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二三木头人 木门
异兽种群之间有着极高的排斥性, 近些年也有研究院的工作虫专门做课题。
他们声称,现今异兽种族当中的运行规则与虫族内部的等级秩序有过之而无不及。
虫族为了保全自身与繁衍种群,不同种族的虫尽管因为那种天然的领地意识划区而居。
但在神殿与皇室的向心作用下, 依旧能够在有些时候抑下心中那种天然的排斥感联合作战, 甚至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同生共死感,这也就是联盟军队的形成。
但是异兽的族群则全然不同, 它们之间的互相吞噬倾轧远远胜过虫族,不同种族的异兽会为了争夺一片领地的所有权而战至两败俱伤。
也正是这个缘故, 故而虫族如今遭遇的所有兽潮中基本都仅有同种的异兽构成。
所以与以往的经历比起来, 如今的画面完全打破了军雌们固有的认知。
那座低矮的城墙像是一个异世界的深渊,源源不断地在向外倾吐着种类迥异,大小不同, 甚至看起来像是不同种类杂合起来的异兽。
这群数量巨大, 结队而行的异兽几乎在片刻间由小变大,如同一股正在从远处袭来的巨浪。
昆提斯在蒙戈尔境内并不算是一座较大的城市,因为与速兰瓦接壤和异兽频繁侵袭的缘故, 周遭的虫族早已迁移至了靠近都城的小型城市,也让这个城防处的小城变得越发的低矮荒凉。
空间的狭小使得最前排的异兽几乎是片刻之间就闪现在了休整的军雌面前, 那是一只头部巨大,四肢短小的变异种, 是异兽里较为羸弱的群居性异兽。
哪怕军雌们尚未进入战斗模式,对付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异兽也绰绰有余。
至少还有时间,现在的异兽还不够强, 军雌应该暂时不会出现伤亡。
这个想法让虞宴紧绷的精神微微松懈了片刻,但他还未来得及和恺撒解释面前的情况,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面就出现了。
只见那只在往日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军雌产生威胁的异兽,居然只是自然地张大了自己那张布满刺状利齿的大嘴, 然后
轻而易举的咬下了猎物的头颅。
它的猎物,那只身形强壮的军雌却和周围的所有同伴一样,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双眼恍惚,丝毫没有反抗的动作。
血光在瞬息之间喷涌而出,往日里怕剽悍的军雌现今却像是再为乖顺不过的绵羊一般,一个接一个地被夺去了生命。
他们脚下那片焦黑的土壤再次染上了噩梦般的赤色,仿佛是对于某种过去的再现。
这不对劲!
“殿下,他们”
虞宴在一枪击穿一只异兽的头颅之后,猛然转头望向自刚才起就沉默不语的恺撒,但却只是对上了一张同样神情恍惚的脸。
枪响声被淹没在了数不清的吼叫当中。
*
恺撒确实是被虞宴拉了个措不及防,军雌的攻击本能,让他下意识想要反手捏断对方那只扣上自己的手臂,而左手处传来的冰冰凉凉凉的触感却让他又生生停下了应激似的反应。
那只断裂的左手正在以一种堪称诡异的速度生长,肉芽重组再生的速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军雌身体素质所能负荷的水平,但是却毫无副作用。
他的目光划过自己手上覆盖着的那层淡蓝色的液体,心里瞬间有了答案。
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对方的药剂从哪来的时候,而恺撒也全然忽视了亚雌到底是怎么凭空将东西涂到他手上的。
现在要解决的是这群突然出现的异兽,至于其他或有或无的问题,他自会在结束这次倒霉透顶的出征之后再与对方算总账。
那药的效果是很好,身体组织再生的酥痒感也一路由手掌爬到了心头,可这并不代表自己会放过这只亚雌。
不过,现在这只亚雌不应该待在这个地方,他至少要活到自己能够和他算账的时候
恺撒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在内心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没错,留着他的命,只是要和他算账,所以他应该先让这个亚雌滚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自己猫着,等他解决完一切再说
当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在一秒内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恺撒,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将人赶去安全地方待着的好借口。
就在他正要故作冷漠地开口赶人时,原本正在恢复的身体却突然罢了工。
他像是被泡在了一滩静置的起泡胶当中,说不出一句话,也动不了一根手指。
手掌的疼痛正在被缓缓剥离,但明显迟缓的反应速度却让这只经历过无数战役的军雌立刻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大脑里蔓延着一层浅灰色的薄雾,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呢喃与呓语干扰着恺撒的思维,让他几乎不能处理着成段的信息,就连眼前的视线都开始变得恍惚扭曲了起来。
恺撒烦躁地晃了晃自己因为连日奔波而乱糟糟的金发,毫不犹豫地用牙齿咬断了一截舌尖试图保持清醒。
可眼前的一切却并未因为剧痛而有所和缓,情景不停变换着,生生将昆提斯的景象扭曲成了一间…让他无比眼熟的木门。
那扇曾经被他踹倒了不知多少次的木门,也是那扇绝对不该出现在这的木门。
泛着些绿斑的门本应早被新搬进去的主人换成铁门,但当亚雌的申请被里德递到他的书桌上时。
恺撒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这个提案,好像拒绝了这个提案就能抹去自己曾经强行闯入对方卧房的既定事实,仿佛就能消除自己居然真的脑抽到和一只亚雌躺在一张床上的过去。
他忽略了副官一眼难尽的眼神,面不改色地否掉了亚雌的要求,试图用这一“恶劣”的的行径抹去自己“难堪”的经历,他以为他忘得彻底。
但眼前这间突然出现的门却像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毫不遮掩地将被恺撒深藏在记忆中的过去摆到了明面上。
他站在那扇木门外,脚似是被死死钉在了原地,走不开一步,直到那扇原本只掀开一条小缝的门全然向他敞开。
坐在桌前的那道略显瘦弱的身影缓缓转身,他手里还捧着一件被撕烂的衬衫,面上的表情有些困扰。
人影逐渐走近,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堪称简陋的房间里,像是一记逐渐归零的沙漏。
青年微微弯仰头,完全忽略了恺撒僵直的背脊,用手指轻轻拂过了他泛着皮的干涩唇瓣,动作暧昧又轻佻。
“殿下,因为我喜欢你啊。”
这道声音很轻。
如同最后一粒细沙,拉着恺撒彻底沉入了谷底。
*
“你的信号能透到里面吗?我需要知道现在还有多少只军雌清醒着。”
粒子枪发射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异兽嘶鸣声中显得微弱又不值一提,虞宴在第三次叫醒恺撒失败后,只能暂时放弃了目前的打算。
他皱着眉抬手又是一枪,精准无误地轰碎了一只异兽的脑袋,勉强将那只立在原地差点被异兽活活撕掉脑袋的军雌救了下来。
虞宴鬓角处的黑发已经被细汗黏在了皮肤上,见着那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从墙内钻出来的异兽。
他的心越来越沉,声音亦是系统从未听过的严肃。
“我我去试试。”
系统如梦初醒地点了点头,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
它瞥了面色凝重的虞宴一眼,照着吩咐消失在了原地
异兽的这个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
在查清楚那些卵鞘彻底死透的那刻,虞宴就知道那些东西恐怕不是在墙里就是隐在了什么地方。
后者的可能性比起前者来说较小,毕竟这么多军雌在这里不可能察觉不出在空地里有异兽存在。
异兽的智慧毕竟有限,在现今记录的档案里,也全然没有能够屏蔽精神感知的异兽。
两相比较下来,它们在墙里的这个事实几乎是力压了后者,成为了唯一的可能性。
墙体里面或者说这堵城墙本身就有问题。
虞宴在做出判断的瞬间,便想将消息传回去通知军雌外撤。
但向来以信号灵敏著称的085型通讯器却像是死机了一般,信号传递的功能键彻底陷入了灰色。
而随着之后措不及防下落的城墙,让虞宴只能事急从权地用了一大笔贡献值将恺撒先捞了出来,但结果似乎还是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恺撒还是中招了,即使他已经从这座古怪的城里走了出来,就连系统也看不出有什么古怪之处。
而墙内军雌的情况则远远比墙外的恺撒更糟糕,在系统模糊的监测显示下,虞宴能够肯定,现在自由行动的军雌估计超不出一个手掌的个数,不然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己方的军雌死伤如此惨重。
大部分军雌都像恺撒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眼里泛着一层古怪的白雾,似乎陷进了一种极为特殊的状态。
“你是说他们在做梦?”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他们的神经系统十分活跃,但是感知模块却出了问题,就像是做梦一样。“
“所以恺撒也是在做梦?其他军雌的表情和他是一样的吗?“
虞宴眉头紧蹙地看着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的恺撒,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这倒不像是在做梦,而是集体掉进了酒桶里,喝高了。
