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很快回过神,“动物园那群疯子还在欧洲。”
“是,所以现在还不是一个好时机……看来得再往后延延。”
“要去美国吗?”
“为什么?”
“因为我在那。”
“搞笑哦啊。”
西川贺推开贝尔摩德不知何时凑上来的手,一脸讽意,“为了你,去美国?”
他伸出食指,绕了个圈,“想都别想。”
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琴酒也发出一声嗤笑。
楼上像是有谁讲了个笑话,一时脚步声与笑声响起。
热闹又虚无,浅淡的花香袭来,熏染得此刻仿如一个轻盈的梦。
楼上的人们还在闹,而楼下却意外地沉闷。
西川贺抬头,脸上还带着笑。
安详又平静,像是台风来前的诡异。
于是贝尔摩德就从那难看的笑容中知道了他和琴酒吵架了。
西川贺公寓遭袭的事在组织并不是一个秘密,甚至她还帮西川贺瞒过了琴酒。
她不知道年轻人为何不愿告诉琴酒他的顾虑。
在贝尔摩德看来,这些都不过情侣间说不出口的爱与亏欠。
明明这么爱,不愿让他受到一点伤害,情愿将他离自己远远的,哪怕再也看不见,也要让对方完完全全地排除在事件外。
却死活不肯承认自己真的爱对方。
哪怕笑着,闹着,祈求,欺骗,执拗到扭曲,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在意。
可明明对方也在期待回应。
而西川贺却一直躲在自己的小窝,不出现。
“……”
女人低头,持着自己的酒杯,轻轻摇晃。
红酒在透明的杯壁内来回晃动,折射出的昏黄灯光宛若碎星。
像是人的心绪,不宁又安静。
难得的,她没开口嘲讽那年轻人。
或许是年纪大了。
贝尔摩德有些惆怅地想,自己也开始多愁善感,见不得小情侣闹变扭。
吵架这件事在西川贺与琴酒之间并不少见。
他们经常吵。
在更年轻气盛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因为吵架而不回家,然后缩在办公室直到她去敲响门扉。
两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剑拔弩张到没人愿意踏进他两的办公室。
她这样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一个人,都懒得掺合进去。
他们的每一步,都是她注视着的。
从暗恋,到交往,再到后来某一天,突然告诉她他们的领证。
她总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就像西川贺对她的祝福一样。
在纽约的楼顶,年轻人拽住了贝尔摩德的手,将她拉回了人间。
那时西川贺是怎么说的?
“我希望你过得好。”
所以贝尔摩德也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第46章 小情侣就是最好的存在!
贝尔摩德曾问过, “你为什么不说呢?不告诉他你喜欢他,然后大大方方的给对方一个拥抱?”
她站在天台上,背靠栏杆,扭头看身侧的年轻人。
烟草燃烧的气味被风拂起,浓烈得恰到好处。
年轻人的长风衣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像是乌鸦新生的双翼,而其中包裹着的身躯却挺拔高挑。
夜色泛出迷人的虹紫色,有迁徙的鸟类发出长鸣。
灯火自远处一盏盏地燃起,然后将夜色修改。
星星却暗淡得令人心疼。
方才将贝尔摩德拉回来的人却只是自顾自的抽烟,没了一如既往的笑容,眉目间的郁色便沉沉地压下来。
那双绿眼睛倒是与自己如出一辙。
忽视了不远处也是一脸阴沉的琴酒,贝尔摩德甩了甩酸痛的手腕,一手拎着自己易容的面具,一手伸到西川贺面前,“借个火。”
西川贺瞥了她一眼,似乎是想提起一个笑,却终究还是按下了嘴角。
有轮渡的汽笛声远远传来。
贝尔摩德听见她工藤有希子带来的两个孩子的谈笑声。
女孩在笑,而男孩却宠溺地揉乱了对方的长发。
心像是漏跳一拍,不知为何贝尔摩德静静站着,直到那两道身影远去。
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女人将手伸进西川贺长风衣的口袋里,将对方与琴酒同款的打火机掏出。
她倒是也没吃对方冷脸的亏,连带着烟盒一起拿了出来。
“谢了。”
贝尔摩德垂眸,叼着烟,将手上的面具点燃。
塑料燃烧时散发出浓烈的气味,而女人却将其举起,然后点燃自己嘴里的烟。
像是在叹慰,贝尔摩德长长吸了一口气。
风席卷了焚烧而产生的细屑烟尘,与烟草味卷在一起,然后再慢慢远去。
沉默了许久,女人终于出声。
她的烟烧到了头,而西川贺的那支却连一半都还没烧完。
于是贝尔摩德出手,将那支烟自西川贺手中夺走,然后走到琴酒身边,塞到了对方嘴里。
没待两人作出什么举动,她又走上了天台的高处。
风将她的金色长发吹拂,绿色的眼睛却在熠熠生辉。
方才挂在墙壁上,被西川贺强拉上来而剐蹭的伤口还在刺痛,她的长发也落满灰尘。
尽管她还穿着宽大又空旷的破旧夹克,既没有珠宝也没有相对的灯光,但那一刻她却好像登上了梦寐以求的领奖台。
女人骄傲地抬起头,举起双臂,任由晚间微凉的寒气将自己包围。
她骄傲地好像女王。
而此时此刻西川贺与琴酒就是她不省心的两个继承人。
贝尔摩德仗着台阶,蹲下身看让人心烦的年轻人们。
她抬眉,满脸不屑。
“说吧,又怎么了?”
“所以,这次又怎么了?”
仗着琴酒被喊走处理公务,贝尔摩德趴在桌面上,瞟西川贺。
“没什么啊。”
年轻人耸肩,一脸淡定。
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贝尔摩德总是能准确分辨出他与琴酒之间的状态,并表现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西川贺嘴硬,“他已经原谅我了。”
“原谅你的第九百九十九次吧。”
贝尔摩德呵呵笑,“要真按你说的,你现在就不是在这和我聊天了,而是躺在你那辆车里和他抵死缠绵。”
她用手肘撞年轻人,“别装了,笑得这么扭曲,我也没教过你这么差劲的演技吧?”
