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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你想要我陪你睡觉吗? 我一百零一岁!……

看着门口立着的那个小山似地影子

虞宴向左迈了一步, 恺撒也向左迈了一步。

虞宴向右迈了一步,恺撒也向右迈了一步。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里那两本厚重的书, 任由砖头似的书籍砸向了雌虫看起来就很厚实的靴子。

被铁盆砸都能把盆砸出一个洞的雌虫, 此刻却因为两本书而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

“你砸到我了。”

过了足足一分钟之后,恺撒才演技稀烂地哼哼了一句, 声音里可谓是一点真诚的意思也听不见。

眼见着对方低头捡起书要走人,恺撒眉毛一挑, 又向前跨了一步将人拦在了小卧室的门口。

“你盐吃多了?”

这句阴阳怪气的歇后语让雌虫脸色变得有些怪, 他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但牵扯到“盐”这个字,恺撒还是下意识地反驳了起来。

“什么盐?你不是说我现在做东西不咸的吗?”

虞宴:

“咸了?你不会又在哄我吧?”

恺撒脸臭了下来, 他成年后的体型本就很大只。

眼下在这间窄小的出租屋里活动更是哪哪都别扭的紧, 只是转个身的功夫,肩膀就“砰”的一声磕在了门框上

撞下了门上的一小块木头。

“艹,这什么东西, 质量这么差”

虞宴瞅了眼短短几天之内,家里战损的第N件东西, 垂下眸子打算绕开大型玩具熊似的人,脑子里开始想起一会又该怎么和李女士交代缺了一块的墙体。

“没事就让开, 我母亲该叫我了。”

“欸,你走什么,谁说我找你没事了!”

见人转头认真地看他, 恺撒的嘴却又像是被强力胶黏住,半晌没有从嘴里丢出一个字眼。

虞宴静静地等了他一会,见恺撒就这么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毫不犹豫地抱着书转身就走。

“我有事!我真的有事!”

看着虞晏歪脑袋看他, 恺撒碾了碾牙齿,心里不禁嘀咕一句。

这样子还不如长大

“你今天在那个房间睡,别过去了。”

他语速极快,随手一指虞宴前些天睡的那间小卧室,似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好像只要他说得够快,那玩意就赶不上他似的。

但恺撒在前线之外的运气向来不太好,虞宴看了眼他的脸,便毫不犹豫地指出了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

或许是许久未见的缘故,李女士今天罕见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陪自己一起睡觉。

虞宴弗一听到这个请求的时候还有些意外,但他只是思考了不到一秒,便点头答应了这个并不出格的要求。

“这有什么为什么,你都多大了,哪有这么大的虫崽还要吵着和监护者睡的道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出任务都不知道出了多少次了,肚子破了半截也没见谁会稀罕问我一句。”

这是他对待虫崽一贯的观念,虫族不需要躺在雌父怀里吃蜜的废物。

战场可没有给他们哭唧唧喊雌父的时间,但这个虫崽一旦换成虞宴,恺撒却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对方就算嚷嚷着要吃一辈子的虫蜜,好像也没什么,他又不是给不起。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这么说就是了。

他神色寡淡地觑了对方一眼,甚至适时地露出了些鄙夷的姿态,试图让自己的话更可靠些。

虞宴睁着那双黑亮的眼睛望着他,恺撒被看得脸皮烧得慌,顺口便找了个话题打算圆过去。

“你天天往眼睛上戴两个塑料片干什么,黑漆漆的,一点也没有原来的颜色好看”

“蓝色多好不是说你,我是说蓝色这个颜色比黑色好看多了。”

他说着说着,望向了对方那头绸缎似的鸦发,嘴里的话便硬生生转了个调。

“主要也不是好看的问题,你不难受吗?眼睛出了问题去研究院换下来不就行了吗,有必要”

“恺撒。”

一道清亮好听的声音打断了恺撒近来一心虚就话多的臭毛病,虞宴怀里抱着两本书,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闭上嘴的雌虫,轻描淡写地问道。

“你想要我陪你睡觉吗?”

向来呱噪嘴硬的家伙难得陷入了安静,这让虞宴感到十分的新奇。

他踩着那双绵软的布拖鞋向前迈了几步,在半跪在他面前的雌虫面前站定,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翘起来的一缕头发。

“你可以问我,不用拐弯抹角。”

拐弯抹角,呵,又是他听不懂的一个新词。

雄虫变小之后不仅脾气难搞了不少,连对方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懂了。

恺撒被那只手触碰的地方泛着痒,心脏跳得越快,主人的脑子里却是越发想起了那些不搭杠的东西,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偏偏虞宴好似一点也不喜欢他这个反应,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便直视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你想要我陪你睡觉吗?”

他该说什么?

他的确不想让雄虫跑去和那个明显有问题的“东西”待在一起。

他想和对方待在一起吗?

答案是肯定的。

那他犹豫什么,说“想”有什么问题吗?

一切的答案都指向了那个确定的答案,而恺撒自认也从来不是那种嘴硬刁钻的麻烦性格。

可当他每次想要向对方坦白自己的爱慕时,总是有把缰绳扯着他的脖子往回拽。

那种如影随形的不安全感让恺撒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到最后的审慎。

他当然可以像自己之前所说的,把雄虫强行弄到自己身边,以前可以,但是现在不行。

他想要对方亲口承认爱自己,而不是那些镜花水月般的漂亮话。

所以他不可以随意开口,因为他害怕听到的又是谎言。

“是,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不行吗?”

他向来忍不住。

*

虞宴的手微微一滞,摸小动物般摸了摸他垂下的头。

“我今天没有来得及铺床。”

恺撒一边享受着对方难得讨好的抚摸,一边蹬鼻子上脸地想,那关我什么事。

下一秒,就见虞宴朝他笑了笑。

*

“我铺好了,拿个多余的枕头给我。”

雌虫看着经过自己三次努力,终于像个样的床铺,毫无负罪感地吩咐着对方做事。

他低头抚着床脚的床单,一回头却见对方手里抱着一个枕头,正将脸贴在那上面静静地望着他,似乎看了许久。

“另一个枕头在母亲的房间,你不是说不想让我过去吗。”

恺撒嘴巴有点干,他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格外的兴奋,连带着小腹处那块平静了许久的印子都活跃了起来。

“那算了,反正我不睡也行。”

他话音刚落,怀里就被扔进来一个枕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虞宴已经拉灭了床头那盏昏黄的台灯。

“躺在床上不要打呼噜,不然我会把你踢下去。”

“我不打呼噜!”

