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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三思啊 雾十 22696 字 6天前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件水云纹的衣衫在窗下的衣桁上挂着,风吹过,袖袍发出了猎猎之响,就仿佛在对闻时颂和沈里戏谑的眨眼。

夏生看起来也很震惊,赶忙对着盛怒的太子解释:“我阿兄绝无戏弄之意,也许只是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这个时候,有金吾卫一路从大门外跑了进来,着急忙慌的禀报:“殿下,殿下,平康坊的东南角走水了!”

如今整个平康坊都是封闭的,朝廷重兵把守,只许进不许出,若大火不熄,火势蔓延开来,坊内将不堪设想。

“还请殿下拿个主意。”

太子殿下能拿什么主意呢?赶紧去救火啊!大启的每个坊市之内的武侯铺,不仅是派出所,同时也是消防队。

他们有专门储水的皮质袋子,使劲挤压,便可以从竹筒中将水喷射而出,有点像是现代的呲水枪。一般金吾卫夜间巡逻时看到某处起了火势,就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扑灭。如今是白天,因为没有了源源不断的客流量,大家都去查案了,反而巡街的频率下降,直至火势大起,才终于被人发现。

夏生也不知道是为了引走众人,还是真心实意的帮忙,他说:“我兄长大概是去找逍遥子救火了,我们也一起去吧。”

“逍遥子是谁?”闻时颂的关注点是人。

“他一个人就能救火?”水系异能?沈里满脑子都是二娃吐水,他在宫里就见过,对方只负责给老皇帝救火。

“差不多,但不太一样。”夏生一边疾走赶路,一边给沈里解释,“逍遥子是个云游的道士,我和兄长认识他也是机缘巧合,事实上,他和大多数的商人都认识,因为他可以隔空运货。”

这位逍遥道人能把甲地的东西直接凭空运到乙地。

沈里懂了,传送异能。

而既然能送东西,那自然也能送水,直接把池塘里的水运到起火地方,从天而降肯定能够瞬间浇灭大火。

“我那日来吴府之前,正好在平康坊附近看到了他,他应该也是来做生意的,我听到他说,他最近暂时就都会借住在坊东废弃的道观里,如果有需要,都可以去道观找他。”夏生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只是他当时正在和朱掌柜聊天,我就没有上前打招呼。”

朱掌柜便是朱秦尤许四个嫌疑人中的一个,最年迈的那个。

夏生说着说着就愣住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正是逍遥子给了朱掌柜那个苏绣锦囊,一个普普通通的锦囊,放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引起怀疑,但再一联想他们今日所查之事,这就很有问题了啊。他们神神秘秘的交易一个锦囊做什么?

在想一想逍遥子的能力……

夏生心下飞快思索,面上却没有丝毫暴露,只是介绍着逍遥子能力的一些条件与制约。等他们赶去道观时,他们才发现这里正是平康坊起火的地方。

就在他们一行人拐过街角,能远远看见这座老式的纯木制道观时,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背影十分高大的男子,就这么走进了火里。火舌卷过他被吹起的长发,就宛如锦缎一般。

沈里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夏生却一下子像是疯了一样,开始朝着大火狂奔而去,再关不上更多。

沈里和闻时颂相视一眼,本来沈里还觉得那个背影好像有点眼熟,又死活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如今看夏生的样子,只能下意识的觉得那大概就是逍遥子。看起来夏生和逍遥子的关系不只是生意关系那么简单啊,他看起来都快疯了。

夏生能不疯吗?那进去的根本不是逍遥子,而是他们教主啊!

他们教主就这么走进了火里?

有什么事不能让他来?

赶在夏生彻底失去理智,喊出声之前,很快的,就又有两个人从大火里跑了出来,身上的衣衫看上去有些狼狈,一男一女,就宛如他们刚刚是冲进去救火,如今又被火势逼退了出来。

道观有两个门,金吾卫如今都在另外一个门救火,这边只有普通的热心群众,现场乱糟糟的都在救火。

夏生彻底懵了。

但其中那个高大的男人却已经二话不说就一把就抱住了夏生道:“我的好弟弟,你终于来了?”

夏生也很快配合了起来:“阿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闻时颂却眯起了眼,因为对方的角色面板上明晃晃的写着——平凡之众右护法之夫。

他旁边微胖的女人就不用说了,平凡之众的右护法。

两人不知道从何而来,身上的衣服穿的真的是十分不对劲儿,男的羞赧,女的反而大方许多,她解释说:“我们在救人,你的那个朋友不是在里面吗?”

夏生赶忙点点头:“是的,逍遥子还在里面,你们救下他了吗?”

两人齐齐摇头,面露遗憾,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可就是哪里让沈里说不上来的奇怪。闻时颂却已经扯了扯嘴角,在火势熄灭,有人在里面发现了已经成为黑炭的躯骸之后,就对沈里说:“不用看了,结案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闻时颂就毫不犹豫的转身拉着沈里的走了,没有丝毫的停顿。

所有人都愣住在了原地,只有沈里跟着闻时颂走了,在路上问他:“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就破案了?”

“一切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对沈里,闻时颂总是拥有无限的耐心,他给沈里梳理了几个关键信息。

已知:

一、夏生的朋友逍遥子能够帮人运送东西,但需要知道准确的地点,一丝一毫不能差,也需要等价交换,一斤一两不能少。

二、妹妹疯了的秦掌柜可以随时随地报告自己的位置。

而现在这屋子里有说不清楚到底是几人的残骸,大概率能拼凑出两到三个吧,如果闻时颂没有判断错的话。

沈里还是有点似懂非懂:“你是说,能交换两地的东西,也能交换两地的人?”

闻时颂回了沈里一句让人头皮发麻的话:“亦或者交换人的一部分。”

沈里:“!!!”

只交换五脏六腑的一半,每一个器官的一半,交换之后,那可就没有办法再重新接在一起了。一个一个换下去,和五脏六腑碎裂而亡的效果,是不是特别像?

沈里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可、可这样做的话,被交换的人也活不下去了呀,逍遥子交换的一个前提条件不是交换者必须心甘情愿。”被交换者不需要同意,但交换的人需要心甘情愿。

一直没有说话,但其实始终存在的谢兰芝终于弱弱表示:“如果有天我的家人死了,需要我用我的死才能复仇,我也会选择牺牲我自己的。”

沈里试着带入了一下,如果老皇帝为了夺权害死了他阿姊……别说了已经在生气了,总之,沈里一下子就理解了。

闻时颂反倒是生气了,因为不管沈里带入的是谁死了,这个人肯定不是他,哪怕是他,他也不会希望沈里为了帮他复仇而赴死:“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你为对方去死,你谁都重要,明白吗?!”

冷脸太子再次上线。

超会哄人的小沈同学表示:“我知道,因为我有你啊,你总能帮我报仇!”

