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陈西平十七八岁时也是个混小子,到现在23了,也不是性子温柔的人,他丢下遮阳伞,指尖对着林庭樾,火药味十足,“我让你松开她。”
林庭樾肩膀轻颤,唇浅浅一扯,下压帽檐,一个眼神都不给陈西平,搂着虞北棠就往前走,嚣张至极。
事发突然虞北棠一直懵着,没等想明白林庭樾怎么了,表哥又来掺和一脚,见两人剑拔弩张,马上要打起来,脑子终于回过神,回头阻止要来打人的陈西平,“你先回车上等我。”
北川那么多条件优越的帅哥追,虞北棠都不同意,来这破县城几个月,懂事乖巧的妹妹成恋爱脑了?
陈西平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你要和这种人走?”
“一会儿说。”虞北棠用力挥手,恨不能拿把扇子给表哥扇走。
陈西平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但对这唯一的妹妹,有火发不出,指着林庭樾背影念叨,“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人走了,林庭樾臂弯没松,眸中嚣张减淡,只剩冷,冷得骇人。
虞北棠抿唇,不敢讲话,大脑飞速运转,林庭樾看表哥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爽和敌意,吓得她都忘了做介绍,这是以前没见过的林庭樾。
他为什么这样?
想到答案,她偷偷唇角弯起,灼热的太阳都变得可爱了。
原本她想着慢慢追,反正假期还有好久,可机会来了不能不要。
她要抓住机会,顺势加一把火。
以林庭樾的个性绝不会说生气原因,她只能借此再赌一次,赌他们会成为一杯拿铁。
虞北棠又动起小心思。
盘算到家门口,林庭樾还没松开手臂,搂着她肩膀一起拐进楼门,脚步刚踏入,听“咣当”一声,水桶丢在地面,接着她肩膀一紧,被推向墙面。
林庭樾双手撑在虞北棠身体两侧,倾身向前,冷幽幽的眸盯得人脊背发凉。
虞北棠心里欢歌跳舞,面上委屈巴巴,“你怎么了?”手抓住林庭樾衣角扯扯,“又有记者过来?”
林庭樾不理人。
她眸光向下,像受了伤的小孩,委屈又可怜,“你这样我害怕。”
林庭樾手臂没动,身体后移,隔开些距离。
没了那么强的压迫感,虞北棠收敛眸光,减少委屈感,“到底怎么了?”
林庭樾眸光冷森,手掌摆动,另一手食指和中指打出字母“X”、“U”的指式说:“不许去找他。”
虞北棠心说:哥对不起,我要放鸽子了。
嘴说:“他开了一夜车从北川来找我,为什么不能去?”
话落,她心里的小人挥旗呐喊,“快说、快说因为你喜欢我。”
摇喊半天,耳边只有风声。
林庭樾什么也没说,反而双手撤回,后退一步,隔出更远距离。
虞北棠心里的小人颓了,丢下棋,气鼓鼓咒骂:“林庭樾臭混蛋”
她眸色幽深一瞬,看来只能用刚刚想的终极赌局了。
不理人谁不会?
她转身上楼,看也没看林庭樾一眼。
走到平台,林庭樾跨步追来,挡在她身前,手机屏幕写着:【下午我们去玩】
虞北棠眼睛一下亮了,“去哪?”
林庭樾手指她,半天没下一句。
“我什么?”
虞北棠等急了,他才慢吞吞打字,【你不去找他了?】
“那要看你带我去哪玩?”虞北棠有恃无恐,傲娇上了。
林庭樾:【你想去哪?】
这几天风絮县附近的景点,虞北棠和陈西平都逛完了,没特别想去的地方,倒很想和林庭樾两个人安静待着,“去吹风?”
林庭樾点头,【等我把水桶送回去】
“好,我也回去换件衣服。”
虞北棠回家第一件事给陈西平发消息,【哥我有点事,你先回酒店休息,晚上见】
陈西平电话立刻打过来,直呼大名,“虞北棠,我绝不同意你和那个阴晴不定,见人不打招呼的臭小子在一起,马上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机会近在嘴边,只差最后一搏,虞北棠不可能这时候放弃,“他不打招呼是无法讲话,不是没礼貌总之和你想的不一样,我现在也不能走,等晚上我和你详细解释,拜托了哥全天下,全宇宙,最最最好的哥哥。”
陈西平:“”
“晚上必须回来。”
虞北棠:“放心吧,就算我想怎么样,他还不愿意呢。”
陈西平:“”
超市交给范康,虞北棠换上漂亮的裙子,随着林庭樾往巷口走,她不加掩饰地翘唇,“我们去哪吹风?”
林庭樾:【山上】
摩托车停在山脚下,虞北棠呆住,林庭樾说的山并不是草木茂密的山林,是绿草铺平的山坡,群山环绕中还有一片碧如玉的湖泊,比她和陈西平逛的那些景点还美。
视野开阔,心也开阔。
她展开双臂,朝那一片碧绿跑去,裙摆在碧绿中飘扬,跑累直接倒下,躺在草坪上。
林庭樾随后跟来,在青草上铺下垫子,抬手一指,提示她躺到垫子上。
虞北棠起身,“这真美,”她坐上泡沫垫,“你怎么找到这样的世外桃源?”
她新奇惊叹的美景,于他而言是走不出的牢笼。
小时候林庭樾随奶奶来这附近的山上踩过蘑菇,奶奶生活拮据,种田、种菜、采蘑菇、挖草药能赚钱的事都做过,他跟着奶奶去过很多次农田,也翻过很多座山,对县里美的、丑的、危险的地方全了如指掌。
夏日野风悄悄吹着。
满目翠绿,时间的步伐都慢了下来。
他们并肩坐着。
美景赏够了,虞北棠不死心,又追问:“你今天有点奇怪到底怎么了?”
她放出线等着鱼咬饵,又在心里呐喊:最后一次和平解决的机会,林庭樾请抓住。
林庭樾不会读心术,回应她的还是沉默。
虞北棠雀跃的小火焰慢慢熄灭,不珍惜最后的机会,就只能用她的办法解决。
林庭樾放不下的沉重,迈不过去的砍,她要一次全部卸下。
她敛了轻松的语气,沉沉开口,“那人是我表哥,来接我回去的。”
表哥???
林庭樾怔住。
他还没在震惊中回过神,虞北棠又丢来一弹,“林庭樾我要走了。”
林庭樾抬起双臂,手掌握拳,想说怎么这么快?
忽地,打出一半的手语停下。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你有什么资格挽留?
这重重的疑问,牵着林庭樾手臂落回身体两侧,没了后续。
虞北棠预料到他的反应,思绪愈发明了。
林庭樾长在这严寒酷暑的泥泞里,没有房屋抗雪遮阳,活下去已经用尽全部力气,怎么可能想做什么就肆意去做?
如果像其他男生那样送花表白,甚至追到她家门口,就不是林庭樾了。
学费、生活费未来的每一件事都是压在他肩上的石头,这些重量注定林庭樾的沉默。
想他放下并非易事。
虞北棠又在赌,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拿出全部赌注,若林庭樾还是克服不了,不愿意朝前迈步,就算了。
喜欢不等于纠缠。
人生路漫漫,不是每个喜欢都能得到回应,若干年后想起十八岁,明朗炙热,没遗憾就够了。
她不再问去北川我们还会不会见面这样的问题。
因为答案很简单。
他们之间只有恋人和路人,两个选项。
最后一次,虞北棠把自己和林庭樾都逼到悬崖边,非死既生,不留后路。
她建了个临时聊天群,范康、温凝、陈知让、林庭樾一起拉进去。
海棠不开花:【@所有人,我要回北川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温凝:【怎么这么快?】
陈知让:【是呀,过了暑假和我们一起走呗?】
范康:【???】
林庭樾坐在她身边,没在群里发言,也没与她沟通,沉默着,像树上落下的叶子,风一吹就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海棠不开花:【表哥来接我,就提前回去了】
温凝:【没关系,九月还能见,希望我们可以分到一个宿舍区】
陈知让:【到时周末去找你们
玩】
海棠不开花:【北川见之前,别忘了明天12点,来这】
她发过去个地址。
群里热闹聊着,身边的人却比风还安静。
“明天一定要来啊。”虞北棠锁掉手机,普通朋友的语气说。
林庭樾:【不一定有时间】
“敢不出现,我就把你拉黑,”虞北棠故意放狠话,“以后再别见面。”
山野间静静的,再无人开口,直到离开。
回到县里,虞北棠和陈西平如实讲了林庭樾的情况。
陈西平解开林庭樾没礼貌的误会,又产生新顾虑,“你确定要追一个不能讲话的男生?”他举手做发誓手势,“我没有歧视残疾人的意思,但有个很现实的问题,他这样就算读了北川大学也难找工作。”
“他不是天生聋哑,是受刺激得了失语症,也没正经治疗过,以后去做心理治疗,或许有希望。”
“你自己想好就行。”
虞北棠当然知道陈西平的好意,“谢谢哥。”
“真是不该让你自己来这。”陈西平懊恼。
“好了哥,”虞北棠撒娇,“别说这些不开心的,我们去吃火锅?”
兄妹俩快快乐乐吃顿晚饭,回来早早睡觉,没联系林庭樾。
到约定时间,温凝和陈知让最先到,随后范康也到了,只差林庭樾。
温凝困惑:“林庭樾呢?”