“他的话。我也不清楚。“
系统一边肉痛地看着虞宴花钱如流水般地从系统商店里掏出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能量块,一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我只能扫描到A级以下的军雌大脑活动情况,如果你光说表情的话,这么看倒不太一样,没谁像他笑得…这么开心的。”
它望了一眼军雌脸上那越来越明显的弧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毛毛的。
虞宴抿了抿唇,对这个回答倒也不太意外。
毕竟如果系统能准确掌握到所有军雌的身体情况的话,这能力未免有点太过超越限度。
而依照他之前对对方的了解来看,系统是做不到的。
“那你看清楚里面还有多少军雌醒着吗。”
“一个。”
系统毫不掩饰地道出了这个最坏的结果,似是为了听起来好听一些,它讪讪地补充了一句。
“现在倒是还活着,你估计也认识,就是先前说你扛不起枪的那个家伙来着。”
随着几道连续的空枪,虞宴伸手摸向腰间的弹夹,却发现就连用最后一点贡献值兑换过来的弹药都已经彻底告罄。
他身形微滞,干脆故技重施,直接卸了枪体里面的能量块,打算直接扔到异兽堆里。
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虞宴需要仔细揣摩着怎样在造成最小伤亡的情况下,先解决那批缓慢朝自己和恺撒这边靠近的异兽,留出些反应时间。
泛着淡黄色的能量块在手中微微发烫,是能源过烫反射出来的余热,在冷风中倒是难得的提供了一丝温暖。
这丝温度并没有驻足多久,便随着一道亮眼的白光在不远处绽出了一朵刺眼的白花。
*
迪尔特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同伴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毫无反抗地葬身在了异兽的口中。
迪尔特不知道为什么比自己精神等级还要高的军雌都会陷入到那种奇怪的状况,而自己却平安无事。
攻击迅猛的异兽已经逼得迪尔特不得不虫化了自己的双手,但尽管如此,它攻击异兽的速度依旧赶不上异兽吞吃军雌的速度。
就在他双目血红之际,他看到了那抹熟悉又的刺眼的亮光。
或许还有其他军雌保持着清醒!
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够看到新的希望的时候,却没料到印入眼帘的虫却是那只连炮筒都看不起的关系户。
他伸手砍进一只异兽的脖子,近乎绝望地擦去了自己脸上被溅到的鲜血。
算了,至少他也是同伴,既然他进了第一军,我也不能看着他死在这里
“喂,你”跑远一些。
他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脑子里突兀响起的声音却让一向冷静的迪尔特愣在了原地。
那道声音温柔又不容置疑,只说了简短的三个字,却掷地有声。
“看过来。”
第62章 知识改变命运 亢奋剂
“157号安全堡的第三道防护门, 左侧的第三个台阶,杀死那只玛拉兽。”
尽管迪尔特的精神力等级并不算高,但是虞宴先前并未通过精神力触手和人交流过, 他只能先照葫芦画瓢地按照身体的本能去驱动着脑海里从未“开封”的精神力触手。
而这一举动的消耗量则远远超过了虞宴原有的估计,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像是真空器一般贪婪地吸吮着他体内的能量。
在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来之后,那几条泛着乌青色的透明枝条才颤颤巍巍地从他的脊骨处伸了出来, 如同蛛丝般环上了军雌的后颈。
精神相接的那一瞬间,迪尔特脑海中充斥的杂音差点让虞宴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大脑像是被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表皮伸进去搅动了一圈, 难以抑制的生理性晕眩让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白圈, 鼻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虞宴!”
系统的尖叫声还没落地,一只手却突然出现,如同铁爪般扣住了虞宴的肩, 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人捞了起来。
右肩处那股要捏碎人骨头的熟悉力道, 虞宴几乎不用猜就能想到是谁。
他诧异地抬头望去,以为是恺撒恢复了意识,却发现旁边站着的军雌根本没醒, 只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将他捞了起来。
就这瞬间的动作,那双空洞的赤红色眼睛还在若有所思地盯着虞宴的脸。
“他这是在干嘛梦游吗?”
系统的声音混这些微弱的电音, 看起来像是信号不太好。
“我叫你去看迪尔特那里的情况,你回来干什么。”
在发现恺撒根本没有醒过来之后, 虞宴的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想要拨开恺撒的手,却死活挣脱不开对方手里那股力道,无法只能先和系统对接起了迪尔特那边的情况。
系统的情绪有些低落, 声音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情绪高涨,只是低声和虞宴解释着当前的现状。
“迪尔特按照你的吩咐找到那只玛拉兽了,周遭护着它的异兽很多,他一时半会砍不到那只异兽身边, 我不确定你下达的精神指令能够持续多久,虞宴,况且”
虞宴面前的空气闪了闪,那个熟悉的蓝色光点再次出现在了虞宴的面前。
它朝旁边的位置让了让,露出了身后那片几乎已经是半个炼狱的城池。
“按照你现在的身体素质,我并不觉得接入军雌的大脑是一件正确的选择,你的身体比你想象中的脆弱,而我想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这个事实。”
虞宴瞥了他一眼,一边借着视域共享查看迪尔特那边的情况,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复着系统严肃的质问。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你的任务失败就行,系统。”
“你很奇怪,虞宴,你让我现在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按照主系统规定的准则,宿主出现额外的问题,系统应该第一时间上报,这是每一个见习系统都明白的道理。
但是系统却并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和自己的宿主私下协商解决,直接将问题放在了明面上。
“你比任何人都在乎自己的生命,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基于此判断,我不认为你会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军雌搭上自己的性命。对你来说,现在最合适的做法应该是控制迪尔特,命他将你送回蒙戈尔,你可以直接回到神殿,这对你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虞宴倒是对系统突然凝重起来的语气略微感到诧异,他挑了挑眉,却是换了一个话题。
“我需要那只玛拉兽。”
“虞宴,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只玛拉兽比你想象的要特殊,军雌们现在这种情况和那只异兽脱不开联系。”
系统的话头一僵,被这句话堵得闭了嘴,没有再说下去,果不其然就听虞宴下一句说道。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你却并没有选择告诉我,那我又有什么义务和你去解释我要做的事。”
虞宴手里的弹药早在刚才就彻底宣布告罄,就连系统商店里能被薅的羊毛也早就被虞宴薅干净了。
他不可能像军雌一样和一群异兽硬拼,先不说自己的身体素质能不能吃得消,就是刚才的精神疲弱也需要一定的缓冲时间。
所以眼下而言,相比没头没脑地去和异兽肉搏,还不如先解决自己阵营里的“叛乱”。
虽然这并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但是趁早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总不是什么坏事。
“我不可能挟着一只正在服役期的军雌独自返回帝国,哪怕我能够被神殿接受,帝国也不可能丝毫不计较军队损伤过半,皇室后裔死亡的战果。”
说到这,虞晏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意味深长的呢喃了一句。
“仅仅因为我是一只雄虫吗?那不可能。”
“联盟军不会,皇室更不会。我或许会因为雄虫的身份活下来,也不会因此而被送往审判庭再经历一次毫无公平可言的审判。但是通过这种手段规避审判带来的绝对是数不尽的麻烦。更何我从来不觉得在神殿里当雄虫会是什么好事。”
“而如果我真的像你所期待的那般毫无阻碍的进入了神殿,恐怕那才是你真该担心任务失败的时候。”
系统被宿主这番连珠炮似的话堵的不发一言,它试图为自己辩解却又发现他根本没办法向对方解释自己的私心,因为那的确存在。
它从头到尾都没放弃过再次夺回主动权,然而这个心思成为了虞晏制衡它的手段。
“所以基于共同的利益,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
就在虞宴觉得目的达到刚要循循善诱地开口时,旁边一直保持不动的雌虫却突然抽风似地一把将他拽到了面前。
虞宴就这么措不及防地对上了恺撒的视线,雌虫的目光怪怪的,从耳朵到脖子都染上了一层再为显眼不过的绯红,然而让虞宴意想不到的是这家伙嘴里突然冒出来的话却是更怪。
“为什么?”