闻时颂虽然很努力还想假装自己生气,但还是很快就解释完了他理解的整个案子——根本没有什么特定的凶手,不过是一场集体犯罪。

两两一组。

秦掌柜和许掌柜一组,在宴会现场。

秦掌柜负责定位程三的位置,许掌柜则负责喊出平凡之众和三更死这两个关键信息。

朱老爷子则和尤家父女一组,他们在外面。

朱老爷子在花园里给了吴三的锦囊,估计也是定位用的,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有在锦囊里找到线索,那肯定是因为尤家的那个小女孩了,她的血脉力量也许是无害的,但如果锦囊里是被施加的血脉力量,她用自己的力量去覆盖其他力量的存在是很容易的,解释起来一如他父亲说的,我带女儿去后院逗鸟。

沈里彻底懂了,这就是《东方快车谋杀案》的变体啊,每个人都做了一些什么,每个人都是凶手,但每个人又没有办法单独完成整个案子,那他们就能够洗清嫌疑。

“当然,这仅限于我个人的小小猜想,我们这辈子也没办法拿到证据了。”闻时颂看起来真的很不爽。

“因为这场大火吗?”里面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应该是早就已经为家人复仇而牺牲的人,这场大火就是为了掩盖他们的死相和吴程二人一模一样。

甚至也许做这件事的逍遥子也死了。

案子到此为止。

“那个逍遥子肯定没死。”闻时颂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么说?”沈里一愣。

“他又不需要报仇,只是做个生意。”闻时颂看了看夏生所在的方向,“还记得吗?大火中跑出来了两个人。”

虽然其中那个男的自称是夏生的兄长,但闻时颂已经看到了,他只是右护法的丈夫。他们是突然出现的,以前并不在平康坊内。

等价交换,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也肯定要消失两个人。消失的是哪两个人呢?还真是好难猜啊。闻时颂阴阳怪气。

沈里:“!”逍遥子和教主!!!

艹,还是让他跑了!

***

京郊青山绿水的山头之上,体弱多病的教主正在不断咳嗽着,仿佛都快要把肺都咳出来了,一脸灰的逍遥子正一边帮他拍背,一边说:“你真是个疯子,虽然我很感谢你给我提供了这条可以让所有人万全的活路方式,可一旦失败,我们就真的要死在大火里了啊。”

摘去面具的教主还在咳嗽,眼尾一片潮红,也挡不住他如玉的面容,他说:“但我们成功了啊,放心吧,我对死里逃生很有经验的。”

“道长,你想好接下来的去处了吗?”

“如果没有,我有一个小小的组织,专门帮助这天下的受苦之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我写清楚了,呜呜,我对探案就属于人菜而瘾大,每次写大纲的时候都很上头,特别想写探案剧情,但真开始写了吧……又总怕写不好,大家见谅,呜呜,无论如何,这个副本结束了,下面就要进行最后一个副本啦,我们里里也快恢复记忆了。

第77章 入主东宫第七十七天:

案子接下来会如何发展,那沈里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沈里要找的反派教主已经提桶跑路,闻时颂根本不可能再待在平康坊浪费时间,当天就带着沈里走人了。他们本来也要带走谢兰芝的,但谢兰芝死活非要陪着暂时还不能从武侯铺放出来的好友,闻时颂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见沈里后面回到东宫之后还是很关注吴程的案子,闻时颂也就多帮他留意了一下,并在数日之后带回了结果。

一如闻时颂当日所说,吴程二人的死亡,最终以颠道逍遥子及两个被吴程害的家破人亡的商人作为凶手而迅速结了案。而鉴于他们仨人均已在大火中畏罪自杀,事情已经被盖棺定论,上报到了刑部,案子基本就到此为止了。

所有的犯罪嫌疑人都被无罪释放,平凡之众的谣言也已经不攻自破。

老皇帝彻底安心了下去,准确的说,是根本就没再关心过这件事。毕竟死亡原因是仇杀,那和英明神武的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哦,也不对,还是有一点点关系的,老皇帝重农抑商的想法更重了。

并再一次下旨强调了朝廷命官不能与民争利的基本政策。

以前还只查官员名下的铺子,现在连官员的直系亲属都一并会被清查,六公主被重点骂了,因为她和她的驸马就是两个钱串子,比起争夺皇位,他俩明显对做生意更感兴趣。六公主加入夺嫡旋涡的唯一原因,就是想等自己说了算之后鼓励远洋贸易,增加商人的话语权。

二公主善武,五皇子善文,而六公主最擅长的就是赚钱。

老皇帝这一道旨意下来,几乎算是砍到了六公主的大动脉,也让其他皇子公主变得没那么舒坦了。

毕竟朝廷给的俸禄是有数的,这些皇子公主想要谋求更多的政治地位,势必要拉拢人才、培养门客,而这些哪一个不需要大量的金钱去维系?也因此,他们以前私下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生意,如今被迫进入寒冬,至少明面上要做切割,那肯定是要不痛快一阵子的。

太子几乎算得上是受影响最小的,因为他一早就信不过他父皇,很多生意都在暗中进行,也因为太子的俸禄是最高的。

这一点还要感谢老皇帝对他皇兄的偏爱,让太子的一切待遇都是超规格的,虽然在闻时颂上位之后,老皇帝已经撤回了大半,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东宫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至于吴程两家信不信服这个凶手已经全死的结果,在朝廷再次紧抓商业这样的大事面前,就变得根本不值一提了。

也不在老皇帝的关心范围内,哪怕涉事其中的是他最为倚重的中书之孙,他至多也就是宽慰了老泪横流的吴中书几句,甚至数落了他为什么要放纵孙子去做生意,老皇帝觉得商人多狡诈,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真的,沈里在听说了这件事后都是瞠目结舌的,他觉得他已经够没有情商的了,没想到老皇帝还能更胜一筹。

刨去吴三作恶多端、死有余辜这点不提,只说你身边之人的孙子意外死了,你没什么同理心也就算了,还说教上了?真不怕哪天吴老爷子把心一横,彻底跳反到哪个皇子公主的船上?

事实上,吴家一直都有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二公主。

当年抚养二公主到六岁的正是吴家。

二公主也是念及这份香火情的,这些年对吴家多有照拂。就闻时颂的探子所说,吴老爷子为了亲孙子的事,已经求到了二公主门前。

如今又正值老皇帝有意调二公主去北疆和沈青起争夺兵权,二公主已经一力应承下了此事。并给老皇帝写了封情真意切的奏疏,希望自己能够再次帮吴家查查。

老皇帝最近头疼症又发作了,根本不耐烦看那些长字,但也懒得和二公主纠缠,只大手一挥的表示:“既然你想查,那就去查吧。”

还是那句话,他无所谓。既无所谓凶手是谁,也无所谓吴家和二公主要如何没完没了,反正只要不影响到他就行。

二公主得以顺利留在了京城。

不过,虽然是拿吴家的案子当一个借口,但二公主对逍遥子的调查还是挺用心的,因为别的不说,二公主对自己人是真的好。

在这点上,二公主和闻时颂这个神经病弟弟是很相似的,他们的优点是对自己人很好,从不会让属下觉得自己的追随被白白辜负,但他们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对不是自己人的人十分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冷酷。

