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一瞬,对上她的眼睛,喉结正好露出在领口上方,十分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他沉下声线轻声问:“我们是不是该继续一下刚刚在车上没做完的事。”
德墨柏亚几乎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
那句话更像是通知,说完后就这么低头吻了下来。
梦中日思夜想的虚体在此时能够被真实地触碰,德墨柏亚亲吻她的姿态有种迫不及待的焦渴。捧着洛斯贝尔侧脸的那只手,手掌尺侧紧贴着下颚线,将她的下巴上抬,以便他能更好地品尝她嘴唇的甜。
德墨柏亚尝到了她唇上淡色口红的草莓甜味,又是勾舔又是含咬,似乎是要将这颗可口莓果的甜蜜汁水全都吸食干净。
德墨柏亚掌着她的后腰,就像是压着枝头去采撷果实的动作,使她更贴近自己。
隔着打底衫,他抚摸到她微微凹陷下去的脊骨。平时洛斯贝尔几乎总是挺直着后腰,但在某些时候,往前挺直的腰线也会弯弧成漂亮的月牙。
“等一会儿……”洛斯贝尔猛地被他抱起,手掌撑着他的肩膀使力拉开一丝距离。
她瞥了一眼客厅旁透进来的明亮的阳光,光的热度仿佛照在她的身上,将热意蔓延全身。
“现在还是白天呢。”
洛斯贝尔毫不怀疑,如果再继续下去,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一定会是卧室。
“你放我下来。”洛斯贝尔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我还没来过这里,先去参观一下。”
德墨柏亚不想放她下来,闷声应了句:“不好,我现在就想……”
洛斯贝尔低头去啄了一下他的唇,安抚道:“等晚上,好么。”
“那有什么补偿吗。”德墨柏亚对她挑了下眉,往上颠了一下抱稳,“现在不给,到晚上的时间是要有利息的。”
往下滑又往上举的颠荡让她感受到蓄势待发已经上膛的枪。
“两次。”
洛斯贝尔对亲热的事并不排斥,只不过也没有那般热衷。事不过三,如果不是看在二人半年没见,她也不会在玄关就跟德墨柏亚吻这么久,吻到两人都近乎失控。
德墨柏亚讨价还价地说:“三次。”
洛斯贝尔皱眉,根据德墨柏亚上一次的表现推断,三次前后加起来没有两个小时根本不可能结束,那这跟拉练有什么区别。
德墨柏亚见她似乎不想松口,于是故意抱着人走动。
“或者你先帮帮我。”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晚上再换地方试一试。”
德墨柏亚将人放在餐桌上,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将人锁在怀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他笑着问。
坐在餐桌边沿的洛斯贝尔觉得自己现在就像砧板上的鱼,随时可能被德墨柏亚吃干抹净,只取决于他是要直接生吞活剥还是慢慢地抽丝剥茧。
见洛斯贝尔不言,德墨柏亚便自问自答地说:“这里有温泉池,我们可以去泡一泡。”
德墨柏亚故意去捏她的大腿,又说:“瞧,肌肉都僵硬了,不得好好放松一下。”
“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帮你的具体概念是什么。”
很快,洛斯贝尔就切身领会了帮忙的涵义。
他手把手地教会了她如何握枪,如何给枪上膛,并发射出子弹。之后,手腕就像是练习了百次拆装枪弹,隐隐发酸。
“走吧,带你去参观一下。”德墨柏亚亲自帮她洗了手,又清理了一下自己。
和维斯宫殿的西侧殿比起来,这桩别墅完全不算大,加上地下室也就统共三层。但此时这里只有她和德墨柏亚两个人,感觉起来依旧空旷。
主卧的视野和环境是最好的,洛斯贝尔刚想看看旁边的侧卧。
德墨柏亚就幽幽地出声说:“你看客卧做什么,你不打算跟我睡吗。”
“参观难道不是每间都看看吗。”洛斯贝尔无奈失笑。
然而,当她推开侧卧的门,她发现客卧的床上不仅连床单都没有铺,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床垫,多余的枕头和被子都没有。
洛斯贝尔回头去看身后的德墨柏亚,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里平时就只有我在,侧卧没必要准备。”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看后院的温泉池。”
后院的温泉池是引温泉水的汤池,伸手去摸也是很舒服的温度。
洛斯贝尔看着清澈温暖的温泉池,眼眸中流露出跃跃欲试的兴致。
“但我没带合适的衣服泡汤。”洛斯贝尔有些遗憾地叹气。
德墨柏亚笑了笑,说:“你刚刚怎么不仔细看看主卧的衣柜。”
“衣柜里准备了一些你的衣服。”
德墨柏亚分明就是在明知故问,一看到主卧里的那张大床,她就控制不住地想到在客厅发生的事,以及和他晚上的约定。
最令洛斯贝尔没想到的是,不久前德墨柏亚抓着她的手辅助时,眼睛却是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不仅发出舒服的哼哼声,还要说些让人快要着火的话。
“洛斯贝尔,好喜欢你。”
“你能感受到我有多喜欢你吗。”
“它说它也很喜欢你的触碰。”
……
下意识收紧的手更令德墨柏亚发出一声不知是疼痛还是舒爽的闷哼。
热意将洛斯贝尔完全包裹。
“真的很舒服。”洛斯贝尔浸泡在温泉中,忍不住发出感慨。
德墨柏亚将浴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慢慢地走下池子。
这个池子不大不小,足够成年人扑腾三四下到另一边的池边。
德墨柏亚一下池子就跟吸附的磁铁一样朝洛斯贝尔靠近。
“来这里。”德墨柏亚拉着她在池边坐下。
他忍不住去看她身上那件黑色泳衣。
泳衣是连体的款式,从正前方看好似没什么特别,但后背几乎是完全镂空的,在腰部两侧也有对称的露肤设计。
洛斯贝尔的黑发也长长了一些,她没再剪短,现在已经能够扎起来,弯折成类似丸子头的发型。
“怎么了。”洛斯贝尔扭头,忽地撞进他被氤氲得湿润温和的眼睛里。
德墨柏亚笑着说:“这件泳衣很好看。”
当然,洛斯贝尔的身材更是紧致得完美好看。
而德墨柏亚只穿着一条黑色的四角平裤,饱满的胸肌,雕刻般的腹肌,人鱼线和鲨鱼线都被完全展露。
洛斯贝尔稍稍将身体往下浸入几分,心想除了这件,其他款式的裸肤度都太高了,尤其是那几件布料少得可怜的比基尼。
她倒不害怕展现自己的身体曲线。只不过,温泉池就只有一个,德墨柏亚是肯定要和她一起泡的。以德墨柏亚的克制力,她可能刚下池子不久就要被拉着回卧室运动了。
水的浮力让德墨柏亚更轻易地将洛斯贝尔拉到自己的身边。
“这是要溜到哪里去了。”他搂住她的腰,在水下的触感好似隔着无形的屏障,若即若离。
但也更滑,更让人爱不释手。
洛斯贝尔抓住他乱动的手,压制住:“别乱摸。”
“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他单手撑着池子石壁,将人困在一隅。
“我可以开始讨要利息了吗。”
第86章 两次。
汤泉的池壁是一块块被打磨得光滑的石头,裸露的后背抵靠在石壁上,感受到明显的凸起。撑在她身侧的手臂曲折手肘,将猎物逼入绝境般地步步紧逼,将人困在怀中愈发缩紧的包围圈。
“洛斯贝尔,我饿了。”
德墨柏亚微微眯起眼,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微微下垂,扫过她泛着健康色泽的唇。透着粉的唇让人想到柔软的三文鱼,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那道鲜美。
