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快刀斩乱麻 他们没空招待你了
餐桌上那盏完全是因为装饰而被点亮的香薰蜡烛静静燃烧着, 直到窗外吹来的一抹略带水汽的风将它熄灭,空气中那股幽幽的桔梗香气便略微散去了些。
马加比手旁搁置的骨瓷餐具发出了轻微的脆响,还没待他有所反应, 窗外的莫娑花亭下却是突兀地爆发出一阵欢呼。
“喔!下雨了, 今天真是个不错的日子,我要去让科尔奇带我去钓鱼!”
“多亏苏斯去和梅菲斯先生求情, 我就说神殿下雨这种好日子可比每天都是大太阳舒服多了,瞧瞧这令人舒服的苔藓味, 我要回去大睡一觉!”
“哈哈哈, 真是睡觉吗?你最近不是正和那个红头发的神官打得火热吗,莫尔?”
“喂,你这家伙!”
雄虫们打闹大笑的声音伴随着那道难得的阵阵雷声传了进来, 似乎有雄虫光着脚跑出去撒欢, 惹得他们身边的神官忧心忡忡地跟了上去,委婉地劝着些什么,却是意料之中的被兴致上头的雄虫抛到了脑后。
为了神殿难得的雨天而欢呼雀跃不是雄虫们过于夸张, 毕竟这片悬在半空中的“桃花源”为了阁下们的健康考量,一年几乎都是处于艳阳高照的恒温天气。
阴天乃至雨雪这种可能引起雄虫健康问题的“劣质”天气像是约会落选的雌虫一样, 几乎被踢出了神殿的名单。
雨天,实在是很罕见了。
殿内的落地窗开了半扇, 含着雨腥气的风将白色的纱帘吹得咧咧作响。
青年披在身后的鸦色长发被微微吹起,待马加比嗅到鼻端飘来的那股独属于雄虫的薄荷香气后,才猛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他本就只坐在垫子的三分之一处, 此刻起身的动作幅度过大,以至于径直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重物倒塌的声音像是一声尖锐的杂调,粗鲁地撕扯着室内飘来的点点雨声。
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神官甚至来不及去扶倒在一旁的实木椅, 而是连忙俯身向面前用金剪拨弄着烛心的雄虫道了歉。
“抱歉!阁下,是我失礼了,希望您能”
那把被握在手里的剪子轻轻剪灭了烛心,“啪嚓”一声便抹去了蜡烛再次复燃的可能。
“不用这样,马加比先生,只是撞倒了椅子而已,这不会让我的心脏停跳。”
虞宴撑着头侧望着面前张皇失措的雌虫,朝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放在往常,马加比可能会就这件失误,而再三确认这位温和的阁下是否需要自己去接受惩罚。
可刚才从对方嘴里听到的那句话属实让他的大脑陷入了片刻的停摆,两件重要程度明显不在一个量级的事,催促着神官急不可耐地转向了前者。
“您一如既往的宽厚实在让我感到惭愧,不过阁下,容我冒昧的问一句,您刚才所说的话”
他说到这,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此举有质疑对方的意思,刚欲再次道歉就被虞宴打断了。
“我可以为我说的话负责。”
马加比看着面前仍旧悠闲摆弄着蛋糕的雄虫,额头的冷汗却是一层层地往下掉,他几乎已经能够预料到这则消息放出去的震撼程度。
三大旧贵族之一的伦德斯啊,他们本就因为这代家主的荒唐事而屡受新贵族派系的攻讦,如果再出了抛弃雄虫的消息
他简直不敢想查理·伦德斯先生的脸色会多难看!
其实放在以往任何时候,神殿都巴不得去看这些有军权在手的旧贵族们的热闹。
可偏偏是伦德斯。
这支近年来才露出与神殿有亲和态度的伦德斯,他们的上任家主查理现在甚至还是三位九翅官之一。
神殿的九翅官居然没有办法保护好与自己有亲缘关系的雄虫。
不仅是伦德斯遭殃,恐怕连神殿的威信都会受损,更何况因为昆提斯的事,庭长先生本就陷入了焦头烂额的处境
亲属虫的探视的确不会受到“约会规定”的限制,可虞宴这击重磅炸弹砸得马加比实在有些头晕目眩。
他的脑子像是个过度超载的机器,就在他想着是否应该将这件事禀告庭长先生之后,再去回复这位语出惊人的阁下时。
一杯浓郁的红茶却是被推到了他的面前。
“要喝一点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红茶氤氲的香气绕着圈往马加比的鼻腔里钻,像是窗外那场罕见的绵绵细雨,湿润又粘腻。
“我记得你很喜欢维尔诺红茶,它的口感的确不错,马加比先生,我也很喜欢。”
马加比握上茶柄的手微微一滞,脑中那些本来更为重要的念头却在此刻轻易被雄虫的这句话戳破了。
只是因为那句看似闲聊的“我也很喜欢”,而对方却在前面似是而非的多加了一个名字。
意义好像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以至于向来严谨冷漠的神官产生了片刻的恍惚。
他怔怔地抬起头,恰好对上虞宴那双在灯光中显得澄澈透明的幽蓝色眸子。
青年举起手中的茶杯朝他做了个遥敬的姿势,便低头抿了口那氤氲着热气的茶汤,仿佛不经意间又问了一句。
“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那个问题”
“我想快点见到他,思念带来的痛苦可比椅子的声音要折磨我多了,神官先生。”
虞宴朝着呆愣在原地的雌虫做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苦恼。
在那一刻,马加比忘了问雄虫是什么时候想起自己这位雌父的,也忘了去想神殿和联盟军近日来越发焦灼的形势。
他像是坠进了那双拈着笑意的眸子,在听到“折磨”那两个字的时候,雌虫就顺从地垂下了头。
“当然,如果这能让您感到开心的话。”
他依旧拘谨地站在圆桌旁边,而虞宴在得到这句话后便朝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脸,随后就用银叉继续去分割那块并未吃完的蛋糕。
室内又静了下来,马加比的心跳得很快,按道理说他该告辞离开了,但是他却并没有遵照着制度说出那句话,而是开始下意识地想要去做些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就在他欲要去将窗户关上的时候,坐在桌旁的虞晏却是出声制止了他。
“不用关。”
他循声望了回去,青年刚好将最后一块甜点递入唇中。
像是感受到了那抹疑惑的视线,马加比看着他在用纸巾擦拭完唇边的糕屑之后,朝自己看了过来。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雨天,不是吗?马加比。”
*
马加比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在虞宴用餐后的休息时间向倒霉的克瓦伦·伦德斯发出了会面申请,等他清醒过后发现通讯器上那硕大的“已接受”三个字。
因为惊吓,他的瞳孔甚至缩成了一条笔直的竖线。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甚至没想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向对方发出的会面申请,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看着那行字,又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时,那扇门却朝他敞开了。
虞宴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拢了拢灰色的丝绸睡袍,似乎对见到马加比还在这里也很惊讶。
这回没等对方说话,马加比却是有些迟疑地率先出声了。
“抱歉,阁下,我需要先将这件事先禀告给庭长先生,之后再”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自明。
“是要反悔吗?”
“不是的,阁下,这件事庭长先生必须先”
在接触到对方微笑看过来的目光时,马加比不自觉地噤了声。
他预料到了雄虫的态度,可无论对方一会要怎么发作他,自己都必须坚持下来。
但让马加比没想到的是,虞晏没有露出丝毫不满的神态。
他只是靠在门框上,额前的碎发自然的垂在胸前,语气依旧随和,只问了马加比一句话。
“你是我的神官还是安谢尔的?”
大脑里似乎有什么机关发出了“咔哒”的轻响,两个念头来回撕扯着他的大脑。
这道是或否的简单问题,却给这位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神官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他的嘴张开又合上,话到了嘴边却又迟迟不开口。
虞晏望着他,擎着那抹笑,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
“我当然是您的神官。”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马加比的身子便矮了下来,胸口的大石像是被挪开,但他的状态却依旧不怎么乐观。
“我没有不让你汇报,只不过是顺序颠倒一下而已。”
他猛地抬头看向依旧倚在那里的雄虫,而对方仍旧笑盈盈地看着他。
*
“抱歉,殿下,我还是不赞同您的这项提案。”
弗朗斯摘下自己的眼镜放在了置物架上,衰弱期带来的症状让这位精神矍铄的联盟军元帅看起来越发的消瘦,连带着眼神里的光芒都暗淡下去了几分。
对面的雌虫却并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左手不停地看着什么,心情看起来很好。
“你在听吗,恺撒?”
弗朗斯的面色冷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些。
他顺着恺撒的目光随意地瞥了过去,但这一眼却让他眼睛一竖,不顾礼仪的一把抓住了恺撒的手。
“这怎么回事?”
尽管对于恺撒来说,相较于蒙托,弗朗斯这个陪伴了他整个童年的元帅更像是他的雌父。
但即使是弗朗斯,恺撒依旧在被抓住手的时候本能地放出了精神力威慑。
他打开了弗朗斯那只布满褶皱的手,面色淡淡地反问道。
“有问题吗?”
“你僭斗时留下来的?陛下他等等,你这中间的是什么玩意?”
