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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妄念让他杀了我

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了,窗户打开着,使屋里原本的味道散去了不少。

李瓒则也穿戴整齐了,不是昨天的那身蟒袍,那一身不知道去哪了,换的是一件寻常蓝色衣衫,这会儿正坐在窗边翻着什么书,晌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撒进来,仿佛给他渡上了一层金光。

听到声响,李瓒眼皮微抬看了过来。

“好了?”声音与模样都是不易察觉的温柔,也没有做了三天后应该有的虚脱模样,反而神清气爽得很。

“皇上都离宫几日了,不需要回宫吗?”

李瓒将书放在桌上,注意到戚钰衣裳还未穿好,伸手将窗户关上,嘴上则回答着:“不急,还没说几句话呢。”

睡完了就走像什么样子?

其实就算是真的是这样,对于李瓒来说也不算什么。但他不想怎么做,不仅是自己不想,还怕戚钰出来的那一刻见不到自己会失望。

这点倒是他想多了,对于戚钰来说,看到他在这里和看到他已经走了,并没有什么区别。

倒不如说更希望他不在这里。

这会儿听了他的话也是短暂地蹙了蹙眉,他也知道是“没说过几句话”,这三日都被他拉着胡闹去了。

戚钰不语,只是去拿丫鬟已经准备好的衣衫,外衫刚套上,李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伸手帮着她穿,又在她开始系腰带时,将她掖在衣里的头发拨出来。

不远处铜镜里映出的一对身影,倒真的是郎才女貌,宛若一对璧人,只偏偏戚钰并无所觉,她照常地系好衣衫,来到梳妆桌前。

没一会儿,李瓒又到她身后了。

无端得透出几分……黏人来,戚钰从铜镜里往上挑看一眼,与他对上了视线,于是又收回了目光。

李瓒伸手帮她整理身后的头发,视线落在女人脖颈上的痕迹上,他想起先前与戚钰在宫中对弈时,看到她脖上痕迹后,那不甘烦躁的心情,如今只有浑身的通畅。眼里的笑意也不由深了几分。

那是种说不出的愉悦感,还有连他自己也觉得意外的、想要时时刻刻与这个人黏在一起的心情。

他明明也不是什么耽于儿女情长的人才是。

可身体却仿佛还沉溺在这三日黏黏糊糊的状态里。

***

戚钰正想着回了府该怎么与昭儿解释,突然觉着被人捏住了耳垂,异样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就想躲。

“别动。”李瓒说道。

男人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对耳坠,耳坠的下方是一对翠绿的叶形,靠近耳边的位置则是由黄金镂空雕刻的莲花。

李瓒佩戴的动作不太熟练,怕弄疼了她,弯腰贴得更近让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原本就只是想为她戴上这个的,可是……手上的触感,可真是软啊。男人忍不住多捏了捏,甚至有含在嘴里的冲动,还是戚钰见着他眼神危险起来,叫了一声:“皇上。”

李瓒动作顿了顿,而后不动声色地站直了身。

“就戴这个吧,正好跟你今天这身搭。”

“谢皇上。”女人的表情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李瓒也对她这个样子习以为常了。

“三日还未完全过,我们再出去走走吧,正好,让我看看你的庄子。”

他一边说,一边将戚钰先前给他准备的面具戴上了。

说三日就真的是三日,一个时辰都没少,直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他才终于放戚钰走。

分别之时,李瓒一直在原地看着戚钰的马车消失,他甚至从那马车的背影里看到了一丝毫不留恋的决绝。

她倒是跑得利落。

李瓒闭上了眼睛,将那在他看来有些过于矫情、也不适合自己的不舍心情压了下去。

小没良心的,还是暗骂了一声。

***

戚钰回来的时候自然已经很晚了。

李瓒倒是已经给她找好了借口,只说是长公主要在她的庄子小住几日,她不得不作陪。

府中的白绫都已经撤下来了,道路两旁的灯也都被点上,再看不出刚刚办完丧事的痕迹。戚钰一边往回走,一边问下人。

“少爷这几日怎么样?”

而后得了齐昭这几日除了每日过来问一声她回来没有,其他一切如常的回答。

戚钰没有发觉,不远处的墙角的阴影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像是一条毒蛇在吐着蛇信子,偏偏那眼里又是近乎痴迷的缠绵。

“大人呢?”

这一句话让他无光的眼神突然亮了几分。

“大人……”

下人还没回答,那道身影就从阴影处站了出来,将几人都吓了一跳,下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行礼:“大人。”

齐文锦点点头。

他看着与平日里无异,冷淡地开口:“我与夫人有话要说,你们先下去吧。”

“是。”

下人们都退下了,只剩了两人站在原地。

“大人要说什么?”戚钰问。

男人先前在暗地里就已经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过了。她换了身衣裳,戴的那对新耳坠,齐文锦管过皇库,对这个也有印象。

戚钰走了三日,皇帝也因为祈福三日未上朝。

他这三日,每日都在等,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情在等,每一刻,都好像是要疯掉了,稍微一闭上眼睛,就会幻想出那两个人在怎么缠绵。

却偏偏挺到了现在。

再无法自欺欺人这俩人什么也没有发生了。

但他这会儿脸上和语气里却还是任何异常:“你要出府,也该与我先商议,是要去几日,用什么理由。昭儿问,我也好回答才是。”

戚钰虽然对他没有任何心虚的心情,但也无法做到能自然而然地谈论这种问题。

她略一沉吟片刻,到底只是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些旁的事情,你先进来,我再与你说。”

戚钰没有多想,她是直到进屋以后才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两人已经和离,身份自然不一样了,让他就这么进来不太合适。

但到了这会儿,也没必要再提了,她于是又问:“大人有什么话要说?”

