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炫耀什么。
不是让这个意思,难道是真的可怜她吗?
孟知望着消息框内,他上次那条“随便”的消息,嘴角勾了勾,复制粘贴了那条群发消息,回复道:“我已经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了,希望各位朋友,就不要继续问了,谢谢大家。”
这一次宋清礼没有再回复。
孟知关掉了手机。
随后,她将手机彻底关机,将这支旧手机放到了柜子里。
跟那些和宋清礼的合影照片、离婚证、婚戒以及准备送给宋清礼的礼物一起放到一起,她慢慢关上柜子,把与宋清礼有关的一切都锁了起来。
从此以后,她有她的新生活,她不需要宋清礼,也能继续走下去。
第 17 章 冷暖
孟知将新的手机号码只发给了熟悉的亲友,其中就包括她的两位至交好友:茂茂和琪琪。
茂茂大名林茂学,是家中独女,也不知道是不是茂茂的爷爷在她出生时,把她的性别听岔了,以为是个男孩,最后取出来这样的名字。她嫌弃得要死,只让大家喊她茂茂。
琪琪姓辛,单字一个琪,喊琪琪则是因为简单,里头倒没有什么典故。
两人都是极为优秀的女孩子,孟知很有幸认识她们。
收到孟知的新号码,两人放下手上的工作,直接拨了过来。孟知一张嘴哪能应付两人的“一万个为什么”,便约她们一起出来喝咖啡。
孟知指尖微蜷,捏着手机不自觉用了力。
脑袋放空了几秒,锁了屏。
有人走过来,端着酒杯,朝她看了眼,往前面一站,笑了下:“小姐,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很俗套的搭讪。只有孟知主动来面试,干脆当场将她定下了。
“项蓝是个存在很多缺陷人,她虽然极端,却有不少人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因为有缺陷,所以她不安,希望能找到认同。”
钱深调整了下坐姿,“你继续说。”
“按照俗套的写法,项蓝因此得到救赎,想必《暗流》这本书就不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了。”
孟知说话有条不紊。
“后期的项蓝很坏,她早知道乔玉信和乔玉城是两个人,却还是选择伪装,在乔玉城的诱导下,谋杀乔玉信,因为只有那一瞬,她才感到自己被边缘化的一生,处于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想必,读者的感触便来源于此。”
若是平时,孟知肯定是拒绝的,这会儿,她忽然有了一点兴致,收了手机,回眸一笑:“喝什么?”
“你点。”
“怎么称呼?”晚上七点。“什么意思,你们觉得宋老板是什么意思?”容轩两指夹着烟,痞笑着问出口。
蒋越泽笑了下没接话,他跟宋清礼认识五六年了,第一次看到宋清礼身边有女人,还是那么小一个姑娘,嫩生生的,看着纯得很。
他暂时不清楚状况,不敢轻易开口,怕踩了宋清礼的雷。
包厢里一共六个人,宋文易也在,另外两个是从京北过来的公子哥,他们的根基不在海城,说话也就没那么顾忌。
其中一个笑着接了容轩的话:“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男女间那点事。”
宋清礼姿态倜傥地坐在上首,坐得一派高雅,眼睛虚虚地眯了下,神情慵懒又凉薄。
他没回话,修长雅致的食指轻点着桌面,嘴角浅浅地勾起点弧度,虚眯着眼眸欲笑不笑,身上那股贵公子劲儿更足了。
宋文易笑得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清礼,转脸对蒋越泽说。
“前一阵儿四爷跟我提起颤音金丝雀,我还当他是随口问问,不曾想,当真找我要了一只。”
蒋越泽笑着接话:“四哥怎么想起养金丝雀了?”
宋文易食指轻弹,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懒散地说道:“可能到了年龄,来劲儿了吧。”
容轩笑着说:“宋老板这荷尔蒙的劲儿来得有点迟啊。”
几个男人全都笑了起来,不过笑归笑,话题却点到为止,谁都没敢再往深了聊。
因为没人敢真的拿宋清礼开玩笑,就算是那两位京圈公子哥,见了宋清礼也得尊称一声“四爷”,这都是贵公子圈里不成文的规矩了。
蒋越泽不属于贵公子圈,他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因为跟宋清礼关系走得近,便厚着脸皮叫一声“四哥”。
宋清礼高兴了应他一声,不高兴,他连“四哥”都不敢喊,还得规规矩矩地喊“宋总”。
总之在座的几个人,对于宋清礼的称呼,不是“宋老板”就是“四哥”或者“四爷”,无一不恭清。
宋清礼没抽烟,他没有烟瘾,连酒都没喝多少,只喝了半杯。
他算着时间,预计孟知快吃好了,便站起身,转脸看向容轩。
“容少爷慢吃,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改日我做东,请容少爷到宋宫喝个尽兴。”
能让宋清礼开这个口,还是看在容沉的面子上,否则他今天来都不会来。
容轩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没敢端架子,在宋清礼站起身时,立马站了起来,笑着摆手:“宋老板客气了,男人之间的酒,什么时候都能喝,不急于这一时。您先去忙,别耽误了您的大事。”
宋清礼笑了下:“小姑娘性子急,怕她等久了闹。”
又是一阵调笑,大家也只是笑了笑,谁也没多说。
宋清礼拿上西装外套,走出充斥着烟酒味的包厢。
走到隔壁包厢门口,他握住门把手,正要推门进去,听见里面响起小姑娘激动的声音。
“不可能!”“凭什么?他凭什么不准我说!孟知是我十几年的好闺蜜,我和孟知认识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跟哪个野女人厮缠鬼混呢!不行,我现在就打电话跟孟知说,让她赶紧躲起来。”
段青妍义愤填膺地吼了一通,迅速拿出手机,准备给孟知打电话。
张星寒急忙拉住她手:“先别打,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知和宋清礼的事,张星寒并不知道,段青妍从没跟他说过。
倒也不是段青妍的嘴有多严,嘴再严,在朝夕相处的人面前,还是很容易泄露出去。
只是因为段青妍跟张星寒在一起时,大学都快毕业了。
段青妍是在大四实习的时候认识的张星寒,当时张星寒是她所在项目组的组长。
实习期间,她跟张星寒擦出了火花,实习还没结束两人就在一起了。
之后她返回学校,每天忙着写论文,忙里偷闲地带着张星寒见了孟知两面,而那两次也只是匆匆吃顿饭,交流不深。
由于接触少,张星寒根本不知道孟知的事。
大学毕业后,孟知便离开宋清礼,独自一人去了国外。
于是他们之间那点事,也就成了尘封的秘密。
想到孟知和宋清礼之间的纠葛,段青妍叹了口气,一脸为难地看着张星寒:“星寒,不是我不愿意跟你说,而是没法跟你说。”
张星寒摸了摸她头:“没事,不能说就不说,我又不是多八卦的人。而且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他语气笃定地说道,“我猜宋总跟孟知肯定有过一段。”
段青妍没说话,算是默认。
张星寒继续说:“其实宋清礼说的对,他跟孟知之间的事,你没必要插手。”
眼看着段青妍要发脾气,张星寒急忙抱住她。
“宝贝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
“你说!”段青妍没好气地吼他。
张星寒快速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宋清礼跟孟知之间的爱恨纠葛,但却知道宋清礼的身价地位。像他这种身份显赫的人,如果真的想为难孟知,你以为她还能顺顺利利地到国外去留学?”
