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后台
第二次的登台亮相,经过充足的筹备和彩排,整场主持都很成功,荧幕前的杨影帝为人是走亲和路线的,他回答问题也很风趣幽默,台下的观众席数次响起掌声,就知道他有多得民心了。
节目录完,陶主任说要请吃饭,所有人都可以去,不过他的重点还是杨影帝,这位是今天必须请过去联络感情的。
杨佑骏本人有些犹豫,跟电视台的人一起吃饭,他还要端着架子,吃着累,没一口答应下来,就在场面在杨佑骏没有给准确回复冷下去的时候,沈蔚川捧着一束花从后门进来。
每次录节目,都有粉丝啊或者合作工作人员送花过来,甚至极端一点,还有一些粉丝们为了让自己喜欢的明星能够多得两个镜头,给主持人送奢侈品、金银首饰都不再少数。
沈蔚川送花进来,
杜清柠第一次来北京,北京内圈的几个大景点不玩一趟,感觉太遗憾了,孟知陪她。
孟知来过北京,曾经在什刹海附近小住了一个月,对周边的美食和景点存有一些印象。
“你什么时候来的?是和宋总一起来的吗?”
到什刹海,两人办理了酒店入住,杜清柠一进房间就喜欢上了。
房间是明清古风的装修风格,所有家具摆设全是做旧的木质品,两张深色木雕床文雅大气,人躺上去都不好意思打滚,生怕太轻浮,糟蹋了一张这么有文化的床。
孟知反应平平,含糊地“嗯”了声,回答后一个问题,至于前一个问题,她还在记忆里翻找答案。
她走到窗边,打开深红的木窗,放眼望出去。
杜清柠看见她眼底有着不可名状的情绪,好像在寻找熟悉的事物,又好像在不停地推翻,不停地重塑。
“怎么了?这里和以前变化很大吗?”
“还好,比以前干净很多。”不等梁如月有所反应,孟知径直走了过来。
她声音平淡轻缓,听不出情绪,“我刚刚在上面闲来无事,刷了会儿微博。”
什么意思?
梁如月不解,却还是感到不妙,下意识拿出了手机。
短短十分钟,孟知点赞的内容就上了热搜。
#孟知点赞。
#梁如月校园霸凌
她脑内一轰,面色发白。
孟知笑着朝她看去,忍不住提醒她,“你外表甜美可人,连我也不相信,可刚刚我一个人待着想了想,好像确实有可能,就一不小心点了个赞。”
梁如月咬牙切齿,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连怼孟知的功夫都没有,就求着江壬赶紧撤热搜去了。
一旁游孟已经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悄咪咪地告诉连浔。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孟知这副样子有点眼熟。”
“像谁?”
连浔恍然大悟,“宋清礼!”
看着温柔和煦那挂,然后冷不丁地咬你一口,疼得狠。
不过孟知这么做,像是事出有因。
连浔一问,她也没瞒着。
“信河这也太欺人太甚了吧。”连浔毫不遮掩骂道,惹来经过的工作人员侧目而视。
游孟觉得孟知太老实,“以后合同不要签那么早,特别是筹码还不够多的时候。”
应该没有以后了,拍完这部她就会退圈。
“干脆这样。”连浔直接拍板,他干涉不了信河高层的决定,但有人可以,“我让宋……信河的总裁,还有江壬,过几天你们一起吃顿饭,当面聊聊。”
“信河的总裁是谁?”她想稍微了解一下,好对症下药。
“多半你也认识。”连浔不敢说太死,“到时候你好好说,肯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这样吗?”孟知低下眸子,似在思索。
天色不早,再晚恐怕打不到回家的车。
“那你先回去,到时候我发给你餐厅的位置。”
连浔担心宋墨早早睡去,再次错过。
孟知走后,他直接给人拨过去一个电话。
他查过了,这几天天气很不错,至少宋墨出门不会吹到风。
所以,他完全可以代替宋清礼,来试着和孟知见个面。
连浔早就觉得,他的病完全是因为整天闷在家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既然孟知是他的一个心结,不如把心结疏通。
电话接通时,宋墨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听到孟知的名字后,才缓缓睁开眼。
“她今天被信河的人欺负,甚至一个小孟星也仗势欺人为难她。”连浔长叹口气,“她再这样四处碰壁下去,我都怕她直接想不开退圈了。”
“信河是怎么欺负她的?”酒吧内太吵了,她接了电话,说:“你等我一下,我这边太吵了。”
直到走出大厅,走到酒吧外的街道上,她才停了下来。
“好了,你可以说了,我还在外面。”
“你好,请问是您是宋先生的朋友吗?”是一道陌生的冷静女音。
孟知一怔,她拿开电话看了一眼,目光瞥到对面一个店铺开着的电视,正在播放最新的一则消息。
因为音乐节来了太多人,通向音乐节的那条马路堵塞严重,音乐节点燃了乐迷们的热情,现场有人在外面喝了酒,酒后开车逆行,造成连环追尾,现场一片狼藉。
接着,救护车特有的急促、响亮的警报声从眼前飞驰而过,孟知被这声音一惊,思绪才拉回现实。
她的心脏莫名的砰砰砰在胸腔跳动起来,只凭着基本的反应能力回道:“是,我是宋清礼的……女朋友,请问你是谁?”
“他出车祸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我们找到宋先生的时候,他正在拨打您这个电话,所以我们就找到了你,您能过来一趟吗?”
孟知身体一凉,差点站不稳,她伸手扶住墙,说:“他怎么样了?我马上过去。”
“暂时还不清楚,这次车祸受伤的人很多,现在宋先生在手术室。”
孟知不再问,挂了电话,也顾不得和小助手打招呼,急急忙忙就走到街边,坐上一辆在等接单的出租车。
人民医院距离酒吧并不远,那司机并不想接这么近的单子,跑一趟还赚不到油钱。几次看向后视镜,但是孟知的脸色极其难看,一脸魂不守舍,他只好闭上嘴巴,一脚踩下油门。
孟知现在心慌意乱,一心想尽快赶到医院,碰到一个红灯,她都急得把手指攥得紧紧的。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孟知把早就拿出来的现金递给司机,也不要他找钱了,推门就往医院的急救室冲。
人民医院正好是连环车祸附近的几家医院之一,所以几十名患者拉来了近一半过来,现在医院乱成一片,所有休假的医生都call了回来。
孟知直接冲到中心服务台,报了宋清礼的名字,问他现在出手术是了没有。
她其实还希望是弄错了,护士看了她一眼,拿出一台沾了血的手机。
孟知的力气忽然一下子从身体里被抽了出去,她接过手机,只靠着柜台,才没有跌倒。
“他还没有出来,不过这里有些单子和费用,需要你补缴一下。”护士说。
孟知点头,护士让她填什么就填什么。
最后被带着缴完了钱,她走到手术室门口,在一群或哭或拥抱的人群里,找了一个座位缓缓坐下。
手术室亮着的红色灯牌,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即使再坚强的人,看到这个标志也会软弱下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宋清礼会遇到这种事,手心属于宋清礼的手机被她紧紧握着,哪怕手机的棱角硌得她手疼,她也没有放开。
度秒如年中,手术室的被终于被推开,孟知包括等待的亲属一瞬间都从椅子上弹起来。
“宋清礼的亲属来了吗?”急救医生报着名字,方便认领。
今天急救室还躺着好几个人,现在也不顾程序了,能把今晚应付过去,已经很好了。
孟知连忙挤上前,声音颤抖着道:“我是,我是……”
目光不由落到旁边的病床上,宋清礼睡着的面孔,让孟知的眼泪一下子汹涌地落了下来。
医生看她这样子,表情都没变,这种情形他已司空见惯,说:“麻药还没过,等麻药劲过了,他就能醒了。”
接着又说了宋清礼是多出骨折,是这批患者里比较幸运的,没有受到重伤,他后面那辆车的司机就惨了,送到医院就没了。
孟知流着泪点头,医生交代完了,护士要推着人去病房。
临走前,医生突然叫住孟知,把一个东西交给孟知的手上。
连浔把孟知和他说的话原模原样讲了一通。
宋墨的呼吸声都急促了些。
“所以我和她说,改天你,江壬,她,坐下来吃顿饭,好好宋一下。”
“我吗?”他压低声音问。
“你姑且算信河前总裁,也不算骗人。”连浔道,“这种小事,想都不用想,宋清礼肯定不会管。”
“宋清礼知道吗?”
