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吻?
根本没有的事啊。
这问题像个钩子,扯着虞北棠迈步,“林庭樾等一下。”
时光再次交叠,与过去重合。
仿佛回到五年前,她在赵生家破旧的楼道里决心接近林庭樾的那一刻,迈步跑出去向那身影喊:“林庭樾等一下。”
不同的是,这一次被喊的人,在暗夜里勾起唇角,像志在必得的猎人。
第46章
林庭樾转过身时眸色幽冷,“有事?”
虞北棠跑过来的,气息不均还有些喘,“我我”
和前男友聊接。吻的事,有些尴尬,她一时说不出口,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讲出来。
“你什么?”林庭樾看眼腕表,“我的车马上过来。”
瞧见远处照来的汽车灯光,虞北棠才问出口:“你说那个初吻的人是我吗?”
“我还跟别人谈过?” 林庭樾反问。
“可我什么时候强。吻过你?”
林庭樾:“自己想。”
她要是能想起来,还会追过来问?
虞北棠:“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不可能强。吻你。”
汽车停过来,司机拉开车门,林庭樾坐进去,按下车窗,“我还没记忆退化,回去慢慢想吧。”
车汽很快消失在凌晨空荡荡的马路上。
虞北棠站路边:“”
问了等于没问。
那问题还在她脑子里徘徊。
回忆卷土重来。
狭窄的巷子,简陋的出租屋,和林庭樾有关的一切都在重复上演,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只留下更多的困惑。
她很想知道,但控制着,没再去找林庭樾。
几天后离开北川进组工作。
戏是她没获奖前接的都市轻喜剧,在里面演女主的嘴毒闺蜜。
这个人物有意思,怼天怼地嘴特别损,但又十分护短,谁说她闺蜜一个不好立刻拿刀冲上去那种。
摄像机围着,虞北棠站在路边与一个大妈噼里啪啦一顿吵,嘴皮溜得不行。
导演一喊咔,她马上找小助理要水,话说太多已经口干舌燥,喉咙沙哑。
小助理举着遮阳伞站她旁边,“郑毅说今晚过来。”
“他来干嘛?”虞北棠问。
“好像有新本子,说是个悬疑剧。”
有新剧本虞北棠兴奋,“那收工以后我们去找他。”
晚上郑毅发来餐厅位置,虞北棠和小助理过去,进门包间里还坐着程商,她笑着打招呼,“程总怎么来了?”
“来这边出差,”程商说,“刚巧和郑毅一班飞机,顺便跟着过来了,也说一下广告拍摄时间。”
郑毅和程商那顿酒还真喝成了朋友。
“ALE的广告定在25号拍,到时你和剧组请天假,”郑毅说,“方案暂定了你COS薄玉那套。”
“在北川拍?”虞北棠问。
“嗯,”郑毅递来一本剧本,“最近找过来的新本子,悬疑题材,我看不错,你回去瞧瞧。”
虞北棠把剧本递给小助理,“好,晚上回去看。”
谈完工作几人开始吃饭。
进组后,虞北棠没再见过林庭樾,与ALE的合作都是郑毅和程商在沟通。
不见面,勾不起回忆,想的也少。
这碰见程商,她又想去了解,随口说:“你和林总是大学室友?”
“嗯,”程商点头,“要不是分在一个宿舍,我和他可能四年都说不上几句话。”
“为什么?”
“林庭樾有点孤僻,不太爱理人,不深入了解的话,会觉得他很装,”程商忆起大学往事,“大一军训刚结束,就有人找林庭樾表白,人姑娘掏心窝子说了长长一篇,他回了声我不谈恋爱就走了,给人感觉很拽。
我当时也那样觉得,后来发现,他不是拽,是单纯拒绝一切无效社交,时间都留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
“他那时候可以讲话吗?”
程商被虞北棠的问题问懵了,“什么意思?一直都可以讲话啊?”
她笑笑没解释,“他有说过复读的事吗?”
程商又一脸问号,“林庭樾复读过?”
虞北棠:“你们学校那么难考,我乱猜的。”
“没有的事,以林庭樾的脑子不用复读,”程商笑容舒展,“对林总的事这么感兴趣,有想法?”
“对帅哥的事有兴趣很正常吧。”虞北棠笑着搪塞。
程商想想以前从他这套林庭樾信息的小姑娘也不少,他决定好人做到底,“还想知道什么?我了解的都告诉你。”
“他家里的情况,你了解吗?”虞北棠真问了。
“就有个姐姐经常来学校找他,其他人没见过,也没听他提过,” 程商想起一件事,“大三那年,有个老家来的老太太,看着和林庭樾挺亲的,林庭樾还拿钱给老太太看病,不知道是不是他奶奶?”
林奶奶已经去世,不可能是林庭樾奶奶,小姨年纪没到用老太太的称呼,至于究竟是谁,虞北棠也想不出,“他高中时候经常和一个脸上有块胎记的男生一起。”
程商:“你上次好像也问过有没有脸上带胎记的同事。”
“因为高中那会儿经常能在学校里看见他们在一起,就有点好奇。”虞北棠说。
“大一入校到今年毕业,我只见过林庭樾姐姐来找他,其他人都没有,”程商吃饱放下筷子,“我跟你讲,大学四年林庭樾一直在忙,白天上课,晚上图书馆,夜里在宿舍熬夜写程序,什么恋爱、旅游、吃吃喝喝都与他无关,活得像台机器,枯燥又无聊,挖不出什么对现在有用的料。”
郑毅:“这种把所有时间精力都投在一件事上的人都很厉害。”
程商:“但他创业成功,我一点不羡慕,活得像机器有什么劲头?人要及时行乐。”
两人又从创业聊到人生。
虞北棠没再插。话,联想前些天了解到的,零零碎碎拼凑出,林庭樾这几年的生活。
可以讲话,是在她走后,林庭樾复读的那一年时间里。
大学四年生活状态和高中没差别,但和范康、小姨都没有联系了,唯一还联系的人只有姜梨。
至于那个从风絮县来的人老人是谁,她现在也无从猜测。
为什么不与小姨联系了?
难道林庭樾知道小姨当时对她说的话?
可如果知道,林庭樾不可能四年不联系她?
还有范康,两个人一起从沼泽里爬出来的,关系那么好,不可能说断就断了。
自从见到林庭樾以后,有太多的疑惑勾着她,包括没想起来的强。吻。
饭后回酒店休息,躺床上她还在想。
心痒难耐。
虞北棠输入林庭樾过去的手机号,这么多年可能早换号了,没报什么希望,却意外搜出来,还是以前的头像和网名。
不知道还用不用了。
她试着发过去好友申请,没多久,竟通过了。
海棠不开花:【林庭樾???】
CX330:【有事?】
虞北棠也没改过网名,怕他不记得了,还是提醒了下,【我是虞北棠】
CX330:【嗯】
聊天内容冷淡又尴尬。
虞北棠却握着手机在被子里滚了一圈,【你还在用这个号?】
林庭樾没回。
她又发:【我没想起来】
CX330:【什么?】
海棠不开花:【强。吻】
CX330:【深更半夜问前男友接。吻的事合适吗?】
虞北棠当然知道不合适,可这问题不解开,寝食难安,时不时想起来。
但林庭樾这么说了,她还是决定不问了。
锁上手机没一会儿,林庭樾发来一个位置,【想知道来这】
位置是本市的一个酒吧。
他不是在北川吗?怎么也来C市了?
她把问题发过去,林庭樾没回,除了那一条地址什么都没回。
是不是遇见骗子?