雌虫大声辩解了一句。

“那最好。”

“喂,把枕头拿回去,我不用这种玩意。”

“安静点,恺撒,我要睡了。”

接下来的话变成了“唔唔”的声音,似乎有人被强行堵住了嘴。

奇怪的是,李女士并没有因为虞宴的缺席而说什么。

只是半夜的时候,客厅里传来了什么东西大口喝水的声音,随后虞宴那间卧室门被规律的敲了三下。

“咚咚咚——”

没人回应,那扇门又卡点似地响起了三道敲门声。

“咚咚咚——”

渐渐的,外面的那道声音不敲了。

但脚步声却并没有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静静驻足在门口一般。

恺撒轻轻捂住了熟睡之人的耳朵,淡淡向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房门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出了一道响,随后便响起了脚步声逐渐远去的动静。

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恺撒将目光移了回来,轻手轻脚地往对方的脖子下塞进去一个软烘烘的枕头。

伸手揽住对方的脖子,以一个保护的姿态缓缓闭上了眼。

*

因为虞宴生病的缘故,他卧室的窗帘从早到晚都是被拉上的,几乎没有什么白天昼夜之分。

但是生物钟却是让他习惯地在早晨八点的时候幽幽转醒,而那时候则正好是李女士出门的时间。

随着防盗门合上的声音,虞宴下意识就摸上了自己有些酸痛的后颈。

但在摸到一手的发丝之后,他却微微愣住了。

他缓缓坐直了身,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大了一圈,连带着堪堪到脖颈处的头发也长到了及腰的长度。

整个人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起身的动作带进去一缕凉风,卧在被子里的一团东西似乎动了动。

虞宴顺着动静朝那个地方望去,便见被子被顶起了一个鼓包,露出了几缕金色的发丝。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这个声音带着刚睡醒之后的懵懂,甚至还多了几分青涩,于是话一出口,两者都愣住了。

时间像是被一只大手按停了一秒,下一刻,恺撒便猛地扯下了闷在自己头上的那床被子。

他望着自己缩了一截的手,和旁边明显熟悉多了的虞宴陷入了沉默。

于是,虞宴就看着缩了水的雌虫,顶着那张漂亮的脸蛋爆出了今天的第一句粗口。

“艹!这他*到底怎么回事!”

虞宴挑了挑眉,在雌虫的注视下将他短了一截的衣服向上拉了拉,勉强没让他掉下来。

“要换个衣服吗?”

那是恺撒最为熟悉的声音,属于虞宴独有的声音。

*

“我不穿这个”

“可我没有别的适合你现在这个年纪的衣服。”

他说的话像是踩到了恺撒的什么雷区,让对方立马就炸了起来。

“什么叫我这个年纪,我个头是退化成了幼生期大小!不是脑子!我今年一百零一岁了!一百零一岁!”

虞宴沉默了片刻,拎着手里那条蓝色的碎花公主裙看了看,又看了看恺撒。

恺撒保证,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怜悯之色。

他刚想问“你是不是恢复了记忆”,却见对方有些无所谓地将裙子放回了桌子上,十分欠揍地眯眼笑了起来。

“那你光屁股吧,一百零一岁的成年人先生。”

第92章 【可能微恐】你在看什么 我更喜欢你穿……

“你就打算这么在这待着?”

虞宴将目光从窗帘缓缓移到了乱七八糟的床上, 一眼就看到了盘腿坐在小床中央的恺撒。

随着身体的缩小,雌虫眉眼间的锐利被磋磨了不少,现在这副瞪着人的样子与其说是威胁, 倒更像是某种猫科动物奇奇怪怪的炸毛。

虞宴盯着恺撒这副怒目圆睁的样子, 又想到了雨天里那只浑身湿透了的黑猫。

想着想着,眼神便像一把精巧的刮刀, 将对方从头到尾都剔了一遍,似是在解剖某个精致又新奇的礼物。

“喂!出去啊!”

不知是不是变小之后精神力控制被强行减弱的原因, 恺撒的脾气似乎肉眼可见地更暴躁了几分。

只不过这通大发雷霆配上他那副小小的身子, 属实算不上什么威胁。

“你会穿吗?”

虞宴细长白皙的手指温柔地勾起了裙身上的蝴蝶结,他朝正在小发雷霆的雌虫晃了晃,眼里的神色倒是真诚的紧。

“哈?”

偏偏询问的对象完全不把他的好意当回事, 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雌虫整个身子都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的动作过大,以至于没有注意披在身上的那截宽大的衣服就这么“刺溜”一声又滑了下去

空气似乎静了静,虞宴自然地将眼光瞥向了别处, 雌虫便冷着一张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又钻了回去。

“一件衣服而已, 有什么不会穿的。你待在这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想看我出丑?”

虞宴有些不理解的皱起了眉头, 疑惑地看向了不吱声的恺撒。

“你一会穿好了,我不是照样会看到吗?”

恺撒:

该死,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不对!有个屁的道理!

“我”

他狡辩的话还未出口, 就见虞宴从桌前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要朝客厅走,恺撒便自觉地闭上了嘴。

“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穿吧, 如果有问题叫我就好。”

“我能有什么问题”

恺撒这声嘟囔得极低,但还是被虞宴听见了。

空中飘来一声若有若无地轻笑,轻到恺撒甚至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待他循着那个笑声看过去的时候,虞宴却是已经叼着发绳,将那头一夜之间长长的头发扎了个低马尾。

恺撒望着那截白玉似的后颈,脸可耻地红了红。

于是,他便故作轻松地要去够放在一边的裙子,但虞宴的声音却又不依不饶地缠了过来。

“吃什么?我母亲昨天带回来了新的牛肉,你想喝罗宋汤吗?”

过了一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我会多做一盘你的沙拉,不可以倒掉。”

在恺撒还没开始霍霍厨房前,便腆着脸问虞宴要饭吃。

虽是虞晏做饭,但恺撒却是挑嘴的很,虽然他自己并不说,但是虞宴总是能从对方吃完的盘子里发现蔬菜的尸体。

而当他勒令对方将东西吃完的时候,雌虫便会将碗筷弄得叮呤直响,将水龙头故意放得很大声地开始洗碗。

十分拙劣的装聋手段。

后期不知是变聪明了些,还是因为恺撒着实被虞宴的那次发病吓到了。

在第二回时间回溯之后,恺撒便再也没有让虞宴碰过厨房,只是死倔地去钻研那些他并不擅长的东西,精力充沛地将家里的所有活都包了圆。

虞宴偶尔蹲在花架下睡着的时候,听着外面的声响,时常会觉得小时候田螺姑娘的故事成了真。

当然,如果不算恺撒打碎的那些锅碗瓢盆的话,对方还是勉强算的上一个称职的田螺姑娘。

毕竟,他看起来真的不想让虞宴碰一点其他的东西。

仿佛虞晏是一个易碎的琉璃,被水溅到一点都能原地化了。

而就像雌虫先前透露出的那份敏感,即使恺撒此刻脑里装着不知道什么弯弯绕绕,但一听这话,他还是下意识地反驳出声。

“算了吧,我来就行,你会什么”

他像是把自己之前那番大闹厨房的作风忘了个一干二净,以至于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番倒反天罡的言论有什么奇怪之处。

虞宴侧身将他打量了一番,漂亮的眉眼微微上挑,便十分诚恳地提问。

“你现在够得到灶台吗?”

说完这话,他十分具有先见之明地将门连同恺撒的破防声,一同关在了门后。

虞宴抵在门上,听着门里传来的动静,却是突然笑出了声。

这声突如其来的笑似乎让他怔了怔,他缓缓摸向自己的唇角,那里确实如他所想

扬起了一个真实、灿烂的弧度。

他靠在门上看着正对着的那面镜子微微出神,里面却又传来了恺撒不满的声音。

“你不会觉得你站门口我感觉不到吧?喂,以虞宴,我看得到你,我还没瞎!”

“所以你现在在偷看我吗?”

