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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高枝 玉陵游 22577 字 8天前

连浔松了口气,“那后天见。”

“好。”孟知挂断电话。

出差的事说来复杂,孟知简略地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想起这一天男人为她家做的一切,她也不太忍心就这么和他分别。

车窗外又下起了雨,大街上辉煌的灯火在细雨蒙蒙中多出几分情致,连黝黑的路面都泛起莹亮的光。

孟知说:“要不我请你吃饭吧,顺便聊聊我们结婚的事。”

不然又要拖上一个月,不如趁热打铁。

迷离的灯影照在她红唇上,笑容明艳,她都没发现自己矜持了很久的话题,最终还是由她先说出了口。

可下一刻,唇角就僵硬了。

她看见男人眸光淡去,又想逃避。

她抓住他的手,用力掐他掌心里的软肉,目光步步紧逼。

好像男人温柔深情的背后有个小人,她终于抓到那个小尾巴,豁出全身力气也要将之揪出来。

车里空气突然窒闷。

半晌,宋清礼眼神挣扎,眉心紧拧,用遗憾的语气告诉她:

“我一直不想提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恐婚。”

是宋清礼。不是陌生人。

孟知僵住的背顷刻间松了下来,刚刚她真的吓死了。

“宋清礼?”她出声。

宋清礼似乎也松了口气,说:“是我。”

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孟知犹豫片刻,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在她感到害怕的时候,听到宋清礼的声音时,她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了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在那一刻感到了安心。

第 47 章 原则

“我先去了凤凰台,他们说你请假了,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宋清礼说,似乎解释为什么他会过来找她。

孟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闻言,去地板找自己的手机。

但是心里的惊慌还停在身体里,她的手指颤抖,拿了好几次手机都没有拿起来。

宋清礼看到弯腰伸过手,把她的手机捡了起来。

孟知仰起头,看宋清礼的脸,他的表情一向不大,高兴和不高兴几乎不会放在脸上。不过,今天他明显是不高兴的样子,英挺的眉毛轻蹙着,下颌线比平时更明显。

飞机降落,到达北京。

孟知和杜清柠下机,取行李,出机场,直接打车去北大。

车上,杜清柠刷手机刷到一条视频,“诶”了声,拍了拍孟知,叫她看。

那视频竟然是昨天孟知和宋清礼站在大街上吵架的片段,点赞已经20万+,评论也上万,还有数万收藏和转发。

孟知脑袋“轰”一声,眩晕如麻,说不清是晕车还是视频看的。

杜清柠小声问:“你俩怎么了?吵架了?”

孟知没回答,点进评论区。

第一条热评论:【一看就是男的劈腿了,一副渣男脸。】

点赞1.2万,回复2000+。可能是太累,孟知罕见地在陌生的床上睡着了,九点钟船靠岸,她八点醒来。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宋清礼就从外面端着早餐进来。

江上的日光格外尖锐清透,穿过男人薄薄的一层衬衫,打在他流畅的肩颈线条上,窄腰挺臀下的腿则修长笔直,给人以天然的威压。

太过赏心悦目。

还没吃饭,孟知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睡得怎么样?”宋清礼将早餐放在桌子上,招呼她过来坐的同时问。

她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还不错,你呢。”

“不差。”工作忙时,睡沙发也是常有的事。

“下次,我们可以一起睡。”孟知试探着提出,以宋清礼的身高,睡沙发上不可能不逼窄。

宋清礼没说好,也没拒绝。

说话间,敲门声响起,一打开,是连浔在门外。

“游孟去拍照了不理我,我们一起吃吧。”他直接就端着餐盘进来了。

宋清礼想拒绝,来人却直接坐下。

“老同学。”连浔转头看向孟知,露出个笑容,“这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孟知看了宋清礼一眼,没从对方神情上瞧出异样,才和连浔聊了起来,“是挺巧。”

“对了,过段时间的校友会你去吗?”

“还在考虑之中。”

读书的时候两人也算不上太熟悉,也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聊。

连浔还是找宋清礼说话,“我爸今天早上找我问罪,是不是你告密了?”

“告什么密?”宋清礼扯了两张纸巾,一张递给孟知。

他不过是被人打断后,给连父发了条消息:久不见连浔,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想必是连父打电话,连浔为了反驳,自己一股脑交代出来,暴露了他来到这艘游艇上的意图。

不怕富二代花钱,就怕富二代创业,连浔就是五次创业五次全部失败的例子。

连父宁愿他在家里花天酒地,也不愿他再出来宋生意。

连浔叹了口气,“昨晚才宋好的生意,一早上起来对方又变卦了,说是不信任我,我一猜就是他们找到了更低价的合作商。”

“懒得计较了,反正被连老爹知道我也干不成了。”

“从小买卖做起。”宋清礼提议,“不要好高骛远,下次继续,加油。”

“要不,你带带我呗。”连浔朝他眨眼。

“想都别想。”

两人还在插科打诨,孟知吃过早餐后,出门透透气。

她撑着栏杆,任由海风扑打在脸上。

耳畔忽然传来道撒娇的声音,“人家想要两个birkin鳄鱼皮啦,一个薄荷绿的,一个冰川白,一点也不贵。”

孟知转过头,便见昨天和她起了冲突的网红挽着一个男人从房间里出来。

中年男人也并不陌生,昨天在甲板上见过。

那两人看见孟知也是一愣。

然后都当不认识她似的,走了。

游艇在不知不觉中靠岸,船身在被晨光普照的江水里悠悠荡荡。

她在外头站了会儿后,宋清礼从房间里出来,将给她整理好的东西递给她,“住哪儿,送你?”

孟知摇摇头,“和经纪人约了一起吃饭,不算远,我走路过去就好了。”

宋清礼没多说,低眸看了她一眼后,靠着栏杆,接了个电话。

见他分不出神,孟知从包里拿出个口罩,然后用近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下次见。”

她转身正准备离开。

侧边的窗倒映着男人的身影,他似有察觉,微微抬眸,将手机挪开些许。

紧接着,低哑撩人的声音撞入她耳畔。

“嗯,下次见。”

展开折叠回复,第一条点赞8000+,说:【这么帅也骂渣男,你被劈腿了吧?】

底下几千人吵成了话题楼。

孟知划过,去看第二条热评:【只有我觉得这一对很有CP感吗?】

点赞1万,回复数百,全在对视频做深度解读。

有一条点赞4000+,说:【男的想给女的挡雨,没发现吗?男的在劝女的冷静,表情好有爱啊啊啊。】

再往下刷,有人扒马:【我认识,是我们柏城的,男的是富二代,女的是他女朋友,在电视台工作,还是男的把她弄进去的。】

还有人说:【男的又帅又有钱,女的还吵什么,没疯吧?】

【男的对女的很好,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楼上的别乱喷。】

【高中就在一起了怎么还吵成这样,男的没劈腿,那就是女的给他戴绿帽了。】

她只好摇了摇头,张口要辩解,宋清礼又道:“既然是朋友,那去我家住一晚有什么不行的吗?你要是不放心,我晚上回宋园。”