她拨过去语音电话,那边很快接起,只有一声“喂”是林庭樾嗓音。
确认了真是林庭樾,虞北棠一下又不知要说什么,沉默着。
那边林庭樾
也没说。
听筒贴着耳边,各自静默着。
良久,虞北棠先挂断,点回聊天界面,盯着酒吧地址失神。
有点奇怪。
以林庭樾的个性是不会在众人面前说私事的,现在不仅说了,还一直不告诉她。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复合?
虞北棠马上否定,分手时她那么绝情,林庭樾不可能对她还有想法。
报复?
野狗强大以后回来撕咬原主人,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酒吧位置离酒店不远。
她换上衣服,决定去见一见,看林庭樾要怎么个报复法?
酒吧灯光昏暗迷离,林庭樾戴着帽子坐在角落里,疏漏冷痞,一眼可见。
虞北棠坐过去,撩了下头发,“一句话的事非要我来这里干嘛?”
帽檐扬起,冷淡的眸对上她鲜红的唇,一杯淡红色的酒推过去,“尝尝。”
想把她灌醉拍些黑料发到网上?
还是想她重新喜欢上他,再一脚踹开?
“好啊。”虞北棠风轻云淡地端起酒杯喝了。
林庭樾在推过来那杯酒后,转头望向舞台,没讲话。
对手挥来一拳,她以为接住,可对方往下再没动作。
过招的酣畅感戛然而止,像故事讲一半停了,勾的人更想去探究。
“你知道我一定会为了代言的事去找你,也知道我今晚一定会来,对不对?”虞北棠望向舞台,话是对林庭樾说的。
歌手唱着民谣,舒缓轻慢,酒吧很安静。
林庭樾手里握着一杯酒,没偏头,也看着舞台说:“想多了。”
不知林庭樾点的什么酒,辛辣劲大,没一会儿虞北棠就脑子发晕,微醺以后,无力在思考林庭樾要做什么,“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林庭樾这时偏头看眼,见她脸上有了红晕,放下酒杯,拉起她手腕往外走,一路扯进酒吧消防通道。
楼梯里感应灯昏暗,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
虞北棠挣脱着林庭樾的束缚,“你干什么?”
林庭樾后退向下一阶台阶,目光与虞北棠平视,身体缓慢向前。
“林庭樾我喜欢你。”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不说话就是同意。”
“做我男朋友要保护我,疼爱我,一辈子不可以变心。”
他边说边向前逼近。
压迫感太强,虞北棠本能地向后,无处可退时脊背贴上墙壁,冰凉坚硬贴着肌肤,可胸腔里软得一塌糊涂,怦怦乱跳着,热得起火,话也忘记说就直直地看着。
林庭樾手撑在虞北棠身旁的墙壁上,暂停向前逼近,望着她眼睛,“这些也不记得了?”
这是那一次在KTV她替林庭樾挡下杯酒,醉了后想着要追他说的话。
距离太近,虞北棠呼吸都变轻了,脑子懵懵的,“记得。”
“后面就不记得了?”林庭樾咬着牙关,吐字很重。
后来她回家睡觉,醒来都快中午,中间发生过什么,虞北棠确实不记得。
她摇头。
林庭樾很轻地扯了下唇,停下来身子缓慢向前。
一墙之隔的酒吧还唱着民谣,歌声传来,虞北棠却听不清唱的是什么。
记忆里少年一点点逼近过来,那双清冷的眼盯着她双眸,仿佛穿过时空回到十八岁,她站在楼梯里向他逼近,因他无法说话而纠缠,讲着当时还不是真话的告白。
距离剩不到一拳,她屏住呼吸,手指紧握,完全忘了要推开,心跳乱得没有章法。
眼前那双冷眸的目光移动向下,扫过她鼻梁、鼻尖,停到双唇。
林庭樾唇瓣阖动,嗓音低磁,“现在记得了吗?”
第47章
温凝:“所以你们还没真正在一起前,你醉酒亲了林庭樾?”
虞北棠抱着玩偶兔,脸深埋进里面,声若蚊蝇地嗯了声,又尖叫着抬起头,“我怎么能未经允许就亲他?一定是疯了。”
“或许那时就喜欢了。”温凝说。
高中最后一学期,虞北棠根本没心思想喜欢不喜欢这种问题,“也可能看他帅。”
“被外貌吸引也算一种喜欢,”温凝拉扯虞北棠胳膊,“那林庭樾情景重现时亲你没?”
“差一点但没有,”虞北棠抱着兔子只露双眼睛在外面,“他看我确实不记得就停下来讲了当时的情况。”
说完她叹了声。
“叹什么?”温凝笑,“没亲成失落啊?”
虞北棠一下从兔子里抬起头,红着脸,“才没有。”
“逗你玩的,”温凝说,“不过那样的氛围没亲成失落也正常。”
虞北棠:“……”
当时高兴还是失落,虞北棠也不清楚,记得的只有剧烈的心跳,像回到她记忆里的初吻。
这段日子,她锁进箱子的记忆,全被盗取密码打开不受管控地跑出来。
而林庭樾就是那个盗贼。
虞北棠手里的兔子放一旁,“你觉不觉得很奇怪?”
温凝:“什么?”
“林庭樾那样内敛的个性会把初吻这样事讲出来,还用强。吻形容,而且以我的力气不可能强制按住他亲,最多在唇上碰一下这种。
强。吻这词比吻带去的冲击力大很多。
我那几天疯狂回忆过去想知道真假,找他问又不说,非带我去场景重现。
像在唤醒我的回忆,让我时不时想起过去,想起他。”
“这样说是不太符合林庭樾的个性,”温凝沉思片刻,“会不会是他想和你复合?”
虞北棠眉眼耷拉,摇头,“你不知道我们分手时,我对他有多过分。
他恨我,不可能还想在一起。”
“那林庭樾要干嘛?”
“报复。”
“要你喜欢上他,然后再甩掉?”
“嗯,这是我能想到的合理答案。”
温凝迟疑,“林庭樾不会那样吧?”
“他会,”虞北棠笃定说,“林庭樾这样的人像条野狗。
你给它块食物,它每天去路口等你,甚至愿意为你去死。
但你若踢它一脚,它每天对你呲牙发狠,而我在它痛的位置插了一刀。
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
“如果报复能让他放下,你就陪他玩啊,”温凝说,“等他放下了,你的愧疚也没了,互不亏欠才能各种安好。”
重新厮混在一起,要怎么面对小姨?和他们失去五年光阴?
少年那一别,虞北棠就没想过和林庭樾再有纠葛。
温凝:“如果林庭樾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觉得你是躲不掉的。
这次断了联系,下一次,他一定还会想办法接近你,直到目的达成。”
“像我当年对他一样吗?”虞北棠冷笑。
温凝:“他用你当年对他的办法,来对现在的你,这也是一种报复。”
“怎么办?”虞北棠拿起那只小兔子爆打一顿,“不行,我要守住阵地,绝不被他诱惑。”
“他报复,你演戏。
没什么啊,只要你别动心。“温凝说。
“我再观察一段时间,希望是我小人之心了。”
温凝回了房间,虞北棠对着敞开的窗户长长吐了口气,随之将这些抛之脑后看起剧本。
郑毅上次递来的悬疑剧本十分精彩,她已经看了两遍,还是很喜欢。
导演想找她演的角色叫周微,是个外表清纯无辜的小白花,实际是心狠手辣的凶手,将自己的伯父杀。死抛尸之后,又与伯母、表哥一起生活多年无人发现,逃之法外多年后才被抓捕。
角色内外反差大,虞北棠很喜欢,第一次看完就对郑毅表达了想法,可多天过去一点消息没有,她拨过去电话直奔主题,“我都杀青了,《冬日》那边什么情况?”