“晚餐吃了你想吃的,现在……”他拖着尾调,预示着靠近,“是不是该满足我想吃的了。”
德墨柏亚无疑是一只食量极大的狮子。
晚餐的汉堡和一些小食并不能完全满足他空虚的食欲。又或是说,那根本不是他所渴望的食物,所以哪怕吃完,依旧不能填满内心那份焦渴的空虚。
因此,他还需要品尝一些饭后甜点。
“sweetie.”德墨柏亚用慵懒且调笑的语调,亲昵地唤她。
洛斯贝尔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如此甜腻的称谓呼唤,情不自禁地微微睁大了双眼。
下一秒,德墨柏亚便趁着她惊愣的瞬间,捕捉到猎物失神的空隙,毫不犹豫地发动进攻,毫不犹豫地咬上他心心念念的美味。
尽管洛斯贝尔并不想用“衣冠禽兽”来形容德墨柏亚。
但当他脱去绅士的外衣,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激进攻势简直就像是一只饥饿难耐的猛兽,狼吞虎咽地去啃食这块令他垂涎欲滴的软肉。
身前施加的压力,使后背硌着的石头感知愈发明显,洛斯贝尔忍不住发出一声不适的闷哼。双手自然地攀缠上他的后脖颈,比起硌人的石壁,她更倾向于去贴近身前更为软和的胸膛。
忽而,她感受到一个宽大的手掌抚上她光滑细腻的后背,用手背帮她隔档住身后坚硬的硬物。德墨柏亚抬起腿,脚踩着阶梯的边沿,让大腿成为支撑她身体的坐垫,把人抱着远离池沿。
可捕猎者怎么会这么好心呢。
猎物主动的投怀送抱,其实是掉落了另一个陷阱。
德墨柏亚的脑中不禁浮现出她晚上吃饭时的画面。
就在三个小时前,他们窝在别墅的影音室,一起看完了一部科幻电影。之后,德墨柏亚环抱着她的肩膀询问,问她晚餐想吃些什么。
“我想吃汉堡。”洛斯贝尔毫不犹豫地回答,并补充说,“要快餐厅的那种,还要一杯充满汽的碳酸饮料。”
在军营里吃多了均衡搭配的健康饮食,洛斯贝尔现在特别怀念速食产品的味道。
加之前两天在家里,艾尔莉丝一直热情地为她准备三餐,丰富的家常菜不仅不能抵消这份想念,反倒使她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吃到。
“就只想吃这些吗。”德墨柏亚讶异于她简单的选择,以及提出的详细要求。
“是的。”洛斯贝尔肯定地点头。
“如果你不想吃,可以只单独给我点一份。”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德墨柏亚笑了笑,让她先点单,等会儿他来填地址。
很快,外卖送到门卫处,又由下人送到别墅内。
餐桌上,德墨柏亚注视着正在拆汉堡包装的洛斯贝尔。她的嘴角弧度不自觉地上翘,眼神完全被手中的汉堡吸引,连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他半个。
和在家里吃正餐不同,洛斯贝尔双手抓着汉堡,没有刻意在意自己文雅的吃相。她张大口咬下汉堡,确保自己这一口不是只给面包胚造成一点儿皮外伤。
柔软的面包胚里夹着浓郁的芝士和煎得正好的牛肉饼,融化后的芝士与肉香融合,浓厚的味道又被清甜的新鲜生菜中和,完全不腻口。
“这么好吃吗。”
德墨柏亚盯着洛斯贝尔咀嚼时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看起来有些像啃吃菜叶的兔子,很可爱。并且,在她吃到第一口汉堡时,眼睛亮闪闪地眨了两下,唇角跟着上扬,脸上也跟着露出满足的笑容。
“嗯。”洛斯贝尔这才抬眼去看坐在对面的德墨柏亚。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吃相不那么斯文,她放慢了咀嚼的频率。
等待口中食物完全咽下后,她才解释说:“其实我以前平时也很少吃汉堡,但总会有突然想吃的时候。”
洛斯贝尔注意到德墨柏亚尚未打开汉堡的包装纸,又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不喜欢汉堡,要不然你再让人给你做点其他的……”
她确实没有亲眼见过德墨柏亚吃汉堡。
这种需要手抓的食物,看起来就不大符合他的身份调性。
“没有不喜欢。”德墨柏亚摇头否认,弯起嘴角笑着说,“只是看你吃得很香,觉得你吃汉堡的样子很可爱,想多看两眼。”
洛斯贝尔有时候真的怀疑,皇室是不是还有专门教说话的礼仪课。要不然德墨柏亚说这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怎么能那么信手拈来。
“你别看我了,快点吃吧。”洛斯贝尔忽地有些脸热,催促他,“不然一会儿汉堡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德墨柏亚这才打开包装纸。
洛斯贝尔拿起手边的碳酸饮料喝了一口,充沛的气泡在口腔里噼里啪啦地炸开,冰冰凉凉的液体压下胸口的一丝灼热。
咬第二口时,她悄悄用余光去瞄德墨柏亚。
他吃饭时不会将口张得很大,习惯性细嚼慢咽,刻在骨子里的行为模式又不会让人觉得刻意端着,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急躁。
怎么能有人吃汉堡都这么优雅好看,洛斯贝尔暗暗心想。
此时,德墨柏亚无意瞧见洛斯贝尔唇边沾上了一点儿酱汁。他拿过手边的纸巾,半起身伸手要去帮她擦拭。
就在他靠近的前一秒,洛斯贝尔伸出舌头,用舌尖舔去了那一点酱,并抬头看他。她看见他手上的纸巾,很快就猜到他的意图。
“谢谢。”她接过纸巾,又重新用纸擦拭了一下舔湿的嘴唇。
德墨柏亚坐回位置上,喉结上下滚动,也拿起手边的饮料喝了一口。
平日里他连苏打水都很少喝,这会儿因为喝得稍稍有些急而被气泡呛到,不得不立刻拿过纸巾捂着嘴咳嗽。
“你没事吧。”洛斯贝尔赶忙关切地问,蹙眉看着他。
“没,咳事……”德墨柏亚摇头。
为了帮她擦嘴,他的视线本就集中在她的嘴唇上。拉近距离后,是那么清晰地看清她粉色的舌尖,舔唇的动作仿佛被放慢,有着超乎想象的冲击力。
池水表面晕荡出圈圈的涟漪。
尽管这是一池静水,洛斯贝尔还是感受到了波浪的荡漾。喝下的碳酸饮料似乎也跟着她的摇晃而不断积蓄着气泡,噼里啪啦地在耳朵边炸开,寻找着出口释放气压。
“不要这样磨。”温泉将她的脸烘得像是成熟*的蜜桃,透出漂亮的粉色,眼睛里也氤氲着水雾。
洛斯贝尔双臂环抱着德墨柏亚的脖子,像是抱住漂浮在海面上的浮木。
在水中,肌肤的相互磨蹭减少了摩擦力带来的疼痛,却似乎也不能被完全地紧贴擦碰。她还坐在他的腿上,双脚踩不到池底,被他不上不下地吊着。
“真的不要吗。”德墨柏亚轻咬她发红的耳尖,“可是已经都湿乎乎的了。”
浸泡在池水中的人怎么可能不是湿的呢。
但腿上能感受到的黏滑却是和池水不一样的湿稠。
“我不要泡了……”洛斯贝尔气闷地咬了一口他的肩膀。
肩膀上传来一阵痛感,德墨柏亚却只是笑。
他抱着怀里轻颤的人,忍不住又亲了亲她发红的耳尖,像是红了花瓣的海棠,粉晕从耳根蔓延到脖颈。
“你干嘛?”洛斯贝尔走进淋浴间,发现德墨柏亚也跟着走了进来。
德墨柏亚又打开花洒的开关,水流从上洒下,只集中在一小块区域。他把人拉进花洒的淋浴范围,凑近到她耳边说。
“这里就一个花洒,当然是一起洗啊。”
这间浴室是只有一个花洒,但这栋别墅可不只有一间浴室。
他抬手扯着带子轻轻一抽,系在脖子后面的挂脖肩带就那么松脱开。
“说好的,两次。”
“换个地方试试。”
这大概是洛斯贝尔人生中洗澡洗得最久的一次。最后洗到感觉她要脱水,浑身都要被洗掉一层皮。
洗完澡后,洛斯贝尔心安理得地接受德墨柏亚的服务。她背靠在他的怀里,让他帮自己吹干头发。
“好了。”德墨柏亚关闭吹风机,用手指勾起一缕头发放到鼻尖闻了闻。
洛斯贝尔睁开眼,扭头的瞬间,那缕头发便从他的手指尖溜走。
“我明天回家。”洛斯贝尔不是以商量的语气在跟他讨论,而是确切的通知。
他对上她充满怨念的一双眼,环腰抱住她,问:“生气了?”