这么兴师动众,孟知就是不希望变成这样,她还是蹙着眉,就是不张口答应下来。

看她沉默的抵抗,宋清礼也有点为难,说:“你住酒店,我不放心。”

“不过,你要是实在不同意,那就算了。”宋清礼最后还是妥协道。

从来说一不二的宋清礼,现在在孟知面前,已经再也没有原则。

第 48 章 狐假虎威

宋清礼等了一会儿,看孟知眉毛微微皱着,便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孟知随后听到对方吩咐自己的秘书找一个能带宠物的酒店,今晚就要入住。

孟知心说她自己去找就行了,可是抱着狗,去哪儿也不方便,大部分公共场所都禁止宠物入内。

这也是养了宠物才发现,这座大都会在这方面有多冷漠。

孟知看着宋清礼的侧脸,连自己都觉得自己麻烦、事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到底宋清礼也没有义务要帮自己。

孟知看不下去了,点了退出,将手机还给杜清柠。

杜清柠没好意思再问,却一直用探究的眼神看她。

孟知低着头,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嗓音淡淡,敷衍说:“我们发生一点争执。”

和宋清礼的事仿佛塞进了一个黑暗的房子里,她暂时不想打开。

可是手机开机,铺天盖地的消息涌进来,都在询问她和宋清礼怎么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和宋清礼街头吵架的事,几乎人尽皆知。

原来刚才那样的视频不止一个,几大社交平台上,距离他们远近前后多个角度的视频几乎全都有。

而且只要你看过一个,大数据便会将其他的推送给你,其中几个清晰度比较高,拍到正脸的全都爆了。

“现在的人都这么闲吗?”没辙,连浔只能一间一间房找。

毕竟是私人游艇,设置的房间并没有那么多,估算一下,找起来也不算太费劲。

裴以恒休息去了,派对却还没结束,至少到凌晨三点,才会陆陆续续有人回来。

“还好没人这么急不可耐。”接连路过几间连灯都没开的房间,连浔松了口气,他只敲了下,没听见动静就离开了。

在二层一无所获,上到第三层,连浔一眼瞥见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亮着灯。

“这次反着来吧。”他先去3011看看。

考虑到看江景,每个房间都开了窗,可惜窗帘紧闭,瞧不出端倪。

连浔敲了下门后,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等了三分钟,他上前准备再敲一次,却不想门直接开了。

一股淡淡的、冷冽的气息扑来。

连浔一抬头,便撞上道冰冷又拂然的目光。

宋清礼向来举止有礼,鲜少露出这般表情。除此之外,他身上穿着的衬衫衣摆微微凌乱,领口也罕见地解开了两粒扣子。

半晌,连浔才道,“你……”窗外天气由阴转晴,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孟知光滑的肩头,一路吻过她纤细洁白的手臂,最终停留于那把玩着戒指的修长五指。

孟知思索片刻,觉得因为一枚戒指再去找宋清礼不太现实,他们自从一年前确定地下情人的关系,见面最多的地方除了佛罗伦萨的酒店,就是他在京市郊区的私宅。

他们这样的关系,她当然知道不能干预对方太多,因此就连对于他的职业,除了从他事后偶尔的电话得知他从事投资以外,也没有太多了解。

孟知相信,他也一样。

这样的关系很好,甚至就是她当初提出做情人时的理想状态,没理由去打破。

打定主意,孟知打开微信,准备告诉他遗落戒指这件事,并询问他是否同意到时让快递小哥把戒指和衬衫一道送过去,只是字刚打到一半,陈帆的电话就拨了进来。

有了刚刚和乔安妮通话的教训,孟知没什么犹豫地按了拒听,打开和陈帆的对话框告诉他自己昨天着凉了不方便说话,有什么事可以在微信里说。

对话框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只是过了几秒,还是保持着原样,孟知等得眼睛都酸了,正准备放下手机,对面终于发了一条其短无比的短信。

【陈帆】也没啥事,尚姐和我说你请假了,所以问问。

【孟知】有话直说。

和这位艺术经纪人共事了一年多,孟知早已深知他的禀性,要单纯只是询问自己身体,大可直接发短信,不必又是电话又是在对话框里犹豫那么长时间。

不出孟知所料,这句话之后,对话框最上方又开始了漫长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她干脆把手机放在一旁去煮了壶热水,回来的时候,陈帆刚发出一条短信。

【陈帆】小知,你没和我说昨天你是和孙总那帮人聚餐啊。

踌躇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京市上流圈子就这么大,孙文荣那帮富二代从小就因为爹妈的原因一起长大,现在要么继承自家集团的事业,要么就自己创业,早已形成了坚不可摧又资源雄厚的小圈子。

要是能顺着孙文荣那根杆子,试着往上攀攀姓宋姓凌那几人的关系,孟知一个素人摇身一变成为艺术周刊封面上红透半边天的新兴音乐家,那简直是一句话的事。

陈帆知道孟知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上赶着的机会不抓住不是傻子嘛,这才编辑了好多遍才“委婉”地问了几句。

【陈帆】你早和我说,我就买几份礼物拖你带上去了。

【陈帆】小知,你加他们微信了吗?

【陈帆】把握住机会啊傻姑娘!!!!!

第一句话就像是破了陈帆的封印,后面的信息无论是文字还是语音都朝着放飞自我的方向迈进,孟知突然有些后悔和陈帆说“有话直说”这四个字了,安静半晌还是回复了句。

【孟知】加了几个。

那头总算是安生了会儿。

车停在离明诚商圈两个路口的位置,仍是受到了不少行人的注目。

宋清礼从驾驶座下来,低眸却见孟知又要戴口罩,不觉好笑。

“孟知,”他歪头,额前碎发粗浅滑过高挺眉骨,似乎是真的疑惑求知,“和我一起出来真的很丢面儿吗?”

京市不比佛罗伦萨,被双方认识的人看到或拍到传到网上,那可就是铁证如山了。

孟知自然是要主动剔除这样的可能性。

她脸本就生得小,戴普通的棉口罩就足以把半张脸尽数遮挡。

面对路人投来的目光,连寒暄都赶不上就要和宋清礼告别。

“宋清礼。”

偏偏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条件反射转头瞥,却感到身旁一股热源贴近,宋清礼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站的,恰好是她的身侧。

她感到有两股视线同时在她身上停留,抬眸往方才出声的位置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那双眼眸。

好干净的眼睛,像冬日的太阳。

烜赫、灿烂,但没有温度。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就是宋清礼方才提到过的合资人。

看起来是个明朗、端正的人,永不会被阴晦浸润染色的那种,几乎迅即能从其身看出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可这样的人。

手里拿着只燃到一半的烟。

乔柏林掐灭了烟,缭绕升起的白雾在他面前不像烟雾,反倒更像袅袅缭绕的晨霭。

他敏锐地关注到宋清礼淡淡挡住他视线的动作,当即明白了什么,轻笑了声,从马路口走来。

“你好,”他首先望向孟知,眉目坦荡,声音疏朗,“我叫乔柏林。”

风伴随他的尾音吹过孟知耳侧,她有些疑惑地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她打招呼:“您好,我叫孟知。”

“孟,知。”

他一字一顿叫她名字,顿了会儿,抬眸问她。

“你是江城人?”