“待会儿我就给他发消息。”
所有条件连浔都替他考虑清楚了,甚至餐厅位置也选好,给他发了过去,就看,宋墨愿不愿意迈出这一步。
对面沉默了许久,应该是内心在博弈。
游孟忍不住问,“可宋墨和孟知要真是成了,宋家长辈那边怎么交代。”
“放心吧,真到那时候,宋叔叔和盛阿姨肯定会接受孟知的。”连浔信誓旦旦道,“整个宋家,其实只对宋清礼一个人严苛,因为他是集团的继承人,而宋墨,他开心就好。”
过了会儿,电话里终于传出宋墨深思熟虑过后的声音,“后天下午。”
“你别一下忽然装沉稳,我差点以为宋清礼拿走了你手机。”
宋墨笑着道,“提前适应一下。”
电话挂断后,连浔便给宋清礼发消息,告知他这件事情。
杜清柠说的没错,孟知的确在推翻重塑一些东西,不过不是对什刹海的印象,而是她大脑深处的一段回忆。
上次来北京,她和宋清礼并非单纯来旅游,如果用坐月子和散心可能会更准确一些。
因为在那之前,孟知意外怀孕了,当时她刚读研一,有着大好的前程。
怀孕来得措手不及,孟知想到如果奉子成婚,那她的学业就毁了,连带着将来工作也不好找,而宋清礼刚回到宋家,一切都不稳定。
孟知问宋清礼怎么办,宋清礼说全听她的,如果她想生,他就负责养,如果不生,他也绝无怨言,对她不离不弃。
孟知狠狠心,去做了手术,宋清礼一天24小时陪着她。
医院出来,宋清礼便带她来了北京,每天好吃好喝,带她到处游山玩水。
使得她很快恢复了状态,也很快将这件事遗忘。
那时候,孟知总会想,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宋清礼对她那么好,她有什么好担心。
现在她突然想起,宋清礼当时偶尔表现出来的后怕和庆幸,可能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他后怕的可能是她坚持奉子成婚,他庆幸的可能是她最后的决定,正是他所期望的。
炽热的风从荷花池吹过来,吹过红墙黑瓦,吹过窄巷胡同,带着烈日的温度和锦绣繁华,孟知却感觉从头顶凉到脚底,脸色瞬间苍白。
孟知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们更想我早点结婚,不过,我已经结过一次婚,不会再轻易结婚的。”
沈蔚川听了她的话,没有吃惊,他早知道她离过婚,“前一段婚姻失败,所以你就对所有的男人都失望了吗?”
孟知一怔,意识到沈蔚川的话太过越界,她沉默下来,望着沈蔚川没有说话。
沈蔚川向她再次靠近,目光专注而柔和地看着她:“孟小姐,我能邀请你做我下一支舞的舞伴吗?”
第 42 章 答案
宋清礼到达晚宴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因为等沈以彦而迟到了一会儿,沈以彦要接自己的女伴来,对方正好在附近拍硬照,摄影棚离凤凰台不远,听说今晚的晚宴有杨影帝参加,就说让沈以彦一定要带她过去。
沈以彦在谈恋爱的时候,对女方一向大方,反正他和宋清礼都被邀请了,带不带人都随他们的便,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拒了女方的面子。
他们进去的时候,现场已经都是人了,该到的都差不多,陶主任本来还在门口迎客,现在已经站在场内和人左右逢源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只有沈以彦的女伴引起了一些好奇的目光。他的女伴近些天事业顺风顺水,身上新的代言合约不断,不少人背后说她背后有了靠山,一看果然。
视频里另一个走红的主人公,最近几天也不太好过。
晚上刚结束一场应酬,被众星拱月地从高级会所簇拥出来,踏上劳斯莱斯,车门关闭,一切纷杂阻隔在车外,莫名其妙地,宋清礼感觉自己陷入了黑暗。
空虚和寂寥在悄无声息中,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涨潮似地吞没他。
李唯开车,问他去哪。
宋清礼翻了翻手机,那个将他丢在街头淋雨的姑娘拉黑了他,他也不知道去哪。
他将网络上有关他俩的视频看了个遍,也全都收藏了,每条恶意或负面的评论,全部找人删除,只保留了正面的和好听的。
车窗降下,月朗星稀,八月的夜风燥热地吹进来,惹人一身烦躁。
宋清礼将车窗又快速升上去,将空调调到低温。
手机响,是老朋友何嘉晟。孟知在便利店里买了两个饼干,来到教学楼后,坐在台阶上,从包里将猫罐头拿出来。
原本空旷的台阶上,顿时站满了猫,试探着往孟知身边蹭。
校园里的猫猫都很干净,她就任由它们坐在自己腿上,就是太过膘肥体壮,一时间都挤过来,她有些受不住。
你一口我一口,猫罐头逐渐见底。
她正准备拆开另一罐,忽然间若有所感,顿住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
不知道宋清礼在她面前站了多久,总之当孟知看向他时,他黑亮的皮鞋上已经多出来一个猫爪印。
他演讲时,孟知相隔太远,没大看清他这副模样。
去看望秦敏,也不敢在旁人的注视下,肆意打量。
现在,她倒是可以孟目张胆地看着他了。
往日,宋清礼都是衬衫搭配西装,今天他穿着条浅色牛仔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身上的沉稳冷静褪去几分,更多的,是符合他年纪的随性与孟亮。
孟知见过宋清礼少年时期,也再次遇见作为男人的他。
却是第一次见,他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模样。
猫咪因为吃不到罐头,在喵喵叫。一声一声,仿佛在挠过她的心脏,滚烫无比。
孟知看着他的眼睛,也难以维持冷静,从原先的清澈平静,到被搅和到云雾迷蒙。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转移视线,去拆猫罐头。
其实现在,是她问出心中所想的最佳时机。
可到这个关头,孟知忽然想通了。
即便他记得她,又如何呢?不过是陌生的两人,多了段只有一个人在意的回忆,而另一个人,无动于衷。
所以,她没说话,不过低着头喂猫。
宋清礼的目光未曾从她身上挪开过,却不露声色,他本就是个极少外露情绪的人。
适才孟知细微的波动,被他捕捉到眼底。
即便是她情至深处时,宋清礼也很少看到她这样的眼神。
是……因为他今天格外像宋墨?
所有人都说宋墨对孟知一往情深,可宋清礼清楚,他们是两情相悦。
那晚孟知看见他面容时的慌乱,骗不了人。
而她违背经纪人的意愿,却同他破了戒,不就是因为,他那张同哥哥相似的脸?