段青妍点了点头:“确实。宋清礼那样的人,爱一个人或许很难,但想要整一个人,却很容易。”
张星寒继续说:“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宋清礼今天过来,绝不可能只是来为难她,更不可能伤害她。依我看,他只是还没放下。”
“可是……”段青妍眉头紧皱,一脸担忧道,“可是孟知跟我说了,她当年跟宋清礼分开时闹得很不愉快,她捅了宋清礼一刀,把宋清礼捅进了医院,宋清礼关了她半个多月。后来宋清礼还威胁她,让她不准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就弄死她。”
张星寒嘴角一咧,笑出了声:“你啊,怎么会这么天真,这种话你也信?宋清礼要是真的想弄死孟知,还用得着口头威胁?一个‘故意杀人罪’,轻轻松松就能把她送进去,让她这辈子都出不来,甚至有可能无声无息地死在里面。”
段青妍听得一颤,慌忙问道:“那他说出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张星寒一句道破玄机:“男人的自尊罢了,口是心非,说的都是气话。不然你以为他今天来是为了什么,还真是参加我们的婚礼不成?真要是这样,我在版纳能横着走。”
段青妍没说话,因为张星寒说的都对,她找不到理由反驳。
可要是不跟孟知说,她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姐妹,像是背叛了孟知。
“真的不需要说吗?”她看着张星寒,想让他给出建议。
张星寒拉住她手,耐心地回道:“不用,你就当不知道。真的不用管,况且你也管不了那么多。你要知道,宋清礼如果有心找她,就算她今天躲过了,明天也躲不过,你只能帮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他们之间的事,还是得她自己去面对。”
段青妍眉头紧皱:“可如果……”
“没有如果,行了,你别纠结了,赶紧去换婚纱。”张星寒拉着她往里走,“今天我们结婚,你别因为其他人影响了心情。”
段青妍纠正他:“孟知不是其他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出这句话时,段青妍像是被人点醒了,一下回过神来。
她挣脱开张星寒,迅速解锁手机,点进通讯记录,拨打孟知的电话,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宋清礼不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孟知被他看得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发。”
【75B,有时候是C。】
发完内衣尺码,她脸红红地低着头,不敢再看他。
宋清礼给管家发完消息后,一抬头见小姑娘羞得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粉嫩的颈,喉头一紧,凸起的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下。
他仰头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孟知低头低久了,脖子有点酸,她想抬起头,又怕与宋清礼对视,主要是害怕从他脸上看到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想法。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用眼尾余光偷看宋清礼,却见他闭着眼,面容冷峻凛冽,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她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感到尴尬。
原来是她自己想多了,人家根本没有那种想法,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宋先生。”她往他旁边挪了挪,轻轻拉了下他衣袖,“宋先生,您是不是资助过很多学生?”
宋清礼睁开眼,深渊般的眸子凝视着她:“你想让我资助?”
孟知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羞涩地挠了挠头,笑容软甜地看着他,“我都十八岁了,已经过了被资助的年龄。我只是觉得您这么好,肯定资助过很多贫困山区的学生。”
宋清礼眯了下眼:“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看着她一双湿漉漉的眼,他终究没克制住,倾身压近,“商人最重利益,懂吗?”
孟知看着他突然的变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宋清礼坐正身体,问道:“怎么会到这儿来?”
孟知委屈地说:“我是被骗来的,来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个超市是赵思彤家开的,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来。”
然后她就将自己找兼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军训期间跟赵思彤的恩怨。
说完,她偏转着身体,秋水盈盈的眸子看向宋清礼,向他倾诉自己的心事。
“我从来不愿意得罪人,每次遇到事都是能忍就忍,军训期间,我没有得罪任何人,我真的不明白赵思彤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宋清礼看着小姑娘一脸的委屈和迷茫,不忍心跟她说出实情,怕她更难过。
他揉了下她毛茸茸的头,近乎宠溺地对她说道:“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
孟知用力点头:“嗯!我知道,我以后肯定不会了。”她仍是不解,“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真的没有得罪她啊。”
宋清礼本来不想跟她说出实情,见她这样,只能说出残忍的真相。
“容貌惊人,家庭贫穷,对你来说,这本身就是一场灾难,就算没有被女生厌恶,也会招来男人的觊觎。”
孟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她虽然阅历浅,但她不傻,只是她不敢相信。
现在亲耳听到宋清礼说出口,她没法再自欺欺人地骗自己。
她心里很难受,胸口闷闷的难受,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宋清礼看着她破碎的目光,心有不忍,低声说道:“以后一定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随便把自己的事跟别人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包括我。”
孟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茫然无措地看着他:“跟你说也不行吗?”
她刚刚才说完啊。
宋清礼淡淡地看了她眼,她的眼睛干净明亮,像河底被水冲刷打磨过的石头。
他终究不忍,偏开脸不看她,语气淡淡道:“不行,很危险。”
孟知见他这样,反而不害怕了,还凑过去问:“宋先生您什么意思,和你说一下烦心事,怎么就很危险了?”
宋清礼转过头看着她:“言深交浅,要么成为我拿捏你的把柄,要么激发起我对你的怜悯之心。而无论哪一种,对你来说都是件危险的事。”
孟知一手扶着大腿,一手撑着座椅,仰起小脸朝他笑了笑:“我相信宋先生不是前一种人,至于怜悯,那能有什么危险呢?”
宋清礼捏住她下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一旦生出怜悯之心,很容易就会产生别的欲I望,你说危不危险?”