郑毅长叹一声,“没戏,别惦记了。”
“为什么?导演有更合适的人选?”
“这部剧是傅思衡投资的,你想演恐怕要接受他的条
件。”
半年前虞北棠在横店拍古装剧,傅思衡来探班剧里的男主,不知怎么看上她了,穷追不舍,礼貌拒绝无用,她没办法讲了几句难听的狠话,那之后傅思衡没动静了,现在看来还没死心呢,想拿这部戏做筹码,怪不得这样大制作的本子到她一个新人手里。
傅思衡经常活跃网络上,是个高调的富二代,身边不缺女人,虞北棠不想和他掺和到一起去。
可《冬日》她又很喜欢,不想就这么算了。
“我想想办法吧,你先把导演的来联系方式发来。”电话挂断,虞北棠陷入沉思。
如果导演满意,愿意去和资方争取,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她要试一试。
加上导演的联系方式,她做了自我介绍,邀请面谈。
导演:【明晚我们在北宫有个聚会,《冬日》的制片人、编剧都在,你一起来】
北宫是家会所的名字,隐藏在郊区一座山下,在北川几乎无人不知,能成为会员的人非富即贵。
虞北棠想给导演眼前一亮,这就是周微本人的惊艳感。
她找来专业化妆师来化妆,经过几个小时的挑选服装,最后定了条甜辣风的白色抹胸收腰裙,白色代表周微这个人物的清纯甜美,抹胸、收腰等元素表现大胆性。感,有内外不一的反差感。
晚上她拿出最好的状态去了北宫,参宴的人多是导演和制片等同行。
虞北棠和《冬日》的导演简单说几句,就去和其他同行聊天,没一直纠缠着导演。
皆是导演、制片、资方的聚会随处是机会,不用刻意推销,正常社交留下印象,以后有合适的工作对方自然会联想到。
《冬日》导演忙完了,才坐到虞北棠身边详谈,围绕剧本和人物详聊。
虞北棠讲了自己对周微这人物的见解。
“我们觉得你身上的清纯干净和少女的甜美,都与早期周微很像,但外皮撕下后,需要有凶手睿智狠厉,这些你是否能演出来,”导演说,“我们是有疑虑的。”
“后期的表演,我觉得可以围绕两点惨和冷静,周微可怜的身世”剧本虞北棠看得滚瓜烂熟,如何演绎周微这人物,在她看的过程中自然出现在脑海里。
导演满意点头,“等会儿你加下副导演的联系放松,找时间来试一段戏。”
得到试演机会,算向前走一步,虞北棠笑道:“谢谢导演。”
这样的场合难免要饮酒,虞北棠轻微有些头晕,起身去了室外。
北宫是仿古建筑,室外步廊蜿蜒,一路走过去,直通湖边的一座亭。
她站在亭下,吹风赏月。
“怎么郑毅没告诉你《冬日》是我投的?”傅思衡不知从哪冒出来,站到她身边。 “只要我不点头,导演再喜欢你也没用。”
虞北棠向旁边移动一步,与傅思衡拉开距离,“上一次还没被骂够?”
“没有女人那么骂我,”傅思衡笑,“虞北棠你真行。”
“哦,所以你有受虐倾向?”虞北棠话中带刺。
“可能对你有吧,”傅思衡偏头看她,“挨骂也想怎么办?”
虞北棠转头要走,傅思衡拉住她手腕,“想演《冬日》不用费那么力气,只有你点头,角色随便选。”
附近无人,虞北棠深知男女体力悬差,不敢说太过分的话激怒傅思衡,正常沟通又无用,她灵机一动,“我有男朋友了。”
“这么几天就谈上了?”傅思衡查过虞北棠单身,笑呵呵道,“谁啊?喊来看看。”
现在喊个人来有点难。
虞北棠正要说人没来,身后一只精瘦的手臂搭落到她肩上,声音低沉微凉,不怒自威,“我!”
闻声,虞北棠和傅思衡一起回头,竟是林庭樾。
他穿着白色衬衫,衣袖打开,挽到小臂,一手搭她肩上,另一手插在兜里,姿态悠然。
傅思衡不认识林庭樾,不屑地瞥一眼,偏头看虞北棠,“哪儿找的演员?”
虞北棠体验过傅思衡的难缠,手臂一抬搂住林庭樾后腰,“林庭樾,我男朋友。”
“你真这么快谈了?”傅思衡不相信。
虞北棠仰头看着林庭樾嫣然一笑,不理傅思衡,“我们走吧。”
脚还不等迈步,倒是傅思衡尴尬的先走了。
亭子静下,林庭樾和虞北棠同时收回手,脚也向旁站一步,隔开距离,林庭樾说:“你怎么总招引些这样的人?”
“太漂亮了吧,”虞北棠偏头看他笑,“你不也是被我这张脸招引来的?”
“倒有自知之明。”
“还行。”
林庭樾不说了,摸出烟盒,敲出一支,把玩指间没点燃。
“刚刚谢了。”虞北棠说。
“我不来,”林庭樾望着湖中倒月,“你又打算利用谁?”
利用!
她在他心里就是这样一个满心算计的女骗子。
虞北棠笑着的脸颊下,腹脏里落下一层雪,血液都凉了。
“反正不会是你,我对玩腻了的人没兴趣。”虞北棠风轻云淡地笑着,吸进的肺腑的氧气像被橙花浸泡过,带着苦涩,熏染着腑脏一起疼痛。
两人站在同一亭下,同一方向,望着同一片湖水,却安静如陌路。
少年时短暂的恋爱变成泡影,留在他们中间的是一条游不过去的汹涌河流。
夜风吹来,虞北棠长发飘动,有一丝落到林庭樾肩上,成了他们唯一的牵连。
“再见。”虞北棠迈腿走了。
林庭樾颔首示意。
走到转角,虞北棠瞥见林庭指间亮起的猩红,思绪随之飘远。
他怎么会在这?
早不出现晚出现,偏在她遇见和当年刘义强类似的情况时出面?
他在做什么?
又来唤起她的对过去的回忆?
分手时她说得那样直白残忍,林庭樾还这个样子只能是不甘。
如果报复能让他放下,那入局就陪他游戏一场。
像温凝说的,林庭樾释然,她的愧疚也会减轻,才能彻底两清。
犹豫在一瞬有了决定。
虞北棠顿步回走,停到林庭樾身边,“怎么还不走?”
林庭樾抬了下手,示意抽烟。
虞北棠真想问他什么时候学的抽烟,但忍了下来。
她没这个资格。
“回来干嘛?”林庭樾指间的烟含入唇间。
虞北棠没答,一步步向前,停在林庭樾面前,鞋尖相对,指尖挑拨他胸前衬衫的纽扣,嗓音粘稠暧昧,拖长尾音,“林庭樾!”
林庭樾垂下眸光,没阻止。
虞北棠停在他胸口的指尖,顺着纽扣向上,经过喉结停在下巴,夺走林庭樾唇间的烟,含入她娇艳的唇,轻吸一口,仰头,白烟对着他缓缓吐出,烟雾似一层薄纱,隔在两人中间。
烟雾散尽前她抓住林庭樾领带,一圈圈缠绕手掌,在薄烟彻底消散时用力抽紧回扯,声音甜腻中夹杂着些许狠厉,“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庭樾被迫垂下头,眼睛盯着,双手抬起,落向白色抹胸裙的两侧腰间着力一握,头侧移向她耳边,轻轻的,“你说呢?”
