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他要找的人
“皇上您身边能人异士多,这个方尚自然是入不得流的。”王林斟酌着回答,“但齐夫人身边,能用的人少,方公子就比较合适了。”
他说得也没错。
挖掘、考验、收拢,这一套流程下来,李瓒其实是欣赏的。
他自然也知道戚钰能用的人不多。
可耳边不知怎的就回响起那句“你是我的人”。
偏生不巧那句话怎么就被他听到了。
王林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不快,又继续说:“左右现在齐夫人这不是都把他调远了。”
李瓒冷哼一声:“什么调远了?”他目光幽深,“那可是青州。”
分明是把自己的心腹对那个人敞开了。
***
戚钰再次被皇后召见,是在皇后举行的宫宴时候。
下旨意的人来时还特意叮嘱,说皇后吩咐了,把小公子也带上。
这样一来,府上就忙了起来。
好在齐昭已经进过一次宫,这几个月来也教导了他不少礼仪,所以不至于太过于惊慌失措。
戚钰整好了耳坠回头时,就见被戴发冠的齐昭小脸紧绷,透着几许闷闷不乐。
“少爷,紧不紧?”
“头皮都要掉了。”
戚钰好笑,转身过去蹲下来,接过丫鬟的动作继续。
“怎的了?”她猜出了儿子的心思,“不喜欢去皇宫。”
齐昭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去了皇宫,是不是又要跪来跪去了?”他长这么大,还是鲜少跪人的。
戚钰动作有片刻停顿,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地将他发冠束好,而后低头替他整理着衣衫,同时叮嘱着。
“宫里的都是贵人,你跪也是应该的。可不能失了礼节。”
“我知道呢,”齐昭怕母亲觉着自己不听话,赶紧澄清,“我上次去都跪了的。见了娘娘、还是皇上的时候。”
戚钰心跳微微一滞,抬眸看过去:“你见过皇上了?”
说起来,她当时从宫里出来也是病了许久,齐昭都没来得及说过那事,这会儿见母亲惊讶,只以为她是怕自己失礼。
“出宫的时候遇到的,我有好好跟着大家一起跪。皇上跟我说了话,还给了我披风披着呢。好像也没有很可怕。”
戚钰安静地听他说,放在孩子肩头的手,却在不自觉地收紧。
原来……他们都已经见过了。还好,还好这两人并不十分相似,她将那一瞬间惊涛骇浪的思绪都狠狠压了下去。
没事的……不可能有人能看出来什么的。
“你今日进宫,或许会看见皇子殿下。你记得要多谦让,万不能起了争执。”
“我知道了。”齐昭脆生生回答了,视线突然往戚钰后边看过去,“爹。”
“嗯。”
戚钰听到了齐文锦的声音,脸上笑容淡了些,但还是起身,看了过去。
“大人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
齐文锦没有回答,他的视线在戚钰身上巡视了一遍。
釉蓝色圆领袍镶着层层云纹,衬得她更是高贵。宽大的衣袍倒是把腰身都隐藏了,让人无法窥见那只有自己知晓的不盈一握的腰。
男人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她的脸上。
哪怕是略施脂粉,也漂亮。
太漂亮了,漂亮得让齐文锦心中那团不安的阴影在不断扩大。
“今日……怎么这么好看。”
戚钰自然没觉着这是夸奖,毕竟男人语气不是高兴的意思。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着,没有任何问题:“我如今已经是诰命夫人了,若是不好好打扮一番,才会让其他人为难。”
现在的她确实不用考虑会压了其他人的风头,这个问题如今该是旁人头疼了。
是啊,诰命夫人。
齐文锦视线又往下,看向了面露不解的儿子,孩子大概是没明白,父亲与母亲看起来怎么那么奇怪。
“齐昭,你先出去一下,我与你母亲有话要说。”
齐昭没立刻动,他瞄了一眼母亲,直到戚钰也点了点头:“去吧。”
他这才不怎么放心地出去了。
出乎戚钰意料的是,齐文锦只是拿出了一对新的耳环:“这是我新买的,正好看着与你今日这身很搭。”说话时,弯了弯腰:“我替你戴上。”
他这会儿看上去已经镇静下来了,仿若刚刚阴阳怪气的不是他。戚钰也没拒绝,头稍稍侧向一边由着他戴。
齐文锦不常做这种事情,尽管动作已经很小心了,似乎还是弄疼了她。
耳垂处原本白皙的皮肤起了淡淡的粉色,但依旧圆润得可爱。男人失了神,手无意识地抚摸了上去。
软嫩到不可思议。
他又改为揉捏。
但戚钰很快就动了,她的身子就抵靠在桌边动弹不得,所以只是头侧了侧,柔软的触感瞬间从指腹中消失。
齐文锦的心也跟着空落落下来。
“大人。”戚钰的手放在齐文锦的胳膊上,微微用了些力想把他推开,“快到时候了。”
“我觉得你说得没错。”
“什么?”没头没脑的话,自然是听得戚钰一头雾水。
“伴读的事情。”齐文锦圈着她,视线还停留在那可爱的耳垂处,“我想过了,你说得有道理,昭儿在宫里,少不了要受委屈的。陷入皇储的争端里也多是危险。”他顿了顿,“伴读的事情,就不让他参与进去了。等明年,我送他去临阳书院。”
