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就这么阴恻恻地盯着自己,颇有一副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本来就有些累了,这会儿更是不想去探究他到底是在想什么,或者自己是怎么惹到了他,干脆就抬步就往里去了。
她一动,齐文锦也马上就动了,几步就到了她的旁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去了里间。
“皇后娘娘近日总是招你吗?”
“她总招你做什么?”
“你就只是跟她见面吗?还有没有其他人?”
戚钰一个也没回答:“大人,你劳累了这么多天,还是先休息吧。”
齐文锦确实不说话了,他死死盯了戚钰一会儿后,突然有了动作。
第56章 不举伴读
男人的吻,如同饿狼一般。
灵活的舌席卷着戚钰口腔里的每个角落,虽然急切,却又娴熟,像是要把女人的津/液都吮吸了过去。
戚钰甚至能听到一声声的吞咽。
她僵硬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
做这事倒是比跟齐文锦掰扯那些没用的好上一点,原本齐文锦被叫走那天,两人就差点做成了的。
传话的人催得急,他只能恨恨起了身,一转身,戚钰就看到了自己方才抓着的痕迹。
齐文锦背上的伤都已经结了痂,有些被抓了倒没什么,有些地方还是会有血迹渗出,猛得一看还挺瘆人的。
可刚刚男人丝毫没有喊痛,有的只是她无法忽视的情/欲。
“嘶……”
戚钰的唇被咬了一下,她一抬眸,就撞进了齐文锦燃着火焰的眸子里。刚刚咬的那一下,就像是他对自己分心的惩罚。
戚钰的心思转回了一些。
齐文锦的上衣已经褪去得差不多了,她的手在齐文锦的后背流连了片刻,那里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不会再有疼痛感觉的疤痕。
但男人的身躯还是在她的动作下紧绷起来。
“喜欢?”齐文锦问她。
“喜欢这个做什么?”戚钰避开了他的视线,“我只是看看大人的伤好些了没有。”
其实不可否认,她确实喜欢看齐文锦疼痛的样子。
还有像一只卑贱的狗似的,在疼痛中获得快感的模样。
她这样回答,齐文锦似乎也是高兴的,又低头吻了上来。
今日的前奏有些格外得长,不同于以往每次分别一段时间后齐文锦的作风,戚钰渐渐也有了几分难耐,正要催促齐文锦,却见他脸色微变后,突然身子滑进了被窝里。
“我先给你弄一弄。”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异样。
戚钰倒是无所谓。
自从齐文锦学会了伺候人的这活后,就很热衷于用,反正是被伺候,感觉也都差不多,戚钰就随着他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齐文锦一边努力地讨好伺候着她,另一边手却急切地摸向了自己的身下。
平日里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充血的东西,这会儿却一点反应没有。
齐文锦有片刻的怔愣。
久旱逢甘霖的舒爽让他的脑子好像从刚刚开始就已经经历了无数个高/潮,以至于他到刚刚才察觉到本该兴奋的地方居然没有动静。
大概是因为他有片刻的停顿,戚钰的身子动了动。
齐文锦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按住了她,说不出的恐慌让他比先前更卖力了一些。
直到女人最后关头蹬开了他。
齐文锦也不恼,他舔了舔唇,又亲了亲戚钰的耳垂。
“我今日还没洗澡,就先不做。”他给自己找了借口。
对戚钰来说倒也没什么差,已经满足了的她甚至没去管男人今日为何会这么异常。
见她点了点头,清冷的眉眼里透出些许餍足来,齐文锦的心头一热。
但偏偏某处依旧是没有动静,他没忘给戚钰擦了擦,这才借着洗澡的借口,先出去了。
***
自那以后一连几日,齐文锦都安分得不像话。
戚钰倒是没想太多。
伴读的事情,已经开始选了。
齐文锦和戚钰在这件事上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并不希望齐昭进宫。
皇子伴读的事情,也多的是大臣想要参与,多她家一个少她家一个,在戚钰想着倒也没什么区别。
偏生就有人在意得很。
皇后召见她的时候,戚钰就已经猜到了今日肯定是跑不了这事的,但让她意外的是,等她去宫里时,帝后二人连着二皇子,也都在。
戚钰跪下,给三人一同行了礼。
“夫人快起来!”是皇后笑意吟吟的声音。
“谢皇后娘娘。”
她半垂着头,但脑海里却闪过方才那一眼时,看到的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这让戚钰先前的那些模糊的猜测,又不自觉地被自己否定了。
“齐夫人可来得正好,”照例是皇后说话的声音,“方才,我还在同皇上、朔儿说起伴读的事情呢。”说罢,手碰了碰李朔,“你方才问母后什么来着?这回人家母亲都在这里了,你想问什么就问。”
戚钰一听就知道事情不是很妙。
她视线往上,站在皇后跟前的李朔有几分不自在地看着自己,他来问皇后大概就是想着让母后来说的,却没想冷不防地被自己母后推出来了。
可面前这人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见他不说话,苏蓉还笑着又戳了戳他:“怎的这会儿不说话了?刚刚不还说那些让你挑选的人里,没一个你满意的。”
从戚钰进来开始,李瓒始终是沉默的。
但他的存在感与压迫感,却丝毫不轻。被他盯着的戚钰无比直觉地感受到这一点。