有什么话要说?

她问自己有什么话要说?

齐文锦牙齿都轻颤着,她怎么能这般坦荡?她对自己就这么狠心吗?她不是都知道吗?知道自己喜欢她,喜欢得要疯了。

他们才刚刚和离……

她就……一点也不顾忌着自己吗?

喉间涌上了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也没什么。只是你身子骨不好,无论什么事,总该有点节制的。”

戚钰一点也不想跟他谈论这种事情:“大人要是想说这些,还是先回吧。”

说完便转过了身。

态度是齐文锦熟悉的不耐,她越来越不会对自己掩饰了。

发丝微微飘动之间,齐文锦眼尖地捕捉到乌丝掩映下的痕迹,他对那种东西再熟悉不过了。

想都没想,男人一把抓住了想要离开的人。

“齐文锦!”戚钰冷下了脸。

齐文锦不理会,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块痕迹看,目眦欲裂。那是被用力吮吸后才会留下的痕迹,只露出了很小的一部分,剩下的都被衣物掩盖了。但齐文锦可以想象,他甚至能想象到戚钰衣裳包裹下的身体,如今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想象到那个男人面对戚钰时的失控。

就像自己以往那样。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

女人会让其他人怎样失控。

嫉妒、后悔,愤怒,在那一刻全部都涌了上来。该死的!该死的!哪怕是已经猜到了亲自看到的时候,他还是没想象中那么能承受的了。

可半晌后,齐文锦还是慢慢松开了手,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恢复到平静。

“我上次与你说的事情,你应该再考虑考虑。皇上不日就该给我下达返回原籍的旨意,阿钰,我并不是想肖想荣华富贵,但你跟齐昭,需要依靠,需要除了他以外的依靠。”

“他当然是巴不得削了齐昭的所有外力。不让他有任何结党营私发展势力的机会,不对他那个宝贝儿子造成任何威胁。一辈子只能依靠他,获得个富贵。但这是你能放心的吗?”

“或者说,他活着也就罢了,他死了……你们怎么办?”

他目光灼灼地对戚钰保证:“阿钰,我会是你最好用的刀。”

临走前,齐文锦还放了一瓶药膏在桌上。

“这是消肿的药膏,可以用在**。”哪怕牙咬得能尝到血腥的味道了,他依然用着若无其事的语气,“你记得用。”

齐文锦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出房门的,没有走出太远,就因为气急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

明明该是他的娘子的,是他的娘子才对。他步履不稳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几乎没有活人的气息,他这几日没有宿在这里,方才打断下人的话,是不想让他说出自己这几日在戚钰房间里的事情。

他只能睡在女人的床上,靠嗅着她的气息,才能让自己不疯掉。

齐文锦想起自己在戚钰床上的时候用她的气息与衣物自渎,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他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痕迹,或者是气味,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她发现。

这样的想法让他突然好受了一些,然而这样的好受也只是暂时的,下一刻,他就觉得更可悲。

她原本是自己的,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只能像个可怜虫似的在这里意/淫。那个男人却能霸占着属于的自己的珍宝?

齐文锦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会儿想的是,只有忍,他只有忍下去,才能继续留在戚钰身边,哪怕是以这种方式。

但镜子里的自己仿佛是另一个声音。

“废物!连自己的妻子都绑不住。”

废物!

盯着那个尖叫着面容扭曲的自己。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齐文锦终于发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他猛然转过头看过去。

“你是谁?”

黑人面容普通,没有做任何的伪装、掩盖。就这么有恃无恐的站在他面前。

不等齐文锦反应,下一刻男人就突然动手。第一下就直取男人的心窝而来的,齐文锦下意识伸手抵挡,却挨上后发现没有任何作用。

明显的实力悬殊。

接下来迎接他的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这对于出手的男人来说明显是屈才了,甚至他最大的难度,大概是得控制着怎么不把男人打死,也不能在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

直到最后收手,他才又再次开口:“这是第一次警告,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地上的男人已经被他打得动弹不得了,关五正要离开,却听到一阵笑声从身后传来。

回过头时,就见男人正面色癫狂地笑着,那模样实在是令人讨厌,关五往回两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既然已经知道命令是谁下的,还敢不敬。”

齐文锦笑声已经停了,他无所畏忌地直视面前的人,好像真的已经将生死度之于外。

“回去告诉你主子,让他杀了我,否则,对我来说,那就不算妄念。”

第102章 传信肉麻

戚钰并不知晓齐文锦那边的插曲,她的被褥已经被下人换了新的,还是刚薰过的,带着助眠清香与暖意,让她一夜好眠。

翌日齐昭果真是一早就又来问她了,好在这次终于得了母亲已经回来了的消息。

“娘。”

戚钰点点头:“用过膳了吗?”