范康抓抓头发,“昨晚就不见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们先不要管他。”
虞北棠心有点凉了。
若林庭樾不出现,她的计划等同于没开始就阵亡,输得一败涂地。
众人点好菜,林庭樾姗姗来迟,手指摆动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他说来晚了,”范康翻译完,抽出身旁椅子,“这坐。”
虞北棠端起面前橙汁喝了口,凉掉的心重新又沸腾。
范康和陈知让眼神交流,问陈西平是谁。
温凝舍不得虞北棠走,挽着她手臂极力挽留。
一桌人各怀心思,直到范康问,“这位是?”
虞北棠一下想起还没介绍表哥,她起身说:“我表哥陈西平,来接我回去的。”
“表哥好,”范康笑着打招呼,同时瞪陈知让,目光说:是表哥,你什么个眼神?
陈知让低头避开,他也没想到会是表哥。
这介绍如一记响亮巴掌打在林庭樾脸上,他默默端起杯中水,昨天嫉妒心蒙眼,想也没想就信了陈知让的话。
这样的林庭樾,很陌生。
菜上齐,虞北棠举起杯中饮料,“谢谢大家这几个月的照顾,我们北川见。”说着眼泪流出来,七分真不舍,三分演技。
温凝搂住她,也快哭了,“不要哭,没几天还会再见面。”
虞北棠心里对闺蜜讲了句对不起。
在她精湛演技下,范康和陈知让也跟着不舍,全桌只有两人最淡定,一个是知道真相的陈西平,一个是看不出情绪的林庭樾。
提前接到妹妹威胁的陈西平,怕露出破绽不敢观察林庭樾,全程闷头吃饭。
林庭樾也差不多的状态,静静的,很少加入他们的聊天。
少年人对离别的悲伤抵不住对未来的期望。
几人聊到大学生活,没一会儿又兴奋起来,叽叽喳喳。
林庭樾和陈西平这边,安静如不存在。
一顿饭,虞北棠没观察出林庭樾有任何外露的情绪,一时迷茫。
饭后各自回家,林庭樾没联系她。
虞北棠躺在酒店床上,脸埋进枕头,或许高估了自己在林庭樾心里的位置,她并没有能力让林庭樾冲破障碍。
也许真的要输了。
感受到眼下的湿润,她起身去洗把脸,输了就当没认识过,能怎么样?
她强迫自己不再乱想。
夜幕降临,林庭樾仍然没打来电话。
虞北棠不得不去赵生家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和陈西平回去,正在装衣物,手机震动。
XC330:【下来】
希望再现,虞北棠却没马上下楼。
海棠花不开:【有事?我在收拾东西,网上聊吧】
XC330:【不会耽误太久时间】
虞北棠躲在窗边向下瞧了眼,巷子里没人,看不见林庭樾人,也观察不到神色,她清空思绪,下楼。
林庭樾在楼门里面,见她过来,递过去个涂满奶油的蛋糕,眼神说:送你。
虞北棠不接,“我今天不过生日。”
林庭樾单身手打字:【一路顺风,以后要开心】
原来是告别礼物。
“我心情不好才喜欢吃奶油,要回北川了很开心,不想吃,”虞北棠冷下脸,泾渭分明,“你拿回去和范康、梨子姐吃吧。”
林庭樾不动。
熬过这漫长的一下午,虞北棠已没了初定计划时的自信,若林庭樾真不舍得她回去早站出来挽留,而不是大晚上来送分别礼物。
“还有事吗?”输赢只是瞬间,虞北棠不想再耗下去,转身要走,手腕被拉住,手机屏幕举到她眼前,【对不起】
虞北棠冷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抽手要走,林庭樾攥着不松。
两人都清楚这一别,余生不会再见。
虞北棠忍住要掉下来的泪,心底浓浓的不甘冒出来,“舍不得?”
禁锢在手腕的五指慢慢减弱力度,林庭樾松开了。
每一次她期待听到答案时,林庭樾都选择沉默放手。
期待一次次落空,虞北棠的心彻底凉了。
这局她用离别做诱饵,堵上一切,可终究没有冲破林庭樾的顾虑。
最后一次。
她输了。
虞北棠只有18岁,达不到28、38岁的淡然,她笑,想装作无所谓,眼泪却出卖自己先流下来,不想被林庭樾看见,她转身上楼,一句话没讲。
走到拐角,泪眼朦胧,还是忍不住往下看。
蛋糕丢在地上,林庭樾倚靠墙壁,帽檐压到最低,全全遮住五官,双手插。进裤袋,姿态懒痞。
虞北棠看不见,帽檐下猩红的眼睛,和裤袋里青筋暴起的拳头,只觉他风轻云淡,满不在意。
怎么可以这样?
她擦掉眼泪,朝下喊:“林庭樾,我只有一次十八岁,一次初恋,也只给你一次机会,”清明的视线又模糊了,咸咸的水珠滚进嘴里,她不管,咬重语气,“就一次,不要算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全当不认识。”
没有心计,没有赌局,是最后的决绝。
她能为摆脱刘义强不顾一切,也能说到做到绝不回头。
一秒、两秒
黑色帽檐没有扬起。
以前虞北棠常常觉得林庭樾像一棵树,一座山,就是没想过山和树都是根扎进土的东西,哪有那么好移动?
她高估了自己。
虞北棠抹干眼泪,又掉下来,她不管了,哭着勾唇,“再见。”
真的告别了。
她扭头迈步,不再回头,不再留恋。
上到三楼,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风,不等回头看,脊背就贴上温热的胸膛。
林庭樾双手环住虞北棠腰,不留一点空隙,紧紧抱在怀里,像要把她融进身体。
虞北棠的心似在寒冬冻了一冬的小草钻出土壤,鲜活热烈疯狂跳动。
最后一局,还是赢了。
她转过身瞧见林庭樾发红的眼尾,什么话都问不出,指腹轻触他眼角,“你哭了?”
林庭樾不答,一手抱她,另一手左右摆动比着不太标准的手语:不要走。
还哪里会走?
虞北棠展开双臂抱住林庭樾,埋头在他胸前,瓮声瓮气的哭腔,这次真委屈了,“为什么不早点留我?”
林庭樾无法说这一天的挣扎和痛苦,也无法说不想她跟着自己受累的初衷,甚至无法说对不起,他什么都说不出,只掌心落她背上拍了拍,表示对不起。
虞北棠抬起头,
“我原谅你了。”眼泪还在脸上没干。
林庭樾双臂抱着她,垂头,唇贴落脸颊,含住那清莹咸咸的水珠。
第32章
他的唇离开。
虞北棠脸颊留下一圈湿。濡的薄热,心也裹上一层薄热的水汽,暖融融的。
她偏头耳朵贴上林庭樾胸膛,听着少年胸腔怦怦有力的声音,雀跃又安心。、
静静抱了片刻,虞北棠仰起头,望进林庭樾眼睛,“你不要以为自己生活的苦,我就要跟着你受苦。”
“林庭樾,”她郑重喊他名字,“我会在枯燥里找乐子,也有自己的生活节奏,你根本连累不到我,不要再多想,往后的日子,不管酸甜苦辣,我都会陪着你,一直到他们说的天长地久。”
虞北棠总是这样炙热明亮,像团火,烧的林庭樾只剩残灰。
他心头火热,却讲不出一个字,手掌上移,在她头顶一下下抚着头发。
无声说谢。
虞北棠讲完自己来问他,“换你说要怎么做我男朋友?”
林庭樾拿出手机,单手打字:【保护你,疼爱你,一辈子不可以变心】
“你还记得?”虞北棠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孩子。
林庭樾颔首。
怎会不记得?
她说过的每一句,真的假的,失落的激动的,他都记得。
楼道的瓦斯灯发着橙黄昏暗的光,裹着两个年轻的灵魂。
在这无人在意的老旧楼梯里,他们拿出最大的炙热和勇气献给对方,在彼此的十八岁里画下浓重一笔。
【这两天对不起】林庭樾打好字,举到虞北棠面前。
“如果你选择放弃,才是对我,对我们最大的伤害。”虞北棠说,“幸好你没有放弃,不然我们真要成陌路。”
林庭樾不想把虞北棠拉进自己沼泽般没有希望的生活里,更不想她受委屈,太多的不想和忧虑,牵制着他想朝前奔跑步伐。
可这些都在她说出那句“也只给你一次机会”时开始瓦解。
他清楚地意识到,真的要失去了,不是离别,是此生不再见的决绝。
“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全当不认识过。”
这句下来,一切轰然坍塌,他脑中只剩不能失去她这一个念头。
极其强烈。
接着林庭樾追了上去,不顾一切。
他想和她在一起,从没有过坚决。
林庭樾收紧环在虞北棠腰间的手臂,垂头望向她,眸光宠溺,另一手抬高将挡在她脸颊的碎发掖入耳后,掌心又疼惜地在她发丝上抚了抚,如获珍宝。
感应灯灭了,楼道陷入漆黑。
他们在黑暗中紧紧相拥,谁都不愿留一点空隙。
是等了许久的拥抱。
良久。
林庭樾手机屏幕亮起光,【还走吗?】
虞北棠摇头:“8月末和你一起走。”
林庭樾:【我可以去北川打工】
刚刚无光的几分钟里,他想了很多,不管之前如何,在一起了就要尽最大努力给她快乐。
她走,他就跟去北川。
她留,他就努力挤出时间陪伴。
其他女孩有的,虞北棠一样不能少。
没有妈妈的北川,对虞北棠而言只是环境更熟悉些。
可林庭樾在风絮县有亲戚朋友,老板也是熟人,去北川不仅一切陌生,可能还要到处碰壁,况且她一开始也没想真走,“除了刘义强,风絮有朋友,有你爸爸也不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挺好的,暑假就在这边过吧。”
【包露很小就和赵叔叔生活在一起,你们分开太久】
林庭樾细致地从她话里感知到失落。
“所以血缘并没那么重要,”虞北棠没所谓地笑笑,“世界那么大,又不是每个家庭都和睦,每对父母都爱孩子。
他不爱,我就靠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安慰。”
哪有孩子不依恋父母的?
