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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至一牵制着小师妹,淡淡颔首,“师妹年纪小,性子顽劣,二位切莫往心里去。”

徐风知有些失笑。

小姑娘气愤咬在他手上,趁机逃出他控制,指着孟凭瑾扬眉笑道:“我要你领我逛一逛灼雪门!”

说是要孟凭瑾陪她,可眼睛切切望着的,却是徐风知。而徐风知有意逗她玩,眯着笑眼不答话,她喜欢她的可爱。

孟凭瑾眸色未变,歪头松出一丝笑意,“好啊。”

平萝愣住了,脸上轻巧神色瞬间僵住,“哎不是。”

然而孟凭瑾好像铁了心要领她逛灼雪门,侧身之际,轻飘飘向某人道出一句,“那我走了哦师姐。”

隐有故意道给她听的意思。徐风知差点被惹笑,心中再次感叹一遍:明明是只狐狸,手段却笨拙得可以。

这样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探探他究竟是否真情实意。

徐风知待到他离开殿内才走向许话宁,戳戳师姐的胳膊小声央师姐,“师姐,我先前听说有一水名为忘情,喝下后便会忘记心中惦念之人,师姐可有门路帮我弄来一二。”

许话宁没有能得到忘情的门路,但师姐答应了,她说她来找人脉办成此事。

徐风知太过感动又是好一会儿黏她-

“你干什么要答应啊!风知姐姐会讨厌我的!我才不抢她的东西呢!”

灼雪山路上,小姑娘发出一声痛苦长叹,与方在殿内的模样判若两人。

平萝出了殿就再也装不下去,她快要被气哭,惴惴不安不知所措,只能把火气全都怪在孟凭瑾身上。

身旁人悠然丢来一句,“你不是讨厌她吗?”

“你懂什么!我俩天下第一好!”平萝立刻大声反驳,可又因为说出心声而轻微红了脸颊,不自然抿唇,光尘浮动在她眼底,“是天下第一好…”

幼时就崇拜二殿下,和母亲进宫也是如此,不去旁的地方玩,就去二殿下的殿旁干坐着,期待着能见她一面也好。

二殿下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非要把自己变成第二个她。

直到听说二殿下去修习什么剑道,她哭了一天一夜,最后撇撇嘴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居然有一丝骄傲。

“二殿下做什么都应该!”

没几日她就离家出走也要往灼雪门去,被她母亲捉回,她不依,闹绝食,非要也去见见天地日月,她母亲只得退一步,将她安排进了天穹派内,做了天穹三师尊的关门小弟子。

此次奏剑会本不该她来,她闹了好久好久才令师尊松口,允她跟着大师兄一道前来。

临走前,不知二殿下如今过得怎样,她备了许多东西,好吃的好玩的……待远远看到徐风知时,撇着嘴才勉强憋住眼泪。

穷了,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笨死了。

“她不会生你气的。”孟凭瑾轻笑着,眸光落在她腕上那法器,是天穹三掌门的东西。

他长睫掩住眼底流转思绪,转而随着那蹲在地上不愿起来的小姑娘一同蹲下,“你同你师父一样懂化形之术吗。”

平萝气愤回怼:“我才不要化形给你看!”

美人挑眉眯眼,语气温柔,“你教我,我去哄你风知姐姐。”

“你是要诱她吧!”依旧是不客气的恼火回怼。

轻微哑然,孟凭瑾捏捏滚烫耳垂,眸底涟漪泛起几回,不自然偏眸,“我诱到她会说你好话的。说你聪慧又可靠,总之会夸你的。”

这很能拿捏平萝。平萝想,枕边风一定会很有用,她顿了顿,磨磨蹭蹭开口,“…你要学什么。”

“狐狸。”美人愉悦勾唇,忽地想起了什么而愣愣眨眼,再开口声音已轻,“尾巴越多越好也行么。”

平萝不懂,但认真答:“尾巴这东西,你要是想让它变多的话,会有副……”

“没关系。”他怡然笑着。

平萝抿抿唇再度开口,“你先听我说完,它那个……”

“没事的。”又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平萝蹙眉,像是一定要同他讲明利害,“不是,它会受你……”

“我不在意。”孟凭瑾轻轻摇头,认真问她,“何日能学成?”

平萝见他实在坚持也就随他,站起身讪讪道:“一句口诀罢了,你现在就能学会,能不能用好全看你自己。”

小狐狸心满意足点头。

那今夜便要去诱她!

平萝埋头在师父给她写的小册子里,正在忙着给他翻找口诀,忽然听到那人悠悠叫她:“帮我给你大师兄带个话好吗?”

“你说呗。”她头也没抬。

“就说,方才在殿中听到的那两句…”本想说那两句撒娇,然而孟凭瑾脸皮薄一时顿住说不出口,又开始羞恼后悔着该躲起来轻声撒娇的。

平萝听这话诡异听住不禁疑惑抬头拧眉,他不自然看向一旁,“就说,他听到的那两句话一定已经忘了吧。”

平萝不知道孟凭瑾说的是什么,但她直觉这话听上去怪怪的,干巴巴冷笑一声,冷淡道:“这话好像个坏人啊,是在威胁谁吗难道。”

狐狸支颐歪头,“也许是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人们的营养液!贴贴!谢谢!![猫爪]

第36章 谁忘情.3

白日里的喧闹嘈杂在夜色垂落时便一丝一丝抽离出灼雪, 将它往日的几分缥缈孤寂又归还回去,静谧唯余叮叮泉声,撞石回响, 流水稍急。

院门挤开一条小小缝隙,月影恍如雾霭,看不清是何物不请自来。

入内, 它脚下轻轻, 倘若再没有呼吸声的话, 徐风知真就要以为是有什么死物拜访她院子了。

她趴躺在树上掀开眼帘, 无聊瞧着那一团走着走着忽然脑袋栽地,她愣了愣轻轻憋笑,见它恼火站起来, 恨恨按了按地面, 仿佛才不是自己前爪绊后爪。

而后跳上她窗台,躬身跳下去之前尾巴还顺带将有些歪掉的红脸颊娃娃给扶好,尾尖点了点它的脑袋,那就好像是在眉眼弯弯拍拍它头一样。

徐风知瞧它这娴熟动作, 困意散了大半,下巴压在手背上脑袋轻轻晃啊晃, 准备看看它要搞什么。

不多时那一团小小黑影就从房门里挤了出来, 脑袋艰难抵开门缝, 却因太过弱小, 出来的时候夹到了尾巴, 没叫。

来时尾巴扬得高高的, 这会儿倒是落寞得要命, 陪和耳朵一同耷拉着。

自己走向院门, 前爪和后爪还总是打架, 时不时踉跄两步,心烦也没有呜咽,半点不见往日那些娇气影子。

然走着走着,脚下轻轻停住,心里仍然存有期盼,想要仰头望向树上,而就在这时树上头悠然开口,声音清亮。

“进我院里一趟要做什么?”