孟知眉心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他以前在江城读过高中,熟悉那儿的口音。”

宋清礼疏薄的语调如同初冬的凉雾般徐徐飘至孟知耳骨,后者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扣住大衣的帽檐拉到她额前。

顿时,视线一半皆被帽檐的深色遮住,别说乔柏林的脸了,前面的路都看不清。

“唔,宋清礼,你干什么?”

孟知的声音也被帽檐闷得含糊,乔柏林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会儿,趁着孟知扒拉帽檐的功夫,淡笑着用口型对宋清礼说了两个字。

恭,喜。

若是孟知此刻揭开帽檐稍微快些,望见乔柏林吐出的字眼,大概也要困惑。

恭喜。

有什么可恭喜的呢。

可惜眼前的帽檐遮得紧,她揭开来时只望见了乔柏林收回的眼神,虽觉奇怪,但也没时间多想,和两人简单告别后就往和陈帆约定的地方走去。

女人绰约的身影消失在拥挤的步行道中央,宋清礼轻淡收回视线,听见身边的轻笑声。

“就是她吧。”

问句作结,但话语里没有半分疑问的意思,宋清礼懒散支着长腿,睨一眼乔柏林指根处夹着的烟,不置可否。

“乔柏林。”

后者挑眉望他。

宋清礼:“你知不知道光点烟不抽也是种毛病。”

“”

乔柏林轻笑一声,听不出恼意,但也没接话。

“进去聊?”

“你情绪不对,恢复正常了再说。”

乔柏林露出诧异的表情:“我现在哪里不正常?”

“得了吧,好歹也从小玩过一阵的。”

宋清礼猜也能猜到。

“又被她耍了?这是第几次了?”

“彼此彼此。”

听到宋清礼提起的“她”,乔柏林眼睛里总算掺了点别样的情绪,宛若平静的湖面被霜雪吹成错叠的漩。

“你不是也清楚,孟知答应你是因为什么。”

“说到底,你我都没好到哪里去。”

孟知抵达明诚二楼餐厅时,陈帆已经在门口早早候着。

“孟知,这里!”

他一见孟知就高高挥着手,眼底虽透着疲惫,但更多的是留有希望的欣悦。

“我可是托了大佬才约到曹先生的,待会儿和人家好好沟通,把那孙子渎职的事情全和他说,说不定还能和他交个朋友,那咱昨晚也算没白等。”

陈帆理所当然地认为昨天所有的不合理都是那个突然失联的艺术总监搞出来的,现在有机会向临艺老板亲自告状,就顺理成章地认为这事该解决了。

孟知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陈帆拉着进了餐厅的包厢。

明诚的餐厅大都装修奢华,一打开门,靡衣玉食的氛围便弥漫在空气中。

坐在正中央的就是临艺的老板曹翌,他旁边坐着个身材娉婷面容娇丽的女人,该是他的女伴。

曹翌的视线从女伴移到缄默进门的孟知身上,眼神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惊艳,当即将手从女伴的腰上拿了下来,上下打量她。

“你就是孟知小姐吧。”

孟知被他的视线看得不太舒服,扬起得体的微笑说了些客套话,只希望他能快速切入正题。

“唉,说起这件事,我也头疼,”曹翌迎着陈帆希冀的目光,水到渠成将所有过错推到李洪的身上,“我那么信任他,他居然给我捅出这个大篓子,把林小姐和孟小姐的合奏安排到了同一天,昨儿我已经说过他了,一定要他好好反省。”

“光反省没有用啊,这事得解决啊,”陈帆一听就急了,“我们和李洪对接的时候可比他和林云琼对接早多了,现在离演出还有四五天,这安排重了,我们怎么和买票的观众交代?”

“我也理解你们的心情,”曹翌笑着说,“这不,我临时让人想了解决办法,孟小姐的演出安排移在我们临艺的次厅,就换个楼的事,也能给观众个交代。”

陈帆蹙紧眉头,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身旁的孟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曹先生,这恐怕不合适吧,”孟知抿唇,与微笑着的曹翌对视,声音冷静,“论时间,是我们先申请正厅通过的,论谁最后一个被通知这场变动,那也是我们。为什么最后是我们必须接受调动,把原本专门给钢琴独奏的展厅搬到次厅去。”

“不然呢?你想怎么解决?”

软硬皆施似乎是每个商人谈判的底色,曹翌眼底的笑意淡去,嘴角冷凝起来。

“林小姐的合奏团规模比你的大三倍,只有正厅能容纳这个规模。孟小姐如果还不满意,是需要曹某把李洪辞退,还是亲自下场把林小姐的合奏团劝退?”

不得不说,曹翌是个精通颠倒黑白的商人。

过错方轻而易举通过道德的施压将孟知钉在了被动的一方,如果这时孟知顺着他的引导说下去,那么辞退李洪和得罪林云琼的责任就全然落在了她的身上,真正导致这一闹剧的罪魁祸首却能完美隐身。

但如果她答应呢?这个哑巴亏就只能她和她的观众承受,曹翌同样不用承担任何的罪责,里里外外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气氛一下僵滞起来,连中央空调吹过的风都显得森冷,孟知虽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但真的面对这么不要脸的施压还是觉得语塞。

“我不需要您‘善意’的调整,”她尽量好脾气地对曹翌道,“既然当初对接的是正厅,我就只会接受正厅,如果您不做到,就按违约处理吧。”

这句话坠地,周遭空气顿时更冷,曹翌蹙眉,冷笑道:“孟小姐这是在我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最后的妥协,”孟知一字一顿道,“希望您能主动以临艺的名义给我和我的观众一个交代,如果做不到按原来的安排让我表演,就请取消与我的合约,并把违约的补偿赔付给观众——”

孟知话还未说完,一声尖锐的响声从对面传来,是曹翌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向她。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和我说话?”他眯起眼睛,语气彻底沉了下来,“今天和你们见面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啊,陈帆。”

他转头,开始威迫起一旁的陈帆:“你带出来的人原来就是这个德性?给台阶都不知道下。一个初出茅庐没有背景的新人和人家的国际合奏团能比吗?别给脸不要脸。”

陈帆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哪边都不想得罪,下意识拍了拍孟知的肩:“小知,事情还有的商量”

意思是曹翌背景不简单,不要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孟知怔了片刻,对陈帆的反应有点失望,回过神后当即挣脱了他的手臂,拿起手机就要走:“抱歉,如果我们谈不拢,我想今天就这样了——”

“她的手机在录音!”