第48章
热息萦绕耳廓,似缕缕春风,霎时属于林庭樾的一切都穿过漫长的时间隧道回来了。
虞北棠控制着变快的心跳,扯唇讥笑:“怎么?你还没被我耍够?”
林庭樾扭正头,望着她眼睛笑了。
他掌心的温热和唇边的弧度都盖不住眸光的薄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
虞北棠像走在路上忽然淋了场雨,全身阴冷潮湿,唇上依旧保持笑意,“我不会对玩腻了的东西再有兴趣,收起你那些心思。”手上缠着的领带一圈圈松开,同时掌心抵着他胸前向外一推,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上身距离拉开了,脚下还没,腿正要往后迈,腰
两侧的力度徒然加重,林庭樾从掌心捏着她腰变成手臂圈绕。
两具身体间严丝合缝,只有薄薄的衣服隔在中间。
虞北棠挣扎了下推不开,索性手臂抬起圈住他脖子,笑着声音甜腻,“林庭樾,你别玩不起。”
“我一字未说,你就急着要走,”林庭樾也笑,“谁不玩起?”
“行啊,你想怎么玩?”虞北棠没所谓地说。
林庭樾直直盯着她眼睛,像要扒开这层画皮,看清她的心究竟黑还是红,他一字一顿道:“跟、我。”
他没说我们复合。
没说喜欢你或做我女朋友。
只说跟。
这个字很巧妙,可以得到恋人的亲密,却不是恋人,更像一种交易。
“你终于不装了。”虞北棠冷笑。
“没想装,你不是都清楚吗?”
以前她聪明,他也不笨。
在风絮县林庭樾几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现在她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她。
不过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代言我会加大力度宣传,让更多用户知道喜欢你。
傅思衡投的那部戏,我也会抢过来,演什么随便你。“林庭樾提出条件。
少时那一段炙热明亮如光的初恋,经年之后变成明码标价的交易。
虞北棠准备陪他玩一玩的心理建设一瞬倒塌,不想时光深处那一汪清池掺杂进污泥,“你找别人吧。”
“别人如果可以,我用得着费心思找你?”林庭樾讲得直白。
耍他的人是自己,所以别人不行。
又被他这样禁锢着,拒绝也逃不掉。
虞北棠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你先诚实回答我两个问题。”
“说。”
虞北棠想问的太多,最后筛选出两个,“什么时候可以讲话的?”
“你走之后。”
“去治疗了?”
“这是第二个问题?”
林庭樾惜字如金,她只能挑最想知道的问,“范康呢?”
“在风絮。”
“为什么没来?”
“两个问题已经结束。”
虞北棠:“”
“你先松开我。”
林庭樾不动。
“被自己丢掉的狗包。养是件挺恶心的事,我需要回去想想。”
“多久?”
“一个月。”
林庭樾气笑:“你怎么不说一年?”
“这么恶心的事,我当然要多想啊。”
“一周,”林庭樾说,“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而且你别无选择。”
是否别无选择,眼下不能定论,但想从林庭樾手臂里出只能顺从。
虞北棠瞪他,“行。”
腰上的禁锢解开,她往下扯了扯裙子,不满地咕哝:“抱那么用力干嘛?裙子都皱了。”
林庭樾瞥眼她身上的裙子,紧致曼妙,裙摆很短,一双腿大部分露在外面,白得晃眼。
那张脸清纯甜美一如从前,但更成熟妩媚,像熟透的苹果。
他别开视线,滚了滚喉结,点上一支烟。
虞北棠直言:“你专程来找我的?”
林庭樾望向湖面呼出白烟,“来见一个合作伙伴。”
“哦,这么巧?这么有缘?”虞北棠讥讽不减。
林庭樾没再答。
再无话可说,虞北棠转身走了。
步廊清幽静谧,蜿蜒曲折,她步伐很慢,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酸胀难忍,因年少时的一个决定,竟闹到这般境地。
五年前她只有十八岁,少年人的稚气很重,远没有如今这样成熟,一心想着不要林庭樾做那样的选择,不要他受伤害,根本无心思考太多。
如果那时告诉他实情,一起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打着我想你好的旗号丢下他离开,现在也就不会这样难堪。
虞北棠第一次对那时决定产生质疑。
可人生就是这样,永远向前,谁也无法回头去修补那些漏洞。
转眼一周的期限,剩下两天。
虞北棠不愿与初恋变成那样难堪的关系,又想不出更好解决办法,索性抛在脑后跑去外地录制综艺,仿佛不想不理问题就不存在。
录制借宿回到北川,家里没人,她给温凝打视频,“凝凝,你干嘛去了?”
“陪我爸妈踩点,”温凝调转摄像头,广场人潮汹涌,“他们要看升旗,提前来找最佳观赏位置。”
“叔叔阿姨哪天来的?”虞北棠问。
“昨天,”温凝父母在视频里向虞北棠打招呼,温母说,“北棠啊,我们从老家带来些吃的在冰箱里,你热热吃。”
温凝父母都是教师,只寒暑假有时间来看北川,虞北棠好久没见过他们有些想念,“我现在去找你们。”
“她们要凌晨就来占位置,太早了,你在家睡吧。”温凝说。
“拍戏也经常早起,没关系的,我想叔叔阿姨了。”
“那快来吧,我爸妈也想你一直念叨。”
在风絮县温凝父母就帮过虞北棠,大学四年每次来看温凝都会给她也带东西,她记得这份恩情,工作后时常给他们买礼物,现在关系亲如家人。
虞北棠换上衣服急匆匆出门,赶到时温凝一家三口坐路边扇风聊天,不知说着什么,笑得很开心。
她把礼物递过去,“叔叔阿姨好。”
“热了吧,”温母递过去一罐冰酸奶,“快坐。”
虞北棠接过酸奶喝口,“晚上还好,白天热得厉害。”
两人都刚出道没多久,知名度不高,出门活动不用戴帽子口罩,倒是自在。
“你们刚刚笑什么?那么开心。”虞北棠问。
温凝:“他们在讲我小时候的事。”
温父说:“凝凝小时候怕虫子,我们想她胆大一些,带她去公园观察地面那些可爱的小虫子,讲虫子的可爱来缓解她的恐惧,她慢慢不怕了,却在这时树上掉下一只毛毛虫落她脖子上。
这一下,成一生阴影了。”
虞北棠笑,“好惨啊凝凝。”
温凝父母相爱,家庭氛围一向很好。
虞北棠仰头望向夜空的零星的几颗星星。
她想虞敏了。
妈妈已走五年半,她从最初那个不适应没有母亲保护的小女孩,长成二十三岁的姑娘,也适应了独自面对一切的生活。
每次快熬不过去就去海边,说出来后像得到妈妈的安慰,便觉得也没什么,回去又满血复活。
她现在很少哭了,踏踏实实活着当下。
只有这段日子被林庭樾搅乱。
还有一天半就到了林庭樾给的期限,她如果一直不回应,林庭樾会怎么样?
笑声将思绪拉回现实。
温凝父母选好最佳位置,他们去附近宾馆休息几小时后,又早早回来等待。
旅游旺季游客很多,经过排队安检,他们顺利来到预期位置,开启漫长等待。
5点。
国旗护卫队迈着庄严地步伐走来,规整统一,气势恢宏。
《义勇军进行曲》一响,周围所有群众自发敬礼随唱,国旗在万众一心的合唱中缓缓升起,庄严肃穆,震撼人心。
虞北棠望着飘扬的红旗,徒然想起那个被时光深埋的人。
曾经看升国旗是一个偏远少年遥不可及梦。
现在他的梦实现是吗?