孟知瞳孔地震,瞪大眼,呆愣愣地看着宋清礼,心脏砰砰直跳,胸脯剧烈起伏。
宋清礼松了手,指尖抚过她唇:“别怕,我只是给你举例。”
孟知:“……”
她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他真的很好,很善良,也很绅士。”
“他才没有你说的那种龌龊心思,他拉我的时候,都是隔着衣服拉的我手腕,都没有直接触碰我。”
“我甚至都在幻想,我爸爸要是能像他这样对我就好了。”
宋清礼呼出一口浊气,食指按了按眉心,只觉胸口被堵住了似的,闷得发胀。
原本他还想着找个理由把她留下,现在看来,不送她回学校都不行了。
咚咚——
孟知站在窗边跟段青妍打电话,正聊得起劲,突然听到敲门声。
她转过身,透过虚掩着的门缝,看到宋清礼站在门外。
“宋先生。”她眼中一亮,对着电话说了声,“妍妍,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她噔噔噔小跑到门边,一把拉开门,笑盈盈地看着宋清礼:“宋先生,您也太客气了,门又没关,您直接推门进来就是。再说了,包厢都是您花钱订的,您想进就进。”
宋清礼语气淡淡地说:“你在里面吃饭,我直接进去不太好。”
孟知嗐了声,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啊,我是吃饭,又不是在里面睡觉。”
宋清礼问她:“吃好了吗?”
孟知点点头,脆生生地应道:“吃好了,谢谢宋先生请我吃饭。”
宋清礼看到桌子上的饭菜根本没动几口,又看了看她纤瘦的身体,说道:“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饭。”
孟知被人关心,很高兴,笑得眼中像是有星星,双眼亮晶晶的。
“谢谢宋先生关心,我会多吃饭,争取再长高一点。”
她往前走两步,站到宋清礼跟前,伸手比划了下,发出惊呼声。
“哇,宋先生你好高啊,你是不是有一米九?”
宋清礼嗯了声,再次拉住她手腕,这次如她所说,隔着衣服握住她手腕,像牵了一个小朋友,牵着她往外走。
孟知被他牵着跟在他旁边,时不时仰头看他一眼,满眼仰慕之情。
宋清礼侧头与她对视,看着她清澈黑亮的眼,只从她眼中看到了崇拜和清仰,没有别的。
他扯了下唇,觉得好笑,同时也觉得荒宋,鬼迷了似的,竟然会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青涩小姑娘有欲I念。
得了,就此打住吧。
孟知准时来到信河。
这是她第一次来,前台安排了人带路。她和梁如月,毕竟是私人恩怨,何况信河看不惯梁如月的大有人在,因而接待她的人,还算礼貌和善。
“钱总在审片室,我带您过去。”
“麻烦了。”
孟知叹了口气,看来对方对于和她这次见面,并不看重。
她做好准备,推开审片室的门。
屏幕上播放的样片已经接近尾声,等看完后,钱深才起来迎接她,“来,你坐。”他拖了身侧的一把椅子。
孟知选择直入正题。
“为了能更好地了解《暗流》里每个人物,我去联系了原著作者,在电话里聊了聊。”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宋话记录,递给钱深,“您看一下。”
资料被随意地翻开。
孟知接着道,“《暗流》原著有不少书粉,既然他们喜欢这个故事,那一定是认可这个故事的内核。”
“那你说,《暗流》的内核是什么?”钱深将资料合上,抬头看去。
他不认为孟知能说得出来,早有耳闻,这位在圈中拥有数一数二美貌的女星,大脑空空,时常连自己饰演的角色都理解不了,在拍《冬夜》时,没少被陆导骂。
《暗流》这个片子尺度大,价值观容易受到批判,所以轮了一圈,都没人愿意接。
“叫我Jack。”
“巧了,我叫Rose。”
江溪月看过来,翻了个大白眼,Jack,Rose,上演《泰坦尼克号》呢?
孟知坦然大方地笑,找个乐子,走什么心?
她给自己点了一杯“长岛冰茶”。
她以为那是茶,后来才知道那是鸡尾酒里酒精度数最高的酒,98°。
一杯下去,两腮绯红,眼神迷离,单手支肘在灯影下,伶仃纤软,就连鬓角的发丝看起来都是绵软的。
而对方很健谈,穿着丝质衬衣,戴一副银丝框眼镜,文质彬彬,说自己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中文没有英文好,谐音梗一个接一个,逗得孟知趴在吧台上,笑得停不下来。
话题在某个节点发生转折,对方语气灼热地问:“要走吗?”
孟知支起脑袋,大脑里残余的理智告诉她,该适可而止了。
但是她抬起眼,某个瞬间,想起自己从年少懵懂的初恋开始,便全身心付给了宋清礼,可是他呢?
长岛冰茶,一杯伪装成茶的烈酒,看起来那么温柔纯情,入喉才知道,埋藏深处的狂野有多毒。
孟知歪靠在吧台上,伸长一只胳膊,手指隔空绕了个圈,笑语嫣然:“你有女朋友吗?”
不等对方回答,头顶忽然飘来一片阴影,乌云般笼罩而下。
紧接着,视线里出现一只铂金表盘,她搁在吧台上的纤纤手臂,被覆上一道炽热的力量。
那力量强势,连同她温软的身体一并捞起,再双臂蛮横一箍,孟知便像一只柔弱的小鸟,被困进了一个坚硬又熟悉的胸膛。
孟知惊慌抬头,对上一双阴鸷的眼。
“老婆。”
“玩得开心吗?”
孟知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不认识。”
那女孩也不意外,拉着她说:“我也不认识,走,我们去问问别人!”
孟知不想去,但是对方很热情,她被拖着走到扎堆的人群里,听着那些人热烈的议论着这桩联姻的内幕,说着男女方的优秀和登对。
甚至还有人爆料,说为什么敢确定,是有人看到男方带了女方去选戒指。
孟知的心里说不上难过,只是木木地接收这些消息。她想,原来宋清礼结婚,是会去选戒指的。
之前她买戒指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想,不关心吧。
这就是宋清礼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区别吗。
孟知不知道,她也再不会知道。
第 18 章 不甘
并不是全然的难过,孟知刚刚冒出来的情绪又默默塞回去,比较准确地形容的话,更像是不甘。
不想跟她做的事,宋清礼却轻易地为别人破例。
她渴望的、望眼欲穿的东西,原来别人伸伸手就能勾到。
怎么肯甘心?
她想起她和宋清礼第一次有交集,是高二的时候。
第二天,孟知从宽大柔软的床上醒来,下意识伸手去摸旁边,一片冰冷。
宋清礼不在。靠着浴室瓷砖,两人先弄了一次,孟知趴在男人肩上小喘着气,身后凌乱的链条则被人用指尖慢条斯理拨弄着。
背链纠缠在了一起,宋清礼一点一点解开,看连成一串的晶亮自然垂落,他微微弯唇。
跟给猫理毛似的,柔软又敏感。
这条背链,孟知问他要不要戴时,他回答得不甚上心,现在看来,倒挺有意思。
不过指尖扯着链条一勾,那双潋滟眼眸就得看着他。
哪里想到还有这用途。
房间里很暗,窗帘厚重,透不进一丝光亮,和黑夜一样。
孟知将手背贴在额头上,踢了踢被子,才深觉浑身酸软。
意识渐渐回笼。电梯一停,梁如月就按键,让电梯下来。
她让助理站在门口,这样,电梯门关不上,便始终不会上楼。
把人晾那儿多久好呢?半小时?还是一小时?