那是京城官宦子弟会去的地方。
戚钰不明白齐文锦是怎么突然想通的,但这正合她的意。她原先总想着位置要站得越高越好,给昭儿铺的路越宽越好。
如今却因为这孩子的身份,萌生了退意。
还没等她回应什么,耳垂突然被一阵湿热包裹。戚钰再次想躲,可就像是发现了她的企图,男人原本的吮吸改为牙齿的轻咬。
没用什么力气,却带着威胁。
戚钰没动了。
她的眼睛斜到另一侧,所以没看到男人粘腻目光中的痴迷,如果说欲里不一定伴随着爱,那爱一定是伴随着浓烈的欲望。
齐文锦后背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如今只剩了痒,钻心的痒。
只有她的手再抚摸上去,才能好的痒。
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早些回来。”
***
戚钰已经有些时日没见过皇后了,仔细想想,是从上次与皇上的对弈后,原本还隔三差五召见自己的皇后,突然就再也没有叫自己来过了。
她原本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
结果等她一到,就听到了皇后带笑的声音:“可算是来了。”
听着是依旧的熟络,没有一丝的异常。
“见过皇后娘娘,是妾身来迟了。”
戚钰微微放了些心,她给皇后行过礼后,其他夫人也纷纷向她行礼。
见礼过后,戚钰就坐在了皇后旁边,至于齐昭,早在与皇后说了几句话后,就让下人带着,说是与二皇子一同玩耍去了。
宴会没什么新鲜之事。
只是临散场之时,皇后突然只叫了戚钰留下说话:“那几个孩子也不知道玩去了哪里,咱俩正巧可以先聊聊。”
这倒是让戚钰没什么可辩驳的,她刚坐定,突然听到皇后开口。
“蓁蓁。”
戚钰一愣,下意识抬头,却见皇后并不是叫自己,而是对着旁边的一个宫女吩咐:“去把我先前留的茶叶拿出来,给齐夫人品品。”
“是。”
那宫女应下了,皇后才回头,她似是才发现戚钰的反应,笑意深了些:“怎么了?这是我看着机灵,才收的宫女。齐夫人认识?”
这或许是极小的巧合罢了。
戚钰这么想着,这个名字确实不少见,至少这个音是很常见的。
可心中某处,却在疯狂地弥漫着不安。
她用极短的时间做出决断,笑着接了皇后的话:“说来确实巧,我先前认识了位姑娘,也是叫珍珍。珍宝之珍,这不刚刚一听,恍惚了一下。”
丝毫没有提及自己乳名的事情。
“原是如此。”
她们又说了会儿话,不知是不是错觉,戚钰方才的不安一点也没有降下去,甚至开始觉着这殿内是不是太冷了,让人脚底生寒。
直到皇后终于开口放她走了,让华景带着她去找齐昭。
戚钰这才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身影还未完全从大殿消失,里间就走出了另一个身影。
苏蓉起身:“皇上。”
李瓒捏着那不离身的佛珠,目光阴鸷地一直盯着那道身影消失。
“皇上让臣妾试探齐夫人这个名字,是为何?”
李瓒好像没有听她在说什么,看向门外的视线也没有收回来。
他已经可以确定了,戚钰确实是他要找的人。
关五的第二封信,是在昨天送来的。
她当年确实去了涂洲。
甚至不仅如此,她与那个青楼的女子,也确有往来。青楼女子已经被人赎了后从了良。
关五找到她,逼她说了所有的事情。
是为了报复,这个人,在用不贞,来报复薄情的夫君。
李瓒其实都已经猜到了,这么多年,在反复的琢磨中,在与戚钰重逢的这么多天里,许多事情,他都是有猜测的。
按理说,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方才在里间,听着外面人的声音时,他的手还是会微微地抖。
她怎么敢的呢?
怎么敢利用了自己又一走了之,如今还能像个没事人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步两步,他走到了距离最近的地方,听着女人有条不紊地回着皇后的话。
她很警觉,所有的警觉,都是为了不跟自己扯上任何的关系。
李瓒平静的外表下,是心脏在像野兽一般失控发疯。
他还记得自己一夜醒来时,被手下人找到的狼狈。当时的他没有太多时间与精力,更不能大张旗鼓地寻找。
可等尘埃落定再回头去,就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一丝踪迹了。
如今,那折磨了自己日日夜夜的女人,兜兜转转,总算是落到自己手里。
他可不是……玩弄了以后,就能随意抛弃的对象。
第52章 友情不能押宝押一边
戚钰到的时候,几个孩子正躲在偏远的殿里放烟花。
这会儿天还亮着,烟花不如夜里好看,可他们光是听着响似乎都很开心。
戚钰过去的时候,正好一个炮竹蹿到了自己这边。嘣的一声把她吓了一跳,连后退了几步。
“夫人!”华景赶紧扶了她一把。
“娘!”那边的几个小家伙们也看过来了。齐昭见母亲被
吓到了,也是马上丢了手里的东西就过来了。
戚钰稳住心神后摆了摆手。
华景见她没事了,才看向不远处的另外两人。
“二皇子殿下!”她有些着急,一边往那边走一边说着,“您怎么能亲自点烟花呢?这要是把您伤到了怎么办?”