德墨柏亚抱她抱得更紧,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又闻到她身上留有的属于他的信息素气味。
“再多陪我一晚上,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好么。”
“不好。”洛斯贝尔冷漠地回答。
德墨柏亚侧头去吻她的耳朵,这里就像是含羞草的叶子,一碰她就会忍不住缩起肩膀。
他又用双手轻轻揉捏她的掌心把玩,轻声问:“为什么那么急着走。”
“你还问我为什么。”洛斯贝尔抬手拍掉他的手,侧身去瞪他,“这哪儿是来放松的。”
回想起刚刚在浴室的画面。
身体唯一的支点只有那堵墙,她双手撑着墙面,身体仿佛被石臼研磨捣碎过,浑身的骨头都要跟着散架。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做的原因,德墨柏亚似乎比之前还要久。第二次在浴缸里,他还让她自己来,根本坐不稳,把她累得不行。
洛斯贝尔不禁感到后悔,她就不该答应他换个地方尝试的条件。
德墨柏亚伸手去抓她的小腿,要将她的腿架在自己的腿上。下一秒,洛斯贝尔就猛地要将腿给抽回去。
“又干嘛。”她皱眉,看他的眼神就跟刺猬防黄鼠狼似的。
“帮你放松一下。”
德墨柏亚轻叹了一声,圈住她的脚腕拉回来,轻轻慢慢地帮她揉捏小腿肚。他低垂着眼,没有说话,只有手上在动作,看着样子还有点儿委屈。
不得不说,温厚的手掌搭配上适度的力道,按摩得的确很舒服。可洛斯贝尔也没有因此就心软松口,她腿酸的原因本来也就是因为他。
“好了,不按了。”感觉差不多后,洛斯贝尔就收回腿,“我想休息了。”
她躺进被窝中,背对着德墨柏亚。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德墨柏亚在她的身旁躺下,然后从背后抱住她。
“晚安,洛斯贝尔。”
第87章 “撒娇没有任何用。”
淅淅沥沥的水声持续不断,夹杂着沐浴液泡沫消泡的噼啪声。
哗哗的声音,可能是花洒四溅在墙上的水珠,衔接成线滑落地面,汩汩流入下水道,又或是浴缸里激荡起涟漪,水花满溢淌落地面的声响。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水雾,脑袋跟灌了水一般晃荡晕乎。
哪怕视野因为潮湿的水汽而变得模糊,意识也迷迷糊糊地失去对方向的感知,但触感依旧清晰。
温热的水液包裹着身体,被完全浸透的肌肤泛起雪白,又被热气蒸熏成娇嫩的粉红色。被浸湿的人体达到吸水量的极限,多余的水分又从舒张的毛孔中被排泄出去。
明明人就被浸泡在温水中,洛斯贝尔却觉得自己快要脱水。
吸饱水的手指生出褶皱,连同四肢也像是被浸润的面包体,变得绵软无比。水的浮力也成为在浴缸里坐稳的阻力,身躯不自觉地打滑下沉,因此不得不伸手撑扶着。
后背抵靠温泉池的石壁,手掌支撑淋浴室的墙,腿足贴倚在浴缸的边沿。
还有德墨柏亚坚实的胸膛,稳固的手臂,坚硬会成为柔软的支柱。就像散落的珠子需要穿线,零落的树叶需要枝干,她同样需要人拼凑起变成泥泞的自己。
生理的感受比头脑的记忆更为深刻。
洛斯贝尔是在干渴的躁意和紧实的束缚中醒来的。
她忍不住吞咽,生涩的喉咙引起阻塞的干痒。
蹙眉睁眼后,低头瞧见了环抱在她胸前,犹如绑带般的有力手臂。后背还紧贴着德墨柏亚胸膛,触感简直就和被温泉水熨烫过的石壁一样坚固滚烫。
难怪昨晚会梦见自己变成鹿,被狮子追赶压制。
德墨柏亚与她的感知截然相反。
掌心下,是沐浴液的柔滑,泡沫的轻盈,还有温水的湿热。室内弥漫的朦胧水汽,鼻端更是充盈着浓郁而芳香的香气。
一切结束在水温冷却之后。
在完全睡醒前,德墨柏亚感受到怀中的温度降低,于是下意识地去抚摸身侧,空荡的床单只剩下温凉的余温,犹如一盆冷水淋头倒下。他猛地睁开眼,又高频次地快速眨了几下眼,使刚睡醒的模糊视线变得清晰。
身侧的人的的确确不在了。
“我明天回家。”
昨晚洛斯贝尔说的话像是促使人清醒的闹钟。
德墨柏亚倏地从床上弹起,直接趿着拖鞋快步走出卧室,一边走向一楼一边快速扫视别墅的各个区域,寻找消失的人影。
“你醒了。”
厨房里,听到脚步声的洛斯贝尔闻声抬头,看见了还穿着睡衣,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德墨柏亚。
“你要吃苹果吗。”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形状跟图画书上的一样标致。
可德墨柏亚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那个苹果。他一声不吭地迈大步走到洛斯贝尔的身边,从背后抱住她,将脑袋埋在她的肩颈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热气呼在洛斯贝尔的脖子上,细小的胡茬磨蹭脖颈捎来几分痒意。她微微缩起脖子,手里还拿着刚洗好的苹果和削皮器,只能转头看他。
“你怎么了。”她疑惑地眨了眨眼。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黏人。
“我还以为你走了。”埋在脖子中的声音有些闷。
说完,德墨柏亚环抱在她腰间的手臂缩得更紧,像是担心下一秒就会溜走一样,几乎要将身前的整个人都深嵌进胸膛中。
“我没走。”他抱得有些许紧,导致洛斯贝尔不得不弯曲上半身。
“我就是早上醒来有点儿渴。”她解释说,“看你还没睡醒,不想吵醒你,就自己下楼倒杯水喝。”
洛斯贝尔用手肘稍稍顶了顶他的腰腹部位,想让他放松些怀抱,但德墨柏亚跟抱住宝物的小孩儿一样,还是不肯松手。
“嗯,可你昨天睡前就说今天要走。”他的语气有些委屈巴巴的卖惨意味。
洛斯贝尔心想德墨柏亚是不是有分离焦虑症。
上回要分别前,他也是抓着她恋恋不舍地吻了好一会儿,还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
她轻叹一声,语气有些无奈地安抚说:“我不会一声不吭地走。”
“好了,你先去洗漱一下吧。”看他这跟炸毛狮子一样的金发,肯定是一睡醒就着急忙慌地来找她了。
一想到这,洛斯贝尔的心就像是被温暖融化的巧克力一样,又软又甜。她盯着他毛绒绒的金发,又不由地生出些想揉他头发的心思来。
可惜手上沾了水,湿漉漉的很不方便。
“我看厨房的冰箱里有食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早餐吃。”
德墨柏亚这才松开手,注视她的蓝的眼睛盈溢出漂亮的光辉,慵懒微哑的语调愉悦地上扬。
“你给我做?”他低头贴着她的唇轻啄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什么都行。”
洛斯贝尔凝着他含笑的眼眸愣了一瞬,近距离下,被他刚睡醒也依旧好看的容颜恍了眼。她立刻故作镇定地垂下眼不再去看他,专注于手上削苹果的动作。
“那我弄点简单的,给你做个三明治吃吧。”
“你要金枪鱼的,还是培根煎蛋的。”
德墨柏亚瞥见她晕起淡淡粉色的耳尖,笑着抿了抿唇,压下控制不住上翘的唇角。要不是还没刷牙,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把她压在料理台上深吻。
她看起来比早餐还要美味。
“培根煎蛋吧。”他笑着回答。
等德墨柏亚洗漱好再下楼时,洛斯贝尔已经做好了三明治,还顺手帮他泡了杯黑咖啡。
然而,德墨柏亚没有直接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下。而是将咖啡和早餐挪到洛斯贝尔旁边,两人从面对面变成了邻座。
他还故意将两把椅子的位置挪得近了些。
“这么近,手肘会碰到的。”洛斯贝尔提醒他说。
德墨柏亚坐下后,语气平静地说:“没关系。”
她和德墨柏亚,现在相处的模式像极了结合后的alpha和omega,但德墨柏亚才像是那个需要被安抚的omega.