一抬头,树上躺着一人,身后即是月。

它耳朵抖了抖,眼里映着月。

刚刚被夹到的尾巴怎么开始痛了呢。

它呜呜咽咽,再没有要走的意思了。

徐风知疲惫撑着身体下来,月光一寸寸移照住地上那一团,是只毛茸茸小狐狸,小小一团看起来没多大的样子,身上是绒乎乎的。

她蹲下身那小狐狸立刻就把前爪搭上了她膝盖,乖乖探头望着她,眼里是一片水蓝。

绒毛柔柔,手感很好,一定很好。她不上手摸也知道。

小狐狸拿脑袋蹭了蹭她脖颈,耳朵几乎擦着她唇线,她被迫贴到了一点点冰凉的耳边,略有韧性。

她心猿意马地认为,咬一口的话,大约是脆的。

徐风知一贯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性子,托着下巴看破小狐狸大约是想要摸摸,可抬手便轻轻重重地点在它身上,绒毛一戳就塌下去一个小窝,指尖挨在那绒毛底下一片温热上,是和她体温差不多的温度,比她要暖和一点。

和某人一样,是个害怕被戳的性子。

小狐狸按在她膝盖上的两只爪子轻微打着颤,耳朵抖了又抖,尾巴攀缠住她手腕想要她认真摸一摸自己的脑袋或是身上。

徐风知若有所思,探手揉它绒绒脑袋,小狐狸很满意,眼睛眯成一条弯线,偶尔觉得她摸得太轻太平淡,还乖乖拿脑袋配合着再去贴贴她手心。

徐风知垂下眼。

太好欺负。

她又想起来某人今日殿内红着眼尾乱眨的眼睛,不是冲她。

心烦无解,另一只手蜷了几番,探出袖揉上小狐狸无遮无掩的柔软肚子,小狐狸一怔。

腹部的绒毛比其他地方的绒毛要薄要短,手感更好,小狐狸被她揉得前爪支撑不稳,只好将大半个毛茸茸身体都送上她膝盖,头耷拉在她腿上,乖顺任由摸摸揉揉。

过了会儿它咬着自己的尾巴,脑袋蹭蹭她下巴,呜呜咽咽,声音怯怯。

徐风知的眼中浮出一丝了然,笑它,“方才不是不痛吗。”

摸了摸它尾巴骨,将毛茸茸的尾巴在手里团成一团,仔仔细细检查检查抬头对上它纯澈双眼,故意轻声叹道:“果然是狐狸,好娇气。”

也许意外地不喜欢娇气这样的评价,小狐狸咬住了她的手,徐风知没反抗,甚至托着下巴欣赏它小心翼翼收起尖齿扮凶的模样。

怕伤到还要咬。

她指尖点点狐狸脑袋,“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去睡了。”

狐狸三两步跃进她怀里,很小一团,柔软得像一滩温热的水,仰起脑袋垂耳歪头,她抱着它但没动。

小狐狸开始胆怯了,它怕她丢下自己。它睁大眼睛,眨啊眨,尾巴连忙缠住她,连一点委屈也在讨怜爱。

此刻它若能说话,那一定要说:

怎么可以摸完转头就丢在门外面不要它了呢。好冷的心。

徐风知看着它的眼睛忆起同样的清浅月夜,某人塌腰倾身,拧眉认真说她,“不能这样。”

那时候他两手压在身前,很像狐狸。

徐风知叹了口气,抱住这一团温热,轻飘飘没什么分量,脆弱柔软的让人害怕。

小狐狸察觉到她终于同意带自己一起回屋,一个劲儿往她颈边钻,绒毛总是略过她脸侧有点痒。

然而徐风知只是将它放在了窗台,它爪子不满地挥了挥,她就像是知道它会闹脾气一样,打着哈欠转身走向床榻,“做狐狸不能黏人。”

说是这么说,狐狸一点都没有听话的意思,夜半在她呼吸绵长平稳后,还是悄悄团在了她身边,它总是羞怯,贴也没贴太紧。

可谁想,身旁人就在这时翻了个身,睡意昏沉中搂住了这温软一团,将它抱在心上,轻轻相贴。

狐狸成了美人,耳红得要命。漆黑一片里自己被搂抱着,心跳不宁眨动水色眼睛,不坦率抿唇弯眸时有些害羞。

化形之术其实还没有融会贯通,只能彻底变个狐狸身,但孟凭瑾太想去诱她,便在今夜等不及来试探化形成果。

孟凭瑾对得到的东西很满意。

起码被摸了一遍。他本是这么想的。可现在他得到的足足翻了几倍,背后抱,窝在她身边,呼吸就扑洒在耳尖。

小狐狸又变成小狐狸。

变成小狐狸的好处很多。

好去贴她、讨她喜欢、…关键是难为情红了脸也不会被发现。

就好比此刻。

……

第二日徐风知醒来狐狸就不见了,她并未担忧,早起去寻师姐拿忘情。

师姐说托了好多人脉也只弄到了一点点忘情,告知她此物并不能彻底忘情,只能忘记个三五天,最长也就一月罢了。

她已经十分感激。忘情的效力能延续多久她倒没想过,但本也就是想试探孟凭瑾,效力不长也算方便。她带上此物二话没说去了玉眉峰找孟凭瑾。

“我酿的酒,你尝尝。”

说谎时,她眼都不眨,分明是要骗他。

孟凭瑾没睡好,无精打采趴在柳色下的石桌上面,眼睫低垂,轻声答:“不要。”

徐风知将那杯盏又向他推去一些,认真道,“你尝尝。”

见她似乎很期待自己的评价,孟凭瑾有些松动,好脾气的神明大人撑着头缓慢勾过杯盏,偏瞳赌气提道,“那我喝完你要答我之前的话。”

她只得答应。

孟凭瑾揉着眼睛喝下忘情,他喉结滚动,徐风知忽然感到紧张。

忘情…孟凭瑾会忘记谁?

这问题才浮现了一秒就被她自己杀死连根拔起丢出脑袋,笑自己真是纯粹多想,一个书里的人还能忘记谁。

按照设定,那他忘记的人应是师姐吧。

徐风知垂眸,落寞悄然吹起心湖波澜,可没几秒,她还是抬了眸,漆黑眼睛里竟隐约危险执拗。

美人晃了晃脑袋,迟钝眯眼抬头。

她看着孟凭瑾的眼睛因喝下忘情而轻微潋滟着,又在看清她后一寸寸冷掉冻住,她呼吸凝滞,心好似乎有所感知,恐惧混着隐秘情愫一同来袭,而美人冷淡启唇,只两字——

“你谁。”

风停于此刻,柳色平静,叶片不响,唯她心跳如鼓,想扯出个笑说他肯定是没喝下去骗自己的,可起身已不稳,离去竟好似慌不择路。

她的心就在这一瞬,倒进层层蛛丝里。

不是她以为的刀剑、陷阱,而是她最害怕的。

蛛丝之下,美人站在那渊底最漆黑的地方,眼眸亮亮地接住她,心满意足地搂她贴她黏她说最最喜欢。

竟句句是真。

她忆起寒枝雪垂落几层,孟凭瑾低头墨发散落将她所困,即便醉了也亲她眼睛安慰她不想她难过。她忆起这天下第一美人垂着泪轻声说别离开他。她忆起小狐狸说——

「你对我好一点我就不逃。」

一点点就够了。

所以能让孟凭瑾愿意忍着委屈忍着羞怯去亲去安慰的人,居然是她自己。害他受尽酸楚,患得患失的人,也是她。令他小心翼翼讨要一点点爱的人,都是她。

而直至看到那水色眸光冷淡漠然,她才意识出这就是孟凭瑾往常对待旁人的模样,没有什么狡黠明媚,没有什么绵软勾人。

是她倒映在他的喜欢里,他才乖巧明媚,绵软委屈。其实都只允给一人看罢了。她如今才看破。

徐风知手腕不停地抹去眼泪,可怎么抹都抹不尽了-

孟凭瑾谁都没忘,只忘记了徐风知。

孟凭瑾忘记她这事很快就被几个熟人知晓,原因是话宁师姐托的人脉恰是来到奏剑会这几位,甚至还包括了天穹派,几人都目光复杂。

她最开始木然平淡地告诉大家,这没什么,等他过几日想起来也不要告诉他这回事,免得徒增烦忧。

她说这话的时候,孟凭瑾正在同其他宗门几位弟子交谈,似乎算得上有说有笑。

几位好友听完她话不知所措对望一眼,显然从她似在咬牙的神色上看出她心里绝非像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直到某日她冲进殿内,找到几位好友,茫然木然碎了几道缝,拧眉问他们,“孟凭瑾究竟什么时候能想起来我。”

