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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紧,”男人截住了他的话,“其实告诉夫人也无妨。前些年家里失了火,我被困在火中,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容貌尽毁,带着面具,也是怕吓到旁人。”

戚钰只冷冷地瞅着他胡编乱造,但显然齐昭却是都听进去也相信了,眼里都是同情。

“面具叔叔,书里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以后肯定会有好事情发生的。”

认真的模样让李瓒眼里多了些笑意。

“嗯,借你吉言了。”

他们离山庄已经不远了,没一会儿就已经到了。李瓒先下的马车,接着一个顺手就将跟在后边的齐昭抱住。

他第一次,认真抱自己的这个孩子。他明明也不是喜欢上演父子情深戏码的人,可也许是因为戚钰的原因,或者是这么多年的亏欠感,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软。

男人放缓就动作,这个年纪,这个重量算正常吗?

直到对上戚钰的视线,他才慢慢把齐昭放在地上。

“平日里是不是挑食?这样可长不高。”

“当然没有!”齐昭立刻否定,心虚地转开视线。

戚钰最后下的马车。

“夫人!”早有人迎了上来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戚钰就已经把山庄都换成了自己的人。这会儿也只是点点头,与管事的交代:“这位公子是我的贵客,要好生安置。”

“是。”

“还有这位公子的马车出了问题,派人过去看看。”

“是。”

李瓒是跟在后边的,这样的体验,着实有几分新奇,他听着女人用冷淡的声音一句句吩咐着,及至最后,管事的似乎问了一声“要安排在什么房间?”

“昨日我吩咐你收拾出来的。”戚钰像是这样回答的。

听着似乎也没什么,但李瓒却看到女管事的打量的目光。

这个男人虽然一句话不说,但浑身的气势配着那面具,着实让人无法忽视。再想到夫人让准备的那些东西……她心口一跳,赶紧移开了目光。

“那公子便在房里休息片刻,我会让人尽快修好您的马车。”

“有劳夫人了。”

“面具叔叔,等会儿见。”齐昭跟他摆手。

李瓒点头,眼里带上了笑意。

他被带到了一处别院中,地处僻静,院中的风景倒是不错,屋内的布置也雅致,能看得出是新收拾出来的,还带着新鲜的家具才会有的味道。

“公子请稍作休息,夫人马上就过来。”

带他来的是方才的女管事,却是低着头,说完这个后,看也没看他就马上离开了。

李瓒微微扫视了一圈屋里后,坐在了太师椅上。

他有些好笑,倒还真是犟,一点让步都不肯,连地点都得在她的地盘上。

可是……

“咚~咚~~”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笑容隐去后,面具上露出的那双眼睛则

是愈发暗沉。

那个女人……不会是真的打算把自己当作外室安置吧?

***

戚钰安顿了齐昭过后,就往李瓒那边去了。

男人已经摘下面具了,比戴着面具时的气势也不煌让。

戚钰屈身行礼:“参见皇上。”

李瓒似笑非笑:“我以为,该我来跟妻主问安了。”

“皇上这是哪里的话?昭儿聪慧,我若是轻易带他去陌生之地,他定然会怀疑的。倒是这庄子,他常来,不会起什么疑心。”

李瓒其实约她去的,就是自己先前所说的准备好的宅子。他觉着戚钰应该察觉到了,然后用这样的方式不软不硬地拒绝。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瓒乐得依着她。

“过来。”他伸出了手。

这次戚钰没有再如以往那般一动不动,而是顺从地走过去,连被他拉着坐到自己的腿上,也未再表现出抗拒。

这样的静谧,让李瓒无端生出几分温情的错觉来,他又靠得离戚钰近了一些,或许……不是错觉也说不定。

“昭儿呢?”

“他在庄子里养了马,还有狗,这会儿去看它们了。”

想到孩子那天真的面孔,李瓒目光又柔软了几分:“你将他教导得很好。”

这话有些熟悉,回忆一下戚钰才响起,苏绍也这么说过的。

“也是那孩子天性纯良。”

李瓒原本确实是在与戚钰普通地交谈的,就像是寻常夫妻,过问孩子的衣食起居。

可渐渐的,身体却好像承受不住这样的距离。

诱惑的源泉就在眼前,他的思想仿佛也跟着身子一同放荡起来,目光无法从那张一张一合的薄唇上移开。

察觉到男人眼神已经慢慢变了的戚钰转过头看过去,视线对上了一会儿,还是男人若无其事地先移开视线。

带着难得的窘迫。

“你先起来吧。”李瓒开口。

这话说得像是自己坐上来似的,戚钰的眉微微一动,却没有起身,反而是由外向里滑了滑,理他更近了一些。

“皇上……有多久没有自己做过了?”

不争气的身子几乎是在戚钰说完这句话时就有了反应,但女人的表情太冷静了,冷静得甚至有几分轻视在里。

所以李瓒刻意忽略身体的变化,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太大的变化来。

“夫人想知道?上一次……”

“是陈府的那次吗?”