“未曾。”

戚钰招手让他坐到了旁边:“时间还早着,先吃点垫垫肚子,到晌午时间长。”

天气已经在慢慢转热了,时间还早,但阳光已经透过树叶洒在了地上,形成斑斑点点的光影。

母子二人用了早膳,期间齐昭还提起他去找父亲的时候,下人说父亲一早就出去了。

“怎么爹和娘总是错过去了。”

戚钰笑了笑:“昨晚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你的父亲了。”

听到两人见过面,孩子的心情明显更好了。

他走后不久,戚钰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男人的模样她认得,是李瓒身边的人。

“夫人。”他的态度很是恭敬,“这里有主子给您的一封信。”

昨日才刚见的面,今日能有什么话要给自己写信。

戚钰疑惑地接过后打开信封。

“身体有不适吗?我让人给你带了药膏。这次是我做得太过,你好生休息……”

信上洋洋洒洒写了不少行,戚钰只看了个开头,往后略又扫了一眼,没什么重要的内容,便将信合上了。

“我知道了。”

关五维持着看向她的姿势没有立即动,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戚钰又问了一句:“还有事?”

“啊……没有。”总觉得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但也不应该多问,关五迅速低头说了声告退后便转身离开。

***

晨起醒来睁开眼的那一刻,李瓒还下意识觉着戚钰就在身边,像前三天那样。

他是坐在空荡荡的床上好一会儿才逐渐接受自己已经回了宫里,如今是一个人。

这也没道理啊,李瓒捏着自己手中的佛珠,要说习惯,三日怎么不足以打破他这么多年的潜意识,怎么会如此……不适应呢?

他低头,在看到自己佛珠时,眼前突然浮现出戚钰用它套在自己身下胡闹的模样,蓦然就觉着烫手。

“糟蹋佛门宝物。”他当时跟戚钰抱怨了一句来着。

女人一脸正经地反驳:“皇上不必妄自菲薄。我倒是觉着,它衬不起皇上的……伟岸。如何能说糟蹋。”

李瓒这会儿想起,眼里依旧是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她倒是会哄人。

李瓒起了身,他今日要早朝,起得自然早。王林在一边伺候他更衣,看着他满眼笑意,也笑着说:“皇上今日心情可真好。”

也是,素了这么多年,终于吃上肉了,心情能不好吗?

“嗯……”李瓒想了想,还是收敛了一些,太外露,不好。但又忍不住想着,她这会儿应该还没起呢。

早朝上还

是那些老生常谈的问题,选秀、皇后之位、户部尚书。

李瓒冷眼看着底下各派之人因为这些争得面红耳赤,突然低声问了一下旁边的人:“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刚到辰时。”

那她应该起身了,李瓒想着。

于是下朝后,他便马上给戚钰写了书信。

这会儿关五已经回来了。

“就这样?”李瓒问面前的人。

这么多年自从沾上戚钰就一直在怀疑人生的关五呆愣了一会儿后才迟疑点头:“就……这样。”

李瓒手点在桌面上沉吟了好一会儿:“罢了,你先退下吧。”

***

晌午过后,戚钰又收到了李瓒的信。

“午膳的猪蹄御厨做得太过油腻了,但齐昭年纪小,挑食不好,我也应该给他做个好的模样,便尝了一个。你吃了什么?”

说完,后边又特意加了一句。

“望回。”

皇帝说了“望回”,戚钰也不能真的不回,她终究是提起笔来:“所食不过寻常饭菜。”

过后,这样的书信又来了几封。

这一次,戚钰终于盯着面前的书信仔细看了,说的还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最后还问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从文字里,当真看不出李瓒的影子。

她沉默了有一会儿,抬头看向面色伫立着如木头一般的男人。能跟在李瓒旁边的,应该是个有本事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

猝不及防被问起名字,关五有些意外,但还是面不改色地快速回答:“关五。”

“是皇上的暗卫吗?”

皇宫的暗卫体系其实是蛮复杂的,关五这种不属于完全的暗处,但想想也差不多,所以他点头:“是。”

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那你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吗?”

男人的脸色终于有变化了:“属下不知,皇上的信件,我们怎敢看。”

戚钰重新低下头,看向那句“你在做什么”。

“那你真应该看看的。”

看看他的主子都在让他做什么毫无意义的事情。

关五冷汗都要出来了。

等再下次,送信的就换了个人,是个女人,面容半遮,目光凌厉,除了送信,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戚钰收回视线,照例是回了寥寥几笔。

***

这般隔了两日,李瓒的几次书信约戚钰书信,都被戚钰回绝了。

“身体不适。”

她总是这样回复。

这日秋容给她带来了青州寄来的书信:“夫人,是方公子寄来的。”

连日来都没什么精神的戚钰一瞬间振奋了一些:“快拿给我看。”

她接了信就立刻打开了。

“夫人敬启。”

信上果然是她先前让方尚查的东西,前半段,都不怎么乐观。

“官场之事,向来辛密,不在局中实难以知晓其中真面目。况夫人所查之事年代久远,更是如此。”