不知是什么原因,恺撒的左手尾指处的皮肉被削得过于干净了些,几乎只有一截惨白色的骨头。
弗朗斯细看才发现那截骨头外圈还套着一截蓝色的东西。
他可以感受到对方特意在用精神力延缓那处的皮肉生长,这是很奇怪的一个举动。
雌虫的肢体重造能力快的惊人,按理说这处伤口根本不会在恺撒身上停留太久,可是偏偏那里的恢复速度极慢。
新生长的皮肉像是爬山虎般一点点攀上了那圈蓝色的环状物体,简直就像是
特意让那东西长进肉里一样。
弗朗斯古怪地望过去,还想要开口却被恺撒云淡风轻地转移了话题。
“和那没关系,说说看,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提议。”
恺撒将手放了下来,随手扯过弗朗斯书案上的一叠东西翻了翻,眉头就皱了起来。
“伦德斯家给你发邀请函干什么?他家一个雄子都没有,一群雌虫聚在一起干喝茶吗?”
弗朗斯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纠正道。
“殿下,我说过了,您应该学会注意言行,也不可以随意拿阁下们的事情取笑。”
恺撒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将那叠东西甩了回去,翘着腿就又靠回了椅背上,端是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弗朗斯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德行,眼神还是不自觉地往他放下去的左手扫了一眼,片刻后才清清嗓子转回了话题。
“这份请帖就是我的理由,殿下。你给的方法过于强硬,我们不可能直接向审判庭请求审判神殿的上层,也不能强行将联盟军加入梵提亚圣军的编制,这是越权。”
他抿了抿唇,继续补充道。
“况且,查理·伦德斯现在也是九翅官之一,顾及到军队之间的和睦我们也不能这么做,贵族方面”
“他是九翅官,那就让伦德斯管辖的第三军去和梵提亚们轮岗,算起来还是伦德斯占了便宜不是吗?”
恺撒的手指敲击着书桌,面色冷淡地打断了弗朗斯的话。
“昆提斯是他们搞出来的事,那些长着雌虫脸的异种身上刻的可是神殿的印章,安谢尔那家伙就算说出花来,这也是他推脱不掉的责任。烛明会?就算是他们神殿也狡辩不了失职,圣军没有他们说的那样有用。”
弗朗斯朝他推过去一杯茶,语重心长地劝道。
“是这么说没错,但殿下,快刀不一定斩得了乱麻。我知道你一直对神殿的独立武装有意见,但神殿和贵族之间根深蒂固,况且梵提亚的权限是陛下默许的退让,我们只能徐徐图之。”
恺撒没接,书桌旁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将他的一半影子都笼在了阴暗处。
“你和蒙托的态度,只会放任神殿一再的越权,不把惹眼的东西斩断,它只会越来越多。”
“贵族和神殿之间的关系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但是元帅先生”
他揉捏着左手那团缓慢生长的皮肉,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
“您应该想想蒙戈尔为什么会叫蒙戈尔。”
弗朗斯沉默了,他知道这是恺撒在提醒他。
贵族之间的势力此消彼长,但是皇室却永远是那轮永不熄灭的太阳。
尽管如今的蒙托执政偏于保守,但一旦蒙托进入湮灭期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你或许会不开心,但伦德斯们的家宴我还是必须要”
他话音未落,自己和恺撒的通讯器却同时传来一道“叮”的响声,那是来自联盟军网络部的消息。
恺撒低头扫了一眼那则消息的弹窗,夹着通讯器朝弗朗斯笑着晃了晃,饶有兴趣地调侃了一句。
“瞧,弗朗斯,你也不用纠结了,我想伦德斯那群家伙应该以时半会腾不出手来招待你了。”
第102章 【含他人剧情较多+部分第一人称】 祂……
或许是阁下们对于阴雨天气超乎常态的热情, 抑或是神殿的上层神官们最近实在忙得脚不沾地的缘故。
这场泛着微凉的细雨难得持续了两天,虞宴就是在第二天的绵绵雨声中,收到了克瓦伦已经在等候室的消息。
马加比依旧是昨晚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看起来很憔悴, 仿佛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
而当他申请一同入内的建议被拒绝后,他的面色似乎更差了。
“阁下, 为了您的安全,我必须待在您身旁。”
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 虞宴抬头朝窗外的秋千处看了一眼, 便垂眸继续在纸面上描摹这大致形状。
在听完马加比的话之后,他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专注于自己手下的画面, 沉默伴着“沙沙”的落笔声, 悄然在房中一点点生长。
雄虫的心中仿佛有一把倒计时的秒表,在神官几乎要按耐不住的时候,及时出了声。
“去休息吧, 马加比,你很困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雌虫的什么关窍, 马加比紧绷的肌肉顿时松弛了下来。
他的面色有些迟钝的木讷,但在和虞宴对视五秒之后, 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阁下”
*
神官离去没多久,殿门处便又响起了三声规律的敲门声。
在得到主人的允许之后,那扇厚重的红木大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条小缝。
虞宴的耳边响起了军靴后跟敲击在地面的声音, 但那道声音却只是响起了片刻,便停在了距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站定,仿佛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什么。
他没有抬头看过去,只是为画面添完最后一笔亮色, 才堪堪侧目朝殿门的位置看了过去。
克瓦伦依旧与他初见时的模样差不多,他身上还是那件考究的灰白调晨仪礼服,一如虞宴在审判庭上与他初见时的模样。
那双眸子里的神色有些怪异,在看他,仿佛又不像是在看他。
虞宴没有打断克瓦伦这副对雄虫来说过于冒犯的打量,而是静静地与之回望。
雌虫盯了他许久,才渐渐回过了神,于是便朝虞晏微微俯了俯身。
“很荣幸见到您,阁下。”
那是以利亚·伦德斯在活着时永远不可能从雌父嘴中听到的称谓,漠视与冷眼占据了那只可怜“亚雌”短暂的一生。
以至于这个向来高高在上又冷酷至极的雌父向着虞宴弯腰时,他意识里那抹属于以利亚的灵魂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那是以利亚对于这只雌虫天生的惧怕。
虞宴感到意识海里的异动后,便默不作声地用精神力屏蔽了“以利亚”对于外界的感知,做完这些后,他才朝着克瓦伦笑了笑。
“要过来坐坐吗,克瓦伦先生。”
他握着茶壶给对面那盏空杯子倒了些茶,这是一个邀请的姿态,可站在原地的雌虫却并没有动。
“说实话,您的慷慨实在是令我震惊,我还以为在圣赞节的第二天,我就应该收到来自审判庭的传票了。”
作为伦德斯的家主,圣赞节当日,克瓦伦自然和他的雌子阿朗索一同出席了仪式,当然也看到了那抹亮眼刺目的光柱。
相较于阿朗索的目眦欲裂,克瓦伦却是显得格外的平静。
他只是把几乎要发疯的雌子强行带了回去,一个虫回到了书房,一晚上都没有再踏出过房门。
可事实却并未如克瓦伦所想那般,他们并没有在次日收到那封来自审判庭的传票。
被伦德斯的阴影笼罩半生的以利亚,好像就这么轻易的遗忘了他们
阿朗索每天几乎都在焦灼中度过,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这只傲慢的雌虫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他将自己这位从亚雌摇身一变成为雄虫的私生子弟弟抛在了脑后,直到克瓦伦以他的名义向以利亚提出了婚约申请。
那只与克瓦伦长得极像的雌子被从书房拖走时将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他完全将修养抛在了脑后,状若疯癫地指着雌父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就是个疯子!可怜鬼!克瓦伦!你有在乎过我一点吗!你有在乎过我的雄父一点吗!你从来都只是为了自己那点说不清的畸形念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克瓦伦,你”
伦德斯想到这些画面,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他只是看着虞宴那张脸,僵硬地控制着嘴角的肌肉扯出了个笑脸。
“我该感谢你的宽容吗,以利亚?”
虞宴将手撑在桌面上,将这只雌虫面部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却是突兀地笑了一声,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
“您大费周章用阿朗索的婚约来恶心我,最终就是为了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吗?”
克瓦伦对雄虫毫不遮掩地戳破他的企图似乎毫不感到诧异,他面色平静地走到了虞宴身边坐下,端起那杯红茶啜了一口。
“不是为了恶心你,他的婚约申请走的是正常程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接受。你不需要和他产生过多的交际,只需要给他一个虫崽就好,之后我们也不会干涉你去追求什么心宜的雌虫”
他语气平静地描绘着这副过于美好荒诞的画卷,临了却是不无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当然从结果来看你并不喜欢,不然你这次让我来见你,就不会以雌父的名义了,我说的对吗。”
虞宴没有搭理他,只是语气悠闲地附和了一句。
“从您这句话的口气来看,看来阿朗索没少因为这件事砸东西,您最近有睡个好觉吗?”
“他的想法不重要。”
克瓦伦没接他的话,却是无所谓地丢出这么一句,好像那只从他肚子里爬出来的雌子,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
“那以利亚的想法也不重要吗?”