原本想将军的李瓒被反问住了。

“皇上那次回去以后是怎么做的?莫不是……把我换下的小衣拿走了吧?”

看到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自然时,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李瓒抿紧了唇,像是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戚钰却是笑了出来。

“这次,我送皇上个其他的礼物,怎么样?”

欲望的匣子好像就是从这句话开始被打开的,李瓒无法忽视自己那一刻升起的不可抑制的期待。以至于形成了现在这样的场面,坐在那里的成了戚钰,而自己衣衫不整地在她脚边。

她好像很喜欢这样的姿态,想到这里时,李瓒反而接受了几分,也没了再计较的心思。

他盯着女人的玉足,突然想起上次这只脚碰住自己嘴时的模样,不由目光一黯,原本是想含住的,却眼睁睁看着女人的脚往下一移,来到自己如今已经没有衣物遮挡的胸口。

她突然附身下来。

拉进的距离让李瓒一瞬间绷紧了身子。

“怎么觉得……”戚钰仿佛是真的在认真端详着他的胸口,“比起上次来,丑了许多。看看,也没那么粉嫩了。”

李瓒被她说得眸色沉了沉,跟什么时候相比?若是七年前,年岁增长,皮肤颜色就算变深也是正常的。

或者说他一个男人,要什么粉嫩?

“听说摸多了就会这样的,皇上是这样的吗?自己摸,还是其他人?”

她用着正经的清冷声音,说着下流的话。可李瓒的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意识,在不受控制地发热。

“没有,”到头来,他喘了口气,只反驳了这一句,“没人摸过。”

此刻他只觉得在她的注视下,那里突然有些痒,想让她摸一摸,或者是……用脚碰一碰也好。

戚钰眼里露出似惊讶又似惋惜的模样来。

“多可怜啊。”她说着。

然后,像李瓒期待的那样,伸手过来。

不能思考,他的思绪仿佛都成了戚钰手中的面团,被随意揉捏着形状。

“还不够。”

戚钰的声音传来。

还不够什么?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戚钰捏着这一抹嫣红往外用力一扯。

第96章 大公子不是坏事

疼,自然是疼的。

但李瓒的耐疼性不错,所以他只是皱了皱眉,偏偏他又能感受到与自己接触的小手的柔软。

完美地中和了疼痛感。

男人透过眼睛眯着的缝隙看向女人,有几缕碎发垂了下来,他伸手,拢起,这样的动作引得戚钰看了过来。

她的眼睛好像有了几许温度在里,晃得人眼一花。

李瓒竟然觉着,是有几分温柔在里的。

“疼吗?要不我轻些?”

然而她虽然是这么说的,手却往下移了移,两人因此一同确认了男人的反应不仅没有萎靡反而更加昂扬。

李瓒眼里这次闪过了实实在在的难堪。

戚钰则是将手收回到他的胸口。

“这样,颜色就好看多了。”

李瓒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里因为充血确实一改暗沉,显得更加艳丽了。

“皇上今日再回去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如试试?”

她示范着动了动,激起的阵阵战栗让李瓒气息更加紊乱。

“好了。”

终于,戚钰吐了口气,要起身,却被李瓒一把抓住了。

男人这会儿都已经肉眼可见地狼狈了,偏偏依旧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或许他本人没有发觉,因为他的声音已经柔和下来了不少。

“还有另一边。”

***

结束后的李瓒又恢复到了帝王的不可一世模样。

“齐文锦的和离书,还没给你吧?”男人一边整理衣物一边问道。

端茶的戚钰停顿片刻:“嗯,他这些日子忙,我会催他的。”

李瓒的眼睛危险了几分,齐府的事情他都知道,自然也就知道齐文锦还没写和离书的事情。

所以说这个话,倒是没怎么生气。

但凡是戚钰这隐隐袒护的态度……

他手心握了握:“不要等我出手。”

女管事来的时

候,李瓒已经穿戴整齐了。

当然,至少是面上穿戴整齐了,衣物下的风光,只有本人和始作俑者知道了。

看到让人的出现,李瓒的手摸到了腰间的面具。

“不用了,”戚钰却是阻止了,“这是我的人,能信得过。”

女管事走到跟前:“夫人,午膳已经备好了。”

“好。”说完,戚钰又吩咐,“这位以后再来庄园的时候,就不用拦了。”

碧彤快速瞥了一眼李瓒,忙应下:“是。”可下一刻又有些迟疑,“那……公子该怎么称呼呢?”

怎么称呼?戚钰没有思索太久。

“叫大公子就好了。”

碧彤的脑子已经转开了,大公子?那就是说以后庄子里还会有二公子三公子吗?

夫人可真是……惊世骇俗。

李瓒则也是看了她一眼。

大公子?

看来齐文锦确实不算个什么。罢了,和离书要齐文锦写,自己只要向他施压就可以了,又何必因为这事与戚钰置气?