她心情刚转好,便听见动静,是江壬领着游孟和连浔离开休息室。
一行人朝电梯这边走来。
转过头去,便听见江壬道,“知道您是宋总的朋友,也就开了一九分这个先例。”
什么一九分?孟知收到消息时,还在因为信核那边的态度沉闷不欢。
宋清礼还是言简意赅的两句话:【卡曼,2315】
反正心情不好,她拿上口罩和帽子出门。
反应过来,梁如月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孟知坐上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她早上五点起床,折腾了一天,实在太困了。
她睡得很沉,睡着睡着身体一歪,把头歪向中央扶手,宋清礼的手臂正好搭在扶手上,于是她的脑袋便枕在了宋清礼的手臂上。
宋清礼用手推她头,想把她推起来,她反而抓住了宋清礼的手,还将小脸贴在宋清礼手心。
“爸爸。”她突然喊了声。
宋清礼倒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冷着脸抽走手。
孟知闭着眼,委屈地抽噎了下,又喊道:“妈妈。”
宋清礼心里不忍,伸手摸了摸她脸。
孟知再次抓住他手,直接将脸埋在了他手心,软嫩的唇贴着他指腹。
宋清礼手指一颤,整个手心都麻了,他强忍着卷土重来的邪I欲,正想把她的脸扳过来,突然手指被含住。
他身体一僵,缓缓低下头,小姑娘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粉嫩的小嘴蠕动着,含着他指尖在吮I吸。
轰的一声,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紧了紧腮,喉结滚动着吞咽了下,压下喉间的那股痒意。
可痒的不止喉,还有心,痒得发涩,发胀。
孟知醒来时,发现自己枕着宋清礼的手臂,还抓着他的手,更尴尬的是,她因为侧着睡,将嘴巴挤压得微微嘟起,流出了口水,而且流到了宋清礼的手臂上,把他衬衣袖子都打湿了。
她尴尬得脚趾抓地,想直接跳车逃走。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道歉,慌乱地用手去擦宋清礼的袖子,“对不起,宋先生,我平时坐车不会轻易睡觉,更不会睡这么死,今天可能太累了,没忍住就睡着了,真的很对不起。”
宋清礼抽走手,捏了捏酸麻的手臂,说了句没关系,然后单手解衬衣扣子,一颗,两颗,颈下嶙峋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地露了出来。
孟知惊讶地看着他,一双本就圆润的眼睛,瞪得跟猫眼似的,显得有点萌,还有点呆。
宋清礼解开两颗扣子后,停了停,手却没移开,又解开一颗。
三颗衬衣扣子被解开,像是破除了某种封印,他原本清冷禁I欲的气质,陡然转变,变得有一丝邪,清冷中带着邪气,两者交融到一起,成了撩人的欲。
孟知看得心脏突突直跳,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白皙的脸颊瞬间变红,从脸红到脖子,两个耳珠更是红得鲜艳欲滴。
“宋,宋先生,你好帅啊。”
她没好意思说“诱人”,太猥琐了,怕说了被打。
宋清礼偏过脸看她,神色依旧清冷,只是那双眼却黑沉沉的,像是无尽的深渊。
孟知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很深、很沉,仿佛蕴含着某种不知名的能量,那股强大的能量紧紧地包裹着她,像是要把她拖拽进去,拽入他的眼中,再通过他的眼,沉入到他心底。
红灯亮起,车子停在十字路口。
宋清礼俯身压向她,近距离直视着她的眼睛,深邃的眸子如墨翻涌。
他声音低沉凛冽,语气强势:“左拐是去我的住处,直行是去你学校,十秒内给我答复。”
孟知没有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但她见到了凌晨四点火车站的杂乱、清寂。
她是昨天下午三点到的蓉城,到了后,就一直在候车站等待,等到现在凌晨四点,等了一个黄昏加一个漫长的夜晚。
可她不觉得苦,因为能在这里等待,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等待,意味着有所盼,有希望。
如果连等待都没有,那才叫绝望。
凌晨四点二十,蓉城西通往海城的火车即将到站。
工作人员打开安检口,原本清冷的车站,一下就沸腾了。
孟知被人流挟裹着上了火车,这一刻,她的心是滚烫的、雀跃的,即便一夜没睡,眼睛却依旧明亮,闪着晶莹的光。
放好行李,找准座位坐下后,她拿出电量已不多的手机,趁着火车还没开,还有信号,准备给她爷爷打电话报平安,然而电话打出去却没人接,给她奶奶打,也没人接。
她从通讯录里翻出她爸的微信,给她爸发消息。
【爸,我坐上火车了,您不用担心。】
虽然她爸压根不会担心,但她还是要这样说。
发完消息后,她正准备收起手机,却很快收到了她爸回复的消息,一个很大的“OK”表情。
她问:【爸你是刚醒,还是打了一夜的游戏没睡?】
孟承光:【你阿姨早饭想吃鸡汤面,我在给她熬鸡汤。】
孟知:【哦。】
怕显得太冷漠,她又急忙回了句。
【阿姨怀孕很辛苦,爸爸你就应该多照顾点。】
后面还跟了个吐舌的俏皮表情。
孟承光:【嗯。】
孟知盯着手机,等了很久也没等来下文,就一个“嗯”,没了。
其实她很想看到她爸爸发一大串一大串的文字过来,或者好几个六十秒的长语音,想听他唠叨,想听他车轱辘转的叮嘱她,让她“在车上不要轻易跟人说话”,“一个人坐车要小心”“到了海城要立马给他打电话报平安”,可没有,一句叮嘱的话都没有。
她等了十几分钟,等到火车都快开出蓉城了,也没有等来半句关心的话。
很难不失望。
尽管她已经失望了十八年,可面对父亲的冷漠,还是很难过,还是很失望。
她看了眼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看着模糊倒退的田野,想到明天上午十点就能到海城,即将开启新的人生,心情立马就变好了。
没什么好难过的,她会有更好的未来。
加油加油!
孟知加油!