于是西川贺就叹气,“你说他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呆不呆在我身边这个问题呢?”
他半假半真地笑,“我既然有这么多个,随随便便分一个放在他身边,不也算是陪我了吗?”
一瞬间贝尔摩德都想放弃与西川贺的谈话。
她在内心告诫自己,这是一个神经病,她不要和神经病过多计较。
“这能一样吗?”
女人耐着性子,试图将西川贺那堪称奇葩的脑回路给掰扯回正道。
“你看,”
她拿过来三支酒杯,在其中两支中倒入红酒,又在另外一支中倒入酒柜里的琴酒。
“那是我存在这点。”
西川贺忍不住开口,却遭受了贝尔摩德一阵揉拧。
女人扯了年轻人柔软的脸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美甲在对方脸上留下红痕。
“你给我闭嘴,真是的,要不是为了你,谁愿意大晚上不去找小男模搁这调解情侣心结?”
像是没过完瘾,贝尔摩德意犹未尽地自年轻人的脸颊向下摸去。
没有一点暧昧,两个人坦荡得仿佛在医务室给对方缠绷带。
事实上贝尔摩德也的确扯到了西川贺的绷带。
看着年轻人略微下垂的嘴角,贝尔摩德就知道这家伙伤得不轻。
“啧,死给,疼死你算了。”
她甩了甩手,掏出纸巾擦手上染到的血,“我说你怎么不和他滚在一起呢。”
西川贺眯起眼笑,丝毫不在意对方方才对他做了什么。
“伤口都处理过了?”
“当然。”
“琴酒知道吗?”
“你猜?”
贝尔摩德冷笑一声,“我可不猜。”
她说:“但我知道你其实现在还没搞明白琴酒生气的原因吧?”
像是在疑惑,年轻人的视线转移到贝尔摩德的身上,那双与贝尔摩德相似的眼睛里盛满疑惑。
“他为要什么生气?他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原谅你个大头鬼。”
“我头不大。”
“……行,你头不大,我头大。”
沉默片刻,贝尔摩德叩响水晶高脚杯杯,有些无奈地问,“你觉得他原谅你了?”
“不然呢?”
那人还挺得意,“毕竟我好看。”
“……”
“我这么漂亮,他当然舍不得生我的气。”
“……”
“要是生气了就代表他不爱我了,我从书上看到的,爱一个人就要包容对方的全部,包括缺点。”
西川贺言辞振振,“他如果不包容我,那就是不爱我了,如果他不爱我……”
楼上的笑声还在继续,脚步震起水晶杯里的酒液。
头顶的吊灯也在晃动,在这种不安分的气氛下,年轻人沉吟片刻,继而弯起双眼。
似乎是有点遗憾,他叹了口气,双手托腮,语调甜腻腻的佯装乖巧。
他像是一块含着致命毒药的蜜糖,时刻在引诱人将他吞食,然后反过来占据他人尸骸。
“如果他不再爱我……那我只好杀了他,然后将他的记忆拷贝下来……”
西川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摩挲着他与琴酒的情侣手机,重新点出监控软件。
于是贝尔摩德也不再出声。
悠扬的琴声中,属于琴酒的声音自楼上传来。
他在喊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确定后续行动的规划。
冷冷的,却又平稳有力。
很难想象像琴酒这样的人也会赌气。
但他也确实拿西川贺没办法。
没法说没法吵……认真谈到最后那人还会盯着你反问方才提到的名词是什么意思。
那人无法理解正常人的思维,这件事琴酒是知道的。
站在一干组织成员边,瞄了眼一侧的监控,琴酒抬手点烟。
他在年少时曾一度为此沾沾自喜,认为西川贺的世界只能由自己铸造。
然而西川贺很快就翻手推翻了这个构思。
那人活力满满,对于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琴酒还记得他第一次带西川贺回家的场景。
因为下雪,年轻人罩在琴酒的黑色大衣下,露出来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笑意与期待。
他们手拉着手,挨挨蹭蹭地趟过厚厚积雪,一起回家。
西川贺不怕生,路上遇了人便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弄得楼下赏雪的大爷大妈们谈心大起,至到太阳下山这才放过了他们,给了一堆蔬菜水果让他们带回家。
西川贺向来讨人喜欢。
琴酒是知道这一点的。
而他也从不吝啬于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珍宝。
毕竟他的太阳那样耀眼,那样明亮,任何一个人都会为此而倾倒。
男人单手拎着袋子,护着一步两台阶的西川贺,不让对方一不小心滚下去。
他打开了家门。
空旷的房间没有太多家具,单调又乏味。
像是他这个人一样。
站在客厅里的琴酒突然有点紧张,望着兴致勃勃,东摸西窜的年轻人,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房子装好再带对方回来。
放下塑料袋,站在玄关,琴酒拦住往里冲的年轻人,难得有些不安地低声问是否太过单调,要不要先去酒店对付段时间。
然后西川贺就笑了。
那种很乖的,很甜的笑。
他那时还没长那么高,整个人缩在琴酒宽大的大衣里就是小小一团,眉眼间还有点没散的稚气,一笑两颗虎牙就露了出来。
年轻人踮起脚,拉住琴酒的灰色羊绒围巾,在琴酒耳边落下一个吻。
“我很满意。”
年轻人搂住琴酒的脖子,咬着对方的耳朵轻声道,“要是你能再带给我一本有关装修的书就更好了。”
热气呼在颈间,冷白的肤色也激起一片潮红。
似乎是好奇,西川贺舔了一下琴酒泛红的脖颈。
“这是为什么?”
他感受到皮肤下不断跳动的动脉,用牙轻咬。
似乎是惊奇,又似乎是开心,他将头埋入琴酒的发间。
于是琴酒只好放下手上所有东西来托住年轻人。
然后他就听见,他的心上人问,“你为什么会脸红?”