碧彤也不敢说其他的,只把戚钰要的东西拿了出来:“夫人,这是您吩咐寻的面具。”

面具普通得很,白色的笑脸没什么特点。

但下边嘴的位置是露出来的。

戚钰接过去,等碧彤走了以后才递给李瓒:“皇上还想跟昭儿一同用膳吧?戴这个会方便一些。”

李瓒慢慢接了过去,目光晦涩不明。

“夫人当真是……体贴入微。”

体贴入微吗?戚钰其实也有自己的考量。李瓒对齐昭是有亏欠感的,这对齐昭来说,也不是坏事。

利用得好,就是齐昭的一层保障。

让他们适当接触接触,培养些感情,倒也没有坏处。

***

他们与齐昭汇合的时候,齐昭还在骑马,不是小马驹,而是成人的马匹。

看到李瓒,他还惊讶了一下:“面具叔叔,你换面具了?”

因为唇在外面,李瓒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很明显。

“嗯。”

见齐昭要下马,他上前了两步:“小心一些,能下来吗?”

“我可以的,”他虽然这么说,其实也确实有些害怕,望着这吓人的高度忍不住心生退意。

有下人准备过去,却被李瓒抢先。

李瓒站在他的下方:“你还小,骑这种马不安全。要不你跳下来,我会接着你。”

这个叔叔好奇怪啊。

可齐昭想起他之前带着自己打那么多坏人都没事,应该可以吧?于是心一横,真跳了下去。

叔叔确实接住了他,但他听到叔叔痛哼了一声。

齐昭紧张起来:“叔叔,怎么了?我撞疼你了吗?”

李瓒勉强笑着摇摇头:“没事。”

他当然无法说,方才齐昭那一撞,让被戚钰揪到还在发硬的地方有些疼痛。

戚钰看着男人窘迫的模样,又看看不远处李瓒带来的一脸紧张侍卫。嘴角微微上扬。

他应该猜不到他的主子是哪里疼吧?

李瓒喜欢的若是这个,倒也不难。

第97章 和离书他为数不多的甜蜜

齐文锦的屋里没有掌灯,下人进来时,乌黑一片的房间让他看不到主人的表情,只能隐约见着桌旁的人影。

“大人。”

“嗯。”

男人的声音在这寂静里有些诡异。

“夫人与少爷回来了。”

大人一早就下令,若是夫人回来了要立刻来回他,所以夫人才进府,他便过来了。

得了消息的齐文锦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还好,她至少是回来了。

齐文锦心想着,有齐昭在,戚钰她多少会有些顾忌吧?不会跟那个人做出什么才是。

是的,不会的。李朔应该就只是想看看孩子,才胁迫戚钰将人带了出去。

齐文锦知道阿钰不喜欢自己,但也不觉得她就会有多喜欢李瓒,不过是在权衡利弊罢了。

权衡利弊……所以他只需要增加自己的筹码,就好了。

虽然是这样跟自己说的,齐文锦却还是无法自控地去想,他们三个今天一天都做了什么?他在脑海中勾画着那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蓦然就觉着喉咙涌出一股腥甜来。

不是的,男人慌乱地安慰自己。

齐昭的父亲只有自己。

戚钰是这样说的,昭儿也会这样想的,李瓒他自己又不认。

是的,目前自己能抓住的就只有这一个人身份了。

齐文锦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他听到了外面熟悉的声音。

“爹不在吗?”

“怎么不掌灯呢?”

齐文锦看向门外,他原本是想开口直接回应齐昭的,可张嘴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他得承认,他对齐昭的好,是有一部分目的在里的。

不论是知道他的身份之前还是之后。

可是现在,在听到孩子声音的那一刻,他好像,涌现的,就只是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

作为一个父亲的感动、欣慰,和对孩子的怜爱。

***

下人还在想着怎么回答齐昭大人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了的事情,就听吱呀一声,房门突然打开了,齐文锦就站在那里。

“昭儿回来了?”

齐昭自然是马上就将注意力转走了,往门边人的方向走了过去:“爹,你用过膳了没有?”

“用过了。你呢?”

“嗯。”齐昭点头,“我是跟母亲在山庄里吃的。你一个人在房里做什么呢?怎么也不点灯?”

“爹爹方才有些乏了,就休息了一会儿,”齐文锦随意找了个理由,说完就对着下人吩咐,“掌灯。”

“是大人。”

几个下人进了屋里,将灯一一点亮,房间瞬间便明亮起来。

齐昭的视线在房间里快速略过,这个房间他来得少,因为爹爹很少会在自己的房里休息。

他从来都是跟母亲一起的。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这个房间虽然也摆满了东西,该有的一应俱全,但总让人觉着冰冷得很,仿佛没有生活的气息。

齐昭其实无法将这些感受汇总出来,唯一的直观感受就只是觉得爹爹莫名得可怜。

父子俩说了好一会儿话。

齐文锦其实是不想问他们今天的事情的,他知道那绝对不会是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可问了会不开心,不问同意也不开心。

他听到自己还是没有忍住:“你今天与你母亲都做什么了?”