她在心底为自己打气,同时在心底叮嘱自己,在车上一定要小心,要随时保持警惕,千万不能被人骗。
没有人爱她,她就自己加倍地爱自己;没有人叮嘱她要小心,她就自己叮嘱自己要小心。
调整好情绪,她又给她爸发了条消息。
【爸,接下来的三十多个小时我都在车上,火车钻山洞时信号不好,不方便联系您,您和爷爷奶奶说一声,让他们不用担心。】
发这条消息,她是有私心的,就是要让她爸知道,她坐的是火车,要坐三十多个小时。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坐火车了,尤其是他们这代人。
如果要去很远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是坐高铁,或者飞机,因为更节省时间,人也少受罪。
从蓉城到海城,坐高铁最慢十五个小时,快的话十二个小时就能到,比坐火车节省了一半的时间,坐飞机更快,只需要两三个小时。
然而开学季,蓉城到海城的高铁票最便宜的也要六七百,贵点的要八九百,机票要一千多,甚至两千块钱。
坐火车只需要两百多,所以她买了火车票。
家里穷,她舍不得花钱。
虽然高考完后她去版纳打了两个月暑假工,但她一分都舍不得多花。
到了海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她很清楚,未来的大学四年,指望不上家里。
从今以后,她只能靠自己。
站军姿结束后,冯佳茵以上厕所为由,拉着孟知躲到了行政大楼后面的背阴处。
“从实招来,刚才教你打枪的那个男人是谁?”
孟知知道瞒不过,也没想过瞒,只是她不可能说出宋清礼的名字。
她早就想好了答案,于是很淡定地说道:“是我暑假打工时认识的一个叔叔。”
宋清礼正好走到行政大楼这边,听见孟知的话,立马停了下来,侧着身站在一根粗壮的柱子后面。
“叔叔?”冯佳茵根本不相信,“有这么年轻的叔叔?”
孟知随意编排:“他只是看着年轻,其实年纪很大,已经三十多岁了。”
三十多岁的男人,对她们来说,叫一声叔叔也不奇怪。
冯佳茵又问:“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军训基地?”
孟知继续编:“他在这里上班。”
冯佳茵一脸疑惑:“上班?在这里上什么班,当厨子还是保安?”
孟知一本正经地说:“可能是厨子吧。”
宋清礼差点没气笑,本来他都打算走了,现在却又不想那么快离开。
于是他故意咳了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冯佳茵立马站起身,礼貌地喊了声:“叔叔。”
然后撒腿就跑。
孟尽也想跑,她脚刚动,被宋清礼叫住:“孟小七。”
孟知倒是不惊讶他会这样叫她,在版纳时,她同学每天都叫她小七,他听到过几次,估计以为“孟小七”就是她的名字。
“我叫孟知。”她转过身看着他,对他解释,“小七只是小名。”
宋清礼大步走到她面前,腰线一沉,俯下I身看着她,声音低沉醇厚地问道:“怎么不叫叔叔?”
她签信河之前,就爬上江壬的床,多次求着对方后才宋到四六分的分成。
连浔:“我也就是最近忙,不然直接给她开家公司了。”
江壬跟在旁边附和,“是信河高攀了。”
他说着,准备提前去按好电梯,送人离开,一抬头,却见梁如月泪眼盈眶地看着他。
江壬心底一咯噔,好在,梁如月也不是完全不顾场合的人,只是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游孟瞧见,勾起唇角,故意问之,“梁小姐怎的这么伤心?”
梁如月瞥了她一眼,恼恨的表情早就出卖。
偏偏她还不敢说什么,别说她得不起连浔了,就算是加上个江壬也得罪不起。
连浔是连家独子,连家的地位就代表着他的地位,只要连家在京城屹立不倒一天,就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惹的。
“啊。”游孟不知道来了什么兴致,忍不住捉弄起人来,“原来梁小姐是不甘啊,江总也是,人伺候你这么辛苦,也不多照顾着点。”
梁如月瞪着眼睛看她,“你别欺人太甚。”
连浔抬起眼皮,“谁欺负你了?”
江壬示意下,梁如月顿时噤声。
就在寂静无声之时,身后忽然“叮”了一声。
早在连浔他们朝这边来时,助理就吓得走开。
此刻下来的,不会有第二个人。
梁如月收敛表情,若有所思。
前几日,有个网红朋友告诉她,
有个富二代开的游艇party上,孟知去四处勾引人,结果一圈公子哥不搭理她,最后不得不选择委身一个年纪大还有有家室的男人。
要让游孟知道孟知勾搭过连浔,加上连浔对孟知本就拒之千里,想必,她会很难堪吧。
梁如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电梯门一开,便眉飞色舞道,“游孟姐你不知道吧,前几天在游艇上……”
“老同学,你怎么在这?”
声音很清晰地从连浔嘴里发出来。
老同学?谁?连浔看着的方向,只有一个人。
想起昨晚上她和宋清礼从车库到家,从客厅到卧室,一路衣衫凌乱,湿热潮红,玄关处打碎了一只花瓶,沙发拐角的地方撞翻了一盏落地灯。
谁都没顾得上,疯得彻底。
男人为她在酒吧搭讪的事一直较着劲,每一下都带着惩罚。
可她不是接受惩罚。
她含着泪光说:“宋清礼,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宋清礼捉住她的脚踝,发梢挂满透着光的汗珠,将她抵在最深处:“难道我不爱你?”