若孝贤太子还活着,二公主和闻时颂说不定反而能和平共处的很好,毕竟按照他俩的这套逻辑,他们如果是一起给孝贤太子“打工”的同事,那就是自己人。

可惜,如今各为其主,他们都想当老大,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自己人了。

二公主最近对沈里倒是意外顺眼了不少。

很显然的,她应该是和远在北疆的沈青起达成了什么合作,并且这个合作应该进行的还不错,让二公主开始把沈青起当半个自己人了,她对沈青起的弟弟沈里自然也会爱屋及乌。

当然了,鉴于沈里同时还是她那个讨人厌的弟弟的“老婆”,两人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太多的亲近接触。顶多是远远的遇见了,骄傲的二公主会首先对沈里颔首,不再把他当空气一样无视的走过。

最大的一次释放善意,就是二公主给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在宫外买了一车漂亮的莲灯,路上遇到沈里,就让他也挑了几个喜欢的带走。

闻时颂对此唯一的想法就是阴阳怪气:“那还真巧啊,你们最近总能遇到。”

太子这话不是在针对沈里,而是针对他的二皇姐。他觉得这个女人就是包藏祸心,故意和沈里增加偶遇。就像小时候,在他面前一个样,在他皇兄面前又是一个样。

不是她有病吧?

以前想和他抢皇兄,如今想和他抢老婆???

“……我们会遇到,是因为我最近开始练习跑步了,还记得吗?”沈里不得不伸手在闻时颂的眼前挥了挥,赶在他越想越黑深残之前,将他悬崖勒马的拉了回来。

这里面真的没什么阴谋诡计。

只是以前沈里东宫弘文馆两点一线,每次身边还有闻时颂接送,除了正殿隔壁还在上学的皇子公主,他几乎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大启闻氏的其他成员。

但他的好朋友小颜夫子不是帮他开始招揽“生意”了吗?

并且真的招揽上了一个潜力股。

对方是杨侯爷的独女,名唤了之。杨了之自小孔武有力,生的高大,是个典型的北方姑娘,又高又白,看上去就十分壮实。别人是小娘子,她是大女人的那种壮实。

就杨娘子说,她最佩服的就是太子妃当大将军的阿姊沈青起,一心想要效仿沈青起去边疆守卫国门,报效祖国。

奈何她武功再高,也只是个普通人,去了军中无法爬到高位,被爹娘摆事实讲道理的拦了下来。

他们不是反对她从军,只是想她有个更光明的未来。

听说沈里能帮人觉醒血脉之后,杨娘子就第一时间找上了颜仲卿。虽然人人都和她说,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觉醒血脉,可她真的很急。

况且,她还认识颜仲卿,有这个关系不用更待何时?

准确的说,杨了之是颜仲卿以前的追求者之一,她真的很喜欢颜仲卿……的脸,奈何妾有情郎无意,杨了之也就大大方方的放手了,毕竟全天下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她又不是非要这一个不可。因为过于潇洒,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帮帮我。”杨娘子如是说。

颜仲卿差点一口老白茶喷出,咱俩能有什么情分?我第一时间就拒绝了你啊,你这样平白污人清白,你爹是不会放过我的:“收回你的话——”

“我不!”

“——我就帮你。”

“得咧,我们的关系多纯洁啊。不对,我们以前认识吗?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啊,你只是一个能帮我介绍太子妃的好心人。”杨娘子也算得上是非常识时务了。

哪怕没有杨娘子的“威胁”,颜仲卿也是打算帮她的。

因为……

“杨了之虽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人品十分过硬。杨侯爷家也是家风清正,和所有的势力都没有太深的牵扯,又都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一言以蔽之,是个非常适合被拉拢的对象。

杨侯爷对妻女的喜欢全京皆知,因为见妻子走了一遭生育的鬼门关,杨侯爷就死活不愿意再让妻子生第二个孩子,哪怕两人只有一个女儿,也是爱若珍宝。

“得了杨家,就等于得到了整个麒麟卫。”

杨侯爷是武将出身,手上掌握着大启十六卫之一的麒麟卫。麒麟卫在战斗力上,是少数能够和北疆的啸铁卫相抗衡的卫队之一。

沈里不懂这些,只懂他的好朋友颜仲卿是个聪明人,听聪明人的总没错。

而且,要不是有闻时颂和颜仲卿拦着,以沈里的性格,他有条件的话,说不定能给全世界都觉醒了,根本无所谓自己能够从中得到什么。

沈里本来是很愿意帮忙的,但在见了杨了之一面之后反而有点后悔了……

“为什么?因为我盯着你多看了一会儿吗?”杨娘子真的很颜控,看见好看的人就走不动道的那种,“我道歉还不行吗?”

她这个人除了颜控外,还超级能屈能伸。

沈里赶忙摇头:“不是。”

他针对的不是她,而是她的觉醒条件啊啊啊啊啊。

沈里之前还以为遇到颜仲卿这种背书的条件已经是最变态的了,哪里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给杨了之觉醒的条件,除了最基本的那些要送花里胡哨的东西外,最重要的是……

还需要沈里跑够多少里程数。

他又不是汽车,他要什么里程数?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真是够了!

比让一个学渣背书更绝望的,就是让一个四肢不勤的人每天坚持跑步,背书还能作弊,跑步要怎么做?

沈里已经让闻时颂抱着他试过了,别人带他跑是没有用的,只能自己跑。

真的,那一刻沈里都想退钱了,他甚至愿意十倍奉还,让杨家另请高明,他真的跑不了,跑不了一点!

但最后沈里还是开始跑步了。

别问他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呢,杨娘子真的是个好人啊,她现在每天都会来宫里陪沈里跑步:“虽然我没有办法减轻你的痛苦,但我至少我可以陪你一起。”

打败一个人的,永远只会是一颗真诚的心。

面对这样够意思的朋友,沈里怎么可能拒绝的了嘛。沈里只能安慰自己,就当遛猫遛狗,顺便强身健体了。反正滚灯和彪子老大每天跑的都可开心啦。

为了增加沈里对跑步的新鲜感,杨了之还提出了每天更换跑步路线的主意。你别说,虽然跑步依旧痛苦,但每天看见的景色不一样,沈里的心情好歹有了一些改善,虽然改的很有限吧。但总之沈里的活动范围扩大了,自然也就增加了偶遇其他人的概率。

二公主,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公主……

这里是皇宫,也是闻氏的家——

沈里死活想不起来这是谁和他说的了,反正很自然而然的,这话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耳边,对方说——里里,在家里看见谁都不应该觉得奇怪呀。

第78章 入主东宫第七十八天:

不对!