“我没有!我”

虞宴轻轻敲了三下门,轻笑着打断了对方的对话。

“耐心穿你的裙子,别看了。”

他刚想要起身离开门口,余光却不经意间瞟到了木门上那道醒目的异样。

那是三道横跨了半米的粗糙划痕,看起来不像是这个房子里任何一个物件所能造成的创伤,与其说是人为的,倒不如说是野兽尖利的爪痕。

虞宴的指腹轻轻划过那道痕迹,蹭下了少许木屑。

但下一秒,这些痕迹却像是时光倒流一般诡异地一点点被抹平。

仿佛它们的任务就只是为了让虞宴看上这么一眼,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这个世上,像是只中途被扯断线的风筝。

他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地淡了下来,缓缓向后退了几步,便面无表情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虞晏慢悠悠地走到灶台前,像是提前知道什么似的,抬起灶上架着的那个炖奶锅晃了晃。

有着轻微的水声,沉甸甸的。

即使他昨晚亲眼见着恺撒将锅洗完后放进了柜子,但是虞宴的表情倒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平静地揭开了盖子

里面是一盆浸满油脂的黄色汤料,汤面上浮着几根鲜嫩的菜叶,闻起来有一股粘腻的腐臭味。

虞宴冷静地想,可能是那截指头的味道。

毕竟如果将这截染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放到法医面前,怎么着也会被判定为高腐状态。

更何况腐烂的肉和那枚素银戒指长在了一起,更是散发出了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

虞宴平静地打量着那枚戒指,他记得这是那个死在海上的父亲,一个浪漫的法国水手,送给李女士的求婚戒指,也是对方的唯一一件遗物。

即使李女士很多次用最为狠毒的语言咒骂过它,甚至多次将它扔进了下水道。

但是虞宴最终还是能够在李女士的手上见到它,就像是一颗长进她肉里的藤壶。

虞宴望着这锅东西,心里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不过好巧不巧,屋子里似乎传来了一道“砰”的动静,其间还夹杂着恺撒的几声微不可闻的脏话。

于是他便盖上了盖子静静等了一会,等到锅里的东西消失之后,才提步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但没走出几步虞宴却是停住了脚步,又折返了回去,将那个锅从灶台上移了下去。

没什么其他的原因。

只不过卧室里待着的家伙本来就臭毛病多,虞宴想对方虽然不知道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意外,

但为了避免那张过于灵敏的嘴巴再挑出些小毛病,今天还是换个锅炖汤吧。

因为他可能会多放些胡萝卜。

他重新找了个锅放上去,而在他转身之后,炖奶锅里却是缓缓溢出了些粘稠的绿色液体,像是蛞蝓般,扭动着身子慢慢爬进了下水道。

*

“所以,你是打算用一条裙子自杀吗?”

虞宴环胸靠在门框上,看着方才刚和自己夸下海口,再次见面却和那条漂亮的裙子缠斗在一起的雌虫。

字面意义上的“缠斗”,毕竟恺撒的脖子被领口处的蓝色飘带勒得很紧。

看上去他倒是不吝惜对自己下狠手,脸都被勒得有些红,做出了一副弄不死自己不罢休的架势。

恺撒本就对自己居然做了这样的蠢事而感到不敢置信,偏偏虞宴的话还像火上浇油一般,将他心底那份淡淡的羞耻越烧越旺。

“你从哪搞来一个会咬人的衣服,这他*谁的衣服,这是能穿的吗?丑就算了,还”

虞宴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快要把裙子扯烂,即将水灵灵裸奔的雌虫面前蹲下。

他垂下眸子,慢条斯理地解起了那截被恺撒打成死结的蓝色飘带。

他的动作放得很轻,连带着语气都柔得像是软绵绵的云,熏得恺撒一阵发晕。

“首先,你应该注意自己的力气,裙子不想也不会攻击你。”

“其次,不要一直说脏话。”

“最后,这是我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这是谁的衣服?”

恺撒的脸涨成了一个红苹果,他似乎过了许久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虞宴,像是发现了什么濒危物种似的。

虞宴用手指挑开最后一个扣,耐心地将歪了的袖子整好。

他抬头看了怀疑虫生的恺撒一眼,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对方的下巴,眼神示意着对方抬头。

在恺撒僵硬的动作之下,虞宴这才熟练地将那条漂亮的缎带打成了一个蝴蝶结。

“你穿这种衣服干嘛?”

雌虫的声音有些怪,难得的直觉让他的音量下意识地压低了些,像是脑子里凭空塞进去一些对他而言格格不入的礼貌。

“这是我母亲的爱好,不是我的,我现在也不会再穿了,只是留了下来。”

“哦。”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虞宴还在低头扯着被恺撒弄乱了的裙摆。

恺撒只能看见他头顶那圈茸茸的发旋,连头发看起来都那么漂亮

雌虫轻咳了几声,试图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便自顾自地想要为自己方才嘴快问出来的话找些补救的余地。

“其实你要想穿也没什么,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我也可以给你买。”

恺撒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他*的,好像显得他更蠢了。

买个屁啊买!

虞宴为他系腰带的手似乎顿了顿,恺撒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却见对方只是耐心地做完接下来的动作,才抬头望向了他。

“谢谢,不用了。”

他轻呼了一口气。

虞宴从下往上地盯着他的脸看,却是突然对他笑了笑,笑得恺撒的心又跳了三跳。

接着,就差点因为对方的下一句话不跳了。

“我更喜欢看你穿。”

恺撒:?

*

虞宴撂下一句“照完镜子,出来吃饭。”后便笑眯眯地扬长而去,留下恺撒一个虫站在原地反映了半天。

过了许久才慢悠悠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就在刚才那个雄虫等等。

那个雄虫不会是在调戏他吧???

他,调戏,自己?

恺撒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但是随后又冷静了下来。

他望着自己身上那件看起来很滑稽的裙子,决定不再去想方才那件让他脑子乱成一团的事。

于是,恺撒强压着嘴角控制不住的扭曲弧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慢慢弯下腰开始够方才掉进床底的珠串。

他刚才穿这件破烂衣服的动作大,不小心扯断了后腰上挂着的珠串。

好在雄虫方才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于是恺撒难得的心虚,让他决定做一些微不足道的补救措施。

虞宴睡得这个床虽然很高,但是以恺撒现在这个体型依旧还是钻不进去。

当然恺撒·蒙戈尔先生也从未有过这种不雅又狼狈的念头,于是他只能弯下腰,将脸怼在地上往床底够。

因为手臂长短的问题,恺撒又在心底骂了遍这个古怪的地方,终于在尝试了三次之后摸到了点东西。

“啪嗒——”

似乎有什么东西倒下了,但触感碰起来倒不像是珠串,反而像是什么罐装物。

恺撒的眉头拧了起来,下意识边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望着那个奇怪的罐子,将它转了一圈。

便对上了一个熟悉又有点诡异的陌生的东西。

虫族的原型到底有多大这个问题,这取决于种族的不同。

但是包含雪山之外的速兰瓦在内,现在虫族内部已知原型最大的种族是巨翅螂种,原型大概有五米多高,拟态也大多在两米上下。

而原型最小的种族则是白尾蛾种,只有不到一米五的大小,拟态的雌虫因为身形矮小,也往往不怎么受雄虫的待见。

但是尽管如此,恺撒也绝没有见过原型如此小的虫族。

罐里封着的这个虫族甚至还没有虫卵大,不或者说它甚至没有恺撒的手大。

这是一只浅黄色的螳螂,被泡在一种古怪的淡黄色液体中。

罐子封闭的很好,恺撒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于是它只能原将视线又投回到了这只堪称残疾的虫族身上。