等看到另一个身影,那声音就更大了:“哎哟!我的小祖宗!公主殿下,您怎么也在这?”
戚钰早就发现李朔旁边的小姑娘,虽然她裹得严严实实一副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模样。方才她心中有了猜测,这会儿也算是得到了证实。
当今皇帝膝下两个儿子,一位公主。
这位瑞康公主与二皇子是龙凤胎,听说身子弱一些,鲜少外出。她的眉眼与李朔有几分相似,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除了脸上透着几分不健康的白。
小家伙们脸上的笑容早就已经凝滞了。
李朔还好一点,到底是皇子,还端着些架子,小声辩解了句:“华景姑姑,我们才刚刚开始玩呢。”
华景看看这一地的空壳,哪里肯信,但又碍着身份也不能说过了,只得看向一边缩头乌龟似的的小德子:“你也是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不劝着点皇子,还把公主殿下也带着,这要是把公主的脸划伤了,谁能担得起责任?”
戚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儿子。
齐昭原本是在担心母亲的,这会儿被母亲盯着了,才想起来心虚这回事,目光闪烁地转移了视线。
戚钰自然是没放过他:“你也不懂事,我是怎么叮嘱你的,怎么能带着公主和皇子做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公主,本就是龙凤胎里身子弱的那个,这要是出了差池可怎么办?
齐昭还未辩解,那边的声音倒是先传过来了。
“不怪齐昭的!”
是瑞康公主,原本也缩着脖子听训的小姑娘迈着小步子就跑过来了,仰着脸跟戚钰解释:“是哥哥要放的!刚刚都是齐昭点的呢!然后哥哥说也要试试,齐昭还劝他了!”
后边被她卖得彻底的亲哥:“……”
李朔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戚钰有些意外,但也还是露出了几分笑意:“我没有怪齐昭的。”
李安澜看起来有些不信,担心地握住了齐昭的手:“你回去了也不会骂他吗?”
戚钰笑:“不会的。”
后边李朔也过来说确实是的主意。
戚钰把齐昭带走了,她说了不会骂齐昭,倒也确实没骂。
但她光是那样沉默着不说话,就够让齐昭难安了。
齐昭惴惴不安地跟在母亲的身后,一进院子,就正好见着了在等着他们的齐文锦。
当然,齐文锦并没有做出等待的模样。
现在正是化雪的时候,但夜里温度低,每天院里都会结一层冰,比雪地还滑。
他这会儿就在咕咕咚咚地敲着冰面。
戚钰自是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兴致,只是看这架势想着他的伤看来确实是好了。
于是招呼了一声就进屋子里了,剩了齐昭没有立刻跟进去。
“怎么了?”齐文锦双手杵在铁掀上问他,“你惹你母亲生气了?”
齐昭面露难色:“爹……”他是想求救来着,但是看看齐文锦衣裳下摆的泥污,再看看他手里的铁掀,莫名地叹了口气,“算了,你也没用。”
齐文锦听了后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我怎么没用?”
“你能让娘不生气吗?”
齐文锦沉默了片刻:“你先说怎么了。”
齐昭倒也还是说了,他跟那兄妹二人莫名地投缘,因为才过去正月里不久,宫中还留着炮竹,才随了二皇子的提议去放的。
毕竟是小孩子,也想不到太多。
齐文锦皱了皱眉:“你知道你娘上次生病的事情吗?”
齐昭怔怔地点头。
“她救的就是二皇子。”顿了顿,齐文锦又问,“那你知道当时跟着二皇子的其他宫人都怎么样了吗?”
齐昭摇头。
然而这次,齐文锦还没说什么,房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戚钰站在门口语气不善:“大人跟孩子说那些做什么?”
齐文锦其实是想跟孩子说,他的母亲是担心他,但如今一听就知道戚钰是心软了,不忍心跟齐昭说那些残忍的事情。他铁掀又往地上戳了戳冰块:“不说了就是了。”
低头时,眼中却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柔软。
他微侧的目光看向了旁边耷拉着脑袋的孩子,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庆幸来,还好,还好他还有昭儿。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生出他们是夫妻的实在感,都一心为了孩子的夫妻。
其实想想,父亲与母亲,那不是比夫妻更美妙的词吗?
戚钰已经消了气了,唯独对齐昭,她确实无法克制自己不心软。
“昭儿,你进来。”
齐昭若是有耷拉的耳朵,现在肯定是竖起来了,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听母亲的声音就知道对方没生气了。
于是在母亲转身后,赶紧就小跑着进屋了,留着父亲抱着铁掀一个人在外面。
戚钰没上来就说教他,而是问了起来:“你今日跟二皇子和公主殿下相处得怎么样?”
