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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糖烈酒 柚栩 22763 字 13天前

第41章

(五年后)

夏日晚风徐徐吹进窗子,风铃叮咚作响。

虞北棠坐在窗边素着张未施粉黛的脸,低头看膝盖上的剧本,头发被吹起也无察觉。

厨房抽油烟机的轰鸣声停了,陈西平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过来吃饭。”

虞北棠合上剧本,走去餐桌边坐下。

陈西平拿起桌边金色奖杯看了又看,欣喜道:“我去拿瓶酒庆祝下。”

他快步进厨房,拎出瓶冰啤酒,牙齿扣着瓶盖起开,给虞北棠倒了杯。

“啤酒热量太高,”虞北棠快要进组,饮食控制严格,“我不喝。”

陈西平端起酒杯举到她面前,“恭喜获奖,哥为你高兴。”说着一饮而尽。

金珠奖的最佳新人,含金量很重,是对虞北棠能力的肯定,也带去一波流量,该是高兴的事,可她夹起蔬菜沙拉小口吃着,没笑也没说怒,平静说了声谢谢。

这几年,虞北棠一直这样。

淡淡的。

没有明显情绪起伏。

马上查出绝症,恐怕也会淡定说一声“好的”

说变了,她依旧目标清晰知道自己要什么,读书工作非常努力,和过去没区别。

说没变,又比过去少了什么。

精神门诊逼着她去看过,没查出心理疾病。

心理医生也聊过,没效果。

陈西平不知要怎么办,默默叹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最近网上都在磕北辰CP,你和蒋亦辰关系怎么样?”

“杀青后基本不联系的普通同事。”虞北棠吃着饭答。

陈西平:“不挺帅吗?”

能火成顶流的人,长相自然不差,虞北棠没否定,轻“嗯”了声。

这一个没所谓地嗯,堵的陈西平哑口无言。

虞北棠不可能听不出他的弦外音,但就这样轻描淡写不在意。

陈西平的酒杯重重放桌子上,带着点气,“五年了,虞北棠你想怎么样?”

虞北棠慢慢从自己游离的世界里飘回来,放下筷子,认真和哥哥说:“林庭樾我早放下了,没想怎么样。”

“放下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陈西平不信。

“喜欢不上,我能有什么办法?”虞北棠无奈,“总不能为了恋爱而恋爱啊?”

大一、大二那两年,对林庭樾的想念、愧疚、歉意满心弥漫,压得她喘不过气,咬牙硬熬过来的。

后来在温凝、陈西平的陪伴下慢慢走出来,毕业后已很少回想或伤感。

人总要向前看。

日子还那么长,她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也没有执着在过去的感情里出不来。

只是林庭樾太过独特,以至于后来遇见的男生,相处中都觉得缺点什么,像道没放盐的菜,好看却索然无味,只能做朋友,没有恋爱冲动。

“吃饭吧,”陈西平不想在这聊不出结果的事上浪费时间,破坏获奖后的喜悦,“明天有什么计划?”

提起明天虞北棠想起另一件事,“哥,你玩过ALE吗?”

“玩过啊,”陈西平解开手机,点进游戏,“这是现在最火的游戏,小学生都会,你不会?”

“不会,”虞北棠对游戏一窍不通,也不关注,“ALE公司想找我做代言。”

陈西平眼前一亮,“好事呀。”

“嗯,说我和游戏里的一个人物气质很像。”

“薄玉吧?”陈西平点开薄玉的人物形象放虞北棠面前,“我第一次见薄玉就觉得这是参照你建的模,但你那时还没正式拍戏,没人认识,可能纯属巧合。”

虞北棠拿起陈西平手机,认真瞧瞧,说不出鼻子眼睛具体哪里像,但就有着相似的神韵和气质。

“可能我和设计师之间有缘。”她把手机还给陈西平,“那边只是有意向,还没签合同敲定,然后明天是ALE老板的生日,我们韩总要带我一起去,想混个脸熟,尽快把这事确定。”

陈西平:“你想去?”

虞北棠讨厌商人之间的虚与委蛇,但机会近在眼前,不可能不要。

想或不想去都要去争取一下,“还好。”

“ALE的老板是个学生,学生该不会有太龌龊的心思,”陈西平边吃边说,“不能搞潜规则那套。”

“学生?”虞北棠有点不可思议。

“嗯,听说是个计算机天才,读大学前就在创业,做过APP没起来,大一接触到游戏,转型往这方面发展,开始写过两款小游戏,也没起来。

后来又做ALE,这次有了起色,他也专注在此,不断更新迭代,越来越精良后彻底火了,融资拿到手软,估计个人已经财富自由了。”

“哇,好厉害,”虞北棠好奇问,“他现在读大几?”

“好像今年毕业,这都网上流传的小道消息,不一定准。

你看网上讲得全是他创业史,没说家境,依我看肯定是个富二代,不然哪来的钱创业?“陈西平说。

没一会儿,经纪人发来明天生日宴的地址,虞北棠顺嘴问:【ALE的老板二十几岁?喜欢什么?一无所知我怎么买生日礼物?】

经纪人:【梁总三十二了,礼物的事你不用记挂,韩总会准备】

虞北棠扣下手机,看向桌对面,“我经纪人说ALE的老板今年32,有年纪这么老的大学生?”

陈西平:“可网上都说他是个大学生。”

虞北棠把表哥的话,转给经纪人。

经纪人:【梁程州是ALE的大股东,有话语权,和网上说的老板不是一个人,总裁确实是学生,不常露面,我也没见过】

梁程州是温凝乐队朋友梁京州的哥哥,虞北棠以前见过,明天的宴会大概率可以遇见温凝。

隔天。

陈西平按照经纪人发来的地址,送虞北棠去了远郊的一处别墅。

停车场满地豪车,别墅内富丽堂皇,觥筹交错,是另一个世界。

虞北棠听从老板安排,与诸多权贵后打过招呼后,找到温凝,两人在角落里躲清净说悄悄话。

“许京淮来了没?”虞北棠问。

温凝:“没看见。”

“说不准等会儿就从哪里冒出来,这样的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话音落下,一个端着酒水的服务人员不小心把水洒到虞北棠身上。

服务生惊慌失措。

虞北棠:“没关系擦干就好了,你去忙吧。”

服务生连连道歉后走了。

卫生间在二楼,虞北棠独自上去,用纸巾擦裙子上的水,万幸洒过来的是纯净水,在黑色裙子上并不明显。

处理好,她走出卫生间,沿着二楼走廊往前走。

楼下大厅宾客众多,男男女女穿着华贵的服饰,喝酒交谈各怀心思,很没劲的名利场,不如户外景色赏心悦目。

她收回目光,瞥向室外。

别墅后一片绿地间镶嵌着一汪蓝色游池,池水清澈,远远看过去碧蓝见底。

池边空旷寂静,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姿态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头上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五官,看不见脸。

这戴帽子的方式很像一个人。

虞北棠霎时顿脚,贴在窗玻璃上。

那人久久没动,像用帽檐遮住光,在休息睡觉。

记忆里的少年也常把帽檐压得这样低,只露着下颚在外面,神秘难以捉摸。

太像了。

喜欢这样戴帽子的,除了林庭樾想不到第二个。

她提起裙子,双脚不听话地朝下跑,一口气跑到别墅外。

泳池边空空荡荡。

刚刚的黑色身影并不在,仿佛是场幻觉。

五年没见,林庭樾在她脑海里还是过去的少年模样,如今的林庭樾,她根本想象不出,而那人的身影分明是成熟男性,不可能是幻想出来的。

可人呢?