瞧,装不下去了吧。几人早已了然-

又过了三两日,一夜里,一连开着好几日的窗台终于传来细小声响,脚步轻轻,小心窝在那早已熟睡之人的身边,怕惹她醒怕她讨厌。

待到它也熟睡,徐风知却睁开了眼,轻轻捞过狐狸,将它一同揽进自己的被子里。

“如果你要做我的狐狸,那要不要给你取一个独属于我的名字。”她眸色幽暗,摸摸狐狸温热肚子,头抵在它脑袋上,轻轻道出那个早已知晓的名字,“孟凭瑾。”

犹如什么宝贝总算失而复得,她被这温热一团暖得不知晓该做什么才好了,一遍遍暗自庆幸着孟凭瑾终于记起,将其搂紧又搂紧,眼底泛起水雾。

小狐狸最开始踏进院子时就已看穿了。这世上能带着她镯子的狐狸。

只孟凭瑾。

第37章 谁忘情.4

一连几日的奏剑会徐风知的修为又增进不少, 她常邀其他宗门与她试剑,收势时彼此目光灼灼,互有感佩。

既身处江湖, 果然还是比试刀剑最快意。

送他们下山之时,她心中有些不舍,奏剑会要是再久一些就好了, 她望着那一张张脸庞打心里希望大家都能站进天下一席。

后身跟上一人, 眉目冷淡寒气逼人, 是弃至一。徐风知扫了一眼他那沉剑, 奏剑会他二人也有交手,竖剑按住他剑意时腕骨被震得发麻,即便此刻也没好彻底。她攥了攥手腕。

弃至一有话想讲, 目光扫过周围山路并无人在意这厢, 他压低声音,第一回感到一丝别扭,顶着这点怪异道:“徐风知,你押过交四吗?”

徐风知:“没押上。”

他想了想, 再开口:“当时押娄掌门是第二?那押了久珏前辈第几位?”

徐风知不理解他的用意,但还是答他, “三。”

弃至一半晌无话, 后才郑重望向她, “下回务必押久珏前辈第一。”

“你拉票呢?”徐风知皱眉, “你看好他你押他, 我押他万一赔了何解。”

这寒气太重的人眉眼一怔, 想起徐风知刚才说没押上, 他隐约猜破前辈曾说的兜底竟是这么个缘由, 心中无奈, “赔了我替你补上。”

徐风知疑惑更甚,连连投去好几眼,每一眼都在说你没救了。

但弃至一想问的话还没问完,掂了掂沉剑欲言又止,她看出他意图,干脆赶在他前面,“你还有话要说?还要拉票啊?”

“不是,你和久珏前、”弃至一默了会儿,徐风知没听清疑惑看他,催他有话快说,他只得攥紧沉剑,“你和孟凭瑾何解。”

弃至一想问的是忘情。

不知他们托了什么样的人脉找了什么样的关系,当灼雪门的二师尊方上莞找到天穹派找到他时,弃至一好一阵才听懂是徐风知要借些忘情。

面对徐风知侧过来的眸光,弃至一看出那有些不悦,一如那日在殿上遮住孟凭瑾时。

他淡淡说下去,“我不是有意打听,只是忘情是从我天穹派拿走,听闻此事才知你是为了让他喝下,你既已探明心意,要他们瞒着他是否不妥。”

“等有机会再告诉他。”她同样淡淡,“就这两日。”

应声倒是平静得很,心里其实根本没一点头绪。

打从探出这么个结果后,她就时常恍惚溺入那因她明媚的一切里,对孟凭瑾也愈发不知如何对待才好。

听他说些闹脾气软软乎乎的话,偶尔漫不经心接两句。看他用一些笨拙手段来诱自己,于是转过头便笑眯眯。由着他变成小狐狸夜夜来和自己贴贴,而假装不知……放任胡闹本就是喜欢了。

她总是骤然回神认识到这一点,继而立刻逃避般地躲开视线,逼自己抽离出来,回避得薄情寡义。

…说是就这两日便告诉他,但足足拖上三五天的人也是她徐风知。

她迟迟拿不出主意,而明泉山就在这时打上了灼雪门。

李还孤李掌门正在闭关,方上莞带着孟凭瑾下山悟道,而话宁师姐和沈执白不知去向,剩下的那些个都是徒有虚名之辈。此刻格外易碎的灼雪门就这么陷入纷乱里。

殿外揽恩庭上,明泉山掌门赵一言愤然将一小镜攀在手上亮与人前,是他妹妹剑上所佩之物。徐风知想起那殿中一面,灿烂似花的人。

而赵一言怒喊道:“她已死了!”

剑身晃响不停,风缠剑尖,他肺间泣血。

赵一言不明白为何自己妹妹前两日还在同他传符说江湖浩荡,以后要去更多的地方,而今便被几人逼至绝路,唯剩坠于山崖之下这一条死路可走。

那骗他妹妹的人已被他万刃穿心悬于灼雪殿前,于是这群怕死的乌合之众便立刻见风使舵竭力喊着:

杀了他便够了、他确实该死、赵掌门杀的对。

赵一言恨得剑都拎不住,这些人他连看一眼都嫌恶心。

来时,明泉山众长老都不许他前来,他们惧怕李还孤,惧怕这天下站在顶峰的剑意,更惧怕灼雪门背后牵连的个中势力,没有一样是明泉山能惹得起的东西。

可他还是来了,他在妹妹棺前出了剑,说那他就不做这掌门,一人去斩灼雪。

而宗门众弟子皆愿意陪他前来,皆言早已看不惯灼雪门种种做派,赵一言郑重向大家一拜。

…如今灼雪这些人看出他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吓得手脚瘫软,竟推出个什么李还孤最属意的弟子来挡刀试图平息他恼火,着急叫骂让这位师姐快些赴死。