齐昭点头:“他们都很好的。”
戚钰想起临分别时,瑞康公主那一脸掩藏不住的不舍。
这几个孩子,确实比她想象中相处得要更好一些。她原先不知从哪里听说过,同样的血液,就是会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但戚钰觉着这话肯定没说完。
那得是在没有利益的冲突下的。
他若……不是皇帝的孩子就好了。戚钰的心中再次闪过这样的想法。
“昭儿,”戚钰语气已经柔和了下来,“不管你与皇子公主是否投缘,都得保持着距离。你得记着,他们是君,你是臣。”
“我知道了。”
戚钰看出了他眼底的一丝失落,却也只能摸了摸他的头。
***
另一边的兄妹二人,自然也是免不了一阵数落。
“你平日里自己胡闹也就算了,现在还带着你妹妹,你不知道她容易生病吗?”
李朔忍不住反驳他:“可总是闷在屋里就好吗?让她多出去玩,说不定身体还能更好一些,我看妹妹的病就是闷出来的。”
“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话?”苏蓉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突然又反应过来,“是齐公子跟你说的?”
李朔面色一僵,确实是的,但他没打算出卖齐昭:“不是,”见母亲不信,便顿了顿,“小德子说的。”
小德子腿一颤,这锅弯弯绕绕怎么又扣回自己头上了?
但好在苏蓉显然已经知道了正确答案,她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平静后坐下来了,盯着李朔,若有所思。
“你觉得齐公子怎么样?”她问儿子。
“齐昭?挺好的呀?”
“让他做你伴读怎么样?”
李朔闻言沉思了一会儿,虽然没有立刻应下来,但苏蓉也看得出来,他没有太反感。
她不等这个答案了,而是继续问:“你觉得齐昭的母亲怎么样?”
李朔奇怪地看了母后一眼,觉得母后今日有些怪怪的。
“齐夫人?自然是个好人的。”
“跟你表姐比呢?怎么样?”
“嗯?哪个?”
“你苏韵表姐。”
李朔想了想:“表姐自然也是好的,她们要怎么比?”
他虽然跟表姐不怎么投机,但舅舅一家对他都是好的,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坏话。
苏蓉不问了。
这世上,最难解释的,或许就是“缘分”二字。
她开始思索,事实上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思索着,只是碍于皇帝的那句“不要做什么”才按兵不动。
但最近皇上不知怎的,突然变了态度,甚至借自己的手召见戚钰。
苏家暂时不能完全放弃,但她不能把宝压在同一个地方。苏蓉看向自己的
孩子。
她若是……能再有十年多好,就什么也不用惧了。
但她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冬天了。
苏蓉在悲伤蔓延的前一刻,把李朔搂了过来:“也好,”她笑了笑,“你妹妹确实闷得太厉害了。白天烟花有什么好看的,等天黑了,母后带你们一起去。”
***
这以后,苏蓉便经常召见戚钰进宫。
她并不在乎或者说也没法去在乎,皇帝的心系到谁的身上去了。
她就算现在还能影响他,等走了以后呢?
还不若……还不若是戚钰,她想着,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甚至太医院来人时,她还特意提了一句。
“齐夫人那边,若是没什么成效,就不要再去惹她心烦了。”
太医还当她不满意,赶紧跪下来认错:“齐夫人的病非一日之寒,这次落水又实在损了根本,老夫确实尽力了。”
苏蓉掩藏住了所有的情绪。
不仅是对太医隐藏,也是对自己。她不太想承认自己那一瞬间卑劣的窃喜,以及闪过的“这对自己并非坏事”的念头。
她只能提醒着自己,戚钰这是救自己的儿子留下的果。
那自己助她得到荣华,也算是赔礼道歉了吧?
皇帝今天来时,她还特意提起:“听说齐尚书留在了户部对一些陈年旧账,这几日都回不去了。”
李瓒听出了她的试探,他没回应,这事也确实是他安排的,甚至人是在床上被他临时下旨叫走的。
这种床上叫人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李瓒能感觉到自己一次胜过一次的怒气。
暗卫来回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那两个人在怎么翻云覆雨。手几乎要把佛珠捏碎了。
她怎么敢的呢?怎么敢在认出自己后,继续若无其事地与别人亲密。
她就……一点也不介意或者说是……惦记自己吗?
这会儿李瓒倒是完全没想起那两人是夫妻的事实了。更不甘心去相信,自己这么寻觅了几年的功夫里,她就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报复工具的过客。
事实上,把人叫走已经是自己的克制。
他明明还有无数种更激进的方式。
李瓒没有回答,苏蓉便马上自接自话:“臣妾怕齐夫人一个人在府里寂寞,特意叫她今日进宫的。我还准备了先前存好的陈酿,皇上午膳要过来吗?”
李瓒的手指动了动。
“不了。”他听见自己说。
第53章 醉酒再咬一口
戚钰多饮了两杯。
她原是对自己的酒量有分寸的,但皇后的酒也不知怎么回事,没有一点酒的辛辣之味,反而透着甘甜,她一不小心,就没了底。
等头后知后觉地开始晕,才发觉自己喝得有些多了。
戚钰打定了主意不能再喝了,却架不住脑子还是渐渐变得混沌起来。
“齐夫人。”
听到皇后在叫她,戚钰循着本能看过去。
“你跟齐尚书,成亲多久了?”