她环顾四周,泳池周围还是一个人没有。

慢慢的,虞北棠的心也像泳池边的人空了。

当年那样绝情,林庭樾一定恨死她。

就算那身影是又怎样?说什么呢?

流年之后,曾经的亲密爱恋都不复存在,只剩难堪和尴尬。

回不到过去了。

跑下来时她没想这些,冷静后觉得荒唐,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重新回去。

生日宴即将开始,众人落座。

虞北棠和温凝相邻而坐,她小声说:“我刚刚看到个人很像林庭樾。”

“看错了吧?庭樾怎么可能在这?”温凝声音也很小,“而且程州哥要是认识林庭樾我会不知道?”

梁程州是温凝乐队朋友梁京州的亲哥,也是前男友的朋友,这样的关系,如果那人真是林庭樾,温凝不会不知道。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虞北棠说。

回北川后她改换手机号,与在风絮县的朋友家人都断了联系。

大学四年,陈知让和温凝渐行渐远,也断了。

当时一起玩的几个人彻底散开。

温凝家虽在风絮县,但不在超市那条巷子,如果不特意去打听,很难知道林庭樾和范康的消息,甚至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陈知让过得如何都不清楚。

虞北棠害怕听见任何有关林庭樾的事,一次也没让温凝回去打听过,她们对那段往事闭口不谈。

这几年,她和林庭樾、范康完全变成陌路,一丁点消息也没有。

“别想了,”温凝拍拍虞北棠手,玩笑说,“等下结束,我们去酒吧看帅哥。”

虞北棠笑:“胆子大了,不怕许京淮发疯?”

“都分手了,谁管他。”

两人正小声聊着,梁程州忽然起身招了下手,“庭樾这边。”

庭樾???

重名?

还是

联想到泳池边看的那个身影,虞北棠脑子轰的一下,耳朵嗡嗡作响,四肢随着心率地飙升发软,像要从椅子上滑下去,真是林庭樾?

正要回头看,耳边响起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程州哥,生日快乐。”

随着这声音的出现,虞北棠燃起的火焰灭了,准备向后的头也没扭过去。

林庭樾不会讲话,不可能是他,重名罢了。

第42章

虞北棠低头握紧水杯,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来,坐这。”梁程州的声音再响,温凝就在一旁咳嗽。

虞北棠还在调整情绪,没注意到温凝异样,直到温凝手肘撞过来,她终于掀起眼皮。

这一眼,呼吸都停滞了。

耳旁消声,别墅瓦解,桌旁的人一个个退离。

世界只剩下她面前的餐桌和对面的人。

林庭樾没戴帽子,曾为凉快而剪的寸头已长长,那双孤冷的眼睛不再藏于帽檐下,而直白地展示出来,狭长深邃,目光似秋晨的霜,覆着一层薄薄的凉,不容人靠近。

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并未有违和感,雅中带痞,反比其他人多了几分独特。

回忆与现实重合。

少年褪去稚气,更成熟了。

目光隔空一撞。

林庭樾平静淡漠,如不相识。

虞北棠放下水杯,指甲快扣进肉里。

1825天。

还能见到,像一场梦。

她沉浸在梦里,直到大腿发疼,回过神。

温凝笑着与人寒暄,手上用了狠劲,看向虞北棠的眼神带着点咬牙切齿,就差把别看了三字写在脑门上。

虞北棠讪讪垂头,端起水杯,若无其事喝了口。

这时有人问:“这位是?”

“林庭樾,还在读书,喊小林就行,”梁程州得意说,“ALE游戏知道吧?他做的。”

ALE的火爆程度几乎无人不知,低调不露面还在读书的学生老板,更是成了网络神话。

“真是大学生啊?”

“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啊,梁总好眼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又有人问:“小林,今年大几?”

“开学研一。”林庭樾第二次开口。

虞北棠曾经幻想过很多次林庭樾的声音,清脆、低沉每一种都想过。

真的听见了,却很难形容。

他嗓音低磁,又有着些许少年气,不老成也不稚嫩,是恰好符合他们这个年纪的。

而且咬字清晰标准,字正腔圆,非常流畅。

很难和失语症无法讲话联系上。

分手那天,他那样心急也只勉强发出a的音节。

现在不仅能讲话,还如此自然流畅。

不管原因如何,不用再依赖手语或打字与人沟通,她都为他高兴。

以前林庭樾孤僻冷淡,融不进同龄混不吝的男孩子里。

现在与这些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也是格格不入。

他还是那样孤冷疏离,一眼难忘。

或许难忘的只有她。

林庭樾目光都没往桌这边看一下,就像没看见她。

“刚本科毕业就做出这么棒的原创游戏,真是年轻有为。”那人夸赞。

刚毕业?

虞北棠听得清楚,又像没听清楚。

那年林庭樾是全市的高考状元,北川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是她亲自拆封打开的,按理说应该与她们一样本科毕业一年了,怎么会才毕业?休学了?

温凝也发出同样的疑惑,凑近她小声说,“林庭樾在搞什么?怎么会刚毕业?”

虞北棠摇头。

五年空白太久了,久到对曾经最亲密的人一无所知。

以林庭樾现在的情况,范康应该也在他的游戏公司上班,可此刻并没有来。

范康现在过得怎么样?他们还是默契十足的好朋友吗?

或许永远不会有人给她解答这些疑问。

整顿饭,林庭樾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却至始至终没看虞北棠一眼。

时光扭转。

那个卑微乞求她别走的少年,现已完全视她为空气。

这样也好。

虞北棠本来也没想过要与他见面复合或怎样。

她压下心头的震惊与困惑,正常吃饭应酬,没再往林庭樾那边看,更没找他说过话。

少年一别,归来已成陌路。

**

生日宴结束,虞北棠和温凝回到她们租的房子里,洗漱后各自回房。

深夜,温凝穿着睡衣来到虞北棠房间,坐床边说:“见到前任什么感觉?”