而后二皇子略显稚嫩的声音,就配着李瓒这样的目光传来了。
“齐夫人,齐昭怎的没来呢?”他掩饰一般,又补充地解释了一句,“公主前两天特意跟我问起过。”
这话也不算撒谎。
戚钰确定,这一定是皇帝与皇后都想问的问题,偏生就诱哄着人家小孩子说。
戚钰来之前做好了应对的想法,但也没想过是这样的场面……
“二皇子殿下,”她略一沉思,脸上挂着淡笑,“刚不巧齐昭近来身体不适,就没赶上。”
“这样啊……”李朔倒也没有表示怀疑,除了眼里闪过几分失落。
一边的李瓒终于动了,戚钰只见他摸了摸李朔的头:“倒是朕挑的时候不好了。”
“皇上言重了,”戚钰赶紧回话,“是齐昭没这个福分。”
“他有没有这个福分,是朕一句话的事情,就是朔儿有没有这个福分,还要看齐夫人的意思了。”
李瓒这话,惹得皇后都看了他一眼。
他对齐夫人,太过不一样了。
不仅是他自己,连皇子也被他下意识放在了与这个人平等的位置上。说实话,若不是戚钰已经几乎没有受孕的可能性,她是绝不可能放心这样的人存在的。
不过现在,他们虽然各怀心思,目的倒是出奇地一致。
让戚钰、齐昭,和朔儿绑定到一起,至少不是什么坏事情。就算将来皇后的位置是苏家人的,也无非是给朔儿多一个保
障。
这么一想,她又期待地看向了戚钰。
戚钰现在压力很大,因为李瓒又说了:“齐尚书也上奏了,说齐昭顽劣不堪,不守规矩,怕冲撞了皇子殿下。”
他说这个也就罢了,可李朔一听就急了,急忙替齐昭辩解:“他哪有如此?是因为上次烟花的事情吗?那个确实不怪齐昭的,母后也没生气,最后还带着我与妹妹一同去了呢!”
戚钰有苦难言:“二皇子殿下,我没有怪罪齐昭。”
她还在想着要怎么继续圆,皇帝却就这么敲板了:“那就等齐昭病好了,让他一同进宫来。既是皇子来选,是不是顽劣不堪,自然是得皇子来说。”
戚钰往皇帝的方向看了过去。
说什么看她了,这不是也没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又来了,李瓒手指顿了顿,这个人,又在拿那种眼神看自己。
齐文锦就先不管了,戚钰既然已经认出了自己,那不想让齐昭进宫的道理自然很简单,就是不想跟自己太多牵扯。
她的态度挺明确的,能躲就躲。
躲得过吗?自然是躲不过的。
他看到女人低头,乖乖应了一声是,就是不知道那脑袋瓜又在想什么了。
猎物逃就逃吧,还要时不时挑战与试探他的威严,勾得人倒是……心痒难耐。
第57章 郎中我爹可厉害了
伴读的事情让戚钰心情不怎么好。
齐昭的身份,就像是在她心上悬了一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剑。尤其是在皇后向她数次释放善意的时候。
若是一直躲避不成……她想着,那就干脆正面面对好了。
“娘!”正在练武的齐昭看到戚钰了,他瞅了一眼旁边的师傅,扎马步的动作没停,但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戚钰走了过去。
给齐昭训练的师傅是个看着就巨大一块的男人,见了戚钰便跟她问好:“夫人。”
她点头:“昭儿练得怎么样?”
高角自豪一笑:“小少爷能吃苦,他只要按着我的计划来,保管身体倍棒。”
齐昭额头上都有汗珠沁出了,却也为了在娘亲面前好好表现而一动不动。戚钰掏出随身的手帕,替他擦了擦。
高角是齐昭从三岁开始就请的功夫师傅了。
戚钰想起来三岁的齐昭,虽然也是粉雕玉琢的小玉娃,但远比同龄人要瘦弱、体虚得多。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早产的缘故,但没人知道,那是戚钰为了避免齐家生疑,从他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用药。
那药会对大夫诊断月份有错误的指引,也会对孩子的生长有影响。
但戚钰也用了。
齐昭出生时个头小,又因为自己用的药而体弱多病,就使得没人去怀疑早产的真实性。
她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都考虑了,却唯独苦了齐昭。
好在齐家就这么一个孙子,是当命根子似的护着,各种名贵药材都用上了,又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开始为他请师傅锻炼身体,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还好,如今都过去了,哪怕李瓒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大概也怀疑不到齐昭身上去。
那就没必要躲躲藏藏,戚钰想着,只要放下这个顾虑,昭儿的前边,就是康庄大道。
她把手帕收了回去,看着孩子红通通的小脸:“也别太累着了。”
“我不累!”
“过几天皇后娘娘会召你进宫去,陪二皇子殿下玩。”戚钰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齐昭眼里也有几分期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你记得我说过的话,要事事以皇子为先,知道了吗?”
齐昭狠狠点头:“我知道了!”
***
戚钰从齐昭那出来后,路上正碰到了下人领着一个面色难看的郎中。
“夫人!”下人一看到戚钰,就赶紧招呼。
郎中听到后神情怪异地看了一眼她,又马上低头了。
“这是给谁看病?”
“这……”下人犹豫了一瞬间,才若无其事地回答,“是给大人看病的郎中,大人这几日身体不适。”
戚钰想起来这几日齐文锦是没怎么在自己面前晃。她因为乐得清闲都没去在意,这会儿碰到了,才问了句:“怎的不适了?要紧吗?”