恺撒的声音里带着呼之欲出的烦躁,那双深红色的瞳仁在圆瞳与竖瞳之间来回切换。
在虞宴震惊得无与伦比的目光中,他竟是皱了皱眉,赌气一般地直接拉着虞宴的手往着自己的小腹伸去。
“摸吧”
这话冷淡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甚至说到后面还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骄傲?
恺撒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一时之间将方才还针锋相对的系统和虞宴统统砸成了傻子,但当事虫似乎丝毫不觉得眼前的时机有所不对。
他晃神了片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竟是又要拉着虞宴的手又打算往里去伸,嘴里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装什么?你不想摸吗?”
虞宴:
系统:?
在这一刻,什么宿主有鬼啊,什么找监管系统帮忙啊,诸如此类的狗屁话一时之间全从系统的反应措施中统统清光。
看好戏的火苗在这个绝对不怎么合适的时机,“噌”得一下就升了起来。
而虞宴则被那句“你不想摸吗”来了个五雷轰顶,他在这时候真的很想剖开对面这个家伙的大脑,看看对方现在脑子里到底在放些什么东西。
但是显然虞宴现在还没办法这么做,因为他脑子里那几条可怜的精神触手还扒在迪尔特的后颈,正给那只奋力拼杀的军雌铆定着玛拉兽的位置。
和系统想象的并不同,除却开头那句带着几分实验性质的“看过来”,虞宴从头至尾都没有再用精神力触手去干扰迪尔特的正常思维能力。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迪尔特除却刚开始的惊讶,后续竟是真的沉默地服从起了精神触手所传达的指令,一路找到了那件较为隐秘的安全屋。
虞宴的脸色并不好看,但对面的恺撒却像是酒精中毒一般,嘴里的话越发的没有边际。
从一开始的尴尬到最后的越说越顺口,话语中的精彩程度让系统彻底转移了关注点。
“你眼下好像也没必要纠结神殿的问题了虞宴他”
虞宴的神经一抽一抽的疼,他挣了很久,却是迟迟没办法从恺撒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雌虫像是还在手.欲期的婴儿,抓着喜欢的东西就死命地不撒手,和恺撒你来我回得久了,虞宴彻底没了脾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在对方略微闪烁的目光里一把堵上了他的嘴,这才终于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暂时消失在了原地。
雌虫不满地闷哼了一声,但不知为什么却是没有挣扎,只是仍然用那副吃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眉头紧锁的青年。
一动不动。
虞宴闭上眼睛躲开了那道灼热的视线,全当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不存在,一门心思地将注意力放到了迪尔特那边的玛拉兽身上。
那只异变的玛拉兽很狡猾,如果不是每只军雌身上若有若无的精神标记,虞宴也很难从这点蛛丝马迹里发现对方的存在。
但显然,这只玛拉兽不仅将自己藏得很好,还为不被发现而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周遭的异兽如同有智慧般围到了玛拉兽的身前,形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兽墙。
迪尔特的精神力等级不高,但实战能力却是强得惊人。
在熟练的躲避与攻击之下,他竟真的破开了一众异兽的包围圈,单枪匹马地挤进了那个狭窄的包围圈。
巨翅种的身形优势在这些四不像的异兽面前悲惨地归零,所幸战斗能力过硬的军雌精准地搜寻着反应速度较为缓慢的幼生态异兽,找准时机,干脆利落地斩下了他们尚未完全骨骼化的头颅,
一路凭借着认真挑选猎物的能力,迪尔特终于将包围圈撕开了条裂缝,一个瞬移闪到了那只通体荧绿的玛拉兽面前。
近在咫尺的罪魁祸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威胁,它果冻质感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蠕动着试图朝不远处的排水口逃窜而去。
然而军雌泛着血红的刃翅却没有放过这个一刀制敌的机会,迪尔特的尾翅已经被陆续赶来的其他异兽撕成了褴褛的条状。
剧痛让军雌的触须愤怒地颤抖着,下一秒那柄削铁如泥的利刃便如削苹果一般,精准无误地刺入了玛拉兽硕大无比的心脏。
“噗呲——”
泛着腥酸味的浓绿色血液喷涌而出,异兽濒死前发出的音波毫不留情地震破了迪尔特的耳膜,使得万年两道血柱霎时之间喷涌而出。
随着玛拉兽身体的软化,四周本在疯狂进攻的异兽竟是如同被石柱一般停在了原地。
喧嚣的城池在这一瞬间似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只能听见军雌粗重湍急的呼吸声。
巨翅种外面那层坚硬的红色甲壳渐渐变淡,布满利刺的双翅也逐渐变为了小麦色的手臂。
迪尔特浑身上下都浸慢了数不清的液体,或是自己的血又或是那群异兽的血。
“呼呼”
他站在原地抹了把眼角处沾上的臭血,声音似是被铁烙过一般沙哑。
“你你在听吗?”
脑子里突然接入的声音给这只向来防备心极重的军雌带来的第一反应是抗拒,然而与他预想中的攻击不同。
那道精神力像是一股湍湍的春泉,如有魔力般抚平了迪尔特因为愤怒而激荡的精神海。
他从小在地下城长大,雌父在他出生的时候死于地下城的势力火拼。
迪尔特一个虫靠吃着废旧处理厂里的垃圾营养液活了下来,出乎他意料的是,十八岁那年自己居然通过了精神力测试,顺利加入了联盟军,甚至一路走到了现在。
帝国每年的中旬都会举办一次声势浩大的圣赞节,那也可能是大部分雌虫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雄虫的机会,而迪尔特正是这大部分雌虫中的一员。
他没有接受过正统的体系化教育,雄虫对于他这种真正从底层爬上来的军雌而言,只是军事手册里第一册第一条的一段简短文字。
“联盟军一切以帝国利益为重,以阁下生命安全为重,如有违背,当受剥翅之刑。”
直到他在那次庆典上与一位偷溜出来的阁下撞在了一起,正在躲避神官的雄虫为了让他保守秘密,违反规定对地他进行了精神疗愈。
“嘘,记得说你没见过我。”
戴着兜帽的雄虫朝他眨了眨眼,下一秒便如一只误入歧途的幼鹿,转眼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原地面色通红,甚至没有看清雄虫长相的迪尔特。
自那之后,迪尔特珍惜每一分挣来的贡献点,喝的是军队派发的舒缓剂,用的是军队发放的战斗服。
即使断胳膊短脚也从未进过医疗舱,哪怕忍着剧痛,也仅仅是为了省下一点贡献点,能够离自己那个恍惚的梦近一些。
他原本以为那种如同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感觉这辈子或许再也不会出现,直到今天,他似乎再次被神明瞥视了
问完那句话后,迪尔特有些紧张地立在原地,静静期待着对面的回复。
单过了许久,却始终不见应答。
就在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得到回应的时候,那道温柔的声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将这只异兽的兽核给我吗?”
脑海里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对方似乎遭遇了什么麻烦,过了半晌才补充了一句。
“我可以用星币买下这颗兽核。”
迪尔特怔了怔,他本就打算剜出这只异兽的兽核,刀都已经握在了手上,闻言不由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回应道。
“不用不用星币。”
似是为了给自己找补,迪尔特那张带着疤的脸上皱了皱。
“不是你的话,我也找不到这只异兽。”
说完这一句,他就不再出声了,蹲下身,将刀伸向了玛拉兽的颈间。
周遭的异兽已经停止了攻击,安全屋外面也已经传来了不少还存活着的军雌的声音,估计是醒了过来。
迪尔特松了一口气,剜了个刀花就打算用尖刺将兽核挑出来。
“迪尔特!”
同伴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他以为是有虫来找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却没想到看到的不是军雌
而是一只蛙型的异兽。
那只蛙型的异兽身量臃肿,皮肤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红色肿泡。
伴随着军雌的转身,蛙兽古怪地笑了一声,模拟着军雌声线的嘴巴咧开,一路开到了眼球。
那只肉瘤状的舌头对着军雌又清晰地喊了一声。
“迪尔特!”!