分手时虞北棠为显得真实,逼迫林庭樾相信并放手,用尖锐的语言扎向他最不堪脆弱的地方,像个无情的刽子手。

那时起她就做好了与林庭樾一生陌路的准备,没想过再见面,也因此断了和范康、姜梨等人的联系。

这突如其来的重逢很像梦,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感,已经回到家,她还在这种状态里游离。

如实说后,温凝拉住她手,“我给梁京州通过电话,你知道有多巧吗?梁京州喜欢的人竟然是林庭樾表姐姜梨。

咱们都不认识的时候,梁京州去风絮县看徐澄姐,就周队他老婆,意外见到姜梨一见钟情,但姜梨不喜欢他,一直追不到,他受挫严重,没怎么向外人提过。

四年前梁京州得知姜梨表弟要来北川读书,主动套近乎联系了林庭樾,熟悉以后,知道林庭樾在做东西创业然后一直失败,有次他好奇玩了林庭樾写的小游戏,意外发觉很好玩,顺手推荐给他哥。

梁程州纯商人涉及的行业很广,什么赚钱投什么,在梁京州那了解到林庭樾的情况后顺手投了点钱,当时完全是以资助大学生态度,没指望林庭樾能搞出什么花样来,投完压根没问过。

没想到,林庭樾没把这笔钱花在自己写的小游戏上,而招兵买马创办工作室做了ALE。

后来ALE有了起色,梁程州才当回事重视起来,又投了些钱精细画面完善用户体验,ALE也彻底火了。

梁京州那恋爱脑心里只有姜梨姐,向他哥推荐过林庭樾之后没再管过,更不知道我们和林庭樾认识。

还有四年前梁京州认识林庭樾的时候,林庭樾是大一新生,也就说确实是今年刚毕业的应届生,不是炒作,至于为什么才毕业,梁京州也不知道。”

温凝一口气讲了从梁京州那了解来的一切,疑惑道:“林庭樾是咱们那届的高考状元,已经被北川大学录取了,为什么要复读一年?”

虞北棠哪里会知道。

她想起范康,想知道这位老朋友的消息,“范康呢?梁京州知道范康吗?”

温凝:“我问了,梁京州不知道范康这人,说没见林庭樾身边有脸上带胎记的朋友。”

虞北棠:“范康当时也报了北川的大学,怎么会没见过呢?”

温凝:“不知道啊。”

五年足够改变很多事,像那时谁也没想过跟屁虫陈知让会和温凝断了联系。

她们谁也回答不出对方的问题,一起陷入沉默。

良久。

温凝说:“北棠,你还想他吗?”

“想。”虞北棠答得干脆。

温凝没再纠缠着问。

她们都懂得成年人的感情与是否想念,甚至喜不喜都无关。

很多时候是选择。

而虞北棠的想念。

是遗憾、愧疚造成的细小伤口,不致命也不愈合,永远痛着。

**

五天后虞北棠回公司开会,结束后她喊住经纪人郑毅,“ALE代言的事怎么样了?”

“不知道,一直没消息,”郑毅叹气,“可能溜我们玩吧。”

“就算被溜也得有个声,这样不声不响地没了,算什么?”虞北棠回忆上次见梁程州的表现,确定没失礼的地方,“你给韩总打电话问问。”

郑毅给老板打完电话回来说:“梁总对你本人很满意,但他手下有股份的公司太多,管理不过来,一般不参与这些事,主要还是由ALE那边决定。”

想到ALE的老板是林庭樾。

虞北棠说:“算了。”

“以ALE现在的火爆程度,谁做代言谁赚,且不说代言费多少,就广告宣传带来的曝光量都稳赚,”眼看到嘴的肉要飞了,郑毅不爽,“不想用我们瞎来问什么?闲的没事干了?”

郑毅说得没错,以她现在的咖位代言ALE算高攀了,稳赚不赔。

这样的机会怎么能因为老板是前男友就放弃?

虞北棠要再争取一次,至少也要弄清楚ALE不用的原因,“我回去拍个COS薄玉的视频发网上,赢一波游戏用户的好感度,顺便免费为ALE宣传一波,暗中表达我的诚意。

等视频有了一定数据,你就联系ALE的人见面。”

郑毅:“没问题。”

虞北棠和经纪人分工后,回家准备服化道拍摄剪辑,视频发出没多久就爆了,网友们直欢呼她就是薄玉本尊。

郑毅联系ALE那边的人回来说:“他们老板没时间,安排了负责这事的人,明天下午在ALE的会议室和我们碰面,”他双手合十,“希望能成啊。”

成或不成,虞北棠倒没多浓的执念,但努力争取是一定要做,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流失而遗憾。

当晚虞北棠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漫无边际地乱想。

ALE一直拖着这事,会不会因为林庭樾不同意?

明天碰面林庭樾说没时间,真没时间还是不想见她?

安排的对接人员,会是范康吗?

漫长的夜在她各种胡乱的问题下熬过。

第二天下午和郑毅一起去ALE公司,会议室里双方相谈甚欢,相互熟悉起来后,虞北棠问公司有没有一个叫范康的同事,得到回答没有。

改名了?

她又问有没有脸上带胎记的同事,也没有。

谈到晚上,ALE的工作人员坦明对虞北棠很满意,但就迟迟不说签合同的事,最终给结果是他们要开会再商讨下。

走出ALE的办公楼,郑毅骂骂咧咧,“ALE这帮人跟不拒绝又不负责的渣男有什么区别?我看就故意耍咱们呢,像狗一样没事牵出来溜一圈,一群傻X缺心眼。”

“都是打工的,可能他们老板有顾虑。”虞北棠平静说。

“小屁孩书还没读完就跑出来创业,估计脑子锈住了。”郑毅满腔愤怒。

虞北棠:“”

和郑毅分别后,她冷静复盘。

ALE前几次抛出的橄榄枝,传达出高度的合作意向,公司才重视起来,老板和她本人先后都做了回应和努力。

她们朝前迈步,始纵俑者却后退拖延起来。

梁程州不参与ALE的管理运营,ALE相关的工作人员没表现出明显不满和拒绝,剩下一种可能是下级意见不统一,老板不同意。

林庭樾不愿见她,或不想看到她为自己做的游戏代言。

又或者单纯在报复,故意拿这事溜她玩,其实早有合适人选。

虞北棠不愿拿这样的心思揣摩记忆里的少年,可五年太久了,林庭樾有没有变,现在是什么样子,她完全不知道。

沉静片刻,她扭头往回走。

不管林庭樾现在什么心思,只要她还想拿到代言,迟早要单独碰面。

既然躲不过去就尽早见一见,看看她这位前任究竟要做什么?

ALE的前台没人,员工已经下班。

虞北棠没有门禁卡,在门边等了会儿,遇见刚刚一起开会的人,喊对方帮忙才进去。

怕遇见某些尴尬场景,她用力敲敲总裁办的门。

“进来。”与那天生日宴上听见的声音一样低醇悦耳。

虞北棠踩着高跟鞋,推门进去。

林庭樾盯着电脑屏幕在工作,眼也没抬地说:“资料放桌上你就下班回吧。”

安静没回应。

他抬眸向门边瞥眼,瞧见门边窈窕纤瘦的人没一丝惊讶,淡然收回视线,“代言的事我不参与,你找程商谈。”

虞北棠不信这鬼话,揣着明白装糊涂,摇曳着步伐朝前走,“我就不能是来找你的吗?”

