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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诰命自己成了什么

消息传到皇后这里的时,连苏蓉也愣了愣。

苏韵被她送回家了,苏韵走了以后,李瓒也不至于不踏足她宫里了。所以她趁着李瓒在的时候,与他商议起此事。

“依着祖制,齐大人的母亲尚且健在,皇上为他家封诰命,怎好越过母亲先封了妻子。这……怕是于礼不合。”

李瓒这会儿正缓慢踱步着的,走到了火炉旁,便伸出了藏在袖里的手,没烤多久,他本就不热的,又收了回来,自始至终没怎么回应。

苏蓉揣摩着他的心思,看得出来皇帝是铁了心的,她便也顺着来了,但还是纠结着规矩:“既是如此,不若皇上连齐大人的母亲一并封了如何?”

“朕的诰命是路边的茶摊吗?谁都能来喝一杯?”李瓒可没打算因着所谓的规矩,就给旁的不相关的人沾光,“朕不是为了齐文锦的夫人封,就只是为戚钰封。”

女子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出来时,莫名地显得有几分怪异,但联系前后,皇后大概也懂了意思。

大多的诰命夫人都是由夫君来请的,沾着夫君的光。若是为了齐大人来封,确实是要先封母亲。

但皇上明显就只是单纯地嘉奖齐夫人而已。

苏蓉不是第一次见识李瓒的“无视规矩”,慢慢也接受了,可又想了想:“就算是这样……按理说应是随着齐夫人,封一品夫人。皇上您封了郑国夫人,”她看了一眼李瓒的脸色,“那是打算将齐大人……也封爵吗?”

不然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下意识还是觉得妻子的诰命封号应该随着丈夫的,被李瓒目光看了一眼时,才又想起那句“是封戚钰”的话来,于是艰难地一点点消化掉这个逻辑。

“如此……也好。”

***

这个诰命夫人,对于戚钰来说,来得太过于猝不及防。

听着王公公在上边宣旨的时候,比起喜悦这天上突然砸下来的馅饼,她的第一反应是,李瓒果然忘了她,果然没有认出来,应该也没有怀疑。

不然不杀她都算好的了,还封什么诰命?

没了这层顾虑,戚钰神清气爽了不少。

救了皇子、与皇后交好,还被封了诰命,更重要的是,这身份是皇帝亲封的,不管戚钰对他印象怎么样,这个身份对自己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

“臣领夫人,谢皇上隆恩。”说话的是齐文锦,但因为是圣旨,齐家的人几乎都跪在这里了。

齐文锦伸手,但王林却手往旁边让了让,还把圣旨捏着。

“齐尚书,”他脸上笑眯眯的,“这毕竟是夫人的诰命圣旨,我觉着还是夫人亲自接旨比较好,您觉得呢?”

这会儿王林代表的就是皇上的意思,齐文锦哪里有说不的资格。他举起的手慢慢收了回去。王林则又笑着走到了戚钰面前。

戚钰了然伸手:“臣妇谢皇上隆恩。”

王林把圣旨一递过去,就赶紧开口了:“哎哟夫人,您快请起。”他虚扶了一把,作为最洞知李瓒情绪的人,他深知这尊佛的重要性,抓紧了机会巴结。

所以戚钰一起身,就听着王林源源不断的夸赞之词:“夫人可是皇上登基以来亲封的第一位诰命。那么危急的情况,您不顾自己的命那般奋不顾身,勇气与魄力都是凡人所能比的。”

其实刚才圣旨已经夸了一遍了,二皇子的事情,戚钰都以为已经结束了,没想到最后还能拿到彩头。她忍着鸡皮疙瘩,听王林夸完,笑着给了打赏。

至于她身后的那些人,脸上不可谓不精彩,陆白薇气得牙根都在痒,但垂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终究是把所有的不甘、嫉妒都忍耐了下去。

齐文锦的目光更是深沉。

王林向来会做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但作为最靠近皇帝的人,他其实是有自己的傲骨的。齐文锦还是鲜少见过他如此……谄媚的时候。

他心中不知怎么的,就觉着异常地烦躁,仿若是有什么在超出自己的掌控。

有什么……在打乱他现在脆弱的平衡。

“夫人还有什么话带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吗?”

听王林这么问,戚钰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没有细想,只是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来什么:“谢过皇上与皇后娘娘。”

王林好像也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得了这句,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

王林一走,府上的人就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了。

“哎哟昭儿,”老夫人一把揽住了宝贝孙子,高兴得合不拢嘴,“以后你娘可就是诰命夫人了。”

齐昭也高兴,但也不是很明白:“诰命夫人是什么啊?”

“那可是顶尊贵的荣誉,不仅是有俸禄,可以参加国宴,这以后啊,其他夫人,哪怕是官员见了你母亲,那也是要行礼的。”

她越说,突然就越不是滋味了,她是文锦的母亲,按理说也应该有这个才对呀。

她看向那边站一起的夫妻俩,心下莫名地有些泛酸:“也还是你爹有本事,能给你娘挣了个诰命回来。这可真是祖上冒青烟的事。”

戚钰笑容淡了淡,还不等她说什么,就听儿子开口了:“可是祖母,方才圣旨说的不是,因为我娘救了皇子殿下吗?娘还因为这事病了那么久,怎么是因为爹爹呢?”