它羸弱、苍白、又扭曲。

全身上下唯一值得入眼的可能就是腹股处一点鲜亮的红色,那也是它全身上下唯一明显的颜色。

恺撒见过需多同类的尸体,手里这个长相过于古怪的“东西”只是微微让他错愕,却也没有再产生什么奇怪的感觉。

他的面色过了片刻便又恢复了平静,低头就想把那个罐子放回去。

但没想到的是,他只是粗粗朝里面看了一眼,身子却是僵在了那里。

很多很多的罐子。

它们像卵鞘一般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虞宴的床底,连带着他手里的那个罐子,中间的某个点都在散发着莹绿色的光。

一眼望过去,像是无数只冷冰冰的眼睛,安静无声地看着来者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

恺撒露在外面的脚腕突然被人抓住了,像是有一只冰冷的软体动物,缓缓缠上了他的身体。

接着,他便听到了虞晏一如既往的轻松笑声。

“饭要凉了,恺撒。”

第93章 【可能微恐】你裤子里装萝卜干什么 今……

身后的声音响起得太过突然, 偷看东西被现场抓包的心虚让恺撒猛地从里面退了出来。

他退得急,以至于“砰”的一声撞上了床沿,还没待恺撒有所反应, 后领处却是一紧。

紧接着, 整个虫就被轻轻捏着领子提了起来。

缩小后的身体伴随着精神力的不稳定,这是最让他头疼的一点。

尽管恺撒已经花了不少的力气去抑制身体上发生的那些异样, 但是这所空间里那股诡异的力量,还是让他的身体的某些部位出现了虫化的现象。

虞宴将目光从对方头上那两条微微发着颤的触须上收回来, 淡淡瞥了眼完好无损的床沿, 突然出声感慨了一句。

“看来你变小之后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我的床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

毕竟如果按照对方原来的体格和力气,自己今天晚上可能是没有床能睡了。

虞宴不由想起了被恺撒撞出个坑的铁锅。

“放我下来”

这一动作似乎让雌虫尤其的不满, 他象征性地挣了几下, 在发现以自己的力气居然没有挣脱时,脸上更是闪过了一抹不敢置信的错愕。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虞晏忽略了他的面部表情,径直问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什么问题?我没听见。”

恺撒又开始选择性地装聋

虞宴饶有兴趣地眯起了眼, 笑着笑着却是突然松开了手,让恺撒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别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雌虫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身上那条皱巴巴的裙子, 没搞懂到底哪里脏了。

他沉下脸思考了半晌,却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 猛地看向了迈步向餐厅走去的虞宴。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青年的脚步未停,没听见似地朝着餐桌的方向走。

恺撒皱了皱眉,唾了一声这具累赘的身体, 便沾着一裙子的灰去够虞宴的手。

螳螂种的幼生态比大多数虫族都要小,只有在进入成年期之后个子才会像竹子似地往上窜。

恺撒尤其痛恨自己幼生态时的体型,因为他现在的高度甚至要跳起来才能碰到对方的手。

这种耻辱简直让恺撒想要钻进异兽的消化道里冷静冷静。

后面“噔噔噔”的脚步声还没落下,虞宴的手就被一把拽住了。

他若无其事地低头去看, 朝着面色难堪的恺撒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怎么不回答我?”

恺撒皱着眉不爽地质问道。

虞宴轻轻弹了下雌虫的手,见人吃痛地收了回去,这才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

“你不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吗?”

恺撒瞪大了那双红色的眼睛,近乎不敢置信地问出了声。

“你有必要那么较真吗!”

“嗯,有必要,因为我心眼小。”

他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似乎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虞宴弯腰理了理恺撒歪掉的蝴蝶结,便头也不回地走回了餐桌。

他没招呼恺撒,只是自顾自地吃起了碗里正冒着热气的肉汤。

恺撒在那站着,一时下不来台。

他像是一个人和自己挣扎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走过去爬上了自己的椅子。

“我刚才看了你的东西,我错了。”

虞宴抬眸,望向双手撑在桌子上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恺撒。

他静静地看了许久,才低下头又舀了一勺汤喝。

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恺撒又耐心等了一会,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耐心向来没有多少,便一撑桌子,径直站在了凳子上。

“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不和我说话?”

“你一定要和我说话干什么?”

虞宴嘴里喝着汤,不咸不淡地回着对方。

他的情绪稳定极了,像是潭不会波动的池水,以至于恺撒望着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一股气梗在喉头,上不来也下不去,最后索性学着对方的样子不伦不类地说道。

“你不和我说话,你还想和谁说话?”

“不要反问我,是我在问你问题,恺撒。”

虞宴扔飞碟似地又将问题抛了回去,重重地砸回了恺撒的身上,直让恺撒那双眼睛瞪了又瞪,想发脾气却又不敢发,一时倒把自己最初问对方的那个问题早早忘了个干净。

“”

“为什么不说了,我现在不是在和你说话吗?”

虞宴又面不改色地往自己嘴里送了片蔬菜,敲钟似地又提醒了对方一声。

话音落下,虞宴意料之内地听到对方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下一秒便见那人重重地从桌上跳了下去,摆烂般地靠回了椅子上。

“我想和你说话,我最喜欢和你说话行了吧,求求你和我说话吧,尊敬的阁下。”

他拉着长调在那乱喊一通,头顶上那根头发就随着他的声音一起晃来晃去。

虞宴撑着脸,懒洋洋地盯着那根头发瞧,瞧着瞧着那缕金发却是突然窜了下去。

还没待他移开视线,双腿处却是传来了麻痒的感觉,就在他垂下眸的瞬间,便撞见了雌虫脸上那抹不怀好意的笑。

“你刚是不是忽略了我的一个问题?”

恺撒仰着头瞧他。

这次反应倒是挺快,变聪明了,虞晏再心中下着判断。

他的眉头刚刚挑起,身下却是一阵不稳。

手还没来得及抚上椅子边缘,椅子腿便被恺撒一把掀了起来。

眼见着椅子就要倒下去,恺撒脸上那抹小人得志的嘴脸还没保持几秒————

手臂却是被虞宴一扯,两个人就这么“同归于尽”地一起朝地上跌了过去。

椅子并不高,摔下去也不会伤到哪,顶多就是看起来狼狈一点。

但是让两人都意外的是,凭空却是多出了一道诡异的声音。

“嘶拉——”

那是布料开裂的声音。

于是,虞宴眼睁睁看着方才还小小一点的人猛地窜成了青年人的体型。

连带着他身上的那条碎花裙子也不堪重负地从背部崩裂,只留半截袖子还顽强地挂在恺撒的身上。

一时之间,局势的尴尬程度似乎也和恺撒猛长的身子一样,坐着火箭朝上猛涨了几个度。

恺撒握了握手掌,在确保自己的力气都回到身上之后,这才将视线投到自己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布料”身上。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于是

“这不能算是我弄坏的吧。”

虞宴没说话。

“是你拉我下去的”

虞宴像看弱智一样地看着他。

“这件我不赔,本来也丑,反正你也穿不上。”

虞宴忍不住了。

“你还要在我身上遛鸟遛多久?”

恺撒疑惑了。

“什么鸟?”

他发现自从对方去了神殿那鬼地方,嘴里说的话自己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八成是那群雄虫教了什么东西给他,否则自己怎么会听不懂。

但他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喜欢鸟?”