她在赵生这经历过很多个失望伤心,心死了才能轻松讲出这些。
他的女孩一直这样坚韧勇敢。
林庭樾单手打字:【还有我】
他们不爱你,我爱你。
永远爱。
虞北棠在他胸口蹭蹭,侍宠而骄,“你要是做不到,我就把你拉黑,一辈子不见面。”
林庭樾轻笑,摸摸她头,【好】
楼下传来邻居的聊天声,两人慌忙松开。
林庭樾朝楼上指一指,在说回吧。
虞北棠慢吞吞往上走,“蛋糕你先拿回去放冰箱里保鲜,明天我去吃。”
【好】林庭樾打完字,侧身和上楼的邻居打招呼。
邻居后来者居上,很快拐上楼反超他们。
楼道又静下来。
虞北棠踏上一阶楼梯,顿十秒,再回头看他看,步伐比蜗牛还慢。
林庭樾也不催,默默跟着。
她停,他也停。
目光一过来林庭樾立刻迎上去。
她移开,他再迈步。
慢腾腾,黏腻着。
赵生家不住高层,慢到极限的速度,还是很快到了。
在踏上最后一阶台阶前,虞北棠说:“明天我先送我哥回北川,再去找你。”
林庭樾:【你忙,我下班走到巷口也会告诉你】
“那拜拜。”
【晚安】
道过别。
两人不迈步,也不说话。
声控灯灭了,林庭樾跺脚,光亮起,望着彼此还是不动。
虞北棠忽地勾了勾手指,“过来一点,我有话对你说。”
林庭樾站在她下一阶台阶,倾身凑前,示意她讲。
“再过来一点啊。”
林庭樾又向前。
虞北棠还是不说,指他耳朵,“耳朵过来。”
以为她要讲悄悄话,林庭樾偏头,耳朵凑前。
虞北棠对着林庭樾耳廓轻洒吐息,要亲不亲地悬停几秒,唇。瓣侧移,徒然在他脸颊印了口,不重,轻轻一触,转头就跑,拧开门锁头也没回地溜进家门。
哪来的什么话要说,分明是她的“坏”心思。
林庭樾望着铁门上褪色陈旧的春联和福字,摸摸脸颊,缓缓扬起嘴角,弧度比窗外的月亮还弯。
少年的心也照进一片月光,清亮澄明,驱走无尽的黑。
**
隔天,陈西平被响个没完的手机铃声吵醒,闭着眼睛滑开接通键。
“开门、开门,”虞北棠小鸟似的叽喳声,“快点开门。”
门打开,满满一购物袋零食丢在陈西平脚下。
“累死了,”虞北棠踢了脚地面的购物袋,“瓜子、花生、巧克力全是你爱吃的。”
陈西平眯缝着眼睛看眼,“是我爱吃的吗?这是列车员爱卖的。”他睁大眼扫下虞北棠,“行李箱呢?”
“哥,”虞北棠扯出最灿烂的笑,几乎快蹦起来,“我追上啦,啊!”
“追什么?”陈西平顶着鸡窝头,脑子还没完全清醒。
“林庭樾!”虞北棠自豪,“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你自己回北川吧。”
陈西平终于清醒了,“臭小子这个情况——”
见他又要讲林庭樾无法说话的事,虞北棠开口打断,“停,”随即挽住陈西平胳膊,“谢谢哥的关心,我非常感恩感动,”先表达谢意,再不疾不徐讲出自己的观点,“林庭樾不是传统意义上能让家长满意的人选,我和他在一起也会有很多挑战,但林庭樾很独特,身上的光亮是所谓的正常人没有的,对我也很好。
我想去试试,不然会遗憾,至于你说的那些现实问题,努力总有办法改变的。”
“你就是年纪小。”
“年纪小才有与现实碰撞的勇气啊,现在让你去不顾一切的爱一个人,你会吗?”
陈西平沉默。
答案显而易见,他不会。
“哥也不想我七老八十时,回忆起这一生,有个无法弥补的遗憾吧?”
陈西平有过十八岁,也心动过,但没表妹这样的勇气,以至于很多年后回想当时还是酸涩难咽。
这种遗憾像根细小的针,不至于致命,却时不时痛一下。
“既然你想好了就去做吧,不过,臭小子要敢欺负你,马上给我打电话听见没?哥不管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替你出气。”
“林庭樾不会欺负我,”虞北棠语气坚定,“你要相信自己妹妹的眼光。”
“行了,”陈西平不想再吃狗粮,往椅子上一座,翘起二郎腿,借此拿乔,“那个我饿了,下去买点早餐上来。”
虞北棠知道这人故意的,从购物袋子里翻出一盒泡面丢过去,“自己冲。”
陈西平:“”
兄妹俩斗嘴到中午,饭后陈西平开车回去,虞北棠独自回巷子,进到超市只有范康一人。
她环视一圈,“林庭樾和姜黎姐呢?”
范康不答,扯着虞北棠坐下,“林庭樾前几天关在家,跟个不要命的疯子似的24小时连轴写代码,是不是因为你要走了?”
“他”虞北棠不知林庭樾有这样的时刻,“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那就是了,”范康答非所问,自己推测,“然后你昨晚决定不走了?”
范康、姜黎,甚至温凝,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之前没有真正在一起,更不知昨晚的事。
“你怎么知道?”虞北棠惊讶范康如此清楚。
范康自豪地竖起拇指,“也不看看我是谁?林庭樾的喜怒哀乐,别人读不懂,我一眼看透,这叫默契,”范康嘿嘿一笑,“再有,林庭樾今早和梨子姐说,写完手上的项目想休息几天。
一个机器想休息,一定是内部有情况,“他指虞北棠,“你就是那个情况。”
虞北棠:“……”
她也竖起拇指,“我决定留下来,暑假过完和林庭樾一起回北川。”
“我也想去,苍天啊,保佑我多考几分吧。”范康仰天干嚎。
虞北棠笑:“林庭樾人呢?”
范康手指窗外,“超市太吵,他和梨子姐去房间干活。”
“他们在写什么?姜黎不是还在读书,怎么会有项目?”虞北棠对计算机方面一窍不通,很想了解。
“说是个企业管理系统,我也不是很懂。
梨子姐马上要读研究生了,项目是她本科同学接的,也有老师介绍,找他们做项目的都是些小企业,有钱才找学生做?不过对学生来说收入可以,“范康回想过去和林庭樾一起学习计算机语言的日子就头疼,“那代码跟天书一样,梨子姐的声音像紧箍咒,听得我脑瓜子嗡嗡疼,学了四个月什么也没记住。”
虞北棠笑:“你可以考虑去学相声或做喜剧演员。”
“不行,”范康拍拍脸颊,“会把观众下跑,我还是做个诗人吧,像海子那样的诗人,”他扯嗓子念道,“一只船停在荒凉的河岸,那就是你居住的城市,我的外套肮脏,扔在河岸上”
虞北棠听着范慷慨激昂的声音,看着他明亮的笑,莫名想到高考结束的那晚的范康,沉默安静,带着悲观,与眼前这个永远好脾气,经常给人带去快乐的男孩判若两人
她点开手机,下单一本《海子的诗》送给范康。
不知林庭樾多久能忙完,虞北棠告别范康,去找温凝说不走的事及和林庭樾的真实情况。
温凝听完没震撼,反是满眼小星星,“宝,你真勇敢,换我不敢。”
“我也是猜到林庭樾的心思,不是盲目出击。”
“聪明、有谋略,”温凝激动不已,狂吹彩虹屁,“真是太棒了。”
虞北棠夹块肉给她,“再说我要膨胀了。”
温凝:“膨胀、用力膨胀,允许你膨胀”
两女孩边吃,边轻声聊着。
虞北棠手机一震。
CX330:【来过超市了?抱歉】
海棠不开花:【我在和凝凝吃饭,没当望夫石,不要抱歉】
【我说过,我有自己的生活,不会整天苦等你,不许再说抱歉】
CX330:【晚上我可以请假】
林庭樾还是愧疚。
虞北棠一连发过去几个发怒的表情,【下班见】
直接锁手机不回了。
高考完她忙着追林庭樾,没几天陈西平又来了,计划假期看的电影还一部没看。
晚上回去,她翻出影单一部部看,观察前辈们如何表演,没有刻意等林庭樾,不知不觉到凌晨。
见林庭樾到巷口的消息,虞北棠跑下楼,出楼门刚好看见林庭樾往这边走。
夜深无人,她迎面跑过去,高高跳起一把抱住。
林庭樾稳准接住托起。
在一起不过24小时却像很久了,一切那么自然。
“林庭樾!”虞北棠搂着他脖子,高声欢呼。
林庭樾颔首,应着没意义的回答:我在。
她没下来。
他也没迈步。
两人在小巷深处,静静抱着,像要把这一天没见的想念全夺回来。
“我累,不想走,”虞北棠偏头,贴在林庭樾肩上,软糯糯撒娇,“你抱我上楼。”
林庭樾抱着她,轻松迈步,走到赵生家楼门要往里拐,虞北棠手指反方向,“蛋糕在你家,去这边。”
林庭樾抱着人一口气走到三楼,大气没喘一下,到家门口单手拿出钥匙,拧开门锁推门。
进到屋内,虞北棠还树袋熊似的挂着,不想下来。
她喜欢林庭樾身上清爽的皂香,纯粹干净,安全感十足。
林庭樾也由着她,单手拿下帽子,喝口水,抱着人靠着床头坐下,一条腿伸在床上,另一条弯曲垂在床下。
虞北棠跨坐林庭樾大腿上,抬手掌心落他头顶,短短的头茬乌黑坚硬,微微一点扎,“剪头发了?”