赵一言一剑捅穿此人,剑身啪嗒啪嗒滴血,而其余者喊着只杀她一人便够了,赵一言低头擦剑,身后众弟子一跃而上,对灼雪拔了剑。

——那自然是不行的。因为他来,就没打算放过灼雪。

赵一言的目光冷漠扫过灼雪门的一切。

白玉天阶、白玉狮子。他连个冷笑都不想扯出。它灼雪门凭什么配用白玉。

他指骨捏得咯吱作响。

白玉也脏,该沾血洗上几百回。

彼时,孟凭瑾才从方上莞那里得知自己被骗着喝下忘情一事,心意再无处躲藏,掩着绯色耳尖努力消解了一会儿,终是咬咬牙放下诸多难为情,想尽快找她。

而孟凭瑾眯着笑眼回到灼雪见到的便是如此一幕。

殿前一人悬挂,万刃穿身,殿外明泉山围了好几层,里头哀嚎痛哭、逃窜反抗,长剑拔出身体时血丝黏连,还有零星倒在地上的几人。

他看不见其他人,眸光瞬间便越过剑上牵出的粘连血丝锁住了已经死在地上的某人。

隔着那么远他就已经知道、死透了。

赵一言于是便看见一人失神赴入那众人都想离开的杀戮中心里,喃喃地揽起地上那穿着暖色衣裙之人,衣裙已血红。

他晃了晃她,乖顺喊她,“风知,风知。”

“风知风知。”他笑了笑,“不要躲我,我能找到你。”

话音落地,孟凭瑾歪头望向某处,赵一言眯眼,那分明是一片虚无。

可水蓝弥漫晦涩雾霭,浓墨一般的黑就这样开在虚无里,天地在他眼里倒转,鬼泣煞气死死拽住他。

天清地明的一切映在他眼里全成了地狱,孟凭瑾心中一点波澜也无,只因这样的地狱他已看了十九载。

千千万万道厉鬼一如平日嘶吼着怨气,孟凭瑾早已习惯,快速在他们的脸上一张一张地搜寻,仔仔细细地搜寻。

“没有…没有……”美人长睫倾掩,短暂茫然后,垂下头揉揉眼睛。

他有点生气了。

好吵。

…鬼和人都好吵。孟凭瑾撑起来的轻巧全都乱掉,抹去眼泪揽抱着某人,倾身时二人发丝交缠好似本该如此,他恰恰瞥见这一刻,眸中陡然翻涌无尽恨意。

出剑就在此时。

美人眼尾挂着一颗晶莹泪水,郁色难掩恨意滔天,眼瞳犹如三尺寒冰,遥遥锁住某人,令人窒息的冷漠里反手抽出一把无名剑,扬剑狠戾劈出。

刀刃涟漪,极其诡谲。

实力相差如此之大,赵一言与明泉山一众人等望着那纯粹剑意惶惑到做不出任何抵抗,被骤然掀飞山下,重重摔在地上不住呕血,肺腑重伤。

天下至盛的剑意问世,一剑问鼎十四洲三十一山二十二湖。

而劈出这一剑之人紧紧看着怀中人,泪花掉落,可怜得很。

赵一言原是不认识他的,可他认得这剑气,他痛苦捂着肺腑艰难抬头朝山上望去。

为什么久珏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灼雪门?

留下来的众人被这一剑震慑住,他们丝毫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反而陷入更深切的恐惧里。因为他们都知道,孟凭瑾才不是为他们出剑的,而是为了怀中人。

他们呆愣地看着孟凭瑾割破手心,为了多流血,伤口他割得深可见骨,仿佛一点痛觉都没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万颗血珠漂浮,他眸光冰封,只落在一人身上。

血珠在殿前布成法阵,法阵中央躺下那了无生机之人。

而美人垂眸,轻轻呢喃。

「峂罗恶鬼刹,其七,位十七术。」

徐风知喝下忘情后屋内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从前尘往事中挣扎出神思来,晃着沉重的脑袋心烦意乱,接过不知是谁递来的一杯茶,喝下才好受一些。

她喝完那人便乖巧来为她斟茶,贤惠得很。冷冽香气扑了过来,像雪像是花,在她心上锁了一道又一道想要多占据一点空隙。

她被勾回神看去才发现,为她斟茶的,是好漂亮的一位美人。

徐风知未见过这样的美人,若是硬要来形容的话,那大约是——

[让人愿意与之一同碎裂的碎月。]

那人也就在此时瞧向她,好似故意抬着眸去看她,眼尾不知何故红的可怜,徐风知是扛不了这手段的,她的心会软。

她接过他递来的茶水,指尖不小心擦到了他手指,心神慌乱杯盏不稳,茶水撒了大半那美人也没怨她,好脾气地道了声没关系,音色软绵绵,徐风知慌乱眨眼。

她匆忙喝完又搁回桌上,可那人又为她添茶,乖得可怕。她无心再去喝茶水,这回没接。

“对不起但是。”她疑惑歪头顿了顿,斟酌半晌才问,“…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今年一整年都辛苦了,明年要更加开心快乐一点噢大家!祝你也祝我!

第38章 惹蛛丝.1

音落, 那人垂头不接话,她看不见他的神色,想探头又觉得是否关系不够亲近, 只好端坐着,目光关切。

良久,美人应声, 小心翼翼地确认她心, “…我么?”

她被那双眼睛望着总是不自在, 抿唇点头有些慌乱, 就好似终于承认下哪道结痂心事般,又空又怅然。

该怎么说他二人的关系呢。孟凭瑾偏眸无措。

很想一步到位直接说出那两个字算了,但唇齿边努力几千次也挤不出声音, 想要躲藏起来的真心常常难为情。

徐风知专注等待回答, 坐得端正笔直,美人却红着脸乖顺抱起层层叠叠的衣袖,她正欲歪头,而孟凭瑾就这般抱着自己的衣裳面对她垂着头坐上她腿, 严格来说,是怀里。

似雪似花的香气垂落几层, 徐风知有点恍惚, 熟悉的香气将心某块撬开一角, 她不懂自己怎么有些酸楚。

孟凭瑾双手压在她腿上, 凝望凑近, 塌腰诱她, 墨发散开在纤薄脊背, 水蓝蝴蝶变成滚烫的绯色蝴蝶, 眨一下扑出温热气息, 唇瓣微抿,“你说要我的。”

徐风知连呼吸都忘记,怀里落了这么个又香又软的美人,手该如何摆放才好,搂也不是,不搂也不是。

他这话总生诸多歧义,像是说了一半。她不好看他,躲开视线看向一旁,不解问道:“要什么?”

美人揉揉眼睛搂上她脖颈,与她贴得再紧,他害怕她回避视线,那好像不喜欢他一样。

须臾,徐风知颈侧轻轻落下胆怯一句。

“…要我。”

听起来是个委屈又敏感的脆弱美人。徐风知心软想拍一拍他脊背,想了想还是暂且按住这念头,可问他时语气不自知放软,已然在哄了。

她问:“那我怎么会忘记你。”

“你喝下了忘情。”孟凭瑾总是蹭她下巴,那让她有些痒,“你最喜欢我当然只会忘记我。”

徐风知对这句喜欢没有反驳什么,只因她察觉美人纤细手腕上带着她的银镯。那是她一开始就刻上自己姓名的东西,很不好看,但确确实实是她的东西没错,她一直把它当做是自己的刻印。

徐风知不由得深想,能得到此物还明晃晃戴着此物,自己是该有多喜欢他。

她低眸看看怀里,“我干嘛要喝下忘情?”

孟凭瑾撑起身恼了恼,“你也骗我喝过的。”

也字已经让徐风知窥出他二人之间的点点从前,她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丽,略微凑近些许就使得对方懵懵眨眼,倏然又贴了回去,不想叫她看见耳尖。

她觉得他有意思,勾笑问他,“那你忘了谁?”