林庭樾盯着电脑屏幕的目光再次移开,后靠在椅背上,手掌捞起桌面的烟盒,敲出一支衔在唇间,走到玻璃窗边通风的位置,摩擦火石,点燃烟,“找我做什么?”

他竟然学会抽烟。

很巧,虞北棠拍戏时也吸过那么两口,不是很喜欢,但可以姿态娴熟装作很会。

她停在办公桌前,拿起他的烟盒,拿出一支夹在指间,款步姗姗姿态从容地走到林庭樾身前,抬起指间烟,含入红唇,随即仰头,对着林庭樾唇前那一点猩红凑了上去。

玻璃窗上的两个身影中间出现一条细细的相连。

林庭樾唇前那一抹火光慢慢燃到她这边。

“找你借个火。”

第43章

相连的火光分离出空隙,白烟缓缓呼出,一同消散在窗边细微的风里,空气中留着淡淡烟草味,分不清是谁的。

林庭樾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虞北棠忍下呛咳,盯着烟雾呼出又消散。

都沉默着。

“你应该清楚公司都有许多部门,创始人不可能面面俱到管理一切,” 林庭樾抬臂朝前,掸了掸烟灰,对她借火的行为置之不理,“代言的事我没参与,也不干涉,你找错人了。”

他语调平静,眸色清冷,疏离感很重,并不是刻意装出的冷,是公事公办,不牵扯一点个人情感的莫然。

五年前林庭樾对她冷过,但遇见刘义强还是会出手帮忙,不会这样泾渭分明。

经年之后,少年时的情感一丁点也不剩了。

虞北棠向着林庭樾吐烟的方向,也呼了口,两股白烟汇成一股,共同消散,“怎么?你就不信我是来找你的?”

林庭樾摁灭烟,望向她眼睛,“没有目的,你会随便出现?”

他绵里藏刀,比少年时更锋利,但还是十分了解她。

虞北棠确实有着自己的目的,不是为感情的事而来。

这五年里她习惯自己处理一切,不再依赖任何保护伞,久而久之,潜意识里筑起一道围墙,养成不轻易相信别人的惯性思维,包括前男友。

她大学签公司,摸爬滚打也有三年,不是一无所知的小白,林庭樾的话少了点说服力,她勾扯唇角风轻云淡地开口:“一个公司是有不同分工,但大事都要向老板汇报,若老板不点头签字,谁敢把巨额的代言费打出去?”

五年了,她还是过去那个目标明确,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虞北棠。

林庭樾很轻地扯了下嘴角。

倘若此刻窗外有观众,定以为他们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才都笑着。

“他们选中你是因为网友说你是真人版薄玉,气质贴合,但你出道时间短人气不够,程商担心宣传不起来,又选了赵意晴。

简单来说,就是在形象贴合与人气流量之间纠结,目前还没商讨出结论。“林庭樾说。

赵意晴是现在最火的女演员,代言拿到手软,一举一动都能上热搜,ALE对赵意晴有意向很正常。

这话虞北棠是信的。

她没想搞恶意竞争,只要知道ALE是有顾虑,不是在耍溜她们就够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应该离开,可她没动。

林庭樾也没动。

静默一瞬。

虞北棠偏头直视,“下属纠结通常会找老板问意见,林总怎么选?”

她话中有话,一语双关。

“你觉得呢?”林庭樾把球踢回去。

少年长大,没那么好‘欺负’了。

虞北棠没接打回来的球,以沉默应对。

办公室一霎静下。

他们没有陌生人的拘谨,也没有熟人的熟稔。

又都不走,就那样悄然站着,甚至不看彼此。

气氛诡异。

忽然,虞北棠手腕一紧,干燥的掌心贴上她手腕肌肤,心率一瞬飙升。

垂眸下望。

林庭樾带着她手腕将已经燃尽的烟蒂沉进烟灰缸,原来是烟燃到尽头要烫到手。

她愣愣的,忘记开口,也忘记抽回手。

办公室门这时开了,程商站门边望着他们相握的手瞠目结舌。

仅一眼,立刻关门退出。

虞北棠看出程商眸中想说的话:开会没谈成就来引。诱老板,这女的真狠。

林庭樾一句过去没提,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是引。诱就能成的吗?

她暗自冷嘲。

又莫名想到少年薄红的耳朵。

以前林庭樾看着又冷又凶,实际是纸老虎,她一动心思,他就害羞。

她也依仗这点有恃无恐不断试探靠近。

现在呢?

还会那样稍微靠近就耳红吗?

手腕被松开,自然垂落到身边一侧。

她没察觉,脑中有个巨大的声音盖住一切,“去试一试,看他有没有忘记你?”

虞北棠鬼使神差地朝前跷起脚尖,贴向林庭樾耳朵,没亲没碰,但距离很近,暧昧又蛊。惑,她缓而轻地呼出气,热息落他耳朵上,嗓音带上女人特有的魅,“你下属以为我们在调。情。”

林庭樾耳朵一点颜色没变,冷笑:“虞北棠,我早不吃这套了。”

此话如冬雪熄灭秋火,灰烬都凉了。

虞北棠也像在雪地里跑了圈,凉气清醒脑子,规矩退回来,没露尴尬,反笑了声,“哦,现在认识我了?”

林庭樾:“”

撕碎陌生人的面具,气氛稍缓和一些。

虞北棠趁机问:“范康呢?”

“被拉黑的人怎么样与你有关吗?”林庭樾平静说。

“我没拉黑你们,是换了手机号。”虞北棠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些陈年旧事,可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林庭樾:“有区别吗?”

拉黑还是换号都是丢弃。

虞北棠本想借这话题,展开聊聊林庭樾这几年的生活,比如高考后那年他为什么没上大学?怎么可以讲话了?

可林庭樾不想再有任何牵扯的态度,堵得她垭口无语,也提醒她该走了。

“我走了,拜拜。”虞北棠迈步离开办公室。

林庭樾没挽留也没相送。

下午虞北棠跟郑毅一起来的,没开车,回去只能打车。

她站路边叫网约车。

中心地段人流大,迟迟没司机接单。

明天没有工作,她不急,边玩手机边等。

一辆黑色远处驶来停在路边,降下车窗,林庭樾手握方向盘,偏头说:“上来,我送你。”

虞北棠没拒绝,打开副驾门坐进去。

车窗升上,林庭樾说:“地址。”

虞北棠对着导航输入小区名字。

导航开始讲话,林庭樾就没再说,安静地按照导航路线开车。

虞北棠倚着靠背望向车窗外,也没开口。

漫长的五年空白在两人中间砌起一堵坚硬的墙。

不谈工作,无话可说。

霓虹街景,一闪而过。

虞北棠想起那年夏天,坐在林庭樾摩托车后到处跑的时光,山峰、田野、河流他们跑过大半个风絮县。

时间多在晚上,摩托车轰鸣的引擎声,驶过那些两侧是农田的乡村小路,像对黑夜的挑衅,嚣张极了。

也像那时的她。

现在林庭樾换了昂贵的汽车,再听不到那辆摩托车的轰鸣。

她也没了那时的棱角,譬如此刻,纵使脑子里活跃,嘴上也十分安静。

或许安静得尴尬,林庭樾点开音乐,歌声缓缓而出:

“我们都相遇在这里的同一个地点

又分别在同一时间

那时候都说好要记住你的诺言

想念昨天的风

也想念昨天的雨

想念那时的你

也想念那时的我”

音符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碎虞北棠心外坚硬的牢笼,露出残缺的血洞。

随着歌词的递进,她想到离开风絮县的那个早晨

不想给林庭樾看出异常,她闭上眼睛,默默熬着时间。

到小区门口,她马上解开安全带,“谢了,”手搭上门把手正要推,音乐声停了。

林庭樾一手搭落方向盘上,一手垂落身侧,微微转身,“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不再是公式公办的冷淡,平淡的语调下藏着细微的情绪,是多年不见的关切。

离开办公室时,虞北棠的心像被缠上一圈圈细线,时不时抽紧疼一下,陷入低潮。

车上的歌声带来回忆又将那股低潮推向顶端。

他不认识一样冷了一晚上,却在要分别时讲出这样一句话。

光阴积累出的委屈一瞬迸发,鼻尖跟发酸,她控制着,淡定转头,目光一对,唇角勾起,“很好呀,你呢?”

林庭樾点头,“也不错。”

我很好,你也不错。

分手对我们并无影响,皆大欢喜的结果。

笑容持续,她抬手一挥,“再见。”

这次林庭樾没开口。

虞北棠下车,关上车门,转身一刹笑容已荡然无存,眼泪无声流下。

从她决定分手的那一刻,就注定一生都要背负愧疚遗憾,无法圆满。

她的心有一块留在那偏远的小县城,永远留下残缺的血洞。

好吗?

并不好。

夜幕下,泪持续滚下。

虞北棠抿唇控制着,没马上回家,转去买了杯咖啡,调整好情绪才上楼。

房间没人,温凝还没回来,她坐地毯上,打开电视,屏幕演着飞来飞去的仙侠剧。

她看着电视,思绪越飘越远。

明明是为工作去见的林庭樾,中途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试探他?

那一刻的行为不在计划之内,动机竟自己也说不清。

不甘吗?

虞北棠拿起无糖冰美式,喝下大一口。

清醒点吧。

其实当她意识到林庭樾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牵扯的态度后就清醒了,即便一路低落也没再做什么,可林庭樾偏在这时候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一句话勾乱一切。

温凝进门,在虞北棠身边坐下,聊起今天的试戏过程。

“那样说应该是对你还满意,静等结果吧。”虞北棠说。

“你怎么了”温凝突然转移话题。

“没怎么啊。”

“看着心不在焉的,又见林庭樾了?”

好友间的默契就是这样,自己察觉不到的事,闺蜜一眼看穿。

虞北棠如实讲了和林庭樾见面的事。

温凝:“要不你再把林庭樾追回来吧?”

虞北棠:“都分开多久了,怎么可能?再说我也不喜欢他了。”

温凝:“你确定?”

虞北棠:“还会想起可能是愧疚和遗憾吧。”

熬了几年才恢复的平静,短短几天不复存在。

虞北棠不要这样失控的生活,决心从源头掐断,“以后梁京州兄弟有任何聚会不要喊我,代言也顺其自然,我不能再和林庭樾碰面,一切到此为止。”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郑毅,她接起:“喂。”

“天大的好消息,”郑毅嗓音激动,“ALE那边来电话让我们明天去签合同。”???

虞北棠:“怎么这么快,他们不是还要商讨吗?”

“谁知道,”郑毅没所谓说,“可能大学生想通了吧,别管他们了,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电话挂断,虞北棠又陷入游离。

在办公室时,她一语双关的问题,林庭樾没回答。

现在算不算给了答案?

刚下的决心被搅乱。

耳边响起温凝的话,“要不你再把林庭樾追回来吧?”

第44章

浴室水汽氤氲,

虞北棠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拿起一罐身体乳涂抹,抹到腿上,手顿了下。

白皙水润的肌肤上,一行青色字母LTYTCDJ。

林庭樾天长地久。

现在看有些中二的纹身,是少年时孤注一掷的勇气和爱恋。

那时朋友们常说祝你们天长地久,她也拿此为目标,不惜在皮肤上留下痕迹。

没想到最后闹成那个样子。

少年心愿无法再达成。

她指腹一字字抚过,心也一点点空了。

“我现在做的事也不一定对,但我必须排除这种隐患,万一哪天我不在了,就没人能再为庭樾把关。”孙芬芳的话犹如在耳。

孙芬芳不确定让他们分手是否正确,虞北棠其实也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否合理。

她们都是在当时特定的环境下做了自己认为对决定。

虞北棠倒没有后悔,更多是遗憾。

她没继续在纹身上停留,快速涂完,套上睡衣出去。

这几年睡眠不太好,常常入睡困难,她睡不着,开灯吃了粒褪黑素,躺下还是不行。

大脑像不停运转的机器,总是不受控地想很多。

又想到温凝那句“要不你再把林庭樾追回来吧?”

夜深人静,她逐渐冷静。

调换角度思考,如果有个男生努力追到她后,没多久就绝情分开,过几年来说我们和好吧?

她会怎么做?

一个嘴巴甩过去。

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林庭樾怎么可能接受?

就算接受了也不公平。

这一晚总想到温凝的话,可能是看见林庭樾后,牵出许多回忆,不甘和遗憾占了上风。

还是各自安好,不要再见面。

她给郑毅发消息:【明天你带我去ALE签合同】

郑毅:【ALE还约了广告公司的人,想先拍几组照片来商讨广告方案等问题,这要你亲自来】

海棠不开花:【好吧】

郑毅:【不舒服?】

海棠不开花:【没有】

【明天下午来接我吧】

第二天下午会议室的面孔她已经都熟悉了,签合同拍照全程没看见林庭樾。

工作结束,程商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林总呢?喊上他一起去?”公司最有权威的人是老板,两次来都不见林庭樾,郑毅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他今天不在公司,没时间赶过来。”程商说。

郑毅:“一直听闻林总的创业史,还没见过本人。”

程商:“会有机会的。”

此时还只是客客气气的两人,几杯酒过后成了兄弟,速度快的人咂舌。

林庭樾就不会这样,朋友少得可怜。

那样冷淡的个性是怎么招兵买马创业的?

程商看着年纪不大,虞北棠借此问:“程总也刚毕业吗?”

醉着的程商站起来,手臂往身旁一侧延展,介绍:“我、吴语冰、孙阳泽我们和林庭樾都是大学同学,公司里也是年轻人比较多。”

“各位都是青年才俊,”郑毅跟着奉承,“厉害厉害。”

程商:“我们只是选对了人,不然以我现在这年纪就是搬砖的,不可能坐到这位置。”

郑毅:“林总大一开始创业?”

“高三,不过都没做起来,创业哪有那么简单,不是只有个想法就OK,天时地利人和必不可少。”程商说。

“高三?”郑毅震惊,“他不需要学习吗?”