迪尔特的脸色倏然一变,腰间的军刺如同闪电般异兽的胸口飞射了出去。
就在军雌打算俯身向前冲去的一瞬间,骤然升起的危机感让他几乎毛骨悚然。
他意识到了身后的异样,猛地转身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只原本应该死透了的玛拉兽胸口出现了一个扭曲的黑色漩涡,下一秒,一只长满尖齿的绿色藤蔓在迪尔特惊恐的目光中竟是直直避开了他的要害,而朝他的后颈处尖啸着咬去。
“嘶———”
迪尔特本已做好了动脉被咬个对穿的准备,然而本应传来的疼痛却迟迟未到。
他抓准机会扭身一刀斩落了不停扭动的藤蔓,然而下一秒,他放松下来的神情却是骤然一变,惊惧之色远比刚才还要更甚几分。
意识海里有什么东西断了
“喂!你还在吗!喂!说话啊!”
他发疯似地对着空荡荡的安全屋大吼,但是与刚才不同的是
那道脑子里的声音却是再也没有响起。
坠落在地上的藤蔓扭了扭,不消片刻便化作了一滩萎缩的黑灰,连带着突然出现的蛙兽也功成身退一般化作了一滩烂泥。
它消失前发出的嘶鸣似是一声得逞的奸笑,又像是一条阴冷的蛇,终于将那块想要的猎物衔进了肚子。
*
液体在刹那间顺着精神触手势不可挡地灌入了虞宴的脑海,像是一记被引燃的炸弹,瞬间轰碎了虞宴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
面前的景象变得光怪陆离,心脏像是被活生生掰成了两半,那种撕裂的痛苦远远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病发所带来的病痛。
流淌的浅金色液体如同一股沸腾的岩浆,在他的心底熊熊燃烧。
“虞宴不对劲!生长月亢奋剂是亢奋剂你现在走”
莹蓝色的光点发疯般地在他眼前来回闪烁,虞宴用尽全力想要听进去对方嘴里在说什么,但是依旧只是一些断断续续的杂音。
连接着迪尔特的那截精神触手早就因为受到袭击而自动退回到了虞宴的意识空间当中,此时正像无头苍蝇一般在脑内到处乱撞,掀起一片又一片的腥风血雨。
“呼呼”
肺叶被强行分解的痛苦让灌入胸口的每一口空气都变成了折磨,虞晏捂着恺撒嘴的手渐渐滑落,最后只能勉力扒拉着军雌半敞的领口,支撑着全身上下的所有力道。
“虞宴!虞宴!你听得我见我说话吗!虞宴!”
系统的声音突然清晰了起来,他的声音又急又弱,眼下的情况依然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谁都没想到那只死了的玛拉兽肚子里会突然出现东西。
“我听得见但你声音再大些我就不确定能不能听得见了”
他气若游丝的笑声让系统差点没被气得跌过去,但眼下它倒是神智清醒地难得没再扯无关的话,直入主题地急声道。
“该死的,你被套了!刚才那东西给你注射了精神亢奋剂你的”
系统似是被噎了一下,刺耳的电波让他的声音有些混乱,但仍然足够清晰。
“你的生长月被强行提前了!”
*
生长月是每一只雄虫都要跨过的生死大坎,其实无论是雄虫还是雌虫,都没有绝对意义上的精神稳定体。
只不过与雌虫那种定时炸弹一般的精神体相比,雄虫的精神海更像是一个不断积蓄的水池,所有的波动都会等到生长月的时候全然卸出。
挺过这次“生长”的雄虫将再也不会遭受精神力不稳定的困扰,而没有挨过的雄虫则会提前走向最终的湮灭。
雄虫因为生长月而走向湮灭期的事在数百年前并不算个例,可随着神殿和研究院的课题开展,以及一代代的基因优化实验,现今的雄虫生长月死亡率直线下降。
但是这对于体质脆弱的雄虫而言,仍然是不可忽视的重要节点。
在生长月预测点的前三周,阁下们会被神官提前送入蝶化室准备相应工作,在历经一个月的煎熬之后,才会被大汗淋漓地抬出来。
尽管在这样苛刻的条件下,每年依旧会有0.01%的雄虫死于生长月。
故而,在没有任何设施的野外度过生长月,对于雄虫而言几乎和死刑差不多,系统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它看着马上要被自己堵不住的雄虫腺素,咬咬牙干脆说道。
“你现在必须去神殿,我没办法处理你的生长月问题,以指数概念剧增的精神力会让你彻底变成傻子,虞宴你明白吗!”
心脏跳动的速度让虞宴的胸前明显的起伏着,他捂着自己的嘴,强行将涌到喉头的血咽了下去。
“恺撒他是不是还没醒?”
虞宴眼前的一切已经彻底变成浓郁的黑色,他根本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军雌,也看不清系统现在所在的位置,只能用所剩不多的理智询问着自己现在所关心的问题。
系统感觉自己的宿主绝对是脑子已经烧坏了,它眼睛转了转,正准备干脆放开所有腺素抑制功能,直接开闸。
但他刚要动作,却又被那道轻如羽毛般的声音喊住了。
“你应该回答我的问题我在问问你话”
系统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一股气,低声回道。
“没有!但虞宴,就算他醒了也没有用,你听懂”
系统的后半句话彻底被压在了喉间,因为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宿主竟是将两条精神触手直接按在了恺撒的后颈。?!!
轰————
有什么东西在系统的脑子里炸开了。
“你是疯了吗!你现在在生长月,你还要和他建立精神联结!恺撒的精神力强度根本不可能允许外力的接入,你!”
会直接炸开,像气球一样
但系统预料之中的血腥场面却迟迟没有出现,相反,虞宴面部如同蠕虫般滚动的血管顿时平了下去,仅仅留下些许因为溢涨而爆开的点点血痕。
虞宴急促的呼吸渐渐趋向了平稳,他身体的颤抖开始慢慢停止,连带着已经躬下身的人也缓缓站了起来。
“我们那里有一句话”
他的世界变成了黑色,但还是笑着开口。
“叫”
“知识改变命运”
静止的墙体再次鼓动了起来,遮蔽着月亮的乌云缓缓散开,澄澈如练的月光清晰照耀在再次活跃起来的异兽身上。
空中的纷乱的雨丝却是渐渐变了颜色,化作了道道深绿色的雨。
而在这阵诡异的气候中,恺撒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
那双涣散的赤色瞳孔骤然恢复了清明。
第63章 占有一只亚雌的方法【恺撒视角偏多】 ……
军雌很少做梦, 为了应对战场上的突变情况,平日里活跃异常的精神力往往会在晚间进入疲乏期,从而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养精蓄锐。
恺撒以往也是如此, 但在今年, 这项默认的生理规律却在他这里屡屡犯戒。
而那梦境的对象几乎都是固定的同一个对象。
就像刚才一般。
梦里的雌虫似乎彻底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腹股处那片安分了许久的印记又再次活跃了起来。
只不过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是, 这是恺撒第一次清醒地直面自己的欲.望。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被拉弗尔恶意戳破的真相让向来倨傲的雌虫觉得难堪, 愤怒又怨憎。
难堪于自己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又愤怒于对方的隐瞒与欺骗,更怨憎于亚雌被戳破时过于冷静的态度。
在去安全屋的路上,恺撒的脑子里设想过无数个亚雌被戳破后的反应。
他或许会向自己求饶, 或许会痛哭流涕, 又或许会用那副好看的脸蛋甜言蜜语的哄骗他。
对这每一种可能出现的反应,恺撒都有自信能够完美的处理。
欺骗与恶意对于恺撒来说像是烂大街的廉价舒缓剂,他有无数种方法来处理这种小儿科的事情。
但是他却远远没想到, 对方就是这么轻而易举的承认了自己的盘算。
没有辩解,也没有眼泪, 尽管他随时能够扼断那截纤细的脖子。
但是亚雌依旧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惧怕之色,仿佛胸有成竹一般地继续说着漂亮话, 状似真诚地向自己剖白着“真心”。
恺撒对此感到愤怒,又感到莫名的摇摆不定。
尽管拉弗尔的证据确凿,恺撒还是不禁开始怀疑。
他或许没有像拉弗尔说的那样
他或许真的背叛了克瓦伦那个死瞎子
或许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让现实和梦境的边界再一次的恍惚, 梦里的亚雌虽然反应呆滞,但似乎察觉到他心中所想一般,竟是将手轻轻地揽上了恺撒那截紧实的腰腹。
“殿下在想什么?”