林庭樾单手打字:【热】
为凉快他剪了寸头,手微顿,【丑吗?】
虞北棠摇头。
寸头考验脸型和五官,是检验真伪帅哥最有效的办法。
林庭樾骨相优越,剪短头发后,冷淡之上还多了几分痞,更有感觉了。
她笑他剪头的理由,“大部分年轻人修剪头发都是为了更美观,你这样质朴的理由很少了。”
林庭樾没细想过这问题,夏天气温高,头发长了热,也不容易打理就剪掉,【今天过得怎么样?】
“上午送别我哥,下午和朋友们聊天,晚上看电影,很开心。”虞北棠如实说。
她开心。
林庭樾便安心,手掌落她头顶抚了抚,目光缠绵眷恋,带着少许委屈,无声说:我不好,很想你。
忽然,热息扑向耳边,他偏头去看。
虞北棠正一脸得意地向他耳朵轻吹,“怎么不红了?”
林庭樾:“”
掌心还在她头顶,稍用力向外,推开满腹小心思的姑娘。
隔开些距离,虞北棠收敛笑意,“昨天的蛋糕呢?”
林庭樾手指厨房,说在冰箱。
“哦,”她乖巧老实,“我想吃。”
林庭樾放松警惕,起身要去拿,虞北棠猛地抬臂搂住他后颈勾住,身体向前,牙尖抵住他耳廓,轻磨几下,齿停住,唇。瓣含下。
耳朵被柔软湿热包住。
心率一瞬升高。
作案的人一触即离,并不深吻。
离远后,静静看着,少年冷白的耳朵迅速蔓延一层薄薄的粉。
“这么容易耳红,以后可怎么行?”虞北棠语气嚣张。
话落,她后颈一热。
林庭樾掌心托着她后颈,以同样的姿势禁锢住,黑眸沉静凶冷,满满压迫感,眸光顺着她眉骨滑到鼻尖,再向下,停在那红润。
第33章
虞北棠心跳骤升,眸里嚣张一点不剩,手指抓住林庭樾腰两侧的衣服,呼吸不由放慢,直至屏息。
林庭樾掌心贴着虞北棠后颈逼近,眸中的侵略慢慢溃散,只剩燥热。
两道呼吸愈发靠近,终融在一起,燃成春日野火,漫天灼烧。
林庭樾额头向下,抵着她的,鼻尖相贴,唇近在咫尺。
呼吸纠缠,野火蔓延,世界陷入赤红烈火之中,唯有彼此的眼睛是水源。
虞北棠没动没躲,盯着林庭樾眼睛,静静等待。
一秒、两秒
林庭樾偏头压了下去,没落她唇上,是唇角旁的脸颊,缓离开,沿着唇角向前移动,一半落唇上,一半落脸颊。
虞北棠闭上
眼睛。
“铃铃铃”
手机铃声如突降的暴雨,隔在两片火热之间。
碰到一半的唇各自后退,紧贴的胸膛也分离隔出一拳距离。
“你的手机。”虞北棠红着脸埋进林庭樾颈窝,不露面。
林庭樾捞起手机看眼,挂断。
铃声又响,不接不罢休的气势。
无奈接听,电话那端传来范康洪亮的嗓门,“小姑给我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白天还好好的,晚上一开机就蓝屏怎么回事?太老了?我鼓弄一个小时也没弄好,你帮我弄下,开门。”
距离近,范康的话虞北棠听得一清二楚,猛地从林庭樾腿上跳下去,规规矩矩坐一旁椅子上,翻开桌上的教材。
林庭樾轻笑,手指在她额头点点,在说:怕什么?能耐呢?
虞北棠回头瞪他,小声警告:“就说我在这学习。”
林庭樾:【高考已经结束,你学什么?】
“”虞北棠胡乱合上课本,自己咕哝,“也不能说接。吻啊,”她眼睛一亮,“就说在学C语言?”
林庭樾:“”
他勾着唇走去门边,门缝一开,范康的声音就传来,“消息不回,敲门不开,打电话还不爱接,你在干嘛?”
“咣!”
铁门关上,范康挤进来的脚被迫退回去,声音也隔断。
虞北棠肩膀一松,额头贴在书上松口气。
虽说朋友们早知道他们在一起,但被撞见或瞧出他们刚刚在做亲密还是尴尬的,不止他们,朋友也尴尬,幸好林庭樾没让范康进来。
脑海回闪几分钟前的画面,亲一半,算吻上了吗?
算吧。
不能想,一想脸就发烫,她揉揉双颊,起身去厨房,开冰箱门拿了瓶纯净水,拧盖喝口热才退了些。
不知林庭樾和范康在门外说了什么,林庭樾进来时走廊已没有范康的声音。
“范康回去了?电脑呢?”虞北棠握着水瓶问。
林庭樾:【弄好了】
虞北棠:“范康没要进来?”
林庭樾:【要了,我没让】
“哦,那他一定猜到我在这。”虞北棠还不适应真正在一起,一想到朋友的反应就尴尬,“我回去啦,蛋糕明天再吃。”
林庭樾笑着打字:【蛋糕放太久不新鲜,明天重新买】
仓惶被识破,虞北棠恼羞成怒,打他,“你笑什么?”
林庭樾扯着她手臂一把揽进怀里抱住,指尖在她脸颊宠溺地摸摸,又收回来打字:【范康那脑子早把我们在一起会做的事都想过一遍了,不用在意,我告诉他了以后下班时间不许来找我】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虞北棠在林庭樾怀里仰头。
林庭樾:【不会,女朋友重要】
虞北棠脸贴他胸膛笑了,【太晚,我该回家了】
【走,送你回去】林庭樾抱在她腰上的手,抬落到肩上,搂着走到对面楼。
赵生一家都睡了,虞北棠悄悄爬上床,拉好床帘也准备睡,可脑子却非常清醒,完全没睡意。
她侧身,抓起枕边立着的小兔子抱进怀里,指尖在兔子鼻子上戳戳,小声说:“我睡不着,你呢?”
“有没有想我?我有点想你。”
手机一震。
CX330:【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虞北棠弯起唇,揪起兔子的一只耳朵,“你居然也没睡。”
手指飞快打字:【这段日子是我的休息时间,每天都有空】
CX330:【那出去玩?】
海棠不开花:【约会吗?】
CX330:【嗯,约会】
虞北棠握着手机,唇角翘着没放下来过,【你工作怎么办?】
CX330:【我超前完成项目进度,明天下午可以休息半天】
海棠不开花:【明天见】
虞北棠发完又补了条,【想我没?】
刚分开就问想不想,有点矫情,但她就想问,想知道。
CX330:【想】
【很想】
虞北棠坐起身,向下探头,见包露床帘拉得严实,睡得熟。
她爬下床,站窗边拉开一些窗帘,给林庭樾回消息:【看窗外】
很快,路对面的窗户亮起灯,窗帘拉开,少年穿着白色T恤站在窗边,望向她的窗。
虞北棠不能开灯,握着有光亮的手机向林庭樾挥手。
一明一暗的目光,隔着街道碰撞。
林庭樾低头打字。
虞北棠在这面很快收到消息:【很晚了睡吧,乖】
她又勾着嘴角爬回床上,【晚安】
第一次约会,他们去了风絮县所属的B市。
下车,虞北棠拉着林庭樾去咖啡馆,点了杯无糖美式和有糖拿铁给林庭樾。
林庭樾一一尝过。
她期待问:“哪个好喝?”