第47章 纠结但又放不开手
为什么会脸红?
琴酒告诉了西川贺很多遍,是因为爱。
亲吻是因为爱,拥抱是因为爱,做/爱也是因为爱。
同样的,争吵,冷战也是因为爱。
于是密斯卡岱知道了琴酒一直在爱自己。
他开始将这个词放在嘴边,却从不曾对琴酒说过一句喜欢。
密斯卡岱看的书越来越多,而琴酒的内心却在逐渐失衡。
年轻人不再纠缠着琴酒问东问西,他有自己的生活,更是在邻居间颇有美名。
他像每一个正常人一样,年轻,英俊,嘴甜,热心。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而琴酒却始终是站在影子里的那一个。
“生气吗?”
夜半,年轻人穿着睡衣,站在房门口。
他垂着眼,越过地上一摞摞还没来得及放上书架的书,与书桌前的琴酒对视。
他最近买了很多书,琴酒在思考要不要再装一个书架。
“什么?”
放下手里的量尺,挽着袖子的男人抬头问。
“……”
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年轻人眼中的笑意突然散开。
“没什么。”
密斯卡岱淡淡地说,“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后来琴酒回想,这或许就是他们第一次争吵。
说是吵,其实也不然,应该是冷战才对。
年轻人突然开始早出晚归,终日埋在文书中不起身。
那双好看的眼睛在看到自己时则立马转为疏离。
琴酒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只能等待。
琴酒也曾问过贝尔摩德,但电话那头的女人也不能给出答案。
“我不知道。”
贝尔摩德有些无奈地回复,这两个孩子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内心多少还是记挂着。
特别是密斯卡岱。
虽然心里知道对方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西川贺”,却也会因为那张脸而移情。
更何况密斯卡岱本来就讨人喜欢,与他亲近是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
贝尔摩德举着手机,她坐在街边一家咖啡厅的露天桌旁。
搅了搅手里的热巧克力,她似乎是有点疑惑地问,“你不生气吗?据我所知最近可是密斯卡岱主动避着你的。”
她不太相信是琴酒惹到了密斯卡岱。
琴酒自少年时就跟在自己身边,至于看人,贝尔摩德不至于老到看走眼。
琴酒不是一个会主动挑事的人,更多时候他都很安静,寂静平稳一如黑夜。
但密斯卡岱不同。
虽然还没接触太多,但贝尔摩德直觉那个孩子不是一个安分的。
尽管密斯卡岱总是笑着,但那笑宛如冰面上的细屑,风一吹就无影无踪。
就这样,他还是在组织里激起一片震动。
由于之前那场大火,很多见过,或者曾与密斯卡岱共事的人已经离去得差不多,因此新招来了不少人。
因为新BOSS的缘故,密斯卡岱承担了面试这一职责,而贝尔摩德不止一次地看见,或是听见那些新招来的成员在暗地里讨论着那位颇被BOSS器重的密斯卡岱大人。
其中不乏有因为密斯卡岱那张好看的容颜而色心大起的家伙。
密斯卡岱轻浮,俊美,又位高权重。
他美好得仿若一个梦,而梦里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溺毙。
更何况密斯卡岱并没公开他与琴酒的关系。
就导致许多人开始妄想着占有这片梦。
“你和他究竟算什么呢?”
电话的那端,贝尔摩德问。
算什么呢?
琴酒也不知道。
没有告白,没有求婚,没有纪念日。
他们却把日子过得糊涂又浪漫。
有时候琴酒觉得自己与密斯卡岱共渡的时间就像是自己的妄想。
一种癔症演变到终极的爆发,从而将对方留在了身边。
桃花绽放到最艳的时候,也会有人因为这样的灿烂而患病。
有人说这叫“桃花癫”。
琴酒情愿自己是患上了病,也好过看着密斯卡岱远去。
是发小,是同事,是搭档,是共犯,是情人,是爱人,是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梦。
怎样的描述都不正确。
密斯卡岱是那样的完美,耀眼。
琴酒停顿了一下啊,他看见了自茶水间走出的密斯卡岱。
那人穿着白大褂,微微下蹲,他有些长了的头发被半扎成一个丸子头,而后勤部的女生们正在为他的刘海别上各色发卡。
琴酒摩挲了一下手机。
仿佛是注意到了琴酒的视线,年轻人抬起头。
穿过漫长的庭院与环绕着的人群,他们短暂地对视。
年轻人愣了一下啊,然后很有礼貌地向琴酒点点头。
琴酒还记得这也是自己教他的。
喉咙在缩紧,心一下就掉了下去。
明明是很好的艳阳天,却晒得人心发慌。
直到手机里贝尔摩德疑问的声音逐渐大起来,琴酒这才回过了神。
“没什么。”
他说,“挂了。”
然后推门而出。
他不知道,密斯卡岱其实没走。
挥散了吵闹的女孩们,年轻人一个个地将头上的发卡摘下。
他近乎阴郁地盯着琴酒离去的背影,直到那道银色的身影走远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这才转过身,向琴酒的反方向走去。
前几天,他经历了第一次暗杀。
来自他兄弟姐妹的暗杀精准又利落,打翻了他想带回家求和的食材。
菜叶烂了一地,蕃茄酱与他的鲜血混在一起,像是他这个人一样让人作呕。
又作又懒,活该被讨厌。
当然,自己活下来了。
因为自己遇见了在路边等自己的“西川贺”。
男人坐在昂贵的轿车里,为自己留下一席。
“不问点什么吗?”
密斯卡岱擦去嘴角的鲜血,单手支在墙壁,捂着尚且在流血的伤口喘息着。
那双眼睛里满是嘲讽。
却鲜活又热烈。
“琴酒在街的那头等你,但有两个杀手也在向那个方向赶——他们知道琴酒和你走得很近。”
男人深深注视着密斯卡岱,“你要去找他吗?”
“……”
“跟我走吧。”
“……”
“我会教给你更多。”
“……”
“我会不惜一切地扶持你,帮助你。”
“代价呢?”