少年人的诺言就像玻璃,干净却易碎。
她曾许诺陪他一起做的事都成了笑话,林庭樾恨她情有可原。
仪式结束,人群窜动。
虞北棠站着没动,温凝扯她一下,“走啦。”
“哦。”她回过神,跟随在温凝一家后面,随着人流往外走。
忽然间,密如网的人潮里,她看见一个背直腿长,头戴黑色棒球帽的人,那身影轮廓与记忆里的少年几乎一模一样。
下一秒。
她扒开人群,朝着那背影跑过去。
没有理由,是漫长想念和亏欠积压出的本能,她几乎忘了现在的林庭樾已不常戴棒球帽。
人一个挤着一个,虞北棠盯着那背影,跑得艰难,终于穿过最拥挤的路段。
距离很近时,她停下来,也慢慢
清醒。
他们都长大了。
林庭樾早不再是当年那个沉默凶冷的少年,现在他事业有成,人也更锋利了,像把杀。人不沾血的刀,对着她一次毙命。
记忆里的少年永远消失在时光的长河里,不可能重现。
而让少年消失的真凶就是她自己。
虞北棠终是没伸手去抓那身影。
分手时留下的细小伤口又在流血,一滴一滴的,死不了但很痛。
她站在路中间,与陌生的人群擦肩而过,呼吸艰难。
温凝一家人追过来。
“怎么跑这来了?”温凝的一出现,虞北棠就要绷不住了,努力忍下眼睛里的水汽,笑说,“人太多拥散了。”
“这人多的和我们小时候和赶大集一样,”温父说,“走啦走啦,吃早饭去。”
温凝父母在前面商讨早餐吃什么,温凝在后面小声问虞北棠,“你怎么啦?”
“刚刚有一个人戴着黑色棒球帽,很像以前的林庭樾,我不知怎么就追过去,差一点把人喊住,”虞北棠叹气,“还好及时清醒过来。”
温凝也叹,“这份愧疚不消,你永远忘不了。”
“上次我在北宫遇见林庭樾,他想要我”虞北棠自嘲一笑,“跟他。”
“那与你之前分析的没差,”温凝说,“你不要有太多心里负担,他都亮明要用这样方式来结束以前的不甘,你就陪他玩,到时你也可以解脱,这对你们两个都好。”
虞北棠还是迟疑着不愿迈出那一步,“真的吗?”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温凝笑,“林庭樾或许和你一样,也是无奈中的下下策。”
还有一天半,虞北棠决定拖到最后再定。
晚上她随郑毅与老板韩言清还有另外一个男演员同事吃饭,聊公司准备筹拍的自制剧。
郑毅:“这剧的男女主人设都很好,一定能火。”
韩言清:“自己创作的剧本,没有IP改编的影响力,你别盲目乐观。”
“书改剧,改不好容易引起读者愤怒,原创剧本没这问题,”郑毅侃侃而谈,“而且这是周老师五年磨出来的本子,质量没的说,我有信心”
剧本定了,演员还没定,拉他们来吃饭,大致表明用他们做主角,但没有正式公布,虞北棠没乱插。言,安静听他们聊天。
饭吃一半,她起身去卫生间,回来时站门边徘徊。
来时一路跟随郑毅,她没细看门牌号,记不清是哪一间。
犹豫片刻,她推开左手边的房门。
门一开,谈笑声戛然而止,一桌子陌生面孔中坐着两个熟人林庭樾和程商。
意识到走错了,虞北棠说:“抱歉走错了,”将要迈步离开,程商大喊,“这不北棠吗?”
“我们在隔壁。”虞北棠笑着解释。
众人小声说着虞北棠是谁。
这时背对着门的林庭樾扭过身,回头望她一眼,淡道:“不认识。”
林庭樾眸中不只是不认识,更多是不在意。
管你是女明星还是谁,多重的光环都与他无关,当真冷到骨子里。
许是她拖着迟迟不联系,不答复,惹恼了他,林庭樾才又冷起来。
虞北棠懒得管他怎么样,扭头走了,比林庭樾更冷。
包间门关上,她靠着墙边重叹一声。
他们现在不是朋友,不是情侣,也不是陌生人,不生不熟无法定义的关系,拧巴着难受。
想好又犹豫的问题有了答案。
晚上回去,虞北棠洗过澡,趴在床上点开CX330的聊天框,编辑消息,删删写写,正要发CX330突然打来语言通话。
林庭樾是耐心耗尽了吗?
如果她不同意,他会怎样?
虞北棠边想边按下接通,“喂!”
那端沉默,静静的,只有很轻的呼吸声,像以前他不能讲话的时候。
虞北棠又被什么抓住心脏,酸胀中夹杂着痛,良久后她开口,“没事我挂了。”
“虞北棠,”林庭樾终于有了声音,醉音浓重,沙哑着像哭过,“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第49章
虞北棠握着手机,心口抽疼。
林庭樾的怨恨不甘全是她亲手造成的。
愧疚遗憾达到顶峰,一切犹豫在这一句话中烟消云散,她下定决心陪他从恨里走出来,哪怕落下满身伤,“我答应你,但需要一个期限。”
虞北棠决心弥补,也算自我解脱,可不能无期限地耗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里。
“一年吧,”她又说:“这一年我随你怎么样,但日期一到,你必须放我离开,并且永不再出现。”
“你知道我这五年怎么过的吗?”林庭樾冷笑,“一年就想打发?你真当我是条狗?”
虞北棠歉意,也心疼林庭樾,可又清醒着,没办法接受无期限干耗,“谈恋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被分手不能全怪到对方身上。
就一年,不接受算了。”
电话那端有一声笑,凉森森的,“行,我狠不过你。”
交易谈妥,两人不约而同沉默。
“需要我做什么?”虞北棠问。
“来陪我。”林庭樾醉着说。
“什么时候?”
“现在。”
既已答应便不再纠结,虞北棠要来地址打车过去。
她坐车后排,听着耳机里的音乐,望向车窗外夜景。
霓虹如梦幻泡影一闪而过,忽明忽暗中,北川大学的大门映入眼帘,霎时想到曾经说过的话,“等到了大四,我们可以在两所学校中间的位置租间房,每天见面。”
预感涌上来,她重看一遍林庭樾的家庭地址,再查地图,果然在两所学校中间。
林庭樾故意住在两所学校中间嘲讽她当时的承诺?还是一直记得这句话?
答案现在她确定不了。
走下出租车,她在小区门口浪费好半天时间才进去,林庭樾所住的小区价格昂贵管理严格。
她和温凝虽在薪水不低娱乐行业,目前阶段买不上这里的房子。
从破旧狭小的出租屋到北川昂贵的高端小区,林庭樾真的变了。
到房门前,虞北棠按响门铃,开门的人穿着简单的T恤运动短裤,发丝乖顺地贴着额头,手扶着门框,眼神迷离。
与那次林庭樾生病,她去家里照顾开门时的场景高度吻合,甚至衣服颜色都相同,若不是他醉着,虞北棠真怀疑林庭樾是有意为之。
“你还好吧?”她也用了五年前同样的开口方式。
林庭樾不答,转身走去沙发坐下,头靠着后仰,闭目养神。
虞北棠坐过去,包里拿出瓶事先买好的醒酒药,插上吸管递过去,“喝了。”
林庭樾接过茫然地看了眼,一饮而尽,也不问是什么。
该做的事做完,又都不讲话,一时尴尬,虞北棠说:“我扶你进去睡觉?”