侧颈被轻轻咬了咬,明显在闹,她没反抗,由着他松齿放过自己,赌气道上一句,“不是你。”

说完又搂紧她,皮肤细腻如绸,温热一片。她目光幽然下移,塌贴在她身上的腰身总是在媚她。

“……才不是。”

这三字显然比上三字要轻的多,即便有怨也像是在口是心非地撒娇。

她放弃抵抗就像咬钩一样简单,胳膊揽住那甚好搂抱的细腰,将他锁紧。

她想,关系这么亲近,忘了也不影响抱一抱吧。

一被抱紧就黏得更厉害,她轻叹,“名字。”

“孟凭瑾。”声音软软。

她念道:“孟凭瑾。”

孟凭瑾愣了愣,忽然这般讨厌忘情,这名字就好像第一次从她嘴里说出来,别扭冷意蔓延在每个字里。

他歪头抵在她肩,嘟哝闷闷埋怨,“我不想要被这样叫名字…好像不喜欢我了一样。”

徐风知拧眉,“我以前是怎么叫你的?”

这话倒问住孟凭瑾了。以前也是这样叫他的,但就是听着不尽相同…拖长尾音的、冷淡的、紧张的,许多许多。

他开始生忘情的气,但忘情又能确定她心,他是真欣喜的。只好边气恼边贴她,小声问,“何日能想起我来呢?…明日行不行…。”

那人听罢笑起来,他咬了咬她,试图用耳尖去烫她侧脸,红着脸笨笨咬牙也可爱。

耳骨时常弯折,她伸手拢住那耳尖揉着,孟凭瑾呜咽一声羞恼倒回她怀。她稍稍敛笑,笑意还是止不住,“我尽量。”-

日光破云几缕,山下剑意散去,随之迟钝回过神一拥而上的,除了明泉山众人,还有其他各宗门之辈,声势浩大,约莫有千百人。

方上莞想不明白怎么昨日有人打上灼雪,今日便又有人闯进。他赶到时,明明对面都已拔了剑,气势汹汹站在殿前,他还是坚决认为大家都是无意的,站在中间挥着手苦恼道:“有话好好说嘛,老杨把剑收了,这像什么话。”

杨偿风丝毫不顾念旧情,剑尖毫不客气地对向了他,狠厉道:“你们灼雪门平日里敛财敛势作威作福,李还孤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而今藏养这么一个鬼道巫术算什么名门正派!”

方上莞心中一紧。

这话说的是谁他心里清楚,昨日见到孟凭瑾用出巫术来救徐风知时他便吓了一跳,可两厢都是他徒儿,他唯有谨慎交代过灼雪门上下断不可将此事传扬出去,怎么这消息还是漏了?!

方上莞猛地转头看向灼雪门众弟子,有几人因心虚忽而垂下了头,不敢与二师尊对视。

他深觉惊愕,目光冷了又冷,渐转深邃,再无往日和蔼之色,失望至极拔了剑,剑意恢宏,指向众人。

杨偿风见他这副死性不改护徒弟的模样就来气,破口大骂道:“方上莞你那修为几何我心里有数!你根本不是我等对手!李还孤还在闭关吧,你强撑又有何用!!”

杨偿风见他并无退色,望了望身旁众宗门,举剑绝情道:“方上莞!!你如今出剑是要让灼雪门再不是这天下的名门正派了吗!!”

话音回荡在殿前,方上莞微微睁大眼睛,心中迟疑升起,酸楚混着愤然竟逼得他这么一个老好人都骂道:“何必冠冕堂皇!”

他气得半死想要再骂上几句。

“师父让让。”悠然平淡的语气除了他那徒儿再不会有旁人,他错愕望去而那人已轻巧错身站在他面前。

众人一怔。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徒儿站在师父身前保护师父。方上莞又气又难过,狠狠扯住他衣袖想让他快走,可他那徒儿倔得很,展眉弯眸,笑他,“不碍事。”

孟凭瑾站在了殿前,就像昨日等徐风知被巫术复活时那样随意自在,只不过昨日是演的,这回是真的自在。

那一个个拔出的剑纷纷僵住,停在离他足有十五步的地方,不敢近他身。

杨偿风已认出他是谁,雪山云巅上遥遥一眼,确是那人没错。他这才有些明白为何天穹派死活不来,想必是奏剑会上弃至一早已与他打过照面。

此事变得有些棘手。杨偿风眼珠子转得飞快。

昨日一剑气自灼雪荡涤,原先还以为是李还孤的剑气。遥想这么多年再未见他出过剑,众人因此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李还孤的剑气。

各宗门瞬时坐不住了,这灼雪门有了天下第一的李还孤坐镇,他日若再来个什么后起之秀接替了这第一的位置还了得呢。

灼雪门谁不知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做了这么久的天下第一宗门…也该让让位了。

众宗门一盘算何不趁着李还孤闭关攻上灼雪去,紧跟着明泉山昨日正打得他们松懈之时岂不胜算更大。

他们正发愁用什么样的理由攻上灼雪才算坦荡,一消息就这样从灼雪门内被送出——

[鬼道巫术、起死回生。]

巫术乃是旁门左道,煞气是污秽之物凶险至极,这样的东西与正道相背,成了攻上灼雪最好的由头。

只是如今…!谁也未曾料到昨日那后起之秀的诡谲剑意竟然是久珏!

天下前十位谁人不知,世上能与李还孤一战者,恐怕只有久珏。

杨偿风实在不想和这位摸不着底的久珏过剑招,可他咽了咽喉咙,忽地认为,倘若错失今日良机,便再也没有机会能够举各宗门之力来围剿他一人。

他眸中划过寒芒,“你就是那逆行巫术鬼道之人?”

美人怡然点头,“是我。”

“昨日那一剑。”

“亦是我。”他轻巧应答。

杨偿风咬牙,一字一顿,“久、珏。”

孟凭瑾笑眯眯,“对。”

杨偿风讨厌他的云淡风轻,竟生恨意,“你天资平庸我当你为何这般修为高强,想必也是借了巫术之势,不是自己的东西吧,呸。”

孟凭瑾倏然敛眸,杨偿风因捕捉到他这一丝裂缝而得意极了,笑到有些扭曲,“怎么?戳到你痛处了?拜你所赐!灼雪门即刻便不再是什么名门正派了!”

他转头向众人举着剑高喊着:“巫术鬼道!本非正道!人皆可杀之!”