曹翌身旁许久没说话的女人突然高声尖叫起来,孟知抬眸望她,就见她猛地站起来,要抢她手里的手机。

沉闷的空气骤然扰乱起来,孟知下意识往门的方向后退,仍是被她用指甲抓上了手背,留下两道崎岖冒血的划痕。

细密的痛楚从她抓挠过的地方蔓延开来,孟知顿时蹙起眉头。

她的后背贴上门板,单手压下门把手试图出去。

可不仅是那女人,就连不远处的曹翌都在快步向她走来。

愣神间,女人再次朝着她的手臂扑过来,手机被打到一旁的瓷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连带着孟知都被她的力道撞得重心不稳,踉跄着朝身后倒去。

眼前的景象瞬息颤动,孟知下意识收起手肘欲减少摔倒地面的摩擦力,倏忽间被一只炙热的掌骨托住了腰身。

空悬的心脏仿佛是没适应猝然的安逸,仍急剧地跳动着,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到腰侧的肌肤,浓烈得似是要与她胸腔燃起的躁意融合为一。

周缘的声音迅即安静得犹如噤蝉,也是在此刻,青年疏懒散漫的声音自孟知身后响起,砸得周围人发聋振聩。

“谁能解释下,这是什么情况?”

宏华高尔夫球俱乐部。

看到备注“小知”的对话框发来的文字,陈帆的心刚安定下来——

【小知】但帆哥,你昨儿不还说最看不起的就是那帮富二代吗?

嘿,这姑奶奶!

普通富二代和那个圈子里的人能一样吗?!

陈帆心虚地看了眼陪着来打球的某富二代,刚把手机收起来,就听见宏华门口有不小的动静。

宏华老板下场亲自迎接,身后跟着礼仪小姐和球童一大堆,那可不是小阵仗,陈帆没忍住好奇地张望了会儿,就看见他方才编排的那几位爷赫然出现在了宏华门口。

陈帆:

突然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日光将昨夜草坪上的水珠蒸发,秋风吹过人下巴,带起丝丝凉意。

凌知维戴着顶棒球帽一身休闲装扮,朝宏华老板挥了挥手:“嗨,飞哥,帮我们找个清净地儿。”

大少爷一发话,一群人连忙屁颠屁颠地去清场地,凌知维慢悠悠走进刚腾出地方的山地球场,从高尔夫球架上找了根顺手的钛金1号木,拿过球童递上来的球,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先下去。

他颠了颠手里的球,见一旁的人拿着球杆靠在墙上不准备动作的样子,咦了声。

“诶,你下巴贴创可贴干什么?”

宋清礼淡淡瞥了一眼凌知维打量自己下巴的眼神,面不改色地答。

“猫抓的。”

“Cream什么时候这么凶悍了,”凌知维条件反射地打趣,“要不是知道你没有女人,都怀疑是床/上抓的了。”

话刚出口,猛然觉得不对。

虽然从小学开始就和宋清礼称兄道弟的,但这家伙的心思到现在凌知维也摸不出冰山一角。

照理说他这样的商贾世家培养出来的惯会揣度人心,只是他从父辈那里学了七十,宋清礼就学了个百分百不止,到现在和他明来暗往还是容易让人犯怵。

思及昨天在车上祸从口出的情状,他心里一跳,急忙扯了句客套话转移话题,连自己都觉得生硬:“你今儿倒穿得不一样,不穿黑色了。”

“嗯。”

一个简单短促的调被青年勾成撩人的尾音,他回得比往常快,几乎要跟上凌知维的末音,不知是在应前一句还是后一句,后者愣了会儿,越发分不清宋清礼此时的心思。

不过有件事至少可以确定,今儿的宋清礼确实与往常不太一样,下巴上的创可贴是一处,更多的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态,比平常和缓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对劲。

正想着,宋清礼懒散的声从旁传来。

“你先发球。”

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比球,彼此都跟闹着玩似的,凌知维打了一杆没打好,球掉到中心湖里,也不恼,笑了下纯当让球。

球童捡球的功夫,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顺口提了一嘴:“昨天聚会结束,云琼和我打了个电话,说下周就要回来了。”

宋清礼轻嗯了什么,没什么感情,顺手打了一杆,进了果岭,比分一下拉了大开。

“唉,要我说,她不就和你表了次白,至于给人家说成那样嘛,多久没联系了,”凌知维开了口,嘴皮子又开始管不住,“我们和云琼那都是父母辈打小的关系,何况她长得漂亮脾气也好,宋伯父还挺喜欢她,你这样一搞,我和沈宥婷都很难做”

“说完了吗?”

依旧是疏懒到漫不经心的语气,只一句,凌知维就知道刚刚说的他大抵都没听进去。

“说完了就继续,可别再打湖里去了。”

凌知维抽了抽嘴角,泄愤似的挥了一杆,没再打到湖,但也偏得不能再偏,眼睛一瞥旁边球童忍着笑意去捡球,心情蓦然有些烦躁。

“本来还想给你一张下周六合奏团的门票,现在看来也是我多事了。”

他轻哼一声,撑着下颚等球童把球捡回来,却见那双一直没看他的眼睛突然转了过来。

“你刚刚说什么?”宋清礼问。

“下周六有云琼参演的合奏会啊,就在京源那儿,”凌知维有些莫名其妙宋清礼的反应,“怎么,感兴趣?”

他尾音微微向上,刚带了丝扳回一筹的窃喜,就瞧着刚垂眸睨他的青年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回去。

“没兴趣。”

“”

秋末泠凉,几场球赛下来也足以将薄寒灼得滚烫,宋清礼靠在一边喝水,有几个球童鼓足勇气想上前搭讪,被他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吓得重新退到了旁边。

指腹划过徒留下戒指印记的食指,莫名擦出几分燥热,让他想起孟知皮肤截然不同的软糯,远望过去雪白,实际一捻就红,像初冬季的含羞草。

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宋清礼掏出手机点开和孟知的对话框,里面的对话还停留在他昨天的问题,除此之外,干净到索然。

微信是她回国后才加上的,先前一直用gmail沟通。

他每次处理工作邮件,鼠标移到篆刻她身份符号的那一串数字时,总会想起第一晚的清晨,她用皮筋随意盘起落发,露出琅皙皮肤下灼目的暧红,指腹随手腕垫着的便签沙沙作响。

“微信好久不用了,保持关系的话,用工作邮箱也可以。”

拙劣生涩的借口,一如她今早回答他问题时的破绽百出。

但他确实答应了。

这一年里,他们见面的次数实际算不上频繁,除了她回京市看望老师的几次,频率最多也是一月一次,无一不是在佛罗伦萨的酒店度过。

做的时候也没什么可说的,开场白大约就是谁先洗澡,下次谁准备/套,或是明天还有事,做的次数能不能少些。

大部分是孟知先开口,宋清礼说都可以,随后话题结束,只有彼此的喘息声留在佛罗伦萨的夜空中盘旋到凌晨。

不用问也知道,在孟知心里,他对她了解甚少,甚至可以说除了脸和名字对上以外没有任何了解,因为她也是这样对他的。

但不得不说,她对他的误解挺大的。

哂笑一声,宋清礼的喉结滚了滚,刚想开口和凌知维说一声自己先走了,摩挲食指指根的动作却兀地停了下来——

手机在掌心被震得发麻,停留在屏幕上的对话框多了一则信息。

最上方是明晃晃的两个字。

孟知。

宋清礼垂眼,“在洗澡。”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做……”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冰寒,连浔连忙噤声。

转移话题,“对了,你去找孟知了吗?”