程商:“不知道他没说过,可能脑子聪明学习轻松吧。”

郑毅:“也对,能考上你们大学的人都天资聪颖啊。”

“大学我的噩梦啊,”程商表情痛苦,“中学我一直名列前茅,没想到在大学,每次考试都是班里最差的那个,搞得我差点抑郁,把对计算机的热情都耗没了。

现在不负责技术,一辈子也不想搞技术了,“他手指另外两位同学,“这都非人类。”

吴语冰笑。

“你还笑?”程商向郑毅吐苦水,“这位从大山里考出来的吴女士,和那位县城考出来的林先生,大学四年把我们都卷疯了。”

“哪有那么夸张。”吴语冰仍在笑。

“我证明绝不夸张,”一旁的孙阳泽接话,“林庭樾简直不要命。”

“谁愿意那么累?都是没办法啊,你们有家长托举,像我和庭樾这种只能靠自己,不努力怎么办?”吴语冰说,“还好现在熬过去了。”

虞北棠听他们聊天,想象林庭樾大学时的样子,没高中那么孤僻但还是那么拼。

“林总哪人?”郑毅问。

“他大学四年一次没回过家,很少提起,好像叫风絮县,我也不清楚。”程商说。

郑毅眼眸一亮,“巧了,我们北棠也是那的人,”他看虞北棠,“是吧?”

突然被点名的虞北棠愣了下,后知后觉回了声“嗯”

她在想,林奶奶虽然不在了,可风絮县还有小姨和范康,林庭樾怎么会四年一次不回?

想不通。

难道小姨也来北川了?

这时包间门打开,众人看过去。

服务人员引着林庭樾踏入门内,他穿着黑衣黑裤,臂弯下抱着个头盔,头盔递给服务员,迈着长腿走过来,在吴语冰和孙阳泽中间的空位坐下,静着没开口。

昨晚虞北棠还以为林庭樾不骑摩托车了,没想到还在骑的。

“你怎么来了?”程商打破安静,“没去开会?”

林庭樾没答,只道:“饿了。”

有次姜梨和范康找她吃饭,林庭樾也这样,突然进来落坐不答话,只说饿了。

当时讲的还是手语。

相近的场景,一样的应答。

虞北棠很难不想起过去。

许是那些不能开口的日子养成习惯,林庭樾现在也冷着不爱答话,不了解他人挺难接受的。

要不是刘义强,她当时绝不会去接近疏离感这样重的人。

林庭樾后仰靠着椅子,姿态慵懒,目光却凶冷严肃,透着生人勿进的气场,除了五官更成熟外,和过去几乎没变化。

也同样的,他一到玩笑嬉闹的气氛就自动消散,陷入沉闷。

“听说林总老家是风絮的,我们北棠也是,年纪都差不多,你们以前认识吗?”郑毅第一次见林庭樾怕冷场,努力找话题缓解。

虞北棠:“不认识。”

林庭樾:“认识。”

清脆和醇厚的嗓音都没什么温度,像两块冰隔空碰撞,满是冰花。

众人面面相觑。

“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程商发出灵魂拷问。

林庭樾低头吃饭,没听见似的,摆明不答。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虞北棠。

“”

她扯出官方微笑,“在一个高中读过半年,我以为林总不记得了。”

林庭樾这时耳不聋了,抬头说:“我还没老到丧失记忆力的年纪。”

虞北棠:“”

“这么说北棠还是林总学姐呢?”疯狂想套近乎的郑毅说。

“是啊,就是还没听学弟喊过,”虞北棠唇上笑着实则挑衅,报复他的没老到丧失记忆。

林庭樾又不答了。

装聋作哑无人能及,像她以前的明知故问。

不过扳回一局,她有点小开心。

林庭樾在,程商收了闲聊,和郑毅谈起后面的工作,其他人安静听着。

吴语冰夹起块排骨放林庭樾面前的餐碟里。

聊工作的氛围中夹菜的行为有点突兀,快速吸引众人目光

林庭樾没动那块排骨。

郑毅讲完话,吴语冰又剥了只虾放进去。

林庭樾放下筷子不吃了。

坐林庭樾另一侧的孙阳泽说:“你怎么不给我夹菜啊?”

吴语冰红着脸去打孙阳泽。

一同从苦难里挣扎出来的人,更容易产生共鸣。

吴语冰质朴老实,也是小姨的理想中人选。

他们在谈恋爱吗?

五年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虞北棠有一丝酸楚,但没醋意。

只懊恼昨天的冲动。

聚餐结束,郑毅和程商腿都站不直了,关系也从兄弟变成能为对方两肋插刀

的亲人。

林庭樾朝孙阳泽抬下巴,“他俩喝太多,你陪着送回去。”

“行。”孙阳泽下单叫代驾。

林庭樾打了通电话,转头对吴语冰说:“老赵在路口马上开车过来,你去路边稍等会儿。”

“拜拜。” 吴语冰挥手走了。

虞北棠感受到林庭樾注视过来的目光,立刻说:“我叫的车马上到,再见。”头也没回地快步跑了。

林庭樾抬起的手只抓到空气。

他低头看眼空空的掌心,又抬起往向女孩飞快跑走的背影,眸色深谙不明,像幽不见底的潭。

回家。

虞北棠收到温凝邀请,“明晚我们乐队演出,记得来。”

“梁程州去吗?”最近遇见林庭樾的频率太高,虞北棠有些怕了。

“不去,”温凝笑,“你都叮嘱过了,我怎么能邀请程州哥?”

“梁京州和林庭樾也很熟,我不去了凝凝。”

“周队来北川了,明晚和徐澄姐一起去酒吧。”温凝见虞北棠表情凝固似在回想,说,“风絮县刑侦大队的周南荀,你不记得了?”

长相虞北棠记不清了,但名字记得很牢,是林庭樾母亲那案子的受害者家属,也是刑警,“他北川办查案?”

“调来北川工作了,他老婆在这。”温凝说。

“他们不是结婚好几年了?”

“好像最近两年是分开的,周队一直在查那起连环杀。人案,现在——”温凝一停,虞北棠的心就提起来,追着问,“抓到凶手了?”

“应该是,”温凝挽起虞北棠手腕,“所以我才喊你去,见到人我们问一问便知。”

以前虞北棠讲过好多次要陪林庭樾等这个案子侦破出结果,后来虽有食言,但始终记挂在心,“好,我去。”

应完她又问:“林庭樾知道吗?”

温凝:“知道吧,肯定会率先通知受害者家属。”

“太好了,”虞北棠抓着温凝胳膊,“以前我和林庭樾说要信正义不会缺席,这一天终于来了,”她语调放慢,“他这些年受的冷眼旁观可以结束,不用再装作自己不是林庭樾,也不用再听邻居们的闲言碎语,更不用被伯母造谣。”

温凝轻轻抱住虞北棠,“林庭樾会越来越好的,你也会。”

虞北棠慢慢松开,“林庭樾好像有女朋友了。”

这几年温凝都在虞北棠身边,清楚她是怎么过来的,“你还好吧?”