多久了?戚钰下意识地去想,然后一年一年地数,最后总是忘了自己数到了哪里。
“两年。”她回答。
这话像是把皇后逗笑了,戚钰听到她笑着说:“齐夫人,你喝醉了。”
醉了吗?她觉得自己分明还是能思考的,一年,两年,她重新数,手指还一根根跟着弯曲。
“齐夫人。”皇后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近到了她跟前,“你就在殿里休息休息吧。”
“不……不用,”哪怕是醉得糊涂了,她还是本能地拒绝,“我要……回……回府。”
“齐夫人不用急,等睡一觉醒来了,再回去吧。”
戚钰没有一点力气,她步行不稳地被人扶着,嘴里还念叨了两句回府,却还是被人扶到不知道什么地躺下了。
不是很舒服的地,但她丝毫不想动了。
睡一觉吧,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睡一觉再回去好了。
意识彻底丧失之前,她隐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一时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闻到过,只是那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带着浓浓的侵略感,宛若是一张网笼罩过来,让她本能地警觉起来,想要睁开眼睛。
可是好累……她一边挣扎着,一边还是慢慢昏睡了过去。
那一瞬间的躁动不安,落在了男人的眼里。
李瓒停在了几步之外。
戚钰是被放在躺椅上的,身上搭着的粉色棉披在方才的动作中稍稍往下滑了一些,白皙的手指正抓着椅把。
李瓒紧紧地盯着,直到那边的人慢慢放松下来,紧抓着椅把的手也落了下去,他才重新挪动脚步。
女人的潜意识应该还紧绷着。
李瓒看到了她紧蹙的眉心。
真是警觉啊,皇后那酒的酒劲,他自然是知道的。
就这么警觉自己吗?
可即使如此,在酒力的作用下,她看起来也远没有平日里的拒人千里,脸颊处染上了一抹粉,使人看上去多了两分娇憨。
李瓒的手有些痒,那痒好像是从心里发来的,让他不自觉地将手从背后拿出来,却又悬停在那抹嫣红的几指之外。
他的手自是养尊处优了,可对比着女人的皮肤,还是显得几分粗糙,李瓒盯着这样的反差,喉结微微滚动。
她的警觉是对的,说不定她就是闻到了味道,发/情的味道。
自己从那一夜后被封锁着的情/欲,以汹涌的姿态席卷而来,可能是从想着她与皇后在饮酒而坐立难安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那一夜的记忆、无数模糊的梦境,最终都化作眼前实实在在的她。
李瓒的手往上,最后点住女人还蹙着的眉心上。
“拿我当工具,嗯?”
“还装作不认识我?”
一边说,一边又点了一下。
先前那么多的恼,这会儿却怎么都汇聚不成怒意,可能是这样安静的她看着太乖巧了。
乖得让人心软。
所以都变成了另一种燥。
李瓒原本是能克制的,可肌肤一相接,就像是彻底打开了自制的锁。他的指尖开始往下,最后停在了唇上。
好软。
他像是上了瘾,反复地碾磨,直到那里嫣红一片。李瓒目光一暗,指尖小心地轻轻顶了一个缝隙进去。
有贝齿的阻拦,他的手指无法深入,但湿热的触感还是让男人呼吸都停滞下来。
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更热了,直熏得人脑子混沌。
李瓒的视线一刻也无法从那半含着自己指尖的薄唇中挪开,热意从那里向全身汇聚,直到戚钰自己似乎不太舒服。
她已经平展下去的眉又蹙起了,应该是对口中异物的不满,原本闭合的牙齿突然张开,李瓒下意识就顺着缝隙又伸进去了一些。
然而下一刻,手指就被狠狠咬住。
这女人是下了死口的,尖锐的疼痛瞬间从指尖传来,让李瓒退出了手指。
他拿到眼前去看,上面依稀还能看到牙齿印,泛着水光。欲望丝毫没有因此偃旗息鼓,甚至相反,熟悉的疼痛,反而像是点燃了最后一把火。
确实疼,疼的却不是手。
李瓒重新看过去,女人的唇上,也泛着同样的水光。他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却无法阻止嘈杂的心脏。
男人俯身下去。
离得近了,才能闻到女人身上清冽的香气,混着酒的醇香。
他故技重施地把手指放在戚钰的唇边,在她耳边诱哄般轻语:“还想不想再咬一口?”
灼热的欲望让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可女人没有如他所愿,不舒服地头往另一侧一歪,避开了他的手。
李瓒没有追过去。
他的视线稍稍往下,正对上女人被乌发掩印的脖颈,他伸手将发丝往旁边拨了拨,白皙的皮肤完完全全地露了出来,甚至恍惚间让人觉着能看到皮肤溢出的香气。
但他离得太近了。
因为近,能看到那皮肤上未完全散去的痕迹,虽然已经很淡了。
齐文锦都去户部多久了?
这痕记居然还能留着,他几乎可以想象当时
的激烈了,要不是自己及时把人叫走……
该死的!