连浔看到里面床上微微鼓起一个小包。

“那你……”连浔欲言又止,他觉得自己今天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宋清礼面不改色道,“你愿意和带有酒气的人呆在一个房间里吗?”

“也是。”连浔总算能喘口气,“游孟看到有人对孟知心怀不轨,你电话打不通,裴以恒喝醉了,我直接去找你哥,怕你哥气出病来,只能出此下策。”

“已经病了。”

“啊?”

“感冒,发烧。”宋清礼道,“他背着爸妈偷吃了顿火锅,回来路上吹了风。”

对平常人来说,这是小病,但以宋墨的体质,一两个月都不一定能好全。

“还好没让他知道。”连浔庆幸。

“我会把人照顾好。”宋清礼靠着门框,抱臂看着他,一副疏离冷淡的模样。

连浔自然不好久留,只再往房间里看了眼,“对了,你今晚睡哪?”

“沙发。”

“要不让两个女孩睡吧,我俩挤一挤。”

“多谢你的提议,不过不用。”

连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游孟扯开了,踉跄一下,一转头,面对他的已经是关得严实的门。

“孟知在里面睡觉的话,我确实不应该继续打扰下去。”他自顾自揣测,“宋清礼肯定是放心不下,所以亲自守着。”

套房由一间卧室和客厅组成,卧室很大,内设朝走廊开的门,连接客厅的门一关,相当于两个独立的空间。

游孟眉心一跳,“你真不觉得,宋总的表情很微妙吗?”

江面广阔而又漆黑。

连浔一脸茫然,“啊?有吗?。”

“我还能不了解宋清礼,小时候连他哥的玩具都不会抢,长大了还能抢女人?”

一墙之隔。

宋清礼揉搓了一下沾上水痕的指尖,随后握住孟知的腰,胸廓起伏了两下,“怎么流了这么多。”

孟知拿枕头盖住自己的眼睛,“床单的钱我赔吧。”

“不怪你。”弄到一半,连浔来敲门,他便让孟知装睡。

孟知趴在床上,全身忽然悬空,下意识搂住了面前人的脖子。

“去、去哪。”她心跳得飞快。

宋清礼手臂一松,将她放了下来,随后手腕绕住那条背链,将她轻轻抵在墙上,“知道孟小姐喜欢刺激。”

孟知睁大了眸子。

下一瞬,男人就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炙热急喘的气息扑打在她颈间,“这样不是更刺激?”

孟知闭上眼睛,便听到从隔壁传来的交宋声,原来舞会结束,不少人回房间休息。

无声的宣泄在空气中蔓延开。

要疯了。

孟知不可思议,当时她情绪激动,完全没想到四周有这么多八卦的人。

也是,一对年轻男女从豪车里下来,不顾周围环境,在雨中争吵激烈,两人表情还都很深切,却没人听得清他们吵什么,犹如一段无声哑剧,可不引起无数人揣测。

好在父母年纪大了,不刷视频,暂时还没有风吹到他们耳朵里。

孟知点了消息清除,一个也没回复。

她想这种视频,过几天就自动消弭了,还是不要发散情绪比较好,越在意,内耗越大,不小心还会给人二次取笑。

宋清礼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孟知的面前,说:“秘书送了东西过来,你看看有没有拿全。”

孟知接过来和他道谢,宋清礼摇头,看孟知检查东西。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只有孟知翻东西时的声响,忽地,孟知听到宋清礼轻声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孟知抬头看他,宋清礼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在努力在遏制自己的焦躁情绪,他看着孟知的表情有着掩饰不住的攻击性,不过很快,他就低下头,重新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收敛了回去。

“你……刚刚和他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在笑。”他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和失落,“你从没有和我这样。”

第 49 章 高抬贵手

孟知被宋清礼这样看着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但又不是觉得被冒犯的感觉,而是他的眼神让她感觉一股愧疚感,好像她在欺负他一样。

随着孟知沉默的时间拉长,宋清礼的目光越来越让人无法人心看下去,孟知强行扭过头,用正常的声音开口说:“……宋清礼,我和沈蔚川是正常的交际,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你不要无理取闹。”

宋清礼静了下,然后靠近了她,属于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道向她倾轧过来,孟知感觉到下巴被人扣住,力道不大,但还是让孟知转过了头。

宋清礼在很近的距离安静地看着她,孟知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的眉毛、睫毛、睫毛下的眼睛、鼻梁、鼻尖,嘴唇。

宋清礼的脸放大后,英俊得让人心跳加速,他专注地看着她,孟知避无可避,然后受不了地伸手推了推他的肩。

可是谁能想到,两天后,视频热度还在上升,而且离奇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人们议论的焦点不再是他俩的吵架内容,而是孟知身上的裙子。

那天因为父亲寿礼,孟知穿了一条香云纱新中式连衣裙,双肩看似无袖,却有十三层重工艺褶皱,领口侧斜手工盘扣,前襟是精致苏绣,收腰,坠流苏,长裙摆,大气温婉的气质哪怕被雨淋湿,也不落一分。

现在这条裙子全网爆火,别说一模一样的全部售罄,就差不多类型的也被疯狂抢购,同时网络上衍生出很多同款裙子的视频,女博主们不是在直播间高声叫卖,就是在视频里大秀特秀,还有人演绎成小情爱故事,到处发布。

孟知发消息和江溪月吐槽:【现在的网络简直是病毒温床,比新冠传播还厉害。】

江溪月回:【你下次穿哪件提前告诉我,我提前进货,不然就这一条裙子,我能发财死。】

孟知笑了下,没当回事。好歹经历过大风大雨,何越只是皱了下眉。

孟知点进热搜话题主页。楼下的鼓点愈发激烈,融于包间化为琐细的震动,陆离浮夸的光线流连在宋清礼那张清性的脸上,如同浸上酒液般润饰一层光彩溢目的冶艳。

原本喧哗吵闹的包厢因为他一句上扬的问句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各怀心思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没人能猜透宋清礼这话含着几分玩笑几分真——

包括孟知。

她还沉浸在方才与林云琼的对话中,后背脊椎骨的寒颤还未完全退却,现在猝不及防成为了人群的中心,清眸中不免划过一抹诧然。

他想干什么?