亚雌的声音似是一杯酿制了许久的蜜酒,灌入喉咙那刻便自带一股绵延的后劲。
雌虫的身子像是被卸去了发条的木偶, 只余下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打量着试图将手探入他腰间的亚雌。
这个在现实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动作让向来机警的军雌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只是一门心思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直到对方解开了他下摆的第一颗扣子
便不再动了。
“你装什么?”
恺撒望着亚雌扯开他衣摆的手,不由戏谑地调笑道。
“你应该告诉我。”
“什么?”
恺撒对上亚雌那双冰湖似的蓝色眸子,烦躁地皱眉出声。
对面的青年却是没有再回应他,而是微笑着向后退了一步。
两者之间的距离在一瞬间被拉开,他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了些许与平日里并不相符的天真。
“殿下想要怎么做,你应该告诉我不是吗?”
“嘴甜的虫崽才能得到最为可口的蜜糖,欲.望的满足总是被明码标价的,不过”
黑发青年拉长了语调,笑得像一只得程的狐狸。
“殿下在我这里总是有特权的,所以您想要什么呢?”
他按住了恺撒的肩,半是逼迫半是诱哄地让雌虫俯下了自己高傲的脖颈,缓缓用手遮住了那双过于灼热的眼睛。
一个轻如雪花的吻轻轻落在了挡去雌虫视线的手背上,转瞬即逝,好像谁都不会发现。
军雌的感官向来敏锐,恺撒知道,青年也知道。
那是一个放在明面上的亲吻。
*
在那一瞬间,雌虫心底深处的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
连带着怀疑与愤怒都变成了隔日的泡影,在那一个吻下化作了浮沫。
恺撒不由想起了自己前不久的经历,他近乎可笑地借着达伦的名义和里德讨论过亚雌的问题。
没错,他像个蠢货一样对着自己的副官提问。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个感情经验比他还可怜的副官一脸疑惑地对他说。
“您何必要去管他是怎么想的?难不成他还能反抗吗?”
这句话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固执地想要得到亚雌的回应。
但是现在想来,这个幼稚的想法简直荒谬的可笑。
说到底,就像里德说的,他得到亚雌的方法明明再简单不过
只要让对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就足够了,他何必去管亚雌的想法。
反正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自己似乎的确对这个家伙有着不小的兴趣。
他是年轻一代里最为强大的雌虫,私库里存着的兽核数量可以轻轻松松将落魄的伦德斯们按斤买下来。
恺撒对于皇位这种东西原本并不怎么感兴趣,作为一个绝对享受主义至上的雌虫,他讨厌和贵族神殿来回的扯皮,也讨厌处理每天数不尽的政务,
但是如果蒙托的位置能够帮自己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想,那颗脑袋与那个位置或许会对他吸引力更大一些。
他有权利,有实力,有金钱。
他完全没必要去考虑亚雌这么想,说到底
就算他喜欢那只亚雌又怎么样。
他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自己的东西,这原本就是恺撒·蒙戈尔的固有方式,为什么换成是这个叫以利亚的亚雌就要让自己自苦许久
抢过来不就行了吗?
就算承认自己喜欢对方又怎么样,抢喜欢的东西不向来是他的风格吗?
一盆水将恺撒浇了个醍醐灌顶,他搭上了亚雌的手腕,将那只遮挡自己视线的手移了下来
“你说你要知道我喜欢什么?”
他的音调古怪极了,甚至还掺着些许稀稀簌簌的杂音。
在青年微微挑起的眉尾下,恺撒向他露出了一个恶劣又高傲十足的笑。
“行啊。”
下一秒,在青年毫无波澜的眼神里,恺撒捧住那张略显呆板的脸,如同强盗一般吻了上去。
豁然开朗的雌虫彻底放纵了心中的野兽,连带着手里的动作都粗暴了不少。
但是梦里的青年似乎随着他的变化而同步起了反应,与其说是互相“剖白”,倒不如说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互殴”。
就在恺撒双目通红,呼吸粗重之际,对面的那道影子确实骤然一滞。
似乎有一股什么东西凭空降临在这副僵硬呆板的“亚雌”体内,“亚雌”的眼中闪过一抹生气,在那一刻彻底活了过来。
然而“木偶”活过来的时机显然并不太妙,亚雌身上那件白衬衫已经被扯成了褴褛的破条,光滑紧实的腰腹线条就这么大剌剌地裸露在空气当中。
恺撒正眼神微乱地跨.坐在青年被扯得有些松散的腰带上方,在那个充满灵气的眼神扫过来之际,雌虫的手还没有轻重的扯着他领口处的衣物,动作之大已经让胸前的衣领拉开了一个大口子。
总而言之,这副景象实在是不太美妙,也过于轻浮了些。
恺撒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凝的一愣,刚想像之前一样调笑地说几句暧.昧话,然而却突然见被自己“制.服”的青年突然朝他笑了一下。
那个笑真实、自然,全然没了方才的僵硬感,仿佛面前的这个身影就是确确实实的亚雌。
然而,就在恺撒疑惑之际,下一刻,那声又脆又响的巴掌就把他径直扇出了梦境。
提问:被突然扇醒是什么感觉?
再提问:醒来之后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梦境的主角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你,而你手下的军雌则快被山一般多的异兽压死了又该怎么办?
恺撒想,这一切真**的操.蛋。
*
虞宴现在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被异兽阴了一招让他气恼,还是好不容易钻进军雌梦里之后,当场抓包对方正在做以自己为主角的春天的梦更让他难堪。
但无论如何,虞宴现在没有什么力气和恺撒再去声讨自己刚才在梦里看到的一切。
体内还在不停分泌的腺素已经扰得他的脑袋嗡嗡直响。
刚才见到的那一幕更是直接让虞宴身体里泵出的肾上腺素超越了界限,一路直冲他的脑门。
“你”
恺撒说了一个字就闭了嘴,因为虞宴苍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朝他指了指身后的一片狼藉。
此刻,刚好一只军雌闪避不及,被异兽咬断了半截后肢,此起彼伏的异兽嘶鸣声瞬间将还沉醉在美梦中的雌虫彻底唤醒。
接二连三的刺激让恺撒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力在刹那间,如同潮水般溢了出来。
这是军雌很正常的战场精神力失控,并不会影响到作战能力,甚至一定程度上还对提升实力有所助益。
身经百战的军雌知道,几乎将恺撒书房里的书读了个干净的虞宴也知道。
但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在精神力外溢的那一瞬间,恺撒身体的皮肤竟然像是干涸的土地一般开始层层崩裂。
不消片刻,他身上渗出的血迹就已经洇湿了黑色的作战衣。
虞宴看不见,但是他的耳朵与鼻子却都能够清晰地分辨出皮肉撕裂的声音,那声音近在咫尺,如在耳边。
他已经乱成一团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临走前,萨金特对他说的那句预言。
“他会死而这次你也会死。”
在感觉到恺撒身上如同蛛网似的裂纹那刻起,虞宴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那句预言似乎从这趟出征之初,便如一层厚重的乌云般,如影随形地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预言正在一步一步变成现实。
虞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
他的声带被生长月的剧痛撕碎了,自他的双眼之后。
“我说过了,不去神殿的话,你熬不过去的,虞宴”
“生长月会从头到尾重构你的身体,眼睛只是第一步,之后从你的声音,到你的听力,最后到你的感知能力,直到你的大脑陷入短暂的罢工。”
系统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按道理来说你在一开始就应该陷入昏迷,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强行暂缓了生长月的进程。但是这并不能支撑着你度过这个阶段,神殿将雄虫的这个特殊阶段称之为‘蝶变’。”
“蝶变是重生,重生的前一步是‘死亡’,是你不能规避的‘死亡’。”
系统为这番话下了最终的定义,它后面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但是虞宴却是再也听不见了。
他的世界彻底陷入了宁静。
此时此刻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器官,仅仅只剩下那颗还属于人类的大脑。
*
恺撒看了眼自己崩裂的手掌,又看了眼面前还在“发呆”的亚雌。
对方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恺撒下意识地觉得对方是被吓傻了。
他或许应该安抚这只可怜的亚雌几句,告诉对方自己并没有什么大事,但是身后层出不穷的异兽却显然没有给恺撒留下安慰“伴侣”的时间。
“死不掉。”恺撒没好气地抿了抿唇。
扔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他也没管对方有没有听见,忍着皮肉崩解带来的撕裂痛,挥手在虞宴的身边布下了一道精神力屏障之后,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还在城内的军雌显然也是刚醒过来不久,在起初的混沌期之后,他们很快恢复了战斗的节奏,自发地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军雌去应对层出不穷地异兽,另一部分则用原型对源源不断“诞生”异兽的墙体进行攻击。
但是异兽的数量太过夸张,数百只的军雌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应付像蟑螂一样杀不尽的异兽。
“操,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这群畜牲都宰不完的吗!”