那句话的原话应该是,我们在家里看见谁都不应该奇怪,於菟,去给你二皇姐和三皇兄道歉。

结合语境,沈里觉得说这话的人应该是先太子。

虽然他暂时也还没有想明白先太子对闻时颂说的话为什么会被他知道。沈里一度甚至以为这是他的臆想,还专门去和闻时颂求证了一下。

闻时颂在听到这句话时,看向沈里的眼神别提多古怪了,就好像在说“我还以为……”,他到底以为了什么,沈里不得而知,沈里最后只在最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肯定了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属于穿越而来的他本不该拥有的记忆。

就像他之前看见清河公主给小时候的他和闻时颂在夜幕下放烟花一样。

当时的他只会把这理解为游戏的过场CG,但如今上过心眼子练习的他已经不一样了。他梳理了好几个方向,并最终确定了最有可能的三种原理。

一、这是他游戏面板金手指带来的附加效果,触发关键词,就会有概率看到相关剧情;

二、他在现代其实看过这些游戏PV,只是穿越的时候忘记了,以为自己没看过。

三、他其实不是才穿越的,他只是因为觉醒后遗症而失去了在古代的这十几年记忆,误以为自己刚刚穿越。

怀疑方向有了,下一步就是逐一求证了。

沈里目前比较倾向的是第一种和第三种可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沈里就再次做起了与过去有关的梦。梦里是在一个十分炎热的夏季,蝉鸣聒噪,烘炉倒悬,仿佛连风吹来的都是滚滚热浪,目之所及的景色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扭曲变形的水纹。

热到沈小里和闻小颂都拥有了一段难得的和平共处期,因为沈里每天热的只想抱着竹夫人,在冰鉴旁降温,根本没精力和闻时颂“战斗”。

而闻时颂也是差不多的状态,衣着清凉的坐在凉席上,同在一殿之内,却和沈里隔了有八丈远,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只这么一南一北的看着沈里,两人一起保持低耗状态,打发着每天不知所谓的时间。

孝贤太子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学习监国了,每天忙的不可开交。一开始还很担心这两小的搞事,没想到竟肉如此乖巧,让他差点感动哭了。

为什么是太子监国呢?

当然是因为老皇帝带着一众嫔妃跑去清凉山上的行宫避暑了啊,只有沈小里和闻小颂很够意思的选择了陪太子哥哥留在炎热的雍畿,留在宛如蒸笼的皇宫。

太子已经答应他们了,等皇帝从行宫回来,他不忙了,就带他们也出去玩一下。

其实就闻时颂来看,如今这样只有他们仨和母后在的皇宫也挺好,他根本不羡慕别人能出去玩,甚至很庆幸他们终于走了,带走了让他觉得心烦的聒噪。

长大之后再回看这一段,闻时颂才意识到了这也是他母后的良苦用心之一,为了帮他重新融入这个家,不再对皇宫有客居感,他母后真的是用尽了手段。

而这个趁着大家离开,皇宫的主人——除了不受宠的低分位嫔妃外——几乎只有她和大儿子以及沈里的方法,就很是不错。

至少闻时颂确实是在那个夏天才开始真正的接受皇宫也是他的家的想法的。

只不过闻时颂这人的心眼属实有点小,在圈定自己的地盘之后,就再容不下其他人了,他只觉得这里是他母后、皇兄,以及……沈里的家。

连陌生的父皇都不应该住在这里,那会让他有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会很不舒服。

这也就导致了当二公主和三皇子突然回来时,小从小大就是个混世魔王、根本没学过好好说话的闻时颂脱口而出:“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二公主和三皇子并没有跟着老皇帝去避暑,因为从去年开始,他们就跟着十六卫之一的衔蝉卫去外地训练了。二公主是真心喜欢这段从军生涯,三皇子却是叫苦连天,但不管他们是喜欢还是讨厌,他们都只能一直待在军营里,连过年都没能回京。

闻时颂去年过年回宫的时候,也根本没见过自己的二皇姐和三皇兄,这个时候是真的不认识他们。

当然,哪怕他见过,大概此时对他们的敌视也不会少,也得亏他不是狸奴,不然现在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

被晒的黝黑的三皇子当下就和闻时颂吵了起来,像两只斗志昂扬的公鸡。

二公主的表情就要复杂的多,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刺痛。因为她已经认出了眼前穿的金尊玉贵的小孩,就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另外一个嫡子,应该是过年才被接回来的皇弟闻时颂。他们母子的外貌那样相似,只是出现在皇后娘娘脸上是温和宽容,在闻时颂脸上却是傲慢自持。

闻时颂仿佛天生就拥有一种旁人学都学不来的配得感,他不会觉得这里是皇宫,所以他规行矩步都需要小心翼翼,需要字字斟酌。

同样都是在宫外长大的,她和闻时颂却是天壤之别。

大概他们确实是不一样的吧。

他阿娘是中宫皇后,阿兄是当朝太子,而自己呢?二公主想,她的母妃当年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婢女。

他们天生的底气就是不一样的。

直至太子出现,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就拍到了熊弟弟的后脑勺上,那声音是如此清脆,脆到所有人下意识的俱是一愣。

对于沈里来说,太子哥哥总是温柔的,充满耐心的,是他全世界最好的小伙伴!但对于闻时颂来说,他皇兄就没有那么……美好了,至少该动手的时候他绝不会手软。当然,也是因为闻时颂有时候真的太皮了,和乖的不行的沈里完全是两个物种。孝贤太子觉得自己这是因材施教。

闻时颂被皇兄打了之后也不哭,只倔强捂着自己的脑袋,很是不服气的往回瞪。

孝贤太子一手正在给热坏了的沈里扇着折扇,一手用来戳了戳弟弟的大脑门:“看什么看?说你还不服气?这是你二姐和三哥,他们回自己家,还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后面发生了什么,沈里就不知道,因为梦醒了。

他最后残存的记忆只剩下了零星的一些什么闻时颂生气的大喊“皇兄你偏心”就跑远的背影,以及二公主略显微红的眼角,当然,还有三皇子傻到钝感力十足的得意模样。他根本没什么被闻时颂那话伤到的刺痛,只有自己有太子哥哥“偏袒”的得意。

天亮了,沈里也没空再继续深想,因为他又开始跑步了,呜呜,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沈里就这么跑过了春闱,跑过了放榜,甚至都快要跑到殿试了,缺少的公里数仍稳的就像沈里的学渣作业,丝毫不见什么长进。

闻时颂都服了,怎么会有人能这么“稳重”的,哪怕他再沈里,也在吃饭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贱,他说:“除了这些学术垃圾,你每天还有什么新的收获吗?”