年轻人问。
“代价是你要代替我深陷泥潭。”
“好。”
似乎是没想到密斯卡岱会答应,男人扭头看着年轻人。
“你不问问我要你做什么?”
“那有什么?”
密斯卡岱没去管还在流个不停的血与裂开的伤口,向男人眨眨眼,“赌一把,我赌我稳赚不赔。”
车与车擦过,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在那刻,原本站在车旁抽烟的琴酒突然抬头。
他们就这么错过。
然后就是长期的沉默。
密斯卡岱不知道该怎样向琴酒解释。
他这人浪荡又轻浮,说过的话从不放在心上,甜言蜜语总是脱口而出。
可他还没正式和琴酒告过白。
密斯卡岱总觉得是气氛还没到,场合还不够好。
或许是因为自己还不够爱琴酒。
爱情是人类最高级的情感。
可能是自己还没学会怎样爱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自己还不算是个人。
一开始密斯卡岱是带着玩笑的意思开始回避琴酒。
他知道了情侣间总会争吵,所以他想看看如果自己和琴酒争吵了会怎样。
他其实就是不知足。
总想着要是琴酒不爱自己了会怎么办。
那人的爱伴随了他大半辈子,在第一次思考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密斯卡岱首先想到的就是不可能。
他不相信琴酒会有一天不爱自己。
但爱又是什么呢?
似乎也说不清。
那些虚无的,梦幻的,美好的,惨烈的,似乎都是爱。
他读了很多有关爱的小说,也看了许多描述爱的电影。
但他还是不懂。
密斯卡岱不明白。
为什么琴酒总会说他不懂装懂。
密斯卡岱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会为了琴酒有一天会收回他的爱而不安。
密斯卡岱不明白。
他已经这样不堪,恶劣,作到极致,为什么还会有人前仆后继地来爱自己。
“我很美吗?”
在休息室,他疑惑地问贝尔摩德。
他认为除了琴酒,组织里就贝尔摩德长得最好看。
“噗——咳咳!”
贝尔摩德放下咖啡杯,努力保持微笑。
她尽量端庄地问,“嗯,怎么了吗?”
少年有着一张被上帝眷顾的面容,尽管贝尔摩德清楚这不过的是实验室的产物。
但还是很少会有人能抵抗得了对方的容颜。
毕竟他那样好看,那样熠熠生辉,仿佛永不落幕的黄金时代的总和。
他是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
是一簇野生蓁莽中突然绽放出的一朵惊艳绝伦的鲜花,是造化神秀的一次美妙的奇迹。*
只消看他一眼,万般柔情便涌上心头。
“我不明白。”
少年有着成年人的身高,却还是不曾见过许多。
在他被琴酒带着去看见人生夏日里的第一场烟火时,在他被人群簇拥时,在他在夜半梦醒时,他总是懵懂着的。
“是不是因为我足够美,才会有这么多人来喜欢我,来爱我?”
叹了一口气,贝尔摩德坐正了。
女人带着点无奈,却也无从解释。
她说:“或许吧。”
贝尔摩德对少年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而少年却皱起眉。
“可是我却知道,任何东西都是等价交换来的。”
他问,“他们的喜欢,又会取走我什么呢?”
“而我又能给他们什么呢?”
“我又有什么可给的呢?”
“我似乎……一无所有。”
第48章 前言序语
这个世界是肥皂泡,是歌剧,是欢闹的荒唐。*
少年轻颂他自琴酒的书架里翻出的书册。
这个世界确实荒唐。
特别是对他来说。
“他们说爱一个人会包容对方的全部。”
像是注意到了贝尔摩德的钝涩,密斯卡岱转移开话题。
“嗯……是可以这么说。”
女人的嗓音尽可能地放软,像是在教导孩子一样,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劝导。
在她看来这些天不过小孩子闹变扭,闹完了,总该要回家的。
“你看琴酒,他不就爱着你的一切吗?”
“真的吗?”
年轻人勾起嘴角,眉眼弯弯。
“但是我却不知道我能给他什么。”
“爱吗?可我还不懂那究竟是什么。而且,我听说,人是会变的。”
“如果他不爱我了怎么办?”
“如果他对我所能给他的感到不满了怎么办?”
他说,“你看,世上有这么多不确定。”
“可正是由于这种不确定才会使这份感情如此曼妙动人。”
贝尔摩德皱眉回道,她直觉少年和她说的不是一回事。
“……”又是一阵沉默,仿佛年轻人说着说着就开始魂飞天外。
贝尔摩德也不再说话,她自密斯卡岱的视线向外望去,只见空无一人的辽阔的广场。
但她总疑心对方是否看到了什么她还未能察觉到的东西。
尽管都是实验室出身,但密斯卡岱与她终究还是不同的。
对比自己这个半成品,密斯卡岱更为接近成功也更不像一个“人”。
就像他的言行举止。
贝尔摩德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琴酒会爱上这样一个怪异的总和。
旁人爱慕密斯卡岱的容颜地位,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密斯卡岱这个人。
贝尔摩德了解,所以贝尔摩德根本就不会喜欢上自己或是其他密斯卡岱们。
他们都是混乱而无序的。
伪装是他们面对世界的唯一出路。
可能会有些人认为可以救赎他们,但很可惜。
对于这些被关押已久的豺狼而言,任何一点光明都会是他们向上爬的垫脚石。
他们套着仿人的外壳,一点一点地摄取他人的情感,直到他们的宿主什么都不剩,然后离去。
贝尔摩德经历过许多次密斯卡岱的叛乱。
她并不觉得这个个体会拥有人的感情。
就像是现在端坐在BOSS办公室的那个人,贝尔摩德也同样不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人。
人所拥有的感情,思维,理解……在他们眼中不过可利用交换的物件。
就像是密斯卡岱方才对自己所说的一样。
他认为别人的爱都是有所图的,而自己却不能够等价交换。
你认为他在为那些人惋惜?