戚钰看着齐老夫人一瞬间难看的脸色,心情畅快了不少。

“母亲,”她说得真心实意,“一品官员并不限制只请命一个诰命夫人。不若就让大人,也为您请一个。”说罢,还看向了齐文锦,“对……”

她本来想说,对吧?可这一转头,却发现齐文锦正目光沉沉地看向自己,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与戚钰的目光对上,他方才移开了视线:“这个诰命是戚钰自己挣来的,我根基尚浅,请诰命为时尚早。”

“嗐,我都一把年纪了,要那些虚名做什么?”老夫人悻悻地放下了这个话题。

人群慢慢散开了。

“很高兴吗?”戚钰听到齐文锦问她。

她当然是高兴的:“大人不高兴吗?”

她向来冷清的眼睛里因为难得的高兴,像是被染上了温度,只是一点点变化,落在齐文锦的眼里,却像是焕发了生机一般的光彩照人。

如果她的诰命真的是因为自己,齐文锦难以想象,在她露出了这样的神情后,自己肯定会……想疯。

现在大概也同样想疯,因为不安,因为不甘。

他还是……爬得不够高。

戚钰已经没有看他了。

“昭儿。”

她唤了一声,齐昭马上过来了。

“母亲!”

“今日的功课都完成了吗?”

“完成了。”

戚钰心情很好地牵起他的手:“那我们去看看你的马吧?你亲自喂了这么久,跟你亲近了一些没有?”

齐昭原本还注意到了没人理会的父亲,可被母亲一牵手,就什么都忘去了脑后。

母亲还是鲜少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平日里总说着自己已经长大了的人,这会儿乖乖得任由母亲拉着。

“大人,那我与昭儿就先走了。”

戚钰倒也没有完全把齐文锦抛去一边,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后,也不等齐文锦有什么回应,就与齐昭离开了。

齐文锦没有跟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目光阴鸷地看着母子远去的身影。

就像是他们在远离自己的世界一般。

齐文锦第一次对李瓒生出埋怨来,他这个时候封什么诰命呢?怎么就不能等一等呢?等自己位置再高一点,等自己根基再稳一点。

就能顺理成章地为她请了。

该死的。

***

王林欢天喜地地复命去了。

“她看着很高兴?”

李瓒正在泡脚,原本是小太监伺候着的,王林一回来,就替了那小太监的位置。

“当然了,”他笑着回话,“皇上是

不知道,奴才见齐夫人平日里笑得都客气得很,就只有这一次,哎哟喂,眉眼弯弯,眼睛像是有亮光似的。”

说着一抬头,发现皇帝目光沉沉地看他,也说不上是高兴或者不高兴。

他心里正打鼓,就见李瓒移开了视线。

“皇后说她胆小,我看她有野心得很。”

听着这语很是气轻松愉悦,王林知道他是没生气,松了口气,也多亏了自己是个阉人,他心想着,要不刚刚那会儿皇上心里指定是不高兴了。

“还是得皇上,”王林一边给她洗脚,一边极尽美言,“那齐大人根基尚浅,齐夫人这般谨小慎微,大约也是因为自知身份不够。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皇上的诰命,那以后,腰板可就挺得老直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诰命,皇上以后指定了是会后悔的。

为了避免被迁怒,他现在就给皇上数数,这里面多少好处呢。

“明日夫人肯定就要来跟皇后娘娘谢恩。”

“这以后的国宴,夫人也能参加了。”

他三言两语,确实把李瓒心中还有的郁闷化解了不少,李瓒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张嘴,还真是……”

王林也笑:“奴才这张嘴,就是哄皇上您开心的。”

李瓒没说话了。

这事他做得有几分冲动,但奇怪的是,就算自己知道这一点,无数个能反悔的时候,他还是没有这么选择。

大约就是女人被发了脾气还弯腰礼让的模样,让他心里窝了火。

毕竟戚钰可能是那晚的女子,不管李瓒将来打算怎么处置她,但都骑到了自己头上的人,再被别人欺负到脸上了,自己成了什么?

李瓒找了个很合理的理由。

第42章 同房不大痛快

齐文锦被同僚拉去了喝酒。

他非背靠大的世家家族,只靠皇上的赏识,是以少不了要左右逢源、官场应酬。

只一点,他并非玩乐狎妓之人,时间久了大家知道这一底线,也不会特意为难。

齐文锦今日喝得有些多,他平日里都是算计着自己的酒量的,哪怕是看着微醺了,其实也还是清醒着的。

只这次,他是真的感受到了醉意。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来个人,是今日同僚牵线让自己见的人,这人丁忧三年回来待职,如今想谋个肥差,走门路走到了齐文锦这里。

“齐大人,今日您肯赏脸,下官真是感激不尽。来,我先敬您一杯。”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齐文锦满上了酒。

齐文锦没有拒绝,甚至动作比他更快,一杯酒迅速见了底。男人见状,赶紧也跟着一口干掉,紧接着又给他倒了第二杯。

这只要愿意喝酒,什么都好说。

当然,他也没只入主题,反而问起来:“大人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吗?”

齐文锦没回答,他当然不会跟自己说这些,马不凡也知道,于是自顾自说了下去:“其实啊,下官最近也有苦恼。说来不怕大人笑话,我那婆娘与我闹了好久的矛盾了,我可是想尽了办法。”

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齐文锦的脸色。

“都说对女人也不能太宠着了,所以我先晾了她几天,就若即若离,让她不习惯。”

“没用。”齐文锦说道。

马不凡立刻顺着接了下去:“可不是!你说,我不理她,嘿,正好随了她的意,压根也不搭理我。”

齐文锦想着每次与戚钰的僵持,郁闷地又喝了一杯。

“然后呢?我就换了个办法……”

马不凡接连说了几个,得到的都是没用的回答,他在心里直发急,齐大人这位夫人这么难搞?