李瓒的眼里不自觉地露出了凶光,他就这么盯了好一会儿,突然报复性地咬住了那里,原本是带着怒意的,可女人一声疼痛般的嘤咛,让他几乎一瞬间身体发软。
他松开牙齿,改为吮吸,用力地吮吸,似乎是执意要在那里打上自己的印记。
埋在戚钰颈间的男人亲啧啧作响,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吸**气的妖精。
李瓒自己也这么觉得,那扑鼻的香意、舌尖细腻的皮肤,无一不勾动着心底的欲念。
情到深处,他一把捏住了戚钰放在身上的手,良久,才终于松开唇。
那里如愿以偿,被自己的痕迹所覆盖。
他的目光上移,看了眼毫无知觉的女人。
“这可扯平不了,下次,我会在你清醒的时候,”他细细摩擦着那里的痕迹,“再跟你……好好算账。”
堆积了七年的怒火与欲/火,她可得好好受住。
良久,屋内恢复了一室静谧,躺椅上的女人被重新盖好了粉色的棉披,没了骚扰的人,她好像终于彻底放松了,安静地睡去。
第54章 送衣阴阳怪气
戚钰回了府,还觉着头有些发疼。
她按揉着头,没有一点自己喝醉酒的记忆。好在自己酒品不错,应该没做什么失仪的事情。
蓦然得,她想起了一缕奇怪的香,又很快否决了。
应该是错觉吧,她想着。
“夫人。”秋容从外边进来,“这是醒酒汤,您喝一碗。还有这里,有青州来的信。”
戚钰先接过醒酒汤用勺子搅了搅,嘴上则问道:“齐文锦还没有回来吗?”
“没呢。”
皇帝前些日子才罚的他,现在又交给他什么秘密的任务。
戚钰琢磨了一会儿,也实在是琢磨不出皇帝的意思,她低头,索性不去想那些令人头疼的问题,喝了小半碗汤后,打开秋容递过来的信。
信是方尚写给自己的。
前边都是他在那边的状况,男人倒是没有刻意卖惨,戚钰也能从字句之中体会到,那边对他的“排外”。
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戚钰大概看完,视线停在了最后。
“前些日子,似乎是有人来青州打听夫人您的事情。不知是何用意,望夫人小心。”
戚钰放下了信。
她走到门口,院里的积雪在连续的晴天中,已经化去了大半,只有角落里仍有白色堆积。
冬天快要结束了。
戚钰吸了口冷冽的空气,在心中慢慢思索着。会是谁呢?去调查自己的事,调查出了什么?用意又是什么?
她刚被封了诰命,现在自然是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是为了拿捏自己的弱点与把柄吗?
如果是那样,倒还好了。她就不至于如今这般不安。
***
翌日,戚钰让人准备了几件换洗的衣裳,打算给齐文锦送去。
知道自己如今被人盯着了,她姑且也得做几分场面上的事,正巧要去庄子里看看,就顺路捎上了。
她虽然亲自送到了,但没下马车,是下人去与门房沟通的。
然而戚钰就这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下人回来,她心有疑惑,掀开了车帘。
“银杏还没回吗?”
秋容在一边回答:“没呢,不知道是遇到什么事了,要不我去看一看吧?”
正说着,突然就见银杏出现在了转角处,但跟着的还有一个差役装扮的男子。
银杏走在前边的,模样略显慌张,一走近就先开口了。
“夫人,”她眼神稍稍往后瞥了一眼,“方才这位官爷说,要请夫人里面回话。”
“小的见过夫人。”后边的人拱手一行礼,态度异常恭敬,“是这样的夫人,您给齐尚书送东西,按着规矩,得亲自走上一趟。”
戚钰没动,她脸上带着淡笑:“我能不能问一下按着的是什么规矩?”
“这……”差役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即又笑笑,“这也是上边最新的规定。”
整个户部,齐文锦算是最高职位的。
在他上边,还能有谁?
戚钰握着轿帘的手抓紧了些。
齐文锦以往也有过宿在衙门不能回的情况,她也应了男人的要求来送过东西。
从未有过什么别的流程。
沉吟片刻,戚钰倒也没有为难这小衙役,点点头就下马车跟着去了。
马车是停在府衙侧边人少的地方的,戚钰是被从正前门带进去,这倒是减轻了她的不少顾虑,下人们自然是被留在了外面,只她一人进去了。
“夫人,请这边走。”
前边的人一路地带。
越走,戚钰越是不安。齐文锦才升户部尚书没多久,她没来过几次户部,至少没有……进来得这么深过。
直到来到一个楼梯口前,衙役往旁边站了站:“夫人上去就是了。”
顺着楼梯越往上,她就越是听到一阵阵隔着门板传来的嘈杂声。有算盘敲打之声,也有交谈说话的声音。
及至她上完最后一个台阶。
这上边是一个小阁楼,连门的遮挡都没有,所以她的目光往那边一去,就看到了斜靠着坐在那里的男人。
他穿的不是在宫里的蟒袍,但依旧是黑色,宽大的衣袍将他衬得愈发不怒而威。
戚钰神情微微一凛,忙上前两步行礼:“臣妇参见皇上。”
男人的旁边放了不少书册,手里也拿着一本,他似乎是听到了戚钰的声音,才抬了抬眼皮,往这边看了看。
“夫人请起。”
戚钰依言起身。
她没往那边看,但阁楼的空间并不大,所以男人一有动静,她还是能察觉到。
李瓒放下了手里的账册。
“夫人是来给齐尚书送东西的?”