孟知沉湎于揣摩的思绪中,没注意场子一时冷下来,宋清礼的脸上却没显现任何不耐,黑眸依旧疏懒而炽灼地攥着她的每一寸表情。

“噼啪”一声,不知谁打开了打火机,一簇明黄的火炽照亮了青年的半边脸,本就锋利的五官被照得更具侵略性,眼眸里溺了些火苗在里头,直把人看得吸进去。

“孟小姐,”散淡的声音伴随着火光的飘飖忽轻忽重,他歪头,扬起点笑望她,“时间快到了,你不选,我就帮你选了。”

话都讲到这份上了,说不参加大家都下不来台面。

实在拿不准宋清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孟知只能随便选一个。

“大冒险。”

“哦,”他应了声,眼皮耷拉着,似是随意点了个,“正好缺个司机,那就——”

“送我回家。”

“”

孟知已经忘了走出包厢时,身后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怎样的。

惊异的,打量的,看好戏的

明明凌知维带她过来的时候还是一如所愿的低调,怎么轮到他就会变得这样惹眼。

思绪回到身侧——

孟知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套,转头望向车内青年静默的侧影。

暗色的车身与他墨色的衬衫融为一体,车窗贴了防窥膜,月光艰难地透了些在他鼻尖上、眼睛里,伴随着光线的游动掠过些许星光,浮光掠影间又肇始恍然。

他似乎真的如方才所言,只是恰巧缺个司机。

从出了九尾到旁边的停车场,他对她和陌生人没两样,长腿一迈坐进副驾驶,把布加迪的钥匙丢给她,就开始闭目小憩。

宋清礼:“你知道去哪里。”

他声音低低的,一如既往懒散,让人摸不清情绪。

若是往常孟知倒也没必要和他争,只是今天心情实在不妙。

她撇了撇嘴,不知道为什么,适才和林云琼对峙的时候只觉不可理喻,现在徒留和他两个人,却蓦地有种委屈的感觉滋生。

“宋清礼,”她连名带姓叫他,认真的,带着些鼻音,“今天不做。”

寂静的车内星辰浮动,青年似乎轻笑了声,睁眼睨她。

宋清礼:“我没说要做。”

孟知:“那叫我出来干什么?我说了,我在等人。”

宋清礼:“你等得到吗?”

“”

是啊,她等得到吗?

今晚临艺老板有意推脱,放她一夜鸽子,第二天大可以说自己喝醉了,忘了这回事,再找个理由把重复安排演出的锅甩给负责人或其他下属,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早该想到了,她站在临艺门口等人,楼上那帮人又谈起临艺的事,这么巧的事情,宋清礼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孟知垂眸哂笑一声,调整好刚才不经意流露的情绪,语气平静:“我不会开车。”

反正他们先前的见面都在床/上,他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开车。

“是吗?”

宋清礼靠在副驾驶,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

孟知倔强地与他对视了会儿,仍是率先略显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几乎是错开目光的下一瞬,她感到一股温热而强势的气息铺面而来,布料的摩挲声在微凉的空气中发出不合时宜的暧昧轻响。

是他蛮横的掌骨覆上她的腰间,激起身不由己的悸动。

张弛间,她望见他那双撩人的眼睛,和鼻尖那颗性感的痣,随着他唇角的笑细细牵动。

“怜怜,下次扯这种谎的时候,记得左脚先把刹车松了。”

“”

她的计谋被他轻易识破——

就连呼吸都由他掌控。

喉间落下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指腹不经意滑过孟知纤细的腰肢,停留在她凹陷腰窝的某处,轻轻一按——

孟知呼吸一窒,硬生生将喉咙口的呜咽声咽了回去。

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呼吸倏忽变得有些沉。

“怎么不喊出来?”

这人,太恶劣了。

今晚神经本就处于紧绷的状态,当下还要被人这样拿捏,孟知只觉越发鼻酸,眼眸中似有水汽氤氲汇聚,恍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眼角流下来。

“怎么哭了。”

宋清礼罕然地一愣,垂着眼,望着被泪珠浸湿的指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

孟知:“你不就是在欺负我?”

宋清礼:“输了游戏还想耍赖,明明是你欺负我才对。”

孟知说不过他,只能红着眼瞪他。

宋清礼喉咙滚了滚,瞥过眼睛,拇指略显生硬地抹过她眼角,感受指尖冰凉的液体顺着凸起的筋络划过虎口。

“他让你等了多久?”

“什么?”

孟知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平日里鲜少将情绪显在脸上,许是今日受够了委屈,故而情绪外放了些,就连随意说出的两个字都尾音拖长,带着点钓。

她皮肤薄,禁不得揉,宋清礼刚刚只是用指腹摩挲了几下,眼尾的红晕就比周围地方更绮靡些,被本就莹白的肤色一衬,更是鲜丽得如同被雨打过的梅蕊。

偏偏她还一脸无辜,全然不知的样子。

宋清礼其实挺想告诉她的。

她这种眼神,真的,很容易让人想——

“没什么。”

恢复疏懒的声音自身侧响起,青年拉开了些距离,耸拉着眼皮,看起来是真困了。

“喝得脑子都糊涂了,看来今儿真只能靠你送喽。”

孟知忆起他前几天摆她一道的事,虽然将信将疑,但她现在心里乱得很,不想回家,也确实没其他地方可去。

没再和宋清礼争辩,她沉默着将车开到泰晟院,院门的保安认得这车牌,还没等她打开车窗,大门就自动敞开来。

宋清礼的车和宋清礼这个人如出一辙。通身的哑光暗色,就连车窗都贴了深色窗膜。

本该最低调的颜色,偏偏又在月光的辉映下赫赫瞩目。

夜色已深,三两行人听到熄火声,都不由朝着这辆车的方向侧目。

孟知不想太过引人注目,熄火后在包里翻找了会儿,最终找出一次性口罩戴上,思考片刻,再拿出一片准备给宋清礼戴上。

青年似乎刚醒,又或是真如他所言,喝得醉了,一下没适应前窗外路灯的光亮,眯着眼睛顿了会儿。

下一秒,凌冽的指骨精准地抓住了孟知递过来的纤细手腕,声音里还沁着些哑。

“做什么?”

虽是问句作结,他的眼神却先一步扫过孟知手中的一次性口罩,又缓缓抬起硬挺的眉骨,瞥向她脸上戴的那只,哂笑一声。

“孟知小姐,我们又不是在偷/情,用得着装备那么足?”

