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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风知眨眨眼,松眉笑起来,“你转过去我就告诉你。”

孟凭瑾气恼摇头。

她不以为意地歪头,干脆隔着薄薄里衣将人搂紧,手指抵在他坚硬肋骨上,然后亲在他喉结、亲在他锁骨、亲在他浅色小痣,亲在孟凭瑾滚烫的耳尖。

满心都是贴贴抱抱的孟凭瑾受不了这些,但又舍不得推抵她,只好全盘接受容她胡闹,眼中挂泪眼尾红红地呜咽,偶尔被喘声晃散,音尾总是脆弱诱人。

她心里的不爽好受了一些。

狐狸耳尖好红。她觉得不行。得咬一咬。

想做就做,一口咬在狐狸耳尖。

“疼、”美人蹙眉眸底一下破碎,短浅喘息彻底失措,连同泪光一起缩在她怀里,将头埋进她肩膀,挨着她的脸烫得惊人,软绵绵失控哭着,“别嘛…”

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像在撒娇。

她心里这么想,但也还是搂紧他拍拍后背哄一哄,刻着孟凭瑾名字的香气直往她心间钻,她眸色幽暗轻声问,“你身上的香气是什么。”

“寒枝雪。”他从委屈抽泣里不情不愿分心,答她倒很乖顺,“…我自己配的。”

她将美人拘在怀里轻吸一口,沁人心脾的香气叫她割舍不下,“能给我一些么。”

“不要。”孟凭瑾拒绝得很果断,哪怕醉了都这么果断,可想而知如果没醉岂不是更果断。

徐风知没生气,他只是不愿意把属于他的香气分给她而已,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

她忽然扯落他衣裳,衣带强硬缠在手腕,要他半个单薄肩膀裹在里衣间裸露出来,再眯眼咬上去。这回很重,孟凭瑾疼得厉害,委委屈屈憋着眼泪抬头一看,她在生气。

她声音冷得可怕,“我算是旁人吗?收了我的玉我也是旁人吗?”

“说着不收别人东西,转头又收了别人的东西。孟凭瑾,就我是旁人对吗?”

这些时日心头积压的一切终于到达崩溃坍塌的时刻,她眸中似有冰封,“你欠我太多知道吗孟凭瑾,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就押久珏去了,我如今岂不赚的盆满钵满。”

眼底轻微泛酸的也是她,她望进那滩水光潋滟的蓝。

“你心里最讨厌我最恨我对吗。”

她问完觉得自己可笑非常,要杀她讨厌她嫉妒她这些不早就刻在反派的人设里了,有什么问的必要呢。

寒枝雪措不及防落在她唇边,她下意识搂紧孟凭瑾的腰身,却见那人低下头来吻她,如墨发丝尽数垂落在她脸侧将她笼进去,看起来竟像是她被他所困所锁。

一瞬间,徐风知掐抱住那纤细腰身,肌肤细腻抱不好,便不得不用双手胳膊环揽住,将他身体不由分说地收紧贴于自己身上,两相滚烫,然后仰面咬在他唇。

不愿再去想什么过往其他,不愿再去想醉意迷蒙的孟凭瑾将她当成了谁,只想顺从她心。

她的心总是太不坦率…什么久珏、都孟凭瑾没有重要。即便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用那些钱将珍宝送给孟凭瑾,让孟凭瑾不再受他们奚落。

至于她所求…她只想要孟凭瑾将乖顺在她面前伪装到底就够了。

亲完又喘着气分离,又变成她单方面的欺负。她摸过他腰身几遍后发现孟凭瑾总是跟着敏感一颤,牙关紧咬,像是在忍受什么。

她想了想,停手不碰。

氤氲漂亮粉色的孟凭瑾怔怔抬眸,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不碰自己了,眨着眼凑近她,眸里雾色生媚,红着脸鼓起勇气懵懵问她:

“可以再摸我一遍吗?我不会叫出声的。”

徐风知被这一句话搅得七零八碎,这样子的纯情美人,哪里和皎面恶鬼四个字沾边。

她咽了下喉咙,歪头松眉笑道,“行吧,恶鬼大人。”

她嘴上叹了口气手上却坦然的很,甚至还在打趣怀中美人,“恶鬼大人叫出声也没关系,很好听我爱听。”

可孟凭瑾脸皮太薄,牙关咬得更紧,不想自己喘出什么见不得她的。他身体阵阵颤抖发麻,脊背轻微弓起,她拍在他后腰,歪头笑眯眯,“老婆现在可以塌腰。”

于是美人就顺从塌了腰绵绵软软贴进她怀中,乖得让她都有些舍不得随心所欲去摆弄了。

也确是如此。本来打算用上的恶劣招数一个也没用上。

她抱着孟凭瑾拍他脊背听他喘气声,心里很满意,继而渐渐察觉到孟凭瑾的目光好像一直在看她手腕。

“我想要。”美人伸手勾了勾她手腕上的银镯,抬眸怯怯看她,眼尾还留着被她折腾出来的绯色。

她依言褪下来给他,孟凭瑾伸手要拿,但她却悠然抬高躲过他的手,笑眯眯逗他:“我这个镯子宝贝的很,里头刻了我的名字,你拿了你就是我的人了,一辈子不能变的那种。”

孟凭瑾尚且还在醉着,哪能听她说这么多话,他只看到这镯子递向他的唇边,还以为是要他咬住的意思。

他太喜欢这镯子,从上回看到就很喜欢很想要得到,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用牙咬住,给徐风知吓得一愣。

见美人懵懂咬着自己的银镯,唇色浸透点点水光。那原本消退下去的情欲又开始焚烧理智,她无奈长叹一口气,老老实实地亲在他颈间不知第几遍。

乖巧咬着镯子的孟凭瑾分不出清醒神思,只一个劲儿往她身上贴,恨不得钻到她身体里去。银镯晃荡。

最后还是由徐风知将银镯套进了他的手腕,用了点小法术将它隐去,孟凭瑾以为它不见还难过了一阵。

但他也没难过太久,因为他很快就又想起了那个一开始的问题,就又开始追问徐风知,一遍又一遍。

喜不喜欢他,喜不喜欢他。

尽管羞怯乖巧的美人实在是太可爱,但徐风知在这一点上倒是很坚决,每一回都摇头,“想听就要转过去。”