“不过也正是年代久远,青州当年的在任官多已调任,一些坊间传闻才得以留下。”

“我整理了一些,其中最让人在意的,便是当年青州城内的瘟疫,有传言这场瘟疫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第一页到这里结束的,戚钰几乎是急切地掀到了第二页。

“此事关系重大,尚且需要证据,我目前也仅仅查到瘟疫的源头是外乡之人,且此事过后,城中的致和堂名声大噪,夫人应该有所耳闻。”

戚钰略一思索,确实如此,当时城内所需药材、大夫极多,这致和堂就是在这段时间突然兴起的。

只是可惜,当时戚钰刚经历了捉奸一事,没多久就离开了青州,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我目前查到,致和堂背后的主人,是原青州长史、现光禄寺卿陈正。”

“既然当年之事没有方向,我个人觉得,事情总归都是环环相扣的,戚公子不幸逝于这场瘟疫里,不若将这个作为一个切入点调查下去。”

方尚做事确实稳重迅速又可靠。

甚至还为她附上了一张当年青州的大小官员,以及如今去向的名单。

“还请夫人宽心,我定然倾尽全力地调查此事。”他写道。

当年的青州城内官员,如今不少都身居高位,陈正……更是其中之一,因为攀上了苏家,他的晋升速度,大约仅次于齐文锦了。

戚钰试着在脑海中顺着方尚的思路来推测。

若瘟疫为人为,目的自然是要借灾难发财。但此事兹大,那些官员们还没有大胆到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生出如此大的事端。

戚钰迅速在脑海中回忆着,瘟疫初始之时,青州官府确实是积极救治的,每日免费看诊,分发药方,宣传规避之法。

齐文锦也说过,事情并不严重。

所以一开始,是在可控范围内的,那些狗官们只是想发财。只是后面,才逐渐失控。

戚钰起身,一边捏着手中的信纸,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推测。

也不难理解,她略懂药理,所以知道疾病并非一成不变的,地域之间更是存在差异。一场有预谋的瘟疫,变成了不可控的灾难。

这才是他们不敢上报朝廷的真正原因。

若真是天灾,怕是上赶着要让朝廷赈灾了。

陈正……

他在中间,又是什么角色?哥哥呢?齐岱年说过,哥哥知晓那些龌蹉之事,也拿捏了他们的把柄。

就是这个吗?

戚钰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

说来也巧,几乎是她收到消息后没两天,陈夫人突然给她发了请帖,邀她前往小聚。

“我家夫人知您还在丧期内,”传话之人恭敬地说道,“说是请您放心,只是小聚,并无大张旗鼓的安排。若是方便,还请您带上府上的秋心姑娘。”

“秋心?”

见戚钰面露疑惑,对方笑着,小小地提示了一下:“届时苏将军也会到,先前他还特意在我们家夫人面前提起过姑娘。让年轻人们见上一见,倒是也没什么坏处。”

话里的暗示之意已是很明显了,是说苏绍对秋心感兴趣,想要见一见。

戚钰可不觉着真的有这回事。

但送上门的机会……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了,所以她扣下请柬,故作沉思片刻,便点头应允了:“陈夫人一片心意,我自是不能辜负了。还请转告夫人,我一定会去的。”

下人得了回话也是喜笑颜开:“那小的这就回去复命了。”

无论如何,她也要再会会这个人。

***

晚膳戚钰还特意叫了齐文锦也一同过来了。

男人一副生了病的虚弱模样,却穿得光鲜亮丽,一看就是精心拾掇过的。

“怎么突然叫我过来了?”

惊喜的语气里还藏着些受宠若惊。

“这些日子大人忙,”戚钰开口,“又执意要搬出去了,这不是想着这久了我们三人还未一起用膳,便请了大人过来。”

戚钰自认为不是什么清高之人,他们二人若有一人要在齐昭面前做坏人。

那肯定不能是自己。

太顾着他的形象,只怕会越来越让自己为难。

第103章 乞丐朕是乞丐?

果然,在听到这话时,齐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小孩子的分辨能力还没这么强,再说,他还记得的,父亲先前也是有他讨厌的侍妾的……

潜意识里父亲在母亲面前低上一头的卑微印象突然有了动摇。

就算是被冤枉也只能吃哑巴亏的齐文锦噎了一下。下一刻,他就突然捂住嘴,压抑着轻咳了两声。

这咳嗽声让戚钰盛汤动作顿了顿,也让齐昭一时间也抛下了其他想法紧张看向父亲:“爹,你怎么了?”

齐文锦摆摆手:“不要紧,前两日与人起了争执,被踢了两脚,可能受了些内伤。”

戚钰盯着他看,还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可是谁敢踢他啊?就算暂卸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天恩尚在……

思绪到这里,好像就有了答案。

倒是齐昭,豁得一下站起身,眼里是愤怒的光芒,沉着脸就问了:“爹,谁踢的你?”那模样好像下一刻就要去找人拼命了。

齐文锦好笑:“怎么?你还要为我报仇啊?”