“学术垃圾”这个词也是闻时颂跟沈里学来的,他听后简直惊为天人,并迅速举一反三,把那些除了上奏请安就没其他事的折子统一称为了政务垃圾。

沈里正在吃甜汤,红豆汤与绿豆汤的两参,别问这样好不好吃,反正沈里喜欢。琥珀如蜜蜡一般的汤里,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料,莲子、粉粿、芋圆、珍珠、紫薯块,甚至还有一大勺的豆花,一口下去就像喝粥一样满足。

沈里喝奶茶不喜欢放小料,但喝这种甜汤的时候却非常喜欢。

等喝完了自己的,沈里才一边擦嘴,一边理直气壮的回:“我收获大了,我充分了解了你的兄弟姐妹。”

沈里真的是各种偶遇皇子公主。

脑子不好的三皇子每次看见沈里狼狈的奔跑,还会呲着大牙直乐,嘲笑就嘲笑着明面上;过去因为血脉力量而异常骄傲的四皇子却行色匆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程家的打击;五皇子和六公主倒是每次看见沈里都有笑模样,就是分不清是客套还是什么;反正二公主是唯一给了沈里一盏灯,并对他说“去玩吧”的人……

还有其他各有特色的龙子龙女们。

总之,沈里对闻时颂发自肺腑的感慨:“他们都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有可能这人长大了,改变了很多,但内心深处他们始终还有一块地方是小时候的自己。如果可以,他们未必这么想斗下去。只是这个朝堂就像是有毒一样,会吞噬每一个年少肆意的人,非要把对方同化成跟自己一样的怪物才能心满意足。

闻时颂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那你可不熟悉吗?你和我哥天下第一好的时候,他们也想和我哥天下第一好。

天天围着我哥团团转,你们能不熟吗?

他爹的这帮子子女,也不是一开始就掐的死去活来的,毕竟他们都是从宫外回来的,每个人在刚刚踏入宫门的时候都有一种忐忑不安的客居感,大哥别笑二哥,大家都一样。

是孝贤太子笑着对他们所有人伸出了友善之手,他总会说:“别怕,这是里里,而我是你的大哥,在家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

在先太子口中,这里不是皇宫,是他们的家,而他也不是太子,是他们所有人的大哥。

说实话,对先太子独一无二的待遇,他们嫉妒吗?那肯定嫉妒啊。

可……

先太子这个大哥真的很好、很好啊,你要如何去嫉妒一个这么好又对你很好的人呢?但凡不是心理变态,好吧,哪怕是心理变态,大概也很难不对先太子心悦诚服吧?

他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把彼此当做家人。

可那丝毫不影响他们都把孝贤太子当做自己的家人。

第79章 入主东宫第七十九天:

“所以呢?”闻时颂这样问沈里道,他双手环胸,眸色暗沉,“发现了他们当年其实都和我皇兄关系不错,又能怎么样呢?”我皇兄已经死了,你又不可能把死人复活。

沈里还没意识到闻时颂此时已经很不爽了,只迫不及待想分享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好主意:“我知道,但是……”

“而且我也不想模仿我的皇兄,我不想成为他。”闻时颂鲜少有这么不客气直接打断沈里的时候,只除了一件事,就是讨论到与他皇兄有关的话题时。即便这么说完了,他也不后悔,就像小时候一样梗着脖子,天生犟种,“我知道我,我也只会是我。”

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皇兄,才能只看到我呢?

闻时颂知道他可以复刻皇兄的捷径,甚至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皇兄模仿的很好。但如果他真那么做了,那他就不是他了,他宁可和他那些烦人的手足们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愿意成为孝贤太子第二。

“死心吧,你喜欢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活过来!”

这气急了的话一说完,沈里和闻时颂都愣住了。尤其是闻时颂,他甚至不敢去看沈里,只敢硬邦邦的站在原地,等着由生气的沈里主动发出的疾风骤雨。

毫无疑问沈里一定会生气的,闻时颂也知道他说的有点过了。

过去每次涉及到他皇兄死亡的话题,最终都会以他俩的不欢而散作为结尾,可他还是觉得他有必要一遍遍提醒沈里,我皇兄已经死了,你再喜欢他也没用。即便这样的一次次重复同时也在伤害着闻时颂他自己,他也觉得这样的刺痛挺好的,是他应得的。

太子殿下就这么等啊等,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始终没能等来那份熟悉的争执,只等来了一勺甜汤,又冰又甜,沁人心脾。

那是闻时颂碗里的红豆沙,他一口还没动过,因为他当时一心只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推给沈里。沈里每次嘴上说着要控糖,甜品只吃一份就好,但他永远不可能真的只满足于那一份。闻时颂总能卡在沈里最心痒难耐的时间点,把自己那份推到沈里的嘴边,并摆出一副“我不喜欢吃这种甜腻东西”的嫌弃表情,给了沈里一个完美的再吃一份的借口。

这一回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复刻这份“孔融让梨”,就已经先吵了起来。

沈里其实也挺生气的,他不知道闻时颂这神经病又在发什么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闻时颂碗里的甜汤作为报复。然后,沈里才想起来闻时颂好像挺讨厌吃甜点的,真正报复的方式应该是让对方喝啊!

沈里事后复盘,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是被气糊涂了,脑子完全不转的,真就敢想敢干的舀了一勺塞到了闻时颂的嘴里。

嘴被堵住了,也就没空说那些讨人厌的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红豆汤真的很好喝,反正闻时颂是个喝爽了,一勺接一勺,彻底浇熄了心底里那点剑拔弩张的怒火。

沈里没话找话:“甜吧?”

闻时颂:“……甜。”

按照以往的剧本,闻时颂这个时候就该说他不爱吃了,他也确实不爱吃太甜的东西,但这可是沈里主动送到他嘴里的。哪怕这个时候沈里直接给他塞了一勺齁到发苦的白糖,他都能闭眼夸这糖砾口感真好。

沈里看着因为甜点而情绪重回平稳的闻时颂,突然顿悟,刚刚是低血压加低血糖了吧?怪不得脾气那么暴躁。

沈里的胆子重回高地,白色的瓷勺不知不觉就调转了方向,自己美美享受了起来。

“你是不是傻?和我说你哥永远不会死而复生,这并不能伤害到我什么,”沈里下意识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只会让你难受。”

至少得说点什么类似于“你这辈子也无法回到现代”这样的狠话才会伤到我啊。

当然,如果闻时颂真这么“诅咒”沈里,沈里绝对会翻脸的。

闻时颂彻底怔愣在了原地,因为他感受的到沈里是认真的,但正是这份认真,反而让他有点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他以前从没有经历过这种。

连最美好的梦里也想象不到。

沈里则重新开始了刚刚的话题:“你说完了,现在总能轮到我了吧?先说好,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许再打断我了,这真的很没礼貌!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得等我说完之后一起说。”以防万一,沈里还伸手去物理堵住了闻时颂的薄唇,“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们也不是非要往死里斗不可,那我们有没有可能和他们或者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达成合作呢?”

“不是走你皇兄那种让所有人都喜欢他的路子。”说真的,也不知道闻时颂哪里来的自信他能模仿,反正就沈里看,这事绝对行不通,闻时颂根本没那么讨人喜欢。

“我们可以试着走你更擅长、也更适合你的路子——利益交换。”

就好比六公主想当皇帝是因为她想做生意,想发展大启的商业,沈里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想法,他们完全可以去和她谈嘛。如果六公主不相信闻时颂这边给出的承诺,那他们还可以找个类似于觉醒了签订契约血脉的人来,签个什么牢不可破咒。

当然了,这种利益交换不太可能与所有人合作,但是……

“我们先试试嘛,能争取一个是一个。一位伟人说得好,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沈里说完之后,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闻时颂说什么。

他有些诧异,等看过去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用只手在对方的嘴上,而闻时颂这个神经病颇为享受的半依在了暖阁的榻上,还不知所谓的对沈里眨了眨眼。

沈里讪讪收手,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看?”