林庭樾睁开眼,掌心在腿上拍拍,“过来。”
以前在风絮那简陋的出租屋里,虞
北棠常坐林庭樾腿上,跨坐或侧坐,上身依偎他怀里,看他在编辑器里敲代码,或什么也不做单纯腻歪着。
以至于多年以后,林庭樾一个动作,她便明白他的意思。
来之前,虞北棠已做好与林庭樾发生一切的可能,甚至提前买了套在包里备用。
有过心理准备,适应过程缩短,她依照林庭樾指示跨坐上去。
林庭樾双手交叉,扣在她腰后,用力拥进怀里。
虞北棠被迫贴上林庭樾胸膛,手垂落身体两侧,没回抱。
林庭樾又靠向沙发靠背阖上双眼,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抱着她,紧紧的,像要把这几年遗失的全找回来。
虞北棠拿捏不准他心思,乖巧待着,没乱动。
过会儿,林庭樾睁开眼睛,抱着她向前,想拿茶几上的烟盒。
“林庭樾。”虞北棠突然喊道。
他动作停下,看她。
“别抽,我讨厌烟味。”虞北棠在扯谎,她只是不喜欢林庭樾抽烟,潜意识不能接受记忆里的少年,在她没参与的时间里有新习惯变得陌生。
林庭樾抓起的烟盒放回去,没拿。
和从前一样,她说生日,他就去买蛋糕,她说疼了,他就放手,不问真假。
重逢以来,虞北棠第一次在林庭樾身上感受到过去的温柔,知道饮酒的原因,她趁机问:“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你走以后。”
“谁教你的?”
“范康。”
“为什么抽烟?”
“提神解乏。”
林庭樾上次这样乖,还是那次发烧。
虞北棠一时眷恋,忍不住展臂回抱,头也低下去靠他肩上,乖乖的。
熬夜才需要提神解乏,ALE成功之前,林庭樾不知道熬了多少晚,那些孤寂忙碌的深夜,他在想什么?
网络上关于ALE创始人的传言很多,计算机天才是最广泛的一条,夸张到小学开始编程做产品。
真实情况是姜梨为计算机专业学生,互联网早期时代,她在学校接触到外包项目,靠此赚取生活费,为缓解生活压力,把自己学到的专业教给范康和林庭樾。
范康学不会,只有林庭樾坚持下来,并高中开始跟着姐姐做项目赚钱。
相当于比同班同学提前三四年学完大学课程并有很多实践经验。
林庭樾是聪明,但取得这样的成绩与天才无关,是生活所迫,是早于同龄人多年的努力,也是日复一日坚持的结果。
他在混球耍赖的年纪,常常一个人在电脑前工作学习十几个小时,晚上还要去打工,没有节假休息日,这样枯燥的生活,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坚持下来的。
想到这些,虞北棠酸酸的,心疼那个没有人为他撑腰,只能靠自己的林庭樾。
她又向前与他贴紧。
偌大的平层只沙发旁亮着一盏落地灯,橘色灯光温暖幽暗,像风絮县楼道里那老旧的瓦斯灯。
光下,久违的人紧紧相拥。
酒精短暂地消除了漫长的空白,两只刺猬一同收起尖刺,用最柔软的肚皮拥抱对方,没有不甘愧疚,只有靠近与渴望,也都想身体暖一点,时光慢一点。
虞北棠从相拥最紧的心口开始变暖,慢慢的,仿佛全身浸在温泉里不烫不冷,舒适地想眯眼,但睡不着,脑子里乱乱的。
又想到那个问题。
如果当时她没做那个选择,他们便可以一直这样相拥取暖,握着手一起从稚嫩到成熟,而不是在中间留下一条谁都游不过去的河。
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悄悄滑过脸庞,滴落林庭樾脖颈,滚到颈窝。
一滴湿润,凉凉的。
林庭樾感受到了,但没管没擦拭,睁开眼,望向宽大落地窗外的夜色,幽幽开口:“哭什么?后悔了?”
分开的1800多个日夜,虞北棠始终认为在当时的年纪、场景下那是正确的选择,林庭樾不会讲话,无法理论争辩,又是不愿表达倾诉的个性,小姨把选择抛给他必然要压抑到崩溃。
她怎么能看着林庭樾面临那样的困境?
时过境迁,多年坚持有了松动,像巨石出现裂缝,细微一条,不至于碎裂崩塌。
她直起上身,带着泪痕微笑,“后悔当时眼拙没看出你是个潜力股。”
“那这一年你乖点,我会尽全力给你能给的。”林庭樾望着她眼睛,淡淡的,没表情。
“好。”
林庭樾喝了酒,又一进门就这样亲密,虞北棠预测到后面要发生的事,说:“我去洗澡,用哪边浴室?”
他指了下主卧。
虞北棠从他腿上下去,拐进主卧,又探出头,“我忘记拿洗漱用品,附近有超市吗?”
“里面都有,还缺什么我叫人去买?”林庭樾没回头,靠着沙发闭眼说。
虞北棠疑惑着打开浴室门,置物架上瓶瓶罐罐满满的女性用品,还有全新的睡衣、浴巾。
今晚他们才确定这种关系,而这些物品林庭樾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他早有预料?
她打开水龙头,冷水洗脸,随后抬头望向镜中双颊流着水珠的面孔短暂放空。
与林庭樾过招很累,每一步都要猜想思考,还一定猜对。
以前林庭樾在明,她在暗,又是自己发起的进攻,还好一些。
现在她在明,林庭樾在暗,有时她也拿捏不准林庭樾究竟要做什么?一年后会顺利放她走吗?这段畸形的关系又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以何收场?
全是未知的失控感不太好,像在茫茫海里,摸不清醒船长的行驶方向,只能顺着他见招拆招。
她洗完澡出来去客厅。
林庭樾头发湿着也刚洗过澡,目光不再迷离,醒酒药起作用他的酒醒了,温柔也消失。
视线一对,林庭樾移开,坐下打开电脑。
虞北棠没朝前走,站门边问:“我睡哪?”
“主卧。”林庭樾敲着笔记本电脑,头也没回地说。
虞北棠脚步没动,手指扣着门锁,半天说:“那你睡哪?”
“也是主卧。”林庭樾边处理邮件边答。
“哦。”虞北棠声若蚊蝇,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猜测得到证实,她心率加速,转身关上房门,躺到床上,关灯等他。
窗帘拉得严实,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林庭樾的床宽敞柔软,适合休息,可她却像连喝几杯咖啡一样清醒,没有一丁点是睡意,眼巴巴望着黑洞洞的屋顶,熬着漫长的时间。
今晚就要做?
太快了。
可这种关系,她好像没有拒绝的资格。
算了,早结束早解脱。
他怎么还不进来?