孟凭瑾看出她态度坚决这才委屈垂眸转过身去,徐风知依照约定贴在他耳边,要他脊背贴在自己身上将他搂得特别紧,可将心说出去时候又轻得像一片浮毛。

“喜欢。喜欢孟凭瑾。喜欢得要命。”

徐风知不觉得是自己这句话的缘故,她认为一定是那两种酒合在一起酒力太盛导致的什么副作用,打从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孟凭瑾垂着眸掉了好一阵脆弱泪花。

他哪怕掉泪也漂亮的过分,脆弱泪光不仅会惹心生怜更像是在媚它晃它,问它为什么不亲不贴不抱。

亲就亲吧,再亲一遍。

说服自己,徐风知边亲他边哄他,效果一般,随无措颤抖掉下的泪变得更密。

但徐风知已经将自己溺毙在寒枝雪里,她喜欢这香气喜欢这美人,喜欢到为自己找借口。

泪珠再多不也回搂着她脖颈吗,明明也想要被亲,那就当做撒娇好了。

孟凭瑾被亲得晕晕乎乎哪里做得出反应。

她偶尔停住故意看一看孟凭瑾身上因她而绯的一切细节。

然后一遍遍被蛊惑,一遍遍认输。

从来没见过这么爱哭的反派,从来没见过眼泪这么多的皎面恶鬼…从来没见过这么能拿捏她心的狐狸-

“徐风知!你开门!”齐胜德奉命带着人围了霖阁,一大清早就在阁下吵嚷,说到底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敢靠霖阁太近,害怕她佩剑真会毫不留情捅穿所有人。

他昨夜特意去查了徐风知要了两壶酒。那两壶酒单看没什么,合在一起那酒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抵抗得了的。

她为什么非要拿这个酒,她拿这个酒是要做什么呢,该不会是要用在孟凭瑾身上吧……

简直是越想越心烦,因而一大清早就去请示了陛下,绝对不能将姝妃娘娘的孩子、他们钦南最漂亮的螭龙交给一个赤真皇女!

如今奉命前来救出他们钦南四殿下真是理所应当!

“吵死了。”徐风知一边穿外衣一边出门,没忘记把门仔细关好,站在阁上往下面看,乌泱泱的都是人。

齐胜德一看她出来立刻吵嚷道:“徐风知!你可知道!你昨天晚上唐突冒犯的是谁!”

徐风知若有所思,“啊符臻没死啊……可惜刺偏了。”

齐胜德大喊着:“我说的是现在阁内的那位!那是我们钦南的四殿下!流落在外的皇子!”

这消息徐风知真真是才知道,她神色微滞,方才的轻描淡写荡然间不复存在。

反派孟凭瑾居然是钦南的四皇子,那沈执白岂不是他哥,那他干嘛要杀他哥呢,小狐狸背负的沉重过往到底有多沉重。

可她这副思索着什么事的神色落在齐胜德眼睛里俨然变成了——

她在忙着窃喜呢!想着怎么把他们四殿下拐走骗走!连夜运回赤真去!

他顾不上换气,愤然喊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三年前在宴席上放话说要挑我们一位皇子娶回赤真和亲!不行!想都不要想!”

还有这事?徐风知发现这真是事赶事赶到一块去了。她根本不知道孟凭瑾是钦南四皇子,至于三年前那事更是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现在这些事凑在一起一看,怎么这么像一场针对他们四殿下的诱拐骗局。

徐风知想了想,站在阁上喊道:“我那个,并不打算娶你们四殿下哈。”

齐胜德气得连连翻白眼,“你还挑上了?!我们四殿下哪里不好?!”众人又跟着纷纷开始附和。

这种顺着也不是,不顺着也不是的场面让徐风知左右为难起来,只好向阁下众人喊道,“小点声,我下去说,孟凭瑾他还在睡。”

寂静,是刺向齐胜德的最后一把刀。

他直直向后倒去,幸好他的几个徒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颤颤巍巍指着阁上的身影,怒目切齿道:“徐风知!你给我下来!你赔我们四殿下!”

第28章 绑晦心.0

很快那鹅黄身影就到了霖阁下, 齐胜德要往前走近却被她叫住,“当心刀剑啊齐公公,还是我过去吧。”

他冷飕飕瞥了眼霖阁第九层飞檐上悬着的那把剑。徐风知的刺月。

这又是锁阁又是让剑守阁, 她着实是胆大包天任性妄为,齐胜德深吸一口气也压不住火,她怕不是根本没把他们钦南放在眼里吧。

徐风知那张脸刚出现他面前, 清冽香气便荡着风飘泄出一缕, 齐胜德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心里凉透了一半。这香气上次他端着烛火凑近孟凭瑾想看清楚颈间有无咬痕时嗅到过一次。

清冽花香, 绝不会错。

这是绑着他们殿下待了多久竟蹭上他们殿下的气息??

他火气难压,连行礼都不愿了,冷哼甩袖质问道, “你昨夜要那两壶酒到底是干什么的。”

提起昨夜绻意, 寒枝雪好似又在鼻尖闹她要她搂抱。徐风知试图面不改色,“我喝的。”

齐胜德一听拧眉,“我们四殿下没喝一点?”

“没啊。”徐风知移目。

齐胜德气极反笑,“没喝他睡在你房里!徐风知你别装!我们四殿下那已是奂京城第一美人!他坐你面前你不灌他说出去谁信?”

齐胜德愈说愈愤然, 脑海里甚而在古怪里叫嚣着她凭什么坐怀不乱,他们四殿下那般朗月清风之身她徐风知凭什么不惦念!