众人愤慨附和,声势浩大。倘若声讨是刀剑,那孟凭瑾大约已被刺上几千回了。

昨日一剑问鼎天下何其风光耀眼,今日便听这世间喊着人皆杀之漠然而立。

“你现在脾气可真好啊孟凭瑾。”

孟凭瑾循声看去,背在身后的手里悄然散去沉重煞气。

“往你身上尽抹这些乱七八糟的,”徐风知倚上殿前石柱,“换我我早出剑了。”

就像是为了印证这话一样,远远地飞来一剑,迅疾穿过众人,杨偿风心有所感,骤然回身一挡清脆出声,他虎口发麻。

而那剑飞至徐风知手里,她笑起来,“若今日冠冕堂皇找个由头来围剿我门派便是诸位所说的正道,那不做正道就不做正道,我陪他做坏人。”

孟凭瑾眨眨眼,水蓝动荡。

“人皆杀之…”她笑了笑,寒意四溢,抬眸,漆黑眼瞳幽然紧锁一人,冰冷启唇,“我先杀你。”

杨偿风还要再说些一二,但其他宗门早在听说此人是久珏后便略有迟疑,而今显然不愿意再陪他闯这死门,只纷纷放话道:“今日我们没杀成,也有别人要杀,天下总有一日会杀了你二人。”

一人漠然敛眸,一人悠然挂笑。

“好啊。”-

又是如那日一样被扯进他屋里,徐风知的打趣还没能说出口某人便再撑不下去,回身不由分说自己落入她怀,她后腰差点撞上红木矮柜,柜上瓷瓶晃了晃,而怀中美人脆弱颤抖,涩声哽咽,“…我想你。”

泣声难掩,好似要哭。

徐风知已恢复记忆,自然能理解他这句想。如何不想呢,被忘记实在痛苦得很。

她的心被这一句惹得微微泛酸,只好拍着怀中人哄着,“不要哭孟凭瑾,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掉眼泪。”

他缓了缓才抬眸,听话懵然将破碎泪花都困在眼眸里头,压出一片潮色,委屈软声问她,“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哭?你想我什么时候掉眼泪?”

徐风知轻轻挑眉,她觉得孟凭瑾是故意这样问的,这话的诱导意味实在太强烈。

她于是憋着笑认真在心里答他。

[那还是夜里吧。]

第39章 惹蛛丝.2

可是, 徐风知显然将孟凭瑾想得高明过头了。

笨笨狐狸根本没有这么精妙高超的手段,诱导的语气那更是不会在纯情系身上出现。

孟凭瑾听到这心声后知后觉她在逗弄自己,又羞又气, 扯着她晃了晃拿腰去贴她,徐风知只得老实搂住哄一哄。

而低眸瞥见他发间缠着些许细小银珠,她想了想, 专心致志搂着某人, 手在他背后开始解那些银珠。

她动作很轻, 担心扯下他发丝, 一银珠摘下后她随手放在红木矮柜上头,笑问道,“老婆你在书里的活得真精彩啊, 一边做反派一边抽空做个天下第三。”

孟凭瑾在这件事上意外认真, 望着她摇头,目光专注,“李还孤若出剑,天下最强便是我了。”

徐风知一听他在意此事, 立刻学着往日他夸自己时的语气,随着他笑眯眯夸道:“那小孟族长真厉害呢。”

“就只是夸夸?”他切切探头, 不满追问, “只是这样?”

徐风知眨眨眼。

孟凭瑾将她搂得更紧, 其实只是想黏得更厉害, 水蓝眼底漂浮郁色, “…白日也行。”

徐风知一怔, 听懂了但她没敢接话, 她怕某人又要拿腰贴着她轻轻撞她。狐狸大概不知道这是纯情手段。甚至也许算不上手段, 但足够好用。

“白天也能为你掉眼泪。”郁色闷闷酿成欲色。

徐风知歪头看他, 将目光向榻间扬了扬,“依我?”

转眸,孟凭瑾不敢再看床榻,应声太轻。

徐风知打定主意要逗他,明知他在期待何事,但就是不说出口不好好配合,故意正色道:“白日不成啊老婆,我脸皮薄。”

说笑间,又是一粒银珠被摘下,她还是和之前一样,顺手搁在红木矮柜上,那上面已经足有二十几粒小银珠。

只不过这次收手时,手腕忽然被人攥住,她漫不经心挑眸看去,是眼尾潮红的孟凭瑾。

那美人软声怨怼着,“你脸皮薄摘我银珠做什么。”顿了顿,他眼睫颤动,羞怯启唇浅声挤出几字,“你故意的。你分明要弄我。”

“变聪明了。”她松眉发笑。

孟凭瑾抿紧唇,羞赧一轮接一轮上涌,他偏开眼眸心神皆已不稳。

在看到第一颗银珠被摘下的时候就在想这件事,想到第七颗被摘下的时候才恍然明白她的意图,脸红到只有埋进她颈间不去想这事。

她怕是、担心过会儿压到这些细碎银珠上会很不舒服。

孟凭瑾愈思索此事就愈会被此事缠得深切,一切感知力都被放在一人身上,随那人一点点动作就泛起道道涟漪,敏感得要命。

发丝间的动作渐渐停下,唯余心跳回响。偏偏徐风知此时不说话,静谧也涌没情欲。

他垂眸缓慢开口,“摘完了?”

“嗯。”喉咙间短浅一字的震颤音在当下这样的氛围里只会平添旖旎暧昧。

孟凭瑾无法抬头去看她,说了一半自己又顿住,耳尖到脖颈红着一整片,懵懵呆住顿住不知所措,“那我——”

真到这一刻,孟凭瑾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要主动去诱吗?要被动迎合吗?

因而越来越静,只偶尔有婉转鸟鸣。

他分明知道他此刻一抬眼大约就会撞进一双笑眼里,而且定是一双了然笑眼,但此刻不说话就是在要他自己开口,就是想听他索求。

在逼他这件事上可真恶劣啊。

孟凭瑾红着脸咬咬她。

她这目的本就不加掩藏,自然能通过这短浅的一咬明白他的羞恼,但她安然地搂抱着某人,手甚至还在摸他蝴蝶骨,有一下没一下轻飘飘的。

这态度好像就在说。

[老婆你不着急我也不着急喔。]

颈间随之落下的一咬比刚才那些小打小闹都要重上一些,徐风知还没喊痛孟凭瑾又是一口,咬完才破罐破摔开了口:“我要解衣裳吗?”

眼看这美人难为情得都快把自己藏起来了,墨发遮掩着脸也不难猜出肯定晕染着绯色,再逗弄他怕是要把人给逗哭了,她只好道上了句,“不用了,我来就好。”

孟凭瑾眼尾红红缓慢眨着眼。

这倒是很合他的心意。他本也就想着让她来解衣带,尽管知道自己一定很害羞,但也没关系。

“老婆我依你了满意吗?”

一句调笑忽然落到他耳边,他耳尖涨红,懵懵由着那人的气息亲过自己耳尖第二次,这回显然比第一回更加笃定了然,尾音悠然。

“满意了吧。”

她咬咬那刚刚一直在她脸侧蹭来蹭去的滚烫耳尖。一咬某人就发抖,像是要碎一地。

她却心猿意马。果然是脆的。

而后心道这才哪跟哪啊,刚刚咬自己那两下可真够重的,真生气也不能这么咬人呐,狐狸不乖也好办,重新教上一次就好了。

她先亲然后再咬,然后又贴近它,悄声说,“这样就够了,如果再重一些,我会痛唉。”

“老婆你很能忍痛,但我不行喔。”她眯着笑咬完又是一咬,这回比刚刚还要轻,孟凭瑾快要被折磨疯了,恨不得让她直接狠狠咬上自己几口算了,也好过这样一点一点蚕食着他。

“但小孟族长很敏感,”她故意停在此处,换了个最轻最轻的法子,一字一顿地任由气息扑落在他耳尖,“很、敏、感。”

孟凭瑾脊背发麻快要站不住,咬牙抬眸望她是自投罗网,所有沾染绯色的一切都会落进她眼睛里,即便是漆黑一片的湖,也为这片自己所晕染出来的媚色而深深起漩。

这回手段高明多了。徐风知认了输,如是想到。

是谁先凑近谁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吻上去之前,某人还在乖乖凝眸问她,“什么时候解衣带呢?”