虞北棠像油锅里的鱼翻来翻去,备受煎熬。
他们在一起时间短,经验只有一次,过了多年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林庭樾不能讲话,无法安慰哄。诱,但递过来一只胳膊给她咬,与她一起经历那疼痛。
快乐还是痛苦,他都陪着她一起感受,共同向前。
十八岁的林庭樾冷淡沉默却总给她暖意,在他身边天塌了也能安心睡觉,正因如此,她这几年才常受折磨,甚至甘心入他设的局。
躺在林庭樾的床上,等着他重拾亲密的过程,少年时那唯一的一次经历,电脑中毒似的一遍遍回放,她脸颊出现不正常的潮红,林庭樾还没进来。
虞北棠翻来覆去,都怀疑起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最后她在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里睡着,迷迷糊糊间感觉后背很暖,本能翻身钻进温热里抱住,头下枕着的手臂与记忆里一样舒服,额头抵着的胸膛依旧温暖。
她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依循本能仰头向上去找寻,碰到温软一下贴住。
只是贴着,头仰累了要低回来睡时,温软追回来覆在她唇上,慢慢吻着,温柔得不像话。
她沉溺在温柔乡里,不知多久昏沉睡去,这一次睡前那些画面从回忆里纠缠到梦中,但场景变了,不是风絮那间出租屋,是林庭樾现在的房间,人也都是此刻的模样。
房间漆黑,感官放大,她看不见林庭樾眼睛,只能听见他愈发浓重的呼吸声。
他埋头向下,在她腿上找到那独属他的纹身,贴印住,从左到右一下下印着。
温热游动,心尖颤动。
她想抓住什么,又抓不到,痒着想要更多。
他沿着纹身向上,温热碰到。
声音溢出。
细碎的,软绵的,陌生又真
实属于她。
暗灰色的纯棉床单皱了,也脏了,汇集在一起的水渍,有她的,也有他的。
随着颠簸的浪达到最高,虞北棠猛然醒来,破碎不成调的声音还在耳边,余音不断。
她脸颊热着,身体滚烫,而床边空空,林庭樾根本没进来睡。
虞北棠靠着床头坐起,望着干净规整没有水渍的床单,揉揉脸颊,那些画面他们并没试过,不知从何产生的这梦境?
五年来她几乎没想过这些,现在怎么了?
她抬手摸摸唇,破了小小一块。
好真实。
第50章
虞北棠调整好情绪,下床出去,客厅空的。
“林庭樾!”
她喊一声,无人应答。
找寻一圈房间没人,林庭樾上班去了。
餐桌放着早餐,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她端起牛奶喝了口,是喜欢口味和品牌。
三明治是她以前买给林庭樾的那种,她吃着早餐想起高三那小半年他们日常沟通都在一个本子上,有解题步骤、也有聊天内容,还有她画的画,毕业后林庭樾收拾走本子,不知还有没有。
像某种召唤,她去书房找了纸和笔,握着笔悬停在白纸上,良久,纸上留下一块黑点,不知为何,画不出林庭樾的现在的样子,脑海中都是他少年时的样子。
墨水印透,她才动起笔尖,画出一个女孩卷缩在墙角,男孩站在她身前和一群人打架,是那晚在超市门口的场景,也与高三那张画的一模一样。
画完,她拿起纸张看了看,蓦然想不明白重画这个的意义何在?
末了揉碎扔进垃圾桶。
她整理好睡乱的床铺,给林庭樾发【我走了】便回家。
林庭樾没有回复,也没打电话,之后的半个月都没联系过她,但这人是个遵守承诺的行动派,从他家里回来没几天,虞北棠收到新剧邀约,不仅《冬日》定下她演周微,还有一部电竞题材的新剧。
剧是为ALE量身打造,当然ALE也是最大投资方。
虞北棠看了两遍剧本,虽是定制剧,但内容精良并不敷衍,作为ALE的代言人出演女主合情合理,有没有林庭樾这层关系在她都会接。
剧火不火,人能不能大红大紫,她没有太深执念,只活在当下,争取眼前的机会,解决遇见的麻烦。
这一点她没变过。
一切谈妥合同签完,很快进入拍摄期。
演员都是一群年轻人,唯一年长些的演员叫辛冉,入行快十年,在剧中演女主闺蜜,与虞北棠对手戏很多。
多年来辛冉不温不火,一直在演女配,网友称为万年女二。
辛冉喜欢给年轻演员讲戏,虞北棠对人物有自己的理解,偶尔见解不同,辛冉听不进去,坚持要虞北棠按照她的想法演,起先两人时常因此不愉快,后来虞北棠躲着辛冉,不想讨论,辛冉就追过来说。
戏里亲密无间好闺蜜,戏外普通冷淡。
辛冉觉得虞北棠心气高傲,没有新人的谦卑,心有不满,偶尔喜欢冷嘲热讽。
虞北棠不想闹太僵,懒得与她吵。
一场男女主室内互动的甜蜜戏份,导演做了清场。
虞北棠和男主穿着居家服,坐沙发上吃同一支冰淇淋,演热恋中的小情侣,正投入忽听小助理一声惊恐的尖叫,她立刻暂停拍摄,跑出去。
小助理不知什么原因掉进泳池里全身湿透,两个男工作人员正在水里拉她出来。
“怎么了?”虞北棠拿着浴巾裹在小助理身上。
小助理抱着她呜呜哭起来,边哭边说:“我拿东西回来,听见辛冉说金珠奖给你的最佳新人有黑幕,说不理解人物根本不会演戏,我与她辩解几句,她生气把我推下去了。”
泳池的水不至于毙命,但猛然掉下水的恐惧能留下阴影,而且全身湿透的狼狈。
辛冉这行为非常过分。
虞北棠走到辛冉面前,“恶毒女配演多,戏里戏外分不清了?”
常年演女配是辛冉的痛,她一针扎到正中心,辛冉气得讲不出话,“你你连人物都读不懂,敢说金珠奖没有黑幕?”
“你读得懂为什么演过的那一两部女主剧血扑?”虞北棠不骂人也不撒泼,却每一次都让对方语塞。
人越围越多,泳池边混乱嘈杂,目光都在虞北棠和辛冉身上,无人瞧见,并肩走过来的两个男人。
程商:“北棠在和人吵架,你不过去?”
林庭樾:“用不着,女生的事她自己会解决。”
“我去喊导演?”
“根本问题不解决,导演来也劝不走她。”
分手前林庭樾猜测虞北棠和包露后立即冲上去,进门包露哭得狼狈,脸上的伤也比虞北棠多,用不到他什么反而添乱。
这边话音刚落,泳池边就传来一声巨响,辛冉掉进水里,虞北棠当着众人正大光明推的。
程商瞪大眼睛看林庭樾,“虞北棠一直这样?”
林庭樾唇边微不可察地勾了下,没答。
程商:“你是在自豪吗?”
林庭樾嘴角那点弧度没了,“话怎么那么多?”
“挺久没见了吧?”程商揽住林庭樾肩膀要往前走,“过去看看。”
这部剧要宣传ALE,他们过来与导演、制片人看目前的拍摄成果,碰撞一下想法,结果刚到撞见虞北棠和人吵架。
林庭樾从程商胳膊下挣脱开,“先开会。”
小风波过去,虞北棠给小助理放假回去休息,独自留片场拍戏。
休息时回房车,进门一眼看见林庭樾坐在桌前。
一个多月没见,林庭樾瘦了些,没穿衬衫,是件宽松的连帽卫衣,头上戴着黑色棒球帽,与那天她在广场看见的影一样,她随口问:“一个月前你是不是去看升旗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我为什么要去看升旗?”
林庭樾不记得,或不在意以前的愿望了。
虞北棠哑口无言,想在桌对面的位置坐下,林庭樾手在腿上拍拍,示意她坐到他腿上。
“”
抱上瘾了?
她不满坐下,不吭声。
林庭樾也不在意,抬指落向她脸颊,指尖缓慢滑落到唇峰压住,嗓音薄凉,“这么久没见,一通电话不打,你这是跟人的态度吗?”
“林总也没给我打过电话,”虞北棠虚情假意地笑着,“不打就是不需要。”
“这张嘴真该被封住。”林庭樾指腹摩挲她唇。瓣。
虞北棠一口咬住他指尖,狠狠用力,爽了才松开,破罐子破摔,“你想做什么快点,我一会儿还要去拍戏。”
林庭樾盯着指尖一圈红色齿痕,饶有兴致抬眸,“在这?”
“”虞北棠又不说了。
林庭樾不闹她,手臂搭在腰上抱着,“把人推进水里,爽了?”