徐风知抬头看着火气冲天的齐胜德, 齐胜德一愣, 继而见她竟认真皱眉反驳道:“是天下第一美人。”

齐胜德两眼一黑, 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字, “徐风知你嘴真硬。”

就这还说没灌他们四殿下。在意的要死了都。

徐风知看向一旁, 半天终于开口, “他自己喝了点, 醉了, 就顺便睡在房中了, 我昨夜没睡。”

全是实话。

但这种明显在遮掩什么重要过程的言辞瞒得过旁人,却是瞒不过齐胜德的。

比如这顺便二字。顺便在哪里?他猜螭龙这会儿多半已经一圈圈盘起龙尾窝在她徐风知榻间被褥里。

可他瞄了眼周围纷纷露出探听神色的众人,把一众火气往肚子里咽,表面点了头,实际上牙都快咬碎。

没办法再问下去。倘若问着问着得出来个他们四殿下已然被她得手的结果——齐胜德随着她拔高声音刻意强调,“哎!就是说你二人清清白白并无瓜葛!”

徐风知怎会听不出这是在将他二人划清界限斩断一切,她眸中幽深犹漩,喉咙轻微发痒,快要兜不住孟凭瑾颈间此刻满是红痕之事,咽回千百次,每一次都刮过心头一片。痛,她怕痛。

她忍着,吐出几字。

“是。没有私情。”

言罢便轻而迅速地眨了眨眼,仿若心绪未动,问齐胜德,“孟凭瑾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齐胜德忆起那夜银铃叮咚,姝妃也曾佩过银铃,说是他们峂罗族内传统。若是他和峂罗残部有交集,那孟凭瑾想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太难了。

往事厚重,他蹙眉叹道,“应是知道的。”

徐风知默了默,“他若是知道却不言明,你们如今大张旗鼓闹这么一出来,未必应他所想。”

齐胜德怔然想透,是啊,孟凭瑾早就知晓自己是钦南四殿下,为何只字不提呢。

徐风知从他茫然神色上看出他们并未想过孟凭瑾,轻叹说:“你先带他们撤了吧,这消息不要捅到宫外头,等他自己决断吧。”

见她似乎要走,齐胜德后知后觉地想起件重要之事,伸手不依不饶拉住她,“你把你那剑收起来,靠近霖阁就伤人算是什么道理。”

徐风知无奈笑着,却摇头不依。

齐胜德心中升起个不好念头,不可置信地追问她,“你要做什么啊!你还没锁够?”

他指的自然不是锁霖阁。

他很清楚徐风知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因为那双黑漆漆的眼瞳不悦地破掉了一层坚冰,她启唇是轻巧语调,悄声答道:

“没有噢,我没闹够。”

她的轻飘态度让齐胜德的神经彻底崩盘,他紧攥她的手腕扯她凑近,咬牙切齿地警告她不能再乱来,“霖阁内锁的是龙。”

徐风知又露出那认真神色,反驳他,“是狐狸。”

齐胜德气得再也使不上力倒进身后几人身上,徐风知悠悠然走掉。

他撑着几人站直,“你去何处!”

“我回笼觉。”徐风知头也未回,“都不准靠近霖阁,刀剑无眼。”

齐胜德身旁的小宫侍看着那人远去幽幽叹道,“唉,她为何不愿意娶四殿下呢。”

后脑勺忽然被人轻轻一拍,一回头是他师父气得两眼翻白,“低声些!”

……

一打开门狐狸就落进她怀里。

刚刚在霖阁下就听到了,一次次拍门,可怜得很。

她这才有了些她真的将孟凭瑾锁起来的实感。

孟凭瑾身上的甜腻气味还没有消去,好像在跟她说什么,她垂着眸看起来很认真但其实根本没在听。

望着那一身红痕的小狐狸,便能猜想到小狐狸方才是如何可怜拍门。她有点暗愉。

把孟凭瑾锁起来真是太对了。

“…我睁开眼你就不在了,别这样嘛好不好,我不想…。真的好吵……是在欺负你么,我可以把他们都杀掉的…很快。不会有血的。”

声音渐小,孟凭瑾似乎缓缓反应过来她没在听自己说话,低头望望她的手确认是认真在搂着自己的。他红着脸挺腰贴她,曦光里腰线勾得诱人,偏还拿这腰身轻挨着徐风知撞了撞,徐风知被他晃得心神意乱。

他眨着眼,确认她又把神思放回在他身上之后才将双手凑到她面前,可怜兮兮地抬眸,睫翼纤长,“疼。手红了。”

徐风知握住捏捏,分明猜到他想要的是什么但就是不给,盯着他手心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故意凑近他掌心呼出些热气来撩拨他,“门坏,狐狸爪变粉了都。”

孟凭瑾摇头,望进她的眼睛,“是你锁我的。”

他话音刚落,徐风知骤然僵住,脑袋空白了一瞬,成千上万个慌乱念头一股脑涌没她,反而做不出任何反应,竟不知道该不该抬头去看那双水色眼眸。又或许不是该不该,而是敢不敢。

“你出去干嘛要锁门嘛。”幸好,声音再度传来时,仍然是让她安心的、发软的甜腻语气。

她的头抵在孟凭瑾颈边,“我怕你跑了。”

“好笨。”明明是被锁的人却反过来抱她,红着眼尾好像在哄她,收容下她所有的恶劣还软绵绵跟她说,“你对我好一点我就不逃。”

徐风知想笑他,可他声音忽然轻下去。

“…一点点也够了。”

好乖。徐风知揉揉眼睛,眼底酸得什么都看不清。

喜欢就是喜欢,只会越来越喜欢。

她太想去喜欢孟凭瑾,又因为太喜欢而时常觉得心在疼。

就像上次的囚雪陵。这次她也忍不住发散思维去想,小狐狸说出这样的话是幼时过得很困苦,没有人喜欢吗?