“那是当然,”他开玩笑,齐昭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孩儿虽然小,也是读过书的。为人子,哪怕是以死换之,也当悍父之尊严,我怎么能看着你受辱?”

戚钰将盛好的汤放在齐昭面前,盛怒中的孩子还是先压抑了怒气说了一句:“谢谢娘。”

“好了,”戚钰便顺手拉了拉他,“你先坐下,听听你爹怎么说。”

待齐昭听她的话坐下了,她才看向齐文锦:“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就在堂中用事,门是开着的,还有伺候的下人。

戚钰几乎可以断定,稍有不慎,这话就会传到李瓒那里。齐文锦但凡聪明一点,也会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但男人好像真的不知道。

“也没什么,”齐文锦开口解释,“就是遇到了个乞丐。自己没有,便想抢别人的。那种人光脚不怕穿鞋的,咱们让一让,也不怕吃点亏。”

戚钰看他,像是在用眼神无声问他是不是疯了。

齐文锦也在看她,无所顾忌得仿若他才是那个光脚不怕穿鞋的。

“那也不行!我下次见了定饶

不了他。“齐昭还在生气。

戚钰收回视线后给儿子夹了块肉:“先让身子强壮起来了再说。”

罢了,齐文锦要自己寻死,她又能如何?

***

李瓒与戚钰分别后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

才刚浓情蜜意就这么见不着面本就让人不快了,每次给戚钰传书信,她那廖廖的回复,更是让他莫名地……发慌。

大概是透过女人冷淡的话语,仿若看到了那握不住的身影。

至于约着见面的信件,更是被她各种搪塞。仿若自己这里的大火已经是恨不得吞噬一切了,她那边还是慢吞吞地不紧不慢,甚至避之不及。

“皇上。”

一道带着冷意却恭敬的声音响起,李瓒睁开眼眸,看向面前的暗卫。

对方照例是带来了戚钰的回信。

反正也不会写什么好话。

李瓒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还是打开了。

戚钰的回信,就写在他信封的背面,既没有要留下自己信件的意思,也没有重新拿纸的恭敬。

他传过去的信,是问为什么要让齐文锦一同去用餐。

女人的回复果真一如既往的简洁:“只是做给齐昭看的。”

向来把两人来往信件认真收藏的男人,第一次愤怒地将纸揉成了一团。

好,好,做给齐昭看。

自己就不应该同意的,怎么能同意她留在齐府?明明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还在与别人扮着夫妻。

胸口的火焰似乎要炸开了,李瓒一起身,给他摇扇的王林忙跟了两步:“皇上,您先消消气。”

“消气?”李瓒突然一脚踢向旁边的烛台,由着烛台轰的一声倒下,“我怎么消气?多能耐啊!哪怕是死,也不能让父亲受辱,他父亲是谁?他父亲是谁啊?齐文锦那个下贱东西,都在引导孩子什么?”

他是真的动了怒,连王林也不敢再嬉皮笑脸了,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只在心里腹诽着,皇上分明是在气夫人的态度,但哪怕是到这个时候,也是逮着齐文锦骂,不舍得说戚钰的半句不是。

“朕是乞丐?朕是乞丐?朕抢他的?”李瓒被气笑了,“那是我的!”

女人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齐文锦算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他就是仗着孩子的信任,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他?”

他有的是办法,让齐文锦消失在这对母子的世界里。

第104章 怒火和离书是给我看的吗

戚钰想带走秋心出去太容易不过了,她只消与老夫人如实转达了陈夫人的意思,对方就马上喜笑颜开地让她带着人去了。

“哎呀,”老夫人甚至忍不住感叹,“这也是赶上了不好的时候,秋心如今在丧期,想要成事怕是不可能了。”

戚钰回她:“若真是郎有情妾有意,那苏将军年纪也不大,三年未必等不得。”

无论是不是这样,老夫人当然都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难为你费心了。”

临赴宴那天,戚钰一打开车帘,就见齐文锦已经坐在里面了。

她动作停顿了一下:“大人怎么在这里?”

“我正好去陈府附近有事要办,夫人捎上我一程。”

他姿态闲适得很,随意靠在位置上,桃花眼里带着笑意,如同回到了青州城里风流公子的模样,而不是如今谨慎沉稳的尚书大人。

戚钰最终还是没有僵持,依言进去坐下了。

秋心跟着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了戚钰对面的位置上。

马车里安静了没一会儿,齐文锦突然开口:“陈夫人怎的突然想着邀约你了?”

“说是小聚。”

“都有谁?”

戚钰也一一回答了。

“还有吗?”

齐文锦的语气有些奇怪,带着些质问,又藏了小心,嫉妒又纠结。不仅是戚钰,连秋心都瞥了他一眼。

“大人若真的好奇,不若一起去吧。”

齐文锦笑了,挪到戚钰旁边的位置抓住她的手:“我就是随意问你两句,怎么的还不高兴了?”