闻时颂能怎么看呢?他只是问:“你知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可以先试着去聊聊嘛。”

“那如果发现你们所求差异很大呢?”

“求同存异。”沈里满脑子都是从现代政治课本上学到的东西。

说实话,闻时颂觉得沈里的想法有一点天真,不是说他的主意不好,而是每个皇子公主都长大了,他们的身边围绕着太多的势力和利益,他们早就已经无法按照本心去做决定了。

沈里这个想法,甚至是与闻时颂最初的计划背道而驰的。

但闻时颂最后说的却是:“那就去试试吧,反正最坏也就是提早和他们打起来,没什么更坏的坏处了。”

虽然很理想主义,可就是沈里啊,他从小跟在他的皇兄身边,学了满脑子没用的爱与和平。

虽然没用,但闻时颂也不讨厌就是了。

闻时颂对自己十分自信,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能成功,那为什么不让沈里去试试呢?

沈里也是个效率奇高的行动派,说要去试试,就真的去试试了,他也没刻意的挑选哪个皇子公主,决定就按照序齿往下来,挨个去试。

第一个便是二公主。

虽然二公主被说服联盟的概率是最小的,也最不可能的。毕竟她和闻时颂之间的冲突是两个人都想当老大,老大只有一个,真的很难求同存异。

但沈里还是先试着接近了二公主。

二公主也是这些皇子公主里最好接近的,毕竟她最近看沈里很顺眼。

这一天二公主正在玄武门后面的校场练武,一手红缨枪耍的虎虎生风,十分努力,也十分用心。

舞到最后,就看沈里像个刚从窝里踱步而出的小动物,一边警惕着这个世界,一边又忍不住好奇的朝她一点点靠近。

和他小时候一样。

二公主其实之前都已经有点忘记沈里小时候什么样了,自从大哥去后,闻时颂成为太子,沈里就很少再像过去那样随意的出入宫闱了,几年过去,大家都长大了,变得渐行渐远。

二公主重新听到沈里的消息,还是他决定要嫁给新太子闻时颂。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在知道到这个消息时是什么感觉,毕竟她那个时候和闻时颂已经“仇人”了,她没有办法很客观的来看待这件事。

毕竟她当时的严重,沈里已经不再只是大哥身后的小尾巴,他是大将军沈青起的弟弟,是沈老将军的孙子,是能把整个啸铁卫当“嫁妆”的人,她真的很难再看到那个本来的他。

他们也在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交集,沈里整天都只待在东宫。

直至后来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他们才重新有了接触,二公主惊讶的发现,沈里好像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就仿佛旧日温情的时光始终都在那里。这才是二公主对沈里改变态度的主要原因之一,她十分怀念那段过去。

就像沈里小时候语出惊人的那句——那是一段小有遗憾但十分幸福的时光*。

“找我做什么?”二公主收枪,一边朝着沈里迎面走来,一边问。

沈里也不傻,不会一上来就问二公主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而得不到的,我们有没有可能联手巴拉巴拉。事实上,他和谢兰芝学了一招能迅速拉近两人关系的小技巧,主动“麻烦”别人。用一些并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来请求对方。

“殿试快开始了,您知道吗?”

“你也想去凑热闹?”二公主几乎是秒懂,无奈又纵容的一笑。因为同样的话,她的妹妹今天早上才和她说过。二公主一母同胞的妹妹还小,是个竖着总角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才子佳人,非要学着去殿上看美人。

她还不是帮自己一个人求的,身后跟了一串小公主小皇子,每个人脸上都是“求求了,求求了”的可怜巴巴的表情。

二公主根本拒绝不了。

因为这对于她来说,确实不算个什么事。这一届科举的主持资格,可是她去年好不容易才从四皇子和闻时颂的嘴上撕下来的。

当然,不是二公主亲自主持,而是她手下的礼部侍郎。

科举从吏部到礼部的过度,就是二公主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虽然说如今还是两部合办,但礼部明显已经占据了主导位置。

殿试之上,会由老皇帝亲自点出这一科的状元郎,给这个仪式感安排点围观观众还是易如反掌的。

沈里猛猛点头,他也是真的想去看:“不只是我,我还有个表弟……”

真的是和她妹妹替其他皇子公主求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都是撒娇怪。

二公主本想直接答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忍不住逗沈里的:“表弟?你母亲钟氏那边的人?我怎么不记得他们进京了?”

“准确的说,是阿兔的表弟,谢兰芝。”沈里老实交代,也算是带着一点试探,“他也想去看,但阿兔不同意,因为他太学考试又考砸了。”

二公主一听这话,立刻就同意了。任何能让闻时颂不痛快的事情,只要是闻时颂反对的,她都会赞成,就是故意在唱反调。

沈里:……我要是说一句,闻时颂觉得你俩肯定无法合作,您有没有可能反其道行之呢?

咳,开个玩笑。

总之,关系这不就拉起来了吗?

就谢兰芝教沈里的,对方答应了帮你,你就可以趁机感谢对方了啊,请人家吃个饭啊什么的,一来二去这不熟起来了吗?

只不过沈里还是有一点点不会操作,谢兰芝说的是事成之后,但沈里直接当下就说:“二皇姐你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要不我……”

二公主却抬手,打断了沈里,因为她还真的有需要沈里的地方。

沈里:“啊?”

“吴家的案子,你还有印象吗?”这是二公主这段时间最关注的事了,她不知道下了多少的苦功,但一场大火再加上隔天的一场大雨,早就冲刷了大部分现场的线索,更不用说吴家那些宾客实在是太多了,早就四散的天各一方。

沈里的心也一下子就跟着提了起来。

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操蛋,朱秦尤许四位掌柜有错吗?二公主有错吗?他们好像都错了,又好像都没错,可他们就这么莫名对立了起来。想来想去,还是做尽坏事的吴程那两个王八蛋的错!

沈里不想二公主白白辛苦,又不希望朱秦尤许四家被查,再生波澜。

结果……

二公主的调查方向完全出乎了沈里的想象,她说:“我觉得逍遥子很可能没死,我在顺着他这个方向调查。”

沈里:“!!!”对啊,太对了,你要是想调查逍遥子,那我可就不困了!