想给孟凭瑾很多很多喜欢。如果她能。

他贴在她怀里嘟哝着闹腾她。她松眉笑起来,看他双眼亮晶晶地把骨节分明的双手又凑到她跟前,掌心泛粉,果然是刚刚拍门拍红的。

这回她依他了,低头亲了亲掌心他手指便敏感蜷起,她歪头看他。

孟凭瑾想要的果然就是这个,他眉眼弯弯又羞又怯。

他喜欢。他也喜欢掌心靠近她呼吸时,能够接住那捧温热。

没多久他就又蜷着掌心,眼眸媚色洇润缓慢眨着,大概正在心里给自己鼓起勇气想向她再讨要一遍亲掌心。

他这种过分单纯的纯情心思,脑袋里除了贴贴抱抱,最过分的恐怕也就只有亲他摸他了。

圈在孟凭瑾腰间的手渐渐收拢,徐风知在想,如若孟凭瑾真的发现她心晦涩发现她想要锁他,那她就干脆将他锁到底,锁到他自己受不了逃走,长久地恨她也是好的。

这样的记住才是一种心上刻印。

……总要在走之前给孟凭瑾刻上点她的痕迹。不是咬痕吻痕红痕,而是那种到死都铭记、每一个落寞瞬间里都会晃响疼痛的东西。

比方,一道伤口。

徐风知心跳慌了一拍,意识到自己心中所想她闭目摇头。

这太恶劣了。她这样哄自己。

孟凭瑾不懂她为什么又走神,明明在搂着他嘛,总是走神真过分呢。

他心里有一点委屈窝火,捞起她的手,一口咬在她手掌心,太纯情而侧过头不去看她,眸底光河晃动,分明是欲色。

他咬得不重,浅淡的咬痕什么也算不上。

徐风知缓缓眯眼,盯上他的唇。

方才他张开唇咬她的时候——

她看见了他的舌。

说起来,现在孟凭瑾也只是表面归她,里面可一点都不归她唉。

恶劣心思总是杀不尽,在瞬间被撩拨失控也不能全是她这边的责任吧。

徐风知抚着他的腰身脊背,看似什么也没做的背后,力度已然开始故意或轻或重。

偏偏美人一无所知,垂着眸发丝凌乱,在此时无自觉抿了抿唇,殷红一旦沾染潋滟水色更免不了让心浮想联翩。

第29章 缠欲丝.0

待孟凭瑾被拨弄到迷蒙抬头时, 萦结温热薄红,好似在浅浅抵触,但眼底已然在向眼前人索求更多。

世间人皆惧怕的皎面恶鬼此刻鼻尖也沾染上眼尾的红, 愈发色气可怜,凝眸羞怯看过来,轻声要她别再摸他后腰。

徐风知挑眉敛笑, 孟凭瑾现在可半点不见传闻中脾气极差、手段暴戾的疯狂做派。

浅声嘟哝出的字句近乎在央求她, 可惜被醉意晕染得太轻太软, 以至于只想将这央求曲解为某样口是心非的反话, 好给欲念添个由头去磊落地欺负他。

徐风知没有心软的意思,因为美人身上现在这些红,与她方才所不经意瞥见那抹潮湿红润比起来都清浅。

她亲在左眼尾惹他合了合目, 掐着他腰线揽抱到红木圆桌旁, 孟凭瑾轻抖着眼睫懵懂意识到那只是个一触即离的吻,他被她拘进怀中坐在她腿上不懂她要做什么,眸中不满。

徐风知揽着他另一手去倒酒,仍然是昨晚的酒。昨夜另一壶落在地上洒掉大半, 两壶只剩下一壶。

也不碍事。那第一壶酒里,本就有她兑进去的另一壶。徐风知漫不经心勾了勾唇。

哪怕孟凭瑾未曾依她饮第二壶, 那不出四杯他也必醉无疑。

琼浆灌进杯盏, 甜香四溢。

孟凭瑾闻到这甜味就想晃脑袋, 他不知晓何处不对但心总有点抗拒。

他不喜欢这气味, 会让他眼前所见全变回书外没戴眼镜时的模糊一片, 他会不清醒。

徐风知将他轻晃脑袋的模样尽收眼底, 唇角的细小弧度昭示着她现在心情不错,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心情就更不错了。

杯盏中的酒被她倾倒进手心里一点, 很少, 而后一手侧揽着孟凭瑾另一手轻巧送到他跟前,笑眯眯开口,“小孟族长,喝掉。”

透明蜜浆蕴在她手心一泓,太少了。那意味太明显。她眼看着醉色朦胧的孟凭瑾懵怔染粉,往她怀里缩了缩,咬唇又松掉悄声埋怨她,“这分明不是要我喝掉……”

听到他即便脑袋迷糊发晕也还是念重话尾二字,徐风知笑意朗然,歪头看他面色不改,“那你说是什么?嗯?”

她打趣的目光过分专注,陷进去便觉得身上发烫,孟凭瑾不适应但想要,一意孤行靠近那热意,将脖颈贴上她侧颈,搂她红着脸,“我不渴。”

明明清楚这和渴不渴可没关系,但某人的难为情都快要把他自己给埋起来了,这样的回答显然是一种避重就轻。

徐风知挑眸,“我想看你喝掉。”

孟凭瑾的纯情无措开始挣扎松动。

带有细微祈使语气的句式用在醉掉的孟凭瑾身上总格外有效,犹如一位有求必应的好脾气神明大人,还是各路神明里最漂亮最易碎的那一位。

她掌心就在眼前,一泓清澈蜜意映出孟凭瑾自己的眼睛。

两滩美丽水色交融。

孟凭瑾红着眼尾贴近她掌心前轻飘看了看她,大概在怨,掩眸将发丝顺至耳后,绯色耳根无可遮拦,因而徐风知这才看到红了的不仅是耳尖,还有他颈上一片。

真漂亮啊。徐风知的眸光锁在他身上。

一点点琼浆是没办法喝的。

温软殷红之物不得不轻舐在她手心,是和她想的差不多的触感,甚至比她想的还要柔软可爱,她愉悦弯眸。

孟凭瑾垂着头长睫颤抖,欲念灼心之下他脑袋昏沉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不想弄到她手心总觉得很难为情。

但美人太笨了。柔软舌尖总是挨上她掌心中央,心被诱得动摇变软是很轻易的事。

徐风知就这么漫不经心看着,瞳中锁着美人,对他的小心翼翼并不戳破。

孟凭瑾不知道,他越不想碰到她掌心就越会挨到。即便透过微凉蜜意也依然细腻滚烫,触感好的可怕。

静谧里只剩下一点点微小水声,潮意湿润听起来很色气,热意呼吸也落在她手间。

感觉就像是在喂狐狸喝水。漂亮狐狸。

徐风知的视线渐渐投降,瞥在他的小舌,齿间红润,心被动弄。

真是可恶的温软绯色。

那样可恶的东西不被咬一口搅弄一下不行的吧。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可指尖忽地钝痛,她眼眸一滞,错愕地看孟凭瑾将她指尖咬在齿间羞恼抬眸望她,墨发散落一缕,眼中水波醉色粼粼。