不,他是在沾沾自喜。
贝尔摩德并不赞成琴酒和密斯卡岱在一起的选择。
她觉得那是在羊入虎口。
但她也没义务去提醒。
大家都是混的,谁也好不过谁。
既然心肠都是一般黑,那该说的说完,也就没义务再拦着人自投火海了。
虽然她算是看着琴酒长大的,但也没那个义务去管别人的家务事。
更何况最近密斯卡岱可是组织里的红人,她不必拦着自己向上爬的路,徒给自己找不快。
所以女人只是扭过头,保持微笑,“你在看什么?”
“啊……”
年轻人的表情有些淡,绿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感情。
“他回来了。”
“什么?”
不待贝尔摩德仔细看去,一辆黑色的轿车便驶入眼帘。
车窗没关,她只能看清里面那一抹银色的微光。
“你说……我要是吃掉他,是不是也在他爱我范畴里呢?”
“……你……”
“他说他的一切都属于我,因为他爱我。相对的,他吃掉我,那是不是也证明我可以回馈给他相应的爱?”
“别说了。”
“我真的很好奇。”
“够了!”
贝尔摩德自座位猛地站起!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保持微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随后便扔下密斯卡岱,匆匆离开休息室。
在推门而出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站在门后的“西川贺”。
“BOSS”
女人的神色不太好看,她并不清楚对方站在这看了多久,又从中得到了什么信息。
但愿不会找自己的茬。
出乎意料,干瘦的男人并没对贝尔摩德发表出什么意见。
他只是垂着头,无视了贝尔摩德,侧身敲了敲门。
“密斯卡岱。”
男人的嗓音很低很哑,是那种很久都没开口说过话的扭曲走调。
“该回来了。”
年轻人没动静。
男人倒也不急,只是静静站着等待。
贝尔摩德向他们告别,在向外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
只见那长得宛若双子的两人站在一起,低着头不知在探讨些什么。
亲密又无间。
突然间,贝尔摩德突然想到年轻人语意不明的话语。
他怎么会知道……回来的就是琴酒呢?
就好像密斯卡岱早早就看到了一样。
但怎么可能……
她终究还是没有去深究,不过是在在情报处多留了个心眼。
她开始关注密斯卡岱的去向。
虽然这很有可能会导致他们关系的崩盘,但贝尔摩德想看看。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讨厌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
更讨厌命运被被旁人掌握的感觉。
自老上司去世的那一刻起,她就暗自发誓,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可她想不到她会这么快就和密斯卡岱再次相见。
“晚上好。”
“……晚上好。”
女人扬起笑,作势去挽年轻人的手臂。
“没想到这次和我搭档的竟然是你。”
贝尔摩德提起裙边,绕着一身黑的年轻人转圈。
密斯卡岱最近不知去干了点什么,苍白的脸上印着很深的黑眼圈。
她拍了拍年轻人的肩,昂着下巴,朝不远处的房间指了指。
“去换一身,衣服我都带来了。”
她说:“就知道你们没什么审美,一个两个恐怕都只有一件衣服。”
年轻人没回话,只是乖乖地进房间换衣服去了。
贝尔摩德靠在窗前抽烟。
这次的行动是暗杀一个不受控制的政府官员,按道理来说其实应该只是琴酒和密斯卡岱搭档,但不知为何,BOSS还指派了自己。
弹了弹烟灰,女人呼出一口气。
凉爽的薄荷味刺激了她的大脑,倒是让贝尔摩德冷静了许多。
不仅仅是暗杀……今晚的宴会还有一位重磅嘉宾。
一位帮他们创造出今晚暗杀机会的人。
——怪盗基德。
望着窗外的晚霞,女人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是密斯卡岱换好了衣服。
年轻人穿一身与贝尔摩德同色系的休闲西装,谁也不知道这对俊男靓女昂贵的衣衫下,藏着数不清的暗杀道具。
不管怎样,自己做好应做的就够了。
其他的,都不关自己的事。
晚宴大厅的正中,流光溢彩的珠宝正被封锁在玻璃柜中,而他们的目标正举着酒杯与他人攀谈。
有招待生走来,向他们提供酒水,怯怯的眼神里却是遮掩不住的欲望。
笑声遮掩了一切。
仿佛昭示着今晚行动的成功。
在枪响之前,贝尔摩德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第49章 世界第一的魔术师作为开场白
第一声枪响,是大厅内传出的。
但今天的行动只有组织内的人知晓。
有人背叛了组织。
反应过来的时候贝尔摩德被人抱进了怀里。
巨大的惯性迫使她没站稳,连带着密斯卡岱一起栽倒。
温热的躯体溢出了血腥味。
世界都在颠倒,尖叫声扭曲了一切。
出乎意料,年轻人护着贝尔摩德的头,低低地“嗯”了声。
他们在地上滚了两圈,大厅的吊灯被打碎了,残渣溅了一地,贝尔摩德抬起手一摸,密斯卡岱的背后全是血。
“目标已离开射击范围。再重复一次,目标已离开射击范围。”
基安蒂的声音自耳机的那头传来,随后转变为一道低沉的男音。
“密斯卡岱?”
琴酒接过望远镜,皱着眉按住耳麦,“你还好吗?”
“子弹是厅内……不对!趴下!”
方才半撑起来年轻人瞳孔骤缩,对着耳麦吼,“有狙击手!”
“趴下!”
琴酒按住一旁的基安蒂,即刻扑倒!
一颗子弹穿过了老旧的墙面,在琴酒方才站的位置留下一个弹孔!
随后便是一阵刺眼的光扑面而来!
“艹!”
年轻人仗着灯被打掉了,借贝尔摩德的力站了起来。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背,疼得面目扭曲。
人群在四散,但由于黑暗的原因,倒没那么容易让里面的杀手找到他。
他的眼睛可以通过监控探查到目标的位置,这恐怕是唯一一个作为实验室产品的好处了吧?