“回皇上,正是。”
戚钰余光往旁边瞥了瞥,她送来的包裹就在旁边,这会儿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显然被翻过,没什么特别的,也就是几件衣物。
“只是例行检查,”男人好像看到了她的目光,“还请夫人见谅。”
“臣妇不敢。”戚钰赶紧回道。
那东西应该不是李瓒亲手翻的,因为从那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她就听出了一股浓浓的嫌弃味道。
但是那边露出来的,还有齐文锦的里衣,其实包裹并不是戚钰整理的,但她这会儿的感觉还是很微妙,就仿佛自己与齐文锦的夫妻私密,直晃晃地摆在皇帝面前。
这样的感觉让她浑身难安。
“齐尚书有你这样的贤妻,倒是他的福分。”
“皇上过赞了。”
戚钰说完,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嗤笑声,像是怒极反笑,隐隐有一种“你看我像是在夸你吗”的意思。
事实上皇帝那语气,确实不像是在夸人。
戚钰只能装作听不懂,尽力缩回自己的余光,只盯着面前地面的一点,其他哪里也不看。
偏偏李瓒并不打算让她如愿。
“夫人知道这是哪里吗?”
“户部。”
“嗯,户部哪里?”
“臣妇不知。”
“那夫人看这儿。”
为了不太过敷衍,戚钰不得不抬起头。
皇帝已经起身了,阁楼又并不开阔,他看着又太高了,几乎要触到屋顶,使得阁楼看着更小了。
那双鹰一般的眼睛,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他这会儿站在一扇小窗前,与戚钰对上目光后,才将小窗微微打开了一些。
刚刚隔着木板而听起来
闷闷的噼里啪啦的算盘与人声的喧闹,瞬间变得清晰而嘹亮起来。
“这下边就是户部办公之地。”李瓒开口,“齐尚书也在里,夫人要来看看吗?”
要知道今日来有这么一遭,说什么戚钰都不会踏足这里的,只可惜现在这么想也晚了。
“大人公务繁忙,臣妇并无要打扰的心思。”
“夫人与齐尚书分别日久,思念之情,朕自然能体谅的。”
他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听上去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戚钰再次确定,从刚刚开始,皇帝的语气,就充满了这样……阴阳怪气、尖酸刻薄的味道。
她抿了抿唇。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戚钰在“要不再跪下来认个罪吧”和“她有什么罪?”之间纠结了片刻。
早知道……还不如当时多扇他两下好了,戚钰脑海中划过了这样的想法。
阴晴不定、琢磨不透,位高权重又随心所欲的人,真的让人有几分……恼火。
她咬咬牙,当真走了过去。
男人目光沉了沉,墨色在眼底汇聚,但还是稍稍让开了两步。
窗户的视线很是开阔,从这里能看到下边大堂里忙碌的众人。
戚钰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中的齐文锦。
男人是侧对着她的,低着头正看着手中册子,严肃的脸上一丝不苟。
说是私密任务,但其实戚钰是有所耳闻的,朝中这次查办了几个贪官,齐文锦应该是配合刑部查账。
她没细看,扫了一眼就要回去,冷不防一个后退,撞到一堵人墙上,准确来说就只是撞到了手臂上,戚钰却是整个一激灵,赶紧又往前两步拉开了距离。
李瓒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他的手在女人身后微微抬起,落在另一边开着的窗扇上,宽大的袖子把她身子遮了一半,远看像是搂在了怀里一般。
戚钰发出了紧张之下的吞咽声。
不对劲,她再怎么迟钝,也能察觉到现在的情况有多不对劲。
齐文锦就在下面,一抬头应该就能看到自己。这要是被他或者其他人看到了,自己就算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
她怀疑李瓒是不是能听到她的心声。
因为男人就在她旁边,慢悠悠开口:“夫人放心好了,他们都知道朕在这里,没人敢抬头。”
李瓒郁郁的心情,倒是好上了不少。
方才下人把那包裹的东西打开,将里面的衣物都翻出来时,他脑子里想的都是戚钰为齐文锦整理衣物的画面。
她的手会抚摸过对方的每一寸衣物,无论是里衣,还是外衣。
然后再穿到对方身上。
李瓒原本是想慢慢来的,狩猎就得有足够的耐心。
可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憋闷到极点的心情,让他选择了这样的冒进。
现在,她离自己这么近,发梢的香气幽幽传来。
李瓒又低头看了看下边根本不敢抬头的众人,突然觉着,这样冒进,倒也不错。
第55章 第55章但是李瓒很快就发现……
但是李瓒很快就发现,戚钰的目光也在盯着齐文锦。
他分辨不出那眼神里装着的是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在她这样注视过去的那一刻,难以言说的心情如藤蔓一般在攀爬。
那是他曾经分外不愿意承认的嫉妒。
让她看,她还真是看得认真啊!