一只眼睛被戳瞎了的军雌满含怨憎地挥舞着自己的翅刃,一刀削下了一只异兽的头。
“喂!小心你的后面!”
身前的同伴尖叫一声,手中的枪支刚要向军雌的身后射去,却见那只长着血盆大口的异兽突然定在了原地。
随后便像橡皮泥一般被拉扯,挤压,最后缩成了一团篮球大小的肉团,原地爆开。
那是精神力的外放攻击。
异兽四溅的血被一层薄薄的精神屏障挡开,军雌怔愣地看向前方,就见到了浑身是血,犹如散步般悠闲的恺撒。
“上将!”
军雌激动地喊出了声,恺撒却是并没有看他们,而是将视线移向了城墙外站着的那道身影。
每一次使用精神力,恺撒的□□就在同时崩溃与重生。
浑身上下的骨骼像是一次次被敲碎,又一次次被重新草率的粘起,然后重新等待下一次的碾压。
很疼,但是并不是难以接受。
恺撒望着站姿有些奇怪的青年,脑子里闪过了一抹疑惑。
这是怎么了?
总不能自己不扶着,他站都站不稳吧。
啧麻烦。
还是弄快一点吧
恺撒张开的手掌瞬间紧握成拳,暴虐的精神力如同刃片般以他为核心朝着四周辐射而去。
如同一道涤清尘土的光,异兽稀奇古怪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在能量波触及之际重重倒下。
在他半具身体几乎已经是骨架的情况下,原本嘈杂喧嚣的城池在一瞬间似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寂静。
这片土地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一种全新意义上的死城。
恺撒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次玩得这把大的或许会让他躺上半个月医疗舱,但他并没有想太多。
唯一让他有些苦恼的是,万一一会儿自己晕过去,奥德里奇那个该死的贱虫子会不会借机凑到亚雌身边献殷勤。
果然,还是把那家伙宰了比较顺眼。
他盯着自己半幅骷髅架子的身体若有所思的想到,但是预想之中的昏迷却并未到来。
原本枯竭的精神海猛然之间迸发出一股温和熟悉的力量,这股突然出现的精神力如同针线般开始缓慢修补恺撒的身体。
一针一针织起了恺撒的身体,让那半身的森森白骨重新生起了血肉。
这个过程的快得惊人,几乎只在半分钟的时间,他的身体便被修补完毕,甚至更坚实了几分。
恺撒诧异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崭新的手掌,用力捏了捏。
真有意思。
*
接下来的收尾工作恺撒没有插手,毕竟如果什么都要靠他的话,联盟军还是彻底解散比较好。
他理所当然地朝着虞宴走了过去,想着刚才自己的英勇事迹,不由身子又挺直了几分。
“站不稳?”
没有人回应恺撒。
恺撒皱了皱眉头,又出声问道。
“喂,我在和你说话,你聋了?”
还是没有人回答。
恺撒有些憋火,但想到自己前不久才做的决定之后,难得放柔了些语气说道。
“你要是站不住,就抓”
他凑得离虞宴近了些,嘴里说着一套,却是做状要去抱对方的样子。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见虞宴缓缓抬起了头,在恺撒还震惊于对方那副近乎死人般的脸色之际。
一口浓稠的鲜血径直从虞宴的口中喷了出来,面对面地喷了恺撒一脸。
而还未等雌虫从怔愣中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红斑便如燎原的烈火般,顷刻间爬上了亚雌的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第64章 可能捡了个雄虫 开门
圆桌议事厅的橡木台已经吵翻了天, 棕褐色的苔木桌像是一道天然的分界线,隔开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的虫。
“每年大大小小的战事不说一万也有上千,信号失联这种小事也不是头一次发生, 难道就因为这个草率的原因推迟圣赞节?马尔伦上将, 请原谅我的失礼,联盟军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九翅官之一的梅菲斯·凯克神色淡定地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茶汤在喉间滚动,他眉头蹙了起来, 似乎是味道不太合口味。
“小事?你说这是小事?”
叫做马尔伦的军雌闻言, 顿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身后的椅子被他这一动作直接撞倒在了地上,但实木椅倒地的巨响却还是没有盖过这位年迈军雌的厉声反问。
“你他娘的在开什么玩笑,失联不是一天, 是一个月!一个月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足够你这种虫被异兽消化成排泄物排出来了!”
军雌怒目圆睁, 那双布满褶子的眼角似是也因为他这一动作平整了几分,他的胸膛上下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你这种只知道躺在蜜里享受的家伙, 有什么资格对军队的事指手画脚,怎么, 推迟圣赞节是让你捞不着星币了吗,蛀虫。”
“马尔伦上将!您是在对我发起指控吗!”梅菲斯“砰”的一声将杯子砸在了桌上。
“哼,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你!”
在一旁看了好久热闹的查理·伦德斯见着针锋相对的两者,按了按自己酸痛的后颈,出来准备打圆场。
“行了, 马尔伦,你也少说几句,梅菲斯这家伙嘴巴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他话说得难听, 但也不是没道理。昆提斯的事不能急,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圣赞节不是吗,你也知道这是阁下们期待了多久的盛事,往年的惯例总不是说打破就打破的。”
查理·伦德斯拍了拍自己白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认为得体的笑道。
“昆提斯的军雌当然要派人手去找,但你们一口气要走数万支舒缓剂,这不是让我们难做吗,阁下们怎么办,守护阁下安全的神官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让阁下们的身边出现不稳定的隐患吧。”
查理·伦德斯的身份微妙,光凭他是九翅官中唯一一位军雌出身的神官,联盟军在遇到他时也会给几分面子。
但显然,今天的这份体面,马尔伦并没有打算给这位尊贵的老伦德斯先生。
“拿阁下压我?我倒是想知道了,如果在昆提斯生死未卜的是第三军,我倒想知道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两万支舒缓剂你们觉得多,那我倒是好奇了”
马尔伦直接将目光转向了坐在第二席的那道身影,直言不讳地逼问道。
“大庭长先生不打算解释一下吗,为什么神殿连续两个月都往地下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增派人手,他们用走的舒缓剂就不是物资?神殿挥霍的时候,我怎么没见到神官先生们有这么美好的节俭品德。”
“可以了,马尔伦。”
“可是元帅!殿下他们”
马尔伦不甘地看向上方身着军装的白发老者,但还是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不忿地拉起倒地的椅子重重坐了下去。
“安谢尔庭长尽可以放心,联盟军没有干涉神殿抉择的权力,也对此没有什么兴趣。”
弗朗斯收回了安抚下属的手,目光灼灼地望向对面坐着的白袍雌虫。
他的目光和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别有一番意味。
换言之,联盟军对神殿不感兴趣,同样的,神殿也别来狗拿耗子,但东西该给的还是要给,扣留军雌的舒缓剂,那可不是神官能有的权利。
“不用这么看着我,弗朗斯先生,神殿没有扣下舒缓剂的意思。”
安谢尔微笑着喝了一口茶,在几位九翅官不解的眼神中神色和缓地说道。
“神殿支持联盟军的决议,自然也愿意为了前线军雌的生命安全做出让步,不过”安谢尔似是有些为难地叹了一口气。
“不巧的是这一周有三位阁下同时进入了蝶变,恺撒殿下出征前已经带走了一大批舒缓剂,抛去阁下们蝶变期需要用到的数额,库存里实在也没有多少余量,最多只能多腾出来三千支,这已经是神殿的极限了。”
“三千支!庭长先生是在开玩笑吗!三千支军队甚至连穆拉法尔沙漠都走不了一半!”