虞宴端起茶杯在克瓦伦的手边碰了碰,含着笑喝了一口。
他没有去看克瓦伦的神情,却是自己接了自己的话。
“也对,他的想法在你那似乎从来都不重要,尽管他们都是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克瓦伦,你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后代纠缠在一起,为什么?还是说”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开玩笑般的一句话,却让从进门起就一份云淡风轻做派的雌虫摔了手里的瓷杯。
“伦理对于伦德斯来说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
虞宴低头看着那片被砸的细碎的陶瓷碎片,挑眉叹了一口气。
“您应该小心些,我的神官是一个有些麻烦的雌虫,他稍后肯定又会对我说教个没完了。看在我特意请您来做客的份上,至少也应该保持一些基本的礼貌吧,克瓦伦先生。”
克瓦伦那双冰冷的蓝色眸子直勾勾盯着虞宴,身上那股戾气过了许久才被他强自压了下去,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带上了那份独有的傲慢。
“看来在我被欺骗的日子里,您和我那个愚蠢的弟弟关系变好了不少,好像已经忘了小时候差点被他溺死的事。”
虞宴的确没有从以利亚断断续续的童年回忆里窥得这一幕,但是现在看来,他屏蔽了以利亚的感知的确算的上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见对方没有说话,克瓦伦却像是被踩住了七寸的蛇,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阁下?和兰伯特一起报复我?你怎么知道那家伙说得就一定是真的,小时候的经历,难道还让你对其他虫保持着那份可笑的信任吗?”
说到这,他似是中途想起了什么,嗤笑着打断了自己的猜想。
“不对把我交给审判庭不是更方便吗?你何必在登上神殿之后再和一只蜷缩在地下城的废物纠缠不清。他想做什么,让你杀了阿朗索?他觉得那会让我伤心,真是可”
“您在激动什么?”
虞宴轻笑着将茶杯放回了桌面上,“啪嗒”一声打断了克瓦伦宛若魔怔般的自言自语。
他偏头看着眼神冰冷的雌虫,不无好笑地调侃道。
“我只是在开玩笑,先生,您不必把那句话当真。”
克瓦伦眯起了眼睛,周身的郁气浓得化都化不开,但在听到这句话后,他还是强撑着礼貌回了一句。
“你真的变了很多,至少小时候,你可不像是喜欢开这种笑话的孩子。”
“不好笑吗?”
虞宴提起茶壶给他填满了茶水,雌虫对于这种礼遇似乎丝毫不感到受宠若惊。
他心安礼得地接收着对方的尊重,直到那张与记忆中的身影神似的侧脸,微微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因为你不想提起埃特拉阁下吗?”
那个熟悉的名字让克瓦伦整个虫陷入了片刻的恍惚,而就在那一瞬间,这只以精神入侵为天赋的雌虫,大脑空间中的漏洞猛然被一道迅猛的精神力袭入。
那段尘封在克瓦伦大脑深处的记忆,就这么赤.裸地展现在了虞宴的眼前。
*
无论是以利亚的记忆还是在育巢那张人皮,虞宴心中有一个念头都急需被验证。
而其中最有效的一条路似乎都指向了以利亚那位雄父的过去,这也是克瓦伦和兰伯特都讳莫如深的话题。
即使只是一个名字,也足以让这两只历经岁月磋磨的雌虫走向疯狂。
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让两者将事情托之于口,这种可能性也接近于无。
他只能亲自去克瓦伦的脑海里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尽管自己真的十分厌恶这种钻进对方情绪里的感觉
虞宴的精神力在雌虫防守严密的精神海中肆意穿梭着,在漂浮过这只雌虫灰暗漫长的记忆海之后,终于在末梢的尽头窥到了一丝亮色。
那是一张雄虫的脸,他笑得很开心,嘴角的酒窝几乎与虞宴或者说以利亚如出一辙。
这就是克瓦伦在与神殿雄虫缔结婚约生子之后,宁愿承受剥翅之刑也要结和的那只雄虫。
在虞宴的意识飘到那道身影附近时,克瓦伦的记忆像日记一样涌进了虞宴的脑海。
胀痛伴随着巨大的哀伤、嫉愤以及无数种负面情绪,几乎要让他的脑仁炸开。
“我和兰伯特在后花园发现了一颗‘星星’,那年我和兰伯特都只有十五岁。埃特拉落在花架下朝我们笑的时候,真的很像一颗星星。”
*
虽然还没有到进入军校的年纪,但是雌父请来的家庭教师告诉我,雌虫生来就是需要为了种族的繁衍以及守护阁下们而奋斗的。
即使为此丢掉我们的性命,也甘之如饴。
我还记得费利克说这话时的虔诚,据说他是神殿退役下来的神官,故而对着雄虫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狂热。
尽管我不喜欢他这种过于愚蠢的态度,但那种耳濡目染的环境,还是让我看见埃特拉时说出的第一句话是
“阁下,您需要帮助吗?”
兰伯特那个傻咧咧的二愣子仿佛被我这句话惊傻了,他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半天,像是一只不会打鸣的鸡,过了许久才磕磕绊绊地冒出第一句话。
“我我们要联系神殿吗?还是还是告诉雌父,他”
我和兰伯特谁都没有想到,他还没说完这句话就被埃特拉捂住了嘴。
这位阁下的老师看来并不称职,以至于雄虫的手刚捂上兰伯特的嘴,这个废物就被埃特拉毫不遮掩的腺素味促出了假性发.情。
“对对不起!我靠,我不知道,那那什么,你们能不能别联系那个我不想被发现。”
埃特拉的反应很大,似乎被在地上喘得像狗的兰伯特吓了一大跳,毕竟他的样子真的很丑。
我看着埃特拉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那股好闻的腺素味似乎破坏了我的大脑细胞,我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这只大大咧咧,看起来与其他虫都不一样的阁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礼貌地朝我询问,需不需要他帮忙一起将兰伯特抬走。
我拒绝了他,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朝我连声道歉鞠躬。
这只雄虫礼貌到我怀疑自己那天是不是训练久了,开始出现幻觉。
或许是年纪小才让我和兰伯特两个青年雌虫,冒着剥翅的风险收留了埃特拉,而没有去联络神殿。
起初是因为对于雄虫的好奇,加之埃特拉的性格实在有趣。
他会在没有虫的时候和兰伯特一起去钓鱼,打水漂,他的体力甚至比兰伯特这只雌虫还要好。
一度玩到兰伯特都筋疲力尽了,他还神采奕奕地想要揪着兰伯特的手去爬山。
他也会在晚上我看书的时候凑在我身边陪着我,他只是看着我读书,自己却从来不看。
我有一次觉得奇怪,问了他一句,这位活泼的阁下却只是打了个哈欠,抬起眼皮觑了我一眼。
“你穿这身灰衣服养眼,晚上累了不就是要享受享受吗?话说你怎么看书的时候都穿西装啊,克瓦伦,老气横秋的。”
他好像在调戏我,但是我似乎并不反感这份调戏。
因为除了他几乎没有其他虫会用这种轻松的语气和我说话,兰伯特不会,雌父也不会,更别提总是见不到虫的那位雄父了。
“嗯。”
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但埃特拉笑得更开心了,甚至撞倒了我放在桌边的一本书。
埃特拉在伦德斯的庄园里待了很久,他被我和兰伯特藏得很好,自己也慢慢学会了隐藏腺素的方法,就更没有其他虫会发现他了。
等我和兰伯特意识到岁月流逝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后了,时间快得让我感到害怕。
“克瓦伦,我们应该联系神殿吗?”
这是兰伯特问的,我没回答,兰伯特也不再提。
我们都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很卑劣,但是我和兰伯特都选择对此视而不见,况埃特拉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
至少在我们看来是这样的,但埃特拉似乎并不这么想。
*
埃特拉喜欢我们,我和兰伯特都知道,但是我和他都明智地没有去追问他更喜欢谁多一点。
这件事对于阁下来说不重要,毕竟我和兰伯特不止一次地看到雄父的卧房内有其余的雌虫出没,也在不少来宅邸做客的雌虫身上闻到过雄父的血脉气息。
伴侣一个还是多个,对于雄虫来说不重要,至于对于我和兰伯特
我们不知道。
我们活得迷迷糊糊,但是埃特拉似乎也并不好过。
在第二年的时候,他身上那种好奇的精神气似乎小了一点,但却依旧会陪着兰伯特去钓鱼,在我看书的时候无聊地戳戳我的脸。
一切又似乎都没有变,直到兰伯特向他告白。
一切都变了。
*
我没有再在书房的小桌旁再见过埃特拉的身影,但却依旧会在花园里见到他和兰伯特说说笑笑的样子。
他们之间依旧很好,甚至更亲密了。
可我却被不知不觉中踢出去了。
埃特拉对我的称呼也从“小古板”变成了“克瓦伦”,我沉默地接收着着一切。
但是只有我知道,在我撞见他们在小湖边接吻时,我想用牙齿撕碎我的弟弟。
兰伯特在享受着我的一切,心安理得,且毫不知耻。
我想,为什么痛苦的只会是我呢?