声音总像他一样软绵绵。她答,“现在。”

腰身收紧唇舌纠缠,这回是真切地撞到了红木矮柜上,小瓷瓶晃了晃又站住了,只是上头那些细小银珠散落一地,但没人顾得上了。

欺身而上要解他衣裳时徐风知才理解为什么孟凭瑾似乎非想让她解衣裳。

这大约是一种赠予。

将明媚的浅青色落到纯澈的月白色,再到最后的、只能由一人所窥见的雪色。

孟凭瑾难为情到直掉眼泪,偏开湿漉眼眸又被她移回,非要他看着自己然后问他,“怎么会哭呢?”

“不知道。”孟凭瑾眼泪断线伸手想要她抱一抱,她立刻依他,停下来二话不说就搂紧小狐狸。

小狐狸揉着眼睛,眼前被泪光堵得什么也看不见。

孟凭瑾不知道,可是她知道。

“你在不安对吗。”徐风知很清楚孟凭瑾无安定感,他交付自己本已经足够难,他还偏想要将自己送给她。

羞怯混着不安,只好系成泪。

孟凭瑾垂眸问她,“明日也会这样吗?可以一直黏在一起吗?”

今日这么好,以后还会有今日么。

美人又要委屈掉泪。

“啊这个得看小孟族长有多想了。”徐风知轻巧作答。

孟凭瑾听罢认真揉掉些许泪珠,弯眸顶着泪痕笑得明媚,伸手羞怯示意她靠近自己一点,徐风知照做,而后就被他勾住脖子在耳边亲了亲,轻轻地、轻轻地向她说:“我想每天都黏着你。”

认输了。

徐风知轻叹着,亲他眼尾直至他不再掉泪,转而又去盯美人,用掩在睫下的幽暗眸光在脑中想了想要如何拆吃才好。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小狐狸探头,“在做什么?”

“在想该先亲何处。”她回过神,笑了笑,“你有什么喜欢的地方吗。”

孟凭瑾红着脸伸出了手。

她还以为是要牵他起身的意思,谁知刚一攥住就听见他软绵绵问,“手背好吗?”

她错愕抬头,孟凭瑾蜷抱着自己,歪头望着她,脸红也可爱,轻声撒娇,“我想要嘛。”

没什么不行。

就是不该指望纯情系提要求。

她印下一吻,孟凭瑾心满意足正要收手,而她却没放手,幽幽然抬眸,“那是不是该我许愿了呢。”

小狐狸偏眸就是同意。

“我想。”她咬在那脆弱手腕,孟凭瑾脊骨战栗,“还是蝴蝶骨最好。”

孟凭瑾迟钝应她:“可那样的话我就看不到你了。”

像是很担心会陷入到那样的境况里,小狐狸倾身,听话地用她教过自己的、轻浅咬了咬她手指,压低腰身抬眸看她,软软央她:“不要从蝴蝶骨开始嘛。”

蝴蝶。

徐风知怔住,忽然就忆起当喝下忘情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某个念头。

她随口笑道,“之前就莫名觉得,声音好熟悉,但是一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老婆你现在说蝴蝶我想起来了。”

“嗯?”小狐狸乖顺听她说话。

徐风知本是随口一提,结果却因这乖巧忽然也心软一片,想多跟他讲自己在书外的事。

她一伸手孟凭瑾就自己忍着害羞贴了过来,她满意了,果然还是抱着温软香气最安心。

接着她开始说,“我们高中的时候,有位高三前辈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但到他发言的时候,他愣在那里了,主任就问他说发什么呆,他说。”

徐风知的眸光坠入往事里。

闷热的夏,就连蝉鸣也透着几分竭力,暑气从地面蒸腾上来,每个来参会的人脸上都被迫写着情愿自愿,垂着头没有人在意台上。

镜片后的眼睛轻微回神,长睫微颤。

孟凭瑾指节推了下眼镜,拿好发言稿调整话筒,教导主任在后头问他发什么呆,他平淡回道:

“蝴蝶。”

话筒恰将这句声音收入。台下纷纷低垂着的脑袋里忽然有一人抬头,可惜她没戴眼镜什么也看不清楚。

抬头看天,日头晒得刺眼。

她用手挡了挡,透过指缝看太阳,想着一会儿买个雪糕好了。

一只蝴蝶就在这时轻飘飘飞进她指缝间留出的天空里,飞进她的眼睛。

第40章 惹蛛丝.3

心里总是有点惋惜, 那天应该戴眼镜的。

“我只记得那好像是一只黑色蝴蝶,没看清楚花纹。”她叹了口气,摸摸某人侧腰逼某人不得不黏她才勾唇, “你和那位前辈的声音有一点像。”

安谧在帷幔内蔓延,徐风知以为小狐狸睡着了,环揽着他脊背将他拥在怀里。可怀中狐狸动了动, 绵软仰头望着她, 眸光迷离。她低头他却耳根红红仰面合目吻上去。

讨吻?徐风知蜻蜓点水, 亲完眨眨眼, 狐狸偏眸,眼尾绻意发烫,静了片刻不到便羞恼抬眸勾她一眼, 何意不必言明。

“嗯…”徐风知捏捏他的脸颊, 托着自己下巴靠近他,盯着那美人问,“刚才不是被吻哭了?还想要吗?”

她指的是,从红木矮柜到榻间这约莫十几步的距离里, 某人被亲的呜咽不停,放开他时唇上水光潋滟, 他不自知张合着喘气, 每一声落在徐风知耳朵里她都愉悦。

但孟凭瑾非哭着说自己被欺负了, 没有这样弄他舌的!说完还在气恼, 呼哧呼哧就掉泪。

泪色像是被亲出来的粉色水汽。

孟凭瑾陷在她的眸光里, 见她又提起方才深吻, 气鼓鼓委屈辩驳, “那是咬哭我。”

徐风知听罢眨眨眼, 忽然很想笑。

她敛笑, 尝试做出解释让他明白,想了半天说,“那并非算咬。”

后半句她不好说,只好在心里念叨。

[老婆太纯情我那可不是咬。]

狐狸听懂了,狐狸被惹红了耳朵。羞恼不可能就这样消散掉,他气鼓鼓想扮凶,又想她喜欢毛茸茸,脑袋晕乎乎地以为自己变了小狐狸,举出爪子嗷呜嗷呜,倒回她怀里,软软贴着她心跳只露出明亮眼睛。

徐风知好半天没说出话,愣愣回神后搂紧足够可爱的小狐狸亲了又亲,小狐狸埋脸,惹她怜爱到稍微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眼睛亮晶晶地嗷呜两声也算是一种恐吓的话,那她希望这种笨笨时刻能多来一点。

她一遍遍回想皎面恶鬼在书里的各种传闻,继而每回想一条就都低头看看怀里的柔软小狐狸——她眨眼又眨眼。

[老婆,你可是恶鬼大人……这样的恐吓手段还是只用来吓我好了……]

“是高明手段吗?”怀里的人闷闷应声,“你喜欢就好了。”

“是。”她认真夸道。

她将这一滩温热掐抱起来,有些难搞,因为某人正害羞不想叫她看到,软绵绵抵抗她,柔若无骨。她掐抱了好几回才将小狐狸剥离下来,手心托起小狐狸下巴,小狐狸无奈只得乖顺看她。

望着那如画眉眼,她眯起眼笑意盈盈,“所以既然不适应被搅弄,那刚刚主动讨吻变得很可疑啊老婆?”