“你在担心什么?他越来越好,我比任何人都开心啊。”虞北棠笑说。

没有说谎。

她确实希望林庭樾过得好。

只要能从那暗淡无光的世界里走出来,拥有灿烂明亮,没有她的存在也没关系。

乐队是大学时温凝和朋友组建的,毕业后偶尔在酒吧唱一唱,完全是爱好。

虞北棠总去看他们唱歌,和乐队成员比较熟悉,但对周南荀和徐澄不熟,不好意思见面就缠着问人家工作上事。

温凝和周南荀比较熟,担当起嘴替,“南荀哥,县里那个连环杀人案破没破?”

周南荀颔首,“结案了。”

温凝桌下悄悄抓住虞北棠手背,又问:“判死刑没?”

“判了,”周南荀叹气,“那么多无辜女性被他残害,原本美好的家庭支离破碎,还有两代刑警耗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这些都是他死刑也弥补不了的。”

周南荀也是受害者家属,温凝不好问太多,确定凶手抓住了没再往下说。

亲耳听见案子的结果,虞北棠一边激动一边心疼,五味陈杂,慢慢红了眼睛。

幸好酒吧光线暗,无人发现。

高考前,她和林庭樾在晚春镇的那条河边聊起妈妈。

看出林庭樾其实也很想父母,不过是现实如此,没办法而强装起来的坚强,她心疼,鼓励他做人总要信。

五年之后这话终不再是一句口号。

希望给少年人写了回信,满足了他们的祈祷。

脸颊的湿润第一次因喜悦而流,悄悄的,却也声势浩大。

即便不再是林庭樾女朋友,她依旧高兴得发疯。

“庭樾这里。”梁京州突兀的喊声,打断喜悦的泪珠,虞北棠困惑着看向温凝,目光说:林庭樾不是不来吗?

温凝回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们暗暗眼神交流间,林庭樾已走过来向大家打招呼。

“怎么到这么晚?”梁京州说,“歌都唱完了。”

林庭樾:“我早到了,刚刚坐那边处理工作。”

是处理工作还是不想碰见前任?

虞北棠也不想再见面了,暗下决心以后绝不踏入有林庭樾的社交圈。

众人喝酒聊天,从案子聊到生活。

周南荀忽然问:“庭樾二十三了吧?交女朋友没?”

林庭樾话少,个人生活更是极少会讲,相识四年梁京州都不知他有没有女朋友,也不敢问。

周南荀这话一出口,好奇的都安静下来等答案。

虞北棠早决心要保持平静的生活,远离林庭樾,可听到这问题,握着水杯的手指还是不自觉用力,指尖泛白。

她不喜欢这样紧绷和失控,放下水杯,“我去趟卫生间,”

卫生间出来,她洗了把脸,凉水一激脑子清爽许多。

吴语冰是不是林庭樾女朋友,都与她无关。

不要去想。

她擦干脸,挤压出洗手液,在水龙头下清洗,打算洗完就回家。

无意一瞥,瞧见沾着水珠的镜子里出来一个人,背直腿长,眼眸冷中带痞,很独特。

她收回视线,假装没看见林庭樾。

旁边的水龙头被打开,响起哗哗水声,林庭樾站她旁边洗手,都没讲话。

虞北棠加大水流冲掉泡沫,水声中夹杂很轻一声笑。

她抬眸在镜子里看他,“笑什么?”

林庭樾关了水龙头,抽出一张纸巾擦手,语调轻快,漫不经心说:“你躲什么?”

“我”虞北棠一时语塞,过会儿,猛然提高音量,“哪里躲了?”

林庭樾又运筹帷地很轻一笑。

“莫名其妙,”虞北棠手也没擦,慌忙往外走,不等走到门边,身后传来林庭樾低磁的嗓音,“吴语冰不是我女朋友,我单身。”

第45章

告诉她这个干嘛?

虞北棠脚步顿住,停在门边,像捡到一颗过期糖,日期不对,口味还是甜的。

丝丝缕缕的甘甜,勾着她转回身,摇曳着步伐停到林庭樾面前。

镜子里映出的两人,眼神似藤蔓纠缠着,身体却隔开半米距离,都不向前迈步如陌生人。

人潮来来往往,目光打探不断,又没人能惊扰他们。

“周队说了案子的事,”虞北棠先开口,“那条河你熬过来了,往后都是彼岸的绚烂,”她顿了下,“我为你高兴。”

林庭樾不动也不躲,就静静看着。

面前的姑娘像一块只要黑白两面的木板,白色那面明亮灿烂,多黑的夜都能点亮,黑色那面又如地狱般恐怖绝情。

给过他最暖的爱,也给过最深的伤。

现在她还是这样。

“去和叔叔阿姨说了吗?”虞北棠又问。

“说了。”林庭樾答。

简简单单两个字,虞北棠嘴里那丝缕甘甜消散,蔓延成苦涩。

她说过会陪林庭樾一起去墓地告诉父母的,可最终仍是他一个人去的。

她许下太多承诺,又都食言。

都说少年时感情最真挚,可她像刽子手一刀断了朝气炽热的少年心,将明月变成一地残血。

那拉扯出疼痛的愧疚遗憾又来作祟。

她伸手,“有烟吗?”

林庭樾手碰了下口袋里的烟盒,“没有。”

“那算了。”

“去买吗?”

林庭樾声调平静,却像施了魔法的咒语,诱得临时起意根本不会抽烟的虞北棠迈步跟过去,一前一后走出酒吧。

街边安静,他们也安静。

默默走到便利店门口,林庭樾说:“等着。”

虞北棠站路边,看着林庭樾走进去。

便利店不大,但灯光明亮,玻璃门洁净。

林庭樾站货架前那个了东西,走去收银台放下,抬手朝收银员身后的烟架指指。

收银员是个年轻男孩,头上戴着黑色棒球帽,在收银台内回身拿过烟,又转回来扫码,递给林庭樾。

不知是巧合,还是特定的缘分,那男孩和以前的林庭樾如此相似。

短短一刹,过去和现在交错。

好像此刻就是五年前,她站在超市外面观察那个凶冷难相处的少年,琢磨如何打动他获得保护。

虞北棠迷离着分不清回忆和现实,嘴角滑进咸味,抬指一抹,竟是一滴湿润。

不知何时流下的?

林庭樾推门而出,一步步向她走来。

虞北棠扭过身,手掌在眼前扇了扇。

林庭樾停在她身边,递过去的不是烟,是罐牛奶。

虞北棠发怔,没接。

林庭樾收回来拉卡易拉环,再递过去,也不说话就举着。

虞北棠眼耳口鼻像被蜜蜡封住,密不透风,吸不到一口氧气。

五年了,他还记得她喜欢喝的牛奶。

她控制着不让眼里的水汽冒出,扯唇,若无其事地接过,“谢谢。”

她没问,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个?