我和他在同一天,在同一具母体之中诞生,但是却衔获了截然相反的待遇。
这不公平。
我开始放下那种本就显得可笑的傲慢,主动去追寻埃特拉所在的角角落落。
我的殷勤让埃特拉感到了不适应,我能感受出他的别扭与尴尬。
但一旦他想要拒绝我时,我就会低下头不作声。
他会对我没辙,这是我在他身上琢磨出的规律。
埃特拉真的是一只很独特的雄虫,他心软得简直不像是虫族。
兰伯特不是傻子,我和埃特拉之间的气氛,他自然察觉到了,我看到他怒气冲冲前来质问我的时候简直感到好笑。
他发疯似地质问我为什么要抢走埃特拉,我只是放下手中的书册平静地反问了一句话。
“先抢走他的难道不是你吗?”
在那之后,埃特拉依旧和我接触,也同样没有拒绝时不时找他打闹的兰伯特。
可他却始终拒绝着我的求欢,他说。
“可我和兰伯特在一起了啊。”
他很好,总是能用一句话让我发疯,但我还是擎着笑对他温柔地说。
“兰伯特知道。”
我的阁下好像被吓坏了,因为我那个蠢弟弟的确在面对他的质问时默不出声。
不,他还是说了一句话的,他说。
“我希望阁下开心。”
虞晏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恶心至极的感觉。
他想要吐出来,可偏偏属于克瓦伦的那种近乎疯狂的喜悦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像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迟迟不能左右自己的情绪。
而那道兴奋的声音却继续持续了下去。
*
埃特拉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他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嘀嘀咕咕些什么。
他柜子里锁着一个东西,既不让我碰,也不让兰伯特碰,像是早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为了让他回到以前的那副样子,我们给他带来了各式各样的珍贵宝石、首饰。
无论是雌虫能接触到的,还是雌虫接触不到的。
可他依旧郁郁寡欢。
我感到心很痛,埃特拉不应该是这样的,尽管他接受了我,为什么他还是变得不开心了?
“我爱你,阁下。”
在他生日那天,我送了他一场烟花,他亲了亲我的侧脸。
他笑了,像我刚遇到他的时候一样,他看着那些在夜空照中燃尽的火星,笑得很开心。
晚上他喝多了蜜酒,我吻了他,没有被推开,刚至佳境的时候他却哭了,他抱着我喘得很厉害。
“我想回去了,克瓦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它骗了我,它骗我”
我继续问下去,他却哭得更厉害了。
我竭尽所能的取悦着他,试图用自己的身体让他开心,直到兰伯特踹开了门,和我扭打在了一起。
“你的雌子才刚出生!你在骗他!克瓦伦克瓦伦!我要杀了你!你忘了你和我保证过什么!你!”
我的弟弟是个蠢货,埃特拉本来不该知道这些事的。
他有什么资格在我为了他的幸福让步之后,反而过来恬不知耻地指责我?
后来我才明白,我是因为嫉妒,我嫉妒和埃特拉产生契印的虫不是我。
*
记忆到这里开始产生扭曲,虞晏似乎意识到了克瓦伦对接下来这段记忆的排斥。
埃特拉的奇怪之处已经隐隐约约印证了他心中的想法,继续看下去其实差别不大
可正当他准备收回自己的精神力触手时,克瓦伦的意识却开始躁动起来,意识海内部竟是强制将他拖了进去。
*
我的孕囊里有了一颗新的虫蛋,这简直要让我幸福得快要死去了。
我应该去和我的雄主结束这段荒诞的婚姻,他不喜欢我的傲慢,我也受不了他的多情。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持续为他吐出星币的机器,而那个虫是克瓦伦还是其他雌虫都没有关系。
可埃特拉不一样,或许兰伯特说得对,我不能这样对他。
可等我兴致勃勃去找埃特拉想要告诉他这个喜讯的时候,他怔愣地告诉我,他接受了兰伯特的求婚。
他要和我的那个废物弟弟结婚了?
我说我们有了一个虫蛋,他很可爱,可能是一个雌虫。
埃特拉只是木然地望着我,他说。
“你骗了我,克瓦伦。”
可我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即将要结婚的喜悦,他现在不喜欢我,但似乎也不那么喜欢兰伯特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告诉了神殿兰伯特婚约的事,婚姻需要有神殿的介入不是吗?
可是
埃特拉死了,他在我面前跳了下来。
像那满天的烟花一样
我好像也死了。
但那颗虫蛋还活着。
*
我顶着鲜血淋漓的后背,那里是我被剥除的鳞翅,打开了那件被锁起来的柜子。
里面放着的是一块我并不认识的东西,很像通讯器的铁块。
我让工作虫打开了那个铁块,我看到了埃特拉留下的最后一点印记。
“妈妈,我好想你”
这句话被他在信息框上发了无数遍,却没有一句回复,他后来似乎也放弃了。
只不过其中唯一一条不同的消息则是
“我要回去,这不是游戏,祂骗了我祂在骗我!”
回去?他要去哪?
他去哪了
没事,他会回来的。
我想,我需要一只雄子
没错,埃特拉会回来的。
*
记忆到这里画上了句号,虞晏睁眼的瞬间便对上了克瓦伦沉寂如水的眸子。
他的声音很哑,虞晏在里面听到了一丝被强行抑制下去的疯狂。
“以利亚,你在报复我。”
他说完这句话后撑着椅子站了起来,低头看着那张和埃特拉相似至极的脸,克瓦伦疑惑地问了一句。
“你喜欢你看到的吗?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纠结于那些过去的事,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谁知道呢?或许也是好奇?”
青年倚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紧不慢地回着克瓦伦的话。
“不过无论如何,我对复活逝者这种不可能的事兴趣不大,可能会让你失望。”
克瓦伦的呼吸一滞,冷声打断了虞晏的话。
“他没有死。”
“嗯,这是你的事,和我关系不大。”
雌虫的手握住了桌子角,力气之大近乎要将那块木头捏碎。
对方过于轻慢的态度让克瓦伦的胸膛一阵起伏,偏偏不知该说什么来回应。
“那阁下还想和我说什么吗?还是说只是为了我脑子里的那段东西?”
他不无讽刺的开口。
“家主先生回去之后应该会有许多事要处理,左右这也不会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神殿对伦德斯的调查,恐怕不会在短短几天内结束,虞晏和克瓦伦的交集自然也不会只是这一天。
“那我期待我们下一次的会面了,阁下。”
克瓦伦喝完了那杯早已凉透的红茶,西服下摆划出的弧度像是道弯月,决绝又孤冷。
在他即将要推开那扇门时,雌虫却是转身朝虞晏看了过来,说出口的话像是一个拙劣的玩笑。
“您需要我一声抱歉吗?如果您想,我可以做。”
虞晏侧头向他看去,这只雌虫和他脑海中的模样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只有那双眼睛仿佛失去了神采,但却依旧傲慢。
“没必要,原谅你这种困难的事不是我该做的,况且你道歉的对象也不该是我。”
那个从小到大一直活得可怜的亚雌,已经死了。
而克瓦伦·伦德斯也并没有真心悔过的意思,这个道歉只会显得荒谬又可笑,就像埃特拉和这两只雌虫之间的故事一样,没有意义。
*
克瓦伦走后的宫殿恢复了寂静,在虞晏的精神暗示之下,马加比并没有像往常一般推门进来。
他弯下了腰,消化着克瓦伦带来的负面情绪。
最后那种绝望又偏执的感情像是株藤,紧紧地攀在心脏上,带着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可还没等虞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像是要去蒙他的眼睛。
紧绷的身体下意识被调动了起来,以至于在虞晏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他已经扣住身后那道身影的脖子,将他猛掼在了地上。
泛着香气的蓝色桔梗花碎了一地,满天飘扬的花瓣像是窗外那场淅淅沥沥的雨,停在了恺撒的鼻尖。
他带来的花被雄虫摔碎了,连着脖间的抑制器都因为对方过大的手劲,紧紧勒进了恺撒的皮肤,沁出些血丝。
恺撒压下了反击的本能,但没来由被掐住命脉的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对于雌虫来说带有一种凌.辱的意味。
他几乎要被气笑了,恺撒根本没弄明白自己这回甚至还没说话,怎么就又惹了对方的烦。
争辩的话刚到嘴边,待看到虞晏的脸,那些话却咽又被了下去。
那只嵌着蓝色花环戒指的手僵硬地拂过雄虫眼角的泪珠,声音里带着点笨拙的沙哑。
“你你哭什么?”