“啊!”郎中还没回答,下人就已经把话接过去了,“就是有些胃疼,想来是衙门的饭,不合大人胃口。”
他说了,那郎中就低头不语了。
戚钰看了他一眼,到底是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她没问,齐文锦可没放过,知道碰着了戚钰,这两日本就在暴躁边缘的男人,手恨恨砸向了案桌。
“我不是说了要避开夫人的吗?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的语气里带着平日里不常有的焦躁,砸了桌子又顺手地攥紧了手底下的纸。
小厮大概是唯一知道齐文锦窘境的了,自然就更明白主子这会儿的恼火,于是低着头任由他骂。
直到齐文锦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开口问:“她问我了?”
“是的,夫人问您身体有没有要紧的。”
齐文锦不说话了,他的心在“阿钰在关心我”的雀跃和“要是被她知道了怎么办”的担忧中来回拉锯。
哪怕是在用那种药的时候,他都用的是只对女人有用的药。
因为齐文锦自己从来用不着。
那个人本身,就是他的春/药,看一下、碰一下、亲一下,哪怕是戚钰多给他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的身体轻易地被欲望主宰。
他甚至想过,他对戚钰的感情,或许也有这身体成瘾的原因在里。
可若真的是这样,自己现在应该高兴的不是吗?高兴这莫名其妙的迷恋消失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
害怕被嫌弃,害怕自己对她来说没了任何用处,更害怕……她会因此看向别人。
不行的,不能这样,大夫说了他只是压力太大,缓缓就好了,就好了。齐文锦从没有这样方寸大乱过,以至于他都不能去思考了,满脑子都是戚钰一定会嫌弃自己的。
书房的地面上这会儿都是碎片,是他方才发脾气所致,起因是大夫让他尝试跟别的女人试试。
他哪里有跟别人试试的选择余地。
但戚钰……
这样的念头让男人目光越发幽暗:“继续找大夫,不要再带这样的庸医来见我。”
“是。”
***
就这样齐昭伴读的事情还是确定下来。
戚钰暂时倒是不担心他,从对小德子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二皇子是个仁厚的人。皇后存了拉拢的心思,对齐昭自然也是亲厚的。
大约也只有她会这么担心,府中其他人可把这事当天大的喜事乐呵着。
戚钰去见老夫人的时候,正巧齐文锦的妹妹齐秋心也在。
“嫂嫂。”她起身,乖巧地与戚钰行礼。
戚钰点了点头:“秋心也在。”
说起来齐文锦的这个妹妹,虽是嫡亲的大小姐,但平日里存在感并不怎么强,总是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的。
“她刚刚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就正要走呢!”老太太在一边替她解释了,秋心也确实与她们告别了,戚钰这才坐下。
“我啊!让厨房去准备了。”老太太这会儿脸上都是笑意,“府里出了这么大的喜事,可得好好庆祝庆祝。”说着说着就感慨上了,“昭儿真不愧是我们齐家的孙子,就是争气。”
戚钰想了想齐岱年,再想想齐文锦,心中冷笑,面上倒是也不显:“昭儿还小,要学的东西多,不能让他太过骄傲。”
“你啊!就是太严厉了。”说了这事,老太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件事,我还想问问你。”
“母亲请说。”
“苏家那个七公子苏绍,你知道吗?”
戚钰微微一思索:“知道。”
苏绍可不
仅仅是苏家七公子那一个称呼,他是皇后的幼弟,这些年一直在边境打拼,征战无数,是皇上亲封的大将军。
“你看,”老夫人来劲了,“这秋心不是正好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苏将军我打听了,也未婚配,你不是与皇后关系好嘛?干脆去说道说道,给这两个孩子做做媒。”
她倒是敢想。
且不说苏家原本就是勋贵皇亲国戚,苏绍更是战功显赫,极有可能是看不上齐家的。
但戚钰还是点头:“我会去说说看的。”
老太太听了乐得一连说了几个好。
“都是当父母的,你也知道,我就是盼着几个孩子好好的。”她往戚钰那边瞥了一眼,也算是表了个态,“至于那老不死的,想怎么过,就随他吧。”
戚钰突然想起自己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她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什么呢?是在齐文锦无数次低头道歉示好的时候,有那么一刻两刻,她也曾动摇过。
恨一个人,也是需要力气的,需要不断消耗自己的情绪,让恨意长在心底。
若不是后面出了那些事情,或许这些年的岁月,就真的能抹平她的怨恨,让她妥协了,愿意“好好过日子”。
然后呢?
那个无辜的孩子呢?或许就再也不会被自己记起了。那又……何其残忍。
***
齐昭做了伴读后,就住进了宫里。
怕她思子心切,苏蓉时不时就会主动带着她去见孩子。
今日也是如此。
“这会儿该是他们骑马的时候,春狩要开始了,他们最近每日要花更多的时间学骑射。”
苏蓉给她解释。
与孩子有关的事情,戚钰听得很认真。她自认为不是什么非得把孩子放到跟前的母亲,可真分别时,还是会被丝丝缕缕的牵挂缠绕。
突然,又听得苏蓉哎呀了一声。
“皇上也来了。”
戚钰心一跳,抬头看了过去。
李瓒正站在马厩旁,大约是早就看到她们了,目光正往这边看。他今日没穿龙袍,一身白色劲装看着洒脱利落。
皇后先走过去了,戚钰顿了顿才跟上。
“皇……”皇后刚发出一个音,就被李瓒抬手制止了。
他们这会儿正站在马厩的高围栏这边,只能从围栏的空隙看到里面的情况。
两个小家伙说话的声音就这么传了过来。
“你射箭比我好这么多,怎么骑马这么差劲?”