林庭樾第一次喝咖啡更容易接受口感香甜的拿铁,他举起右手,示意拿铁。
虞北棠手指拿铁,“因为这是我们,”又指美式,“这是你自己,”她收回手,得意洋洋,“当然是我们这杯更好喝。”
午后太阳炎热,林庭樾把咖啡装进袋子,在虞北棠头顶撑起遮阳伞,双手都占了,没法回应她的话,只剩眼神宠着,在说:嗯,以后只喝拿铁。
虞北棠拿过林庭樾手里的袋子,扔掉无糖美式,回来牵他掌心,“林庭樾的生活不戒糖,以后只留甜的。”
林庭樾舌尖残留的香甜一瞬蔓延全身,他抬起虞北棠手腕,五指穿过她指间缝隙,紧紧扣住。
人潮汹涌的街上,两具体温不同的身体,在某处有了相同的温度。
他们与人群擦肩而过,相握的手一路没松。
到麦当劳门口,虞北棠停下,“你站这等一下,我进去买个东西。”
如刚刚买咖啡一样,林庭樾不肯,偏要跟进去付款,虞北棠拗不过,带着他一同进去,买杯麦旋风出来,在街边长椅上坐下,虞北棠把麦旋风递过去,“你吃。”
林庭樾看眼手里没喝完的半杯咖啡,还有袋子里的马卡龙,和一杯全新的奶茶,他放下东西,抬手指自己说:我吃不完这么多。
“那就每个吃一口,”虞北棠挖起一勺冰淇淋喂到林庭樾嘴边,不留拒绝的机会。
奶茶、咖啡、汉堡、冰淇淋是年轻人很常见的食物,可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林庭樾一样没吃过。
日复一日的家常便饭,一件又一件的普通衣服,林庭樾在最美好的年纪,过着比老年人还枯燥的生活。
虞北棠想他尝到年轻人喜欢的食物,看到更多的风景,他只有十八岁,不该被困在单调陈旧的风絮县。
林庭樾拒绝不了虞北棠的投喂,整个下午,吃了甜的、臭的很多奇奇怪怪的食物。
逛到傍晚,他们去了公园。
正值晚饭时间公园游人稀少,林荫小路只有他们两个,虞北棠握着林庭樾手大摇大摆地晃动,“今天吃的这些东西,你最喜欢哪个?”
林庭樾:【拿铁】
“你是喜欢我吧?”虞北棠毫不羞涩。
【嗯】林庭樾也坦然承认,他确实因为她那套咖啡理论,对拿铁产生别样情绪,不仅是口感上的喜欢。
聊着,虞北棠忽然转了话题,“我虽然也没人管了,但以前每年春节、生日我都会收到超大额红包,日积月累变成一笔不
小的存款,足够我大学四年的花销。
你不要担心我没钱,相反,是你现在情况比较紧急,不要再处处抢着付款。”
下午,他们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林庭樾付款,她心疼,又抢不过,忍到晚上才开口。
林庭樾浅薄的恋爱知识都来自范康,他不清楚其他情侣在一起什么样,潜意识觉得这些都是男生该做的,别的女生有的,享受的,虞北棠不能少。
至于钱,没了可再赚,没那么重要。
她想帮他省钱。
他想给她最好的。
两人各抒已见,辩不出结果。
虞北棠气得不理他。
林庭樾腿长,三两步追过去,拉住她手腕,不容分说地扯进怀里,一手抱人,一手打字:【不用担心学费问题,前些天姐姐老师给她介绍了一个小项目,她准备全部交给我写,工期预计一个半月,开学前写完,薪水足够支撑大学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少有的讲这么多话,也罕见的,将自己的工作详细讲给她听,不再疏离着。
虞北棠原本也没多生气,抱住他,“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林庭樾怎会不知道她心意,抱着人,轻拍后背,示意他知道。
夜幕降临,约会接近尾声。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彼此一眼,谁都不愿返程回去。
这时,远处如烟花一刹绚烂,亮起五色彩灯,巨大的彩色圆盘缓缓转动。
夏夜游乐场喧嚣热闹,是不错的去处。
林庭樾抬手指摩天轮,【去吗?】
虞北棠回头,见那缤纷彩色,连连点头。
林庭樾手指伸开,食、中指向下,指尖前后交替向前移动:走。
虞北棠握着他手往外跑。
出了公园,两人手没松,拉着对方一同朝那不会熄灭的绚烂跑去。
游乐场坐到摩天轮的人不多,他们很快排到,坐进里面,圆盘旋转,小房子不断上升,座椅周围四面玻璃,脚下也是透明的,虞北棠有些怕,抓着林庭樾手,“掉下去怎么办?”
这种娱乐项目没有中途停下的可能,害怕也要撑完全程。
林庭樾伸出食和中指,在眼部向前微伸说:看前方,别看脚下
虞北棠按照林庭樾的方法做,不行,望前方也能感受到摩天轮不断升高,离地面越远越恐惧,她思绪偏离,“这小房就是个铁架子,掉下去估计会摔得粉身碎骨。”
林庭樾:“”
“抱歉,”虞北棠为自己破坏约会气氛道歉,“我以前不恐高,也没有这种焦虑,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这样,”她握紧林庭樾掌心,“你不怕掉下去吗?”
林庭樾搂住她肩膀,紧紧圈在臂弯里,另一手打字,【掉下去就一起死】
虞北棠被他这句安慰逗笑,“谁要和你一起死?”
话落眼睛被掌心覆住,漆黑温热一同降临,看不见身处何处,紧张稍有缓解。
可林庭樾不能讲话,视线一隔断,周遭变得非常静,时间一久,安静又扩大恐惧,不停想小房子摔向地面,血肉模糊的场景。
她扒开林庭樾手掌,偏过头,“我还是看着吧,至少能见到你。”
林庭樾没回应,搭在她肩上的手悄悄移到后脑扣住。
虞北棠沉浸在恐惧里,没注意,还在说:“蒙上眼睛太黑了,又安静,更容易乱——”
话说一半,林庭樾突然身体前倾,吻住她双唇,没留一点准备。
他一手扣着虞北棠后脑,另一手在她腰上握着,没有一触即离,贴着她的唇,缓而轻,一下下,慢慢厮磨。
虞北棠神经跳动,四肢酥软,渐渐忘记了身在何处。
第34章
圆月高挂,万家灯火亮在脚下,但都与虞北棠无关。
她被柔软禁锢在滔天的热意里,睫毛颤动,情不自禁阖动双唇回应。
林庭樾轻柔克制,也生疏。
虞北棠却控制不住呼吸,轻轻溢出一丝喘。息,小心翼翼。
摩天轮四面透光的小房子成了少年人的世外桃源,藏着无人可知的躁动。
转动停下,林庭樾的唇才离开,手还在握在她侧腰,另一手从脑后移到侧脸,指尖剥开她两侧碎发,在脸颊碰了碰,收回来打字:【还怕吗?】
虞北棠羞愤,握拳打他,“闭嘴呀。”
林庭樾笑,小房子停稳,牵起她手一起出去。
晚风吹凉滚烫的体温,却吹不散残留下有的余热。
这点点余热,足够烧得虞北棠讲不出话。
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吻,一定是她先主动,万没想到林庭樾用这样的方式打破了,舌尖还有淡淡的橘子汽水的味,是刚刚林庭樾喝的那瓶。
他吻。技虽然青涩,但动作温柔,很舒服,像橘子味的果冻。
林庭樾的耳朵没一点红,倒是她乱成一片。
分明是在拿她的恐高做借口,不过这办法效果显著,摩天轮后来怎么降下来的,她完全不知,落到地面脑子还空空的,无法认真思考。
虞北棠放慢脚步,在林庭樾身后揉揉脸颊。
不许这么没出息,不就亲一下,往后亲的次数还多呢。
她乱想着,没注意林庭樾停下脚步,一头撞过去,林庭樾笑,手指一旁的棉花糖,问她吃吗?
还哪有心情吃东西?
“不吃了,”虞北棠看眼时间,“我们快回吧,不然你上班要迟到。”
通往风絮县城的客车已停运,他们打车回去,在后排各坐一边。
虞北棠靠着车窗向外望,回去路黑漆漆一片,没什么可欣赏的,她在看窗玻璃上映出的林庭樾。
他也在看车窗外,玻璃上只映出侧影,帽檐遮住部分五官,略有神秘,但还是冷冷清清带着点凶的气质,与接。吻时的温柔截然不同。
帽檐一下扬起,林庭樾在玻璃上捕捉到她的目光。
视线一触,虞北棠慌忙垂头避开。
过了会儿,逐渐发觉不对劲。
这一晚都是她在慌乱,反观林庭樾平静淡然,耳朵都没红。
很不对。
该闪躲耳红的是他。
该死的胜负欲上来。
虞北棠转动小脑瓜,机打字:【你的唇好软】发过去,偷瞄一旁。
林庭樾滑亮屏幕,看眼,想下摁的手指明显一顿。
她趁机浇油:【还想亲】
【可以坐到你腿上抱着亲吗?】
这两句话一过去,林庭樾耳朵快速染色,目光不自然瞥向窗外。
虞北棠偷笑,又发:【可以吗???】
【怎么不说话?】
【你耳朵又红了】
正得意,看向车窗外的人猛然转身,一手穿过她后腰搂住,另一手穿过膝盖窝,两手用力,麻利将她抱起落坐他腿上,手指嘴唇,眼神说:亲!