烦躁、不爽,总而言之……还鲜少有人让他如此不舒服。
李瓒的视线又往下,看向场中间的男子。平心而论,其实也是赏心悦目,要不之前也不至于得到自己的赏识。
但是现在……
他突然希望齐文锦能够抬头一眼,甚至因为这样的期待而有了一丝雀跃。
他若是看过来……李瓒的手不着痕迹往女人的方向靠了靠,整个人如临战状态,似乎要随时宣告主权。
***
戚钰的心跳在加快,什么叫他们不会抬头,说得好像两个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似的……
可他们现在,也确实是不像能见得了光的样子,属于男人的气息,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李瓒想做什么?
戚钰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被他盯上了,这显然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她已经可以去面对李瓒认出自己的后果,但决不能把昭儿的身份牵扯出来。
盯着齐文锦的时间久了,戚钰也生出下一刻他就会看过来的错觉。
她刚避开了视线,就听到了李瓒凉凉的声音。
“怎么?看好了?”
他的声音太近了,低沉的声音恍若响在耳边。
戚钰听出他的语气不太好:“皇上让臣妇看,臣妇不敢不看。”
她冷冷的语气把李瓒呛了一下,男人眸色随之暗了两分。
“齐尚书是国之栋梁,夫人这样的温柔乡……”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李瓒的声音,停在了温柔乡几个字上,他盯着那张泛着冷意的侧颜,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冷不防戚钰突然转头看过来。
那眼神,难得没什么惧怕在里。
明明她是抬头仰望的哪个,可李瓒在那冷冷的目光里,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仿佛自己是在被她俯视着。
他有轻轻的吞咽动作,喉结微微滚动。
但戚钰看过来的持续时间没有很长,下一刻,她就无比顺滑地跪了下去。
“臣妇知错。”
几乎是在她跪下之时,下边被李瓒说“不可能抬头”的男人,视线突然往这边看了过来。
那眼神倒也说不上敌意,但少了许多平日里的恭敬,即使对上了李瓒的目光,也是迟疑了一会儿,没有立即转开。
感觉到什么了吗?
李瓒压下方才在戚钰目光中还未平息下去的悸动,心中啧了一声,可惜,差一点……
他转头,看向地上快要把头伏下去的女人,慢慢将木窗关上。
吱呀一声后,嘈杂又被隔绝到了外面。
重新封闭的屋子,让戚钰心跳沉重了两分。
“夫人何错之有?起来吧。”
“是。”
戚钰这么回答了,却一直等到李瓒的脚步离开了一些距离,才慢慢起了身。
皇帝后边倒是没怎么为难自己,说完几句话就放了她离开。
带路的依旧是先前那个衙役。
直到出了府衙,戚钰迟钝僵硬的脑子,才像是得以重新转动。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敲打自己不要让齐文锦耽于情爱?不太像。
认出了自己?像……又不像。
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而李瓒这会儿的心情倒是很好,他手指捻动佛珠,回味着刚刚两人的距离,女人的每一个表情,以及看过来的眼神。
她现在应该是在想着自己的,也不光是现在,说不定整个晚上,都会因为想着自己难眠。
这样才对,这样才……公平。
他拿起了旁边的册子看,这个案子里,该户部做的部分,已经要结束了。
想到齐文锦这就又要回去,李瓒皱了皱眉。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马上,就有人应声出现。
“吩咐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已经办好了。这段时间齐尚书的饭里,都已经加了药,卑职看着他吃下去的。”
李瓒嗯了一声。
只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要是跟戚钰坦白了,戚钰该是什么表情?
男人突然有了一抹期待。
***
又过了三日,齐文锦才终于回府。
彼时戚钰也没提前得知消息,她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
戚钰没让秋容跟着,进屋后她照例是先把今日的事情想了一遍,齐文锦的声音就是这个时候突然从旁边传了过来。
“去哪了?”
冷不丁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到坐在桌边的齐文锦。
戚钰只一瞬间就将心情平稳了下来:“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人说一声?”
齐文锦坐在那没动,只有放在桌上的手不断握紧:“我问你去哪了。”
男人声音里压抑着的怒气,让戚钰停顿了片刻才回答。
“是从皇后宫里回来的。”声音已经冷硬了许多。
可齐文锦的脑子却像是炸开了一般。
宫里宫里,又是宫里!
无法言喻的愤怒与烦躁,让齐文锦有那么一刻,只想把她锁起来,就锁在床上好了,哪里也去不了,只能每天等着自己,承欢自己身下。
在无数次自暴自弃的时候,这个念头就会盘旋在脑海中。
没人知道,他回府时迫不及待的
心情,那种急切,甚至比几个月前,他从琼州回来时更甚。
明明那次分别的时间更长的。
齐文锦说不清楚,他这是对阿钰的病症更重了,还是近来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太过不安。
在得知戚钰不在府上时,欢喜扑了空,他涌上最多的情绪,就是莫名的委屈。
是沙漠中口渴之人好不容易看到了水源,却是海市蜃楼的委屈。
她就应该乖乖在这里等自己才是,就应该随时能让自己看到才是。
皇宫两个字,几乎成了齐文锦的阴霾。
***
戚钰没等到齐文锦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