话是李朔问的,语气里带着点自豪,显然是在别处吃瘪后在这里找回面子了。
齐昭也很快就回答了:“我都是我爹亲自教我的,他忙,所以我还没学好。”
戚钰心中默默叹口气,这傻孩子,不是在戳二皇子心窝子嘛?果然,李朔沉默了片刻,才轻哼一声:“我……我父皇也忙的,比你爹忙多了。跟着师傅也能学的,只有没断奶的奶娃才会只要父亲。”
“才不是,”齐昭反驳,他在齐文锦面前都会强调自己长大了,哪里能在外人面前丢面,“那是因为我爹骑马可厉害了,不会有比他更厉害的师傅了。”
虽然找补,但小孩子又确实是这么想的,说得斩钉截铁。
“那你爹肯定没有我父皇厉害!”
齐昭不说话了,不说话并不代表他认可,小家伙握着手睁大眼睛,在反驳与不反驳之间纠结,脸都憋红了。
戚钰看向李瓒,男人脸上看不出表情,幽深的目光中却像是藏着什么情绪。
第58章 挑明臣妇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像是察觉到了戚钰的目光,李瓒视线也看了过来。
戚钰低头错开:“小儿无知,还请皇上恕罪。”
她这一出声,里面的人就也听见了,说话声随之停了下来。
李瓒的视线在她泛着冷光的耳坠上停留片刻,才转身绕到了马厩前边,与两个孩子打了照面。
戚钰跟在了后面。
“父皇!”
她已经听到了二皇子用欣喜的声音叫他。
直到被遮挡的视线完全露了出来。齐昭就站在二皇子的身旁,他应该是听到自己的声音了,所以比起皇帝,这会儿却是先看向了自己。
眼中是戚钰熟悉的他做错事以后会有的心虚。
李瓒是背对着自己的。
齐昭说他见过李瓒了,但对于戚钰来说,这却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父子二人同处一室的画面。
心脏不自觉就跳动快了一些,尤其是当她看到李瓒的目光转向齐昭时,身侧的手不自觉就握在了一起。
好在谁也没有发现异常。
如此就好。
戚钰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给齐昭使了个眼色,对方这才从“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话”的反省中回过神来,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参见皇上。”
小孩子的动作总是夹着莫名的喜感,引得人不自觉心软。
李瓒看着眼前这张与戚钰相似的小脸,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吧。”
说完,便看向了李朔:“最近骑马学得怎么样?”
李朔不好意思自夸,正想着要怎么说,齐昭在一边就开口了:“殿下可厉害了,能骑得很快!师父也说他骑得可好!”
戚钰好笑,昭儿说这话不像是捧场,而是出自肺腑的夸赞,真诚的模样倒是让二皇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瓒看起来更是心情不错的模样:“那就让朕也看看。王林。”
“奴才在。”
“去把朕的马牵来。”
“是。”
能跟父皇一同骑马,李朔的脸上自是兴奋。戚钰小幅度地跟齐昭招了招手,想让他过来自己这边,别扰了人家父子的相处。
结果齐昭刚有动作,李瓒马上看了过来。
“齐昭是二皇子伴读,也一起吧。”
“对啊,”李朔也拦他,“齐昭,你也一起。”
齐昭下意识想看母亲的反应,突然又记起母亲说过,宫里皇帝才是最大的,他的话都得听。
于是就这么直直地应下了:“好。”
戚钰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出声阻拦,但李瓒已经把她的反应看在眼底了。
他重新看向齐昭,意识到对于那个看上去没什么能被她放在心上的女人来说,儿子大概是唯一的牵挂。
偏偏还是齐文锦的儿子。
李瓒不知怎么的,心中就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戚钰的身体他是知道的,大概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李瓒本身是一个亲情淡漠的人。
但他知道,亲情是一个很奇妙的,能连接父子、母子,还有夫妻的东西。
甚至像是人的本能。
齐文锦是齐昭的父亲,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李瓒往戚钰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突然第一次思考起来,戚钰对齐文锦,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这问题一升起,那熟悉的蚂蚁爬咬、啃噬心脏的心情就跟着席卷而来。李瓒在那情绪扩散之前压抑了下去。
他还犯不着迁怒一个孩子。
马匹很快就准备好了,那一大两小的背影,仿若是一根刺扎在戚钰的心中,让她如鲠在喉,怎么都舒心不了。
倒是苏蓉并未察觉,还带着戚钰去了高台。
皇帝今日出现在了这里,穿的可是她许久都未见过的衣裳,宛若孔雀开屏一般,她怎能不随了他的愿,让戚钰好生看着。
苏蓉这会儿心情也不错,皇帝平日里对她、对朔儿都是好的,旁的不说,请的老师、吃穿用度的赏赐,俱是一等。
但在她看来,始终少了一份作为父亲单纯的爱意。
如今或许是因为戚钰,也或许是齐尚书作为父亲,把皇帝比下去了。但不管是因为什么,看到父子真正的亲近,她都是高兴的。
“齐夫人,”皇后由衷地叹了句,“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独自守着秘密的戚钰:“……”
她有口难言,只得在心中缓缓吐了口气:“皇后娘娘言重了,妾身哪里受得起。”
皇后笑而不语。
***
齐昭的骑术确实差了点,很快就被甩在了后边。
初入宫的时候,他还是挺高兴的,府里同龄玩伴少,他也喜欢与二皇子殿下一同玩耍。
但真的离开了父亲、母亲,他又觉得无端的寂寞了。
尤其是这会儿看着前边的父子二人,皇上迁就着李朔的速度,两人还一边说着什么。齐昭心想着,父亲若是在,定然也会在自己旁边的。
他还会给自己牵马,陪自己一同喂马。
跑了一圈后,马上的李瓒开始拉弓往射向旁边的箭靶,只听得嗖嗖几声,箭箭精准正中靶心,干净利落的动作连齐昭也看得呆了。
“父皇我也会学会的!”李朔自然是崇拜的。
李瓒的视线不着痕迹往不远处的高台扫了一眼:“那你可有得练。”说完,突然又转头问才赶上来的齐昭,“齐昭,跟你父亲比,如何?”