最后,不得不下了猛招,“这不是都不管用嘛,不得已,我只能用了最后的法子。”

看着齐文锦微微疑惑的眼神,他凑到旁边耳语了几句,话毕,男人这次可总算是没有再反驳他了,阴沉沉的脸色看着面前的白玉杯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

翌日要进宫谢恩,戚钰在把准备事项都吩咐好了后便早早地歇下了。

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睡不太着。

晚饭那会儿齐文锦已经让下人回府传话了,说是有应酬不回来用膳,便到了现在还未回。

戚钰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思想放空,但迎接她的,还是再熟悉不过的失眠。

直到请安的声音传来,戚钰也还是清醒的。

是齐文锦回来了。

戚钰听到了外间隐隐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约是他在清洗,声音压得很低,好一会儿,戚钰才听到他进来。

进来的男人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戚钰只觉得眼前一黑,是他的身影将光挡得严严实实。

半晌,齐文锦才小心扯过被子的一角躺了下去。

男人一躺下,戚钰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倒也并不是那种胭脂香料的味道,是另一种说不出的香,并不难闻,只是让人格外在意。

“是今日新尝试的香薰,”齐文锦突然开口,“我怕酒气太大。”

见对方发现了自己没睡着,戚钰便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他们也没说旁的,房间里恢复了安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戚钰还是睡不着,旁边的人呼吸声听着已经平稳了,戚钰脑子却还是乱糟糟的。

明日进宫可能还要见到皇上,不过确定对方把自己忘了,她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也是,都这么多年了。抛开了忧虑与惶恐后,再回想起那晚的记忆,一股不一样的热意从腹部升起。

可能是因为,那一夜,是唯一一次由自己主导的。尤其是此刻的自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人的劣性恨又隐隐被激发了起来。

身体带着莫名的热意。她与齐文锦有一些时间没有同房了,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兴奋、烦躁如此诸般情绪反而催化出了欲望的升腾。

戚钰睁开眼,往旁边看了一下后便小心地转过身。今日若是不解决了,大概就不用睡了,她这么想着,索性闭上眼,手慢慢地往下。

想要达到高峰需要一些刺激,戚钰在脑海中回忆着那晚的细节,这种事情她以往偶尔也会做,大多时候都不会出现男人的脸,今天不知怎么的,李瓒的脸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闯入脑海中。

这让她一瞬间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还不如明日去买两本春宫图,她寻思着。

可欲望未完全褪去,不上不下被吊着的滋味有些不太好受。

她并不知道,身后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就在黑暗中死死盯着她的动作。

女人的幅度太小了,几乎没有太大的动静,但齐文锦依旧能捕捉到那微微压抑的喘息声、紊乱的呼吸,粘腻地缠绕在自己耳边。

他只能看到戚钰紧绷成一张弓似的的身体,看不到别的,却能想象到她这会儿咬着唇忍耐、目光迷离的样子,想象着她迟迟不得疏解懊恼的模样,如同仙子终于被染上了俗世欲望的颜色。

身体……好像是要爆炸了。

不要忍耐,他在心中默念着,阿钰,不要忍耐,让我听到声音。

他头往下低了低,被子罩住了半张脸,萦绕在鼻尖的除了属于戚钰的气息外,多了另一种气味,比自己身上的香更催情的味道。

齐文锦喉结上下滚动,却还在死死忍耐着。

他想着说不定等会儿,阿钰就会按耐不住地主动向自己求欢。

直到隐约间似乎有搅动的水声传来,也许只是出自他的想象,但那绷紧的那根名为理智还是一瞬间崩断了。

***

不知是不得手法,还是总是被李瓒那张脸打断欲望,戚钰怎么也达不了顶峰去。

“呼~”

她吐出一口气,终于放弃了,正想要慢慢将欲望平息下去,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戚钰一激灵,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根本不及她细想,男人灼热的身躯已经覆了上来。

“我

就在身边,你自己倒是一个人玩得开心。你摸摸,被你冷落的东西多可怜。”

求欢的反而是他自己,沙哑的声音激动得有些胡言乱语,几乎是不等戚钰说话,手已经替代了女人的位置,动作明显要比戚钰娴熟得多。

戚钰还未退却的欲望瞬间被再次点燃。

她原本放在胸口想要抵抗的手慢慢软了下去,左右她确实没尽兴,干脆眯着眼睛享受起来。

“阿钰。”

“阿钰。”

该藏起来的,藏起来就好了,他的阿钰就该被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齐文锦一直在叫她的名字,戚钰一开始还回应一声的,发现他这会儿已经像是失了理智的猛兽后,就不再吭声了。

另一个好处是她最后是累得睡着了,失眠倒是不治而愈。一觉醒来时,时辰已经有些晚了。

好在秋容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给她更衣、梳妆。

戚钰到宫里的时候,还是稍稍晚了一些。

她进去后才发现李瓒也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戚钰如今对他已经坦然得多,镇静地跪下行礼:“臣妇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声音朗朗。

苏蓉就想笑着让她起身的,转念又想到皇帝还在那呢。便默默咽了回去,等着李瓒开口。

然而李瓒的声音却迟迟没有传来,她好奇地看过去,就见着了男人略显阴沉的脸色。

皇帝的心情不太好,是因为齐夫人来迟了吗?