宋清礼不会愚蠢到认为孟知喜欢的是自己,在此之前,他和孟知连面都没见过。
而她和宋墨,同学,同桌,同心。
只不过这颗心,被他横插一脚罢了。
被人当作替身,他毫无波澜,毕竟,他对孟知,也不过出于那些隐晦的心思。
这样很好,他不会对哥哥的女人动心,孟知和宋墨之间,也再无可能——没有人可以忍受,和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做/爱,她分得清,究竟是因为谁悸动吗?她又能在床上,彻彻底底不想起他?
“孟天,卡曼。”宋清礼忽然出声。
他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件事。
孟知还在走神。
“没时间?”他轻声询问。
“有,有的。”孟知清醒过来,连忙答应。
这些天看剧本,看得她头昏脑胀。
也的确,需要一场发泄了。
受从小生活环境影响,她其实算一个比较保守的人,清天白日里说这些,她的脸一下滚烫起来,连忙转移话题,“你要和我一起喂猫吗?”
宋清礼没回答她,而是直接倾下身子,半蹲下来。
他顺手将一直拿在手上的葡萄糖口服液递过去,是他刚刚外卖让人送的。
孟知愣愣地接过,就听他不咸不淡道,“回家路上别晕倒了。”
“谢谢。”她听出是嘲讽,但也没反驳,毕竟确实有这种概率出现,大学的时候她在图书馆里学得太忘我,一头扎进书里,等醒来时,天都黑了。
将口服液塞进包里,她抱过来旁边一只狸花猫,想摸摸它。
而当她伸出右手,触向小猫的脑袋时,手背倏忽被温热的柔软覆盖。
两人皆是一顿。
还是宋清礼先反应过来,在短暂触碰后收手,指尖从她的光滑的手背上划过。
“抱歉。”特殊情况外,他不会随意和别人产生肢体接触,“我以为你是让我摸它。”
皮肤上还有些酥麻,孟知语无伦次,“你,你摸吧,我很乖的。”
她顿时脸红,“不是,它很乖的。”
宋清礼微弯唇,怕笑出声她太窘迫,便一直憋着,等缓和后才道,“你摸,我家里养了狗,怕被闻出味。”
孟知打心里觉得宋清礼是个很好的人,他连狗的情绪都在乎。
既然他不摸,她便放肆地揉了揉。
孟知通体很白,手也是。
纤长的手没于狸花猫浅短的毛发下,末端指甲修剪得整齐,泛着淡粉色。
宋清礼起身,没敢再多看。
目前国内最大的社交网络平台叫蓝星,何嘉晟是创始人,也是宋清礼的大学同学。
两人商务合作频繁,臻邦集团每年的广告费大部分都投在蓝星。
何嘉晟打电话来也没什么事,就是看到了那些视频,特意给宋清礼送几句嘲讽:“你俩吵架就吵架了,还想干爆我的服务器吗?”
宋清礼揉着眉心,回怼:“你服务器塑料做的?”
“你这叫占用公共资源。”
“你那资源不就是消遣吗?我给你带来多少日活,你赶紧拜拜我吧。”
“你是我祖宗?我拜拜你?”
“我是你上帝。”
两人你来我往,没营养地怼了一会,何嘉晟想挂电话,宋清礼逮住他不放。
谁叫他撞到枪口上了呢?
汽车路过一条河流,河堤上有人在夜钓。
鱼竿下撒一把鱼食,很快就有鱼咬了钩。
宋清礼看着那垂死挣扎的鱼,暗暗骂了声“愚蠢”。
孟知总说他是鱼,喂不熟,那可不,被她喂熟了,他还有自由吗?
挂了何嘉晟的电话,宋清礼做了个决定,对李唯说:“订周五的机票,去北京。”
这个答案并不难想象。
他又抬头看了一下孟知的背影,自嘲地笑了一下,接着退出了聊天框,给沈以彦发了一条消息,说:“我回去了。”
沈以彦没有回复。
意料之中,他还有女朋友。宋清礼也没有等他,头也不回地快步出了会场。
第 43 章 朱丽叶玫瑰
孟知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宋清礼,她没太看清,就被身边的沈蔚川吸引了注意力。
沈蔚川说话的语气很认真,表情也很正式,孟知不好意思走神,只好收回视线仰头望着他。
跳舞,孟知高中就学过,学校不管举办圣诞晚会还是一年一度的校庆,都有交际舞的需求。学校顺势而为,开设了这门选修课程。
沈蔚川没有给孟知太长犹豫的时间,就推了她一把。孟知也没有找好借口拒绝他,这段时间沈蔚川帮了她许多,人也不难相处,他就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还是大大方方的,让孟知有一种自己拒绝他都显得自己没有理一样。
昨天,在宋清礼的车里,孟知听见男人说出那句“恐婚”时,被震惊到了。
第一反应是愤怒。宋清礼看她拧着眉,知道她是编不出来了,随口一说,“挺好的人。”
孟知抬起头,附和了一声,“嗯!”
秦敏疑惑,“欸?你们不是今天才遇见。”
孟知当作没听到。
秦敏待会儿要上课,没细究,开始收拾上课要带的教案。
“那秦老师,我们就先走了。”孟知怕下课之后人太多。
秦敏:“好,记得注意身体,别太拼了。”
孟知笑着点点头。
打过招呼之后,四人离开。
在楼梯间,连浔提议,“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
站在宋清礼身边,孟知脸上的温度自始至终没下去过,她怕在餐桌上,更装不下去,婉拒道,“待会儿,我想去喂学校的猫。”
连浔连学校有哪些设施都不知道,更别说学校的猫了,没什么好说的,转头问,“宋清礼你呢?”
“我得回家吃饭。”
“那好吧,我和游孟去吃。”宋清礼两个月才回家一趟,他总不好拦着。
连浔和游孟在后头搜饭店,慢悠悠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同前边两人拉开了距离。
“你要喂的猫,是在教学楼后面?”宋清礼在她身边,缓声询问。
孟知呼吸一滞,心脏像弹力球一样,快要跳出嗓子眼,“是……”
她发音艰难,“你也去喂过吗?”
“没有。”宋清礼透过窗,眺望远处,“只是印象中,确实有几只可爱的小猫在那儿。”
记得猫的话,会不会也记得她?
她还想问点什么,“那你……”话还没出口,她一个没踩稳,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前倾去。
世界天旋地转,孟知两眼一黑。
离摔得四仰八叉只差一步,她被身侧人结实有力的手臂接住,猛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当中,男人的凛冽清新的气息顿时钻入她的鼻端,
孟知浑身无力,纯靠搂着她腰的臂膀支撑着,像只柔若无骨的猫,趴在身前人怀中。
即便在床上,两人也没有抱得这般严实过。
宋清礼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怀中的女人会这么柔软,仿佛一用力,就能将她碾碎。
他不觉呼吸一紧,“注意脚下。”
孟知头还晕着,想和宋清礼借力,将自己撑起来。
就在她反手扶上男人肩膀时,掌心下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睁开眼,对上双幽深炙热的眸,仿佛要将她融化和吞没。
孟知太过熟悉这种眼神。
她连忙松开手,身体却不觉倒下去。
宋清礼再一次用手托住她,从口袋里找出秦老师给的糖,咬开包装。
“张嘴。”
略微粗糙的拇指擦过她的唇,将冰凉的糖塞入她嘴里。
孟知不觉长睫一颤。
吃了糖之后,她可以扶着墙自己走路了,此时连浔也从上面下来,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宋清礼替她解释,“低血糖。”
游孟问:“减肥减的?”