“真的不多留一晚上吗。”
“你想不想去滑雪场滑雪。”
吃完早餐,洛斯贝尔拿纸巾擦拭了嘴唇,扭头去看身旁的德墨柏亚。
她摇了摇头:“外出不太方便,万一被人看见了不好。”
因为他们的恋情还不能被公之于众,很多普通情侣的约会项目都不能做。
当然,以德墨柏亚的身份地位,完全能够将他们要去的地方清场。但他知道洛斯贝尔不会希望这么做,所以只能作罢。
“那就待在别墅里。”德墨柏亚还在尽力争取,“后院有网球场,我们可以打网球。”
“或者你想做其他的,我也可以陪你。”
他们难得才能见上一面,德墨柏亚的确想同她多待一会儿。
洛斯贝尔望着他期盼的眼神,犹豫了片刻后,问道:“那你能做到今天不做吗。”
德墨柏亚忽而沉默下去,毛衣领口上方的喉结出卖他心底真实的想法,心痒难耐地上下滑动。
“我保证,不超过一次。”他据理力争,“其他情侣平均最少一个月也有一次吧,那我们六个月没见,也有六次了。”
洛斯贝尔忍不住失笑,按下他要去搂她腰的手,反驳道。
“你以为是银行储蓄啊。”
“哪有这样计数的。”
如果真是储蓄,那也得有存款利息,可就不止六次了。
德墨柏亚如此默默心想着。
“既然你控制不住,那我还是回家吧。”洛斯贝尔叹了口气,正要起身。
下一秒,她被德墨柏亚一把抓住手腕,拉到怀里,跌坐在他的腿上。他双手如同安全带一般扣住她的腰,不许她起身。
“如果我不放你走呢。”他抬眸盯着她,眼神又流露出几分强势。
这里是他的私人别墅,如果德墨柏亚不让她走,她自然是走不了的。
“你打算这么做吗。”洛斯贝尔反问他。
或许是确信德墨柏亚不会这么做,她问话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的怒气或是威胁意味。
德墨柏亚很清楚,对洛斯贝尔采取强硬手段,结果只会是硬碰硬。更何况,他们之间看似是他掌握主动权,但真正的决定权一直都在洛斯贝尔手上。
他软下语气,将头靠在她的身前:“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呢,洛斯贝尔。”
“你小时候也这么爱撒娇吗。”
看着身前蓬松的金发,洛斯贝尔终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发丝。
没有用过发油和定型喷雾的顺毛手感很好,德墨柏亚的发丝很顺柔,发根稍微偏硬一些,跟他这个人一样,看着温和,实际上也有执拗的一面。
“我只有很小的时候撒过娇。”他抬起眼,洛斯贝尔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漠然。
德墨柏亚垂下眼眸,敛去眼底不明显的失落情绪。
她听见他轻声说:“因为,我发现撒娇没有任何用。”
老师沃克常同他说:
“只有懦弱的人才会掉眼泪。”
“你不可能凭靠着眼泪和乞求让你的对手轻饶你,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摔倒了就自己站起来,受伤哭也没用,如果感到痛就咬牙忍着。”
……
尽管他说的是事实,撒娇的确无法改变任何现实情况,其本质是引起在意的人的关注,让对方心疼,对他产生关怀。
可那时候的德墨柏亚也只是个孩子,孩子本就该得到关心和照顾。却因为他是皇子的缘故,在年纪尚小时就被迫成长,学会超出年龄的坚强。
洛斯贝尔没有说话,心底不由地泛起细微的针刺般的酸痛。
“德墨柏亚,你可以向我撒娇。”
“撒娇有时候也是有用的。”
因为她会心疼他,也会对他心软。
“我明早再回去。”她瞧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点。
爱和喜欢,不就是想看见对方感到幸福的眼神和笑容吗。
“不过,提前说好,也不是每一次撒娇都有用的。”
“嗯。”德墨柏亚轻快地答应,嘴角弧度跟着上扬。
“洛斯贝尔。”他唤她的名字,用极具诱惑性的语调轻声问,“那我现在可以有个请求吗。”
他仰视她,正如向日葵仰视太阳。
“可以主动亲我吗。”
第88章 “帝国第一alpha失控!”