他顿了顿,干脆摆烂似地又将虞晏的手拽了回来,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掐还不行吗?我不动。”
虞晏还是没有说话,恺撒像是只不停扇着尾巴的狗,僵硬地又补了一句。
“别别哭了,丑死了。”
第103章 请问您能和我 ks:还有这种好……
恺撒第一次尝到兴奋的滋味是在八岁那年, 当他撕碎了那只想要攻击雄父夏拉尔的异兽时,腥臭的血肉混着兽类垂死的嘶鸣声溅了他一身。
那声音和味道,对于正常虫族来说并不讨厌, 但却绝对称不上喜欢, 可恺撒就是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兴奋。
尽管夏拉尔怨憎惊恐的目光像是一把残忍的剪刀,剪碎了他幼年对于亲情为数不多的渴望。
但是那点不痛不痒的失望, 与撕裂一只异兽给他带来的微妙感觉而言,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可随着参加的战役越来越多, 那点战斗带来的刺激像是变了调的蜜酒, 变得越发的平淡、乏味。
每天的日子都在循环,前线,训练, 前线
当然, 还有偶尔需要看到神殿的傻逼们。
生活像是神棍们口中那些一成不变的圣赞诗,无聊透顶又荒谬至极。
他像是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蒙托和贵族之间斡旋争斗,闲得无聊就去打几场仗, 偶尔不开心了去找找神殿或者乌尔都的麻烦。
这种毫无新意的生活让胸腔里那颗心脏似乎都忘记了跳动,可就是那样一个随便的日子, 在乌尔都那场无聊的狩猎赛上。
他第一眼见到虞宴的那刻起,灵魂深处的那根弦便轻轻晃动了起来。
虞晏喊了他一声“殿下”, 和他之后无数次呼唤他的声音好像并无不同。
可恺撒的世界开始喧嚣、而那颗心脏似乎开始为他者跳动,就像现在一样
尽管脖颈还落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中,可他却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对方眼角那抹尚未干透的湿痕。
看着看着就就鬼使神差地舔了上去。
流窜在身体四处的兴奋因子刺激得雌虫身体微微颤抖, 甚至让他忘了收回自己舌面上那层不规则的倒刺。
等那颗生了锈的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虞宴的眼角已经被他的舌面蹭出了一道不明显的血痕。
很漂亮
但他好像犯蠢了。
接着,那股没来由的心虚就让雌虫做出了一个更为愚蠢的举动
一声清脆的“啵”终于将虞宴从那阵混杂迷乱的情绪中唤了回来,眼角处的湿润让他的瞳孔聚焦, 而恺撒那张脸也彻底清晰了起来。
两双眸子在空中撞在了一起,虞宴挥开恺撒还箍在自己腕上的手,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眼角。
除却方才因为思绪混乱而流下的那滴眼泪之外,还多出了一点将要凝固的血丝
而始作俑者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琢磨着怎么让他忘掉这点丢人的小事
虞晏沉默了片刻,抬头望向了手还赖在自己衣袖下摆处的恺撒,那个“松”字刚开头。
雌虫却像是未卜先知似的,提前张开双臂,做出了个投降的姿势。
他举着双手,想是为了缓解尴尬,抿唇又补了一句”就说让你别哭了,看吧都沾上脏东西了。”
恺撒想端出心安理得的姿态,可虞晏那抹过于冷淡的视线像是截消声器,捏着他的嗓子,将这句话的后半句活生生掐断了。
“‘脏东西’?”
恺撒:
“那要不你弄回来?”
他试探地补了一句。
虞宴十分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丝毫没对恺撒提出的离谱“补偿”感到意外。
他挥手打开了雌虫还要来抓自己的手,径直转身去桌旁抽着纸巾擦了起来。
恺撒呆站在那,脖子上还顶着那一圈硕大的青紫色印子,始终没搞明白为什么是自己遭了罪。
最后虞宴好像还生气了,可更奇怪的是
自己还想去哄他。
这个想法更毛骨悚然了。
他甚至怀疑这是因为他看着虞宴哭时有了感觉的报应。
*
“我帮你。”
雌虫特意将背弓了下来,仰着头示好似地朝对方卖了个乖,伸手便想要去接虞宴手中的东西。
可虞宴拿着纸巾擦脸,闻言只是看了他一眼,假惺惺地对他笑了笑。
“不麻烦殿下,我自己可以……”
恺撒:。
艹,果然又生气了!
恺撒的脸耷了下来,接连又主动挑了好几个话题,但碍于聊天水平实在过于低下,被虞晏三两句就打发地闭了嘴。
这古怪的气氛,甚至让雌虫觉得,昨天前些时日那段美好的回忆是自己喝多了酒,瞎想出来的,不然怎么会是这个鬼样子?
想到这,他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报复似的一下下敲着虞宴茶杯中的茶匙,规律的噪声烦人得紧。
但这故意想要引起对方反应的动作丝毫没有获得成效,过了一分钟
虞宴还是面无表情地在擦自己的脸。
“又不是没吃过。”
雌虫撑着下巴,将脸特意移到了另一边小声嘀咕着。
可下一秒他的脸上就被甩了一张纸,上面还带着雄虫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腺素味。
恺撒被那味道砸了个满怀,脸登时就红了。
他神情恍惚地扯下脸上的东西,瞪眼看过去,却是将嘴闭得死紧。
“瞪我干什么,殿下又不是没闻过。”
虞晏朝他挑了挑眉,理所应当地回敬道。
一模一样的话将恺撒彻底砸闭麦了,他磨了磨牙,最终还是团了团手里的纸巾,趁着虞晏不注意,悄悄将它藏到外衣口袋后,清了清嗓子。
“你还想掐我脖子吗。”
虞宴:?
自以为低头示好的恺撒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回复,不由蹙着眉头就望了过去,他刚想压着语气再重复一遍,可刚要张口就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打断了。
“我不想。”
“哦,那行吧。”
虞宴望着撇了撇嘴,又满脸写着“我就知道你嘴硬”的雌虫,一时竟是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他琢磨了半天恺撒这过于神奇的脑回路,还是决定放弃和对方争辩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
可偏偏雌虫却像是绕不过这个坎,硬是讨嫌般地又将话题绕了回去。
“那你下次想了记得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会配合你的,不用搞突然袭击当然,你要是就喜欢这种,我也可以装,情趣吗,我知嘶!”
脖子上突然传来的疼痛差点没让恺撒吞掉自己的舌头,他幽怨地看向刚从自己脖颈处收了手的虞宴,一声不吭。
“我以为殿下有了教训之后,第一个反省的事应该是下次按照正规程序来找我,而不是思考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情趣癖好。”
虞宴搓了搓指尖留下的余温,终是没忍住那声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面色古怪地问了出来。
“恺撒你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东西?”
恺撒敲着茶匙的手停了,他侧头望了虞晏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敲自己的茶匙,顺道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
“想你什么时候再和我上.床啊?”
虞宴的太阳穴跳了跳,他匪夷所思地将恺撒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我喜欢你,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雌虫歪了歪头,他古怪地说着,仿佛虞宴才是那个活得不怎么正常的家伙。
他将胳膊撑在那张白色圆桌上,越身朝着对面那人的唇就很大声的“嘬了一口。
虞晏这回却是没再拒绝他,只是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不想和我继续上.床吗?我的身体素质很棒,你完全不用担心。次数多了,我就会有虫蛋,很多雄虫都喜欢雌虫肚子被撑大的样子,尤其是看着我们穿着军服,然后”
恺撒嘴里的骚.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啪”得一声捂上了。
虞晏单手捂住了喋喋不休又语出惊人的恺撒,只留下他脸上那双红色的眼睛不安分地乱转,像是在无声地询问。
等到对方彻底安静之后,虞晏才松开了他,他望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雌虫,在对方激将法般的挑衅目光中,“慈祥”地勾了勾唇。
“你身体素质是很好,殿下,你很活泼?”
话音落下之后很久,恺撒才琢磨出了对方的意有所指,登时就跳了脚,二话不说捉着虞宴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身上按。
鬼他*的活泼!
“我没有!上次!你不是也说了第一次那样是正常的吗!你我艹,你敢不敢再和我试一次,这回我绝对不”
“恺撒。”
虞宴挣开了他,语气却是陡然凝重了起来。
那只修长的手指顺着雌虫的胸口一路上滑,最终停在了那处狰狞显眼的青痕上,随后便敛下了面上的笑,淡声唤了他的名字。
“我说喜欢你,不是要你给我生孩子。”
恺撒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没理解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虫族之间的婚配第一要务就是繁殖,尽管恺撒作为其中的异类,对于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
但“繁殖”这个词几乎就是他对“喜欢”与“婚姻”所了解的一切了。
“你喜欢我,但你不喜欢我给你的虫蛋。”
他对虞晏的意思进行了一个简短的概括,但语气中还是有着不解与困惑。
“我喜欢你,可以是灵魂,或是者是性格,但不是身上的某个特定器官,也不是你能带来的价值。”
“无论是生育,还是什么别的。”
明明听起来像是情话,可虞晏的面部表情却并不丰富。
他只是暧昧地在雌虫那处微微滚动的喉结上画着圈,语气微妙地补充道。
“所以你没必要用这些东西当作砝码来交换。”
雄虫的手指像是带着丝丝电流,顺着喉骨一路向下,涌去那处关键的地方。
恺撒的喉头干得发痒,口里不停分泌的涎水让他又再次想起了对方那张薄唇的温度。
他听这话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兴奋?还是困惑?
但一个念头却像复制粘贴的病毒一样,顷刻之间就填满了他的大脑
好想亲好想亲好想
可虞宴好像又在问他话了。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殿下”
后面的话一股脑被雌虫忽略了,他盯着那双印进自己心里的眸子,在满脑子乱麻中精准地摘出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我现在能和你上.床吗?”
说完,恺撒似乎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对,虞晏好像也并不喜欢,所以他明智又礼貌地换了个说法。
“阁下,请问您能和我上.床吗?”