孟知不好意思说自己这几天老忘记吃饭,干脆没说话。
宋清礼蹙了下眉。
适才怀中的那副身躯,的确太过清瘦。
“你真的不和我们去吃饭吗?”下楼后,游孟问。
“我好多了。”至少头不晕了,孟知还准备待会儿去便利店买几个饼干,“我对我自己的身体有数。”
出教学后,分道扬镳。
孟知先去便利店一趟,然后再去喂猫。
宋清礼和连浔他们一路出去,到校门口时,却忽然打了个转儿。
“落东西了?”连浔问。
“替我哥去要几张孟知的签名。”他没瞒着自己准备去找人。
连浔小声叹了口气,其实今天,他本来是来撮合宋墨和孟知的,没想到宋墨没来,来的是宋清礼。
“挺好,也算弥补你哥的遗憾。”
“很遗憾吗?”宋清礼轻笑,自问自答,“是挺遗憾的。”
咦?
连浔怎么从里面听出冷嘲热讽来?
和杜清柠的想法一致。
孟知叫停车,开了车门就往自己车的方向跑,宋清礼追上来,两人淋着雨在大街上吵了一架。
宋清礼去拉她的手,孟知甩开他,大声质问:“你恐婚?你为什么恐婚?是我让你恐婚吗?你要不想和我结婚就直说,别拿恐婚当借口!”
刚才坐在车里看雨,还觉得很美,这会儿雨细细密密地往人身上扑,冰凉如丝。
男人站在路灯下,逆着光,颀长深隽的轮廓周围起了一圈白色毛边,衬得他倨傲冷沉的气质更为强烈,好像二次元虚构的人物,一点儿也不真实。
孟知眼眶模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大街上车来车往,鸣笛声四起,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清。
宋清礼从身后双手揽住她,想将她带回车里,可孟知不肯去,她要上自己的车,但她的车可能落后太多了,视线里还没有出现。
宋清礼只好将她带往人行道,怕她不冷静,紧紧扼住她的手腕,眉睫如漆:“这不是借口,是我真的恐婚,看看我父母,他们结婚离婚结婚离婚,还有幸福可言吗?”
宋清礼父亲结过三次婚,现在六十多岁了,还在和现任妻子打离婚官司,宋清礼母亲第二任丈夫是她一起工作了很多年的同事,说起来知根知底,可结婚不到三年就离了,现在单身。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孟知知道他们的事,但没想到这些对宋清礼有这么大的影响,可人总不能因噎废食吧,“还是你觉得我们结了婚就会离婚?你对我们的将来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怎么没有信心?我对你的感情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但我害怕结婚也是事实。”
宋清礼低下头,侧了侧宽阔的身背,想给孟知挡住一点风雨,可是风雨早就从四面八方侵袭了他们,两人这一会全身湿透了,连出口的话语都带着潮湿的雨气。
他说:“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很离谱。我认为我们感情这么好,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比那些结了婚的人幸福快乐,这不就够了吗?”
“你怎么这么渣呢?”孟知长长冷笑了一声,有液体淌过唇角,她用手背抹了下,是苦涩的,“我就是想结婚!你要不想和我结婚,为什么要在我爸妈面前说那样的话?”
“我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并不违心。我始终相信你是我最合适的人生伴侣,但人生伴侣不一定非要结婚对吧?”
“不结婚算什么?床伴,炮友?你和我爸妈说我俩会好好商量,原来你就是想说服我和你维持这样一种关系?”
“是男女朋友,是恋爱关系。”
宋清礼纠正她,拧成弓形的眉峰沾染了雨珠,直密的眼睫上也是,好像凉薄的湖泊落满了雨,
可是孟知浑身湿透了,脸色苍白,双肩不自觉颤抖,雨和失望让她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
“可惜我不想只做男女朋友,我要结婚。”
晶莹泪水里,她的汽车缓缓驶来,她抬手拦下,上车前,丢给男人最后一句话。
“宋清礼,如果你不能和我结婚,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这一句不是逼你,是我的真心话。”
装作手机不在身边?孟知心里权衡着,宁愿麻烦一点,都不想听宋清礼的声音。
响铃就要到自动挂断的时间,孟知看到屏幕一跳,通话结束,心里一松。
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一双擦得光亮的黑色皮鞋,一只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拿起她的手机。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宋清礼的声音在她耳边乍然响起。
孟知猛地抬起头。
第 44 章 回避
宋清礼背对着汽车灯光,白色的光线给他的身体轮廓镀了一层白边,亮暗的鲜明对比,让孟知一时无法看清宋清礼的脸。
宋清礼似乎注意到这一点,又往前走了一点,然后回头对着司机做了个让他把车开走的手势。汽车沿着小区的路道往前重新驶去,暖黄色的圆锥形路灯光圈再次出现在夜色里。
孟知这下看清了宋清礼的脸,一个人好不好看,看他禁不禁得住由头顶的光线直接投下即可知道。
这种光线最是无情,会让一个人脸部的缺陷无所遁形。
三年前,孟知得奖的广告,是一条有关老龄化的公益广告。
广告从空巢老人入题,老人每天承受孤独和病痛,却为了不给子女压力,隔着电话线,嗓门高亢嘹亮,报喜不报忧,电话挂断后,漫天飞舞的落叶,带起无限惆怅和茫然。
这条广告不足一分钟,和一般的大制作相比,内容平淡朴实,却使观众产生强烈的共鸣,以小见大,直击心灵。
三年过去了,圈里还会经常提起,都夸孟知有灵气,不浮夸不做作,能从生活中捕捉到最真实的人性。
今年全国广告大赛又开始征选了,而且再过两个月,正好是十一国庆,也是为祖国母亲献礼的时候。
台里对此很重视,希望广告部再夺桂冠,广告部也将之作为年度重头戏来办,几轮高层会议之后,重任落到了孟知肩上。
孟知接到任务,便在内部展开讨论,最后拟定了一个现在社会上热度比较高的话题,那就是有关年轻人“恐婚厌婚”的问题。
为了拍好这条广告,孟知申请成立了摄制组,一部分同事负责街头采访,另一部分负责采集问卷,而她自己则通过关系,拿到两张相关专题讲座的听课证,准备去取取经。
讲座地址在北京大学,为期五天。上三楼后,转个弯的功夫,就到了秦敏办公室。
国际学校,老师办公室内的设施也是数一数二,宽敞的办公室里两个工位,每人配备一张桌子和电脑,甚至还有咖啡机和冰箱提供使用。
见他们都进来了,秦敏从抽屉里抓了把糖出来,笑盈盈地看向孟知,“我记得你喜欢吃草莓味的,这个先给你。”
孟知连忙伸出手接过,乖巧地说了声“谢谢”。
连浔拿了颗薄荷味塞进嘴里,“我就知道秦老师最喜欢你,以前老师偷偷给你带吃的我都看见了。”
“那是我妈妈拜托秦老师给的。”孟知解释。
“怎么不早说,害我嫉妒好久。”
办公室里笑得热闹。
旁边过来交作业的学生认出了孟知,一脸兴奋,“是孟知学姐吗?秦老师老在课上提你,说学姐特别聪孟还很勤奋,让我们向你好好学习。”
孟知有些受宠若惊,她以为以她现在在娱乐圈的风评,只有被当作反例的可能。
她浅笑着看向秦老师的学生,“那你也好好读书,到时候秦老师就会以你为例子。”
“我要考剑桥!”学生兴高采烈道。
“加油哦。”孟知语调柔和。
旁边,宋清礼见着这幅场景,低眸朝她看去,唇边若有若无的笑。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窗外的阳光倾泻进来,穿透孟知纤长浓密的睫毛,变成碎光,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连绒毛都清晰可见。
宋清礼知道孟知漂亮,却没想过,在朴素平常的环境里,她会是如此动人心魄的存在。
毋庸置疑,即便穿着校服,她也会是最出类拔萃那个。
也难怪,哥哥暗恋她多年。
孟知本就心不在焉,一会儿没听,就跟不上他们聊天的节奏了。
秦敏忽然念叨起连浔的往事来,说他不听话,喜欢逃课,作业也不交,一副公子哥做派。
连浔也不介意,一边笑一遍捧哏。
孟知偷偷挪到宋清礼身侧,小声问,“你和连浔,是好朋友吗?”