上天会降临大地所需要的甘霖,而大地会张开怀抱去拥抱属于他的恩赐。虽然主动给予亲吻的人是洛斯贝尔,但仰头去渴求的人却是德墨柏亚。
这是一个极其温柔且缠绵的吻。
他轻柔地去含弄她柔润的唇,如同吮吸花瓣中的甜蜜般含化她口中的甜,甜意从舌尖弥漫至整个口腔。
她的主动,总是能予以他极大的满足。
酥麻的愉悦,如同轻盈的气体,充盈他空泛的心脏,又像是流经血液的细微电流,从跳动的心脏扩散到五脏六腑,引起浑身的震颤。
干涸的大地在奋力地汲取更多的甘露,干裂的地面会因为她的到来而缩小裂缝,迸发出更昂扬的生机。从地下窜出的枝芽会朝天空生长,朝雨水降落的方向伸手。
德墨柏亚手掌抚上她的后背,更用力地昂首去承受她所予以的快乐。
但雨什么时候停,大地说了不算。
洛斯贝尔轻轻推开他的肩膀,低头望进那双潋滟成积水的蓝色眼眸,映照出他所仰望的天空的倒影。她低眼扫过他湿润的唇,红润的色泽像是早晨她吃到的那颗苹果。
在神话故事中,鲜艳的苹果代表着诱人的欲望。他凝望她的眼神饱含着更深的渴求,破土而出的勃勃生机是为她而发生。
“到此为止了。”她笑着轻抚他的脸颊。
几乎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德墨柏亚跟着侧过脸去触碰她的掌心。但下一秒,洛斯贝尔便收回手,从他的腿上起身。
德墨柏亚的眼神还胶黏地流连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端起桌上的空盘和水杯走到水池边。
“这些可以交给下人来做。”德墨柏亚出声的声音还有些微沉哑。
洛斯贝尔拧开水龙头,说:“不过是顺手的事。”
“而且。”她抬眸扫了一眼坐在餐桌边的德墨柏亚,“我觉得你也需要一些冷静的时间。”
如果她不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只怕德墨柏亚就要帮她找事情忙了。
等洛斯贝尔擦干净所有的餐具,放回原位后,德墨柏亚也从餐桌的座位上起身,走到她身边。
“下午想做什么。”
洛斯贝尔垂眼扫见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内心觉得德墨柏亚实在是有些过分黏人。
“我昨天瞧见楼下有间健身房,下午一起锻炼一下吧。”
德墨柏亚稍稍压下眉头,忍不住轻笑打趣说:“还真是努力啊,我的好士兵。”
“我不是说要尽快升任指挥官吗。”
“为了尽快选上,我也得努努力啊。”
“是。”德墨柏亚点点头,“为了我的名分,我是得督促你加把劲儿。”
洛斯贝尔不得不说,德墨柏亚实在是极佳的陪练。并且,她也必须要承认,拉着德墨柏亚一起锻炼,也确实是存了想消耗掉他一部分精力的想法。
然而,下午的锻炼并没有改变他晚上想要进行情侣活动的念头。
夜宵时间,德墨柏亚在料理台上为自己制作了一碗甜汤。洁白的藕粉经过搅拌呈现出黏稠晶莹的液状,舔尝起来是清甜的味道。
大理石的料理台面上还铺着他来时穿着的那件羊毛大衣,深咖色的大衣内侧濡湿了一小块,不明显地呈现出更深的颜色痕迹。
“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在这里了。”洛斯贝尔身上套着他宽大的毛衣。
站在她身后的德墨柏亚则只穿着休闲裤,赤裸着上半身。
他从地上捡起她的家居服,白色的上衣湿了一片的红色酒液,还崩掉了两颗扣子,是可以直接丢掉的程度。
“嗯。”他毫不避讳地承认,凑近到她耳边轻声说,倦懒的声调撩人,“早上你在这里做早饭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
洛斯贝尔蹙眉瞪了他一眼,余光又扫见不仅被打湿还起皱的大衣,犹豫地问道。
“这衣服,你要拿去干洗吗。”
其实一件羊毛大衣,对德墨柏亚来说,扔了也就扔了,压根不会有任何损失。
他顺着她的目光停留在晕开一滩的水渍上,挑眉反问:“你是希望我扔掉它吗。”
“这是你的衣服,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她才不要和他探讨这件衣服的处理办法。
“可是,这大衣是被你弄湿的。”德墨柏亚双手撑着料理台桌沿,把人锁在怀前,笑着看她也染上红晕的脸和耳根。
洛斯贝尔双手推开他,德墨柏亚本就没有要将人禁锢在这里的意思,被这么一推,身体还往后踉跄了两步。
“我要去洗澡了,你先把这里处理干净。”
“要是我出来看见你没弄好,你今晚就睡沙发吧。”
她可不想等到明天,让别墅的下人来打扫这里。何况客厅的沙发,无论长还是宽,容纳下一个德墨柏亚都绰绰有余。
德墨柏亚注视着她气呼呼的背影,变远的距离使她修长的双腿能完全映入眼帘。她赤脚踩在有地暖的地板上,去穿起被踢得相隔甚远的两只拖鞋。
眼前又忽地浮现出她小腿紧绷时显露出来的比目鱼肌线条。
德墨柏亚抬手摸了摸发痒的喉咙,去冰箱里拿了瓶冷水小口地喝了两口,强压下那股又要升腾起来的燥热。他将桌上的那件大衣收好,找了个袋子装着,打算带回到皇宫让勃利去处理。
丢掉他是不舍得的,但大概也不会再穿第二次。
这件大衣接下来的命运,就是在清洗干净后套上防尘袋,被挂在德墨柏亚的衣帽间的角落,成为他美好记忆的收藏品。
至于为什么是角落。
德墨柏亚简直可以想见,等以后他和洛斯贝尔结婚后,当洛斯贝尔看见这件大衣时,脸上会露出怎样恼羞成怒的表情。
是的,他已经无数过幻想过同她结婚和结婚后的画面。
他无比地希望他们能够成为彼此独一无二的所属。
德墨柏亚大致整理了一下厨房,走到浴室门口试图去拧压把手时,发现洛斯贝尔像是早有预料,早就已经从里面将门反锁。他自己都不知是气还是觉得无奈地笑了一声,于是转身朝二楼主卧的浴室走去。
“我来帮你。”洗完澡的德墨柏亚自然接过她手上的吹风机。
手指插入她的发丝间,不烫的暖风吹拂她的发丝,头发像挽留缠绕他的丝线,穿过他的指间,又将安心的香气捎到他的鼻尖。
洛斯贝尔乐得轻松,抬手捻了捻超过锁骨下方的发尾,指腹留下一点儿潮湿。
“你说,我要不要把头发再剪短些。”
“什么。”
德墨柏亚隐约听见她在说话,但吹风机的风声掩盖过了她的声音,他没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他关掉吹风机,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洛斯贝尔便将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又多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
“都好看。”
德墨柏亚回答得毫不犹豫,答完后似乎又担心洛斯贝尔觉得他态度敷衍,补充说道。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和你是长发还是短发都没关系。”
“而且,你确实无论长发还是短发都好看。”
德墨柏亚笑着用手指梳顺她的头发,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爱怜。
他抬眼与她对视,说:“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我是觉得剪短发能方便些。”洛斯贝尔自己倒是无所谓长发短发。
就像之前留长发,也完全是因为艾尔莉丝喜欢她留长发,然后就习惯了。
“如果剪短发能让你更轻松些,就剪吧。”德墨柏亚提议道,“等你当上指挥官,能自由出入时再留长发。”
洛斯贝尔似是好奇原因,抬眉疑惑地望进他透亮的眼神中。
德墨柏亚看懂她的眼神,笑着解释:“如果只是怕麻烦,我可以帮你吹。”
接着,吹风机又开始工作,发出呼呼的声响。而风声能够掩盖住她的说话声,却无法遮盖住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温柔的手指从发顶顺至发梢,与暖风一起撩动她的发丝。但手指与风拨动的也不仅是她的头发,更是她为之摇曳的心。
睡前,德墨柏亚亲吻她的额头,再一次将人抱进怀中。
他说:“晚安,洛斯贝尔。”
不满七天的假期像梦一般短暂。
在最后一天假期的下午,洛斯贝尔回到军营报道。
“你剪头发了。”琼注意到洛斯贝尔短至下巴略往上的头发。
“嗯。”洛斯贝尔笑了笑,说,“这样方便些,节省时间。”
“这样也挺好看的,很利落。”
琼说的是真心话,短发使视觉重心上移,更凸显出洛斯贝尔那双又黑又明亮的眼睛,多了几分表象的精明和犀利。
回到军队之后,洛斯贝尔又恢复了往常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
很快又到了第三次考核期,洛斯贝尔依旧成绩稳定,拿到了优秀。
这意味着,只需要再等三个月,她就能发起挑战,尝试利用德墨柏亚定下的挑战制度,提前成为初级指挥官。
军队的生活乏味枯燥,但也足够平静安定。
前半年,洛斯贝尔只能利用周末的通话时间和外界通讯。过了半年,他们不仅允许在周末和外界通信,也能够额外多拥有一小段的上网时间。
就在第四次考核之前,洛斯贝尔在网上看到了德墨柏亚遭遇突袭的消息。
新闻报道的标题是,
——帝国第一alpha失控!帝国皇储公开场合遇袭,竟致突发易感期?