尾音里没了平日里的钩子,反而多了些带刺的讥诮。

孟知愣了片刻,猜测是他被吵醒心情不好。

不过——

偷/情吗?好像,也挺贴切。

孟知在心底默默认同这一定义,对上宋清礼的眼神,又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晃了晃手里的口罩,随意编了个借口。

“今晚在外面坐得久,好像有点感冒,怕传染到你。”

这借口实在编得粗劣,连她自己说完都忍不住先蹙了眉,正想着扯些别的话题略过去,蓦地感觉有什么温热的触感略过她纤薄的腕骨,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青年掌骨上凸起的青筋,猝不及防的,伴随着她心跳的频率,在额骨处一下一下地搏动着。

她呼出的热气透过口罩的缝隙传递到他宽拓的掌心,他的指尖从而变得更炽烈,在某一瞬几乎要将她灼伤。

窗外鸟雀不知寒,冷不丁吱呀叫了一声。

伴随着啼鸣的末音,孟知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凑近,手背从她额头拿下,只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有什么更加柔软的东西抵上了她的前额。

软的,轻柔的,一点也不像他的。

但的确是,他的额头。

月色被乌云笼罩,水汽朦胧间似乎又有一场滂沱大雨将至,微弱的路灯光亮本就所剩无几,在前窗车膜的过滤下徒留一层虚悬的光晕浮浅于两人侧颜,刹那间,暗暧交叠。

可孟知却觉得,她从未有过一瞬这么看清过宋清礼的脸。

那双本该酝着潋滟墨色眼眸里,正缭绕起她望不到底的湖色。

“孟知。”

他叫着她的名字,与那褪去撩人表意的眼睛那般,语调少了玩世不恭的懒散。

他该是看透了她张口扯谎的把戏,又或许没有。

但总之,他郑重、一字一顿、带着轻微诱导地喊她,话语伴随着两人咫尺的距离,从他漂亮的薄唇,到她柔软的耳骨。

“跟我上去?楼上有药。”

那天她去看望葛念,被人拍了照,衣服和那天拍摄结束后同工作人员的合影一模一样。

前后脚的工夫,医院护士的爆料,证实孟知的确出现在了医院。

顿时,各种揣测铺天盖地袭来。

“那天你去做什么?”眼皮子底下,孟知不可能和哪个男人有纠葛,何越知道。

“去见个朋友。”

何越思索片刻后道,“那我们,再等等。”

孟知顿时孟白她的意思。

半小时后,孟知从机场离开的照片疯传,夏日炎炎,她穿着宽松的T恤,披着薄外套,瞧不出身形。

网上舆论逐渐发散开来:

【上次EQUIS晚宴美帝也是披了披肩吧?】

【现在的小花都这么没有事业心吗?】

【笑死,美帝什么时候有过事业心了,不然演技能十年如一日的差?】

【是崎暗投孟,还是两眼一黑,就在此一举了!】

【拜托,谁知道某小花怀的是谁的孩子,抱走我家梁崎不约】

事件的主人公回到房间后,直接瘫在了床上。

何越让她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参加孟晚的电影节,剩下的事情她来处理。

手机里不少来电,孟知划了一会儿,最后指尖还是落在了最早打来的那通。

现在是下午上班时间点,对方不一定有时间接,她却还是回拨过去。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对面就传来男人温润的声音,“宋宋?”

孟知一愣,宋什么?

她没出声,宋清礼也就没接着往下说。

过了会儿,她浓黑的眸子从茫然到醒悟,随之直截了当道,“从沪城回来后我有空。”

在进组《暗流》之前,她有大把的时间,于是又补了句,“上次那种情况不会再出现,你……你做几次都行。”

电话里传来男人轻微的呼吸声,“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孟知半边身子陷在柔软的床上,飞机上久坐的酸涩顿时纾解,清服得实在没脑子思考。

宋清礼提醒了句,“热搜上。”

“哦……”她知道了。

生怕宋清礼以为她率先违约,她连忙解释,“我没有其他男人。”

炒cp在娱乐圈再正常不过,实际,她和梁崎私底下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她解释完,宋清礼那边反倒没声了。

难道她理解错了?

孟知在一头雾水中重新点进热搜,低眸认真思考,接着面色一凝,迟疑着说出来,“你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孩子父亲是你。”

她刚说完,手机便显示通话结束。

孟知长长清了口气,大脑仍旧一片混乱,干脆给葛念打了个电话。

“我给你爸妈和砚生回过电话了,告诉他们是误会。”贴心如葛念,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我还查了下,偷拍你和发帖的护士是同一个人,据她同事说,她喜欢梁如月,现在人已经被开除了,暴露病人及家属的隐私是大忌。”葛念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她,也知道她和谁有过节。

“谢谢念念。”孟知面露疲倦。

“需要我发微博帮你澄清吗?”葛念是插画家,账号上有几十万的粉丝。

她不好意思让一个孕妇替她殚精竭虑,还是回绝了。

她原本想,来北大听课,是工作学习,正好放下个人感情,让自己冷静一阵。

谁知道因为视频的事,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就被人认出来了。

他们一个班有五十多人,大多数都是传媒圈里的,记者、摄影、杂志编辑、新闻媒体人,还有部分网文作家和大学教授,孟知是第一个被所有人认识的人。

不过还好,大家都很有素质,除了玩笑和调侃,并没有过分打探。

但是孟知读研时的师兄王嘉一也在。

王嘉一家里有矿,硕士毕业后,成立了新媒体网络公司,当时他想拉孟知一起干,孟知说喜欢签到打卡的工作,委婉拒绝了。

现在王嘉一的公司做得风生水起,这次孟知的听课证就是赖他拿到的。

王嘉一没把自己当外人,私下直接问孟知和宋清礼吵架的事。

他也是认识宋清礼的。

孟知轻描淡写说,那天宴席两人酒喝得有点多,在车里拌了两句嘴,她一不高兴就下车了,可是为什么拌嘴,她后来也想不起来了。

王嘉一不信:“你喝多了就迷糊,话都不利索,怎么还能吵起来?”

这是个了解孟知的人。

孟知眼眸闪烁,反问他:“你和你女朋友不吵架?”

王嘉一笑了声:“我还没有女朋友,体会不了吵架吵到红遍网络的滋味。”

孟知:“……”

白他一眼,理屈词穷,没再接话。

夏怡望着孟知,忽然眼圈一红,眼泪怔怔地落了下来,孟知一愣,夏怡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孟小姐,我向你道歉,我给下跪如何?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我的经纪公司还有十几岁的练习生苦练多年等着出道,还有几十个工作人员跟着我吃饭,你能不能放过他们?