“家里关系很不错,从小我们认识。”宋清礼承认,又毫不犹豫撇清关系,“不过我读书的时候,很认真。”
孟知知道他在国外上学,自然不可能跟着连浔鬼混,“英国的高中生活,是怎么样的?”
“很好奇?”身后人道。
“我还没去过英国呢。”
“那等你下次去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告诉你。”宋清礼看似答应,实则回避。
孟知说“好”,低垂眼睑,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低落。
宋清礼很耐心,大部分时候很温柔,却是个有边界感的人,她一早知道。
“好了好了,女朋友在这看着呢,给我留点情面。”连浔捂住耳朵,躲到游孟身后去,“秦老师您再说,我女朋友估计不要我了。”
孟知朝游孟看去,从她脸上瞧出十分的欣喜。
“他们……原来是男女朋友吗?”
宋清礼想了想如何精准地表述,停顿片刻后道,“跟了五六年了,不是也是了。”
游孟大概很喜欢连浔,而连浔的心思,却不大孟显。
孟知莫名感觉胸腔被勒着,闷得慌,她挪开目光,看向别处,却不想,正好同秦敏对视上。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秦敏笑盈盈地扫过她和宋清礼,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就证实,“上学的时候就觉得你们挺登对,果然在一起了。”
孟知直接愣在原地。
宋清礼则微微挑眉,眸色隐晦。
都说有过亲密接触的人之间,会有非同一般的磁场,孟知终于感受到了,自始至终,她和宋清礼离得都不算近,却被秦敏瞧出了端倪。
秦敏老大一把年纪自然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孟知干脆否认得彻彻底底,“我们,我们不是,今天在学校才遇着的。”
“这样吗?”秦敏有些失望,她还以为……
宋清礼没想到孟知否认得这么快,替她想好的说辞咽了回去,干脆模仿宋墨平常说话的语气,配合她,“演艺圈里的人,应该不能随意宋恋爱。”
“看来读书的时候我不该替你拦那一堆情书。”秦敏很是苦恼,又联想孟知的性格,忽然福至心灵,灵魂一问,“我的好姑娘,你不会到现在,都没恋爱过吧?”
孟知:“……”
还真没有。
她的字典里没有早恋这个词,大学又被孟教授和许教授看着,进娱乐圈之后,因为太忙,甚至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
宋清礼看着她过分红的脸,陡然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过了会儿,孟知终于憋出句话来,“有的,有在宋婚论嫁。”
宋清礼抿成条直线的唇终于松了一松,神情恢复正常。
冷静下来后,他判断这话,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
秦敏有些惋惜,“我刚想说你和宋墨可以试试。”
孟知透过秦敏反光的杯子,向侧后方打量,看到宋清礼面无波澜后,敛回目光。
秦敏又追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哪知道,她都没见过。
之所以劳师动众去北大听课,一是授课老师都是德高望重的社科专家,听课证来之不易,二是孟知认为自己是向往婚姻的人,不太能够感同身受地共情恐婚族,想要深层次地了解这个群体,就必须理论和实际全方位进行。
可是谁能想到,和她同床共枕了几年的男人,会从他亲吻过她的薄唇里,清清楚楚地听到“恐婚”两个字。
飞机昂扬,越过万米高空,云层弥漫,不见日光。
孟知目光投在舷窗外,却没有在看风景。
杜清柠座位挨着她,对她说谢谢,这么肥美的差事带她来北京。
孟知没在意,鼓励她好好干。
杜清柠和她同一年进的电视台,四年了还是合同工,没有编制。
孟知因为两个人的名字都带水果,对她格外照顾一些,偶尔也会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会想自己如果不是有宋清礼这层关系,她现在可能和她差不多。
两人聊起恐婚族。
杜清柠说:“都是伪恐婚,其实是缺乏安全感,没有遇到对的人,遇到了,谁不想结婚?”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开会总结过,还归纳出几大原因,不过都是从女性角度。
孟知问:“如果一个男人说他恐婚呢?”
杜清柠不假思索:“那他肯定是渣男。”
“为什么?”
“他不想负责,用恐婚做借口。”
她没有让宋清礼回避这个问题。
他们的结婚是假的,离婚是假的,也根本没有相恋过,一切都是孟知的一厢情愿。孟知心酸地想。所以,宋清礼不需要回避,她现在也不想回避。
宋清礼皱起眉,看了看她,靠近了孟知,孟知这次偏过头,宋清礼没有再接近,退了回去。
他想着孟知的话,然后斟酌地、试探性地问:“那我追你,好吗?”
孟知一怔,望着宋清礼没有说话。
宋清礼却像是下了决心一样,又重复道:“孟知,现在换我看着你,可以吗。”
第 45 章 可爱
追人还需要同意吗?孟知回想起以前追过她的男孩子,没有一个要她同意的。往她抽屉里塞早餐、牛奶,还有胆子大点的,直接给她点奶茶,她不接受,那些人也不管。
宋清礼现在这么说,好像她可以拒绝,如果她说不,他也会尊重她的意见。
宋清礼看着她,目光直勾勾的,这双从来装不下任何人的眼睛,孟知现在却从里面看到了自己。
他看得如此专注而认真,好像她就是他此刻唯一需要关注的,他的眼里只有自己,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吃过饭,宋清礼从汽车上拿来一只红色锦盒,作为寿礼送给孟望舒。
孟望舒打开,没想到是徐悲鸿的画,画上的马栩栩如生,是真迹。
“这太贵重了。”孟望舒难掩欣喜之色,将画铺展在书桌上,左右用镇纸压住,弯下腰细细品鉴。
他平时的爱好就是书法和作画,最欣赏的就是徐悲鸿的画。
但爱画之人都知道,徐老先生的画不是进了博物馆,就是流于收藏界,在艺术市场被誉为“龙头股”,可见其价值之高。
宋清礼双手插兜,站在书桌对面,云淡风轻地陪着赏画,一句不提花了多少钱。
窗外云散雨收,满院的翠绿欲流。
宾客陆续来访,每个人都要围着画赞誉几句,顺便艳羡一番孟校长,家里有位身价逆天的总裁女婿。
一屋子都是欢声笑语。孟知看着台上的宋清礼,猜想那段经历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再次见面,他们做着最亲密的事,却对彼此十分陌生。
许是台上人太敏锐,意识到有人注视着他,刹那间,两道目光交汇,孟知胆战心惊地低头,台上投来的目光却挥之不去。
她紧紧地握着自己包柄,压抑着心底穿过的激流。
发言很快结束,连浔起身,“走吧,我们去看看秦老师,话说秦老师的办公室在哪?”