洛斯贝尔向来知道媒体喜欢夸大其词,但看到这样一则尚不知真假的新闻,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悬起,惴惴不安。
相关话题几乎是爆炸式地登上热搜,但点进去的多是吃瓜群众。
洛斯贝尔翻了许久,才找到一张模糊的现场图片。
那是一张德墨柏亚被保镖拥促着离场的照片。
因为拍摄者站在距离很远的地方,放大的像素相对模糊,还有点儿抖,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德墨柏亚的具体情况。
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许是皇室有意封锁消息,几分钟后,新闻链接失效,连那张模糊的照片都成了白图。
洛斯贝尔赶忙拨打了德墨柏亚的号码,令人心焦的嘟声持续,最终无人接听。但她没有试图拨打薇洛安和维克多的电话,她能够猜到他们在忙。
该打给谁呢。
她又拨打了勃利的电话。
就在通话被接通的瞬间,刚好班长来收缴通讯器。
“洛斯贝尔,该交通讯器了。”
在班长的注视下,犹豫的手指只能被迫按下挂断键。
至此,德墨柏亚的具体情况,她依旧不得而知。
第89章 “除了她,我的未婚妻不会有别人。”
“洛斯贝尔,你怎么了。”
与洛斯贝尔相处这么长时间,琼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心不在焉的样子。
且不说今天的训练,洛斯贝尔明显不在状态,导致连教官都忍不住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而现在,她手里拿着半个馒头,正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出神的视线不知飘向何处,盘中的配菜也几乎没动多少,状况实在反常。
“没什么。”洛斯贝尔语气淡淡,又有些无精打采。
她试图扯出个无事的微笑,嘴角又像是突然绷断悬丝的木偶,倏地坠落下去,眼眸也跟着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琼蹙起眉头,试探性地发问。
碍于德墨柏亚的身份,洛斯贝尔无法向外人透露他们关系的分毫。这种出于亲密关系的关心则乱亦无法言说,无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找借口说:“可能是天气热起来了,所以有些没胃口。”
晚上就寝前,班长找到洛斯贝尔。
班长对她说:“有事找你,跟我去一趟。”
班长并未说是什么事,琼有些担忧地看向洛斯贝尔,心想洛斯贝尔今天只是有些不在状态,但也没犯什么大错。
怎么班长的神情那么严肃。
“是。”洛斯贝尔立刻应好,跟着离开。
班长带着她到了营长的办公室。
营长是位中级指挥官,一般情况下,像她这样入伍未满一年的新兵,如果没有犯事或是立功,平时根本没机会见到营长。
“洛斯贝尔是吧,有个紧急电话找你。”营长对她说道。
洛斯贝尔微微一愣,转瞬间脑中即刻有了猜想。尽管她表面还是表现得镇定得体,但当她接起固话,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声线有着微不可察的轻颤。
“我是洛斯贝尔。”她如此开口说道,并无意识紧张地干咽。
“卡佩,我是毕夏普。”话筒那端并不是德墨柏亚。
洛斯贝尔怔了一秒,目光瞥见还在办公室内的营长,很清楚自己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毕夏普察觉到她的停顿,也猜到她那边的情况。其实如果不是德墨柏亚坚持,他本不该打这通电话。
“殿下在我身边,接下来换他接听。”毕夏普对她说,然后将通讯器递交给了目光始终集中在他脸上的德墨柏亚。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的声音传来,洛斯贝尔立刻感到眼眶发热。
“嗯,您请说。”洛斯贝尔尽可能地保持冷静,用平常的语气说话。
“我看到你拨来的未接来电了。”德墨柏亚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没有明显的气虚或是迟疑停顿。
“我猜你应该看到了那些新闻。”他还知道,她也给勃利打了电话。
拨打两通通话的间隔时间不超过三分钟,她一定很着急。
“我没事,都是媒体捕风捉影的噱头。”德墨柏亚安慰她道。
“我明白了。”洛斯贝尔悬着的心才稍稍安放一点,忍不住问,“请问殿下一切都好吗,我看见新闻上说他受了伤。”
一旁的营长在接到来自毕夏普的电话时,不禁感到诧异和意外。听到对方说有事要找一名名叫洛斯贝尔的士兵,他才想起来,这个人似乎是之前皇太子殿下的秘书。
毕夏普是他的上级,他当然没有资格询问毕夏普找洛斯贝尔究竟是为了何事。
此时,营长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枸杞菊花茶,余光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站在办公桌边的人,耳朵悄悄听了两嘴。
听起来,洛斯贝尔和毕夏普阁下,甚至和皇太子殿下的关系都挺不错。
于是他内心更为不解,不大明白这位贵族beta,为何要放弃那样好的工作来军队里受苦。在他看来,极少有能够像毕夏普那样顺利当上指挥官的beta.
洛斯贝尔也不会是那个例外。如此,倒不如在皇太子身边来得轻松且有地位。
不过,洛斯贝尔的话很简洁,透露出的信息量也很少,他人很难从她的话语中推测出话筒另一边具体说了什么。
“确实受了点轻伤。”德墨柏亚不打算欺瞒她,又说,“体育馆的安保很严格,突袭的人用的不是枪,是弹弓。”
“弹弓的射程有限制,他靠近的时候被保镖及时按下了。”
“我躲避及时,只是手臂略有擦伤,还没有当初你在邮轮上受的那枪严重。”
“你别担心。”受伤的人是德墨柏亚自己,但安慰她的人也是他。
“好。”洛斯贝尔抬眼撞上营长的视线,估摸着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总之,知道德墨柏亚没有大碍,她也能放心些。
“毕夏普大人,您还有话要和我们营长说么。”
“好的。”
洛斯贝尔没有直接挂断通话,而是抬头对营长说:“营长,毕夏普大人还有些话要对您说。”
营长立即放下手中的保温杯,走到办公桌边,接过洛斯贝尔手中的固话听筒。
“毕夏普指挥官。”营长的声音毕恭毕敬,“请问还有其他的指示吗。”
通话那头已经换了接听的人,毕夏普提醒道:“这通通话不会留有记录。”
“好的,我明白。”
毕夏普的言下之意,是让他不要张扬和向洛斯贝尔打听通话的内*容。
通话挂断后,毕夏普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德墨柏亚。
“媒体的新闻已经差不多清理干净,但在此之前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民众对这件事的议论恐怕在短时间内很难平息。”
正如德墨柏亚跟洛斯贝尔所说的那样,重大国际赛事的开幕,体育馆的安保十分严格,严禁携带任何木仓支器械或是管制刀具。
袭击者所携带的非金属材质的弹弓大概率是贴身携带入场,而他发起袭击的主要目的应该也不是为了暗杀德墨柏亚。
这种刺杀手段太低劣,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简直不堪入目。
“袭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是个普通民众。”毕夏普向他汇报进程,语气严肃郑重,“根据调查,对方患有精神类疾病,在问询程序中表述含糊不清。”
德墨柏亚的眼神迅速变冷,一语中的:“精神病患者,手却很稳。”
在人群聚集的强干扰环境下,无论是嘈杂的声音,还是走动的人影,都可能影响射击者的专注力和准头。
只是在一瞬之间,德墨柏亚与被迅速制服的歹徒对上视线。他看清那个人的眼神,分明是目标明确,不是精神类疾病突发的失控行为。
“关于袭击事件的公告,秘书处会在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发送。”
毕夏普欲言又止,说:“大众对于你易感期的情况很是好奇,但这件事我们无法作出回应,只能等舆论过去。”
“或许,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德墨柏亚微微压低眉头。