齐昭自然是对他没有任何隐瞒,将遇见了曾经救了自己的面具叔叔的事情,也都一并说了出来。

“那个叔叔好可怜的,不仅声音是那个样子,听他说脸也毁了。”

孩子的眼里满是同情,齐文锦几乎是被那个男人的无耻气笑了,只能勉强维持着脸上的表情:“还有这种事情?早知道我也应该跟你们一起去,就能好好感谢人家了。你们是坐一辆马车去的吗?”

“嗯。”

“还一起用膳了?”

“嗯。”

齐昭不疑有他,当然也不知晓自己父亲的心此刻是被放在嫉妒的火焰上怎的煎烤,就只管一五一十地回答他的问题。

齐文锦静静听着孩子稚嫩的声音。

齐昭没有特意地说什么安静的话,但也能看出来,他是在努力地让父亲开心起来。

这是齐文锦能感受到的唯一的安慰。

“昭儿。”

“嗯?”

“如果有一天……”齐文锦不知道要怎么说,声音在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我与你的娘亲分开了,你还会认爹爹吗?”

看到齐昭发愣的表情的时候,齐文锦就有些会后了,这孩子心思敏感着,保不齐会发现什么。

“爹爹不是……”齐文锦想打回圆场,刚说两个字,就被齐昭打断的。

“我不会帮爹的。”

齐文锦愣住,却听着齐昭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能干扰娘的决定,但是爹爹你可以。娘的心狠软的,爹爹你好好地道歉,娘会原谅你的。”

说到后边,齐文锦甚至听到了隐隐的哭腔,他一把将孩子拉进怀里,笑着安慰:“好了好了,爹爹就是跟你打个比方,你怎么的还当真了呢?”

齐昭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戚钰是不会原谅他的。

他原本是想偷一点时间来,等到齐昭长大,阿钰若是还不能原谅自己,这条命,她要就拿去。

李瓒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这一切。

但是此刻,看着孩子的脸,齐文锦突然觉得,只要他还守着这对母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关系的。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齐文锦抱着齐昭,就像是握住溺水时的最后一根浮木。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好这个孩子了。

***

戚钰是第二日才去的齐文锦那里。

其实两人的院子,本也就差得不远,但分房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夫人,”齐文锦院里的下人一见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快步就走过来了,“您可算是来了,大人昨晚一直在屋里,都不知饮了多少酒,这可如何是好?”

“大人既然喝了这么多酒,还不找人进去服侍。让厨房也煮些醒酒汤过来。”

她看着倒是挺关切的,脚步却再没有往房间里去的打算。戚钰来原本是想跟齐文锦好好谈谈的,一听他已经喝了一夜酒,只怕自己这会儿进去看到的也就是个神志不清的人,一时间便在心里打算着离开。

可下人们这会儿却努力想让她进去。

“大人根本不让我们近身。”

“还是夫人您去好生劝劝吧。”

“是啊,大人若是倒下了,这府里该如何是好。”

众人苦苦哀求着。

戚钰与齐文锦如今在旁人的眼中倒还是正经的夫妻,不和的消息将来传进昭儿的耳朵里也不好,思虑片刻后,她还是进去了。

一进屋里,浓烈的酒味果然就扑面而来。

地上都是空的酒壶,男人则靠在墙上双目紧闭,大概是已经醉得失去意识了。

戚钰往他那边走了两步,还没走到齐文锦身边,先被桌上的一堆纸张吸引了。

她拿起了一张。

纸上写的什么都已经看不清了,因为被墨水涂画得字迹不清。唯一能辨认出来的,大概只有那“和离书”几字。

戚钰又拿起了几张,无一例外的都是如此。

她一张张地看过,直到最后,才看到了张完整而没有污渍的。

“吾与妻成婚十载余,初见未觉惊鸿,及后,忆之,亦悔之。”

他写了很多,纸张密密麻麻得铺了一整页的纸。

不像是和离书,更像是在诉情了。

直到戚钰的视线转到了最后一句。

“今虽和离,卿若反顾,吾必挽之,纵卿不返,吾亦长守。”

本是“相守”两个字,“相”被划掉了,算是整张纸上唯一的涂改。

落款是齐文锦的名字。

戚钰捏着那张纸,视线再次看向地上的人,男人的头发凌乱着,身上也满是灰尘,眼眶青黑,下巴处更是有了胡渣。

许是因为这和离书提起的缘故,戚钰想起她第一次看到齐文锦的时候。自己从二楼的窗前,看到下了马车的男子。

他可真是好看啊,眉间带情,眼中含笑,是个多情之人,却又带着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从容与洒脱,举手投足之间,是眼藏不住的自信。

怎么会不自信呢?风华正茂、前途似锦、万人追捧。

他与自己……原本就不是一路人的,若当初没有勉强走到一起,于他、于自己,都是好事。

收回思绪,戚钰将和离书放进袖中,往地上的人走去。

***

齐文锦做了一个美梦,是他与阿钰关系尚好的时候,自己的里衣被两人胡闹之时不小心扯破了口子。

早起时,就见着女人坐在床边给他缝。

齐文锦抱住了她的腰:“破了不要了就是了,还缝什么?”