齐昭其实是不愿意父亲输给其他人的,但犹豫过后,到底还是实话实说:“皇上更厉害。”
父亲也做不到的。
小孩子一听说得就是实话,李瓒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诡异的,通畅与优越感。
“你这缰绳,”他来了兴致,开口指点,“下方要从小指上边出来,三只手指握成空拳。像李朔这样。”
李朔也抬手给齐昭看。
齐昭是习惯用除了大拇指的四根手指握的,但还是依言照做了:“谢皇上。”
还带着几分奶的声音让李瓒不自觉心情好了不少。
还好齐昭长得像戚钰,总能让李瓒忘记他父亲这回事。
但齐昭虽然这么回答了,转眼还是又偷偷改成了自己的习惯。反正,父亲也是这样的。
就这么到了结束后,一下马,齐昭见那父子二人还在说话,便偷偷把母亲拉去了一边:“娘。”
“嗯,怎么了?”
“我想……回府,”齐昭说完,怕娘亲觉得自己不懂事,又补充道,“我就回两日。”
他也知道,伴读一事不是儿戏。
戚钰原本是想拒绝的,可又一瞬间想明白了,齐昭这是看了这父子二人,想念齐文锦了。
她纠结了片刻。
“你若真想回,”戚钰斟酌着,“等会儿我见了皇后娘娘,与她说道说道。”
皇后方才先离开了。
她坐一会儿就觉得胸闷头晕了,戚钰要随着一起,却偏偏被留下了,说她与孩子还未说两句话,怎么好就这么走,孩子该失落的。
戚钰这会儿刚说了这话,后边却突然响起李瓒的声音:“夫人与朕说道说道,也是一样的。”
戚钰面色僵了僵,没有立即回头。
又听到李瓒说了句:“你跟齐昭去休息休息吧。”
应该是对二皇子说的。
两个孩子没察觉到大人之间的暗涌,依言跑去一边了。
李瓒没有声音,戚钰抬眸去看他时,只见他好整以暇——耐心十足的模样,就好像是在等着她“说道说道”。
“皇上。”
“嗯。”
“齐昭从未与我们分别这么久过,难免思家。恳请皇上让他回府上住两日。”
“我们……”
这两个字,被李瓒单独捻出来重复了一遍,仿若戚钰说了这么多话,他就只听到了这两个字。
“呵。”男人随即又笑了出来。
不知怎的,这带着冷意的笑声让戚钰的不安到了极点,下意识就想后退。
“看起来齐昭父子感情还挺好的。”
“这是自然。”
“想来齐夫人夫妻关系,也挺好吧?”
“是。”
话到这里,李瓒就沉默了,半晌,戚钰下垂的视线看到他不断靠近的步伐,一步,两步,仿若是踩着她的心理防线过来的,直到戚钰终于承受不住迎面的压迫就想后退。
“别动。”
李瓒甚至没有伸手阻拦,他就这么一出声,便将戚钰的脚步钉在了那里。
随着他的靠近,男人身上的龙涎香也愈发清晰起来。
在站定跟前后,李瓒俯下身子。
他的唇似乎就在自己的耳边,戚钰甚至能感受到呼吸间那轻微的气息。她死死忍住了想要逃跑的冲动,下一刻就听李瓒问。
“那齐昭知不知道,他这么恩爱的爹娘,其实娘亲早就跟别人……暗通款曲呢?”
戚钰瞳孔骤缩,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抓住了衣裳。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跳似乎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哪怕她此刻的心情是“果然如此”,也不代表就真的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打破,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到了一起,她却还是强装镇定:“臣妇不知皇上在说什么,皇上所言事关臣妇名节,还请慎言。”
那虚张声势自然是没被男人放在眼里。
“之前的话有没有听懂,不要紧。”李瓒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白皙的皮肤在他眼下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甚至能看到皮肤上的小小战栗,诱得他喉咙发紧。
这挑明,让他方才所有的不快都已经一扫而空。
是的,早该这样了,没道理就他一个人在这里……煎熬着。
“第一,不要再说臣妇两个字,我不喜欢。”
戚钰咬着唇,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就算再反驳也没有意义。
“第二,不要再让我听到,齐尚书在你房里过夜的消息。”
李瓒不介意玩一场狩猎的游戏,但入局的怎么能只有自己。
“夫人记住了吗?”