她不知道的是,李瓒这会儿脑子里全是今晨送自己跟前来的那份起居录,准确来说,是最后几个字。

“与齐尚书合房。”

自是没详写,但已经让他的心情到这会儿都是不大痛快的。

第43章 对弈她避得开吗

不大痛快几个字,大约不能完全形容李瓒的心情。

他这会儿捻动佛珠目光晦涩地看着一身华服行礼的人,一如晨起时,他这样盯着起居录一般。

“同房”

夫妻同房,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还需要确定一些事情,还得再想想。但这些并不妨碍此刻李瓒心中骤然升起的怒意与戾气。

没人能让帝王生出这么大的怒气来,更没人能让他忍着。

王林一开始没发现他的异常,一边给他沏茶,还一边笑着说道:“算一算关五也走了些时日了,该有消息传回来了。说不定,齐夫人就真的是那位……”

“她最好不是。”

李瓒阴沉的声音打断了他,坏心情一览无余。

他的心情能不糟糕吗?最近纠缠他的不知谓梦境愈来愈频繁了,还都换成了戚钰那张脸。他莫名其妙地找不了其他人,她倒是好……

夫妻恩爱快活。

这样的怒气,因戚钰没有在预期时间内出现达到了顶峰,却又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慢慢平息下去。

戚钰平日里穿着向来低调,今日可能因为是诰命夫人的谢恩,衣裳明显要华丽一些,紫色华服花纹繁琐而精美,珠钗也比平日里要隆重一些。

她的气质明明更适合素色的清冷,可这么穿起来,竟然意外地好看,不一样的好看。

甚至让人觉着,这才是最般配她的,就应该是被尊贵供养着的才对。

若是换成红色……

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李瓒脸色更不好了。他想起来自己不久前还在生气来着。

“皇上,”苏蓉在旁边低声开口,“大冷的天,夫人只是晚了片刻,就……”

她说话的时候也在观察着李瓒的反应。

苏蓉原本确实以为皇帝是在因为这事生气,但一想,李瓒并不是那么容易情绪波动的人。就算他当真不悦了,过后找什么理由惩罚,也不至于现在就把情绪放在面上。

现在她看着李瓒的眼神,慢慢品出一丝不对劲来。

那越看就越是心惊。

皇上在看向齐夫人时,那眼神,更像是一个男人看女人。

***

李瓒察觉到了戚钰的紧张,不似方才进来时那么坦然了,显然是被自己吓到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几乎是马上就开口了:“起来吧。”

戚钰感觉到了方才来自上方的怒火,虽然很快消散了,她也还是再次道歉:“臣妇来迟,请皇上与皇后娘娘恕罪。”

这下李瓒最后一丝怒气也没了,当然,是对她的,他这会儿反而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反应。

太吓人了吗?

“夫人不必自责,也没多久,起来吧。”他的声音不自觉间就缓和了不少。

戚钰听着好像确实没什么怒气了,这才起身,皇后与她说了几句话,她记忆里听齐文锦说的,李瓒都是很忙的样子,原以为还给也就小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哪知半晌了,李瓒虽然话少,极少开口,但戚钰也没见他有什么要走的意思,便在心中合计着,许是帝后想要一同说说话,自己寻个机会先走就是。

正想着,就听皇后开口:“皇上今日倒是难得闲,不如陪臣妾下一局棋如何?”

这可是好机会,戚钰立刻就要起身,还未完全离开椅子,皇后的目光就又转了过来:“夫人也一起吧!”

戚钰一愣:“臣妇怎好打扰……”

苏蓉笑:“说什么打扰?我哪里下得过皇上,齐夫人来同我一起。”

刚刚没有回答的李瓒往这边看过来,视线对视之时,戚钰下意识地别开目光,身子也重新坐了回去。这次她听到李瓒漫不经心地开口了:“也好。”

好什么?他现在回答的是同皇后下棋好?还是自己留下来好?

戚钰在心中思忖之间,也没再提走的事情了。

宫人准备好了棋局后,她才随着两人移步。

戚钰落后一步,她的视线微微往下,只看到前方一对人相称的衣角,以及有交谈的声音传来。

“皇上可要手下留情几分。”

“你都叫了帮手,还要朕留情。”

言谈之间,倒是与普通夫妻无异。

那天他对那位苏姑娘的态度并不算好,大约是对苏家的做法并不赞同。齐文锦也说过帝后感情甚笃,皇帝甚至在皇后病后鲜少踏入宫中其他妃子之处。

那次的事情着实是场意外,于他于自己都是,好在事情已经结束了,她如今再想起在得知李瓒身份时,自己一瞬间划过的——“昭儿可不可以成为皇子”的想法,也只觉得像是失心疯。

皇帝没有怀疑,那么只要自己不说,这个秘密就能被永远埋藏起来。

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她只需要继续按照自己先前的路走就好了。

几人已经落了座。

李瓒的余光其实是在观察着戚钰的。

她坐在了皇后的侧方偏后一点,虽然皇后说着要让她一起参谋,但她极少说话干预,便是皇后问,她也只是谦虚说自己的想法不如皇后。

俨然一副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样子。

但就算是这样,也能看出她的几分轻松。怎么说呢……就像是想通了什么、卸去了重担一般的轻松。

虽然她表情模样什么都没变,但李瓒就是能感觉得到,就是不知道那脑袋瓜是想了什么就突然放松了。

男人缓慢落下一子。

他的心像是爬过了一只蚂蚁,一路留下被夹过后细细麻麻的似疼似麻的感觉。

她若是那晚的女子,应该早就认出了自己。若真是如此,认出自己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李瓒想起她落水那天看向自己时,抖得像筛糠似的的身体。嗯……肯定是害怕的,她也知道她那是杀头的罪。