他咬的不止是一指,而是两个手指。

“孟凭瑾。”她的神色浸没阴影里。

孟凭瑾晕晕乎乎,齿上的力微松又咬住,放她一段指节进去。

徐风知的呼吸近乎凝滞住,她看不到里面但能感觉到,那可恶的温软绯色就在其后,潮湿热意扑在她的指尖。

毒蛇。

她心跳作响,规劝着自己不能这么做,试图拽回手指,但孟凭瑾咬得还挺紧,轻轻一扯便将他也扯了过来,惹他不满地幽怨一眼。

徐风知眯起眼,什么也没说却渐渐松了力,不再试图拽回来,孟凭瑾沉重晃脑袋想要侧眸去看她,可自己放进来的两条蛇连一点预告都没有猛地缠上了他,不客气地按住他的舌撤出了手。

痛意与一次掠夺所带来的不适感让他眼底迅速晕染泪意水色,委屈呜咽了好一阵,徐风知冷漠将他揽抱到桌上坐好,倾身时跟他说,“不准拍门,手疼没人会管。”

他见她要离开,着急想从桌上下去。

徐风知稍稍侧头看过来,“我去收拾你捅的篓子,不准动就坐在那里。”

美人偏眸,不喜欢被丢下但依她了-

黄金殿内,符臻靠在床榻上,歪头笑意盈盈注视着昨天晚上刚给他一剑的徐风知,满不在乎地旧事重提,“你昨晚刺得不好,怎么就偏了呢。”

徐风知看他面色苍白眼中无波,“我原先以为,你杀孟凭瑾是为了掩盖你对皇帝起杀心之事。”

符臻忽地笑出来,隐约露出几分疯癫本性,“我才不会为这种小事杀我弟弟。”

“徐风知你大概不知道,他这几个儿子想杀他的可不止我一个,他也未必不知晓啊。”他笑着用手背拭去眼泪,“只是我做的出来罢了。”

“啊不对,”他顿了顿,“这也是他自己造的孽,我只是推了那么一把。”

“那鬼气听说是他的女人之一,”他苦苦思索了好一阵做了罢,“名字不记得了,但事儿我还记得。”

“不幸被他一眼看中,逼着进宫侍奉他,人家在宫外头早就定过婚事了,啧啧,”他胸前伤口疼痛,面色又白上几分,却还在冷漠笑着,“脸都不要了。”

这和徐风知听说的版本不一致。

符臻见徐风知迟迟不开口,在宫中这么多年他对于一切都洞悉有度,他歪头唇齿间泄出一声短促冷笑,“我猜他们多半是告诉你,她进宫是不情愿的,但是却没告诉你是为何不情愿。”

“他们总是如此。说骗你嘛,好像也没骗你。就是,也没一点真心。”他那真假难辨的笑容终于碎了一地,面无表情,“恶心。”

“符臻。”符臻循声望去,徐风知神色冷漠,“我一开始警告过你了,不要招惹孟凭瑾。”

符臻愣了愣,很快就挽上个笑,“你果然喜欢他。”

徐风知不应声也没影响他继续兴致勃勃地说下去:“那你尽快将他娶走吧,娶走我就不杀他了,不然身在此局之中不是我杀他便是他杀我,我不先动手的话岂不错失先机。”

诡异上扬的语调飘荡在这样不似活物呆过的殿中更加冰冷,每一字落在地上都让人脊骨发寒。

尽管知道就算以后符臻要布下什么杀局也不足为惧,某人肯定能自己应付过来的,但徐风知这一刻却是真的动了杀心。

只因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孟凭瑾以后将会活在可怖的明枪暗箭之中,四面都是漆黑刀剑。她怕他一不留神就被吞吃,她不想他活在危险中,更不想他变成对于应付危险而游刃有余的样子。这总是残酷的。

“你要杀了我吗。”依旧是轻挑的语调,她望过去,那张苍白的脸上依然带笑。

可是徐风知眼里的冷漠连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不,杀你会脏了我的手,我会把这些事统统告诉给你爹,你大可以让那些高手什么的来冲着我一人杀了灭口,我等着你。”

符臻闻言轻笑了一声,有不屑也有浅薄苦意。他观徐风知起身要走,温柔笑道,“你要走了吗?我差人送你。”

“不必,我要去你后院找找东西。”徐风知头也未回。

符臻拧眉,随即转眸给身旁宫侍使了个眼色。

没过多久那人回来一五一十向他禀告:“她去后院找到几件衣裳…就走了。”

符臻一听又靠回榻上,眼中凉薄沉郁不加掩饰。

有病-

有时候真觉得孟凭瑾是个过于固执的性子,要他不准动真就坐在桌上没动,徐风知转念一想,也算乖。

他一个人待着无趣醉意又消解不掉,便垂着头昏昏欲睡,狐狸脑袋时而一栽,即便她推开门也没能惊扰他。

徐风知将拿回来的东西堆在桌上,接着打开方才路上顺来的小瓷瓶,握住他垂在桌旁的纤细脚踝。

当时铁索扯出来的红痕没能消掉多少,还变得更红,看起来很疼。但某人一句疼也没提,忍痛倒是很厉害。徐风知无奈咽回心中郁闷。

微凉的白色药膏涂在他脚踝。

她专注做这件事没注意到孟凭瑾已经醒了。

还是他的脚虚虚点了点她手心,她拧眉攥紧控住他脚踝才抬头,美人向后撑着身体,似乎残留着倦意,笑眯眯打了个哈欠。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已经这样很多很多年,过了很多很多个这样的日子。

绵长的绻意里,她长久地望着那如画美人,启唇犹如私语,声音愈发轻细。

“幸好我没做女帝。……钦南若送你来和亲的话,我怕是要做昏君了。”