第59章 危机我和他谁更厉害
这一次的挑明,完全是一时冲动。
这冲动起源于那句亲密的“我们”,起源于想到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时无言的愤怒,或是起源于,突然对于“她不爱齐文锦”这个想法,变得不那么确定。
直到此刻,戚钰抬起头,他看到女人瞪得微圆的眼睛,平静的表面被打破,丝丝惊惧、慌张泄露了出来。
她应该是有所怀疑、也早有所应对的想法了,所以短短的对视片刻后,她做出了决断,身体往下动了动。
李瓒在她跪下去之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他抓得很用力,甚至趁机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让两人最后的距离也消失了。
被他牢牢架住的戚钰自然是没法跪下去了。
身体跪不下去,嘴上的请罪,还是不能少的。
“臣……”顿了顿,想到他刚刚的话,戚钰又改口,“是我罪该万死。”
“嗯……所以不用跪了,怎么着都确实是罪该万死。”
戚钰不可避免地想起“罪该万死”的原因,旖旎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片刻的想法,在男人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中,仿若无所遁形。
他们在想同样的事情吗?
要死……
戚钰避开了视线,手臂被抓住的地方隐隐地升温起来,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灼热。
不知是不是错觉,男人的身体有意无意靠得更近了些。
思绪虽然复杂,但是有一点她至少是抓住了,说着“罪该万死”的李瓒,并没有想让自己死,这让她在混沌中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她听到了轻微的吞咽声,而后,李瓒那晦涩的语声才响起:“我知道,你是想报复齐文锦。”冷硬的声音转缓了一些,甚至带着诱哄在里,“你想做的,用我来做,不是更简单吗?”
戚钰不可否认,这确实是条捷径。
无论是惩罚齐文锦、齐家,还是拿回属于戚家的家产,若是让李瓒出手,自然是易如反掌。
但戚钰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不了解李瓒,也不觉得凭借自己就能掌控这个人。她如何能保证这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如何保证未来不出意外?还有昭儿……她如何确定自己护得住?
而齐
文锦不同,戚钰与他相处得太久了,有了自己的方式、自己的计划,这么稳妥地走下去,她也一样能获得自己想要的。
所有的思考都只是刹那之间。
“过往之事,俱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戚钰垂眸,“但如今,我与夫君恩怨已消,只想与他恩爱到老,扶养孩子……成人。”
后边的话,她说得有些艰难,因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已经明显得越来越冷。
但戚钰敏锐地察觉到没有危险在里。
就算有,那也不是对自己的。
齐文锦会怎么样,她并不在意,事到如今,他尚书可能也要做到头了。
只要不牵扯到齐昭就行。
片刻后,李瓒蓦然笑了出来,手上的力度也慢慢减轻:“夫人刚刚若是祸引东水之法,那确实高明。不过……”他顿了顿,“要想朕出手,还是得见到夫人的诚意才行。”
李瓒并非不能理解戚钰。
人都是害怕未知的,趋利避害,她选择齐文锦,是聪明……
她选择了齐文锦!
那其实也无可厚……
该死的,她选择了齐文锦!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选择了齐文锦。
李瓒的手别去了身后,今日没了佛珠让他捻动,就只能手指动了动,快速平息着心中的躁动。
“夫人再考虑考虑,我等你的答案。”
***
直到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戚钰还是心不在焉。
她一手握在李瓒方才握过的位置,仿佛是想驱散留在那里的心有余悸。
既沉重,却又松了口气。
齐昭也是跟着她一起回来的,夜里他就赖在了戚钰的房里,坐在床上跟父亲母亲说着这些天的事情。
也有今日的事情。
“皇上问父亲与他谁更厉害。”
他父母就坐在不远处的木桌旁。
戚钰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齐文锦也拧紧了眉。
倒是齐昭毫无知觉地说了下去:“我说了他厉害。”说完,看了一眼父亲,“不过爹你放心,在我心里,你就算比不上其他人,也是最好的。”
齐文锦看他:“都最好了,怎么还比不过其他人?”他是笑着说的,但那笑意却藏着一丝烦躁在里,这样的情绪从戚钰离府就开始,到现在妻儿都回到了自己身边,也没完全消散。
“这是别人眼里的事实,和我眼里事实的区别。”齐昭小嘴倒是会说。
但戚钰脸上没有笑意,只是叮嘱着:“你可得记得,以后再回答这种问题,都得照着今日这样说。”
齐昭还没回答,齐文锦先反驳了。
“儿子觉得父亲最好,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戚钰现在懒得理他,男人都是会有些争强好胜之心,李瓒看起来没有迁怒到齐昭身上去,就不能让齐昭触了他的霉头:“记住了吗?”
齐昭点头:“知道了。”
被忽视的齐文锦抿了抿唇,而后不依不饶地问她:“皇上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戚钰这才侧头看向他,男人的眼里带着明显的不满,他也不想想这是在跟谁较劲:“昭儿在二皇子面前显摆自己的父亲,皇上也是为人父,自然是想给孩子挣回来面子。”
这样听上去也合情合理。
齐文锦却还是不满,好像戚钰怎么说,他都痛快不了,好像自己就是在执着于某个答案。
“那你觉得呢?”
“什么?”
“谁更厉害。”
戚钰下意识就先看了一眼门外,她现在能确定这府里是有李瓒的眼线的。
“大人,”她提醒,“慎言。”
慎言慎言!齐文锦这会儿脑子里已经完全没了理智那根弦,他跟自己的妻子说情话要慎什么言?