虞北棠后悔了,扭着要下去,林庭樾禁锢着腰不让动,她哄着,“我开玩笑的。”
林庭樾摇头:不行,我当真了。
环在她后腰的手,隔着衣服向上,指尖沿着脊椎骨一节节向攀岩,停到蝴蝶骨处,掌心全落,托着她上身向前。
虞北棠整片脊背都酥麻了,不敢再造次,揪着林庭樾衣服贴向他耳边,“不行还有人呢。”
有司机在,林庭樾不会亲,但必须让她明白随便撩男生的下场,手掌继续前推,假意没听见她的话。
虞北棠彻底意识到他们关系变了,那些故意逗弄的小心思起不到作用,还会反被他反逼到绝境。
不过她不怕,软下声甜甜开口,“宝宝,我错了。”
停在背上的手不动了,帽檐下侵略的眼神也停止。
虞北棠趁机推开人,坐回原理的位置,双手搭在膝盖上乖乖坐着,不敢再乱撩,控制不住对林庭樾的好奇,余光时不时偷瞄一下。
忽地,眼前一黑,帽子扣到她头上,什么都看不见。
两人各怀小心思,在车上暗斗一路,到巷子口,虞北棠一下没了在车上那股劲,走到家就要和林庭樾分开,下次见面要等24小时后。
刚陷入热恋的小姑娘不愿意和男朋友分开,但也没说。
快要到赵生家门口时,她转身抱住林庭樾,什么都没说就抱着。
林庭樾双手搂紧,也是不愿分开。
两
人相拥片刻,不知谁的目光先热起,也或许一同发热,目光自然纠缠一起落到彼此唇上,小心紧张,也都渴望。
唇。瓣自然向对方靠近,即将触上时楼上传来声女人的嬉笑声。
到底年纪小,听见有人过来,慌张分开。
但不知身体分开也遮盖不住因悸动产生的缠绵目光,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他们的欲盖弥彰。
“买买买,都给你买。”熟悉的声音一响,人也来到他们眼前,刘义强搂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下楼。
林庭樾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虞北棠身前。
刘义强看看两人,顿时明白他们刚做过什么,他魂牵梦绕没得到的人,竟然跟了个哑巴亲了,偏偏还打不过,抢不回。
他踢了脚楼梯扶手,咬牙切齿地骂了声“草”,走下楼又回头盯林庭樾,“小哑巴你他妈给我等着。”
林庭樾一个眼神也没给刘义强,拉着虞北棠上楼,到赵生家门口,他手掌摆动,手掌心向上伸平,由外向里微微拉动在说:不要怕,刘义强经常说这种话,不敢怎么样。
虞北棠点头,双手展开,快速抱了下,“晚安。”
怕不舍,落下这句立刻进门。
第二天中午,虞北棠口渴,带着私心下楼买水。
姜梨自己在超市,边结算边说:“家里安静工作效率高,庭樾最近都不来超市。”
虞北棠道过谢,握着牛奶出门,到楼门口脚步自然左拐,去了林庭樾家,到门口给他发消息:【在干嘛?】
消息刚发去,门就开了。
林庭樾一头利落短发,白T运动裤,清清爽爽站在她面前,手指室内,示意她进来。
“梨子姐告诉你我去超市了?”虞北棠进门问。
林庭樾颔首。
收到姜梨发来的消息,他在窗边一眼看见握着牛奶的小姑娘拐进他家楼道,所以提前等在门边。
“我在这会不会”虞北棠站门边没往里走,“打扰你工作?”
【不会】林庭樾牵着虞北棠手走到床边,手指床,叫她坐下。
虞北棠坐下。
林庭樾拉上遮光窗边,拉开书桌下的抽屉拿出个小盒子,开机鼓弄一会儿,床对面的墙上投映出视频网站,【想看哪个?】
不看电影的人买投影仪,为谁买的可想而知。
虞北棠看眼投影仪,“你别乱花钱,我用手机电脑都可以看。”
林庭樾不答她的话,把手机备忘录上的字推到她眼前。
虞北棠笑笑,手指其中一部电影,“看这个悬疑片。”
电影放映,林庭樾坐回桌前,戴上耳机忙自己的去了。
阳光明媚的下午,他们拉着窗帘宅在家里,做着各自的事情,时光飞逝。
下午4点,林庭樾合上电脑,给虞北棠看手机里KTV经理发来的消息,同事临时有事需要他提前去KTV替班。
“你去吧,”虞北棠说,“我看完这部电影再走。”
林庭樾:【抱歉】
虞北棠推他一下,学他以前说过的话,“你只会说这两个字吗?”
“”林庭樾把房间钥匙留给她,匆匆赶去上班。
出租屋只剩虞北棠一人,她暂停电影,环视这间屋子,一床一桌一柜,白色墙面,没有任何装饰,太简单了,像临时睡觉的旅馆,完全没有家该有舒适感。
生活已经够辛苦了,回家还要这样清冷。
短短一霎,她产生装饰房间的强烈念头,立刻打车去商业街。
计划是简单装饰,真站到商店计划就变了,大包小包买到拿不动,呼叫范康来救援才将东西全部拿回去。
进门,范康双手一扔,一屁股坐到地上,“8月底就退租,你这是白白浪费钱。”
虞北棠一口气喝下小半瓶水,“距离8月底还有两个多月呢,房间舒适漂亮住着开心,我想林庭樾开心。”
范康理解不了女生的脑回路,也不管了,“还要我做什么?”
“等下师傅送来沙发,你帮我搬到那个位置。”
范康摆好双人沙发就走了。
虞北棠听着音乐,按照脑海中的设计稿,一点点布置房间,完工已经夜里11点半。
她累得四肢酸软,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几步路就能回家的距离也不想走,给包云姗发消息:【阿姨,我晚上在同学家睡不回去了】
包云姗回得很快:【好的】
虞北棠看着屏幕上的字笑了。
包云姗对她去哪个同学家?地址在哪里?和同学在家做什么?没有一点疑问。
她萌生出搬出来住的想法,没来得及深入思考,眼皮下落合上睡了。
林庭樾下班回来,拧开门锁一推瞬间呆住,愣怔几秒,退出去看眼房号,确认是自己家才重新踏进去。
床边多了个小型双人沙发,上面立着一对大白鹅的靠背,前面铺着地毯,书桌铺上桌布,上面摆着鲜艳的粉红佳人玫瑰花,床品换成统一配套的颜色,床头立着玩偶。
虞北棠蜷缩着躺在床边,鞋也没脱。
林庭樾在床边半蹲下,脱掉她鞋子,扯了条薄毯搭在她身上,随即在她身边坐下,静静看着。
虞北棠脸小,皮肤白皙,睫毛卷长,长得很乖,熟睡后更乖,他弯腰倾身在她脸颊印了口。
很轻,还是惊扰了她。
虞北棠半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迷迷蒙蒙伸出双手,“抱抱。”
林庭樾抱住她。
虞北棠嫌他半躺姿势抱得不舒服,闭着眼小声咕哝,“来这边,”掌心勾着林庭樾脖子往一旁倒。
林庭樾顺力在虞北棠身边躺下,侧身将她圈住。
虞北棠立刻钻进林庭樾怀里,“冷。”
刚刚他躺下时,剐蹭掉了她的毯子,林庭樾扯出压在身上的薄毯盖在他们身上。
这次怀里人安静了,头枕着他手臂,手搭在他腰上,沉沉睡去。
林庭樾睡不着,目光停在她脸上,看了又看,怎么也看不够,手指回勾在她鼻尖很轻地刮了下。
虞北棠迷蒙蒙哼了声,鼻尖在他衣服上蹭蹭,像个软糯的小孩。
他勾扯唇角,不敢在动她,静静看着。
窗外骤然一声巨响,接着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
他下班时天还是晴的,这一会儿,下起雷阵雨,还不小,玻璃被雨滴打得直响。
虞北棠惊醒,睁开眼,“下雨了?”
林庭樾点头。
她忙在他衣服上摸摸,“淋湿没?”
林庭樾握住她手腕,敲字解释他回来时没下雨。
虞北棠这才又闭上眼睛,脸埋在他臂弯,鼻尖萦绕着柠檬味的皂香,清爽好闻,她深吸了口,瓮声瓮气问:“你用什么洗衣服,这个味道好好闻。”
林庭樾打好字,等她睁开眼,手机屏幕递过去,【超市的香皂,有时洗衣粉】
窗外雷鸣一声接一声。
响的虞北棠睡意消散,指尖在林庭樾胸口戳了下,“现在都用洗衣液、香珠这些。”
林庭樾没研究过那些五花八门的洗衣产品,出租屋里没有洗衣机,手洗还是普通的香皂方便。
“不过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有香味又不浓,淡淡的,像站在开花的槐树下,比香水好闻。”虞北棠说。
闻过太多人工香气,再碰见这传统质朴的气味就觉得格外清爽,像林庭樾这人,没有过多的修饰,却又那么独特。
手臂被她枕着,林庭樾不大方便沟通,握在她腰上的手,移到背上拍拍,回应她的喜欢。
虞北棠仰头笑笑,又往他怀里钻。
午夜大雨滂沱,伴着雷声,响动天际。
狭小的出租屋里,两居年轻的身体紧紧相拥,雷鸣雨声都与他们无关,世界只有彼此。
虞北棠在林庭樾臂弯里抬眸,正撞见,他脖间突出的小山包,冷白似雪山,偶尔会移动。
她鬼使神差地凑上去,没咬,也没亲,只唇轻轻含碰。
似有温水裹住喉结,林庭樾顿时呼吸一滞。
第35章。期待
她探出舌尖,轻触山峰。
情yu不浓,更像少女的捕猎游戏,盯着对手的变化,随时改变游戏规则。
林庭樾的呼吸由轻变重,虞北棠才阖动双唇wen下去。
他呼吸逐渐浓重,体温烫人。
停在虞北棠背上的手掌加重力道将她扣向那滚烫,像要拉她一起燃烧沸腾。
她在这时结束游戏,唇退离,攀着他双肩,趴在滚烫的胸膛上,听着少年比雷声还响的心跳,满意抬头,“你怎么这么烫?”