“我喜欢你个头。”

虞晏像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又觉得骂对方显得自己无聊,想来想去,到最后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声吐字清晰的粗口让恺撒嘴角抽了抽,过了半天,他才挑了挑眉毛,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将身子往对方的方向压了压,哼笑着。

“你在骂我?虞宴,你说过让我不要说脏话的,你现在嘴里说的是什么?阁下,你怎么说一套,做一套”

恺撒的声音突然顿住了,他皱着眉头调整了下坐姿。

伸手向下摸了一把,边摸就罢了,嘴里还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你口袋里装萝卜了?做汤没放完吗?”

虞宴眯起了眼,在恺撒质疑的目光下,面不改色地按了把他腹间那处醒目的印记。

几乎是一瞬间,雌虫就像把捉住了七寸的蛇,颤着身子就跳了起来。

“你干嘛!”

趁着身上一空,虞宴理了理自己泛着皱的裤子,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打量着恺撒那双写着幽怨的眼睛,看了半晌,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很不雅吗?”

恺撒环胸站在原地,身子往上窜了几节之后,身高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看起来也是很大的一只。

他大剌剌地靠在桌子上,闻言拨了拨自己身上那片衣服残骸。

过了许久才想明白虞宴在说什么,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十分坦然地说。

“有什么问题吗?”

“你”

虞宴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刚转过去,就又对上了恺撒的脸。

“喂,我问你问”

“你有暴露癖吗?”

“什么皮?”

“我说,你、有、暴露癖、吗?”

这回轮到恺撒愣住了,他歪头望着虞宴,不解地问。

“什么是暴露癖?我只是没有穿衣服,这有什么奇怪吗?”

“你以前一直不穿衣服?这也没什么奇怪?”

虞宴头一次没跟上恺撒这跑到外星球去的逻辑,几乎迟疑地一字一句地将话撂了出来。

“我有衣服的时候为什么不穿?再说了拟态过程变成这样本来就很正常啊,你干嘛捏我肚子,这样才很不礼貌?”

“再说了”

恺撒眼睛转了转,理直气壮地说。

“你和我交.配的时候我也不穿衣服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

那可真是太正常了。

“虞宴,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还要和我生气吧?我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哄你的。”

恺撒总结道。

“行,那你裸着吧。”

虞宴笑了一声,转身的同时扯走了他身上的最后一片布料,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恺撒跟着要过去,门就被“啪”的一声摔上了,差点撞到他的鼻子。

他觉得对方自从来到这个狗屁地方之后简直不可理喻,于是恺撒决定施加一点报复。

所以在他揣着一肚子气回到餐桌上喝汤时,顺便把虞宴的碗吃了。

还是端着碗靠在虞宴的门边上嚼的。

他刚用舌底长出的底齿搅碎那些瓷片,门上就发出了一声重响,像是被砸了本书。

恺撒听见虞宴让他“滚去餐厅”,恺撒觉得很生气。

所以他跑去了厕所,顺便将对方喜欢用来装水的杯子一并塞进了嘴里,臭着脸嚼了半天。

但最终他发现,这东西甚至比刚才那个碗还要难吃。

他在厕所里蹲了好久,虞宴还是没开门。

雄虫果然很讨厌,擅长恃宠生娇。

不过好在,他和那些呆子似的雌虫都不一样,他才懒的惯对方这些毛病。

他还就喜欢光着,他今天都要光着!

*

恺撒默不作声地站在柜子前穿着自己的衣服,虞宴沉着脸给他递过来一条看起来很小很短的裤子,恺撒没有见过。

“我有裤子,穿多了会热。”

虞宴看了他一眼,恺撒闭上了嘴,揪着那条“小裤子”的边磨磨蹭蹭地往自己身上套。

不到片刻的功夫,恺撒将自己原本的衣服往上折了折,勉强穿了上去,总算恢复了原样。

“我穿好了。”

他朝着坐会书桌旁的虞宴说了声,果不其然对方还是没理他,所以他又喊了一遍。

“我穿”

“我听到了。”

“那你不说话。”

“穿个衣服而已,你要我夸你吗?”

虞宴合上书,目不斜视地走出了门。

还在生气。

为什么雄虫还在生气,恺撒觉得揣摩对方的心思简直比弄断一只王兽的脑袋还要让他崩溃。

这刻,他竟开始诡异的思念起那些长相丑陋的异兽了。

他烦躁地在原地转了个圈,转身便跟着对方的步伐又走了过去。

好巧不巧,虞宴拿着一只孤零零的碗,正盯着恺撒瞧。

嘴里那句“我都穿衣服了,你还气什么”就变成了

“晚上吃什么,你好像该吃饭了,我来做。”

虞宴将碗丢回了水池里,拿起放在一旁的书走回了餐桌旁坐下。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恺撒叮呤哐啷的声音,虞宴低头在纸上画着什么,没有和他搭话。

恺撒漫不经心地朝这边飘了好几眼,决定找些有意思的话题聊。

“你有珍藏尸.体的癖好吗?”

虞宴放下笔,抬头看了过来。

恺撒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其实这也挺正常的,你床下那些东西,我偶尔无聊了,也会把异兽的头带回去放在书房里,你以前也见过不是吗?”

见对方不吱声,恺撒又用可怜的沟通能力找起了话题。

“但死刑犯里的大部分虫族都很丑,没什么收藏的价值。”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进入成熟期之后会蜕壳,我可以把我的‘壳’给你,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嗯其实雌虫进入孕育期也会蜕”

“啪嗒——”

虞宴撂下了笔,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没有收藏尸.体的癖好,那叫标本,这只是一种习惯,我喜欢把我感兴趣的东西保留下来,没什么别的原因,这只是习惯。”

“那些东西不会给我带来什么特别的感情。”

“哦,那行吧。”

恺撒点了点头,弯下腰便要去拿放在架子上的炖奶锅。

他手刚放上去,却被虞宴打开了。?

“进我卧室里去。”

“为什么?”

恺撒皱着眉反问他。

“不为什么,因为我今天不太想和你讲道理。”

恺撒:

“那你应该给我一点交换,否则这不公平。”

他这话只是随口一提,也没觉着对方会同意。

但让恺撒没想到的是,虞宴只是安静地望了他一会,便凑上前啄了口他的唇。

嗡————

恺撒的脑子像是被汤匙搅成了一滩烂泥,吐着乱七八糟的泡泡。

他盯着虞宴舔了舔嘴巴,觉得不太过瘾,于是他觊觎着对方的唇,又没皮没脸地问了句。

“还有吗?”

“没有。”

*

恺撒被一个吻打发进去的同时,一层精神力缓缓覆住了木门,虞宴的目光从那扇门身上收了回来。

一切就像是刚刚算计好一般,房子的门锁里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被打开的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唉”

李女士叹了一口气,弯腰将掉出眼眶的眼球又塞了回去。

她今天似乎喝得有些多,摇摇晃晃地就躺回了沙发上,高跟鞋被她胡乱踢到了一遍。

房子里静悄悄的,虞宴俯身将那只鞋放回了鞋架。

沙发上却传来了一声“嘎吱嘎吱”的声音,虞宴抬头便见母亲的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180度地扭了过来。

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似乎有些委屈,让人看上去心软极了,李女士幽怨地说。

“你今天怎么没和我打招呼,小宴。”

“欢迎回来,妈妈。”

虞宴合上了柜子门,转身神色平静地问她。

“你今天想吃什么吗?”