因为说不定找到逍遥子,还能找到教主呢!沈里并没有因为教主跑了,就放弃了对对方的追逐,只不过他人在皇宫,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追查的事只能由闻时颂的人来。现在要是再加上二公主,那让对方乖乖束手就擒,只是时间的问题啊。

“你查到什么了吗?阿兔跟我说,他查到逍遥子好像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但曾经有个相依为命的老师,只不过那个老师已经去世了。”

二公主点点头,她查到的和闻时颂差不多,只不过她比他掌握的更多一些……

她见到了逍遥子老师的画像,一副让她十分眼熟的画像。

“我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到的对方,但我可以肯定,见到对方的时候,你在,大哥也在。”这就是二公主想拜托沈里的了,她拿出了对方的画像,“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印象吗?随便能想起来什么都可以。”

沈里:“……”

沈里没想到先太子和逍遥子之间还有这层渊源,如今满心满眼只剩下了一句,这死脑子倒是动啊,在这个关键时刻怎么就闪回不了记忆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那是一段小有遗憾但十分幸福的时光:不是我原创的,也不是沈里,这是我小时候看过的一本儿童读物《查理九世》里的话。

PS:二公主抓住了真正的破局点。

第80章 入主东宫第八十天:

虽然沈里很努力的回忆了,可到最后他也没能想起来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和先太子一起见过画像中的男人。

二公主也没有强求,毕竟她不并只有沈里一个选择。而且,虽然沈里什么都没能帮到她,但她还是在沈里开口“如果有什么新消息,请一定要告诉我”之后答应了下来,并真的陆陆续续给东宫送来了一些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逍遥子的师父也是个云游的道士,法号抱朴。

乍一看,抱朴道长的一生乏善可陈,普普通通的出生长大,普普通通的出家入道,然后年不过四十有八就普普通通的死了。

但随着二公主掘地三尺的大力深挖,主要还是因为她身边有一个觉醒的血脉是“格外幸运”的奇人异士阿芙,对方在随二公主苦苦追查多日后,玄而又玄的帮二公主无意中挖到了一个连闻时颂的手下当初都没能挖到的真相。

这位抱朴道长的人生轨迹有觉醒血脉干扰的痕迹。

就,目前二公主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可以肯定这道士的人生轨迹不对。虽然不管是她还是闻时颂,都找到了一些路人可以作证抱朴道人平平无奇的一生。

可这个事就是这么奇怪,就像有人先把抱朴道人真正的人生从白纸上全部抹去了,再信笔由疆的书写了一个普通版本的上去。旁人追查时,如果没有二公主身边人阿芙的那种幸运程度,哪怕再怎么深挖,也基本很难触摸到真相。

“真的有人能做到这一步吗?”沈里问闻时颂。

闻时颂也觉得十分古怪,但什么稀奇古怪的血脉都有可能存在:“这种大面积抹去别人的记忆,再添点新的进去,也不是不可能。虽然这是个极大的工程。”

要么做这事的人拥有极大的权力与能量,要么抱朴道人背后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亦或者这两者相结合。

二公主最近一次和沈里联系,说的就是她对于这背后的事有了一个新思路,决定带阿芙再去碰碰运气。

至于运气的结果如何,沈里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一直到殿试当天,他才再次见到二公主,她看上去好像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二公主穿了一身凤绣祥云的朝服,缀着金玉花枝的宝髻,整个人看上去就十分雍容华贵,她始终和她还是一团孩子气的皇妹站在一起。

但不知道是不是沈里的错觉,他总感觉二公主有一种她在强打精神的感觉。好比过去的二公主其实是很少在脸上饰以粉黛的,她习惯了素面朝天,如今就像是刻意为了增加自己的精气神才扑了粉。当然,也有可能是二公主格外的重视这一场殿试。

也好比,不管二公主走到哪里,她的皇妹都没有离开她半步。

沈里一开始发现这点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自己瞎想,可随着他专门去观察,这样反而印证了他最初的想法。

二公主看上去与人谈笑自如,操持着殿试现场的一切,但她的手不是搭在妹妹的肩膀上,就是直接牵着她,凡是准备挪开步子之前,她眼睛的落点一定会先看向自己的小妹,把小朋友拘的都有点不舒服了。

沈里上前,本想提醒一下二公主,如果她只是不放心今天人多,他比较闲,他和谢兰芝可以帮她看着小公主。

“不——!”那是二公主第一次如此失态,也是她第一次对沈里展现出攻击欲,虽然只是一转即逝,她很快就重新变回了那个对沈里友善的二公主。沈里也看得出来,她那一刻的敌意并不是在针对他,更像是一种对全世界杯弓蛇影的忌惮。

只是二公主并没有解释她为何如此异常。

这里是皇宫,是无为殿,满皇宫都是孔武有力的侍卫,其中更是有数不胜数的血脉觉醒者。二公主能害怕什么呢?

很快,殿试就开始了。

老皇帝并没有来,事实上,这场BOSS直聘的殿试环节,自从老皇帝患上头风病开始,他就已经很多年不曾从头到尾的参加了。

今年也一样,老皇帝随意指了二公主代行监考。

这也是二公主去年如此努力和五皇子及闻时颂相争的原因,因为一旦她的人拿下这届春闺的主持,父皇很可能会一并指了她来暂代殿试。如今也确实如二公主所愿,只是她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开心。

同样参与了这一届的老臣们倒是一个个都在夸赞二公主做事沉稳,遇到代天子行权这样的事也是不卑不亢,天生气度。

不像五皇子……

“五皇子怎么了?”沈里小声问谢兰芝。

“被陛下骂了。”谢兰芝也小声的回了沈里,五皇子擅文,在文人中颇有威望,这些年一直在带着一帮子有名的文臣,主持《春和大典》的编纂工作。编纂工程巨大,所耗银两骇人,但老皇帝老了,格外好大喜功,一力推行。五皇子也确实做的不错,今年眼瞅着就能完工,一时有些得意忘形,在老皇帝面前多自夸了两句,就被头疼欲裂的老皇帝骂了。

准确的说,是直接把手边的茶杯都砸了过去,五皇子这几天出门必戴幞头,就是为了遮掩额角的擦伤。

“当然,我个人觉得五皇子也有点活该。”

“怎么说?”

“陛下让他对《春和大典》提意见,他就真的提了。”一如那句,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全家消消乐。

皇帝和你客气,你还真的敢不客气?哪怕这老皇帝是你的亲老子,他也不是个啥正常人啊。

沈里恍然。

而在沈里和谢兰芝讨论五皇子的时候,沈里感觉二公主明显身子一僵。

他虽然没有证据,可还是因此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让二公主变得如此异常的,或者说让她突然开始戒备的人,有没有可能是皇帝这个老登呢?