林庭樾不答她得明知故问。
“耳朵一定红了。”虞北棠抬手要摸林庭樾耳朵,手腕被钳制住,不许她碰。
虞北棠忘了昨晚在出租车上的事,还在玩着她喜欢的把戏,力气拼不过林庭樾,就呜呜咽咽装出哭腔,“手腕痛。”
预想中的自由没得到,反是肩膀一紧,被调换了位置。
林庭樾可没她那么多戏和好奇,直接低头,封住唇。
没了摩天轮上的温柔,也没了一碰就耳红的羞涩,是满满的男性侵略,身体压住,掌心钳在她腕上举过头顶,不留任何逃跑的机会,甚至大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林庭樾想吞走她的一切。
虞北棠回应着少年发烫的爱意,渐渐,骨头酥软,快成一滩水。
她缺氧窒息,用力外推,林庭樾才停下。
烈火熄灭,余温灼热。
两人盯着屋顶都不说话,呼吸还喘着,也说不出话。
雷雨声,盖不住耳边清晰的微喘。声。
虞北棠转身,“听说好像男生更难受一些要不要我帮你?”
头被还烫着的掌心推回去。
林庭樾自己都很少做的事,怎么会让她做?
虞北棠又扭过头,“其实我有点好奇,要不试试?”
头又被推回去。
“你不好奇?”这次虞北棠没转头看林庭樾,望着天花板,语调平静的像在讨论一道没见过的题,“不想知道什么感觉?”
或许缺乏。性。教育,又或许生活不给他好奇的机会,在今晚之前林庭樾很少想这些,也没有同龄男生的渴望新奇,自己解决的次数几乎为零。
就算此刻,悸动难以控制,撑胀不舒服,他也没有必须发泄得冲动。
不是冷淡,也不是不想,是习惯了压制。
“庭樾,忍一忍。”
奶奶的话像魔咒刻进林庭樾骨子里,摘掉枝叶还有树根,如影随形已成习惯,他很少有不计后果的冲动。
【睡吧】林庭樾重新抱住她。
“要不你自己去解决下?”虞北棠还惦记这事,“我看小说里都这么写,不然你能睡着吗?”
林庭樾不答这茬,【听话,睡了】
潮热过去剩下疲倦,虞北棠不再追问,抱着人沉沉睡去。
第二天温凝喊虞北棠出去逛街,没什么要买的,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商业街闲逛,累了,坐长椅上喝冷饮。
风絮县只有一条商业街,熙熙攘攘,人流很大。
“咻!咻!”
口哨声在身后响起。
温凝和虞北棠不约而同回头。
刘义强和一个高胖的男人站在家男装店前,正笑眯眯地看她们。
虞北棠赶忙拉着温凝转回头。
过会儿,刘义强和胖男人站到他们斜侧方的位置,交头接耳不知讲些什么。
刘义强没过来打扰,但是目光一直在她们身上,让人很不舒服。
“我们走吧,”虞北棠和温凝起身离开,拐进一旁的小路回头看眼,确认刘义强没追过来才安心。
“刘义强怎么还敢对你吹口哨?像鬼一样阴魂不散,要不要告诉林庭樾?”温凝说。
虞北棠:“也没做什么就算了,林庭樾打人太凶,我不想出意外。”
“也对,”温凝说,“为这种人影响前途不值得,要不你们回北川过暑假吧?万一刘义强再起幺蛾子多讨厌。”
地痞流氓社会关系复杂,留下来确实有隐患,虞北棠说:“等分数下来吧,不然过几天还要回来。”
好心情一扫而空,她们各自打车回家。
虞北棠进到家门,姑姑来了,并热情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她和姑姑才第二次次面,没亲密到去家里做客得程度,虞北棠拒绝,但抵不住姑姑、姑父全家热情邀约,最终还是去了。
出发前,她给林庭樾发消息:【我去姑姑家玩几天,回来告诉你】
CX330:【路上小心】
海棠花不开:【好】
晚上姑姑做了一桌子丰富的菜,全家人坐下吃饭。
饭间,姑姑拿出自家的老照片,给虞北棠看她小时候,“这是你1岁生日,我抱着你拍的。”
“这个是2岁生日,我给你们拍的全家福”
姑姑一张张介绍照片,虞北棠视线却始终在那张全家福上,姑姑发现,拿起全家福说:“这是你爸妈唯一一张合照,若你妈妈不提离婚,现在一家三口还在一起多好。”
父母在一起是许多离异家庭孩子的愿望,虞北棠也是如此,“妈妈说,爸爸不想去北川发展。”
“嗯,你爸喜欢守家待业在熟悉的地方生活。”
“然后他们就离婚了?”虞敏很少对虞北棠讲这事,她有些想知道。
“也不是只因为这一件事,你爸妈性格不合,又都年轻,经常吵架,家具玻璃总砸得稀巴烂,”姑姑叹气,“时间太久了,具体为什么吵架,我都记不住反正最后就是你妈妈强制离婚。
你爸不想离,哄过求过不管用,被逼无奈接受,消沉好几年,后来遇见他现在的妻子慢慢好起来,但还有不甘吧,经常酒后吐真言提你妈妈。”
得不到,又放不下,日积月累只剩怨恨。
虞北棠能懂赵生对虞敏那不甘的恨意,“性格、三观不合就不该结婚,他们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姑姑:“我们那一代人哪懂那些,父母媒人一撮合就结婚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困境,虞北棠无法评判。
这时,喝着酒的姑父开口:“这事,要我说就是虞敏的错,好好的一个家非要分开,还把孩子带走改姓改名,有她这样的女人吗?”
姑姑瞪一眼,姑父没管,还在发表自己的观点,手指虞北棠,“你就是在月球长大,也是你爸的女儿,身上留着他的血,得知道心疼长辈,不能因为自己在大城市长大的就高傲忘本,对爸爸爱答不理。
再有,要和包露、赵宇航好好相处,一个姐姐,一个弟弟都是一家人,老冷着脸干嘛?
不考虑别人也要为你爸爸想想,他很难做的。
这些年,你爸太不容易,井下工作辛苦又危险,他拼死拼活,还不是为了你们。
人要学会感恩。”
虞北棠一下没了沟通欲。
来做客,她不想发生不快,没理会姑父的话。
她的谦让教养,没让姑父暂停,反而变本加厉,“包露虽然不是你爸亲女儿,但人和你爸真不错,比你这个真亲女儿贴心。
听说你以后要做明星?那个赚钱,以后有了钱买大别墅,把你爸和包姨一家都接去享享福。”
姑姑除了瞪那一眼,没再阻止,说明内心也认同这套理论。
他们邀请她过来,或许是出于善意,但姑父的酒后真言以及姑姑的默许,粉碎了原本该有的亲近。
“我爸的工作是很辛苦,但是为了我吗?”虞北棠不疾不徐说。
“这话说的?怎么不是为你?”姑父吹胡子瞪眼。
“请问他为我花过一分钱吗?这些年我吃的用的,每一分开销都是我妈妈拿的,来风絮县这几个月用的是我以前存的零用钱。
如果我现在需要我爸养活,包阿姨还会对我这样客气吗?“虞北棠面不改色地说。
姑父一时语塞,支吾半天,怪到虞敏身上,“有包露他们母女,是因为你妈妈要离婚的,不然还是你们一家三口,这能怪谁呀?”
虞北棠:“我没有怪任何人,只是在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会被随便被洗脑或道德绑架的。”
“他喝多了胡言乱语,不要在意,”姑姑打圆场,“来吃饭。”
还哪有心情吃饭?
这事既然聊了,虞北棠就要说个清楚,“我刚来时天天被小流氓堵,没有办法去找爸爸帮忙,他没管,反来指责我,”她看向姑父,“如果表妹遇见流氓,你也不会管吗?”
醉酒的姑父挽起衣袖,“谁敢动我女儿一下,我打死他。”
虞北棠冷笑,“所以爸爸爱我吗?他不爱我,为什么要求我必须爱他?
再有,我在家话少,也就你口中冷脸,是因为爸爸从来也没有和我主动聊过什么,晚回家或不回家都无人在意。
我只是短暂寄宿在他家里的陌生人,请问要感恩什么?感恩这些年他对我不闻不问?感恩他把失败的婚姻,解不开的心结,转移在我身上?
不管什么关系,爱都是相互的,不能因为他是我生物学父亲,就来绑架我爱他。”
姑父的指责是想到哪说到哪,没有条理可言。
她的回应却句句条理分明。
借着酒劲批判的人哑口无言。
姑姑也没想到这个可爱乖巧的侄女,如此伶牙俐齿,果真像了她妈妈,这才给丈夫一巴掌,“滚进去睡觉。”
人走了,姑姑说:“咱不和醉鬼一般见识。”
虞北棠没吭声。
好心情一丁点都不剩,想离开又太晚,打不到车,也找不到路。
好在姑姑没继续将这不快扩大,一顿丰盛的饭草草了结,她独自回房。
父母的恩怨,莫名的指责,像丝丝细雨淋进屋内,难以见阳光,虞北棠睡不着,给林庭樾发消息:【想你了】
林庭樾没回。
虞北棠看眼时间,这会儿他在上班,或许没时间看手机。
等了又等,林庭樾还是没回。
她锁上手机,熬着难捱的时光慢慢等待天明。
一小时后手机响动,林庭樾终于回了,是条姑姑家的地里位置,【姑姑家在这?】
姑姑家风絮县远,而且没说过具体位置,虞北棠一下弹坐起来,双手打字:【你怎么知道?】
XC330:【下来】
她盯着那两字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套上外套一口气跑到楼下。
楼门外,林庭樾双腿支地,后腰倚靠在摩托车上,双手拿下头盔,露出短短发茬的寸头,冷中带着点痞。
目光一对,她快步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看到那条消息,林庭樾便猜出她在姑姑家过得不开心。
他抬手贴上虞北棠后腰,带着人扣进怀里,紧紧护住,【接你回去。】
虞北棠抱住他,“好。”
她给姑姑发了条消息,便戴上头盔,跨上摩托车,随林庭樾离开。
夜深人静,路上只要摩托车的轰鸣声。
坐过多次林庭樾的摩托车,虞北棠已经没有以前那样恐惧,行驶到路两侧是田野的路段,她展开双臂,拥抱晚风,用力大喊:“啊!”