男人不依不饶地盯着戚钰,连齐昭也往这边看着。
最后是戚钰妥协了:“皇上的英明神武何人能及?只是昭儿方才也说了,旁人眼里的事实,并不一定就是自己眼里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在她心里,还是自己更胜一筹了。
齐文锦也不需要她说明白,只需要领略到她的意思,身上的筋骨、血液,就已经一点点地都通畅起来,这才转过视线,对齐昭同样嘱咐。
“你母亲说的都是对的,你就按着她的来。”
“孩儿知道了。”
***
夜里,也不用戚钰来忧心如何让齐文锦不留宿,他自己就借着陪孩子的理由走了。
戚钰终于能有时间自己思考。
先是皇帝。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呢?他并没有戚钰一开始预想中的气恼,反而是有接近的意思。
他总不会……喜欢……那样吧?
戚钰想起那日,男人那恼羞成怒恨不得杀了自己的语气。
“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时他这么说来着,戚钰当然不知道,当时也完全不在意,她要是知道……
她叹了口气,总之不管怎么说,彼时李瓒的态度都像是真的要杀了她。
凶狠的杀气让戚钰面对着即使被绑了手脚的男人,也有一瞬间的犯怵。
可惜被自己的恼怒盖过去了。
但是现在来看……他或许是喜欢的也说不定,戚钰想起自己每次给齐文锦上药,明明是疼痛,可齐文锦还是会一次次地喘息、高潮。
想到齐文锦……他最近的表现,似乎也或许反常了。
戚钰皱了皱眉,事态在隐隐向着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她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
齐文锦确实陪孩子去了。
他又问了齐昭一些问题,都是戚钰与李瓒的。
只要事关戚钰,他总是一个细节也不愿意放过。
“你是说……皇后娘娘最后不在那里?”
齐昭点头:“嗯,我们骑完马,娘娘就不在那里了。”
“最后,皇上让你们走了,就他和你母亲在那吗?”
“嗯?”齐昭也察觉到了父亲的语气,这次迟疑了片刻,“嗯,母亲跟皇上说了后,皇上就让我出宫了。”
齐文锦的脸色越来越沉,但勉强没有让自己的表情太过可怕吓到孩子。
“好,我知道了,”他笑了笑,“你先睡吧,明日也不用读书了,好生休息休息。”
他看着齐昭睡下了,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齐文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排斥着那个隐隐的猜测。是自己多心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那两个人能有什么呢?
但就算是这样,心中浓浓的危机感也丝毫没有减轻。
“大人。”小厮正在门口熬药,“您的药好了,要现在给您端进去吗?”
齐文锦没有立刻回答,他死死盯着那药,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血丝,使他这会儿神情尤为可怕。
半晌,他才开口:“端进来。”
“诶!”
小厮赶紧给他盛了端进去,还有些烫,他放在了桌子上:“大人,药我就先放在这里了。”
齐文锦没回答他,男人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看向还站在一边的人。
“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来打扰我。”
齐文锦在想戚钰,在想那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都在说什么,他俩能说什么?有什么是得单独说的?就仅仅是昭儿出宫的事情吗?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立即去找戚钰问清楚。
他又往自己身下看了看,他避开戚钰,躲在这里吃了这么多天的药,却好像没有任何好转。
男人如同笼中困兽,急得打转,烦躁得想要怒吼,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如果一直这样……一直这样,他应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齐文锦走到桌前,将那碗还带着烫意的药一饮而尽。
他得好起来,不能被比下去,不能被阿钰嫌弃。
门后突然传来吱呀一声,齐文锦心中更加烦躁:“都说了,不要来……”
话还没说完,在看到门口熟悉的身影时,又停了下来。
第60章 尝试男二戏份
戚钰披着一件白色披风,进屋后就立刻把房门关了。
齐文锦的院里离她那不远,她来的时候也特意没有惊动任何人,连秋容都不知道,李瓒的眼线应该……也没察觉吧?
戚钰看向了不远处的齐文锦。
他还站定远处没有反应,那见了鬼的模样,
就像是在说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戚钰想着这个人最近的反常。
方才她进来之前还看到了外面熬药的小炉子,府里明明是有厨房的,什么病犯得着他还要单独在院里熬?
显然是在避人耳……不对,是在避她的耳目。
如今屋里还飘着药味,甚至齐文锦的手上,还拿着空的药碗。
戚钰往他那边走两步问他:“大人,您的病还没好吗?怎么这么久了还在喝药?”
走近了需要抬头之时,视线被披风的绒毛遮挡了一部分,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披风的兜帽还没摘,手刚抬起来,就被齐文锦捉住了。
他就这么盯了自己一会儿,戚钰看不清他的表情,好在也没持续多久,男人用另一只手,将她兜帽放下。
视线瞬间变得开阔起来。
戚钰在齐文锦脸上看到了笑意。
“你这是什么架势?”他笑着问,“我还当你是来跟我偷/情的。”
这还把戚钰说得噎了一下……可不是……还真是有点像……
“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但面上,她还是义正言辞。
齐文锦没发现不妥,他这会儿心情很好,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女人,灯光衬得她的眉眼要比平日里温和得多。
她主动来看自己,她在问候自己。
男人甚至开始在想,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戏文里化作心爱之人模样、蛊惑人心的妖精。
明明往日他是赌气也好,真气也好,这个女人都不会对自己多费一下心的。
“你怎么……来这里了?”或许是想到了她之前的态度,齐文锦的声音里,莫名还带了一丝委屈在里。
“大人不喜欢?”