他的语气像是在哄着生气的妻子,秋心马上低头垂眸,自然是没有看见戚钰冷冷地抽出自己的手。

齐文锦的官职暂停了,但戚钰的诰命封号依然在,她到的时候,陈夫人已经带着一众人在等着她了。

“对不住,是我来晚了。”戚钰开口就先道歉。

“哪有,原本约定的时间也还没到呢。”

“秋心,快……”戚钰正要让秋心来招呼一声她们,话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娘子。”

众人都是一愣,纷纷回头循着声音看过去,戚钰也是,就见刚才说着“我不露面”的齐文锦,这会儿已经探出头。

男人笑了笑:“娘子,你的金钗掉了。”

众人回了神。

“哎呀,齐大人也来了?”

“看看,齐夫人您也不说一声,这不是失礼了嘛?”

还是齐文锦笑着接话:“见过各位夫人了。我就是顺路与娘子同行,等会儿还有其他事情。”

戚钰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哪有掉什么金钗?但对上齐文锦等待的目光,也只能走了回去。

齐文锦坐在马车上,见戚钰还隔了些距离,身子往前探了探,还真从怀里掏出一只金钗,认真戴在了她的头上。

“好了,”他低语,“马车我先用了,晚会儿我再来接你。”

从外人的角度只能看到夫妻二人仿若是在依依话别,有人轻笑出来,待戚钰过来了,还开口打趣:“齐大人和夫人成婚这么多年,感情还是这么好啊?”

“真让人羡慕。”

甚至还有人问秋心:“齐姑娘,你家哥嫂在家也是这样吗?”

一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地进了屋里,没一会儿,就听有人说,苏将军来了。

“快去请进来。”

另一个主角可算是登场了,大家纷纷看过去。

英姿勃发的男子大步流星步入,一进来便拱手朗声唤道:“表姐,我来的不是时候,叨扰诸位夫人了。”

“有什么叨扰的?都是自家人。”陈夫人笑着,“大家见了你都高兴着呢。”

哪怕是抛开了身份,年轻蓬勃之人站在这里,也是引人瞩目的存在。

众人已经起身,行礼唤了一声苏将军,倒是戚钰因为诰命夫人的身份,与陈夫人一样都继续坐着。

苏绍与大家招呼后,落坐在了不远处,有下人进来奉茶,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说话,只余光时不时地瞥向戚钰这边。

陈夫人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们见着他高兴,也不知道他见了我们烦不烦?陪我们这些老家伙们聊天无趣吧?要不就让小辈们自己说说话好了。”

“这春天花园的花都开了,苏绍,你便带着齐姑娘去看看。”

苏绍与秋心一同看向了戚钰。

戚钰问秋心:“要去走走吗?”

显然,老夫人先前就已经对秋心耳提面命过了,所以她这会儿思索过后,也是慢慢点了点头。

戚钰这才面向苏绍:“那就有劳苏将军了。”

男人眼中欲言又止,最后就只是垂眸一拱手:“请夫人放心。”

众人就这么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大厅。

“这两人郎才女貌可真是般配。”

“想不到苏将军竟然喜欢文静一些的。”也有人感叹。

有戚钰在这里,自然没人说什么不好的话了。

她们左一言右一语,戚钰则是慢慢品着茶静静听着,偶尔淡笑回应一句。

时间长了,本来就凑场的夫人们也因为各种原因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只剩了戚钰和陈夫人二人。

“坐着也无趣,要不我们也随意走走,看看能不能碰到他们。”戚钰提议。

“也好。”

两人在府中没有逛太久,突然有下人过来与陈夫人耳语几句,女人一时间脸色大变。

等丫鬟退下了,陈夫人满脸歉意:“齐夫人,真是对不住,我那里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戚钰则表示理解:“夫人的事情要紧,我不打紧的。”

陈夫人又连声道歉了好一会儿,才匆匆地离去。

戚钰独自坐在了凉亭之中,她方才有意试探过几句,陈夫人对青州的事情显然是所知甚少。

这也正常,陈正是来了京城以后才攀上陈夫人的,利用陈夫人来借苏家的势。有什么腌臜事,自然也是要瞒着的。

她正思考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看过去,是原本应该跟秋心游园的苏绍。

“齐夫人。”

男子对她行了一礼。

思绪之间,戚钰已经收拾好了表情,起身亦回礼:“苏将军怎的在此?秋心没有与你一同吗?”

“夫人请放心,我已经让人送齐姑娘回大堂了。”

他是来找自己的,或许从一开始,目的就是自己,这点戚钰早就已经猜到了。

“夫人……”向来坦荡的少年,这会儿难得欲言又止。

***

苏绍从回京以后,听到的最多的名字,就是戚钰。碰到的最多的事情,也是跟这个女人相关的。即使跟她本人的第一次接触,是在陈家的宴会上。

说来也奇怪,当表姐介绍她就是齐夫人时,苏绍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便是如此,他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姐姐口中的蕙质兰心之人。

瓷白肌肤,眉间覆雪,便是恭敬,也带着疏离,卓尔气质确实一眼便让人印象深刻。

只是当天,他便发现了戚钰与皇上的私情。

那两人是一前一后从同一个房间出来的,女人换了身衣裳,发饰有明显的变化。皇上……则是明显的好心情。

那一瞬间,苏绍的脑海中闪过了诸多想法,也包括“姐姐是被这个女人骗了”“她其实不过是利用姐姐,勾引皇上罢了”诸如此类。

但他又下意识就否认了。

仿若这些想法都是对那个女人的羞辱,而他莫名地……不想这样。

况且,那个男人是谁?是一国之君,说什么勾引他……也太过于小瞧那人了。

两人中如果有一个人是被迫的,就只能是戚钰。

苏绍于是隐晦地与姐姐说起这件事,然而试探的话还未完全说出口,苏蓉就直接打断了他。

“你看到了?”