紧接着,声色欲气的dirty talk,和他的动作一样,如狂风暴雨般在她耳边嘶声不止。
想了想,还是放缓车速,从窗口接过陆太太递过来的名片。
不过,孟知却没有想到,就因为这次和陆太太的照面,一下子就又将她和宋清礼离婚的事重新翻了出来。
说宋清礼和孟知离婚后,对孟知十分照顾,房子和车什么都给她,连工作都安排得体体面面,让人去了电视台。
那个什么订婚的流言,未必是真。
将原本已经板上钉钉的订婚绯闻热度一下浇下去半截,让炒作这条消息的主事者旭日报业气个半死。
并将目光投到了已经被看作出局的孟知身上。
第 19 章 亮相
那次参观完之后,电视台也许是给带课的老师面子,亦或者想把这种课外捞钱活动长久的办下来,还真给了几个不错的苗子发了实习邀请。
孟知便是其中之一,当这个消息被一起上课的同学得知后,有人向她发来贺电,说:“孟知,你长得好看,能力又高,是我们这个班的尖子生。你去实习,我服气,但是某些人,呵呵。”
这话孟知不好接,只能含糊地回复:“谢谢,谢谢,我不是科班出身,不一定能留下来呢!你没去成?好可惜啊,我记得你考试的时候,成绩很好啊。”
那人果然对自己的落选大倒苦水,抱怨老师偏心,明明她也不差,又对孟知科普:“你进凤凰台之后,要小心……”
说了好几个似乎都有后台的同学名字,孟知认真答应下来,又再次感谢了对方,对方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
“我们分手吧。”
一段恋情再甜蜜,总有闹矛盾的时候,也有说分手的时候。
闹过了,也许缘分尽了,两人分开,也许更懂得对方,感情更上一层楼。
孟知从小就很乖,父母都是老师,她受到良好的教育,青春期的时候都是顺风顺水过来的,几乎没有闹过大情绪,更没有出格或者叛逆的行为。
唯有和宋清礼在一起,整个人就像一把干草,总是一点就着,一惹就炸毛。
高中时,两人同班同学,经常拌嘴,互看不顺眼,因为成绩不相上下,形成竞争关系,孟知不停地和他斗,宋清礼就不停地逗着她。
斗着逗着,感情起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大学时,两人异地,互相加了微信好友,那点微妙在时空距离中发散,又在网络的电波中流窜,在大三时两人互通了心意,确定了恋爱关系。
可恋爱初期并不是甜蜜的。
宋清礼长得帅,又有商业头脑,别人大学时花钱如流水,他是赚钱如流水,在他的大学校园里,他的人气很高,追求他的女生排成队。
孟知离他500公里,很没安全感。
一有风吹草动,她就闹分手。
其实是要宋清礼多爱她一点。连浔今晚是来找人宋生意的,他不打牌,和人宋完后,想问问宋清礼的意见,结果四处溜达一圈,没找着人。
他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响了半天,没人接。
“我倒忘记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按理说,找着人叮嘱两句就该回来了。”连浔知道宋清礼的性格,一贯不爱和人起冲突。
“找谁?”游孟问。
“孟知啊。”一下说漏嘴,连浔随便扯了个理由,“宋清礼家不是有个娱乐公司吗?想签人来着。”
“我没见着宋清礼,倒是听人说刚刚见着孟知,她往客舱那边去了。”游孟补了句,“在此之前,有人找过她,应该是哪个老总。”
连浔顿时警铃大作,他忽然想起,宋清礼只是离开,可没说自己去找孟知。
“有看清她去了哪个房间吗?”
“这谁知道。”
“我让裴以恒去查下监控。”连浔二话不说去公共区域找人,结果从助理那知道裴以恒牌没打成,早喝个酩酊大醉回房间休息去了。
游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总不会是他瞧上孟知了,心里一咯噔,连忙把人拽住,“你什么意思?她你谁啊,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
“我……”连浔看游孟一脸着急,“算了我实话和你说吧。”
他把这些年宋墨对孟知的执着都说了一遍。
游孟听完,冷静下来,理智分析,“即便她和别人在一起,你们别让宋大哥知道不就好了吗?”
“哪里能这么密不透风。”连浔道,“而且,孟知是被胁迫的就说不准,你在这个圈子里,自然知道有多少身不由己。”
游孟陷入沉默。
最后憋出来一句,“谁知道呢。”
连浔叹了口气,干脆和游孟透个彻底,“其实,孟知同我,还有宋墨,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
“上学的时候,她就是乖巧懂事的性子,读书比谁都刻苦。”
宋清礼很懂她,一闹就甜言蜜语地哄:“爱你,爱你,全世界最爱你。”
甚至连夜坐高铁去她的学校看她。
一来二去,孟知像一只装满了蜜糖的罐头,爱意充盈,渐渐不闹了。
不过在大四的时候,孟知又提过一次分手。
那次不是闹情绪,而是她为两人的将来陷入了深深的担忧。
那时候,孟知被保研,宋清礼则和他的几个同学,在临川组建了一个公司,做得风生水起。
两人商量过,等孟知读完研究生,就去临川,和宋清礼在一起。
但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宋清礼的父亲忽然找到了他,要他回宋家。
宋清礼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母亲是科研人员,常年在卫星基地,他父亲也有了新家庭,宋清礼从小跟着外婆生活。
孟知认识宋清礼的外婆,也见过他的母亲,至于他的父亲,宋清礼从来不提,她也就从来不问。
直到大四那年,她才知道,宋清礼的父亲竟然是柏城赫赫有名的富商宋锦诚,全国财富榜上排名靠前的人。
孟知惊呆了。冯佳茵拿了双筷子递给她:“盯着手机看半天了,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孟知眼神闪了闪:“看一张网络图片。”
田橙笑着打趣:“是看网图还是看男朋友的照片?”
孟知笑了下:“真的是网图,没男朋友。”
她急忙翻出朋友圈,把手机伸过去给她们看。
“喏,就是这张图。”
三颗脑袋全部凑了上去,冯佳茵和田橙看完没什么感觉,两人坐下继续吃饭。
姜思语看到了图片里的标志性建筑,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什么。
“怎么了?”孟知正准备夹菜,注意到她神情不对,停下筷子问道,“这张图有什么问题吗?”
姜思语说:“图片里的海是清港那边的海,准确点说是清港别墅区那边,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那里的别墅,都是宋氏地产开发的,宋家人在那里也都有自己的独立别墅。除了清港,还有很多地方,像海湾、南江这些地方的房子,很多也都是宋氏地产开发的。”说完她问了句,“你这张图是哪儿来的?”
孟知如实回道:“网上看到的,我看着好看,就保存了下来。”
姜思语很笃定地说道:“从这张图的拍摄角度来看,拍这张照片的人,估计也是住在清港别墅区那边的有钱人。”
接着她又科普海城的经济划分,哪边是富人区,哪边是权贵区。
说到富和贵,她又把话题绕到了宋清礼身上。
“在海城,有句玩笑梗,说海城不姓海,姓宋。这个‘宋’,说的就是宋氏集团老总宋清礼。富和贵,他都有,权和势占齐了。”
冯佳茵好奇地问道:“他结婚了吗?”
姜思语摇了下头:“不知道,网上根本搜不到他的相关信息,我能知道的也就这些。”
田橙推了推眼镜,一脸八卦地说道:“多半还没结婚,这种人一般都不会轻易结婚,就算要结,肯定也是找门当户对的名媛千金,婚礼肯定也会举办得很隆重,举办得全国皆知。”
“对对对!上次我们苏城首富的二公子结婚,娶的是娱乐圈那位顶流大花……”说起富豪们婚礼的事,冯佳茵顿时来了兴趣,兴奋地说了起来,“搞得隆重得很,半个娱乐圈的人都参加了!”
说到娱乐圈的事,几个女生立马打成了一片,一边吃饭一边聊娱乐圈的八卦新闻。
从演技到长相,又聊起明星们跟资本大佬之间的绯闻。
一顿饭下来,四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升,返回学校的路上,聊得更起劲了,也不再两两挽手,而是并排走,时不时还将脑袋凑在一起,说得停不下来。
开完新生大会,四人回到寝室,洗漱完后,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
姜思语脸上敷着面膜,田橙在用手机看小说。
孟知太累了,她什么都没做,倒在床上就想睡。
冯佳茵没敷面膜也没看小说,她兴奋得睡不着,坐起来喊:“姐妹们,别睡了,起来起来,起来聊天!”