来不及自我调侃,年轻人将碍事的西装脱下,掏出战术肩带上的伯/莱/塔。
“你去排查,”
密斯卡岱一字一顿,掐住贝尔摩德的手,那双眼睛里充溢着怒火。
他说:“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背叛了我。”
随后便向着敞开的大门跑去。
“……神经病。”
四散的人群中,贝尔摩德扶了把腰,自裙摆处取出枪,向自方才开始就一直往自己这个方向看的招待生走去。
“死没死?”
她叩击耳麦,“没死把今晚的参与人员名单给我说说——姓名,特征,性别。”
“滋滋——呸!你说什么——”
基安蒂自烟尘弥散的废区中爬起来,顺便拉了把琴酒,她一脚踩着碎石,一手按耳麦,蝴蝶样式的刺青在她的眼角飞起,而她的黑色的风衣还在强风下猎猎做响
基安蒂扯着嗓子,“你再说一遍——”
已经有组织的其他人员在向方才的射击方向赶,但就时间而言,恐怕并不能就地抓获。
琴酒正在调遣周围组织成员,但就表情而言,并不放松。
很显然,这次的突发状况让每个人都不是很高兴。
——特别是在自己心上人还身处险境的情况下,这些波折更使人心绪不宁。
“我说——”
饶是贝尔摩德脾气再好,此刻也被激起了火气。
她用高跟鞋跟踩住妄想拉扯掉她裙子的腌臜货色,咬牙切齿,“算了,你让琴酒听。”
“切,爱说不说。”
基安蒂扭头看琴酒,见对方一张俊脸冷得发黑,便也不再多嘴。
“贝尔摩德找你。”
“什么事?”
方才被密斯卡岱挂了电话的男人语气不太好,他有点不安,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不安。
按道理而言,他不应当怀疑对方的能力。
年轻人接受过他系统的培训,琴酒向来对密斯卡岱抱有信心。
月下一道白影掠过。
贝尔摩德抬起头,恰与那人打了个照面。
“~”
“呯——”
玻璃突然破碎!
贝尔摩德护住头,扯住那妄想逃跑的招待生向后一退!
手腕处传来巨大的撕扯感,那招待生不等爆炸平息,他另一只手便向下探去!
“劝你别乱动。”
女人抬腿衡劈,借力一转,裙摆纷飞,直接将招待生整个人踩在脚下!
贝尔摩德单手勒住招待生的手,将对方想要掏出的枪踢到一旁!
几个观望这边的人脸色一变,自人群里向贝尔摩德冲出!
“嗤,杂碎!”
贝尔摩德用力一踩脚下那人的头颅,在听见清脆的“咔嚓”声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掏出枪来。
仿佛是被震慑住了,那些长相迥异,却都是黑发绿色眼睛的人们持着武器,在贝尔摩德身旁环成一个圈。
其他宴会参与者缩到角落,盯着中心的金发女人不敢出声。
自然,他们更不会关注到今晚的主角,早已登场带走他所预定的珠宝。
耳机那侧,琴酒的声音传来,“协助人员山本——”
“山本——”
冲上来的人们脸色一变,齐齐向贝尔摩德脚边已没了生息的男人看去。
“哦,是他。”
贝尔摩德点了点头,“看来还不算冤枉你们。”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骨,撕开不便于行动的裙摆,自腿环上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枪支。
“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女人扬起笑,一如她在荧幕前所表现出的一样。
她脖颈上沾血的珠宝与她此刻的眼眸一样美丽,耀眼到不敢让人直视。
不待贝尔摩德再做出动作,一个黑发绿眼的女人便抢先冲来上来!
“轰!”
巨大的烟雾笼罩了密斯卡岱整个人,他抬手捂住口鼻,借助自己异于常人的视线搜寻暗杀目标的踪迹。
不对劲。
今晚不对劲。
密斯卡岱接到这份工作的开始就有着一股强烈的不安。
或许是BOSS下达任务时那抹诡异的笑,或许是与贝尔摩德的谈话触及到了自己肮脏的内心,总之,不对劲。
年轻人呛咳一声。
仿佛是被这声给惊动,方才安静下来的漆黑走廊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
密斯卡岱给收回枪,掏出长柄军刀。
“叮!”
刀锋相撞,擦出耀眼的光!
借着那微弱的光芒,密斯卡岱这才看清今晚的暗杀目标竟长了一张与自己一无二致的脸!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便明白了为何BOSS会特意派遣自己与琴酒来执行这次任务。
他是想借此来表明对自己的不同,展示他的宽容大度,给自己一个和琴酒坦白的机会,然后感恩戴德的,乖乖听从他的安排,和他交换身份!
“王八蛋!”
密斯卡岱咬牙切齿地骂,与此同时,对面那人欺身而上,挥刀向年轻人砍去!
“叮!”
又是刀身相擦地刺耳鸣声!
相视一眼,在转身躲避时两人同时向腰后探去。
拔枪,射击!
根本不需要瞄准,彼此的行动就像是早已熟烂于心,两发子弹堪堪擦着他们的面颊而过!
不知是什么东西被打碎,“噼里啪啦”地滚了好一阵。
“啧!”
密斯卡岱反手向右脸摸去,粘粘糊糊的一手血。
后背的伤口还在做痛,要不是面前还有如此大敌,他此时此刻是真想骂街。
艹他祖宗大爷的!谁家好人收买人心是派他与另一个自己对线?!
神经病!
不待年轻人反应,对面那人衡腿向前一劈!
密斯卡岱握着枪,在地上打了个滚。
背后越来越疼,而面前这人的体术也好得出乎意料。
被他关掉的耳机还挂在耳朵上,反手抵住刺上来的刀尖的年轻人苦笑,难不成还真要向琴酒求助?
枪支换弹的声音清脆,密斯卡岱抓住机会,伸脚一绊!
那人似乎是没想到已经被击败在地的人还又余力,踉跄了一下险险没站稳。
就在此刻,仰卧在地的密斯卡岱开枪,也没管对方要害,飞快地清空了弹夹。
黑暗里,他仿佛听见了对方骂了一声。
趁对方躲避的时间,密斯卡岱一个打挺,借力飞踹,拽住对方飞出的领带双腿死死拧住对方的脖颈!