就像那一日大朝会上闻时颂眼底的杀意。

这老登是真的喜欢做各种天怒人怨、但别人偏偏拿他无可奈何的事。

举子们已经在搜身之后,按照会试名次依次进入了大殿,并对代老皇帝坐在无为殿上首的二公主进行了跪拜。

当然,二公主虽然坐在正中间,却坐的并不是龙椅。

沈里这些来凑热闹的人,则被二公主安排在了正殿的屏风之后。

每个人面前都有桌椅,还有不少水果点心。沈里这个太子妃被安排坐在了最上手,二公主之前还专门和他打过招呼,说他的左手边是谢兰芝,右手边是她的妹妹,沈里表示他可会照顾小朋友了,让二公主放心。

如今左手边依旧是谢兰芝,但右手边却变得空空荡荡。

一向十分注重规矩、生怕哪里不对落人口实、被大家责怪是她当过皇后宫女的母妃不会教孩子的二公主,公然破坏了规矩。

直接牵着妹妹的手,一同坐到了正中间主考官的位置上。

或者说本应该属于老皇帝的位置上。

小朋友什么都不懂,只兴奋的坐在阿姊身边,感受着宽大的椅子,听她阿姊念出“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的考题。

随着阿姊一声令下,之前还在仰望着她阿姐的举子们,便都齐齐埋头奋笔疾书了起来。

小朋友只觉得自己的阿姊威风极了,厉害极了。

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从屏风那边探出来的沈里,她得意的冲着“皇嫂”眨了眨眼睛,她觉得沈里肯定很羡慕她如今的好位置。

沈里也如愿给了小姑娘一个“好嫉妒啊”的眼神,逗的她在阿姊的怀里前仰后合,差点笑出声。不过小朋友很懂事,赶忙用手捂住了嘴,把快乐独自吞咽。

沈里重新收回身子,确定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只是他能够分析的内容实在有限,便朝着秋实招了招手,让她现在就走一趟,去跟闻时颂提个醒。

秋实本来正在给沈里抱着滚灯,如今领了命令要走,就毫不客气的直接把滚灯塞到了沈里的手上。自从上次沈里出了一趟门差点被扣在平康坊,秋实就和闻时颂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不管沈里走到哪里,拥有绝对防御的滚灯都必须和他绑定在一起。

秋实还让自己的阿兄春华也始终跟在沈里的身边。

要不是彪子老大实在不可控,且谁也不知道彪子老大到底有什么血脉,秋实大概会要求沈里把彪子老大也抱在怀里。

沈里也不是那种会拒绝别人好意的人,对秋实指天发誓自己一定会小心,这才好说歹说,总算把秋实给送走了。

顺便一说,这次会试的第一,真的是谢兰芝的好朋友杜言生。

解元、会元,下一步就是状元了!

但除了观察站在第一排的老杜挥毫泼墨,围观殿试这个活动还挺无聊的,至少比沈里想象中的无聊。

因为这些举子们要考整整一天,老皇帝在的时候,甚至是需要站着答卷的。这回老皇帝没有出面,二公主便放开了标准,给所有人都赐了座。虽然每个举子看起来依旧神经紧绷,在两位公主面前,连坐着答卷的时候都脊背始终挺直,但好歹比站着强。

沈里打了一个哈欠又一个哈欠,最后干脆就抱着滚灯睡了过去。

等他悠悠转醒,殿试还没有结束。

不过他倒是被告知了一个好消息,可以吃饭了。殿试没有休息时间,但会在中途有一个专门的时间允许考生进食。

考官们也会进行轮班,有序去偏殿用膳。

沈里也被二公主和小公主拍醒,被带着去了偏殿,二公主在军队多年历练,早就习惯了将士一起吃大锅饭,并没有搞什么特殊照顾,旁边的监考大臣们吃什么,他们就也吃的是什么。说真的,伙食是有一点点差的,不是食材,是口味,过于清汤寡水了。

沈里吃的生无可恋,等听到说殿试要考一整天,更是直接傻眼。小公主也是一脸失望:“那什么时候宣布状元榜眼和探花?”

“三天之后。”

殿试是殿试,唱名(宣布考试结果)是唱名,那一场仪式上,老皇帝就会亲自出面了,哪怕他精神再不济,也一定会全了这场天子门生之礼。

沈里这些来凑热闹的皇亲国戚,等于是白给二公主当了一天监考老师。

生气吗?

那倒是不至于,因为想走随时可以走,大家反正也没事,就当时多一个体验了。小公主刚刚更是和沈里一样,直接在大殿上睡着了。这也是最让沈里震惊的地方,一般这种时候不应该直接把孩子抱走,让她回自己的宫殿里睡吗?哪怕是怕路上来回折腾,也有偏殿可以选择啊。

可二公主就这么直接坐在那里,让自己的妹妹枕着膝盖睡了过去。早上还对二公主交口称赞的老臣们,如今正在用眼神表达着谴责与不满,觉得二公主此行过于胆大妄为,连“成何体统”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可二公主却依旧我行我素,就像她并不在意这些人的夸赞一样,她也并不在乎他们的生气。

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和沈里和谢兰芝坦荡的聊起了家常。

话题甚至都是谢兰芝主动挑起的,事实上,他之前在殿下就和沈里暗示了好久,只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沈里好像对那些举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里其实一直到现在也很莫名,他应该有什么反应吗?除了站在第一排的杜言生外,他谁也不认识啊。

二公主却一下子就懂了谢兰芝想说什么,甚至连小公主都说:“是不是第二排第三列那位女举子?我也觉得她好像哦。”

“像谁?”沈里一愣。

“像大娘娘呀。”

这宫里有无数个娘娘,但能被叫大娘娘的,有且只可能有一位,那就是早已仙逝的谢皇后。

沈里:“!!!”草。

“也没有很像吧,三四分?就是眉眼之间就些神似。”谢兰芝给出客观评价。

“说起来,大娘娘也已经仙逝多年,”二公主给妹妹夹了一口小朋友十分不喜欢的绿叶菜,状似不经意的说,“我记得她在去世之前,也总说自己有头风之症?也不知道当时给她看诊的那些方子里有没有什么格外起效的法子。”

沈里是一个话题都回答不上。

反倒是谢兰芝应答的十分积极:“是的,姑母自从觉醒之后,就患上了头风之症,没有办法根除,我常听她身边的宫女说娘娘今日又头晕目眩,甚至无法视物,那些年一直在将养着。”

这也是为什么谢皇后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大家虽然难过,却没有太多人意外,因为这种血脉后遗症是很难改善的。

甚至不少人还觉得先太子有觉醒后遗症,就是随了谢皇后。

“是嘛,就没有什么好办法改善吗?”二公主的声音很轻,“我还说如果有什么好的方子,可以进献给父皇试一试。”

“嗨呀,我们谢家请的大夫虽然有些底子,但哪有宫里的御医深厚呢?但凡有法子,我姨母就也不至于……”

话题到此为止,大家都沉默了。

只有沈里觉得二公主这话转的实在突兀,不像是在为老皇帝问药,更像是在确定先皇后是不是也会头痛,乃至是她头疼之后的症状是怎么样的。

至于二公主问这个能得到什么,沈里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

只能回去问闻时颂:“你说二皇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闻时颂却已经怒了,倒不是因为二公主的话,而是因为那个与他母亲长相相似的女举子,他觉得她心怀叵测,指不定是谁安排的。

沈里却觉得他这样有点不讲道理:“人的相貌总有相似,你总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不许长得像你的母后吧?”

你自己都和你皇兄、你母后有很相似的地方呢。

“你觉得这会是个巧合?”闻时颂挑眉。

“难道不是吗?”长相相似的人好找,但对方得靠自己的本事过了乡试、府试,乃至是今年的春闺,她才有可能走到大殿之上。

谁能安排这样的巧合?安排这些又能为了什么?

勾引皇帝?谁会甘心自己都能考上进士,入朝为官了,还要听命于其他人去勾引一个能当自己祖父的男人?疯了吗?