“不知道,随便做点吧,我现在不饿。”

她边说着这话,边抓起自己的胳膊啃了一口,露出了半截白骨森森的手臂。

第94章 那我现在不想说话 那别说了。

李女士那头海藻色的长发慵懒地披在身后, 时不时还有几缕掉在了地上。

她躺在沙发上,用手随意地撑着头,像嚼白煮鸡胸肉一般缓慢咀嚼着自己小臂处的肌肉。

牙齿与肌肉摩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锯木头的声音, 咯吱咯吱得令人耳酸。

“你想吃鸡蛋面吗?”

就像李女士并没有在意为什么儿子在一夜之间长大一般, 虞宴好像也并未觉得这折磨人神经的诡异声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伸手将被随意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挂起来之后, 便缓步朝着厨房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少放点葱,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李女士的声音从后面飘了过来, 里面带着些沙子滚在地面上的动静, 有些哑。

说完这句话后,她似乎还打了个哈欠,声音里混着略显疲惫的睡意。

虞宴将水龙头打开, 静静地冲刷着里面的碗筷。

木头案板上还残留着浅红色的番茄汁水, 是刚才他做罗宋汤时留下来的东西。

厨房窗户正对的方向是一面铺着爬山虎的灰墙,通风并不好,以至于现在还散发着一股酸涩的味道。

那味道和油污味混在一起, 并不是很好闻。

他将鸡蛋壳丢进垃圾桶的时候,余光瞥到了塑料袋下方藏着一团东西。

看样子是几个块状物, 被纸包了起来,藏得倒是挺隐秘。

虞宴拿着筷子拨开了裹在上面的那层纸巾, 果不其然,看到了里面还新鲜着的西红柿和胡萝卜。

它们完好无损地待在里面,雌虫为了隐藏好它们, 甚至浪费了不少纸。

那几块颜色艳丽的蔬菜像是抹鲜亮的油彩,将这间总是布满灰尘与油烟味的房子撕出了一条五彩斑斓的裂缝。

虞宴站起了身,驻足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会,过了许久才转身将手伸向了燃气阀门处。

“啪嗒——”

像是糖块掉入玻璃罐的声音, 阀门被打开了。

*

客厅里还飘着李女士捯饬广播的声音,她的动作似乎越发的僵硬了。

广播的频道不停切换着,“女人”像是在找什么好玩的东西,或者只是单纯地享受着用指甲在塑料外壳上划出声音的感觉。

空气中的甜腥味越发的明显,像是秋天里熟透的果子,泛着点糜烂的酒香。

原本应该是极好闻得味道,却怎么也掩不去那股微妙的腐臭味。

“你为什么喷了我的香水,小宴?”

李女士的声音长了脚似地又跳了过来,声音有些小,毕竟她和虞宴之间的距离隔了一间客厅。

她带着几分笑意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像是在期待着什么答案,又像是在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油烟机坏了,煎鸡蛋的味道可能不会很好闻。”

可惜的是,虞宴平淡的声音并没有给李女士带来什么惊喜。

他只是将煎锅里焦黄的鸡蛋翻了个面,在热油的“滋滋”声中回答着母亲的话。

对方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又原地退了回去,连带着天花板上“咕叽咕叽”的水声都小了些,仿佛什么软体动物在迟疑地后撤。

老旧的广播里放着女歌手轻柔美妙的嗓音,李女士咀嚼东西的声音也渐渐规律了起来,直到虞宴的卧房处传来了一声突兀地响动。

圆滚滚的木把手被人随意地转了转,又短暂地陷入了停滞。

意料之外的结果似乎让里面的人愣了一瞬间,随后那扇门后就传来了猛烈的撞击声。

“咚——!咚——!咚——!”

那人的力气很大,可即使那扇门剧烈地摇晃着,却始终被一层薄薄的光晕按在门框里,没有丝毫倒下来的架势。

“宝贝”

一道庞大扭曲的影子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虞宴的身后,将那座破败的灶台一同拢了进去。

它说着话时依旧保持着女性好听温柔的声线,但是里面那种奇怪的颗粒感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了。

“你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那个声音问他。

“可能是猫吧,我卧室在通风,可能有流浪猫闯进来了。”

他拿着刀切着那块完整的番茄,睁着眼睛和身后的东西说瞎话。

“我可以进你房间把它赶走吗?你知道的,妈妈最讨厌听噪音了。”

“嗒——”

这下落刀很快,青年手下的那块番茄瞬间被一分为二,利落又果断的一下将淡粉色的汁液都溅到了他的脸上。

“不可以。”

青年缓缓转过了身,接住了从女人脸上再次掉出来的那颗眼球,温柔地按回了她的眼眶上。

“我记得接下来的剧情不应该再添加新的演员了,不是吗?”

那滴液体顺着虞宴的脸颊缓慢地滑了下来,滴进了他微微勾起的唇缝里。

“还有,我母亲不会叫我那么恶心的称呼。”

“你学了这么多次怎么还是学不会呢?”

他歪头,朝着那颗从脸皮中央钻出来的巨大昆虫的头温和地扬起了唇。

像是做过成百上千次一般,虞宴熟练地拧开了煤气灶的开关。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踮起脚站在那个总是摇摇晃晃的椅子上

而厨房的垃圾桶里,也没有多出几块被偷偷摸摸藏起来的西红柿。

*

蓝色的火苗出现的刹那,整间房子骤然响起了一声摧枯拉朽般的轰响。

虞宴看着那张诡异扭曲的昆虫脑袋又像数多年前一样,缓缓变成了他最熟悉的那张脸。

那双黝黑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无数个醉酒又清醒后的早晨,李栀看了他许久,又将他抱进了怀里。

那个因为一则消息而变得歇斯底里的女人,似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又恢复了她最初恬静优雅的样子。

她的脸上没有了面具似的浓妆,头一次以一个清醒、平静地姿态朝着自己的孩子露出了一个不舍又满含歉意的笑。

要是她没有笑就好了。

这是虞宴每每通宵画画后,脑子里都会浮上的念头。

如果没有笑,那么他在八岁那年杀死的,就只有那个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他母亲身体里的怪物————

而不是那个曾今喜欢养栀子花却又总是会养死的李栀,也不是那个偶尔会将黄油面包若无其事放在桌子上,又回去补觉的李栀。

他望着那张脸被火焰吞噬,又静静地等待着火焰像从前一样燎上自己的身体。

反正他不会死,以前没有死,在这个充满恶趣味的地方更不会死。

疼痛是让人清醒的最好方法,他既然明白了一些事,作为代价,自然也得就着那味药去做一些新的事情。

那扇门依旧被精神力保护的很好,像是在浓烟滚滚中升腾出来的一片净土,连带着木板都未被火焰燎上新的痕迹。

虞宴收回了视线,随手拾起了地上那串项链。

他等着那束火,也等着这份往昔的噩梦缓缓消散。

“咔擦——”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道轻微的响动,像是木材劈裂的声音。

还未等虞晏回忆现在进行到了那一步,眼前的景象却是猛地一阵恍惚。

天旋地转之间,他的鼻子一痛,撞到了什么硬物

那道影子的速度快极了,快到虞宴甚至听见了火焰在对方皮肉上炸开的声音。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头一次怔愣地被恺撒抱进了怀里。