等车停下,在姑姑家积攒的沉闷是散了大半。
林庭樾没骑回家,载着虞北棠去了那晚放烟花的临河边,牵着她在岸边坐下。
虞北棠望着月下波光粼粼的临河水,偏头靠他肩上。
静静的,两人都没说话。
良久,虞北棠问:“你想妈妈吗?”
林庭樾:【想】
十四年过去了,母亲将他藏进玉米地时慌张,担忧,不舍的眼神,依旧记忆犹新。
“我也想,”虞北棠仰望满天繁星,再垂眸,林庭樾的手机屏幕亮在她眼前,【妈妈不在,还有我】
他又写:【有人爱就还是个幸福的人】
【幸福的人不会被闲言碎语打倒,也不会被道德绑架住】
手机屏幕上的字像阵风轻轻吹走蒙在心上的尘埃,虞北棠鼻尖发酸,“你怎么知道我在姑姑家不开心?”
林庭樾在心口比出爱心形状,又指她心口,意思心有灵犀。
虞北棠一下笑了,“原来你也会说这些。”
没什么会不会的,只要想一切都可以学。
林庭樾想她开心。
他抬手朝前指,一辆绿皮火车驶进黑夜,一节节车厢亮着灯,长长一串明亮滑过黑夜,转瞬即逝。
林庭樾:【夜晚的火车是地面的流星】
虞北棠第一次听到这种比喻。
林庭樾:【大伯家附近有条铁路,小时候我常常夜里溜出来看火车】
小时候的林庭樾看见火车会想什么呢?
一定是离开吧。
“八月末我们就坐火车离开这,”虞北棠说,“到北川你最想做什么?”
林庭樾:【看升国旗】
虞北棠:“好,到了我们就去看升旗。”
林庭樾望向火车开走的方向,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期待。
第36章
两人天明才回家,虞北棠一觉睡去,昏天暗地不知几时,直到范康打来电话。
“北棠,你去庭樾家拿两件衣服送来咱们第一次见面那个工厂。”范康说。
“哦,”虞北棠闭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你们在那干嘛?”
“一两句讲不清来了在说吧。”范康尾音有些抖。
“你怎么了?”虞北棠睁开眼睛,稍清醒了点。
“没事,冷的。”
“你们衣服哪去了?”
范康:“打架坏掉不能穿了。”
“咚!”
听筒里传来一声巨响,像什么倒了。
“什么声音?为什么打架?”虞北棠彻底没了睡意坐起身,单身握着床梯下去,“林庭樾呢?”
“风把油桶吹倒了,庭樾在我傍边呢,电话给他也讲不出话,你快来吧。”范康说。
“我有点不记得路,那次是被刘义强追着乱跑到那的,”虞北棠边往身上套衣服,边回忆初见林庭樾的那个地方,“那条路偏僻,又颠簸,我没车,怎么过去?”
“咚!咚!”
听筒里又传来两声巨响。
“外面在刮大风吗?”虞北棠问。
“野外风大,你赶快来吧,我挂了。”范康匆匆挂断。
话还没说完,怎么就挂了?
到底和谁打架?
衣服都没了,俩人可能是被打了。
虞北棠越想越不放心,电话又拨回去,“和几个人打架?用不用报警?”
“不用,”范康说,“都结束了,就是衣服坏了,不好意思光着回去。”
“知道了,我——”虞北棠话没说完,范康电话又挂了。
老挂电话干什么?
她给林庭樾发消息:【怎么突然打架?伤到没?】
林庭樾没回。
虞北棠担心他们的情况,赶忙跑去林庭樾家拿了两件衣服,骑着弟弟放在楼下的自行车就往废工厂那边走。
通往工厂的路荒废多年,路面坑洼不平,四周一片田野,万幸路两边是水稻田,水稻秸秆短藏不住人,郁郁葱葱一片碧绿,不像能藏住人的玉米秸秆那样恐怖。
她骑着偏小的自行车,忍着面癫婆一路快骑,没多久进到工厂院内,停下自行车,她向厂房里看眼,空荡荡没人,“范康。”
“这边。”范康的声音从厂房内的小门传出。
林庭樾知道她来了应该会出来,但怎么一直不见人?发消息也不回。
“你出来,”虞北棠没往里面走。
“没穿衣服啊,怎么出去?你过来把衣服从门口扔进来。”范康说。
依照林庭樾的个性,没衣服穿可能会躲着她不见,但至于消息也不回,虞北棠没马上进去,解开手机锁又给林庭樾条消息,还是没回复。
“咚。”
“踢踢踏踏。”
小门时不时传出些响声,没有电话里那么大,像脚踢地面又像拳头打人的声音。
虞北棠留了个心眼,“我去院门口等你们,衣服放这了,你们自己来拿。”
安静片刻,范康说:“行,知道了。”
虞北棠转身骑上自行车往外蹬,
脚下蹬了不到两圈,不知从哪飞来一块石头砸在车后胎上,差点摔倒,她停下,正要回头,后胎就被人狠狠踹了脚,小车立刻倾泻,连车带人一起扑倒在地。
下一秒,她就被人摁在地面,速度快得几乎是眨眼瞬间,等反应过来时,身边围着四五个壮汉,想逃的空隙都没有。
陌生的面孔全部高大威猛,虞北棠一瞬凉个透。
不知这些人是谁?为什么抓她?
但很清楚,在这样的对立中,一个女孩插翅难逃。
她没有喊叫,甚至没开口,任由那些壮汉将她拎进厂房内,进到有范康声音的小门里,一切就都清楚了。
小屋里站着二三十个男人,这些人都围绕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而站。
那男人高胖,有个很大的啤酒肚,指间夹着没点燃的烟,一旁哈腰点烟的人是刘义强,而椅子上的男人正是那天在商业街和刘义强一起看她的人。
众人面前,地面绑着两个人,范康跪着,林庭樾趴着,背和头还被人用脚踩着,身体周围地面都是血,黑色棒球帽已经被踩烂。
虞北棠蓦然想起林庭樾之前说过的话,【刘义强怕我,不代表所有人都怕,他背后的关系盘中错杂,我为什么要堵上自己的前途淌这一滩浑水?】
刘义强傍上更厉害的社会混混,曾经的预测成了现实,林庭樾终是被卷入这场风暴里。
他在风絮县生活那么久,和刘义强接触多年已十分了解,那时就清楚淌进这浑水,这事就没完,可还是答应保护她顺利考完试。
都是她害的。
林庭樾头被踩着,见不到脸,被绑住的双腿力挣脱,鞋尖与地面发出响声,踢踢踏踏。
旁边过来个人,一脚踩住他双腿,踢踏声音愈发微弱。
再看他身边倒着几个桶。
虞北棠顿时明白,电话里的咚咚声和刚刚在门外听见的踢踏声,都是林庭樾发出的信号。
他无法说话,只能用制造出声音的方式引起她的疑惑,告诉她不要来,但打电话的人是无条件信任的范康,她还是来了。
范康一只眼睛高高肿,眼皮变成紫红色,鼻下、嘴角留着血,目光一对,眼泪就从眯缝成一条缝眼睛滑出,“我不给你打电话,他们会打死林庭樾,北棠对不起、对不起”
虞北棠什么都明白了,哪里会怪范康,正要说与你无关。
“啪!”一嘴巴扇到范康脸颊,“艹你妈的闭嘴啊,看见你脸上东西就恶心,要不是有林庭樾那只狗,强哥早打死你了,丑逼。”
打人的是刘义强身边的一个跟班,狗仗人势,现在比刘义强还嚣张。
“刘义强,放了他们。”虞北棠平静说。
掌声响起,刘义强拍着双手向她走来,“来,咱们玩个游戏,游戏结束我就放人。”
他一路走过,停在林庭樾面前,向踩着林庭樾的人递了个眼神,有人扯着林庭樾衣领把他拎起。
林庭樾脸上没范康那么多伤,但头上都是血,额角的血珠顺着脸颊滚下。
他头上受了重伤。
曾经虞北棠觉得林庭樾像条没人要的野狗,现在因为她真变成满身伤痕的野犬。
眼泪一霎落下,她咬住嘴唇怎么忍也控制颤抖的肩膀和不停下落的眼泪。
林庭樾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唇边扯起浅浅弧度,艰难摇头,在告诉她:他没事,不要哭。
都这个样子了,还在安慰她。
虞北棠视线模糊,哭得更凶,但没有一点声音。
她不能出声音,越是崩溃尖叫,越容易刺激刘义强兴奋。
冷静。
舌尖蔓延出血腥味,终于止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