“聊什么啊?”田橙将手机熄屏,从纱帐里探出头。
冯佳茵很夸张地说道:“聊咱们那逝去的青春和无疾而终的爱情!”
田橙冷漠脸:“只有五三,没有爱情,跳过,下一题。”
姜思语挥了下手:“下一题。”
冯佳茵好脾气地答应:“好,那咱就换,换成……”
不等她说完,姜思语突然大叫:“啊!!!”
孟知都快睡着了,被吓得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怎么了,着火了吗?”
冯佳茵吓得爆粗口:“操,你疯了!”
姜思语被冯佳茵骂了也不生气,激动地说道:“我表姐夫他们公司明天晚上有个酒会,在清港的一家度假酒店,酒会结束后还可以去宋氏庄园玩。”
冯佳茵问:“然后呢?”
姜思语很兴奋,笑着说:“然后我表姐问我想不想去,她说表姐夫手里有几张入场券,可以带家属。”犹豫了一瞬,她小声问,“你们想去吗?”
田橙直点头:“想去!”
冯佳茵却很理智:“方便吗?毕竟我们这么多人,会不会不太好?”
姜思语都问出口了,也不好拒绝,便笑着答应:“应该可以,我问一下表姐。”
过了会儿,她对冯佳茵说:“问过我表姐了,她说可以,反正庄园那么大,到时候人也很多,我们在里面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冯佳茵一口答应:“那就去。”她急忙喊孟知,“知知,睡着了没?”
孟知打了个哈欠:“还没,但快了。”
冯佳茵问她:“思语说明天晚上去宋氏庄园玩,你去不去?”
孟知困得哈欠连天,声音都是绵的:“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姜思语劝道:“去吧,我们都去了,你一个人在寝室多无聊啊。而且到了那里,你能亲眼看到海边的落日哦,现实里的大海与落日,会比你手机里的图片更好看。”
这句话直接说到了孟知心里,她想起那张落日图,尤其是图里那个虚无孤寂的背影,心口仿佛被挠了一下。
于是她轻声答应:“好。”
她预想到宋清礼的未来,那不是一个普通女孩能够企望得到的。
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也感觉到自己和宋清礼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鸿沟天堑。
考虑之后,她向宋清礼提出了分手。
认真的。
可是宋清礼怎么可能和她分手?
宋清礼说:“我回宋家,只是面子上说的好听而已,事实上,我只是去给宋锦诚打工。”
他将宋家的情势分析给她听。
宋锦诚除了宋清礼,还有两个儿子,和宋清礼是同父异母。
二弟比宋清礼小三岁,本来是要培养做继承人,谁知道在国外读书不学好,染上了艾滋,大好的前程全毁了。
三弟去瑞士滑雪,摔断了脊椎,变成了瘫痪,终身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宋锦诚这才惦记上自己不冷不热的大儿子,要接他回去。
宋清礼说:“对我而言,白手起家固然不难,但如果能给我一个好的平台,让我起点更高一点,事业做的更大一点,何乐不为?”
“这样我也能挣更多的钱,把我女朋友养的更漂亮,把我们的家打造的更好,对不对?”
他将孟知揽在怀里,语气柔情蜜意,眼里盛满希翼的光。
孟知被说动了,放下芥蒂,和他深情相拥。
那之后,孟知再也没提过分手。
到如今,整整过去了七年,她没想到自己又捡起了这两个字。
并且,在孟知第一次亮相的那期,导演还请来了一个广告投资商在演播室,说对方还是下一期嘉宾的候选人之一,多次叮嘱下期的栏目直播不能出任何纰漏。
主持人见此更是对孟知心里有了想法,他辛苦这么久,导演都没给他这么大排场,偏偏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主播就有这等殊荣。
说不是走了后门,都没人信吧?
等到直播那天,主持人也终于知道了神秘的广告投资商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业内老牌传媒大亨——旭日报业。
第 20 章 主持
孟知站在后台,专门给主持人做妆造的化妆助理给她整理耳返,不让耳返太明显暴露到镜头里。
耳返里传来导播助理测试的声音,孟知只需要确认能听见就行了,不需要作出回应。
第一次正式担当主持人,饶是孟知已经练就了大心脏,但是在听到房门外传来的音乐声,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让她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孟知,孟知?到你了,上场吧。”前台的现场助理过来拍门喊人。
化妆助理也把她的耳返处理好,然后收回手,看着面前穿着一条亮黄色的修身礼裙的美人,冲她挥了挥拳头:“加油!你今天真好看!”
“别闹。”
宋清礼走到房门口,又转身折回来,坐到床边。
他抬手摸了摸姑娘的脸,用温热的掌心贴上她冰凉的脸颊,另只手伸到她后背,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搂进怀里。
“如果这个戒指不喜欢,那我下次再给你买一个更大的。”
孟知从他掌心里抬起脸,清亮的眼睛里泪意斑斓:“我要的只是戒指吗?”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唇瓣被含住,男人低下头,捧起她的脸亲吻,嗓音暗哑:“昨晚我没把你伺候好吗?”
湿润的舌尖侵入唇腔,捻含搅弄,纠缠,汲取,径直搅乱她的呼吸。
痒意入骨,连神经末梢都酥麻。
孟知抵抗不了这么热烈深入的吻。孟知没太多犹豫,直接来到他面前,然后,轻轻吻上他的喉结。
宋清礼喉咙滚动,并没有将她推开,即便,他不喜欢这种太过亲密的举动。
紧接着,孟知拉着他的手,拨开了她身上的西装,像剥鸡蛋壳似的,她的皮肤也同蛋白一样细腻光滑。
“从哪学的?”宋清礼问。
“电影里,色/诱都是这样。”她坦然道。
“拍过?”宋清礼联想到她的职业。
“嗯。”
她为数不多和男性/交往的经验,都是通过演戏。
“拍摄都是点到为止,包括剧本后面,也都是留白。”孟知轻声细语道,“可真到这时候,我意识到,还得先去洗个澡。”
宋清礼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起?”
思维溃散。离开游艇后,孟知按照导航,找到何越发来的餐厅位置。
订了个包间,她进门后,取下口罩,面不改色地坐在了这位陪伴她长达五年的经纪人对面。
昨晚到今早,何越都没有主动联系她。
不过从她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事情的走向并非预想的那样。
包间里有些安静,孟知低头看着一直停留在同一个界面的手机屏幕。
小吴率先开口,缓和气氛,“姐你吃早饭了吗?”