想到这里时,男人刚好抬眼,看到戚钰一半身形隐在皇后后边,端过旁边的茶,小小品了一口。

那悠闲得……

他在对方发觉之前收回了视线,暗暗磨了磨牙,他就应该直接砍头的。

***

戚钰当然不会没眼色地去打扰帝后对弈。事实上,她觉着自己已经够没眼色了,刚刚说什么都应该坚持离开的。

她偶尔也会看看棋局,皇帝的棋艺确实略高一筹,就是……像是没有太认真。

也是,人家跟皇后下,要认真什么。

她又端茶,刚放嘴边,突然听皇后把刚拿起的棋子又放回棋罐里。

她赶紧放弃了抿茶的打算。

果然,皇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皇上,臣妾这身子您也知道,坐一会儿就累了,不若让齐夫人来替臣妾一会儿。”

戚钰汗毛都竖起来了。

李瓒没有立刻应:“只是累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

苏蓉笑笑:“不碍事的,就只是坐久了太累。”说罢目光转向略显局促的戚钰,“左右都已经快要输了,齐夫人你看看能不能力缆狂澜。”

“皇后说笑了,妾身哪有那本事。”

苏蓉握住了她的手:“有没有那本事也得试了才知道。”

皇后依旧是笑着的,与平日里无异,但手上是不容拒绝的力道,戚钰就这么被拉到了她原本的位置上。

“臣妾就先去喝药了。”苏蓉又说了这么句。

李瓒看着她,目光平和却又犀利,直到苏蓉几乎忍不住要先转开视线,才见他微微颔首:“去吧。”

“谢皇上。”

皇后离开后,就只剩了戚钰与皇帝二人,当然,并不止他二人,左右都站了不少宫人,有皇帝身边的,也有皇后宫里的。

应该没什么问题……才见了鬼!

戚钰怎么想都觉得走到这一步也太不对劲了,但只能硬着头皮:“臣妇献丑了。”

“嗯。”

本就听不出情绪的音调,再配着简短的嗯,着实让戚钰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罢了,她也不需要想那么多。

戚钰粗略看了一下棋盘,确实大势已去,她只需要走两步输掉就行了。

思考片刻后,她落下一子。

“朕记得夫人是青州人吧?”寂静之中,皇帝突然主动开口问道,仿若闲聊一般。

戚钰立刻回答:“正是。”

“一直生长在青州吗?”

戚钰都是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不急不慢地回答:“家父是行商之人,臣妇幼时也随着外出过。”

李瓒抬眸看了一眼,也许她自己都未发觉,她提起父亲时,声音与眉眼都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那是无法藏匿的爱与怀念。

“带着女儿行商的,倒是少见。”

“臣妇母亲去世得早,我小时候不怎么让人省心,每次与父亲分开都得生场大病,父亲放心不下,便将我带在了身边。”

她没什么跌宕起伏的描述,但李瓒喜欢她此刻的声音,清冷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柔情,如水一般,让人想要继续听下去。

已经轮到他了,他也不急,拿过一边的杯盏抿了一口,放下后,才重新看向棋盘,继续问:“那应该是去了不少的地方,有什么记忆深刻的地吗?”

“臣妇那时年幼,不怎么记事,都不大记得了。”戚钰没有要深入说下去的意愿。

她盯着李瓒下的那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棋子,皇帝不会是猜着她水平太烂故意放水吧?他能不能快点赢?

那不愿多说的态度让李瓒眉头微微一皱,他也发现了,戚钰虽然在回他的问题,但视线完全不往自己这边看,下棋只下她那半边,甚至轮到自己落棋时,她的视线会先避开。

避开……她避得开吗?

李瓒一伸手越过棋局,修长的手指避无可避地出现在戚钰下垂的视线里。

骨节分明、根根匀称的手指,却又充满了力量感,这会儿食指与中指一上一下、微微交叉地捏着一枚白棋。就这么在戚钰视线中停顿了有一会儿,才微微后退,落在戚钰这边棋盘的边缘处。

又是……一步让人看不懂的棋。

戚钰终于将视线微微往那边移了移,正对上李瓒深沉的目光。

男人坐得很随意,手搭在腿上手指轻点:“夫人是觉着把棋下一边就能赢朕吗?”

这是嫌自己敷衍吗?戚钰有两分慌乱,赶紧道歉:“臣妇不敢,只是棋艺不精,让皇上笑话了。”

她这么说着,又落一子,这次手伸长了些。

李瓒盯着那白皙的手指看,黑棋在她的手上都透着莫名的光泽,手腕也是一样的纤细,碧绿的玉镯倒是与肤色极为相称。

动作之间,那玉镯也微微移了位置,李瓒眼尖,看到了被玉镯掩映的淡淡痕迹。

确实是很淡的勒痕,只是在那白皙的皮肤上,很容易被捕捉到。李瓒几乎可以想到,始作俑者是在怎样的失控中将这手腕死死捏住的。

“啧。”

他的心情一瞬间再次变得糟糕起来。

第44章 违和他会更可悲

李瓒因为那一瞬间的想象,烦躁到了极点。

他甚至都没能握过那只手。

便是欲望的最高峰时,被困住的他除了握紧了拳等着女人零星的施舍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也没看过,没看过那张脸沉浸在欲望里时会是什么样的风情。

而这一切,都被另一个人心安理得地拥有。嫉妒这种低级的情感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都坐在他这样的位置了,若还需要去嫉妒别人,就太可笑了。

可是现在,他抿着唇,有什么酸意从牙根升起,又与胸中的憋闷汇聚。

他现在的表情应该是不太妙的,但他也不需要去刻意隐藏,因为在他那声烦躁的啧以后,戚钰就立刻收回手跪了下去,低头根本不看自己。

甚至慌乱之间,衣袖不小心将棋盘的棋子拂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臣妇知罪。”

她知什么罪?