孟知随之起身,“一楼应该有指引牌,我们去找找。”
不过迈出会议厅一步,面前便落下道阴影。
适才还在台上的人,此刻,离她不过半米距离,正垂眸注视着她。
孟知喉咙有些发紧,不敢抬头看人,生怕露馅,发出的那个音节也被她咬在舌头里,“宋……”
她该叫他什么,宋墨,还是宋清礼?
他不是宋墨,可孟知也叫不出宋清礼,孟孟两人生疏得很,她怎就轻易地认出他来。
连发现她没跟上,回过头的连浔,也毫不犹豫地叫了声“宋墨”。
那个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上宋才见,孟小姐这就认不出了?”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她上方落下,带有玩味。
孟知仿佛猛然惊醒,连忙接了句,“宋先生。”
“叫我名字。”
她磕磕绊绊道,“宋、宋清礼。”
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她都没有这么叫过他。
宋清礼这两个字,念得不标准就是“宋情”,念标准了,也得上齿擦着舌才能念出来。
仿佛,单是这个名字,就带有无限缱绻。
宋清礼原本低眸看着他,此刻却挪开目光,恰好连浔反应过来,赶紧狡辩,“这次你扮你哥也扮得太像了吧,连我都没认出来。”
“让你认不出来,不是很难。”宋清礼淡淡道。
连浔第二次狡辩,“你看,孟知不也没认出来。”说着他看向孟知,“上学的时候他就老扮演他哥。”
宋清礼唇边含着笑意,“说不准,哪次上课你旁边坐的是我。”
闻言,孟知长睫下漂亮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淡色的眼眸稍微一抬,便在阳光下,像颗水晶一样漂亮。
“骗你的,我没替我哥上过课。”宋清礼怕人真信了,倾过身子同她解释。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在察觉到她神情短暂低落后,眯了下眼睛。
“嗯。”
她只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随着会议厅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担心会有更多的人去找秦老师,他们打算立即去教学楼。
连浔和游孟走在前面,先去找指引牌。
孟知在后边小声和宋清礼道,“我们去看望老师。”
“嗯。”他回家,不过顺路和孟知走一道。
走到教学楼门口,秦老师迎面从教学楼下来,瞧见他们,立即眉开眼笑。
连浔先打招呼,“秦老师,我们正准备去看您,就是没找到您办公室在哪。”
“那可好,我办公室就在这旁边。”秦敏往后看了一眼,“孟知,宋墨,你们也是一道的吧?快来,老师给你们糖吃。”
被点到的两人,都顿了下来。
孟知看了宋清礼一眼,“我和秦老师解释一句就好。”
“我现在,顶着的是我哥的身份。”宋清礼道。
况且他也不是那么想回宋家。
“那待会儿,你站在旁边一旁,保持沉默。”孟知搜刮出一切对宋墨的印象,“反正,宋墨以前也不大爱说话。”
“记性这么好?”宋清礼的声音不知不觉冷了下去。
“很好的。”她实话实说。
中午到酒店,贴着巨幅“寿”字的大厅里,高朋满座,到处洋溢着欢乐喜庆的气氛。
宋清礼端着酒杯,陪孟望舒应酬,一身矜贵,沉稳大气,脸上微笑恰到好处,迎来送往中,姿态大方,又从容自如。
人们除了给寿星祝寿之外,更多的话题全都围绕在宋清礼身上,谁叫他太惹眼了呢。
即使不提宋家的背景,就他自己,长相、气质和学识都是人中龙凤。
单单那张脸,肤色冷白,清隽英挺,面部轮廓没有一点赘余,眼尾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仿若一切谈笑都是客套,不与人交心,可是他淡粉的薄唇稍微展露一点笑意,又会觉得他撒了恩泽,让人为之倾倒。
长辈们个个都很关心他和孟知的婚期,年轻女孩则围在一起偷偷看他,羡慕孟知钓到一个金龟婿,年轻男孩也不闲着,悄悄将他当标杆,比对自己的差距。
大厅里几百人的目光,像星星点灯似的在宋清礼身上来来去去。
快结束时,宋清礼回到孟知身边,扯了扯衣领,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低声感叹:“你家亲戚真多。”
孟知碰了碰他的酒杯,莞尔:“有你家多吗?”
她心知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今天的忍耐力可谓达到了峰值。
宋清礼勾唇,惫懒地笑了声。
如果刚刚还不确定,但是现在孟知已经完全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沈蔚川的话太过暧昧,而且他好像不想再隐瞒或者暧昧,直接的、果断地告诉她,他对她很有好感。
孟知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地说:“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
沈蔚川这次拨了一个电话过来,孟知咬了牙,心里艰难抉择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里,沈蔚川说:“……孟知,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其实我是想和你从朋友做起,慢慢接触你,让你对我产生好感。
“但是每次你出现在我视线里,我都变得不像自己,你真的好可爱,我没有办法不动心。”
第 46 章 秘密
孟知中午吃饭的时候,收到了茂茂的消息。茂茂单独发给她的,发完之后,又问她有没有空。
茂茂说:“我看到了祺祺和一个男的在一起吃饭。”
孟知看到这条消息有些惊讶,接着就回茂茂:“你等我几分钟,我去找个安静的地方。”
电视台大楼有专门的茶水间,但是孟知不打算过去,中午时间,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太多,万一说点私人的事情被人听见,徒增烦恼。
她等了一会儿电梯,做了电梯上了顶楼。
傍晚两人告别父母返城,叫了两位代驾,孟知跟着宋清礼上了他的车,她自己的车跟在后面。
两人都有些疲惫,孟知抱着宋清礼的胳膊,歪着脑袋靠在他身上,宋清礼微微侧身,让她靠得更舒服些,自己则仰颈在头枕上,阖眼假寐。
孟知动了下,抬头看他,那双合上的眼眸,细隽狭长中带着燕尾的弧度,五官轮廓在暗淡的车厢里犹如雕塑,灯影划过仰着的下巴和锋利的喉结,禁欲中莫名一种性张力。
这张脸,看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眼就让人心动,难为今天宴席上的人全都喜欢他。
孟知半侧脸颊贴了贴他,伸过一只手抱在他窄腰上,宋清礼感应到她的柔情,低下头,薄唇在她额头上轻轻啄了下,将她搂得更紧些。
进入市区,宋清礼向司机报了他家的地址,孟知说不去,叫司机到路口放她下车,她回自己家。
宋清礼拉住她的手,倾身问怎么了。
孟知笑起来,看见男人眼里一丝隐忍,大有检讨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够,没哄好她。
她老实说:“我明天要出差。”宋清礼带着懒调的声音在包间里漾了一圈,此起彼伏的倒吸声淹没在脉脉含情的伴奏中。
不知道是谁手里的叉子掉到了羊毛地毯上,混着微弱的空调风声发出混沌的轻响,周围人浑然不觉,灯光扫过中央三两人群,却远不及浸于暗色下高挑疏懒的男人半分灼灼。
孙文荣率先反应过来,给尤子晴使了个眼色,后者如梦初醒地招呼服务生把一身狼狈的女人请出去。
在场认识宋清礼的人都熟悉他的性子,几个公子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把自己带的女伴和明星都打发走了,原本衣香鬓影的场面瞬时清淡许多。
“呦,还以为你没空来了呢。”
率先打破现场沉默的是在圆桌旁坐着的女生,她不经意抚了抚鬓边烫染得当的卷发,笑意盈盈地望向懒洋洋往椅子上一靠的宋清礼,语气熟稔。
“看来得提前恭喜清老板,东郊的合同这么快就拿下了。”
“宥婷,你改口得倒快。”她左手边的男生自然地接了话头,右脸颊显出个不深不浅的酒窝,“大家不都是从小学开始就玩在一起的兄弟,谁管那些破称呼。”
停了片刻,他转了转左手熊猫盘面的腕表,朝宋清礼抛了个媚眼。
“是吧,清爷?”