当无法夺去一个人性命的时候,制造舆论抹黑对方形象造成社会性死亡,是另一种手段。
为什么选择在人员密集,刺杀成功率极低的公共场合动手。
引发关注和讨论,才是这场闹剧的根本目的。
“再仔细调查一下,跟袭击者有来往或有关联的可疑对象。”
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有关德墨柏亚易感期的讨论甚嚣尘上,连同之前德墨柏亚参加采访的视频又一次被推上热搜。
[话说起来,殿下真的一直都没有绯闻哎……那他的易感期都是怎么度过的,真的只靠抑制剂吗。]
[我真没见过身边哪个alpha,这么多年都只靠抑制剂度过易感期的,总之我不太信。何况还是皇室哎,谁知道呢。]
[会不会殿下根本就不喜欢omega啊。他说理想型是能和他并驾齐驱的,也没有哪个omega能做到这样吧。]
[一直没有绯闻对象,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皇太子那方面有问题啊。不是我说,殿下实在是太完美了,一个人真的能毫无缺点吗。]
……
伊特诺宫。
“你应该知道近期百姓对你的议论很多吧。”
德墨柏亚站在女皇的办公桌前,他今日来向女皇汇报近期处理的公务事宜。
女皇抬起眼,见德墨柏亚反应平淡,又说:“我听说你的身体状况改善不少,看来去北狄联邦那一趟没白去。”
“不过。”很快,女皇转折说道,“医疗辅助终究是权宜之计。”
“相信你也很清楚,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是什么。”
“找一个omega,不仅能够解决你的身体状况问题,也能解决当下的舆论。”
只要德墨柏亚官宣一个omega未婚妻,声称二人一直情投意合,那些有关他易感期和情感问题的非议都会立刻烟消云散,他也依旧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帝国皇储。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德墨柏亚对于女皇旧事重提的态度也和先前一样,“而且,为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议论就妥协,不是我的风格。”
女皇轻哼了一声,看德墨柏亚的眼神跟看一头倔驴没什么区别。
“你真就这么坚持?”女皇冷冷地说,“当初冬狩节比赛结束后,她曾亲口对我说,她配不上你,更不会觊觎你。”
“德墨柏亚,如果她不喜欢你,你也要一意孤行吗。”
女皇尚不知晓二人已经在一起的事实,只当德墨柏亚身体状况恢复是那台仪器的功劳。
德墨柏亚也没想到洛斯贝尔曾对女皇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女皇单独留下洛斯贝尔,二人进行了一番密谈,只有她们二人知道谈话的内容。
德墨柏亚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洛斯贝尔之前会那么果断地拒绝他了。
洛斯贝尔怎么会配不上他。
在德墨柏亚看来,再没有比她好的选择了。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除了她,我的未婚妻不会有别人。”
德墨柏亚平静的陈述语气,却像是猛地在办公室内投下一颗炸弹。
女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后知后觉地推测出,德墨柏亚易感期变得稳定的原因。
根本就不是那台机器的缘故。
“你……”
“是我先主动,她为了我的易感期才答应的。”
“母亲。”德墨柏亚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称呼过女皇,语气诚恳地说,“作为我的家人,我希望您不要再为我增添困难。”
“因为我真的很爱她。”
女皇愣住,又静默了好一会儿,开口前倏地轻笑了一声。
“德墨柏亚,其实你跟你父亲很像。”
“只不过,你比他幸运。”
德墨柏亚已经记不清,上一回母亲亲口提及父亲是什么时候了。每每提到父亲,芙妮菈的心情就总是不好,后来连年龄更小的罗莎琳娜也不怎么提了。
理查德是真的爱芙妮菈。
芙妮菈或许也有爱吧,可她还有其他更重视的东西。爱在她这里,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东西了。
对于理查德,比起爱,芙妮菈总觉得是亏欠更多一些。
“德墨柏亚,如果只凭借爱,你们是不会长久的。”女皇如此说道,“如果你想和她结婚,提供保护和承担责任,才是必不可少的。”
“我明白。”德墨柏亚说了声谢谢。
他知道,母亲已经让步了。
可让女皇点头,才不过是他们要面临风雨的第一步。
第90章 磨合。
“本年度第四次考核结束,成绩已经公示。四次考核有三次成绩获得优秀的队员,可于周日前申请升级挑战,逾期无效。”
当初入候补军新兵营的十二名成员,一年后成功留到现在的仅剩下半数有余。七人中,四次考核全部获得优秀的新兵队员,只有洛斯贝尔和菲尼。
二人皆毫不犹豫地直接选择递交挑战申请。
“洛斯贝尔,你觉得我要不要提交挑战申请。”琼有些迟疑地询问洛斯贝尔。
洛斯贝尔抬眼极为平静地凝了她一眼,问:“琼,你在参加考核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是只想及格留在候补军,还是想拿到优秀的考核成绩。”
琼毫不犹豫地答:“当然是想拿个好成绩了。”
“嗯,那不就是了。”洛斯贝尔收回视线,“我们努力拿到优秀的考核成绩,不就是为了更进一步吗。”
“现在机会来了,又为什么要犹豫。”
四次考核成绩,琼拿到了三次优秀。
七个人里,有资格申请挑战的,也不过四个人。
“可每年能通过挑战升任指挥官的人寥寥无几,何况我还只是个新兵。”
这一年,她们亲眼看着候补军中的人进进出出,不乏有留在这里两年都还没能升职的士兵,足可见要想通过挑战的难度。
琼忽地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也包括了洛斯贝尔,于是补充解释说。
“洛斯贝尔,我跟你和菲尼不一样。”
菲尼天赋异禀,还打小接受上将父亲的锻炼,其能力,就是拉出许多已经是初级指挥官的官兵,都未必能比得上他。
而洛斯贝尔,尽管她是个beta,但无论是头脑还是身手都是万里挑一,平时的训练更是刻苦,有着多少人都比不上的坚毅内核。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概率极低的事情,还可能会在挑战中受伤造成影响。
琼不禁心想,那这件事是否还有值得尝试的必要呢。
“我能预料到我挑战的结果。”琼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没好意思说出内心深处的另一个想法。万一新兵中四人都申请挑战,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失败,她一定会觉得更加失落。
“只要有成功的可能,那就值得去做。”
洛斯贝尔忽而想起了德墨柏亚。
曾经,她也像琼一样,觉得两人毫无可能。而有时候,可能性是需要靠自己创造出来的。
“就像救灾救人,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都不会轻易放弃。”
洛斯贝尔看得出,在琼的内心深处是想要去尝试的。但如果人一旦将失败的结果想得太过清晰,就容易生出疑虑和畏缩,便会不敢朝前迈步。
“班长不总说吗。”洛斯贝尔朝琼笑了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在军队,没有原地踏步。
只要别人还在进步,你的原点,迟早会成为落后于他人的起点。
“世界上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成功。”
“可是琼,不去试是永远不会知道结果的。”
琼望进洛斯贝尔的眼睛里,似乎能从她的眼睛里,接收到一股令人变得坚定的力量。
“你说得对。”琼也跟着弯唇笑了下,“毕竟能拿到这张入场券的人也不多。”
“我也没有那么差,对吧。”琼注视着洛斯贝尔,看着她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
晋升挑战赛被安排在一个月后,需要根据报名的人数来安排对战的初级指挥官。
在挑战赛之前,又到了他们能够半年归家一次的假期。