然后
虞晏似乎更生气了,可他却还是笑着,只不过笑着笑着就扯断了自己额前那截多灾多难的头发,足足有一撮,头皮都有点痒。
恺撒捡起来给他,便又被自己的头发砸了一脸。
*
“真是遗憾,殿下,您可能要失望了,我今天没兴趣和你做别的事。”
虞宴冷着脸,在恺撒朝他这里看过来第四次时,他一边面无表情地回了话,一边蘸着神官送来的颜料,往画纸上又添了一笔。
“我来找你又不是只为了那件事。”
“那您大老远不辞辛苦地爬下水道上来是为了什么?为了展示您近些天突飞猛进的绅士礼仪?”
雄虫这阴阳怪气的本事,恺撒领教了许久,可还是会被怼得没话说。
他装作没听见,不尴不尬地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下去。
“来谢谢你啊,你塞给我的戒指它很好看,我喜欢。”
一听这话,虞宴这才抬头看了恺撒一眼。
他知道恺撒可能忘了那朵花,但也没有强调,只是“嗯”了一声便又低头继续盯着手里的画,蘸着颜料又加了几笔。
没得到回应的恺撒撇了撇嘴,下一秒就瞬移到了那副白木画板背后。
他幼稚地用手一下下戳着那张纸的左上角,没话找话。
“这回没爬下水道,那群神棍请老子来的。”
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虞宴抬起头,朝他望了过来,目露疑惑地将恺撒从头打量到脚。
“为什么?”
虞晏可从不觉得,神殿会在这种关头和向来不对付的恺撒重修旧好。
何况恺撒也不像是那么宽宏大量的性格
“什么为什么的,说不定神殿快倒闭了,安谢尔那家伙狗急跳墙,问我借钱,毕竟我很有钱?”
恺撒无所谓地瞎编了一句,说的十分的心安理得,顺便还孔雀开屏似地显露了一下自己雄厚的经济水平。
“哦,你喜欢什么?我什么时候能和你再去约会,你想要什么我都能”
他话说一半,虞宴却是将画笔扔进了一旁的水桶,笔刷落进去发出“啪嗒”一声笑。
他转头盯着雌虫的脸,在恺撒疑惑的目光中温和地对他笑了起来。
“你想给我什么?”
“你决定啊,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得告诉我。”
“那你脱吧。”
恺撒:???
“干干嘛?”
“你不是说今天不想和我”
恺撒嘴角还没翘起来,就听虞宴再次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明明是笑着,但恺撒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我叫你脱衣服,殿下。”
“现在?”
“现在。”
第104章 27是一个简单的数字 你要做我的……
“就在这?”
恺撒看了眼虞宴身后空置着的那截白鹅绒沙发垫, 面色有些古怪,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地方。
他很讨厌那些看起来就不经造的木头块,因为这是虞宴住的地方。
这也意味着自己一会得收着力气, 毕竟对方似乎很反感自己弄坏他的东西。
可为什么要在这?
恺撒想不通, 但看着虞宴那张脸,看着看着恺撒选择原谅对方这并不用心的“选址”。
一会搞得搞得不会掉下去吧
那还要搞吗?
嗯, 当然要搞。
可这回还要躺着吗?
艹!绝对不要,上次那样子他*的蠢死了。
恺撒的内心戏丰富得像是即将要登台表演的马戏团, 彩球和飘带乱飞。
可飞着飞着, 一个自从见到虞宴后就被他抛到脑后的事,猛地将他砸了一激灵。
虞宴耐着性子看着雌虫的脸色变了又变,一会红一会白, 唱大戏似的。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 恺撒却是一把揪住了自己的衣领,二话不说竟是要扯。
虞晏:?
相较于恺撒那常年一身黑的装扮之外,虞宴自从进了神殿, 便摆脱了那套质量良莠不齐的仆役装。
而神官们在发现雄虫的爱好之后,送进宫殿的除了那源源不断的稀有烟草, 便是设计精巧繁杂的服饰。
或是拖地的绸缎长袍,抑或是裁剪恰当的枪驳领上衣。
一个两个都像是竞赛似的互相攀比, 阁下明天会穿谁的衣服几乎成了部分神官们的赌注,不少幸运儿甚至因此发了一笔横财。
只不过虞宴对神官门的癖好丝毫不知,但因为这几日是雨天的缘故, 他多披了一件淡咖色的毛织披肩,而此刻那件衣服的扣子刚好被恺撒扯掉了。
“叮咚——”
在他抬头的瞬间,那粒可怜的金琅丝纽扣恰好将地面砸出了一声脆响。
恺撒:
虞宴:
恺撒虚虚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面上划过一抹尴尬, 但那点不自在很快便消散在了雌虫的脸上。
他心虚地将虞宴被弄皱的领口理了理,强颜欢笑地扯了扯嘴角。
“我先帮你脱。”
虞宴把就差将不自在贴在脸上的雌虫从头打量到脚,左手微抬,食指抵住恺撒的手腕往旁边推了推。
“不用。”
“别害羞啊,阁下我伺候你。”
恺撒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他左腿抵在虞宴身下的椅垫上,低头便要凑过去。
可偏偏虞宴就这么不闪不避地望着他,倒是把他看出了几分没来由的心虚。
“我没说我要脱。”
虞宴像是没发现他的不对劲似的,一双笑眼盯着神色莫名的雌虫,眸中的神色却是一点点深了下来。
恺撒憋了半天没说话,到最后显然是有了几分乱砸盘子地摆烂架势,索性皮笑肉不笑地耍起了无赖。
“怎么,你要穿着裤子弄我啊,阁下看不出来啊,你玩这么野,要我现在趴下吗?”
虞宴没接招,语气平静地打断了雌虫还要喋喋不休的口水话。
“刚才不是还很急吗?殿下,您现在话怎么又这么多了。”
他伸手将雌虫青筋凸起的手团在了手里,手指慵懒地在那只略微湿润的指缝间穿梭。
就当虞宴摸到一处有些突兀的触感时,刚要垂眸去看,恺撒却猛地挣开了他,动作大得有些奇怪。
雌虫抿了抿唇,竟是没有像之前一样摆出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
他略显焦躁地挠了挠脖子,含混地应了一声。
“现在就现在,你这有毯子吗?”
“这鬼地方今天下雨。”
恺撒补了这一句话后,若无其事地瞧着虞宴的神色。
对方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当恺撒还想说些别的什么之后,就见虞宴终于点了点头。
“在我卧室。”
雌虫像是刑满释放的犯人,神情都轻松了不少,可还没待恺撒乐呵呵地从椅子上收回腿站直,胸口处就是一凉
随之而来的布帛撕裂声清脆得惊人。
“嘶拉——”
虞宴十分自然地趁着他刚放松的功夫,眼疾手快地扯开了恺撒胸前的扣子,扣子在地上弹了几圈,雌虫胸膛上错综交杂的鞭印甚至还没淡去。
尽管通过上面那些飞速愈合的皮肤组织可以判断,恺撒正在紧赶慢赶地修复那些一眼望过去就很骇人的伤口。
可虞宴的突然袭击还是让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久前在神殿内部印上的烙印,就这么毫不遮掩地显露在了雄虫面前。
虞宴看着那半截纵横交错鞭印,即使此刻对方的衣着尚显完整,但从那些延伸至布料深处的印子,还是不难看出雌虫身上的伤是一个多么恐怖的量级。
而对方就是顶着这么一身伤,嬉皮笑脸地和自己开着玩笑。
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语气里也没了往日斗嘴时的轻松。
“我记得我们分开的时间并不久,殿下。”
虞宴仔细地端详着恺撒身上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他甚至觉得无从下手,这一幕让他恍恍惚惚又想起了在皇宫时的那一晚。
在那个星星都很少的夜晚,恺撒也是顶着这一身恐怖骇人的伤口。
独自蹲在喷泉旁独自缠着纱布,动作粗暴得仿佛那根本不是他的身体。
他甚至开始觉得对方这下手没轻没重的习惯或许一方面是因为性子急,另一方面可能则是恺撒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什么算重,什么又算轻。
毕竟他对于自己身上受的那些随时可以要了一个他性命的伤痕都视若无睹,甚至习以为常。
“神殿请你观什么光,殿下,这样观光?”
恺撒抿着唇不吱声,就当虞宴以为他是在想借口的时候,对方却是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句。
“我现在身体素质好了不少,一会就看不见了,这些东西不会停留太久。”
“你觉得我在嫌你丑,恺撒?”
虞宴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拽着恺撒的领子匠人拉了过来,手指略过那些刚刚长好的肉芽,神情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冷。
“我前面和你说的话,你有哪怕听进去一个字吗?殿下,你是不是应该适当地学会听些人话。”
雌虫被那只手指弄得身子发痒,却仍旧梗着脖子顶了一句。
“我还不够听你话吗,你骗着撕了我衣服,我不也没说什么吗,阁下!”
“那你一开始和我说了实话吗,殿下?”
“只准你撒谎吗?”