她沉吟道,“两个可能。”

“一,想要我做得更多。”

“二嘛……”她其实没什么思路,纯粹是用来诈他的,主要目的还是逼他纯情无措,想他再滚烫一点,贴在怀里更暖和。

手指指节就在这时被咬住,她低头。

“…一。”孟凭瑾抑着灼热波澜,抬眸就是在诱。

她放弃抵抗她说好。

掐着美人腰身对美人任意为之,悠然看他失措、看他染绯、看他即使明知吃亏的是自己也好好接住这欺负。

齿痕落在他身前。

小狐狸已然被摆弄得眸光涣散掉,轻轻去蚕食是种想弄疯他的坏心眼手段,他喘声挂泪崩溃连叫不要,但她真要停下他就真要掉泪,委屈拽着她想她再咬。

直至和唇色一样红,孟凭瑾才可怜兮兮地埋进被子里,上半个脊背缓慢陷进浅色被褥,肌肤细腻光洁如玉,美人恰在因哭颤抖,一对蝴蝶骨也颤动不停。

白玉无瑕的脊背和满是红印齿痕的身前一片太过不和谐。徐风知想,刻印这种事,还是要把全身都刻满才行。

她打算先探手摸一把,试试敏感度再说。

敏感有几分还没试出来,警戒性倒是蛮高。

小狐狸一看她伸手,懵懵怔愣,立刻缩到床榻角落里,压着锦被气恼探出脑袋,咬牙摇头,“不要!已经红了!不能再碰!”

她闻声扫了一眼但看不到,只好歪头笑他,“老婆你选的一。”

回应她的是,小狐狸脑袋缩进被子,但可惜,她眼疾手快扯住被子覆身于上,指腹一掠抚过蝶骨,蝴蝶震颤。她眸光沉沉,难掩喜欢。

咬蝴蝶骨没用力。这片肌肤更加敏感,稍微用点力咬痕就嫣红一片,看着像是好一顿折腾才能有。

她俯身去亲,胳膊从孟凭瑾身后搂住他腰,将他笼于身下,孟凭瑾害羞埋头进锦被,直至她发丝笼落在他眼前,他耳边落下一句浅笑耳语。

“暖我一暖。”

孟凭瑾软声呢喃着依你就是了。徐风知掌心下即是他柔软腹部,偶尔摸上一摸,暖手。他以为是这样。

可后知后觉明白些许不对劲的也是他。

这样的境况中被这样自背后搂抱,她说的暖,应指的就是搂他整个人贴着暖无疑。

…过分。孟凭瑾轻轻眨着眼,眼中水色涌动,破碎嫣然。

在无暇白玉上留下齿痕红痕这种事实在很有意思,每落下一个之前都会在脑海中想要不要叠在一起,要轻还是要重。

徐风知为这些事发愁,幸好孟凭瑾对脊背的容忍度很高,轻亲也好重咬也好他都能好好忍受下来,接住她的恶劣手段,陷在锦被里只缓慢眨眼,眼尾消解红意。

“那位前辈,你很喜欢吗?”

她刚好亲出一个崭新的红痕,在脊背左侧。听见这问话她没反应过来,“嗯?谁?”

“你高中那位前辈。”小狐狸声音闷闷。

徐风知还以为他是在介意这件事,“你吃醋了吗?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会记这么久,是因为那天很热很无聊,只有这一句话还算有趣。”她认真答。

“你觉得他有趣吗?”还是闷闷的声音。

她停了停,“那位前辈是我们高中有名的年级第一,听说是位漂亮、”

徐风知说着说着忽然一滞,脑袋里将刚刚所有事串在一起盘了盘,因果扣着因果,她有些明白了,她迟疑着勾出个笑,望着那乖乖趴好等她继续亲的人,她的恶劣念头多得压不住,接着刚才的话轻巧悠长地说下去。

“是位漂亮、冷漠、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

她叠身于他,凑至他耳边,轻轻喊他:

“对吗。前辈。”

孟凭瑾眼睫倏然颤动,向后侧眸而徐风知已经躺在他身边,侧身看他像是惊喜发现了什么隐藏款,凑近他眨眨眼,“我猜对了吗?”

呼吸近得就要二次交缠,美人眼尾瞬时被迫抹上绯色,埋头半天说不出其他,心跳声包裹着耳朵,咚咚作响。

从反应来看,她猜对了。

她了然眯眼,“果然有第二个目的唉。我就说怎么会突然变主动来讨吻,原来是想尽快将那个话题给带过。”

说完,徐风知无奈失笑伸手搂他,他立刻藏进她怀里,以为她会哄自己安抚自己的难为情,可对于刚刚发现隐藏款的徐风知来说,她的坏心眼才刚刚开始。

她故意眉眼弯弯,“前辈明明很可爱,哪里冷漠了,我们前辈就是最可爱的!”

小狐狸是听不得这句前辈的,明明也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称呼,但就是觉得沾染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难为情得要命。

徐风知已经看穿他作为前辈的难为情,于是变本加厉,咬着他耳尖含糊不清地招惹他。

“高中那时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前辈。我是前辈最喜欢的那一个吗,应该是吧,他们不会知道前辈左耳尖比右耳尖还要再敏感一点点这样的小事呢。”狐狸应声一抖,徐风知接住他的慌乱笑眯眯安抚。

“还有比起被抱,前辈其实不排斥被咬一咬,但如果要是排出优先等级的话,那前辈一定希望无论做什么自己都被抱着吧。”尾音悠然上扬着,彻底无措的小狐狸被抱紧。

“因为那样前辈会很安心。当然,如果这样做的话无论做什么似乎都会得到许可。”她剖析到此处轻巧一顿,关着某人的眼睛里刻下一道道她的名姓。

她垂眸勾唇,“所以可以搭配使用,比如,我现在想要前辈自己讲高中的事,那只需要抱着前辈请求就行了。前辈一定会答应我的对吧,很应当的嘛。”

孟凭瑾听得一颤又一颤,身上每个红痕都热得他受不了,密密麻麻系成一张网将他捉住动弹不得。

发现自己被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摸透,他觉得这已经超出了任何一种亲密行为,是所有亲密里,最亲密、最令他耳红的最高等级。

他咬唇,轻声怨她,“过分。”

小狐狸羞怯搂着她,眼底水色柔软,声音清浅,“你想要将这个称呼刻上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东西,要我以后听到这个称呼就只想起你。”

徐风知听得笑眯眯,“老婆好聪明。”

笑眯眯的人其实有一点不爽。前辈,是很多人的前辈,前辈耀眼又漂亮,被很多人看到被很多人喜欢很应当。

她已经拥有孟凭瑾了,其实没必要去抢夺前辈这二字。

有劝过自己,但说着说着还是没控制住。

她沉眸。孟凭瑾的一切都该归她,要让孟凭瑾以后听到前辈就只想起她来,想起她一个就好了。

“…只喜欢你。”

“什么?”徐风知心跳一滞,她听清了,她只是想确认小狐狸是不是在回答她刚才话中佯装无意丢出去的的那个问题。

小狐狸努力贴住她,乖顺由她确认第二遍,尽管自己耳尖也红眼尾也红,偏眸悄声。

“只喜欢你,也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