李瓒发现自己已经在潜意识里把这个人同那晚的女人当作了一个人,他对以往的怀疑对象是这样的吗?分明不是的。

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代入任何人的脸。

其实她若不是那个人,确实挺无辜的。

但现在,就算是怀疑,知道她跟别的男人共宿,李瓒也确实……受不了。

想到这些就烦,可看到女人对他的恐惧,李瓒更烦。

烦归烦,他还是片刻间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戚钰还在回想着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突然被握住了胳膊,她身体一僵。

那手倒也没有怎么用力,像是虚扶着她,可戚钰隐约间觉着热意从相接之处传来,让她浑身僵硬得不敢动弹。

男人的声音平稳得如没事人似的:“夫人不必紧张,朕只是……想到了一些烦心事,与你无关。起吧。”

他弯腰扶着戚钰,戚钰哪里敢停留。

“多谢皇上。”顺着皇帝的力度就起来了。

男人的手随之离开。

“皇上日理万机,臣妇惭愧不能替皇上分忧解难。”

哼,李瓒心想着,她大概也没有要为自己排忧解难的心情,他看着垂头的女人,莫名地就不想顺着她的话放过她:“夫人不问问我是为什么烦心,就知道不能分忧解难吗?”

女人果然眼瞅着多了几分没忍住的不知所措:“皇上忧心的必然是国家大事,臣妇不敢擅言。”

“倒不是什么大事,朕这几日夜里难以安睡,听皇后说,夫人送她的香作用甚好。”

“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物,臣妇明日就命人送来。若是能解皇上之忧,实属有幸。”

她字字句句都把控在绝对安全的范围里,谨小慎微的样子,让人很难和那胆大包天的女子联系起来。

但李瓒觉着,或许这并不是她真正的面目。

不过光是这样听着她的声音,也抚平了大半他刚刚升起的怒火。男人心中叹了口气,也确实与她无关,她又能做什么呢?后宅女子如何能拒绝丈夫的求欢?

他低头,看向棋盘:“有些乱了,也下不出个所以然了。”

戚钰甚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听他说:“重来一局吧。”

她表情僵了僵,直到李瓒先坐下,才终于缓慢地也坐去了另一边,马上就有宫人过来收拾棋盘。

“夫人这次……可要全力以

赴。”

戚钰看过去,李瓒意味深长的目光,让她打起了精神。她也只能摒弃那些杂念,全神贯注地投入棋局之中。

***

齐文锦今日的心情很好。

他早上醒来的时候,戚钰鲜少地是面对他的,女人睡得很熟,睡容尤其恬静,手则无意识地搭在自己的臂膀上,手指微微弯曲,像是在攥住自己。

这样的她,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冷漠疏离,像一只从不跟人亲近的小猫突然依偎了过来。

齐文锦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昨日用的香几乎已经没什么味道了,那香催情的作用并不激烈,戚钰应该发觉不了的。

马不凡给他药的时候,说这药奇得很,只对女子生效,对男子的作用,微乎其微。

可齐文锦觉着自己才是被催情的那个。

他亲了亲身侧的人,小心又恋恋不舍地移开身子。戚钰平日里总是很敏感,今日大概是真的累坏了,并没有醒过来。

他们平日里的床事多是循规蹈矩的,他怕太过出格的手段会让戚钰想起自己曾经的风流,会更加厌弃自己。

可昨夜女人的媚态让他失了控。

真正让他飘飘然的是,他昨晚没在女人眼里看到那丝总是藏起来的厌恶,那以往每每逼得他想要发疯的厌恶。

齐文锦能感觉到自己不再能像以往那样凭借对她身体的熟悉,轻易勾起她的欲望了。

寻常夫妻都会厌烦,更何况她……原本就不怎么喜欢自己的。

或许马不凡说得有道理,他需要一些新的手段、给她别的刺激才行。

临走时,男人还特意吩咐了下人让她多睡一会儿。

也有同僚察觉到了他的喜意,逮着机会偷偷奉承:“齐尚书,恭喜啊,您的夫人被封了郑国夫人,想来皇上是在提前做打算,有意要封你爵位啊。”

“胡大人慎言。”齐文锦正色制止了他的话。

对方只当他是谨慎,笑了笑。

但齐文锦其实因为这话,心中隐隐浮出一丝违和感出来。

这丝违和感从王林来宣旨时,便存在了。依着齐文锦对皇上的了解,他会提拔自己,重用自己,但要说封爵,至少绝不可能是现在。

可他偏偏封了戚钰。

就像生怕她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似的。

这样诡异的想法一出现,让齐文锦的目光暗沉下来。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说起来,皇上今日没来西月阁呢。”

“确实,还真是少见。”

“说是去看皇后娘娘了吧。”

几个人悄声议论着,齐文锦离得近,也听到了。他想起来戚钰今日要去皇后那里。

若是皇上也在,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因着这层想法,齐文锦处理完公务后便回了府上,他一进府就问了:“夫人回来了吗?”

“还未呢。”

下人的回答让齐文锦往里走的脚步顿了顿。

还没回吗?

齐文锦驻足站了好一会儿,她现在,还在皇后的宫里,跟皇上与皇后一起吗?

熟悉的不安再次笼罩了他。

这么沉默许久,他脚步一转,往齐昭屋里去了。

他去的时候齐昭正在看书,孩子与戚钰相似的眉眼这会儿正一副认真的模样,看得人心软。

齐文锦叹了口气,他突然觉着这样拼命抓住手里仅剩筹码的自己很可悲,可是仅仅在下一刻,他又想到,那若是连这筹码都没了,戚钰离开自己呢?