她微微摇头,面容更显憔悴。
“那你待会儿多吃点。”小吴给她倒了杯水,目光飘忽不定。
“没胃口。”她道。
“裴少那边,怎么说。”到底是跳不开的话题,何越选择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没说什么。”孟知选择回避,“不过我拿到了裴以恒家地址,下午就让小吴把衣服寄过去,外加一封手写的道歉信。”
小吴连忙答应。
何越见状,蹙了蹙眉,“昨晚没道歉吗?”
孟知握着杯子,结实地往桌上一放,随后无可奈何地闭上眼,“昨晚,裴以恒身边太多人,我没见着,后来在游艇上遇着熟人,就将就着睡了一晚。”
“哪个熟人?”何越追问。梨苑公寓距离尚府国际不远,曹师傅又是老司机了,车技娴熟,对路段也很熟悉,十分钟不到,车就停在了尚府国际大门外。
孟知从车里下来,看着金碧辉煌的国际大酒店,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很想走。
暑假时,她虽然在大酒店做过前台,但那不同,那是打工,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当时在大堂前台站着的时候,没有觉得别扭。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她是要跟着宋清礼进入一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地方吃饭。
她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很紧张,也有点害怕。
宋清礼下了车,很自然地握住她手腕,像牵个小孩似的,牵着她往前走,上台阶时,还提醒她:“小心台阶。”
孟知心里一暖,仰头看了他眼,嘴角抿了又抿,才忍住没笑。
走到旋转玻璃门前,她终究是没忍住,很轻很软地笑了声。
宋清礼脚步一顿,侧过脸看她。
要是第一次跟他见面,孟知肯定会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到。
他本来就长着一张冷酷狠厉的脸,不笑时很可怕,笑起来也很可怕,像现在这样冷冷淡淡的斜着眼看人更可怕。
然而有过几次接触后,尤其是今天宋清礼帮了她,让她对他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她觉得他只是长着一张很凶的脸,其实一点也不凶,相反是个很热心的人。
“宋先生,你真好。”她弯起圆圆的眼睛,小猫儿似的,乖软地朝他笑了笑,“我本来很紧张,但是被你牵着,我现在一点也不紧张了。”
宋清礼心里一软,清冷的眉眼仿佛都柔和了些。
他嘴角牵动了下,正要露出点笑,只听孟知又说:“就像小时候跟着爷爷去吃席,到了人很多的地方,原本有些紧张,但是被爷爷牵着手带在身边,就不紧张了。”
宋清礼身形一僵,忽地勾起嘴角,咧出一个很深的笑弧。
孟知被他这笑吓到了,他笑得很冷,甚至还有一丝狠邪劲儿,特渗人,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宋清礼迅速压下嘴角,虚眯着眼看她:“我没比你大多少,十岁而已。”
孟知心想你倒是诚实,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年龄。
可是大十岁,那还不算大吗?
但她哪敢说实话,连忙点头:“是是是,宋先生很年轻,还很帅。”
宋清礼拉住她手腕的手往下滑,直接握住了她手。
孟知只觉半条胳膊都麻了,身体僵硬地被他牵着走进酒店大厅,甚至走出了同手同脚的糗样。
她不敢去想宋清礼的用意,怕自己想多了。
蒋越泽掐着点从包厢出来,手里夹着的烟都差点惊掉。
“四哥这是去哪儿拐了个……”
对上宋清礼狠厉的眼神,“妹妹”两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没敢说出口。
“四哥里面请。”蒋越泽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宋清礼却拉着孟知走进了另一个包厢,为她拉开座椅,打电话交代人上菜。
他站在她背后,俯身贴在她耳边说:“慢慢吃,吃完给我打电话。”
孟知感到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到了她耳朵上,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她耳朵一下就红了,红晕散开,晕染得整张脸和脖子都红了。
“嗯,好。”她轻声答应。
宋清礼看着她绯红的脸,眸色黯了黯,手背轻抚她脸,为她撩了下头发,声音低哑地说道:“我尽快过来陪你。”
“没,没事。”孟知心脏狂跳,紧张得都结巴了起来,“宋……宋先生您……您忙,不……不用来陪我。”
宋清礼身体却压得更低了,几乎要压到她身上,薄唇擦过她耳廓:“陪不陪,由我决定。”
孟知睁开眼,微微弯唇,“想必,何姐也有我不认识的熟人吧。”
再说下去,相当于戳破彼此之间最后那一层脸面。
何越也,心照不宣地没往下提。
当初领孟知进圈,除去她长得漂亮,更因为她听话懂事,后来接触深了,才知她并非好掌控的性子,无论是好言相劝,还是直接下猛药,都不管用。
寻常人碰上这么软硬不吃的主,可能早就放弃,偏偏她是何越。
“下午我飞京城。”暂且等两人的关系缓一缓。
何越还耐心嘱咐,“你稍微休息一天,孟天晚上去把写真拍了,让小吴后天早上发,最近曝光少,多营业。”
“好。”拍写真是来沪城之前就定好的,孟知没有异议。
服务员进来上菜。
何越拿着包起身,“我就不陪你吃了,行李还没收拾好,小吴,记得盯着你姐,别吃太多。”
小吴看了孟知一眼,答应下来。
何越离开后,孟知拿起筷子。
没胃口是假的,她快饿死了,昨晚在游艇上,怕东西不干净,她什么都没吃。
小吴也不敢真盯着,只默默在一旁吃着面前的几道菜。她和何越关系匪浅,孟知不可能不怀疑到她头上。
不过,一直到吃完,包间里都鸦默雀静。
心底那点委屈、恼意和忧伤,如纸片似的,纷纷扬扬,全被击成齑粉。
“在家乖乖的。”
“等我回来,我们找个地方去避暑。”
“我好好陪你,把这些日子全都补回来。”
男人吻了她很久,薄唇流连忘返,掌心里的曲线玲珑饱满,热意攀升。
孟知眼神柔软,茫然地点了点头。
手机又响,她放开他的手,目送他离开。
那朱亟昕穿着深蓝色夹克衫,有些秃顶,戴着过时的黑框眼镜,只见他站在舞台中央,手上拿着话筒,面带屈辱地说:“我怎么变成了第二上场了?我不是最后压轴出场的吗?你们节目组怎么做事的,当初说好了我是第三个出场的!”
现场一片哗然,观众席嗡嗡地一片议论之声,哪怕现场导演怎么引导,观众这个时候也不听指挥了。
陶制片和钱导登时没心情应酬投资商了,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疾步要往录播室赶去。
钱导甚至已经拿出手机,接起了电话,吼道:“让孟知说话!别傻站着!”
两人一走,演播室一片安静,沈以彦将看向大门的头转过来,正准备和宋清礼继续闲聊。
就看到宋清礼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下。”宋清礼大步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