“咔嚓!”
清脆的骨骼响声让年轻人松了口气,还没等他自尸体上下来,后脑勺便传来一阵凉意。
“举起双手,将身上的东西全扔到地上。”
对方的声音带着笑,却是与密斯卡岱一模一样的声线。
“艹。”
密斯卡岱张嘴,却没骂出声。
他将手上的枪扔到地上,又被身后的人摸出身上的军刀与弹夹。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黑暗里传得无限大。
有手在他腰身上乱摸,在摘下他耳麦的时候,密斯卡岱一挑眉,“这就过分了哈。”
他说:“我可是有家室的。”
“哦,很巧啊。”
那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线也含着笑,一副混不吝的架势,“我也有。”
“……”
神经病!
也不知道算不算在骂自己,反正密斯卡岱在内心疯狂谴责。
“转过身来。”
似乎是确认了密斯卡岱身上没了其他危险物品,那人用枪抵了抵年轻人的脑袋。
密斯卡岱嘴角抽搐了一下,遵从对方的指示举着双手扭过身时突然一抬腿!
仿佛是早有预料,那人抬手挡住了这一击!
见方才那招没管用,年轻人伸手掏向自己西裤口袋——
一阵烟雾迷漫开来!
“有趣。”
正欲逃跑,密斯卡岱听见那人这样评价。
一阵火气涌上心头,借着月色他拾起枪打算给对方最后一击。
“哎,年轻人别戾气这么重嘛。”
那人的声线猛得拐了个弯,烟雾中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直扑密斯卡岱门面!
“噗!”
一朵红玫瑰就这样被变了出来,激得密斯卡岱上了膛的枪生生偏了路线,直直打碎了一旁历尽磨难的窗户!
那人还是含着笑,不紧不慢而风度翩翩,似乎是没把这次袭击放在心上,见年轻人没动静又故作姿态地沉思片刻。
“是不喜欢红玫瑰吗?也对,这确实太过艳俗了些。”
随着烟雾散开,在密斯卡岱的枪口下,一张儒雅俊美的面孔就这样显露出来。
单片眼镜在黑暗里反着光,他一身纯白礼服在夜色里突兀又神秘。
无视了对面年轻人警惕的眼神,黑羽盗一将右手伸到密斯卡岱眼前。
“吹一口气。”
男人笑眯眯的。
“我给你变一个魔术。”
第50章 魔术表演正式开始
“密斯卡岱在哪?”
耳麦那头,琴酒已经从高楼上下来。
他距离宴会厅有些远,由于狙击需要,他不得不动用交通工具。
但方才的枪击并不是没带来影响,此时此刻附近都在戒严,警车开来了一辆又一辆,停在路边挨个排查。
“绕路。”
望着长长的车队,琴酒皱起眉,他从方才开始就一只在拨打密斯卡岱的电话,但很遗憾,对方并没有接通。
正如对方的耳麦一样,此时琴酒只能对着这两样东西生闷气。
“不行大哥,那边也戒严了。”
伏特加擦了把冷汗,尽量无视来自后座的幽幽冷气。
从方才见到大哥开始这种低气压就萦绕不去,出于警惕,伏特加很机灵得没多嘴去问。
稍微动动脑子都能猜到,一定是密斯卡岱那出了问题。
这段时间被夹在琴酒与密斯卡岱间两头跑的伏特加:……
求求了,这些大人物吵架别带上他们这些小喽啰。
后面的车发出鸣笛,伏特加打了个机灵,有些难耐地自后视镜瞥琴酒。
不出意外,那张俊脸上冷得吓人。
似乎是不想再等下去,琴酒直接推门而出。
“哎,大哥!违交规……了。”
剩下的话被琴酒冷冷一瞥给咽回了肚子里,伏特加抖了抖。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向发现自己违规了的交警开去。
自从密斯卡岱上位后这些罚金就是自己来交了……
伏特加抖内心在滴血,他还是很想回到密斯卡岱没上位前随意违规的日子。
多么潇洒!多么快乐!
但从前段时间开始,自己的快乐就被断绝了。
究其原因是因为之前在交管处专门帮忙消除违规记录的同事被密斯卡岱给撸了下来,导致组织一干**行车规范得不能再规范。
伏特加叹气,伏特加摇头,伏特加敢怒不敢言,伏特加凑到密斯卡岱身边,成功担任小情侣的私人司机。
这边琴酒在往密斯卡岱那赶,而密斯卡岱现在一整个人都麻了。
是的,他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人是谁了!
“怪盗基德?”
年轻人挑眉,脸色沉得跟琴酒似得。
要是贝尔摩德在这,一定会拍着手称赞他们两人有夫妻相。
“=V=”
黑羽盗一还是风度翩翩,只不过手上那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被他变成了一柄军刀。
是方才在战斗中密斯卡岱被甩飞了的军刀。
金属的寒光自带锐利的幻感,让人丝毫不怀疑这柄刀的锐利。
密斯卡岱垂着眼,盯着刀没说话。
尽管从表面来看,他还是含着笑,堪称彬彬有礼,但任何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在生气。
这些天密而不发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也不知是逃出生天的庆幸还是被戏耍了的愤怒,年轻人的嘴角抽了抽。
像是突然瞎了眼,黑羽盗一很有礼貌地帮年轻人将军刀插了回去,并贴心地帮对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
带着点对晚辈的体贴,他说:“不用谢。”
密斯卡岱:“……”
还没等年轻人回答些什么,男人又有了动作,他伸手右手,向密斯卡岱行了个礼,“嘘——有人来了,而我恰巧知道一个躲藏的好地方。”
“我凭什么信你?”