第30章 解银铃.0

徐风知在为他上药没空搭理他, 孟凭瑾迷迷糊糊中手指在桌上那堆衣服里拨来拨去,眼睫忽而一颤,弯眸挑起裹在其中的银丝。

银丝垂落, 一串银铃叮叮咚咚。

徐风知循声望来,眼底倏然抹上暗色。

…忘记这东西了。该扔掉的。

银丝打了结,孟凭瑾尽管晕晕乎乎坐得不稳, 也还是在认真解开那一个个小结。

就好像宝贝得不行。

“谁送你的。”徐风知垂眸攥紧他脚踝, 声音平淡。

“嗯?”孟凭瑾懵懵拧眉, 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己手里的银丝, 茫然道:“我自己的。”

她眸色未改,心里介意得要死嘴上还是平淡,“假的, 别人送你的, 说谎。”

孟凭瑾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但听到她说自己说谎就像是被诬陷,委屈涌上来的同时还有些微妙的、令心发麻的亲昵掌控让他不好适应。

和被亲耳尖的感觉分外相似。

因而连带着他偏眸说出的那句“我没有说谎”也像是被亲了一样,尾音动摇。

徐风知不说话, 淡淡涂伤药。

可孟凭瑾不喜欢这样,这样只会越来越不安, 他希望他二人贴得紧密、最好一直紧密, 而不是像现在, 唯一的触碰就仅剩那只被她攥着的脚踝。

他委屈低眸, 认真将银丝缠在腰身。

那银丝一被动弄铃音就作祟。徐风知上完药抬头时美人已经缠好银丝了。

徐风知缓慢眨了下眼睛, 还是没说话, 哪怕眼前人白衣缠银铃, 纯澈媚色漂亮得心惊她也不说话。

她一想到某人可能只是随口骗她一句, 而她却因为那一句气到装不下去, 又是打晕他又是抱他又是咬的,她深感语塞。

果然是狐狸。

这反应落在孟凭瑾眼里便越来越恐惧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狐狸失措踩在地上,醉意不稳,站在她面前不顾脸红颤了颤纤细腰身,铃音跟着沾染欲丝。

其实那很值得搂抱一番,但徐风知移开眸光。

小狐狸快哭了,又晃了晃腰。

不是喜欢他的腰吗?为什么连看都不想看了?是厌弃他了吗?

银丝本来就缠得不紧,晃了没两下就松散掉挂在弧线处,诱人往下想。徐风知瞥了眼伸手想帮他重新绑一次,谁想刚一伸手孟凭瑾就牢牢捉住,将自己硬是塞进她怀里,水蓝眼睛里还纳着委屈潮水。

好黏人。徐风知无奈为他缠好一次,手指时常擦过他腰,小狐狸发颤她也视若无睹,又将他推出怀,不顾寒枝雪也缠着自己的心。

孟凭瑾就这么又被她丢出怀,他眨着眼切切望她,像是被冷漠伤害到呼吸起伏俨然要哭,徐风知歪头淡淡看他。

等他垂泪再亲他。她原是这么想的。

可还没能弄哭他,他腰上银丝忽然又是一松,应是方才缠的太松了。她伸手勾住又是一番整理,手指碰到腰是时常会有的事。

孟凭瑾长睫眨眨,像一只水色蝴蝶,眼眶泛红披着泪意微小抽泣了两下。

接着忽然不哭了,在她面前晃晃腰身,红着眼睛耳尖颤颤抖抖,醉意不稳泄出懵懵喘声也顾不上,非要将那缠好的银丝抖松动,然后立刻看她,等待她将自己勾进怀重新缠好。

就快把诱她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徐风知忍着笑。醉掉的狐狸太笨太可爱能吃掉么。

明明对他心思洞若观火却不言破,只因狐狸懵懵喘气真的好听。

完全丢失什么游刃有余,仅剩下薄红失措感笼在他身上,怯怯抬眸想引诱她心,说不暗愉是假的。

不过喘声最色气的点应该是。

她轻笑着,靠在椅上从背后随意揽住孟凭瑾,看似在后身替他整理银丝,其实双手渐渐将那撩拨她心的纤细腰身收紧。

在孟凭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他侧身探头,仰面看进他眸中,张唇,孟凭瑾还在红着眼尾喘气看她,墨发倾落,而她笑眯眯咬在他侧腰上接近肋骨处。

水色蝴蝶眼睁睁看着她咬在那里慌张振翅,麻意顿时穿过脊背,喘声一瞬被打乱止回喉咙,骤然失措失控的后半段才更勾人。

叫声也像狐狸。

孟凭瑾快要被她弄疯了,尽管这腰身已经被她弄了一夜但还是敏感得要命,这么一咬只会逼他哭泣颤.抖,他拧眉低头望进那漆黑笑眼喘气唇瓣张合,晕晕乎乎红着脸哭喊她:“…咬我…不要咬我腰嘛…”

她搂在他侧腰下巴抵在他腰上笑眯眯,“好香。”

孟凭瑾目光迷离破碎,只能一个劲儿贴她来尝试好受一点。

咬侧腰那一下即使隔着衣服也细腻非常,也许亲一亲又会是别样光景。但恐怕小狐狸真的会被弄疯,还是先算了。她这么想着,将抹眼泪的委屈美人转过来面朝着她站,伸手开始为他缠银丝。

一圈又一圈。铃音不知随了谁的心跳欲念,停息不下。

她这回缠得很认真,为了将腰身纤细弧线彻底勾画完全满足自己,她将银丝收紧又收紧。

腰上被越缠越紧,孟凭瑾迷蒙抽泣着,视线太模糊看不清楚,醉意不断蚕食清晰心绪,“徐…”

徐风知一怔,下意识伸手捂住他眼睛,脱口而出,“不是我。”

听见是她,即便被捂着泪眼也不做任何反扛,乖顺忍着眼泪喊她:“…缠得太紧了。”

她松了口气,心里也隐没一块。手上为他松开那银丝,心头却不知是被何物一圈又一圈给缠死。

她觉得她就像一个一意孤行将神明锁在她眷属地的疯子,这样的一切早晚会引来神罚,但疯子是不在乎的。

……

许靖进宫见到齐胜德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见陛下。”

齐胜德观他们这位国师大人今日穿了常服,手上盘着珠串,还看起来神色极差就明白今日是不能招惹这位大人的,恭谨回禀道:“国师大人,陛下正在诵经阁内。”

许靖斜来一眼,瞳仁微敛,“不用在我面前掩饰,他现在何处我心知肚明,那里面有死物他敢不敢待在那儿我亦是知道的。”

一贯的说话不客气。

齐胜德并未将此放在心上,陛下早就跟他说过,若是国师来找,不必遮掩什么,放他来见就是。

他侧身示意国师大人随他走。

“我且问你,姝妃她那儿子是不是回来了?”