“你看见啦?”虞北棠说,“她先推我助理的。”
“嗯,你这脾气和过去一样,”林庭樾眸色暗下,“对我也和过去一样——冷。”
他讲完自嘲一笑,“说冷不准确,是需要了拿来哄哄,不要了五年十年不看一眼。”
林庭樾捏起她下巴,“43天一次不联系,我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
虞北棠听得有点难受,软绵绵靠他胸膛上,算服软,“这不是在忙。”
“嗯,”林庭樾语调平静无澜,“忙着和男演员恋爱。”
虞北棠:“”
“那是演戏。”
林庭樾眸色沉沉,不说话。
虞北棠仰头看他,“你”声甜甜的带着雀跃,“吃醋啦?”
“想多了。”林庭樾冷声。
虞北棠瞪他一眼收回视线,“我要下去吃饭。”
林庭樾放她到椅子上,自己起身坐到桌对面。
“你吃吗?”虞北棠打开餐盒。
林庭樾摇头,不吃饭也不讲话,静静看她吃。
吃饭被注视着怪尴尬的,虞北棠扎起一块苹果举到林庭樾唇前,不问吃不吃直接碰到他嘴
唇强制喂。
林庭樾张唇咬住。
她问:“还不吃肉吗?”
他点头,“会吐。”
虞北棠不清楚林庭樾靠什么补充蛋白质,但一直以来并不枯瘦,有薄肌,刚刚好。
她把豆腐推到他面前,“可以吃植物蛋白或补充蛋白粉,我知道一个牌子不错下次买给你。”
“关心我?”林庭樾打开筷子夹着菜,漫不经心说。
虞北棠笑:“关心金主不正是我该做的吗?”
林庭樾放正语气:“我入股了程州哥集团下的影视公司,等这部剧拍完,去那边演电影,是部根据真实社会事件改编的故事。”
他没接触过影视行业,入股进来干嘛?
虞北棠想问是因为我吗?又说不出口,最后展示出金丝雀该有的风情笑容:“谢谢林总。”
林庭樾看她眼,放下筷子不吃,气饱了。
虞北棠:“你什么时候走?”
“怎么?刚见面就烦?”
她只是随便问问。
他们之间现在一句话都不能多讲,聊着聊着就莫名变味。
林庭樾似乎也意识到这点,语气变平常,“后天。”
“哦。”虞北棠不说了。
晚上拍摄结束,她接到郑毅电话语气焦急,“你怎么把辛冉推水里去了?”
“许念和你说了?”虞北棠以为小助理传达的。
“什么许念?”郑毅说,“辛冉粉丝把视频放到网上,热搜已经上挂一小时了。”
“我去看看,会尽快想办法。”
郑毅的急躁硬被她这平静给搅没,“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视频与实际不符,就要去找证据,当时围观很多人,应该会有人拍下全程或她推许念的视频。”
拿证据说话,比公告有效,也比心急得乱发疯有用。
郑毅跟着冷静下来,“视频只有你推她下水那一段,我给导演打电话,让他帮忙问一下工作人员。”
虞北棠看完热搜,觉得辛冉火不起来不能全怪命运,喜欢好为人师就算了,团队脑子也一般。
现场那么多人围观,视频对手也会有,只要对手拿出证据,不仅黑料要被推翻,自己的本性也要暴露,还会被这件事反噬,而且戏没拍完,大家在一个组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么心急黑同事很容易丢工作。
郑毅和导演沟通,她就去找副导演,拜托副导演在群里问一声。
虞北棠口碑不错,又是女主及ALE的代言人,导演们自然乐于帮忙,在工作人员和群演那收集来很多视频,公司用收集来的这些视频快速做出回应。
辛冉愚弄网民惹恼大家,连带被扒出许多过去的黑料,团队当晚发道歉声明,称都是辛冉助理所作所为,现已被开除。
事情闹到凌晨平息,林庭樾也在凌晨来找她,进门问:“还好吧?”
“我没事。”虞北棠在风絮县那半年见过人性的恶。
有时只因为有残缺或太完美就招人伤害,甚至像林庭樾母亲无故被杀。害,理由都没有。
她早接受了世界不完美的一面,不会再因这些动怒。
“辛冉已离开剧组,导演以前合作过的女演员刚好有档期,明天过来重拍。”林庭樾说。
虞北棠:“谢谢。”
她还在他身边,可礼貌客气只是交易关系,疏远得像天上的云,抓不到摸不着。
“早点睡。”林庭樾转身出去,没往房间里面走。
房门关上。
虞北棠后仰靠上墙壁,眸光暗下。
她不清楚是没有向林庭樾求助,还是哪句话惹他不开心,但清楚,他们现在像为完成共同一个任务的游戏玩家,以前的依赖亲密不复存在。
一声叹息回响在静静的房间。
隔天早晨,虞北棠开门便看见林庭樾有站在门边,似乎等了很久。
“怎么不敲门?”她说。
林庭樾戴着棒球帽和黑色口罩,手指前方,“走了。”
“我真没事。”
“没说你有事。”
林庭樾不由分说牵起虞北棠往电梯走,电梯门合上,冷冰冰的银色金属上,映出的成年男女眸色冷淡,互不看对方,却掌心相贴,都不松开。
电梯静得针落可闻,呼吸声都能听见,几秒中长得可怕,也短得可怜。
到一楼,林庭樾松开手,侧身让路给虞北棠先走,他默默跟在后面。
虞北棠走到酒店大厅就清楚林庭樾为什么等她一起去片场。
酒店门口堵满人,分不清是粉丝,还是看热闹的群众,她步伐放慢,不自觉回头看林庭樾。
“有辛冉的粉丝,也有你的粉丝,很乱,你暂时不要讲话,谁也不要理,下楼梯直接上车。”林庭樾走到她身边说。
虞北棠一瞬踏实,没时间再多问,她戴上墨镜走过去,人群蜂拥而上围过来,一台台手机、相机对着她拍不停。
有粉丝喊:“北棠好好拍戏,我们永远在你身后。”
也有人喊:“逼走辛冉姐的资源咖快滚”
两波人乱极了,门口到车上几步路的距离十分艰难,林庭樾和工作人员护在她身边,勉强踏下一阶台阶。
混乱间,黑色水流从天而降,不知谁泼过来两大瓶可乐。
林庭樾眼疾手快,拿下帽子扣在虞北棠头上,同时扯住她死死抱在怀里,一起转身,背对泼过来的黑色汽水。
喧闹霎时变安静,几秒后又混乱起来,虞北棠粉丝齐心协力抓住那两个泼可乐的人并报警。
辛冉粉丝认为自家姐姐是被诬陷的,网上骂战不够,又来到酒店门口闹,见虞北棠粉丝报警,有人逃跑,有人退后,也有人还在和虞北棠粉丝对骂。
林庭樾擦了把眼睛,趁混乱把虞北棠塞进车里,命司机立刻开走。
汽车飞速向前,虞北棠贴着车窗回望,林庭樾站在混乱的人群前,头发湿透,脸颊流着黑色水珠,一路滚到脖子,T恤全面湿透,狼狈极了。
而她只有帽檐沾上几滴水,脸和衣服一点没脏。
上次见林庭樾这样狼狈,还是刘义强用计骗他过去打那回。
过去林庭樾为她阻挡刘义强,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刘义强受到惩罚。
现在依然坚定站她身旁阻挡陌生的恶意。
不管过了五年还是十年,林庭樾都无人能及。
虞北棠忽然明白。
记忆里的少年没有消失,任时光蹉跎,身份改变,他始终站在那里纯粹而明亮。
是她忙着逃离,忙着向前,没回头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