他也没说,为什么要买这罐牛奶。

都静默着,看马路车来车往,听耳边微微风声。

提过去就要扯出伤痕,聊未来他们根本没有。

着实无话可说,虞北棠伸出掌心,“烟。”

林庭樾撕开香烟包装,敲出一支放在她掌心。

虞北棠夹起,含进红唇,不等启唇说话,林庭樾就举着火光过来,点燃细细的烟卷。

她姿势娴熟,其实不会抽,只是想要个慰籍。

前两口吐得还像模像样,第三口不知怎么呛咳起来。

林庭樾一把抢走她指间的烟摁灭,丢进垃圾箱,“不会就别抽了。”

猩红变灰烬。

虞北棠盯着那燃剩的半颗烟,缓缓开口,“恨我吗?”

“回去吧。”林庭樾不答。

“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虞北棠不走,“已经可以讲话了就说啊,说恨或骂一通,不要憋在心里。”

“人哪有那么容易改变?”林庭樾盯着她,“你现在不也和以前一样。”

“什么样?”虞北棠明知故问,“为达目的不顾一切?”她自嘲冷笑,“ALE当晚就选择了我,是不是说明你又被利用了?”

林庭樾没答。

虞北棠也没继续说,沉默得只剩尴尬,他们迈步往回走。

进酒吧,工作人员关了酒吧大门。

梁京州不想好友聚会被打扰,提前关了店,只留朋友们纵情放松。

虞北棠坐回卡座想起刚刚打算回家的。

怎么又跟着林庭樾回来了?

顾客和工作人员都走了,大家格外放松。

温凝他们在台上唱着耳熟能详的老歌,其他人跟着大声唱。

氛围活跃欢跳。

虞北棠坐在角落里,融不进去,端起酒杯抿了口,后仰靠着沙发背闭目养神。

再睁开。

身边多了个人,林庭樾敞着腿大喇喇地坐她身边,手间还捏着杯酒。

目光对上,他抬杯在虞北棠面前的酒杯上碰了下,也不等她回应,端起一饮而尽。

怎么还会喝酒了?

话到嘴边,虞北棠又咽回去,分开这么久,她哪里有资格管他的事,况且问了林庭樾也不会说,前几次碰面能看出,他不想向她透露这几年的生活。

虞北棠乖乖闭嘴。

什么都不问,林庭樾反自己开口:“应酬时学会的。”

她签公司以后也跟着经纪人、老板参加过不少饭局,一些功成名就所谓的成功人士,骨子里其实很恶臭,喜欢拿酒来衡量你的诚心。

其实就是以灌酒为乐。

他从一无所有的学生爬到现在,那样的场合应该经历过很多吧?

为公司、业务到不同的饭局喝到吐,回来再继续。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会想起她吗?

想到了也是恨吧。

虞北棠端起林庭樾碰过的酒杯也喝了。

之后各自坐着,无话可说。

林庭樾在旁边,虞北棠没办法安心休息,便坐直身体,目视前方,听温凝唱歌。

余光里的人靠着沙发在听歌。

酒吧空气流通性不好,他们坐在一起更是稀薄。

虞北棠坐立难安,扭动身子动了下,脚踝发痒,垂眸一看,林庭樾的裤子剐蹭过来,不大一块,轻轻摩擦,奇痒难耐。

空气更薄了,呼气不畅,心率也上来,像到了高原地区。

她脚尖着地,脚跟踮起,偷偷望一旁移动,想和他的裤子分开些距离。

刚一动,林庭樾猛然朝前去桌上取杯酒,上身前倾,腿分开更大,膝盖直接碰到。

脚踝微小火苗窜到膝盖,越燃越旺,烧断紧绷的神经,露出陈年记忆。

那年暑假,他们窝在林庭樾的出租里,他坐桌前敲代码,她靠着床头看电影,看累了就暂停投影,坐他腿上,抱着腰,靠着胸膛,听少年强劲的心跳声。

若心跳平稳,她就仰头吻他喉结,慢慢向上,擦到唇边,要亲不亲地蹭几下,再回来听心跳。

这时少年的心跳通常快起来,像敲鼓。

她满意了,想下去,却被握住腰,印住唇,掠走呼吸,只留下他的味道。

亲够停下来,电脑屏幕都熄了。

今晚她明明要走的,却又留下,两次想起过去。

这几天那些埋进深土的回忆,时不时没有征兆地跳出来,提醒她:虞北棠,你忘不掉的。

虞北棠有点气愤,跟自己生气,也和林庭樾。

那么多座位,他偏偏坐到这边来。

她站起身,没看见似的踩了林庭樾一脚,坐去隔壁没人的桌位。

刚坐下,温凝在台上喊:“有请我的朋友北棠来唱一首。”话落热烈地朝她挥动手臂。

都是朋友,虞北棠没扭捏,上去唱了首那天在林庭樾车里听的《想念》

“想念那时的你,也想念那时的我,也想念那时的一切都简单”

唱到这句时,她感觉到昏暗的角落里,投过来一道目光笔直地落她脸上,没再离开。

音乐停止,她走下台,绕过那些无人的空桌往回走,视线不经意地隔过徐澄几人望向角落,想验证刚刚投过的目光属于那个人。

她小心翼翼,可角落里的人合着双眸在休息,并没睁眼。

台下那目光变成和回忆一样的虚无,抓不到一点痕迹,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还有希望吗?

蹦出这问题后虞北棠惊了一跳,怎么又不知不觉产生这样的想法?

她怕了。

没再和林庭樾讲过话。

乐队唱够歌,梁京州招呼大家坐在一起摇骰子,输了答题或喝酒。

玩起来,虞北棠慢慢放下了自己那些心思,和大家一起说笑。

安静如不存在的林庭樾也参加了游戏,意外的,没玩几把就输掉了。

“庭樾,你是男生里第一个输的,太菜了,”梁京州无情嘲笑,把两种酒掺在一起,推到林庭樾面前,“选吧。”

两种酒惨一起很容易醉人,明显逼着林庭樾选答题。

结果不出意外,林庭樾选了答题。

林庭樾孤僻封闭,梁京州个性欢脱,对林庭樾有太多好奇和八卦,挖的坑被踩中,他兴奋起来,“有没有和姑娘亲过,要详细描述。”

众人起哄。

林庭樾是不会答这种题的,被迫无奈最多说个没谈过恋爱。

梁京州这问题简直浪费机会。

虞北棠可惜着。

那边,习惯沉默的人就开口了:“亲过,十八岁,被强。吻。”

哄闹声中,虞北棠嘴里的水险些吐出来。

十八岁。

林庭樾说的应该是她。

可她什么时候强。吻过他?

到游戏结束,虞北棠也没想明白这问题。

凌晨三点,众人散去。

温凝有些醉,“乐队宿舍就在后面,我们今晚去那睡吧?”

“好。”虞北棠随温凝他们一起往乐队的宿舍走。

周南荀等人都叫代

驾走了,路上只有温凝他们几人,虞北棠想着那问题,慢腾腾走在最后。

她随意一望,瞧见林庭樾站路边站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