抽痛的心脏在告诉自己,只会更可悲。

“爹?”齐昭终于发现门口的人了,放下手里的书,“你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

齐文锦笑了笑:“嗯,无事,就回来了。”说着,拿起了齐昭手里的书,“今日学到哪里了?背我听听。”

齐昭可不怕他检查,当即就流畅地背下来。

齐文锦坐下,随着他的声音看着面前的书,翻了一页后,又起身走到齐昭跟前。

直到他的声音落下,齐文锦摸了摸他的头:“背得不错。既然都学完了,我们去接你娘亲回家吧。”

孩子听到娘亲,眼睛总是遮挡不住的亮光。

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与亲近。

“好!”

***

戚钰走的晚,她走以后,李瓒进去了内间,苏蓉看起来刚喝完药。

华景端着她的空碗退后两步,苏蓉便立刻起了身迎上前:“皇上,”随即又笑意吟吟地问,“棋下完了吗?”

李瓒越过她,坐在了上方。

他没回答,只是问:“宫人都跟你汇报过了吧?得到你要的答案了吗?”

那语气着实稀疏平常,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可苏蓉却笑容一僵,同四下的宫人们一同跪倒在地:“请皇上恕罪,臣妾……”

她说不下去了,李瓒则是摸着佛珠也不说话。

他平日里总是不让苏蓉跪的,便是苏蓉执意行礼,他也会马上拉起来。

可是这会儿,男人却没说平身的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向她。

“朕虽然不喜欢别人琢磨朕的心思,但你是皇后,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

苏蓉自然不会把这话当真:“臣妾不敢。”

这般沉默了良久后,李瓒才终于开口叫她们起来。

华景扶着苏蓉起身,她也看出了帝后气氛的不同寻常,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自觉地带着众人退下了。

“坐吧。”

李瓒的语气这会儿听着缓和了不少,苏蓉才敢在一边坐下,但紧接着李瓒的话,又让她慌了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让朔儿当太子。”

“皇上,臣妾不敢!”苏蓉又站起来了。

李瓒没有看她:“你以为当太子就是太子,你就可以安心了。你想过没有,朕当初为何要反?”

听他说起这个,苏蓉更是脸色苍白。

鲜少有人知道,先帝临死之前下旨继位的人并不是李瓒,只是李瓒占了先机,控制皇宫后,没让真正的圣旨流了出去。

知道这事的人大多都已经去了阴曹地府,苏蓉跟她的父亲,算是李瓒例外的仁慈。

“因为我是太子,太子的前方只有两条路,要么做皇帝,要么就是死。”

“苏蓉,朔儿仁厚,他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他的路,不需要其他人来规划。”

苏蓉重新跪了下去:“臣妾不敢。”

她心中清楚,李朔不仅仅是自己的孩子,更是皇子,皇子的路,他们哪里有资格……更何况,如今皇上都拿着他自己的事情来说了,自己能说什么?说朔儿以后不会反吗?

又沉默了半天,她才低声犹豫着开口:“可是皇上,齐夫人毕竟是他人妇,臣妾只怕……”

“我是有几分兴趣,但也仅此而已。”李瓒打断了她,并没有怎么避讳,“你不用在意,也不用……多做什么。”

第45章 责罚投了你的什么好

李瓒的身影一消失,华景就赶紧过去将苏蓉从地上扶了起来。

“娘娘!”

苏蓉摇头想示意自己没事的,可接连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一声又一声,她原本还在努力压抑着,咳嗽声透过她手里的手帕,闷闷地传出,可慢慢的手帕也压不住了,那声音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听得华景直心惊,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后,就马上扭头,“快去……”

话没说完,被苏蓉一把抓住了手:“别……咳咳……别声张……咳咳……”

“好了好了,皇后娘娘,您先别说话。”

她拍着苏蓉的后背给她顺气,直到苏蓉慢慢平息下来。

咳嗽是平息下来了,心情却怎么也平息不了。

其实方才李瓒与戚钰棋局没有结束,她就坐在这里想了许多。但所有的想法都只停留在猜测的

阶段,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以事实呈现在自己面前。

不一样的。

她回想着李瓒面对戚钰时的怒气,那明明是藏都藏不住的怒意,却无端地让人觉着……很安全。

苏蓉无法形容那微妙的感觉,但她莫名地笃信,皇上便是生再大的气,也不会伤害戚钰。

完全不同于“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傲骨让他依旧是上位者,但那却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上位,无关君臣。

旁人都说自己与皇上恩爱,但苏蓉知道,他们之间,从来都横跨不过君臣与利益。

无论是他,还是她。

苏蓉不知道戚钰是怎么做到的,在发现这个事实的一刻,她在想什么呢?是悲哀一路走来的男人把唯一的特殊给了别人吗?

不,别说她已经油尽灯枯,就是她能一直坐着这个位置,也没资格去管李瓒。

她现在得思考,这件事,对自己是有几分利。

***

李瓒回了自己的宫里。

他的宫殿也是先皇的寝宫,他上位后翻修过了,李瓒走了过去,手扶住床栏的一角,视线正对上床头的位置。

许是因为方才与皇后说过那些话,他仿佛对上了先帝那双死不瞑目的眼。

李瓒暗沉的眼睛无畏地对视着,一如当年的自己。

没有人是可信的,没有人是可以依靠的。

他突然想起,那晚女人的语气始终是不太好的,就像是要把自己之前的恶劣态度都还回来。

她唯一算得上温和的一句话,大概是带上了几分抚慰的那句:“交给我。”

那句话,加着药物的作用,大概就是控制的开始,让原本暴怒挣扎的李瓒任由她胡作非为。

交给她?她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李瓒的手不自觉捏紧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想那个女人,总得能让他短暂地忘记其他让自己精神紧绷的事情,就像当时那样。谁给他下的药?他的弟弟们是打算做什么?这个女人的身份有没有问题?凡此种种,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殿外传来了动静,李瓒将自己的情绪都收了回去。

是送戚钰出宫的王林回来了。以往都是皇后宫里派人送的,他今日特意叫了王林去送。

想到戚钰当时那如鲠在喉、想不明白又诚惶诚恐的样子,一种扳回一局的感觉让李瓒的嘴脸角微微扬起。

“皇上。”

“嗯,送出去了?”