“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得罪你,你想怎么整我都行,能不能不要对我的艺人和公司出手,他们都是我的心血。”

凤凰台下班时间多少人进出大厅,夏怡又是泪流满面,又是握住孟知的手苦苦哀求,顿时吸引无数眼球,一下将孟知架在火架上下不了台。

孟知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第 50 章 荣幸

孟知如今在电视台也算是个有名有姓的人了,因成为常驻女主持,出门在外,人家也肯捧她一句“凤凰台当家花旦”,至于这个花旦的含金量,也不会真有人刨根究底,面上有光就行。

当然最近她的黑料满天,外人也许当成笑料,看过一天之后就抛之脑后,但是凤凰台的门卫都把她的脸记住了。

此时夏怡如此作态,哪怕下班再急的人,也忍不住停下脚步,伸头探脑地朝他们看过来。

孟知气得手指都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

对于这次北京出差,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杜清柠。

在北大听讲座,又轻松又高大上,不但结识了很多行业翘楚,拓宽了社交圈,还将北大的一塔湖图游览了,连同附近的几个著名景点颐和园、圆明园、香山也玩了个遍。

她的朋友圈每天发不停,评论区全是尖声羡慕。

相比较而言,孟知比她低调内敛多了。

两人每天同进同出,一起听课,一起游玩,孟知笔电里敲了几万字的笔记,对恐婚一族几乎有了解剖性地认识,但游玩的照片一张都没发过朋友圈。

杜清柠看着她笔电里密密麻麻的字,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感受到了学霸的威力。”

王嘉一也探头过来看,笑着对孟知说:“毕业都这么多年了,现在难得和你一起听个课,你还要给我压力?”

孟知开玩笑说:“那还不是你太优秀了,给不了你别的压力,只能在这上面占占你的上风。”

王嘉一笑出声,送她四个字:“伶牙俐齿。”参加EQUIS晚宴前夕,孟知还在港城拍戏,当天杀清后,她就赶回京城。

晚宴是其次,合同上积攒了两三个月的品牌广告,她得在这一宋内拍完,然后马不停蹄地前往电影节。

从上午九点开始,她就泡在摄影棚里,拍摄品牌新季服装的平面广告。

一轮拍摄结束后,孟知坐在化妆间里,造型师给她调整妆发,她拿着手机回复何越的消息。

双方都很忙碌,约定着一次性将事情说完。

十几条消息刷下来,孟知咖啡喝完了半杯。

【研讨会名单更新了,没有我们。】

【《暗流》信河成为承制和第一出品了,这是信河第一次做文艺片,但是是为了谁,你清楚的,我的建议还是和之前一样。】

【片子开机之前我们的曝光就只有电影节,你和Tina把造型再商量下,争取出个圈。】

孟知的目光落到这三条上。

研讨会她避而不宋,关于《暗流》,她孟确和何越回复:我会去和信河好好宋宋。

在演艺生涯最后一段时间,她遇到了最喜欢的剧本。

即便是信河,她也会尝试着去争取。

【我现在就去找Tina】

发完这条消息后,她直接切到了和Tina的聊天框。

早在半月前,两人就已经决定好要穿的衣服,但想要达到惊艳四方的效果,还远远不够。

她问Tina有没有新的想法。

Tina很快回复:【亲爱的,EQUIS晚宴上那套效果很好,我建议我们继续走这个风格】

接着,她发来一张图片。

附字:

【我们把这条blingbling的背链加上,怎么样?】

孟知将图片点开,背链已经被Tina挂在人台模特上,由细碎的钻组成的颈链下,由短到长,挂了一层层瀑布一样的水晶链条,余下没有连接起来到两根,沿着肩,搭在蝴蝶骨上,一直垂落到后腰。

清冷又绚烂。

Tina描述,走路时,那两根链条会跟随着人乱颤,打落在腰上。

孟知回复她:【还有其他备选吗?】

Tina:【背链只有这一条,项链有】

孟知:【我看一下】

Tina:【亲爱的】

孟知:【没借吗?】

Tina直接一个电话拨过来,“哎呀呀,我觉得你肯定会爱不释手嘛,多好看!整个娱乐圈女孟星里,除了你还有谁能驾驭?”

Tina说得倒也没错,但凡比例和体态上有丁点儿瑕疵,繁重的项链以及背链,都会将人的缺点无限放大。

“那就这个吧。”孟知叹了口气,她清楚,不是没借,而是借不到,以她现在的咖位,高珠基本不用想了,她也没必要自取其辱,低声下气和人去求。

Tina:“我真觉得这个挺好看的。”

“还有其他角度的图吗?”孟知问。

“我马上给你拍,我觉得你一定会爱上它!”

电话挂断后,Tina很快发了七八张图片来。

孟知盯着图看了好一会儿,挑了张侧后方角度的,保存下来。

随后,她点开置顶的聊天框。

刚加上宋清礼的时候,她以为他的微信头像是纯白色的,放大后,才发现是冬日雪景,白茫茫的一片里,除去杂乱的树枝,几乎没有其他颜色。

包括他的朋友圈,也是一片空白,不是隐藏,单纯没发过。

孟知很难因此判断他是个怎样的人。

她一鼓作气落下指尖。

聊天框里蹦出来那张背链的照片。

单一张照片,没有其他文字。

可发完后,孟知面红耳赤。

隐秘又压抑的情/欲在她心底蔓延开。

这对于她而言,已经是赤裸裸的引诱。

“休息好了吗孟老师?”身侧工作人员声音传来,冲淡了她的羞耻心。

她放下手机,起身接过下一套要拍的衣服,面露微笑,“好了,我们继续吧。”

周五上午结课,授课专家和所有学员做最后一次交流讨论。

结束后,大家一起拍照,吃饭,互相签名,留联系方式,意犹未尽地告别。

王嘉一的公司在杭州,订了机票下午就走,孟知和杜清柠订了周六回柏城,还剩一天时间,她们退了酒店,转道去什刹海。

宋清礼用眼神表示“有什么问题?”,孟知赶紧摇头,有人帮她照顾娜娜,她哪敢有怨言,况且娜娜被这么遛,一看就喜欢得很。

她最喜欢能在外面一直疯跑了。

孟知坐进电梯,宋清礼扭头一直看她,似乎她脸上有脏东西,她不由抬眼看回去。

宋清礼对和人对视这种事完全不会有任何压力,他回视着她,说:“要不要喝酒?”

什么?孟知一怔,但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完全心动:“好啊,喝一杯吧。”

电梯门打开,是三楼的大露台,宋清礼将露台的灯打开,绕着栅栏和天顶的灯串犹如夜空的星星一串一串慢慢点亮,孟知走入其中,抬头看着头顶向四周蔓延开来的灯串,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她索性向后倒去,把自己摔在沙发上。

太舒服了,夏夜、虫鸣、啤酒,孟知仰着头看着夜空,没有说话。

宋清礼坐到她的旁边,看着她,发现她眼神清明,并没有喝醉,他正准备开口问她下班遇到夏怡的事,谁想孟知突然转过头看向他,问道:“宋清礼,你喜欢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