激。
哼……
将青年羞涩的反应一览而尽,男人锐眼弥漫的都是丝丝缕缕的狡诈。
他只需要略施小计先用身体诱惑,方予松就会被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等时间一久,那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你先吃饭吧。”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要留点遐想给对方,祁澍里适可而止,“早上看到小贺给我留言说,叫我小花书平台登录一下,有很多人昨天认出我,要我报平安。”
“哦对对对!我都把这个事情忘记了!”
沉浸在刚才旖旎的氛围里,方予松如梦初醒,轻敲自己的脑壳,“昨天你睡着啦,好多人私信我微博问你有没事,我睡前还记得答应他们要提醒你发小花书来着。”
“好,你先吃饭。”
其实贺栎还没醒,也没给他发消息,昨晚奔波劳累,他跟梁书堃估计都还在睡。
只是祁澍里看方予松被自己撩拨得脑袋空空不记事,自己找个借口点破罢了。
打开自己的小花书社交账号,铺天盖地的99+私信消息,跟疯狂诶特醒目怼进眼球,感知自己粉丝的急迫,他抓紧时间三言两语编辑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