“是。”王林想了想,还是说了,“齐尚书也等在宫外呢!许是刚好路过,就跟夫人一同走了。”

话音一落,李瓒刚刚还不错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现在才什么时辰?他倒是跑得快。”他不可避免地就会想到那两人在一起时卿卿我我的模样,那种牙根的酸意与痒意又开始升起了。

李瓒往桌案走去,得想个办法才行,最好是把齐文锦调出去,就怕调出去他会把戚钰一同带走。

他目光阴鸷地看着案上的奏折,暗自咬牙:“她最好不是。”

***

戚钰被李瓒搅得有几分糊涂。

她在心中反复推想着,既无法解释对方若是认出了自己为何不治罪,也无法解释,皇帝突然对自己表现出的……戚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她自然是不敢想皇帝并不怪罪这种可能。

还有这个诰命夫人,如今再想,也透露出古怪来。

戚钰想这些的时候,表现得并不明显,但也足以让齐文锦发现她的魂不守舍。

哪怕是她最在意的昭儿在身边,齐文锦也能察觉到戚钰的心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他开始往前回忆,发现每次都是如此,只要从皇宫里出来,女人的情绪起伏都明显很多。

一开始他只当是戚钰不习惯皇宫,可齐文锦了解这个人,她适应性很强,不至于去了这么多次了,还是淡定不下来。

皇宫……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吗?

熟悉的心慌袭来,齐文锦一伸手,覆盖到戚钰放在膝盖处的手上。

女人下意识就要收回,却被牢牢抓住。

她的思绪也收了回来。

齐文锦是坐他对面着的,这会儿为了握住她的手,身体也微微前倾着。

“在皇后宫里做什么?待了这么久。”

男人问这个的语气就像是闲聊,微微粗粝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中那细腻的皮肤。

戚钰看他一眼才回答:“也没做其他的,只是下了棋。”

“跟皇后?”

戚钰回得云淡风轻:“不是,是皇上,正好娘娘身子不适,我便接了她的位置。”

听起来似乎没有问题,但细想又哪哪都是问题。李瓒是什么人?每天都恨不得扑在政务上,抽时间陪皇后也就算了,与自己的夫人对弈,这算什么?

齐文锦手中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因着这些纷乱的想法,连方才戚钰的那句“接了她的位置”都异常刺耳。

刺耳到他冷笑出来:“接了她的位置?你是想接她什么位置?”

戚钰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齐文锦的话对此刻的她来说,毫无疑问是火上浇油。她一用力,狠狠抽回了自己的手。

“大人请慎言。”

齐昭还在旁边,倒是没听懂别的,只觉着两个人不知道是怎么的,说着说着就生了气。

娘亲明显冷了脸,爹爹也是面色铁青得一言不发。

直到回府,戚钰也未再同齐文锦说一句话。

齐文锦下了马车就只见母子二人头也不回地进府了,只留他站在原地。

他也知道是自己失言了,可胸口憋着的气,膨胀得让他快要炸开了。

那样的想法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但万一呢?齐文锦能维持现在的平衡,是因为戚钰如今只能依靠他。

可是万一有外力来影响这个平衡呢?

他讨厌一切的变故。

男人提脚就往里去,刚进去,迎面跑来一个小厮,明显就等着他的:“大人,陆姨娘今日不舒服,想请大人能不能去看一下……”

“不舒服就去叫大夫,我能看病吗?”本就在气头上的齐文锦语气自然不是很好。

吓得下人忙不迭地称是后跑开了。

他留着陆白薇,是留给戚钰的。

她想怎么报复都好,他都是随着她的,只是有时候因为实在是气愤戚钰的不在意,才想拿陆白薇来试探。

人总是这样的,贪心不足,不到黄河心不死。

但是现在对于他来说,那个人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什么赌气不赌气的,他去别人那里,戚钰只会觉得轻松罢了。

她别想轻松,他们就得互相折磨。

***

陆白薇正在房里来回地走动。

自从她怀孕后,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明显改善了不少,她在府里的地位也算是水涨船高。

这样才对,陆白薇沉迷于这样的转变。

这样才对!现在自己只是怀了孩子,等孩子生下了,她就可以好好跟戚钰较量了。

唯一让她不满的是,齐文锦从来没来过。

陆白薇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老老实实一些的,可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对于齐文锦来说,这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一次也不来呢?他凭什么不来。

忍无可忍,她才叫了下人去蹲守齐文锦。

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正巧有其他下人送来了戚钰赏过来的东西:“这布匹夫人说是赶最好的拨来的,等开了春,陆姨娘就可以叫人……”

“滚!”陆白薇突然怒吼,把人吓一跳,“都拿走!谁让你们把她送的东西拿过来的?是不是想害死我的孩子?她肯定想害死我的孩子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凄厉的语调和癫狂的神色,让下人们害怕地退后几步。

报信的小厮也很快来了,只说大人忙,来不了,气得陆白薇再次将桌上的东西都砸到了地上。

他凭什么不来?凭什么不来!

***

齐文锦晚饭后去书房了一会儿,等快休息的时候又来了戚钰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