戚钰笑着,她的笑容总是很浅,彼时也是,但那时候的齐文锦总是能轻易就感知到笑容里的温度。

“反正是里衣,也不是不能穿了,你放心,我肯定让你看不出任何痕迹。”

“嗯,我当然放心了,”齐文锦笑着打趣,“戚绣娘,戚师傅。”

这话引得女人嗔怪得看了他一眼。

后来衣裳穿在了身上,戚钰小声地跟他说:“这样以后你就能时时刻刻想起,这衣衫是我给你缝的。”

齐文锦好笑:“我也会想起它是怎么破的。”

女人恼得别过了头。

如今想想,他为数不多的甜蜜,似乎都是在那个时候了。他回忆多了,甚至会嫉妒起彼时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自己。

可他并非是第一次喜欢人,所以总是天真得觉得,没什么不同,戚钰与他过往喜欢过的人,没什么不同,他与曾经的自己,也没什么不同。

直到时间验证了不同,也终于让他自食到了苦果。

第98章 挑拨一碗水端平

睁开眼看到床前女人的侧脸时,齐文锦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没有醒来。

她怎么会来呢?如果是现在的她,便是自己真的死了,她也不会看上一眼的吧?

直到戚钰与他对上视线。

那眼神让齐文锦能够确认,这不是在梦里。

梦里的她不会用这么冷淡淡的眼神看向自己。

“怎么喝这么多酒?”戚钰看着愣愣得放若是没有回过神的男人开口问。

齐文锦的意识好像这才慢慢回笼,他坐了起来,一低头就看见了身上被换好的衣裳。

“醒酒汤就在桌上,等会儿你起来喝。”

屋里戚钰都已经让人收拾过了,没了那些空酒壶,浓重的酒气也被熏香代替。

她见齐文锦已经清醒了,就想起身,刚一动,突然被男人一把紧紧握住了手。

她看过去,齐文锦脸上都是惊慌失措。

“桌上……我桌上原本放着的东西呢?”

“那些废纸吗?我都已经让人扔了。”不等齐文锦的那一丝庆幸蔓延,戚钰就继续说了下去,“能用的那张,我已经拿走了。”

能用的那张……

和离书……

齐文锦的手握得更紧了,他在后悔,其实从和离书的几个字落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在后悔了。

李瓒派了人过来的。

皇帝明显是已经挑明了,来传话的小太监用着那尖锐的嗓音冷嘲热讽。

“齐大人还是尽早做决定吧,弑父可是砍头的大罪,皇上现在愿意法外开恩饶你性命,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这区区一个休书,你还在耽搁什么?”

“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明日那些证据一送到刑部,恐怕齐夫人就不是和离,而是丧夫了。”

他尖酸刻薄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就像是在说凭他也敢跟皇帝抢人。

“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齐大人尽早吧。”

李瓒明显是没有耐心了,齐文锦相信,若不是在顾虑昭儿,只怕他早就用更激烈的手段了。

齐文锦其实不怕死,但现在,他还不甘心,至少在戚钰彻底不要他之前,他还不甘心这样去死。

就算是这样想的,此刻的齐文锦还是后悔了。

后悔写下那封同样是在剜自己心的和离书。

他抓着戚钰的手想要拿回来,却在伸手的那一刻,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戚钰就这么看着他悬在空中的手,又缓缓落下。

“昨天我好像跟昭儿说错了话。”

戚钰秀眉一蹙:“什么话?”

“我只是问他如果我和你分开……”齐文锦瞥了她一眼,话到这里就停下了,“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我只是那样打了个比方,他就差点哭出来了。”

“昭儿他本就聪慧敏感,你说那些话,他自然会多想的。”

戚钰知道齐文锦这话多半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想提醒自己和离会对昭儿的影响。

“和离的事情,就先不要告诉昭儿。还有他的身世,那孩子,依赖你,也敬爱你。”

齐文锦当然是求之不得,他眼里明显有了些光亮。

“你放心,我不会再多说的。昭儿喜欢我,我也是,他就是我亲生的孩子。”

就算是一辈子不说,他也是愿意的。

戚钰不会因此感动,他也无所谓了。

只要自己作为被比较的那一方做得足够好,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就无法轻易打

动她。

而只要昭儿不知道这些事情,自己和阿钰就能永远有交集。

戚钰确实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芥蒂,她已经重新坐好了,想要离开的想法也打消,她知道齐昭最近每天都会来看看父亲。所以决定再等等,让他看到自己在这里,打消些顾虑。

“昨天你去见他了吧?”

戚钰嗯了一声。

齐文锦视线微微下垂,掩去了眼里的心思。

“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既然你猜到皇后留了后手,如果皇上与昭儿接触得太多,只怕会引人注目。”

戚钰自然也是想过了:“我心中有数。”

“不过,”齐文锦又笑了笑,“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昭儿的身份,应该会保护好他的吧?”