“那你撒谎时就应该不被我发现。”
恺撒瞪眼瞧着他,虞宴眯着眸子,却是揪着恺撒的领子往下又拽了些,直接将话挑明。
“神殿愿意让你畅通无阻的进来是因为‘观光’吗?我真是好奇你的性子是怎么忍受神殿施加在你身上的鞭刑的。”
见恺撒面上划过一抹惊愕,在对方要出声辩驳之前,虞宴就冷声打断了他。
“不用狡辩什么,神殿的鳞鞭是什么味道,那是你自己亲口说过的话,你记性不好不代表我记性不好。”
说到这,恺撒就不再吱声了,只是仰着那双赤色的眸子。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拽着他衣领的雄虫,半晌竟是古怪地笑了一声。
“我可以理解为您在心疼我吗,阁下?”
虞宴懒得理又莫名其妙抽了疯的雌虫,将手一松,便收了敷在对方伤口处的那道精神力,任由对方站直身子,提起茶壶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
恺撒仰着头,笑着将茶杯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喝吗?”
“距离你上次受伤到现在,时间刚好隔了九个月。恺撒,在这期间你甚至赢了一场战役,有了新的攻绩。更何况就现在联盟军和神殿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来看,我实在不觉得神殿会顶着得罪联盟军的风险对你动手。”
蒙托的四个皇子之中,除去达伦不提,林斯、乌尔都和恺撒都是已经迈入成年期的雌虫。
林斯自小接收着传统的神官培养,跟在弟弟达伦身边负责的衣食住行。
但是林斯卓越的精神力水平依旧让不少倾向神殿的派系选择站到了他这一边,并由衷期盼着这位殿下能够像他的父亲一样,对神殿始终保持着亲和态度。
而乌尔都这位二皇子相较于他的兄弟们则略显平庸,但是残暴的性子和斗鸡遛狗的奢靡纨绔作风,还是让不少希望牵制皇室权力的贵族蠢蠢欲动。
至于恺撒
虞宴望着顶着半扇破衣服,此刻却荣光焕发地凑在自己身旁的雌虫,手指随着思考,规律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恺撒自小就跟在弗朗斯的身边,让人瞠目结舌的战功和过于迅速的攀升速度,几乎让他牢牢将第一军握在手里。
不出意外的话,元帅弗朗斯在彻底进入湮灭期之后。
这个位置迟早要落到恺撒的头上,当然这还是在恺撒不动别的心思的份上。
可显然,就先前的经历来看,恺撒这个歪心思早就打到了蒙托的身上,甚至演都不打算演,就差将“我要谋权篡位”这几个字贴脑门上了。
神殿在昆提斯指控案的前提下,恰巧又碰上了伦德斯家族的丑闻。
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去找联盟军的不痛快,更何况算算时间,丢了心脏这件事安谢尔估计已经发现了。
现在对方大概率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这也正是虞宴此刻选择拉伦德斯下水的目的————
给安谢尔添把火。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萨金特的想嘬的事差不多。
他们都需要去神殿内部确认一些东西,只不过萨金特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神”。
而虞宴则是为了自己,在育巢经历的那一切,诡异地将自己那段荒诞的过去和这个世界勾上了联系。
他那段被反复重置、监视的人生似乎不全是系统的手笔,或者说系统和那段操控他童年的家伙根本就是两伙人。
这个结论在经历了那一切之后越发的被虞宴所确认,但如果想用这幅赶不上雌虫的身体,畅通无阻的进入神殿的核心。
他就必须是神殿的第一话事人,至少也得是暂代的。
在安谢尔还正常“工作”的时候,这个念头可谓是想都别想。
只有等到庭长出事后,事情才可能有转机
出于这个角度,安谢尔也必须暂时“休息”,无论是什么方式,无论以何种状态。
原本事件都在有条不理的发展着,可是恺撒身上出现的变故,还是让虞宴感到了一种事情正在脱离掌控的微妙感觉。
他的情绪不仅仅是针对这种脱轨的感觉,更多则是因为恺撒
恺撒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量,神殿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和恺撒产生过激的矛盾,除非
虞宴挥去脑中纷乱的思绪,再次睁眼面色却是恢复了平静,他直视着恺撒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所以可以告诉我吗,殿下,你脑子里哪根筋错了,来神殿主动挨鞭子。”
没讨到那句“心疼”的恺撒撑着头看了虞宴一眼,没说话。
他只是用两根手指在桌上模仿着走路的姿势,一点点向前挪着,状似不经意地去勾虞宴放在桌上的手。
刚勾上就被虞宴打了一下,用的力气还不小。
恺撒夸张地“嘶”了一声,撑着头望过去,又不要脸地冒了一句。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虞宴冷眼瞧着他那双红色的眼珠不停乱转,二话没说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殿门处头也不回地走去,看样子竟是要去叫护卫。
“喂!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你怎么这么小心眼,阁下,你先扯得我衣服好吧,软话都不想说一个?”
他探出身子勉强勾到了虞宴的袖摆,再三保证会说实话之后,虞宴才又坐回了原位。
恺撒用拉着他的手没放,嘴里甚至好心情地哼着歌,然后就被冷声喊了名字。
“阁下”
虞宴瞧着今天显得过于活泼的雌虫不知第几次又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兴奋的火苗一跳一跳,丝毫不像是才被骂过的样子。
“您叫我名字真好听。”
最终,恺撒还是蹭着亲了虞宴的脸一下,在对方彻底冷下脸之前,见好就收地言归正传。
“别说得那么难听,阁下,我又不是傻逼,平白无故让他们当沙包抽。”
“你不是吗?”
虞宴擦了把脸上对方蹭上去的湿印子,半开玩笑似地刺了一句。
似是没想到对方会和自己开这个玩笑,恺撒面上得瑟的笑不由僵在了脸上。
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别的味道,但他一时没弄清虞宴生气的点是什么,刚想三分真七分假地将事情说完,虞宴就冷哼着接上了他的话。
“恺撒,无论是什么交易,你愿意送上门去让他们抽,都是傻逼行为。”
恺撒:
“阁下,我怎么觉这您在拐着弯骂我?”
雌虫难得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他瞪着眼,有些无奈的啧啧了一声。
“没有拐着弯。”
虞宴朝他扬起了一个亲和温柔的笑,说出来的话却毒得紧。
“我就是在骂你,殿下。”
他的视线扫过恺撒身上缓缓愈合的狰狞伤口,从那道新肉处移开视线,语气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我实在想不通,是什么东西能让你受这么一遭罪去换,无论是什么,在我看来都不值得。”
“而且我说过,不要把自己当笔买卖。”
雄虫的声音清冷,语气却是有份不容置疑的笃定。
恺撒内心深处仿佛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戳了戳,似乎只要和虞宴每多待一刻,他就会多喜欢对方一点。
这是好事吗?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古怪的念头。
雌虫咽了咽口水,强迫着自己的大脑恢复正常运转。
“不算交易,嗯至少一开始不算是。”
见虞宴的眉头皱得更深,恺撒就挪着椅子离他更近了些。
他揽起对方的一缕发丝,见虞宴不反感,这才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把玩了起来。
“你知道的,我雌父虽然不是个神棍,但是和神棍也差不了多少了。他现在这副日渐腐烂的身体反而夺走了几分他的注意力,让他能够勉强以一个正确的态度去对待神殿,不致于像我小时候那样”
说到这,恺撒似乎觉得有趣,不由挑起眉头哼笑了一声。
“那时候的他,和狗没什么两样。”
虞宴从这句话中隐隐品出些不对,但还是没有打断对方,安静地听恺撒说了下去。
“我出生的时候,安谢尔来了神殿,据说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哭了,哭得像只死了雄主的倒霉鬼。”
“他对着刚从床上爬起来,还要去安慰我雄父的蒙托说”
“‘陛下,神说您的这个后代会是背弃神明的违逆者。’”
恺撒掐着调,刻意模仿着安谢尔那副虚伪温柔的口吻。
配上这句话,竟是显得有些怪腔怪调的不适感。
“安谢尔这么说,他就信了?庭长更多管辖的是神殿内部偏向世俗的事务,神官或是雄虫,那种专业解读神谕的事,严格来说可不是庭长的职责。”
虞宴蹙眉陈述着事实,而等他望过去的时候,却见恺撒不知什么时候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含进了嘴里,被他发现后又毫不心虚地又吐了出来。
“话是这么说,但我之前不是说了吗,那时候的蒙托和狗没什么两样。您说”
“狗会想什么复杂的事吗,当然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知道雌虫这话中的个人情绪很浓,但虞宴此刻却是出奇地不想为恺撒的这位雌父找什么别的借口。
无论是什么,对方接下来做的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所以,蒙托答应了每隔一段时间让你接受鞭刑的惩罚?”