对方的动作一如既往地粗鲁,像是从来没有意识过自己的力气到底有多大,或者其间亦是夹杂了几分报复的念头,以至于虞宴的腰被对方箍得很疼,像是要将他的脊骨勒断。

恺撒讨厌热的地方,十分讨厌。

虞宴对这一点再明白不过。

他第一次见对方在夏天把一箱又一箱冰块往书房运的时候就有些错愕,毕竟他知道恺撒的性子。

雌虫可以在虚拟训练室的泥滩和沙漠里滚上一天,也可以伤痕累累地蹲在喷泉旁一声不吭地给自己缠绷带。

他好像向来习惯了受伤与疼痛,所以当虞晏见着对方那番举动之后便有些稀奇。

可能是他看得太久的缘故,恺撒便蹙着眉头歪了他一句。

“看什么,这么热的天,蒙托那傻逼又不在皇宫里面装制冷剂,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是不是在心底里骂我?能享受不享受,我又不是欠虐。”

虞宴没心情和对方就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纠缠,后来还是在读书时看到,恺撒的种族是一种十分畏热的虫族。

他们能忍,但是没有一只螳螂种会喜欢热的东西。

甚至连饮食也都偏好那些冷冰冰的玩意,也算是一种算不上缺陷的缺陷。

恺撒怕热,但是虞宴却感觉到捂住自己眼睛的那只手都在发着烫,更遑论那直面火源的背脊。

即使恺撒并没有吭声,但虞宴几乎不用想都能预料到那皮开肉绽的模样。

“出来干什么?”

他过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烟气,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对面的雌虫没有说话,虞宴却能感觉到那双赤色的眸子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温度。

周围的空间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开始层层崩裂。

起初那恐怖的温度与爆炸声仿佛也在渐渐远去,虞宴用精神力缓缓敷在了恺撒的手背上,缓解着那处的灼热。

“不是怕热吗?”

他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虞宴看着那双暗戳戳冒着火的眼睛,问得很轻松。

恺撒没理他,只是冷冰冰地用那双眼睛看他,手里箍着人腰的力道却是不减分毫,像只痴缠着猎物的蛇。

“不是喜欢和我说话吗?我现在就在和你说话。”

虞宴理了理他鬓角炸开的一缕头发,手指暧昧地拂过了他额头处裂开的一条血缝。

他的手一路向下,抚上了恺撒的唇朝里碾了碾,这是他很少展露出来的情绪。

换做前段时间的恺撒估计会很兴奋,但这回雌虫却是冷笑了一声,一口咬住了虞宴的手指,将那里咬出了个鲜红的牙印。

“这回是我不想和你说话,怎么,不行吗?你想让我说我就说,不想让我说我就不说?你把我当什”

“那就不说了。”

虞宴出声打断了他,还未等恺撒横着眼睛发作,青年却是身子前倾,一口含住了对方的唇。

他不由分说地翘开了对方的唇瓣,吞下了对方喉间所有鼓动的声音。

虞晏伸手遮住了那双瞪得极大的眼睛,也遮住了那片还未从对方眼里褪去的火焰。

在钟表来回拨转的第二十多个年头,虞宴终于被带着走出了八岁那年的火场。

*

恺撒后知后觉地捧着虞宴的脸亲了很久,他的本性让他表现得粗鲁又野蛮。

为了不咬到对方,雌虫捏着兴奋劲却是把自己的舌头咬得鲜血淋淋。

唇间的血腥味很冲,虞宴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仍由那双不通人事的舌头将自己的唇搅了个翻天覆地。

到最后他也只是耐心地引导着对方,没有松开,也没有拒绝。

恺撒被亲得有些迷糊,轻飘飘得像是在云端似地。

他脸上难得浮上一层薄红,刚退了出来留恋地舔了舔唇,便想凑上去继续要亲,但接着却被很突然地一把推开了。

恺撒:?

第95章 我还要别的奖励 现在的神

雌虫兀自愣在原地, 但还未等他质问什么,本能反应却让他的瞳孔一利,揽着虞宴的腰就要侧身往旁边闪。

他的身体刚恢复原来的大小不久, 机能尚未完全恢复, 那只要去揽人的手却是莫名地半途落了空。

恺撒暗骂一声,精神力还未展开, 反倒是被身后人扯着衣服一把薅到了后面。

在雌虫身影消失的瞬间,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便硬生生在半空中定了下来。

其实这番变动也就在方寸之间, 那把匕首回撤不及, 还是削去了虞宴额前的一缕发丝。

中途卸力的反震冲得萨金特小臂发麻,他怔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虞宴,刚想要开口, 危险的预感却让他猛地抬起了手臂, 挡住了那只骤然袭来的攻势。

可即使如此,萨金特还是被那击又重又狠的鞭腿径直甩向了被藤蔓覆盖的石壁。

“恺撒!等等!”

话音未落,雌虫那截黑色的衣料已然从虞晏的指缝里溜了出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道金色的影子就已经俯冲了出去,和还未从墙壁里彻底站起来的萨金特缠打在了一起。

这是一场完全没有掺杂精神力的肉搏, 虞宴的喉间还残留着方才房间里升腾起来的烟气。

那东西本就让他有些头昏脑涨,可偏偏面前两个二话不说就缠斗在一起的雌虫, 又是将这间空间窄小的洞穴弄得尘烟四起。

虞宴的目光在飞快移动的两团影子里面搜寻着自己熟悉的那道身影,他已经喊了很多声,可对面的两只雌虫偏偏都像是聋了一般充耳不闻, 只顾着彼此撕咬攻击。

他看着身周那圈升起的白色光圈不由觉得好笑,恺撒喜欢用东西把他圈起来的老毛病又犯了。

雌虫像是个有囤积癖的神经质患者,又离谱又不讲道理。

这层精神罩从外面进不来,里面却是可以轻易扔东西出去。

眼见着自己的话被忽视了个一干二净, 虞宴的脸也是干脆沉了下来。

他垂眸拾起一块落到自己脚边的石块,找准两者之间的空隙,裹着精神力毫不犹豫地射了过去。

恺撒方才从对方脖子上撕下一块肉,自己的脸上也因为一时不慎被揍了一圈,眼眶有些发紫。

这个失误让向来无往不利的雌虫像是只被激怒的豹子,正当他准备握拳朝对方颅骨处轰去的时候,两者却同时一顿,不约而同地拉开了距离。

那块作为始作俑者的石块在两者退开的瞬间,正纹丝不动地插在方才他们站立之处的石壁上。

看样子嵌进去了三分之一,足见动手之人的力气有多大。

这突如其来的外部攻击让恺撒下意识想要朝虞宴的方向冲去,但在见到对方冷漠的脸色后,双脚一滞,不由定在了原地。

一种没来由的心虚后知后觉地浮上了雌虫的心头,他移开了视线,偏头吐出了那片还卡在自己口腔里的血肉。

“打够了吗?”

虞宴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恺撒就是知道,对方好像有点生气。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只雄虫又生气了。

不过恺撒聪明地选择了停手。

*

“抱歉,我以为他要伤害你,以利亚,是我鲁莽了。”

站在对面的萨金特擦了把脸上蹭到的血迹,垂下头和面无表情的青年道了歉。

他和虞宴上一次见他的时候变化很大,那头枯草般的银发在微弱的光芒下闪烁着华美的色泽,连带着那双总是垂着的赤色眸子都有神了不少。

萨金特像是一株浸润了雨露的植株,在人看不到的角落里重获新生,身上原本逝去的锋芒也一点点地回到了他的身上。

“呵关你什么事?”