戚钰没有回答,但是齐文锦从她眼里看到了不信任。

当然了,戚钰就算恨自己,但对自己的信任定然也超过了那个人。

他在这一刻一扫和离书带来的颓丧,就算合离了又怎么样?至少,对比起李瓒来,他不是毫无胜算的。

***

李瓒更衣时,下人隔着帘子再跟他汇报,说戚钰已经得到了齐文锦的休书。

这个消息让男人的眉眼染上了肉眼可见的几分愉悦。

算他还识相。

李瓒正要系上里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重新掀开衣裳低头看了一眼,昨天被她又拉又扯的地方,还有些微微的肿胀。

他手伸了过去,但悬停了半天,因为觉得这个动作过于奇怪,到底是没有抚摸上去。

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颜色可真是不好看。”

戚钰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想。

正常人不都是这样的颜色吗?还是说……齐文锦不同?

李瓒的脸色在思及这个的时候沉上几分。

“齐夫人在做什么?”

他一把将衣物系上了,那里应该是破了皮,衣物摩擦带来轻微的刺痛感,却因为是戚钰留下的,莫名带了不一样的酥麻。

帘子外面的人如实回答:“齐尚书喝醉了,齐夫人今日在房里照顾他。后来齐公子也去了,就是三人一直待着的。”

他觉得三人一起应该比二人单独,会让皇帝更能接受一点,却不知道此刻背对他的人,脸色是如何的黑。

好好好,李瓒真的是被戚钰气笑了,一碗水端平是吧?陪了自己一日,就陪他一日。

这个什么,暂不公布和离的做法,果然糟糕透了。

第99章 山庄在齐府几日,就要陪他几日……

戚钰再收到李瓒的邀约,是在她拿了和离书的第三日。

是碧彤派人来传的消息。

说起这个来,碧彤是个心软的,见这位公子每日都要来等,如今被他问能不能传个消息,着实是有些于心不忍,便也传了。

只说大公子在这里等了几日了,问她今天能不能过去。

戚钰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这府里明明就不少李瓒的眼线,他多的是传消息的方法,却偏偏用了这种方法,他不会是真把他自己当外室吧?

戚钰当然不会觉得他真的会这样想,大概就只是把这当做游戏一般乐得配合。

而且与那些养了外室可以随着心情去不去的人不同,戚钰知道自己其实是没有选择的。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中不怎么舒坦,不舒坦,就得多少讨回来一些。

思虑片刻后,她提笔写了回信。

“把这信带给公子。”

“是。”

下人离开时,迎面正赶上了要回房的齐文锦。

她的主子是戚钰,但对于这位齐尚书,自然也是认识的,于是老老实实地退后了半步,等着男人经过。

但齐文锦的步子,却在经过她时停了下来。

“闲云那边过来的?”

她意识到这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回了一声:“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察觉到了来自对面的几分敌意,仿佛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一般,但终究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男人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

戚钰直到快日落西山才往那边去的。

她到了给李瓒准备好的院子里,才发现屋里又添了几样东西,看起来是男人常用的,新挂了两幅画,戚钰驻足欣赏了一会儿,都是价值不菲的真迹。

他倒是没把他自己当外人。

“夫人,”有声音在身后响起,是上次跟在李瓒身边的那个侍卫。“皇上在后园等您。”

这落轩阁的后园并不大,但戚钰一进去还是发现里面多了许多她未见过花草,显然也是男人才移过来的。

没走两步,就到了亭子里了,那里却空荡荡得空无一人。

戚钰步上台阶,石桌上已经摆好了酒壶与杯盏。

她的手指轻拂过石桌边缘,下一刻,身后就多了一堵温热的人墙。被环进怀里的那一刻,属于男人的熟悉气息也跟着笼罩过来。

“夫人再不来,朕就真的要成了怨夫了。”

只是他的声音可不像是怨夫,低沉的嗓音更像是在蛊惑。

“让皇上久等了。”

戚钰回答完,环住自己的手臂松开了一些,下一刻,她就被转过了身,得以看清眼前的人。

他穿的还是自己那一身黑蟒,头发未完全束起,半披在身后,面若冠玉,比起平日里的帝王威严,多了些明明是少年人才有的意气风发。

“等你,倒也是值得的。”他喜怒不露的脸上这会带着明显的轻快,好像真的不在意等了多久,牵住她的手,“今日我来,是来庆祝你的自由之身。”

自由之身?

这话听在戚钰的耳里有几分好笑,她从未能真正地自己做主过,但男人现在明显心情很好,她也未反驳。

两人坐了下来。

李瓒一边倒酒一边问她:“你将休书带来了吗?”

这是他在书信中提到的。

“忘了。”哪怕是这样的回答,戚钰也回答得很是平淡,甚至连装一下后悔莫及的表情都没有。

李瓒瞥了她一眼。

“那齐文锦狡诈多端,保不齐有什么坏主意。你放我这里,总归是安全的。”

“那我下次带给皇上。”

李瓒咬住了牙,他甚至觉得这女人是不是故意气自己的,也不怀疑,下次她还能一脸若无其事地说忘了。

算了,今日就不用这些事坏了兴致。

他把倒满了的酒杯放到了戚钰跟前:“尝尝,这是西域上供的酒,味道很是独特。”

戚钰端过小小饮了一口,辣,但是细品之下又带着丝丝香甜。

李瓒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在察觉到她的满意时,自己莫名地也涌出一股喜悦来,取悦了她的喜悦。但男人也未来得及多想,就将自己手里的也一饮而尽。

他继续给两人倒酒,倒一杯,就要问一个问题。

从一开始无关紧要的问题,到后面两人都有些微醺时,又突然问:“当年一别后,你想过我吗?想过寻我吗?怎么说我也是齐昭的亲生父亲,你就没有好奇过我吗?”