齐胜德一愣。

许靖声音冷淡,“说实话。”

齐胜德神色恢复如常,声音嘶哑,“您见了陛下自会知晓。”

许靖最讨厌他们这种做派,冷哼一声,“那就是回来了。”

齐胜德面色不改,听到许靖满不在乎地嚷着,“他什么意思,准备换太子?他不是要立老三吗?怎么?准备改立老四?”

齐胜德听得眼前一黑又是一黑,知道这位大人脾气不好说话直,但也不能这么个直,这好歹是在宫墙之中到处都是陛下耳目,纵然他二人私交甚笃这样说话也是大不敬。

他无奈吐出一句,“大人,圣心难测。”

身旁这位走路随意揣着手、面容瘦削的国师大人冷嗖嗖又是一眼,毫不客气道:“天意我都揣摩了我还怕他。”

齐胜德心道你想死别拉上我,干脆也不开口接这位大人的话茬,寂静没多久这位大人忽然又问了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问题。

“霖阁是又有名剑落入吗?”

霖阁……齐胜德现在听到这二字便火从心中起,即便是对上脾气不好的许靖国师大人,他也头一回没能兜住这火气,语气沾染上些许不快,“未曾。”

“阁中万剑振动一夜你们不知吗?”许靖言罢又凝神听了听。

宫墙之中断剑内,万剑齐振,强弱有声。

他收回思绪,“这会儿还在响。”

齐胜德拧眉,“最近未曾有名剑啊。”

“李还孤进霖阁了?”许靖问完还没等他回答就自己先摇了头,“这不能,他进奂京我必会知晓。”

宫墙内景色甚美,许靖心烦,一点也看不下去,侧头问道:“霖阁最近有进过什么人吗?”

“灼雪门。”

许靖沉了脸。

提起这个他就来气,那诵经阁里的鬼气本不难镇压,但他特意找了个由头就是为了让女儿下山归家同他见上一面。结果待他得到消息,却是女儿的一封家书。

说是自己要去同师兄游历,不能凑这个机会回家,下回空闲再回家。

老父亲精心布的一场局也没能见着闺女。

打从话宁出生他就把她送上灼雪门,如今都快要有十九个年头,他们父女俩竟还没见过一面,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呢。每每想到此处他就心中郁结。

早知心会这般难过落寞,一开始就不该顺应什么天命,将她送至那白玉天阶上,苦求修道之果。许靖的眉眼松动出一丝悲苦。

他时常觉得,这样的天命何尝不算是他的天命。

许靖一生只倾心过一位女子,门不当户不对也不在乎,力排万难娶她为妻,可待话宁出生被送上灼雪门没多久后,她便病死。

死在秋色最浓的时候。许靖大病一场,丢了半条命。

随后,许靖的几个兄弟也都先后病逝。

诺大府园就这么剩下他一个人。

他于是常常想起师父为他算过的一卦。

「慧极孤极。」

那时他还孤傲非常,身边都是朋友,听到这一卦后信誓旦旦地同师父说:“师父,这将是你唯一算错的一卦。”

现在想想师父那时意味深长的笑眼可真真幽深如渊。

他那时愚钝,所以身旁总是朋友,说出那样的蠢话来师父也不生气。

后来聪明了,窥探天机揣摩天命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可身旁人越来越少,就快要只剩下他一个了。

如今唯一算得上是友人的…居然是当今陛下。

齐胜德退下,他推开门。

僻静阁中,天子正远望着窗外云色悠然饮酒,像是知道他会来,遥遥朝他一笑。

“我有时真怀疑你我二人到底是谁会算卦。”许靖毫不客气,连君臣之礼也没行,走至他面前棋盘旁,残局一盘。

他执黑,“你要立老四。”

落子一枚,对面那人似乎不愿下棋,但见他神情执拗便将酒盏放于一旁,随他执白,“朕有时真怀疑你是不是在朕的寝宫里安插了耳目。”

换做旁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叩首连道臣绝无此意,但许靖却神色漠然。

“你不能立他。他不是天命之人。”

白子安然落下。

“朕登基那时候,天下没有一个人说朕是天命之人。”

许靖听后笑了声,“这和天下可没关系,这是刻在命里的,是命数。”

黑子又落下一枚。

那人朗然笑笑半点不恼,“许靖,你来之前朕给自己下过一道誓。”

许靖常年波澜不惊的心忽地捕捉到了一丝变动。这很不妙。

那人将手里的棋子搁了回去,端起酒盏继续饮酒观云色,不看他悠然道:“朕在想,你若今日来见朕,便证明这天命凭朕心意受到了撼动,那朕偏就立他为太子。”

正要落下的白子僵停在空中。

许靖心想自己哪是什么神机妙算,根本算不过眼前玲珑心。……就连此刻听完这话后不想再下棋这微末之事也被他早早了然。

垂眸残局一眼……即便他来,这局也下不完。

出了殿,仍旧是齐胜德送他。

他心中有事意外安静,还是齐胜德问他,“万剑齐振可说明什么?”

他回过神,冷淡道:“不碍事。应当是内力高强又待在这万剑中心而牵动万剑,皆因他心绪波澜共振罢了。”

“什么心绪波澜。”齐胜德不懂修道之事。

许靖漫不经心,“杀意欲念、欢愉难过、情欲也会如此。”

齐胜德紧抿唇,许靖见他神色怪异心中不解,“要说能做到霖阁万剑齐振,此人实力应当不在李还孤之下。灼雪门何时出了这么个高徒也不说声……”

齐胜德沉默半天问他,“现在还在响吗?”