虞宴还未出声,被他拉在后面的恺撒却是冷笑着讽刺道。

萨金特面无表情地忽略了恺撒这番近乎挑衅的举动,只是沉默地望着虞宴,极为恭顺地补了一句。

“如果这只雌虫让你感到不适,你可以告诉我。”

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赤色眸子配上这番话简直就像是一剂激化剂,碾着恺撒的逆鳞三百六十度地转了一圈。

他危险地眯起了眸子,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恫吓意味十足的“嘶嘶”声。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掺和”

“好了,恺撒。”

虞宴疲惫地抚了抚额,一把捂住了恺撒还要威胁挑衅的嘴。

再看向萨金特时,眼里却是带上了礼貌又疏离的笑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萨金特。”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说出接下来这番话是否合适。

“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当然,如果你想说的话。”

虞宴说出口的话很有分寸,既给了对方充足的选择空间,不让对方感到被冒犯,又恰当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可这种礼貌又有分寸感的对话,却让站在对面的银发雌虫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他注视着面前这个许久不见的雄虫,对方没怎么变,却也变了许多。

他曾想过他们无数次再见,却也没有想到如此离谱又滑稽的场合。

他想问他最近怎么样,是否已经经历了生长月,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身后那只疯子一样的雌虫又和他是什么关系。

可是对方显然并没有给他叙旧的机会,好像也并没有像他一般有这个兴致。

因为雄虫只是极为礼貌又客气地问他“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这种温和又疏离的态度和他们初见时那句“你要和我走吗?”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的关系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对方提出了一个选择,而他回答“是”或者“不是”。

那些幻想终究是泡沫,以至于他此时能做出最为僭越的一件事似乎就只有一句话。

“可以,如果是你想知道的话。”

雄虫似乎因为他这句暧昧不清的话有些错愕,但萨金特在说出这句话后却没敢多看前者的眼睛,仿佛里面盛着毒蛇猛兽。

他只是装作漫不经心地与雄虫身后那双始终盯着他的眼睛对视,两双同样赤红的眸子撞在了一起,萨金特在里面看到了浓郁的杀意与被小心翼翼藏在里面的怨毒。

但他还是笑了,他像是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擎着那抹并不熟练,甚至称得上尴尬的笑,移向了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里的身影。

“你想要从哪里听起,阁下,我都会告诉你的。”

因为这句话,那只雌虫淬了毒似的眼珠又转到了萨金特的身上。

可随之而来的还有雄虫仿佛毫无察觉的目光,那双雪利尔湖一般的蓝色。

这是萨金特离开国都的第四百五十二天,他的心脏第二次搏动了起来。

可能雌虫的基因里就是充斥着掠夺与竞争,可能他们就是这么卑劣的生物。

*

“所以速兰瓦的政变是你们族落内部特意为之,因为你们发现了神山的异动?”

萨金特赞赏地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被恺撒诮声打断了。

“呵,我就说昆提斯怎么会在这个季节多出来这么多的异兽,原来是你们特意放过来的东西啊。”

他有恃无恐地把头靠在虞宴的肩上,没骨头似地捡起对方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一圈,添油加醋道。

“喏,如果他们不使坏,说不准我们那次行动就不会这么麻烦了,这品德真是啧啧”

“别把自己包装得那么高尚,去年秋潮是殿下你故意打开了昆提斯要塞,放任异兽席卷了我们部落的边境,速兰瓦死去的子民不比你们少。”

萨金特冷冷睨了恺撒一眼,毫不示弱地反击道。

“是吗?”

恺撒歪了歪头,下巴倚在虞宴的肩膀上看他。

那双尖细的漂亮眸子眯了起来,像是只慵懒的猫,唇角勾出了一个无所谓的弧度。

“证据呢?”

他委屈地将脸贴在虞宴的脖子上轻轻啾了一口,懒洋洋地拉长语调辩解着。

“我可没干过这种事,虞宴,你最了解我了不是吗?”

虞宴:

“说正事,你正常一点,别赖在我身上。”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以恺撒的性子绝对能干出这种事,但眼下也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

他轻轻推了把对方的脸,却被人反手捉住了手。

恺撒那双眼睛以一个仰视的角度阴沉沉地望着他,面上却是没有一点方才言语里玩笑的意味,而是有几分阴郁的味道。

“我不是正在和你说正事吗?他这种品德败坏的虫子,你和他多说什么?如果觉得可疑,我去弄死他不就行了吗,这不麻烦。”

雌虫大声密谋着,脸却是贴在虞宴的手上蹭了蹭,找准角度向他展示着左眼那尚未褪去的淤青。

“我的眼睛很痛,他弄伤了我,我不能弄死他吗?为什么,虞宴?”

恺撒像是个没要到糖吃的小孩,近乎偏执地纠结着这个问题,眼神却是一刻不停地黏在虞宴的唇上,似乎那张嘴里吐出的答案对他十分的重要。

虞宴望着他,在对方怔愣的眼神下摩挲着他的侧脸,随后俯身在他那只泛着青紫的眼睛上轻轻吻了吻,手里的精神力温润的滋养着那块皮肤下的血肉。

“现在还疼吗?”

恺撒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望着他,眸子里闪烁着的情绪像是一滩浓郁的墨,仿佛要将面前的身影生吞活剥一般。

“你乖一点。”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也觉得有外人在的场合似乎不太合适,刚想转身向萨金特道歉,恺撒的声音却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

“我乖一点有奖励吗?”

恺撒望着那双重新落回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又重新兴奋了起来,如果他的触角还在外面,现在一定是控制不住地翕动了起来。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盯着他的另一只雌虫,望着虞宴舔了舔干涩的唇。

“除了亲吻之外,我还要别的东西。”

虞宴望着他笑了一下。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看你表现。”

*

萨金特望着面前的两道影子,手心已经不知不觉地被指甲抠出了道血痕,但还未等他掩饰那处令他狼狈的证据,虞宴却转过了身来。

青年跳过了他先前为了转移话题所露出的所有消息,径直问出了那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你说神山出了问题?”

“是什么问题?当然,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不说也没关系。”

萨金特看着那双眼睛,在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选择题之下,他还是张了口。

就像每次他都会给出对方最为满意的选择一样,他回答了虞宴。

“我们发现现在的神明”

“祂是假的。”

第96章 我还没拆开我的礼物 你的礼物保质期只……

和神沾边的东西仿佛天生就会相较凡尘而言多出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这种或许真实,抑或是被生物凭空捏在的存在总是远远地坐在高台上无波无澜地注视着下界,像是尊不会笑的玉像。

相较于蒙戈尔由神殿把控的信仰体系, 速兰瓦则更像是一个从净土里长出来的部落。

他们将族群封闭在茫茫雪山之中, 虫族用自己的方法谋生,也用自己的方法确认那个虚无缥缈的神灵。

萨金特耐心地和虞宴解释着那座只出现在特定时期的高山, 也用言语精心雕琢着他们族群那套精细又繁琐的祭祀仪式。

他的表情是虞宴从未见过的虔诚,虔诚到甚至让他开始疑惑, 在这个充斥着血腥与暴力的种族为什么会诞生出如此不讲理由又古怪的信仰。

可他越思考这个问题越觉得无趣, 毕竟信仰从始至终就是一种不讲理由的东西。

虞宴静静聆听着雌虫描述下那个似乎无所不能的神,直到恺撒绕着他的头发冷笑了一声。

“神棍”

气氛像是爬到高点又坠了下去,萨金特住了嘴, 平静地随着虞宴的目光扫向了身后没个正形的雌虫。

恺撒找了一个巧妙的角度精准避开了虞宴, 直直射向了朝他望过来的萨金特,不紧不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