戚钰端酒的动作一顿。

她的处境原本就已经够难了,怎么可能还会去寻这么一个隐患。至于孩子的亲生父亲,在齐文锦死之前,就只能是齐文锦。

女人表情明明没有变化,但李瓒就已经读到了答案。

不意外。

但不知为何,他曾经欣赏的清醒、理智,如今都成了让自己莫名不太舒服的根源,或许是这样的戚钰,让他能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

她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旖念。

李瓒压下那带着微微酸楚的不痛快:“那看来,是那次我的表现,不足以给你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所以才让她不像自己这般,念念不忘。

有些醉意的戚钰听到这话轻笑出来,李瓒这语气听上去实在不算惋惜,倒像是自信。

“听上去皇上今日是有备而来?”

女人一笑,李瓒的身子就开始隐隐发热:“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比起以往的强迫和反抗,这次两人接吻在一起就顺理成章得多,男人温柔了许多,侵略的意味却依旧明显。

戚钰没有再像往常那样躲避,她主动与口中的入侵者共舞,连偶尔的回避都带着挑逗的意味,就像是一场拉锯,欲望随着这场争锋在不断攀升。

男人的舌席卷了每个角落,直到酒的味道淡去了,只留下属于女人的甘甜。

又是这样……

只要一碰到她,就仿佛一脚踏进了沼泽里,除了下陷别无他法。及至分开时,两人都在喘着粗气,未分开的银丝从中间坠下,更添了几分旖旎。

“回房间?”

李瓒沾染了欲望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

戚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就在这里,这么久没见了,总得让我先打个招呼。”

听了这话,李瓒身下一跳,仿佛是在回应那声“招呼”

他稳了稳呼吸,面上继续装着平静:“要怎么打招呼?”

面前人冷淡的眉眼里似乎添了媚意。

“做给我看。”她说。

她总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那样供人亵玩的姿态,任谁也不敢在自己身上想,可男人盯着她许久后,还是出声了。

“好。”

***

亭子里压抑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粗重。

男人坐在方才两人喝酒的石桌上,虽然有蟒袍垫在身下,石桌的冰凉依旧能透过衣物传来。

可是没用,没有丝毫消减火焰的作用。

而男人的前方,蟒袍已经被掀开了,中间的腰带倒是还挂在腰间,但无法阻挡住那比蟒袍上张牙舞爪的龙纹还要威风几分的风光。

戚钰的表情是有一瞬间怔愣的,又像是惊叹。

李瓒没有错过女人细微的表情变化,方才被嫌弃“怎么也这么丑”的沮丧也一扫而空。

怎么能这么舒服?他舒爽得眯了眯眼睛,遮挡了几分那盯着戚钰的灼热到恶狠狠的视线。

“还满意吗?”

李瓒声音沙哑地问。

哪怕是在做着这种动作,他依旧是端着上位者的威严,扫过女人眼睛、嘴唇的目光更是带着浓浓的侵略,像是饿极了的猛兽终于看到自己的食物,恨不得下一刻就吃进腹中去。

戚钰终于动了。

她的手往前伸了伸,还没触碰到李瓒,男人已是浑身僵硬。

然而,戚钰的手却顺势转了个弯,摸住他的手。

李瓒看着她取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那串没有离身过的佛珠。

“皇上这佛珠是哪里求的?”戚钰漫不经心地问。

“法源寺。”

戚钰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其实从刚刚,我就在想,它换个地方戴上,可能会更好看,皇上要试试吗?”

她虽然是这么问的,却不等李瓒回答就已经动了起来。

李瓒屏住呼吸,就这么看着那高僧开光过的佛珠,被戚钰套上去。

佛珠明显要稍小一些,但好在有弹性,整个过程对于李瓒来说都是折磨,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就像是女人在环着自己。

直到戚钰的手来到了最下面,李瓒控制不住地拉住她的手,喘着气哄她。

“乖乖,不是要打招呼吗?”

戚钰也终于如了他的愿,脑海中一阵烟花绽放时,男人一把拉住了想要躲避的戚钰,将她死死禁锢重新接吻,他比刚刚更急了,身体更是灼热得可怕。

更可怕的是,戚钰视线微微往下,男人并没有纾解几分。她一把抓住了对方伸向自己的手。

“去屋里。”

李瓒好笑:“到你了就要去屋里了?”