齐文锦没回答,那只握着戚钰的手更用力了就是回答。
他喜欢被自己在意,这一点戚钰能察觉到,无论那是出于征服欲、占有欲,亦或是……
她低头,重新问了自己的问题:“大人身体到底怎么了?”
这话让齐文锦回了神,向来多情的桃花眼闪过了一丝难堪,不自觉就松开了戚钰的手。
“就是感了风寒,”他往后退了两步,“怕把病气过给你了,你先……”
回去两个字,在戚钰的目光中说不出口。
舍不得……他实在是舍不得把难得主动的戚钰推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喝的药的作用,齐文锦有些热,先是心口热,然后热意蔓延到了全身。
他太久没有与戚钰亲密了,现在诱惑就在眼前,他拒绝不了。
兴许……兴许有用呢?他想着,兴许自己的病已经好了。几乎是他在给自己找到理由的那一刻,男人就迫不及待地重新把戚钰拉过来,狠狠吻了上去。
苦涩的味道在两人的嘴里蔓延,齐文锦对上那双眼睛,似乎是想用自己的灼热,将那里面的冰冷融化。
若能回到……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该有多好。
把他们的故事重新来写。
齐文锦仿若又想起当日自己一抬头,对上的那双忐忑、期待,又倔强的眼睛,他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了,若是能回到那天,自己一定会做好的。
夹杂着的绝望,让口中的苦涩更浓了。
他一伸手,将戚钰的披风绳带松开,披风落下,被遮挡住了香意愈发清晰起来,使得人……头晕目眩。
在情事上,戚钰从来都是由着齐文锦折腾的,今日,她主动伸了手。
男人一旦动作急进了,她就扯一扯对方的衣袖,说来也奇怪,不管齐文锦多激动,被她一扯,就马上安分地顺着她的节奏来。
戚钰的手在他身上触摸着,男人的后背还能触摸到伤疤的凸起,但并没有伤口恶化的地方。
那是怎么的呢……
思索间,她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
“阿钰……”齐文锦几乎是马上追了上来,用粘稠不满的声音催促着她。
戚钰的手又开始动了,这一次,她好像终于发现这具贴着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了,所以手指往下挪动。
与他看上去已经布满情/欲的脸不同,男人该有反应的地方这会儿却是静悄悄的。
她才触摸了上去,齐文锦就像是回了神,立刻分开来。
这样的动作戚钰很是熟悉,只不过之前是为了掩饰欲望的反应,这次却是……
这么想来,很多事情就有了解释。
可是,是什么时候?
是因为杖刑?但戚钰记得自己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的反应多激烈。那难道是自己给他喝的绝嗣药有什么不好的作用?
这个倒是有可能。
“阿钰。”
齐文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重新坐到了戚钰身边,戚钰侧头看过去,在他眼底看到了惶恐不安。
女人的沉默对于此刻的齐文锦来说,自然是无声的嫌弃。
他拉住了戚钰的手,原本是想说“帮帮我”,可此刻难言的羞愧,让这句话仿佛都成了亵渎。
只是思索了片刻,齐文锦离开床边跪了下来。
他改为抓住了戚钰的脚,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帮帮我。”
女人没点头,但也没有表现出抗拒,齐文锦便当作这是默许了,他握着戚钰的脚,那脚在他的掌心之中,显得白皙而小巧,每根脚趾头都圆润得可爱。
然后他将女人的脚放在自己身上,碰触之后,那没有反应的地方也无所遁形。齐文锦没忘记去看戚钰的反应,还是那双凉薄的眼,明明没有什么情绪的,可许是此刻仰望的角度,他竟然觉得有几分嘲弄在里。
羞耻、难堪,那些诸多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情绪中,偏偏又带了丝丝缕缕的兴奋。
齐文锦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就恍若是被她踩在脚下一般。
无论在这个人面前已经是多么溃不成军了,这么多年来,他却始终维持着势均力敌的假象。
这个假象维持得太过辛苦了,以至于这样被她踩在脚下,被她不屑一顾,这样把所有的不堪展示在她面前时,齐文锦甚至觉着了一股轻松。
看看吧,阿钰,看看吧,他的喘息愈来愈重,看看这个已经完全投降的男人。
把所有的控制权都交给她,让她来掌控自己。
这样的想法让男人全身都在战栗,冲动突然往身下冲去。
那原本毫无反应的地方,突然的动静让戚钰也吓了一跳,刚要收回脚,就被齐文锦死死按住。
男人抬头,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欲望与渴望。
“阿钰,帮帮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了,还有一丝欣喜在里。戚钰没再动了,任由他的动作继续,只可惜齐文锦的欣喜还没有持续太久,快感来得太过突然,让他完全无法控制。
等回过神,就只剩了一片狼藉。
戚钰已经收回脚了。
她看着自己脚边衣衫不整的男人,狼狈得一塌糊涂。齐文锦在这方面从来都是相当自信的,如今这事可能真把他的自尊打击到了。
若真是那绝嗣药的影响,戚钰想着,倒还真是釜底抽薪。
“大人……”她斟酌着开口,“要不……我再给您宣其他人试试?”
她得知道齐文锦这是对谁都这样了,还是仅仅对自己而已。
然而,话刚说完,就见男人突然抬头看了过来,那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红了。
“阿钰,别再折磨我了,”他像是下一刻就会掉下来泪来,“我会治好的,我已经请到了大夫,肯定会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