“什么?”

“皇上与齐夫人的事情。”姐姐对这事没有一丝惊讶,“你不用关注,也不要去打扰。将来皇上以后若是想从苏家来选继任皇后,当然最好。若是选了戚钰,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苏绍从她冷静的声音中,联系前前后后,突然就想明白,也许这中间,还有自己姐姐的手笔。

他的脑海中猝不及防地浮现出女主的脸。

他突然觉着那个人……很可怜。

“娘娘也知道,她是齐夫人。”

苏蓉听出他的不快,轻叹了一声:“我若是有选择,又何必这样。况且,戚钰跟她的夫君,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京城的一切都太过于弯弯绕绕,远不如他马上驰骋来得痛快。

但因为苏蓉的话,苏绍特意调查了关于戚钰的一切,终于懂得了姐姐说的——“她是最好人选”的意思。

她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但她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不会有人在意,俗世沉浮中的一名女子罢了,无论怎么反抗,高高在上的人,都有的是方式推着她往自己愿意的方向走。

但她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或者说——反击。

齐昭是李瓒的孩子。

这个消息,过于让人目眩了。尤其对于姐姐,这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那一日,姐姐死死拉着他的手,逼他发誓。

“若是有一日,齐昭威胁到了朔儿的位置。”

“苏绍,杀了他!答应我,一定要杀了他。”

姐姐的眼里,涌动了太多情绪。

偏执疯狂不甘,还有悔恨,痛苦,对李朔的惦念与担忧。

苏绍就是在她这样目光中的注视下,终究是答应了下来。

“好。”

姐姐带着满腹的牵挂走了,苏绍的目光,则理所当然地一次次地落在了戚钰身上。

她身处在死局中,而苏绍就看着她在这样的死局中进不得,退不能。她已经做到了她能做的,但人在命运、皇权面前,确实太过渺小。

狩猎那一日,其实是很好的机会,让齐昭消失的机会。

可是看着往那边飞奔的女人时,苏绍还是射出了那一箭。

他不能想象,若是齐昭出了什么事,那双眼里,该会布满什么样的绝望。

他不想那样。

她确实将齐昭教得很好,母子都没有更多的野心,就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

命运已经没有给她太多选择了,所以她说想要回青州,苏绍知道那是无奈之举,那不是她想要的,苏绍也只能看向她走向不那么喜欢的选择。

但自己同样没有办法,他好像在陪着她进退两难,最后只能同意了帮她。

但命运还是由不得人。

“出京一事……”此刻,女人在问他,“苏将军有眉目了吗?”

苏绍心一紧,喉咙像是被扼住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回答:“对不起。”

他没能帮到她。

女人像是愣了愣,眼里的失望不言而喻,但很快就又反过来宽慰他:“苏将军不必自责,我知道您已经尽力了。”她苦笑,悠悠一叹,“我这一生,雨打浮萍,也只能这样随波而流。只是将军先前所说,承了我的情,若将来真有那么一天,还望将军记得。”

对她隐隐约约的怜惜,在这刻好像都涌了上来。

苏绍在那双眼睛里,甚至有种无从藏匿的自行惭秽,他不是旁观者,他也是让这人惶惶不安的当局者。

“好。”半天,他承诺,“我会记得的。”

***

他们的交谈没有进行太久,戚钰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脸上早就没了方才隐隐的哀伤与脆弱。

她几乎可以确定,苏蓉一定是交代过苏绍了。

她方才的示弱这招对待一般人应该没用,但好在苏绍那个人……有良心。

但也不能只靠他的良心。

戚钰叹了口气,等再回头想要坐回原位,座位上多出的人让她心一惊。

李瓒不知道坐了多久了,他是笑着的:“原来,你是这样说服他的啊?对付什么男人用什么手段,阿钰可真是,得心应手啊。”

戚钰当然不至于听不出来这不是夸奖。

男人的语气很危险,眼里更是沉得可怕,犹如蕴藏着风暴。

“方才与齐文锦依依话别,你侬我侬,转眼又跟苏将军楚楚可怜。那现在对我呢?你打算怎么办?用什么招数?”

戚钰抿了抿唇,她确实感受到了男人无法抑制的怒火,这会儿要是不说点什么,只怕今日是真的过不去了。

她斟酌片刻后才开口解释:“今日是齐……大人自己跟过来的,在那么多人面前,我也不能不做做样子,并不是真心的。”

这话当然没有减轻李瓒的怒火,甚至因为太过愤怒,戚钰少见地见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

“好好好,好一个做给别人看。跟他一同用膳是做给齐昭看,与他恩爱是做给旁人看。怎么着?”他气得要昏了头,“只有休书是给我看的是吗?戚钰,你现在就只是在耍着我是吗?”