虽然是这么说的,他还是将女人一把横抱起往屋里走,一进去房间,两人就倒在了床上。

衣物都褪去的时候,李瓒再次想起上次被戚钰嫌弃的颜色。

他也确实看到了何为粉嫩,颜色的差别让男人眼睛发热。

“乖乖。”多肉麻的称呼这时候也都是真情流露了。

想了多年的事情终于成真的那一刻,李瓒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甚至在想,也还好戚钰方才让他自渎过一次,否则现在的他,说不定该出洋相了。饶是如此,他也缓了好一会儿。

“你有没有跟府上的人说什么时候回去?”

“嗯?”戚钰不解,但还是回答了,“明早。”

李瓒闻言低笑出声:“那你可得想想回去怎么跟我们儿子解释了。”

她这么会端水,在齐府了几日,就该陪自己几日吧。

第100章 三日三日真三日()

戚钰原本以为三日是说笑的。

她知道李瓒有多忙,也无数次听过这个人的勤政。

但她不知道的是等待了这么久的饿狼,哪里是一晚上就能喂饱的。

她在房中没了日夜,哪怕是熟睡中,身后那具火热的身体也会一次次贴上来。直到昏睡中的女人无意识轻哼,男人就更激动了。

李瓒这两日也发现了,她只有这样不清醒的时候,才会发出这么娇媚的声音,其他时候总是会保留着清醒。

显得时不时会舒服得低吼出来的自己多少是落了下乘。

很快,那声音就停下了,当发现女人的身体在不断往床里躲,似乎是想逃离他似得,李瓒就知道,她已经醒了。

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故意不知地看着她快要逃出自己了,又追了上去。

戚钰哼了一声,小声又压抑,但李瓒就是觉得自己爱死了。

他突然换了个姿势,与女人面对面,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的遗憾便是没能看到她的脸,导致日后夜夜的梦里戚钰的身影都只有一张模糊的脸,所以他这两日都尤其热衷于看着女人的脸做。

像现在这样。

女人鬓角都已经汗湿了,冷漠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潮红,偶尔才会闪过一丝失控。

“皇上,”连她,声音也明显得哑了,“您得回宫了,这么几日,会乱套的。”

李瓒轻笑:“就这么几日便乱套该显得我多无能。”

直到两人又荒唐了一次,他看向戚钰,女人还是那副样子,美眸微阖,除了正在平息的呼吸,实在让人看不出来刚经历了一场欢爱。

李瓒爱怜又好笑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犟种。”

戚钰切切实实地被他拉着在床上胡闹了三日,验证了他说的“在齐府多久,就要陪他多久”。

起身时看到这满床的狼藉,她看向了李瓒,李瓒好像接收到了她的目光。

“这若是在宫里,我就处理了。但现在可是在你的地盘,”他眼里尽是餍足的笑意,“当然是得你负责善后。”

他根本没什么顾忌。甚至看起来巴不得别人知道了才好。

“况且这三日我们吃喝都在房里,你的人应该都能看出来了吧?”

“夫人,”下人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浴桶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戚钰裹着外衣,没有回应外边,只是不语地继续盯着李瓒看。

最终是李瓒目光先转开。

女人这才看向外间,回应外面的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李瓒就这么看着她真的裹着一身衣裳就去了旁边的浴房。

仿佛笃定了自己会清理。

他沉默了一会儿,甚至都算不上投降,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生出抵抗的心思,走到床边,动手合上已经不堪入目衾单,他活到这么

大,还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这也就罢了,可这样仿若真坐实了是见不得人的私情一般。

神差鬼使得,看着衾单上的斑斑点点,他突然放到自己鼻尖下闻了闻。

该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才是,却像是格外催情,李瓒甚至隐隐有了反应,于是又迅速拿开。

来到窗前,他轻轻扣了几下窗,便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面前。

“皇上。”

“把这些东西带出去扔……”了这个字,在他视线往上面扫了一眼时咽了回去,诡异地沉默片刻后才接下去,“我宫里。”

“是。”

暗卫对皇帝的指令不会有任何的疑惑——至少明面上。

等他的身影消失了,李瓒身子往一边微微倾斜,倚靠在窗棂上。

没必要的其实,今时不同往日了,女人现在就是他的人了,他随时都可以与她像这两日一般欢好。

留着这样的死物,大可不必。

可这些年阴影带给他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就想保留着属于戚钰的任何东西,他想着女人疏离的脸,也有可能,是太难抓住,所以潜意识觉得……会再次失去一般。

李瓒皱起了眉。

***

戚钰泡了好一会儿的澡,甚至中途下人还进来添了几次水。

她浑身仿佛散架了一般,半天才终于能缓过来。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遭跑是跑不了的,但也没想到……他总不会这七年来,真的没碰过人吧?

戚钰总归是不信更多一点的。

想到前几次亲密接触时男人的种种表现,如今可以想象到是在怎样克制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片片乌青吻痕,原本是想着与齐文锦姑且是不会再有亲密接触了,就当是李瓒也能用了,但他如果一直这样,自己可吃不消。

戚钰终于起身,穿上里衣后就来了内室,冷不防看到房间里的男人时还有些意外。

他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