许靖听了听,“响啊,先前这几日就断断续续,昨夜起还没停过。”

“大人这边走。”许靖总觉得齐胜德脚步好像快了些。

他目光落在夹道旁探出的一枝小花上。

他心里在想若是一会儿过去时,那花落掉,便说明他今日不该出门。

与那花擦肩而过,他侧眸,不小心碰折了枝头。

正要回首看看那花是否落掉,可一向信奉天命的人忽然顿了顿,手间珠串捻动,只转了两子。

…不看了。许靖眼中漠然坚定-

夜里原本搂着天下第一美人睡的安稳,结果到夜半时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往怀里钻。

睁开眼凑着三分月色一瞧,是哭得湿漉漉的小狐狸,搂她贴她说好吵,又恶狠狠地看着虚无之处要他们都滚开。

徐风知看不懂,打着哈欠拍了拍他,随口喊了一句:“老婆。”

“嗯!”孟凭瑾眨眨眼,忽然看着她不哭了,眼睫上还挂着泪,在月光里太过易碎。

徐风知见他答应得这么肯定迅速不禁笑出声,揉着眼睛打趣他:“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你就应声,性子太软的话会被坏人欺负的。”

她比出一双老虎爪子弯着眼眸扮出凶狠,“我也是坏人~”

她当然是坏人。

徐风知将半真半假演得那样好,一句真心话说出口好像能少点愧疚感,但其实有点落寞、真的有一点。

她目光渐渐黯然,孟凭瑾伸手捧住她的脸,亲在她眼睛上,绻意升温里寒枝雪垂落她一身。

她想起上次她落寞时孟凭瑾也是这样安慰她的。

她叹了口气搂好孟凭瑾,晦暗里,她笑着轻声耳语:

“真过分呢孟凭瑾。你把我当做谁了呢,谁能让你这么在意这么喜欢。…我有点嫉妒。”

说出来的嫉妒不及心里的千分之一。

她按着孟凭瑾的蝴蝶骨想再按进怀里一些,就像是将一只易碎蝴蝶封进自己怀里那样,又小心又强硬。孟凭瑾不得不乖顺挺腰贴她,腰身弧线愈发好搂。

“以后还回囚雪陵做你的族长行吗可以吗。”

狐狸听不懂,但这话隐约酸楚他有些不安,偏偏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好认真摇头道:“…你别离开我。”

软绵绵的。一点点快要溢出的委屈也惹人生怜。于是变成了他的请求。明明一开始是她在请求来着。

性子真软真好摆弄啊孟凭瑾。

徐风知轻描淡写的轻笑声从黑暗里传来,“别再说了殿下,我真的会嫉妒的发疯。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音落,无声几秒。

“…你在哭么?”小狐狸轻轻探头。

一滴泪怔然落下,而后全部失了控。

徐风知泪眼模糊,不懂自己明明已经把哭泣压得这般无声是怎么被他察觉的,但她迅速用手腕抹去泪水,捉住孟凭瑾离她眼睛仅余咫尺的手,挑眉一笑。

“好吵。”

美人怯怯垂眸,“我不说话了,别不喜欢我。”

她的手却游走到他腰间,孟凭瑾太好拿捏,一被摸腰就打开全部敏感开关,颤得会自投罗网难为情往怀里躲。

细碎铃音响个不停,好缠不好解。

指尖每拨弄一下都像是在宽衣解带。

直到她解下银铃,才看到孟凭瑾早就羞红了耳尖,眼睛沾染醉意但也坦率地亮晶晶着,分明是在期待她做些什么的。

索求欲色也可爱。她指尖挑着那银丝铃铛笑道,“我是说这个。”

而后不由分说地将孟凭瑾的手缠在一起,用的就是那系有细小铃铛的银丝,并不紧,孟凭瑾总是乖顺任她揉弄自己。

她垂眸认真确定此物既将他的手绑紧又不会伤到他的手腕,“殿下是天下第一美人,谁见了都会喜欢的,所以不要担心他们不喜欢。”

可是孟凭瑾不想做天下第一美人,只想做她的美人。所以他一点也没有理会手腕上的银丝,只追问她,“你呢?”

她想将自己的心和盘托出,说她也免不了俗,可她抬头笑笑,故意将这话曲解误会,“我也觉得殿下是第一美人。”

她心里的第一美人。

手走至腰际,已无银丝。她却摸到衣带,眸色沉沉地搂紧狐狸。

于是孟凭瑾身上那层素白里衣被挑开。

他羞赧迷糊想要遮掩,可绑他手腕着实太有先见之明,他的手动不了分毫铃音渐急,他那里衣已滑落到肩下,眼看着她俯身亲在自己腰侧,微凉发丝垂落在自己身上。小狐狸一瞬间被蛊惑,喘声随铃音乱频。

雪色与墨色交缠,吻落得太细密,原本清冷的香气也委于媚色。

孟凭瑾被亲得水蓝眸色涣成一片雾蓝,除了半哭半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被揉弄得委屈垂眸,长睫挂泪。

直到她觉得亲得心满意足,发现孟凭瑾眼睫颤动,似乎有话要说,她认为是要怨她恼她,于是她轻飘飘地赔笑道:“是是,对殿下不敬,我罪该万死~”

说完准备抽身于这旖旎暧昧,好好抱着小狐狸睡一觉。

可衣袖忽然被诡异地捉住。

一回头,银丝已断,铃铛洒了一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攥她衣袖不准她离开。而美人还在喘气,绝色之面掩在月光阴影里,说话声音打颤,每个字都诱人。

“你亲我。”

是要算账?徐风知歪头,准备看看这只醉酒小狐狸能给她盘出什么样的账来,反正赖掉就是了。

“摸我抱我…。”

声音渐轻,好似说出这几个字都觉得万分难为情。

“…还咬了我。”

那人终是抬头浸在月色里。徐风知这才看清楚美人的神色,那根本不是要算账…那是。

明明能挣开银丝可还是害羞配合她这么久,直至这一刻察觉到她似乎要点到为止才碎了那银丝,眼尾那抹红越来越浓重,抬眸凝望她羞怯开口:

“…那得到我嘛。”

铃音全乱了。不是床榻上的。是她心里的那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