第105章 哄好等你进了宫

他总是能被这个人,轻易地挑出怒火。

李瓒明明有无数种方式,把躲着自己地这个人强行带出来,但他没有。知道是自己让她不快了,哪怕是禁欲多年好不容易沾了荤,夜夜辗转反侧,男人也耐心地给她消气的时间。

到听说她总算出了府,李瓒装模作样坐了好久,抵不过意动,才来了这里。

“我这一生,雨打浮萍。”

女人的声音传来时,他伫立原地,

有某一个瞬间,心随着呼吸好像被牵扯着疼了一下。

假的,下一刻他就这样告诉自己,哪怕是没看到她的表情,李瓒也可以断定,她是故意的。

她什么时候会用这么脆弱的语气?

可苏绍不知道是假的,苏绍眼里的怜惜,是真真切切的。

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又蠢……又碍眼。

***

“你招惹了我不够,还想招惹谁?”

几乎是李瓒有动作的那一刻,戚钰下意识就后退两步,男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你再往后试试?”

戚钰想起来方尚给她整理出的那份名单,自然不试了。

“夫人!”

不远处传来下人叫她的声音,戚钰回头看了一眼,声音似乎在往她这边过来,她又看向李瓒,男人没有动的打算,眉间仍带着未消的怒气。

戚钰往那边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男人因她的动作愣了愣,这一愣之间,方才的怒意消散了许多。

戚钰的手用上了力气。

看起来不动如山的男人,她却一拽就动了,倒不如说是李瓒主动顺着她的力道,跟在她的后面,一直到戚钰把他拉进假山的缝隙里。

两人前脚刚进去,那边的脚步声就更加清晰了。

“诶?齐夫人呢?”

“府中下人说夫人就是歇在这里的呀?”

“是不是去别处了?”

戚钰没有吭声,假山狭小的缝隙,让两人离得很近,几乎是贴着身子了。

她抬头看向李瓒,男人这会儿已经看不出恼怒了,或者说什么表情都已经藏了起来。

戚钰才发现自己还握着李瓒的手,而且正是他戴着佛珠的位置,硌得她的手还隐隐作痛。

戚钰松开了一些力道,又没有完全放开,而是轻轻抚上了圆润的珠子,一下一下地转动。

李瓒眼色暗了几分,这就是她哄自己的方式吗?可佛珠在借着她手上的力道在自己皮肤上摩擦,这样的触感身体另一个部位也曾经感受过,且记忆深刻。

该死的……他仿佛是被拿捏住了命脉似的,好像真的……没那么生气了。

“皇上的意思是,我只需要招惹您,就不需要招惹别人了是吗?”见差不多了,戚钰才慢慢开口,她抬眸,直直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那他们能给我的,皇上都能给吗?”

“有什么我不能给的?”

“齐文锦的忠贞不渝、肝脑涂地,苏绍的正义、同情和怜悯,皇上都有吗?”

李瓒的眼睛眯了眯,敢问他要这种东西的人,可不多,不,应该说,是没有。

只会是别人为他献上忠贞不渝。

肝脑涂地。

她知道自己是在要求谁吗?

脸上突然落下的一滴水花让戚钰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是要下雨了,不等她反应什么,雨声在短短一瞬就变大起来,砸在脸上生疼,让人睁不开眼。

戚钰低头躲避之时,男人一只手也举了起来,宽大的衣袖遮在了她的头上,替她暂时隔绝了雨点。

“胃口还不小。”他说完,低头狠狠攥住了女人的唇,带着这么多天的焦灼渴望、未散尽的怒气。还有……还有什么呢?

察觉到女人在后退,李瓒垂下的那只手抚摸到她的后背,不让她动,也隔绝了她靠在凹凸的假山上。

恨不得将她的一切都吞噬掉,唇舌、津/液、呼吸,让她紧紧贴合着自己,直到李瓒的舌终于退出来,无视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水,只在盯着身下的人看,那双因为不能呼吸而雾蒙蒙的眼睛、微微张开的水润的唇、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的胸口,都让他心情好了起来。

“等过几日,我就着令齐文锦回青州,昭儿留下来继续入宫陪李朔,你也留下来。”

“昭儿还小,先让他慢慢远离齐文锦,只要分别的时间够长,什么感情最后淡化的。没了感情,一切就都好说了。”

“阿钰,”他低头,再次轻点了一下女人的唇,叹息着接受自己确实就这么被哄好了事实,“不要再犹豫了,再给齐文锦机会,只会加重对昭儿的伤害。”

“晚些时候,等你进宫了,”他顿了顿,“就把李朔记在你的名下,他与昭儿关系好,又喜欢你,日后他也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

第106章 遣回回青州等我

将未来的太子记挂在她的名下,说来也是李瓒方才那一瞬间的决定。

算得上有冲动,说出来却没有后悔。

是的,这样挺好的。对于戚钰和昭儿来说,都算是一层保障,便是以后真有那么一天,李朔登基,那也得尊称她为太后,也得以孝道对她。

雨渐渐大了起来,浸透了衣袖里的水也流到了戚钰的脸上,她闭眼,掩去了眼里所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