此话一出,京府国际的几个同学都不由得笑了,方才绷起来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宋清礼眉都懒得抬,任由凌知维打趣,釉着墨色的深瞳疏淡扫过或熟悉或陌生的音容笑貌,蓦地在一处停留了片刻,还来不及别人留心,就又收了回去。
所有焦点瞬间飞蛾扑火般明暗里聚焦在他身上,作为主人翁的孙文荣反倒受了冷落,艺中的几个女生组成小团体在墙角里讨论八卦,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坐在角落的孟知和吴嘉宜耳中。
“高中听了那么多回,这次终于见到真人了。”
“那位不一直是风云人物?长得是真好,脾气也是真臭,以前艺中那些追他的女生后来怎样都忘了?看看得了,招惹不起。”
“可惜今儿林云琼没来,不然有好戏看了。”
“你还别说,本来以为孙文荣在富二代圈里算有头有脸的了,他进来随便一坐,我就觉得孙被他比下去了。”
那人笑她:“半路起家和三代从商能比吗?”
“那还只是宋脉传下来的,你忘了他母亲以前是做什么的?驻英大使馆的公使衔参赞啊。还记得先前校园贴扒出来宋的家世,据说和退役的那名正厅老干部有血缘关系”
“好啦,涉及到那老人家的事,别瞎揣度。”
隐晦角落里,吴嘉宜兴致勃勃地听着八卦,手里的西瓜都快被她捏碎了,她眼睛亮闪闪的,情不自禁探出个头来,那群女生被她吓了一跳,嚷嚷着离远了些。
“诶,怎么还不让人一起听呢。”
她有些可惜地轻吁一口气,转头一瞥,吓了一跳似的捏了捏孟知的脸,柔软细嫩的触感转瞬即逝,指缝间流出点点软肉,让人心不由凹下去一块。
“姑奶奶,你差点把吸管都咽下去了。”
吴嘉宜的声音算不上小,在宽敞的雅间里萦回须臾,孟知乘着周围人陡然投过来的目光,只一瞬就将嘴里被咬成纸折子的吸管吐了出来,莹莹唇瓣还泛着晶泽水光。
“刚刚走神了。”
她纤细掌骨晃了晃玻璃杯里所剩无几的橙汁,刻意避开那道转瞬即逝的炽灼目光,思考倏尔,拿起一旁的包就想要开口。
“六六,我——”
“刚才吃到哪了?可别我一来就断了。”
落拓的嗓音一坠地,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跑到了那人身上,来这的人心知肚明不是奔着这顿饭来的,本就吃得粗疏,现在被他一点,这才讪讪从四周坐回圆桌处。
孙文荣叫来服务员再点了几桌菜,尤子晴在一旁张罗座位,女主人的姿态具显。
那些公子哥带来的女伴悉数走了,剩下的全是两个学校的老同学,两大桌空了几个位置,尤子晴拉上孟知的手,将她安排在了自己的右手边——
宋清礼的正对面。
圆桌很大,左右间隔分明,尤子晴知道孟知在高中鲜少关注班级以外的事,遑论街对面的京府国际,便充当东道主介绍起来。
“这是我的高中同学,叫孟知。”她亲昵地对着孟知笑了笑,“都说了是大美女吧,高中的时候一心扑在艺考上,联谊什么都参加的少,大家可能面生些。”
“确实没见过。”先开口的仍是凌知维,他笑眯眯地望着孟知,除了表面的和善外窥不出别的什么情绪,“如果见过,肯定是有印象的。”
高中时,京林艺中和京府国际就一直在寒暑假举办联谊晚会,凌知维向来是爱玩的主儿,几乎每场必去,像孟知这么仙儿的长相,要看到早下手了,怎么会没印象。
“呦,说得您记忆多好似的。”过了会儿,坐他旁边的女生呛了一嘴,嘴里不留情面,脸上却还含着笑意,让人分不清说的话是褒是贬。
“叫孟知,对吗?”她声音纤纤的,挡不住标准的当地口音,右手腕上梵克雅宝的手链晃得人头晕目眩,“看着真是面熟,怎么感觉认识——”
“诶,沈宥婷,你怎么还认识上了。”凌知维因沈宥婷抢了她搭讪的话,佯装不满地与她玩笑,“你都能认识,我们中还有谁不认识的。”
如果说宋清礼去隔壁艺中的次数是倒数第一,那沈宥婷怎么也能拿个倒数第二。
凌知维饭也懒得吃几口,混不吝地往椅背上一仰,勾住左手边宋清礼的脖颈。
“是吧,清爷——”
坐在一旁的青年曲着长腿,凛厉的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见凌知维把话头引到他的方向,垂着的眼皮微微一抬,那双洇着墨痕的瞳孔稍在孟知身上停留几秒,刚要张口。
“不认识。”
飞快果决的否定裹挟了凌知维嬉皮笑脸的玩闹,孟知脱口而出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刚硬,顿了片刻,软下嗓音又说了一遍。
“这桌里除了以前的同学,确实一个都不认识。”
孟知的嗓音本就偏细,软下来说话更有说不出的吴侬软语腔调,听得这帮京圈公子哥们心被小猫轻轻挠一下似的,刚刚那点无足轻重的冒犯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知维只觉得骨头都酥了,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孟知软了几分:“你不是京市人吧?”
“嗯,我高中从江城转到京市的。”
“怪不得,”凌知维感叹了句,“江南软妹子啊——”
本来只是碍于尤子晴的面子搭搭话,这样细细看起来,好像还真是他的菜。
心里久违有团火苗要烧起来的架势,凌知维难得坐得稍微端正了些,清了清嗓子,刚要再接再厉,就听到清脆的叮的一声,谁的手机收了条信息。
周围人环视一圈,最终落在从包里拿出手机的孟知身上,后者淡淡笑了下,划开手机屏幕,脸色突然僵了片刻,眨眼间又恢复成了寻常神色。
“谁的信息呀?”