密斯卡岱的声音像是自唇齿间磨擦而出,带着无尽怒火。
“就凭我也是今晚这场阴谋的受害者。”
黑羽盗一沉下脸,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望向走廊的末端。
有丁零当啷的金属碰撞声远远传来。
不知为何,那清脆响声让人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密斯卡岱随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终究是没说什么,将手交过去。
“失礼了。”
黑羽盗一一把拽住年轻人的手臂,借助方才的布置带着人跳出了破碎的窗户!
微凉的晚风扑在身上,呼啸间将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失重使心脏开始疯狂跳动,血液也开始加热。
锁勾带着人快速下降,一时竟有了坠楼的快感。
密斯卡岱突然笑了起来,肆意又妄为,丝毫不考虑自己性命完全捆在了一个陌生人身上。
他只是很开心,并想发泄出来。
想尖叫,想大笑,想怒斥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凭什么偏偏给自己安插了这样一个烂身份。
如附骨刺,如影随形。
所有人都在说他不是人,没有人的感情,迟早将他所珍视的人吃干抹尽,利用致死。
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所以他选择远离了琴酒。
他怕琴酒被自己害死。
隔着一面飞速上升的玻璃的墙面,密斯卡岱清晰地看见了正在大厅里肆意扫射的贝尔摩德。
女人将精心做的头发扎起,一脚踩着碎到不能再碎到头颅,一手拎着人的衣领扇巴掌,身侧躺着死相各异的尸/体,原本参加晚宴的名流们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似乎是没想到会在如此情景下再见面,贝尔摩德的脸色扭曲了一下。
她的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不消她说密斯卡岱也知道这是她大发火气大原因。
实验室出品的眼睛很快将这一幕深深记录下来,回忆起这段时间对贝尔摩德的不敬,密斯卡岱缩了下脖子。
他不知道,贝尔摩德面色扭曲的原因并不是他,而是带着自己下坠的那人。
黑羽盗一趁机向贝尔摩德眨眨眼,也没管对方看没看见,反正在他这他算是和自己的弟子交过底了。
被两个男人气到了的贝尔摩德又狠狠踩了一脚身下的尸/体,在察觉到手里还活着的那人有想跑的动静便狠狠一巴掌甩了上去!
长长的美甲在那人的脸上留下血痕。
“动什么动!”
她吼。
一个两个都是王八蛋!
迟早弄死他们!
难得失去风度的女明星冷漠地想:先从谁开始扇呢?
那个不听话跑出去的小王八蛋开始吧。
毕竟她可以联合琴酒一起。
呵。
“呵呵。”
听见拎着自己的男人开始意味不明地笑,已经落地了的密斯卡岱瞥了那人一眼,自对方手里挣脱。
“黑羽盗一先生。”
还是个16岁,嫩得能掐出水的新晋男高密斯卡岱没好气地问:“请问您还想这么站着多久?”
意外很好说话的黑羽盗一倒没在意对方那点阴阳怪气,颇为慈爱地避着伤口拍了拍密斯卡岱尚且单薄的肩。
他说:“不急。”
密斯卡岱疑心对方把他当成了别人的代餐。
但介于现在自己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他倒也不在意此时与对方演一演。
黑羽盗一用枪抬了下他那纯白的礼帽,向密斯卡岱伸出手。
“倒数十个数。”
尚且涉世未深,还不是个大狗逼的密斯卡岱:“……凭什么你叫我数我就数?”
我连琴酒的话都没这么听!
总之就是不服。
尚且带着婴儿肥的脸又白又圆润,带着被琴酒养出的粉嫩。
想让人揉捏得很。
“行吧。”
黑羽盗一没和少年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他将手合成拳状,空出的那一只举到嘴边。
“嘘——”
“轰!”
爆炸声骤然响起!
被惊到了的密斯卡岱猛得抬头,没见什么残缺尸/块,倒是漆黑夜空里炸出一簇艳蓝的烟火。
原本嘈杂的声音淡下去,只余烟火绽放时的心笙摇曳。
密斯卡岱呼吸骤停,一时眼中只能印得下那烟火。
那花火在四面玻璃的墙壁上交相辉映着,自下而上看去仿若一场偌大的烟花秀。
洋洋洒洒的,有无数白纸落下,抬手一拾便是早己书写好了的,怪盗基德的预告片。
警笛声响起,是早早来到,却不敢惊动里面人的警察们。
有白色的滑翔翼自顶楼向下飞行,引得一干警车向那个方向赶去。
“隐藏节目。”
黑羽盗一拍了拍手,将少年的注意力重新引过来。
仿佛是在逗孩子,他笑眯眯的,指了指方才被他扒拉出的**。
“劳烦了。”
男人笑,帮密斯卡岱带上面具。
少年没抗拒,乖乖低头让对方戴上。
似乎是注意到少年身上的伤,黑羽盗一下手时很轻,几乎不曾触碰到对方的伤口。
“看来莎朗也要出来了。”
男人眯了眯眼,斗篷一甩便摇身变为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警察。
他将外套脱下,罩在密斯卡岱身上。
远远的,少年看见一名女记者突破了警察的封锁线,自外打开了原本封闭了的大楼。
于是警方拉起的整道防线就此溃败,哭声尖叫声,以及迫不及待的采访声此起彼伏。
人潮涌出,一时间难以分辨身份。
少年混入了人群。
而带着他那人却如泥牛入海,就此不见了踪影。
“想什么呢?”
没好气却熟悉的声音。
少年的手腕被紧紧攥住,低头看去分明是变了装的贝尔摩德。
“跟我走!琴酒来了。”
她带着密斯卡岱绕过一干警察的视线,却不慎又与其中两张笑意盈盈的面孔撞了对。
“……”
凭借直觉,贝尔摩德很轻易地就辨别出那两人是自己教给自己易容术的老师黑羽盗一以及他的妻子黑羽千影。
无声地磨了磨牙,女人扭过头。
今天的事就是个圈套。
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谁又是幕后黑手呢?
黑羽盗一?组织内的叛徒?还是她方才审到的“动物园”。
抬手接住一片自上空落下的预告片,贝尔摩德面色难看。
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