面对马尔伦目眦欲裂的吼声,安谢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很遗憾,先生,这已经是神殿的极限了,或许”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的笑。
“或许联盟军可以问问家主们的意见,我想各个家族里每年空余的舒缓剂应该还有很多。”
这话一出,偌大的庭室霎时间寂静了下来。
原先还面色难堪的梅菲斯似是想通了什么,唇角一勾,身体在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开玩笑,从贵族身上咬肉,除非弗朗斯这个元帅不想当了。
神殿打着阁下们的名义开征也就罢了,联盟军哪里能把手伸到贵族的腰包里,老贵族们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弗朗斯看着安谢尔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微微眯起了眼,他冷哼了一声,径直转头看向了始终沉默不语的皇帝。
蒙托穿着常服,随意地坐在长桌尽头的位置,他的神情毫无波澜,似乎被困在昆提斯的那个蒙戈尔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陛下,您怎么看。”
和弗朗斯话音同时响起的是他腰间的通讯器,那声音刺耳又显眼,警笛似的鸣响几乎让在场的每一个虫都难以忽视。
弗朗斯的通讯器很少会有动静,除却一些非常紧急的事件。
绝大多数情况下消息都会被投放到他的副官那里,再由副官按照重要程度进行筛选,最终决定汇报的顺序。
故而在这种事先声明不能打扰的情况下,这封通讯便来的十分突兀了。
蒙托的眼神扫过了弗朗斯腰间滴滴直响的通讯器,难得笑着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接吧,就当是休息休息,我耳朵都要被你们吵出茧了。”
但让在座的所有虫都没想到的是,弗朗斯接通通讯不到一分钟,就点开了公放键。
“刚才昆提斯向我们发送了信号。”
梅菲斯闻言,挑了挑眉,一勾唇角调笑道。
“看来也不需要再争下去了,解决方法这不就”
梅菲斯还没彻底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就听到了副官那冰冷又含着几分古怪的声音
“以下是恺撒·蒙戈尔上将向神殿发出的就医申请。”
恺撒和神殿这两个词出现在一起本来就极为诡异,然而当这两个词和“就医”扯上关系时就显得更为奇怪了。
九翅官们本来就在恺撒手里吃过不少的苦头,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梅菲斯·凯克他本虫。
故而一听这个名字,梅菲斯的脑袋当下就没来由地嗡嗡响了起来,一贯养成的习惯让梅菲斯下意识就打断了与恺撒有关的任何消息。
“等一下,殿下的就医申请怎么会到神殿来?”
见军雌们都目光不善地看着他,梅菲斯扯了扯嘴角,勉强辩解了一句。
“别误会,只是出于殿下的安全考量,所以才问这么一句,毕竟对于军雌而言,神官进修的医学知识可远远比不上医疗虫。”
“九翅官先生,请您保持安静。”
弗朗斯冷冷地扫了梅菲斯一眼,这才敲了敲桌子示意副官继续说下去。
没有虫再出声,大家都只是坐在原地上静静地等待着副官接下来的话。
个别神官已经察觉出了些不对味,但是副官的下一句话还是远远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可能捡了只蝶变期的雄虫”
副官顿了顿,用着毫无起伏的声音把下面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给老子把你们那破门打开。”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连带着刚才还一脸怒容的马尔伦都呆呆地坐在实木椅上,看着那块窄小的通讯器屏幕。
这个时候没有人再去管恺撒那过于不守规矩的留言,每一只雌虫的脑子里都只剩下了一句话。
等等等一下
他说他可能捡了个什么?
他在鸟不拉屎的战场上,捡了个什么!
雄虫!开玩笑的吧!
哪怕消息是说恺撒·蒙戈尔违规掳掠雄虫阁下上战场,恐怕都要比现在这句话让在座的雌虫们要好受一点。
战场,雄虫,蝶变期。
这三个词是这么连着用的吗???
“叮————”
又是一声消息提示的声音,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雌虫们后怕地又看向了弗朗斯。
对方却是摊了瘫手,表示不是自己,直到安谢尔出声缓缓说道。
“嗯查理,梅菲斯,你们先去蝶变室一趟吧。”安谢尔看了一眼高坐在上首的蒙托,起身颔首。
“恺撒殿下看来已经先行‘进入’蝶变室了,同期还有三位阁下在进行蝶变准备,恐怕我得先行告辞了,陛下。”
“去吧。”
蒙托看了眼底下神色各异的雌虫,缓缓闭上了眼睛,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
蝶变室关系着雄虫的身家性命,向来是神殿看守最为严密的地方,但眼下那扇粒子武器都无法穿透的门却是从中间轰然炸开,巨大的声响引得刚刚还在大厅里喝茶吃点心的阁下惊叫连连。
还未待圣军的军雌将枪口指向来犯者,一道身影便如电光般穿过密密麻麻的军雌,径直扣向了站在“孵化器”最中央的工作虫的脖颈。
烟尘散去,露出恺撒那张宛如厉鬼似的恐怖脸庞。
那张脸上混着粘稠的血腥与泛着黑的杂质,浑身上下还有着明显是新长出来的嫩.肉。
金发雌虫的眼神里似是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直直射向工作虫惊惧的双眼,但他却只说了两个字。
“开门。”
第65章 他必须进行检查 不讲道理
第一任大庭长在创立坎蒂斯之初, 就提议将神殿建在弗比勒花园的正上空。
而在庭长的号召下,议会中的神官打着敬畏神明与维护阁下身心安全的大旗,成功让帝国以每月数千能量块为代价, 将这座圣洁巍峨的建筑托举至了高空。
塔尖耸立的粒子转换器常年维护着神殿温暖如春的气候, 以及神殿穹顶那轮永不下坠的太阳。
这里是每一只雄虫成长,生活乃至最后步入湮灭的一片与世隔绝的桃源。
帝国严苛的法令以及训练有素的圣军是拱卫雄虫最为锋利的利刃, 神官们也因此从未担心过神殿的安全问题。
毕竟,没有谁会想不开去只身挑战帝国的法令。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 而今天这个“例外”便直接将巴掌扇到了神官们的脸上, 扛着一个身份不明的虫就横冲直撞地踹开了蝶变室的大门。
安谢尔和三位九翅官刚走到那座巨大的温室外面,就瞧见了躺了一地的银甲军雌,查理刚骂了句粗口, 一个带着眼镜的工作虫就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工作虫头上挂了一层的冷汗, 匆忙之间竟是连礼都忘了行,还没待他喘匀气,便磕磕绊绊地报告了起来。
“孵化器孵化器被被”
“捋直了舌头再说话, 孵化器怎么了?”
查理的性格向来暴躁,没让工作虫啰嗦, 就冷声打断了吐字不清的军雌,面色也有些难堪。
工作虫深吸了一口气, 又是喘了几下,才将气顺下去了些,但脸色还是带着些惊魂未定的苍白。
“恺撒殿下他开了孵化器, 我们没拦住。”
他这话一出,除却安谢尔之外的三者面色瞬时都沉了下来。
孵化器的制作难度但凡是个有些常识的虫都知道,十年下来能搞出来一台就已经不错了,算上维修期间的孵化器, 神殿现今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五台,更别提还有里面那贵得要死又不能循环的特供营养液。
夸张点说,就那么一台孵化器的造价,足够军雌们打上十二三场S级规模的兽潮,还是顶级舒缓剂管够的情况。
“所以殿下这是刚砍完异兽就马不停蹄地来砍我们了吗?”
梅菲斯意有所指地顶了一句,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惹得旁边站着的查理白了他一眼。
“奥朗格他们如何了。”
安谢尔朝后扬了扬手,示意后面的两人闭嘴,这才问起了正在准备进入蝶变期的那几只雄虫的情况。
工作虫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了最要紧的问题,不由有些懊恼,脸色通红地回道。
“阁下们已经先行进入应急处理室了,就是精神力有些不稳,已经有神官去安抚了。”
安谢尔点了点头,朝着身后跟着的两位九翅官吩咐道。
“巴布尔和查理先去看看阁下们的情况,至于殿下那里,我会去处理。”
没有得到指令的梅菲斯反应过来了对自己的安排,他没办法反抗安谢尔的指令,但一想到一会要见到的虫,太阳穴又是嗡嗡跳了起来。
尽管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但稍后在蝶变室里见到的一幕,还是让梅菲斯开始后悔。
刚才他怎么就没有心一横和安谢尔说自己也要去应急处理室。
他就说,他和恺撒·蒙戈尔这个家伙天生犯冲!