尤子晴与孟知坐得近,偏过头想去看的瞬间,孟知面不改色地划回了主界面,语气平静。
“垃圾短信。”
把手机握在手心里,孟知抿了抿唇,和尤子晴打了个招呼就往卫生间走去,云鹤楼面积大,就连卫生间都要七拐八绕才找得到,除了男女卫生间外还有几个挂上牌的小房间,许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的恶趣味特地设的。
孟知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继续向前走,走廊尽头是两面镜子,台面镜面都擦拭得敞亮,水龙头被打开,哗哗的水声流入她细嫩的指缝里,滤成涓细的清流。
孟知拍了点水在她脸上,今晚刚下飞机就来了这儿,本就没化什么妆,清莹秀澈的水珠顺着她莹白的肌肤缓缓滑落到殷红的嘴角,被她无意识地吞咽了口,纤细的玉颈微微滚动,脑中昏沉的思绪刚刚有清晰的迹象——
湿漉漉的手陡然被炙热的滚烫紧紧握住。
心里一惊,孟知条件反射地想挣扎,奈何那人太了解她身体的每个小动作。
刚开始力道刻意松懈,就着她撤回小臂的动作往后撤,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又陡然一紧,拉着她单薄的上身向后倒去。
孟知穿着高跟鞋,被他猛地一拉全然失了平衡,两人的肌肤隔着滑腻的布料碰了个正着,起伏的劲瘦臂肌在她凸起的脊椎轻轻擦过,唤起轻微的痒意。
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经意划过她细嫩的手背,粗粝的冷硬碾得她雪白的肌肤微微下陷。
下一秒,截然相反的滚烫温度却笼罩起她泛红的掌骨,是他手背处微微鼓起的青筋。
难解难分的触碰,孟知大概猜到是谁,反抗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静了片刻,耳后的人似乎是轻笑了声,声音散漫,尾音沙哑里带着点钓。
“垃圾短信?”
骨节明晰的手沾上孟知手背上的水珠,透明的滑腻顺着他上扬的尾音从女人的指根转到手背,再慢慢顺着她雪白的肌肤一路往上,最终停在乌黑柔顺的发丝。
修长的指节轻轻一拨,后颈处一枚绯红的吻印便映入青年的眼帘,与周围皙嫩的皮肤反差鲜明,粗涩指腹覆上那抹娇嫩赤色,轻轻按了按,遂如愿激起女人的微末颤抖。
“孟知,你真编得出口啊。”
他的气音随着孟知的身躯一同绵延起伏,孟知抬起清眸,从纤尘不染的镜子里望向身后的青年。
神情依旧是在门口见到时懒散的神情,不同的是,那双在灯下显得淡漠的眼睛此刻离她只有咫尺距离,利落澄明地倒映出她的模样。
他的唇角似乎在笑,又带着点冷,桎梏住她的手青筋盘错,该是用了点力的,却又感觉不到痛,反倒像她把他困住了似的。
干净的镜面被蒸上些许雾气,连带着她的思绪一并模糊,那两条未回的短信不由分说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今晚还是我家?」
「或者就在这里。你知道的,我都可以。」
察觉到孟知的失神,身后那人轻轻一咬耳垂后松开牙齿,转而用挺直的鼻尖去摩她耳后的痣。
他散漫的表情依旧,呼吸却重起来,鼻尖压着耳骨,带着凉意的唇不经意侵过残留牙印的耳垂,刺激得孟知一激灵。
不远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女生的调笑打趣,该是和孟知同班的几个女同学。
孟知回过神,连忙躲过他动作,戳他的腰。
“宋清礼,放手,有人来了。”
宋清礼皱眉:“出差?去哪?去多久?”
“……一个月吧。”拍完写真后,孟知就急着回到了京城,她在不熟悉的环境里,睡眠质量很差。
《暗流》初定开机日期在十一月,理论上来说,她还剩两个多月的休息时间。
当然,只是理论上,她和信河之间,还有许多需要掰扯。
梁如月那边毕竟有恃无恐,对于剧本的改动方向也没有瞒着。
空闲的时间里,孟知就坐在窗台边,背靠着阳光,来回翻动这个自己已经无比熟悉的原剧本。
暖光从她的指缝钻过,流淌在纸页上,将她的思绪牵引到另一个世界。
原本的《暗流》,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
儿时因为一次意外毁容的项蓝,暗恋着乔家俊雅优秀的儿子,乔玉信。在项蓝疯狂的追求下,两人暗度陈仓,有了更加亲密的关系。
25岁那年,乔玉信同项蓝漂亮又讨人喜欢的妹妹,项思怡,订婚。
在项蓝的视角里,乔玉信这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孟孟昨日还在同她诉诸柔情,今日便像不认识她那般,在她面前温柔地吻着项思怡。
社会的歧视,父母的偏心,心上人的捉弄,项蓝陷入精神恍惚,对乔玉信因爱生恨,萌生出谋杀他的心思。
婚礼上,她杀了乔玉信,而当她准备自杀时,面前走出了一个同乔玉信一模一样的人。
项蓝这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乔玉诚在背后操控,他假扮着乔玉信,同她亲密,一点一点将她诱向深渊。
乔玉诚在儿时遭受拐卖,多年后被找回,却已经被养成乔家厌恶的样子,在养了他两年后,乔家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
最终,两个出生在极端,又走向极端的人,在一次约会后,走向彼此命定的结局。
梁如月饰演的项思怡颇有些“工具人”属性,甚至只是女主自暴自弃的引子之一,她自然不满,大手一挥,让编剧改成双女主,项蓝没有走向毁灭,而是被项思怡救赎,两个人冰释前嫌,项蓝最后也没有谋杀乔玉信,而是在临门一脚被项思怡说服,改变意愿。
孟知收到这一版本的简介后,陷入了沉默。
显然,梁如月完全没有理解这个故事的内核。
项蓝和乔玉诚的悲剧,源自于缺少旁人真诚的善意,以及,偏爱。
或许会有个人来救赎项蓝,但这个人,不会是备受父母宠爱,得到偏爱的项思怡。
倘若真由着梁如月来,孟知会选择辞演,大不了,把她这些年赚的钱全用来付违约金。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想争取一下。
她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整整三天,什么消息都不看,把剧本研读十遍后,写了两篇人物小传,一篇关于项蓝,一篇关于乔玉诚。
写完后,她发给了制片人,希望他能再考虑一下,不要因为梁如月,而去改变人物人设以及故事内核。
那篇乔玉诚的人物小传,她也顺便发给了乔玉诚乔玉信的扮演者——梁崎。
如果他那边愿意出手帮忙的话,信河动摇的概率会大很多。
她的意思在人物小传里表达得很清楚,梁崎收到了,给她发了个【OK】的表情包。
而制片人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可能是一整天忘记吃饭,起身的时候孟知头晕眼花,缓过来后,她给小吴发消息,让她过来帮她做个饭。
接着,她从冰箱里拿了瓶胡萝卜汁出来,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
忽然,一个电话打来,她没看屏幕,伸手直接点了接通。
“嗨咯,老同学。”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陌生中参杂着熟悉。
她这才看了眼来电人,游孟,但电话背后的人,应该是连浔。
这几天没怎么说话,她有些发不出声,打招呼的声音格外干哑,“你好,连浔。”
“我给你发好友申请,你怎么没通过啊。”
“抱歉,最近太忙了。”她的的确确没怎么看手机。
“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想邀你一起去后天的校友节。”担心孟知直接拒绝,连浔立即补充,“听说秦老师被返聘了,我想去看看她。”
孟知原本没打算去,听他这么说,忽然有所动摇。
高中的时候,秦老师是她最喜欢的老师,为人和善宽容,对学生总是抱有谅解与鼓励。
对于她而言,是高中生活的港湾之一。
“我……”
电话那边,连浔还在犹豫一件事。
他在想,要不要告诉孟知,校友会给宋墨安排了演讲。
可宋墨这身子骨,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确定,思前想后一顿,他还是憋着没说。
况且,宋墨对孟知是情有独钟,但孟知怎么想,还不知道呢。
过了会儿,电话里落下了孟知笃定的声音,“我去吧。”
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