“阁下好聪明。”
恺撒吻了吻虞宴的头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只不过不是惩罚,安谢尔说这是净化,对于悖逆者的净化。换句话说,他在帮我。”
即使猜到了一些,但虞宴还是对于这个荒谬的词感到可笑,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他有罪”。
就可以让一个甚至没有诞生自己意识的生命去接受足以要了他命的刑罚,而这场毫不遮掩的虐待最终却可以被美化为帮助。
这种是非倒错,正恶颠倒的混乱感让那个听起来高尚的“神”,显得更怪异了些。
不知为何,虞宴的脑海里又回忆起了克瓦伦记忆中,埃特拉从天台坠下的那一幕。
那只雄虫最后瘦弱的身躯像烟花一样在蔷薇花丛中炸开,而在克瓦伦那混乱崩溃的记忆中,他只能听到埃特拉临死前,嘴里一直在重复的一句话。
“祂在骗我祂在骗我”
这毫无关联的两个画面在这一刻却是奇怪的联系在了一起,毫无逻辑却又显得无比正常。
看着默不作声的虞宴,恺撒话锋一转,似乎是想让他开心点。
“告诉你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在我正式迈入成年期那一年,安谢尔突然宣布,我身上的问题得到了缓解,也就是说抽了我那么多年,他们抽够了。”
“可阁下,你说他们这么做岂不是很没意思。”
恺撒冷嗤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那搓头发,慢悠悠地说。
“其实在我被打的第15年,趁着还在神殿的时候,我偷偷钻进了安谢尔的书房,拿着军匕挑出了他的左眼。”
他无所谓地笑了声,像是捉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那时候只是好奇,我这种家伙被打了会痛,他们这种被神明喜欢的神棍会不会痛。”
通过他的描述,虞宴甚至能够想象出恺撒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但是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只要是血肉之躯,都会痛,这和神喜欢还是不喜欢,并没有关系。”
“阁下,您这话要是被神官听到了估计会很头大,他们要是说我教坏了你,你还能不能再和我上.床了?”
恺撒这句调节气氛的话,不出意外地没有引起虞宴丝毫的反应。
雄虫只是淡定地抽回了他手中的发丝,平静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不反抗,殿下,即使你小时候做不到,为什么在成年期之后没有选择反抗。”
“我为什么要反抗,阁下?”
雌虫学着他惯用的腔调,带着笑问了一句,见虞宴直勾勾望着他,他还是低下了头。
“小时候不反抗就像你说的,我打不过他们。”
他十分坦率地承认了。
“至于长大之后不反抗,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承诺我,只要我每隔一段时间固定来接受‘净化’,第一军的舒缓剂份额就会多出三倍,这是很好的买卖不是吗?代价只是抽我一顿,那群神棍很不会做生意。”
如果说之前,虞宴还能保持表情冷静的思考,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的面部的确出现了片刻的错愕。
他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他一直觉得恺撒也是。
可是他这个举动简直怪到让人难以理解,不说是在虫族,就算是有道德约束的人类世界,都很少出现这种损己利人的好事。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联盟军是一个另类的蛊场,弱小的虫族只能被同类吞噬,这样才会保证种群的强大。”
恺撒似乎对虞宴能够只字不落地把这句话记下来而感到高兴,他轻松地点点头,却是没有完全附和他。
“我是说过,但是阁下,我们内部怎么玩是我们的事,可这不代表我能见着有战斗价值的军雌毫无意义的去给异兽当口粮,这很浪费资源。”
“联盟军一共有七个军团,每年舒缓剂发放到军部是个天文数字,但是真正进了军雌肚子的却没多少,你猜这是为什么?”
这种事情但凡换个世界都很好理解,层层剥削而已,但是放到蒙戈尔却是很难自圆其说。
毕竟军雌是帝国对抗异兽的中坚力量,那些所谓的上层除非想死了,才敢在舒缓剂这种军用物资上动手脚。
更别提不少贵族的后代也有不少在服役,那么抛去这些杂七杂八的原因,即使得出的那个结论再怎么奇怪,虞宴还是不得不将它说出口。
“去了神殿?是军雌们自愿的?”
“嗯,因为不少蠢货会省下一部分去换那可笑的约会机会,神殿放出消息,说阁下们喜欢。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就信心满满地觉得自己不会死,但是精神力暴.乱可不会和他们开玩笑。”
说到这,恺撒那张艳丽的脸浮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嘲讽和无可奈何。
“那些家伙虽然刻苦训练,但是还是死得比谁都快,根本就撑不到回去见那些虚无缥缈的‘约会对象’。”
“我讨厌这种蠢货,神殿扔出来的萝卜把他们命都叼走了。但是可悲的是,整个联盟军几乎四分之三都是这样的蠢货。那种可怕的繁殖本能甚至偶尔都会让我出点歪念头,所以我也算能理解他们————”
“倒霉呗。”
虞宴觉得自己的嘴巴有些干涩,在这种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一种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渴望,一种不能理解的狂热,但的确是发生在军雌甚至是恺撒身上的实事。
“所以,你换回的舒缓剂会在到了战场的时候再发,毕竟死亡与危机感还是会让他们的脑子保持一刻的清醒。”
恺撒点头,甚至扬着眉毛开了个玩笑。
“毕竟我如果知道,我挨了鞭子换回的东西让他们拿去喂了狗,那我是真想咳,我说的不是你。”
虞宴权当没听见这后半句话,他望着墙面上镶着的那些亮眼的钻石,却是突兀地开口。
“那另一个原因呢?”
“什么?”
虞宴望着他,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成年期之后不反抗的另一个原因。”
话音落下,他就见着雌虫的面色变得十分有趣,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孩童般的疑惑。
“另一个原因啊很简单,因为我好奇这鞭子抽来抽去,到底能不能给我抽出几分对神明的‘虔诚’来?这很有意思不是吗?”
这个答案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但是虞宴却丝毫不意外。
他侧身转过头,认真地望了过去。
“所以你有答案了吗?”
“想再去挖一次安谢尔的眼珠算吗?”
虞宴笑出了声,恺撒就瞧着他笑。
雌虫见他笑个没听,就又将头蹭到了他的胸前,将那团衣服拱得乱七八糟。
“好笑吗?我只是觉得只有我一个疼不公平,他总不能活得太痛快吧?”
“那你还想疼吗?”
“可神不喜欢我,估计还会找我麻烦吧,你要保护我吗,阁下。”
恺撒啄着虞宴的耳垂,吻着他的脖颈。
他在开玩笑,只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虞宴虽是在笑,却依旧给出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可我不想让你疼,恺撒。”
雌虫的动作顿了顿,他突然笑了出来,捧着虞宴的脸就扑了上去。
“那怎么办”
他拉长了语调,显得声音有些怪。
“谁喜欢我,我就让谁做神,那你要来当我的神明吗?阁下。”
虞宴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笑,刚想出声,雌虫就已经缠着要来吻他的唇,声音黏得像窗外的雨。
“像这种时候,你应该说些好听的哄哄我,说不准就是我成年后的第27年听到的第一句情话了我能要这个礼物吗?”
“你要说吗?”
虞宴按住他要往上蹭的腰,调侃道。
“你想要听吗?”
恺撒那句“当然”还没出口,就见那张清俊郁丽的脸朝他慢慢靠近,带着甜味的雨似乎落在了他的唇角。
“神喜不喜欢你不重要,但我喜欢你,恺撒。”
*
那时的气氛实在太过诱人,连带着窗外雨点坠落的声音似乎都是刚刚好,以至于虞宴在很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27。
这是一个简单的数字,是恺撒成年期后的第二十七年,也是虞宴现在的年龄。
换言之,在安谢尔宣布恺撒那道诡异的刑罚终止之时
虞宴第一次从母体脱离,睁眼看到了这个世界。
第105章 阁下您想吃掉我吗 神啊,如果您……
虞宴被恺撒“啃”了满脸的口水, 他不止一次和恺撒谈论过他这过于离谱的接吻方式。
而显然雌虫总是当面答应的好好的,可一到这种场合又会原形毕露了起来,只不过值得夸奖的是, 这一次恺撒舌面上的倒刺被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虞晏单手抚在恺撒后颈处的软肉上, 不紧不慢地揉搓着。
在感受到对方突然上升的体温与逐渐急促的呼吸声时,虞宴控着他脖颈的力道便松了几分。
雌虫机敏地感受到了对方态度的软化, 瞬间便借坡下驴地整个虫贴了上来。
恺撒身上那截被扯开一半的黑色作战服还可怜兮兮地耷拉在他的肩上,连带着他肩上覆盖着新肉的疤痕一起, 一并被主人抛在了九霄云外。
他将整个身子都跨了上来, 一双红色的竖眸亮得惊人。
那张脸上更是弥漫着一种透着鲜活的红色,像是在沙漠中久逢甘霖的旅人,贪婪地汲取着最后一口甘霖。
那双覆着鳞甲片的膝撑在虞宴身下的软垫上, 恺撒便迫切地将自己送进了对方的怀里。
他左手撑在扶手上, 用精神力精细地维持着座椅的稳定。
狭窄的空间显然让雌虫不太适应,可在听完那句话之后,恺撒却是失去了思考这些的能力与兴趣, 只一味地带着胸口那阵剧烈的心跳去寻虞宴的唇。
后颈处的皮肤被青年拨弄的发痒,这其实算得上是一个极其微妙的姿势。
假如虞宴这时候抱了什么别的心思, 他完全可以让自己的精神力从指尖一路顺着颈骨头,毫不费力地窜进恺撒的脑子, 将那里搅成一团乱泥。
而一旦这样做,这只功勋奖章累成山的雌虫,或许就会不声不响地死在这把柔软舒适的椅子上, 临死前脸上可能都会挂着那副过于餍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