通讯器是在放假的前一天晚上前发放的,第二天便是周六。
洛斯贝尔拿到通讯器后,便给德墨柏亚发去消息,问他明天是否方便见面。
离开部队后,洛斯贝尔乘坐大巴离开军区,又在距离公交车站不远的路边,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她拉开车门,今天开车来接她的人是安德鲁。
安德鲁朝她撇了下头,示意她尽快上车。几乎是在洛斯贝尔刚拉过安全带的时候,安德鲁便已经启动车子驶离原位。
距离德墨柏亚在体育馆遭受袭击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月有余。
虽然当初德墨柏亚利用毕夏普拨来通话,告诉她自己并无大碍,但没有亲眼见到他,洛斯贝尔始终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现在,无论是安德鲁单独来接她,还是见面地点和安德鲁下意识的躲避行为,都让洛斯贝尔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最近殿下遇到了麻烦吗。”
洛斯贝尔这个问题问得很模糊,可以是平常的问候,也可以涉及皇室机密。要不要回答,怎么回答,全看安德鲁的选择。
安德鲁与她曾是同事,后来又做了她的训练教练,二人也算熟悉。
不仅如此,安德鲁也是二人情侣关系的知情人之一。他们的交情不深也不浅,至少不像刚认识那般冷漠,连话都说不了几句。
安德鲁言简意赅:“最近盯殿下的人多,具体的你亲自问殿下吧。”
闻言,洛斯贝尔稍稍蹙了下眉。
网络上的消息,她在拿到通讯器的时候都看到了不少,民众对德墨柏亚的感情问题有着异常的关注。
她觉得,这背后未必没有人推波助澜。
洛斯贝尔的脑中紧绷着一根丝线,扯着心脏惴惴不安地跳,莫名有些不安。
很快,她在三楼的书房见到德墨柏亚。
他的状态比她想象中要好,身上穿着居家的休闲服,一见面就给了她一个紧密的拥抱。
“这么急着见我,是不是想我了。”他语调轻松明媚,仿佛根本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洛斯贝尔轻轻推开他,眼神扫过他的两条手臂,隐约记得照片上受伤的是右臂,于是抬手去拉他的袖子。
德墨柏亚按住她的手,开玩笑道:“怎么一见面就扒我衣服,这么急切吗。”
“我想看看你的伤口,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严重。”
洛斯贝尔很认真地去卷他的袖子,脸上没有任何嬉皮笑脸的笑意。
但这件休闲服的袖口做了收紧,至多只能挽到德墨柏亚的小臂上端,卡在手肘的关节处。
德墨柏亚遇到的麻烦,她相信他有能力解决。至于执意要看他的伤,不过是洛斯贝尔为了验证他是否坦诚的证据罢了。
“真要看?”德墨柏亚挑眉,压低声线说,“要看的话,我就只能脱掉上衣了。”
“你确定要在这里看吗。”他手抓着衣服下摆,撩起衣摆露出精干的腰腹。
洛斯贝尔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脱吧。”
德墨柏亚一怔,注视着她坚定的眼神,确定她是不看不肯罢休。他轻声叹气,也不扭捏,直接抓着衣服的下摆,将上衣脱去。
“看吧。”他垂眸瞧她。
这还是洛斯贝尔第一次,在光线如此明亮的场合,仔仔细细地看清他的身体。
但她的目光并未落在他沟壑分明,结实壮硕的肌肉上,而是落在皮肤上那些已经淡了颜色,变得细长的伤疤。
先前几回,他总是喜欢在微弱的灯光下与她亲密,大抵也存了不愿让她细看这些伤痕的心思。
不过还好,德墨柏亚身受重伤的次数不算多。有些伤是年纪尚小时能力不足,训练时留下的。经年累月过去,又因为年纪小恢复能力更好些,很多小伤痕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洛斯贝尔先是去检查他手臂上的伤痕。在右侧的上肢大臂上,有一条看起来比较新的伤痕,现下看来,伤已经痊愈得大差不差,当是不严重。
她才刚松了口气,垂眸又落在他腰腹上最明显的一道疤,忍不住抬手去碰。
“这道疤……”她抬眸撞进他变得浓郁的眼眸,语气顿了下才接下半句,“是怎么来的。”
德墨柏亚并未想到她会亲手去触碰那道疤痕。
被轻柔触碰的皮肤仿佛被羽毛拂过,勾起细细的痒,又生出滚烫的热,带给他犹如电击般的震颤,窜进心底。
“是和图诺王国对战时,遭受埋伏不小心受的枪伤。”他提起的语气很云淡风轻。
那年德墨柏亚也才不过十六岁。
人人皆知皇太子殿下英勇善战,指挥得当,当年一战一举成名,却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他身上横亘着最显眼的一道疤。
就像现在,所有人也只记得他光鲜亮丽的皇储形象,认为他就该完美无缺。人们将他捧为帝国的太阳,却也不允许他有一丝的错漏。
洛斯贝尔轻抚着他的疤痕,眼神不禁变得柔软。
德墨柏亚快要沉溺于她眼中的心疼,浅笑着抓着她的手完全将掌心贴上腰间皮肤,又让她搂住自己,又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不让洛斯贝尔继续去看。
连她的眼神都仿佛有着灼人的温度,重新让那道疤生出刺痛。
“都是很早以前受的伤,早就不记得了。”他喉结滚动,沉声说,“洛斯贝尔,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了。”
看得他快要起反应。
“德墨柏亚,你不要瞒我。”
“我指的是,任何事。”
洛斯贝尔从他的怀中退出来,盯着他的眼睛问他:“有关你易感期的舆论,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你知道是谁,对不对。”洛斯贝尔紧蹙着眉头。
德墨柏亚抬手去抚平她的眉毛,没否认:“嗯,我知道。”
“是谁。”
“洛斯贝尔,你和我见面就只谈公事吗。”
洛斯贝尔听得出来,他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德墨柏亚,你应该知道很快就能参加挑战赛了吧。”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我当然记得。”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等洛斯贝尔成为指挥官,他们便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必再遮遮掩掩。
接着,他又听到洛斯贝尔说:“但现在和我想象中的情况不一样。”
“如果我们的恋情是在这种境况下被公开,一定会被舆论导向对你不利的方向。”
“所以,这不仅仅是公事。”
洛斯贝尔一直想的都是成为他身边的人,而不是永远被他保护的那一个。他现在不愿意和她说那些麻烦,就是想独自承担一切。
“洛斯贝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关洛斯贝尔的一切,他总是难免迟疑,无法相信自己的直觉。
洛斯贝尔看着他也跟着拢起的眉头,轻声说:“德墨柏亚,我并没有想和你分手。”
“但如果你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想我们的关系还需要更长时间的磨合。”
“即便是挑战赛成功,兴许也还不到适合公开的时机。”
如果两人只靠亲密的接触,而没有相互坦诚的信任,这段关系是走不长久的。再加上外界的压力,这段关系只会崩塌得更快。
德墨柏亚叹了口气,说:“指使人袭击的始作俑者,是罗非威尔逊。”
“但操控舆论煽风点火的人,有很多。”
自从在莱索王国遭遇刺杀后,回国之后的德墨柏亚一直就在暗中给罗非集团施压。这也使罗非焦头烂额地处理集团事务,有一段时间没能兴风作浪。
经过上一回刺杀失败,罗非也意识到要杀掉德墨柏亚是件极其困难的事。艾泊斯和德墨柏亚的联手,也让罗非无法利用莱索王国来扰乱国际形势。
但这些,都让罗非想要搞垮德墨柏亚心燃烧得更加猛烈。他太想看人们造的“神”从高高在上的神台上坠落了。
舆论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人。
德墨柏亚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但若是面对自己的子民,他又会怎么堵住悠悠众口呢。
罗非实在是太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