*
“里面那破药水为什么没有加满?给他加满。”
“殿下营养液使用是有定额的,我们没有权限”
“加满了会有副作用吗?”
“理论上不会”
前不久才在恺撒手下讨了口气的工作虫冷汗淋漓地回答着问题,他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控制器往后面藏了藏,垂下头试图躲开对方的视线。
在看到虞宴身上的红斑好转了不少之后,雌虫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平复了一些。
这也是工作虫现在敢和他玩心眼的依仗,但凡是刚才进门就弄昏了一地军雌的恺撒,就算给工作虫十个胆子,他也没有那个虎口拔牙的想法。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本靠在仪器边的军雌只是抬头扫了他一眼,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工作虫还是避无可避地再一次被从地上掐着脖子拎了起来,那道魔鬼似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又响了起来。
“怕什么,和你头上那群废物打过招呼了,他们不能对你怎么样。”
恺撒的手指用力收紧,直到见着工作虫翻起了白眼,这才松开了些。
在他缓神的功夫,雌虫的语气却是突然轻了下来。
“这里面躺着的也是雄虫,他要是出事你怕是更惨,或者,你换个角度想想。”
“你是想现在被我弄死,还是瞒下来,将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说不准”
他吹了声口哨,无赖似地笑了声。
“你就能活了。”
他做事从来不后悔,不后悔在雄父面前杀死那只异兽换了对方十多年的白眼,也从不后悔和蒙托做交易,从而任由神殿那群傻逼往自己身上动鞭子。
在他的逻辑里,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后悔不后悔一说,有这个唧唧歪歪的功夫,还不如被异兽扇几巴掌,估计就老实了。
但是在今天,恺撒却是头一次开始品尝到后悔是什么滋味。
他想,如果在生理课上的时候自己竖一只耳朵,听一嘴。
是不是就不会在对方吐了自己一脸血的时候只能发呆,是不是就不会浪费时间从面前这个白痴嘴里套话
他曾经说过无数次想要弄死这只亚雌,但是真的等到对方气若游丝地在自己面前倒下的时候,他的大脑却是空白一片。
没有想象中的喜悦,更没有所谓的畅快。
名为后悔的情感如同沼泽里的藤蔓,一点一点地爬上了恺撒正在不正常鼓动的心脏,密密麻麻地将那里缠成了一团,攥出了缕缕粘稠的血浆。
不想让他死。
他喜欢那副总是掺着些假的笑,也喜欢那根裹着蜜的舌头,更喜欢那双里面盛着自己的蓝色眼睛。
他想他喜欢这个家伙,从头发丝到手指缝。
所以,他不想让他死。
恺撒记不清回来的路上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只记得对方身上那如同苔藓般密密麻麻的红斑,而那东西他只有在柏温身上见过。
他们说,那是雄虫专有的斑火症,精神力等级分化越高的雄虫出现这种病症的时间就越早,而等到斑热彻底爆发的那一刻,就是雄虫蝶变期的开始。
对于蝶变这个词恺撒并不了解太多,他对此所有的记忆只有书本上那句唯一具有模糊性质的定义。
彻底的新生,或者彻底的死亡。
他没有时间去佐证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蝶变室的存在对于蒙戈尔来说并不是秘密,那里有着最为顶端的医疗仪器,医疗虫的专业水平亦是帝国的金字塔尖级别。
对方是不是雄虫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是需要他活下来,因此去蝶变室就成为了恺撒最为稳妥的选择。
而等他的意识再次恢复清明的时候,虞晏就已经静静地躺在营养液池里面了。
工作虫沉重的咳嗽声打破了恺撒着这片刻的恍惚,对方颤抖地拍了拍他的手,恺撒这才松开了他,任由对方瘫坐在了地上。
“咳咳殿下不是我不愿意加,您就算加到满也不会干扰他这位阁下恢复的速度,我们还有三位阁下即将也进行蝶变,营养液的储量必须要控制咳咳。”
这是一句假话,他其实根本没有将营养液加到标准的水平。
而他嘴里所说的营养液并不会影响速度的这句话,也是全仗着对方不懂行,随口找来的借口。
刻在骨子里的规训告诉工作虫,他必须要为即将进入蝶变期的三位雄虫留出适当的资源,而不是将珍贵的营养液浪费在一个不明身份的虫身上。
他从事蝶变期的相关研究已经有四十年之久,尽管对方身上的一切特征都和蝶变期的雄虫别无二致,但却缺乏了最为关键的一个特征。
腺素,雄虫的腺素。
蝶变期的雄虫将进入腺素和精神力最为活跃的时期,如果没有孵化器的阻隔,方圆一公里之内的雌虫,都会在如浪般汹涌的腺素中强.制进入求.偶期。
但面前这个“所谓”正在经历蝶变期的“雄虫”,周遭却是没有一点腺素反应。
一点也没有。
工作虫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奇怪的事,但他也不好一口咬定对方的身份。
眼下最稳妥的做法就是用最低限度的营养液维持对方的生命体征,等到庭长和九翅官们到达再做打算。
“你说,还有三个雄虫要进行蝶变,营养液是给他们留的?”
工作虫忙点头,听对方问出这句话,工作虫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才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那句“您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还没出口,就见口袋里的遥控器径直在他眼前飘了出来。
东西“啪嗒”一声落进了恺撒的手里,在工作虫瞠目结舌的表情下,原本一滴一滴往里进的营养液顿时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只是片刻的功夫,营养液就从浅浅的一层直接没过了里面人的肩膀。
始作俑者面色平静地将遥控装置揣进了腰带里,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孵化器里不断上升的水位,直到确保虞宴地面色没有什么不对之后,才堪堪转头看了工作虫一眼。
恺撒毫无形象地斜倚在孵化器旁边,无所谓地剔了剔指甲。
“他们蝶变不蝶变,关我屁事。”
梅菲斯前脚刚踏进门,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去,恰巧对上恺撒斜着横过来的一眼,十分的不友善,而紧接着就是对他来说,更不友善的“泄洪声”。
*
“殿下既然说这是一位阁下,您总得让我先行确保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吗。”
安谢尔看了眼立在自己喉间的精神刃片,面不改色的微笑道,顺带着还问候了恺撒一句。
“您看起来状况也不太好,不如先下去休息,阁下的事自有神殿负责。”
他的态度很好,却是迟迟没有人应声,而那横在脖颈处的刃片也丝毫没有撤下去的意思。
恺撒本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孵化器的玻璃罩,只是神色莫名地看着玻璃罩里的家伙,将对面的两者从头到尾忽视了个彻底。
“殿下,您是在公然违反帝国的法令吗!即使您是皇族,擅自闯入蝶变室,惊扰蝶变期阁下也是足够您再上一次审判庭的重罪。”
梅菲斯被那哗哗流淌的营养液声气得心颤,说出口的话也带了些颤音,声音也提高了些。
或许是对面的家伙太吵,恺撒这才蹙眉朝他们看了过来,起身拦在了仪器的面前。
“重罪?我有什么罪?”他冷哼了一声
“这不是在帮你们拯救雄虫的身体健康吗?怎么?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倒是还要给我吃官司,不是我说”
恺撒匪夷所思地问了一句。
“安谢尔,在你们神殿干活都这么爽的吗?”
话音刚落,一道无形的精神力就将还要再辩驳的梅菲斯原地弹了出去。
对方一个躲闪不及便狼狈地坐在了地上,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精彩极了 。
“殿下说笑了,神殿自然是以阁下的利益为重。”
安谢尔笑了笑,倒也没有直接反驳恺撒所说的话,反而是转移了话题。
“您说这位阁下是处于蝶变期的雄虫,按照流程我们总得先行检验,验明身份后神殿自有相应的处理方法,这对于阁下来说也是好事不”
“不行。”恺撒想都没想就打断了他。
安谢尔被堵得愣了愣,过了好久才缓下了脸色,继续说道。
“这是必须要进行的流程,神殿会确保阁下们的安全,您不必担心。”
“所以你是说,现在要把这个快死了的家伙捞起来配合你们去做什么狗屁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